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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霓 -【愛你從來沒藉口(寂寞芳心咖啡屋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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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4 00:14:5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站在廚房門口,閎嫣的身影在瓦斯爐前穿梭,似乎是全天下最美麗的景致。原來脫去平日嚴肅謹慎的專業形象,私底下的她是個可愛的小女人,對於生活同樣以最認真的態度面對。

  抹去額間汗水,瞧谷陽站在門邊對自己發傻笑著,閎嫣開口了。「澡洗好了?衣服合身嗎?」好在他車內有另一副眼鏡,否則戴著那副爛眼鏡,只怕什麼也看不清楚。

  谷陽走進廚房,聞到好香的味道,一想到待會可以吃到她煮的飯菜,就樂得快飛上天。

  「還可以。」拉拉她跟趙孟俯借的襯衫、牛仔褲,雖然對方身形比自己魁梧,但只是略略寬鬆,倒一樣舒適。「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快出去,你澡洗好了,別讓油煙弄得你整身都是臭味。」閎嫣推著他出去,可是他卻像個哈巴狗似的繞在自個兒身後。

  谷陽反手環住她的腰,朝她身後的炒菜鍋嗅了嗅。「好香,被這種油煙沾到我也甘願。閎嫣,我好餓。」

  「五分鐘後就開飯,去客廳看報,或是看電視都好,就是別來廚房搗亂。」掙脫他的懷抱,她差點忘了爐上還有菜在燒。

  谷陽亦步亦趨的跟在她後頭,見她將鍋蓋打開,氤氳蒸氣向上攀升。

  「三杯雞!我最喜歡你做的三杯雞!」他心一歡喜,又環住她的腰。

  「我才做過一次給你吃,少拍人馬屁。」見鍋裏湯汁逐漸收幹,閎嫣翻炒著,讓雞肉上色。

  「自從那次搬家吃過飯以後,我就愛上你的手藝,但是你好小氣,怎樣也不願再展現你的手藝。」

  「我已經天天為老闆工作,為什麼還要為老闆煮飯?當我是打雜女傭啊?」瞧鍋裏湯汁收得差不多,她拿起洗好的九層塔扔下去繼續翻炒。

  「在公司為老闆工作是天經地義,不過以後你回家也要燒菜給老公吃,算是我拜託你,好不好?」

  閎嫣臉一紅,瞪起他來。「這算哪門子的鬼求婚?」

  「我可是很認真的!」每次她都不滿意,連個回應也沒有,沒辦法,他只好多說幾次。亂槍打鳥,至少會打中一隻吧!

  「走開,去拿個盤子給我,否則無法準時開飯了。」

  谷陽嘻嘻哈哈的遞個大盤子給她。「以後你燒菜,我遞盤子兼洗碗。」

  「除此之外你還會做什麼?憑什麼要我嫁給你當台傭?」

  「不不不!我還會掃地、拖地,曬衣服,修馬桶、通水管,而且還會倒垃圾,早餐我還會去買,中午帶你上館子吃飯!你只要每天燒一回菜,滿足我的口腹之欲就好。」

  「結婚後,工作不用辭?」

  「當然不必!你忘了我沒你會死嗎?」

  「結婚後,要馬上生孩子?」

  「這也不需要!看你何時想生就生,我絕對隨傳隨到,善盡丈夫職責,但重點是,就算生完孩子身材變形,我也依舊愛你!」

  「孩子生完後,我要在家帶孩子?」

  「谷氏企業員工福利好!未來將成立新部門,提供兒童盡情揮灑體力的遊戲間與托兒所,工作閒暇之餘,還會定期舉辦活動,促進親子感情。」

  「這聽來滿誘人的。」將盤子遞給他,她轉身嘗嘗排骨燉蘿蔔湯的味道。

  「我想不到任何你拒絕嫁我的好理由。」他忍不住偷吃一塊雞肉,還被燙了舌頭。「好燙!」

  閎嫣輕笑,蓋上湯蓋。「我考慮看看。」

  端著盤子走出廚房的谷陽,耳尖地聽到這句話。「什麼?」

  她聳聳肩,關上爐火。「把湯端上桌,開飯!」

  谷陽將三杯雞擺在餐桌上,飛也似的沖到她跟前,抓起她正拿著飯杓的雙手。「閎嫣,你再說一次?」

  「開飯。」將滿滿一碗飯遞給他,她笑得甜似蜜。

  「不,前一句。」如果他沒聽錯的話……不,他應該沒聽錯!「你答應了?」

  她嫣然一笑,抬起頭來。

  谷陽驀地覺得背後一陣壓迫感逼近——

  「表哥,回來啦,吃飯!」

  第二碗飯擦過他的臂膀,順利遞到趙孟俯手上。

  一隻強而有力的掌心按在谷陽肩上。「谷先生,吃飯。」黝黑粗獷的漢子露齒嘿嘿笑,門牙旁兩顆被打落齒的空位,笑得谷陽滿臉黑線。

  「晚飯過後,換我去醫院和你交班,順便帶便當給媽。」閎嫣跟著趙孟俯一道離開廚房,完全將谷陽拋在後頭。

  「不了!還是我去顧吧,你才回來沒多久,趁機好好休息,何況……」他努了努嘴指向杵在後頭的男人。「把你男朋友丟在家裏,要兩個男人面面相覷,你不怕我們『面目全非』嗎?」話說完,趙孟俯還故意張嘴露出被打落的牙。「飯後我洗個澡,再去醫院陪姑姑,你就好好陪人家吧!」

  「沒什麼好陪的,他又不是孩子。」

  表兄妹倆坐定後,才發現谷陽還杵在廚房裏。「谷陽,吃飯了!」

  谷陽回過神來,先放下熱騰騰的飯碗,沒忘了回身把熱湯端上桌。「來了!」

              ☆☆☆      ☆☆☆       ☆☆☆    ☆☆☆      ☆☆☆       ☆☆☆

  繁星點點,淡白色的街燈昏暗不明,遠處偶爾傳來幾聲蛙鳴蟲叫,在清冷夜色裏增添幾許熱鬧,時間被遺落在另一個世界裏,一切都是那麼恬靜悠閒。

  放慢腳步,閎嫣踩著谷陽的影子,嘴角揚著甜美笑容,蹦跳模樣像是剛學芭蕾舞的小女孩。

  「這裏好安靜,比我想像中還要更靜更美。」腳底踩著碎石沙土,耳邊聽著蟲鳴聲,鼻間呼吸花草吐露的芬芳,曾幾何時,他幾乎忘了人就是該這麼活著,才叫做生活。

  閎嫣跟上他的步伐,兩人並肩一道走,溫熱大掌伸來,緊緊包裹她的手心,她本能地緊握。

  「等我們老了,如果不去環遊世界,就搬來這裏蓋棟屋子養老,好不好?」然後每晚散步、談心,這樣一直到老。

  「你過不慣的。」這裏不是都市,無論是交通或日常生活,沒有想像中便利。

  「會的。」將她攬在懷裏,谷陽低低笑著。「我只怕你反悔。」

  「是呀,畢竟我有不良紀錄在先,你會怕也是當然的。」當初說好跟另個男人結婚,到頭來還不是將戒指退回給對方了。

  「知道就好。」已經習慣忙碌的谷陽,放慢腳步對他而言是件難事,然而此處的愜意是他不願破壞的。「其實我是怕老時沒人能作伴,所以拉你一道。」

  閎嫣瞪他一眼。「你該回臺北了吧,明天一早就回去。」再消磨下去,只怕落人口實。

  「我離開公司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你就要趕我走?」

  「親沒得相,你留在這裏也就沒意義了。」

  「你母親我都沒見到,至少也得讓我跟她老人家見上一面,打聲招呼也行。」

  閎嫣詫異的抬起頭來。「你真要見面?」

  他皺起眉頭。「你該不會以為我求婚是求假的吧?」就算她真有拒絕結婚的紀錄,但那也不足以動搖他想結婚的念頭。「我的玫瑰你已經收囉,現在就擺在你家茶几上,那可是證物,沒得耍賴。」

  「你是說那幾朵瀕死的玫瑰嗎?說不定明早就凋謝了,半朵都不剩。」

  見旁邊有畝遼闊的田地,谷陽索性拉她坐在那兒休息,就著淡色路燈,享受夜裏寧靜的氛圍。

  「沒想到有人是這樣過日子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對他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他的人生,絕大部分是庸庸碌碌。「真羡慕。」

  「有錢沒有閑,有閑沒有錢,也就沒什麼好比較或欽羨的了。」

  「從有記憶以來,背著穀姓的我,沒有太多自由。在別人想著未來時,我該走的路就已在前方,根本不用想破頭,因為早有人鋪好了。」

  閎嫣攬著他的肩,像哄小孩子般安撫他。「你已經走出自己的路,不是嗎?雖然忙著遊戲愛情,但是該盡的本分,你沒一樣錯過。」

  「這是在誇獎我,還是諷刺我?」枕在她肩上,谷陽輕合上眼。

  「『別對自己太苛刻』,這是你常對我說的話,其實你未嘗不是一樣?」他們是同種人,對自己自有一套標準,即便目標遙遠,也會奮不顧身達成。

  「被你發現了,真是我的好知音呀。」他親吻她的頸子,細膩的觸感自唇瓣傳來,比上好的緞子還要柔軟。

  「明天,去見我母親吧。」輕軟的語氣吐在他耳邊,閎嫣心底認定了這男人,或許他能與自己創造共同的未來。

  谷陽抬起頭來,滿臉不可置信。「你同意了?」

  「我可沒答應你什麼。」別過臉,她竊喜在心頭。「你若不想,那就別去。」

  「我去、我去!」谷陽激動起來。「明天什麼時候?早上?中午?還是下午?伴手禮我還沒買,你不早點說,否則我就帶臺北的名產來!」

  見他慌慌張張,閎嫣不禁笑開來。「臺北哪來的名產?壞空氣?大塞車?」

  「錯!是臺北一0一!」

              ☆☆☆      ☆☆☆       ☆☆☆    ☆☆☆      ☆☆☆       ☆☆☆

  站在病房前,谷陽略顯局促不安,一手提著精心挑選的水果禮盒,另一手牽著閎嫣。

  「我看起來還好吧?」

  「跟平日一樣瀟灑英俊,別擔心。」閎嫣正想推門進去,卻被谷陽給拉回來。「幹什麼啦?我們已經站在門口五分鐘了,你想當門神,我可不想。」

  「和你表哥借來的這件西裝外套如何?」

  之前穿來的那套,已經在趙孟俯的摧殘下,右邊袖口裂了一角,左邊口袋破了個洞,僅剩裏頭的襯衫勉強可用。

  「不錯呀。」拉整他的衣領,閎嫣已經很習慣替他打理衣著上的小細節。「放輕鬆點,我媽沒你想像中嚴肅。」

  「禮多人不怪嘛!」他拉拉西裝外套,看著腿上的牛仔褲,也是跟趙孟俯情商借來的。「我穿這樣會不會太隨便了?」

  「拜託,我表哥來醫院都穿短褲和涼鞋耶!請問你是要見大客戶,還是國外元首?」再拖下去,午餐就要變晚餐了。「你不進去沒關係,我自己去!」

  「你又不是我,怎麼能體會我的緊張?」好歹他是求人家把養育多年的女兒委身給自己,如果角色換成她,最好不會比他緊張!

  「羅唆!又不是我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是你硬要跟來的。」閎嫣瞪他一眼,決定不再搭理他了。

  「我就是非你不娶呀,別那麼計較了啦!」

  閎嫣睨他一眼,哼聲就推門進去,谷陽緊跟在後,卻見到不可思議的景況——

  「來來來!海底撈月,胡了、胡了!一個都別想跑!」中氣十足的嗓門在病房內迴響,後邊還跟了幾聲有氣無力的哀叫,很是精彩熱鬧。

  「阿眉姨,這樣你也胡喔?」眾人瞠大眼,他們坐下來打沒幾圈,全都給剝了層皮,這位新來的大嬸會不會太不客氣了點?

  「死小羅,趕快把錢掏出來,這回不准記帳,昨天你欠了一屁股爛債,阿眉姨沒跟你計較算不錯了!」邊掏錢邊罵人的男人敲那小夥子幾下,嘴裏叼著牙籤,看來也輸得快脫褲子了。

  被釘得滿頭包的小夥子哀怨的扁著嘴,這回總算掏出錢了。

  「媽!」閎嫣簡直不敢置信,自己母親竟然在公共場所公然聚賭?

  「嗨!阿眉姨的漂亮女兒,你好!」叼著牙籤,手裏還在算錢,壯漢魁梧的身形像頭熊般。

  「誰准你們在病房內打麻將的?還給我賭錢!」她氣得半死,該養病不養病,在這兒摸八圈是怎麼一回事?

  「閎姐,小聲點啦!」小羅搓著牌,準備再翻本一回。「我們只是打發時間好玩嘛!」

  「你們在這裏打麻將,會吵到同病房的……」

  「這間病房也不過四個人呀,沒看到我們四隻湊齊,哪會吵到誰?」三個牌友異口同聲的堵閎嫣,教她臉色一陣青白。

  「病人就該養病!」

  「我們斷的是腳,又不是手!」四個「病友」齊心協力抵抗外侮,誰也不肯下牌桌。

  閎嫣將便當擱在床邊的櫃上,對自己母親說:「吃飯,牌不准打了!」

  「我手氣正旺耶!」阿眉看著自個兒女兒,覺得她來得真不是時候。

  「不吃?沒關係,我去向護士舉發這裏有人聚賭,讓你有牌打不了!怎樣,飯還吃不吃?」打開便當,閎嫣說得很悠哉,但是目光犀利得快將人給瞪穿。

  眾人見有人胳臂快要往外彎,急著勸阻牌友別衝動。「阿眉姨,便當好香喔!還不快趁熱吃!」

  「我吃飯就打不了牌,三缺一,死小羅他們就是閑得發慌才找我打牌,咱們還摸不到幾圈,你就來搗亂。」面對同樣是斷腿的病友兼牌腳,阿眉維護這段友誼可說是很盡力。

  「阿眉姨,我們沒關係啦!」病友們洗著牌,三個人嘻嘻哈哈笑半天。

  阿眉知道那三個新認識的病友跟家人關係不是很好,自她住到這間病房以來,從沒見他們有任何一個訪客。

  至少她還有趙孟俯和閎嫣這兩個小的看著,他們三人可沒那麼好運氣,什麼吃的、用的全自己打點,杵著拐杖到哪里都不方便,悶在房裏又無事可做,索性叫趙孟俯拿副麻將來打發時間。

  「把飯吃完,我有事要跟你……」

  捧著便當,阿眉這時才見到杵在一旁的谷陽。「死小羅,你朋友嗎?」

  小羅扭過頭去。「不是啦,是丁叔的吧!」他又繼續洗牌。

  「您好!我是閎嫣的——」

  「來來來!小夥子,會不會打麻將?」哈,三缺一嗎?這小子出現得倒好,阿眉高興的招著手。

  「呃,還可以。」谷陽乾笑著,思索該如何正式自我介紹。

  阿眉拍著手。「會就來,阿眉姨這位子讓你坐,包你手氣一路紅到底!」拍拍自個兒床邊,完全見不到病人虛弱的模樣。

  谷陽看閎嫣一眼,嘴角勉強扯著笑,才上前一步準備打招呼時,就被阿眉一把按下來。

  「來!如果這局贏了,我就把女兒介紹給你認識,看到沒?就是這一個。」

  「伯母,其實我是閎——」

  「不羅唆,咱們三七分帳,你七我三,算是場地出租費就好,別說阿眉姨不照顧你!」

  閎嫣頭痛的按著眉心,這群公然聚賭的病人真的很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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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4 00:15: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大三元不夠看,大四喜不夠瞧,字一清太小,清老頭沒搞頭,八仙過海翻了船,十八羅漢趺打散……十三麼國士無雙,胡!」

  閎嫣傻眼看著嘴裏念念有詞的谷陽,這已不知是第幾回胡牌,沒想到他扮豬吃老虎,打起牌來一點也不手軟。

  打了幾十年的牌,沒見過有人可以胡這麼邪門的牌,阿眉和其他三個病友看著谷陽,下巴沒落但手都在抖。

  「丁叔,你朋友很厲害喔!一坐下來就拚命胡牌,打了幾年牌,今天真是大開眼界!」小羅死命瞪著谷陽那副牌面,果真見到傳說中的「國士無雙」。

  身形壯得像頭熊的丁叔叼著牙籤。「我又不認識他。」

  其他人看向第三位從頭到尾比無聲冷氣還靜的牌友,只見他搖搖頭,正在算台數,這次真是虧大了。

  大夥面面相覷半天,只見谷陽從容不迫的站起身來,攬著閎嫣的肩膀。「伯母您好!我是閎嫣正在交往的物件,敝姓谷,單名陽。」

  「小嫣,這位先生跟你上次帶回來的不一樣。」阿眉皺起眉,昨天相親該不會告吹了吧?

  「不就說我們已經分手了。」她雲淡風輕的帶過。

  三個牌友見阿眉姨在處理家務,很識相的各自找事情做,有的杵著拐杖上廁所去,有的裝病躺回床上,只剩小羅動作慢半拍,還在收拾麻將,但大夥都也很有默契的裝作這局不算。

  「喂!你們在幹嘛?繼續打呀!」見他們鳥獸敵,阿眉很不是滋味。

  小羅抱著麻將盒,一拐一拐的跳回隔壁床。「還要打?都輸到脫褲子了,不打了!都輸同一家,不公平啦!」再打下去,他出院時,爛債都要記滿一面牆了。

  「坐呀,別老站著。」阿眉招呼著谷陽,要女兒把一旁的凳子給搬來,讓客人坐。「沒想到頭一回見面,就拉你上牌桌,我以為你是小羅他們的朋友。」

  谷陽只是笑一笑,拉著閎嫣坐下,自己站在她身後。「我應該早點來拜訪伯母的。」

  「媽,他是我老闆,以前跟你提過的。」見母親還在狀況外,閎嫣提醒著。

  「啊!就是那個花心、沒女人會死的大老闆喔?」

  窩在病床上偷聽的牌友們,聽阿眉姨這麼說,差點沒摔下床來,就連閎嫣的臉色也翻青,而谷陽卻一派鎮定。

  「是閎嫣對我有所誤解,事實並非如此。」

  閎嫣撞他一個拐子,哪有人說謊還能如此臉不紅氣不喘的?

  「對嘛!看你一臉斯斯文文的,哪里花心了?」阿眉笑得和氣。「你們交往多久了?」

  「我們認識八年多,不過交往是最近一、兩個月的事,今天來是……」

  「可以嫁了、可以嫁了!死丫頭,也不跟你老娘講有交往的對象,害我還雞婆的安排相親。」阿眉瞪著女兒。「谷先生,請別介意呀!」

  瞧娘親死命想把自己推銷出去,閎嫣就沒好氣。去年她帶前未婚夫回來過年,也沒見她如此熱絡。

  「我和閎嫣有結婚的打算,這次回來是和伯母——」

  「沒問題!什麼時候?」

  以為還會被刁難一下的谷陽,沒想到事情進展如此順利,突然腦筋一片空白,被喜悅給沖昏了頭。「我……我問閎嫣……」

  「對啦對啦!這種瑣事交給那丫頭去打理,咱們繼續在牌桌上交流感情。死小羅,我的麻將咧?別給我裝死,剛剛你們欠的錢還沒給我女婿,想汙我喔!」拉著谷陽,阿眉一講到麻將,精神就來。「跟你說呀,你長得還真像我家死去的那一口子,難怪我越看越有緣,這回丫頭可真是挑了個好物件,上次她帶回來的那一隻,連一筒都不曉得,給我摸了一隻鳥當一筒想誆我,真是死小子!」

  閎嫣額上冒了黑線,她娘親的嘴臉也變得太快了吧!

  「記得有空多回來看看我呀,順便陪我摸個幾圈,你也曉得老人家都是很寂寞的。」搓著麻將,阿眉似乎想起什麼。「對了!丫頭,孟俯見過我家女婿沒?」

  瞧她叫得很親切,閎嫣翻了翻白眼。「見到了。」她無力的收拾母親吃完的便當,見他們又準備開賭,很想吐血。

  阿眉定睛一瞧。「唉呀,我說女婿呀,你眼角那塊瘀青,不會是孟俯做的好事吧?」她哈哈一笑。

  「是呀。」谷陽摸摸眼角,嘿嘿地乾笑。

  「好啊!那個欠人教訓的臭小孩,等他來時,我替你討回公道!」

  「媽,谷陽他打落表哥兩顆牙啦!」

  「什麼?」阿眉不可置信地看著谷陽,只見他越笑越心虛,俊臉都白了。

  「我……我感到很抱歉……咳——」話還沒講完,阿眉胖手伸來,拍得谷陽快要岔氣。

  「好樣的,我女兒嫁你嫁定啦!」

              ☆☆☆      ☆☆☆       ☆☆☆    ☆☆☆      ☆☆☆       ☆☆☆

  夕陽西下,紅霞滿天,晚風陣陣襲來,花朵搖曳生姿,清香撲鼻。

  黃沙路面揚起淡淡塵煙,黑色轎車停在綠意盎然的宅院裏,閎嫣下了車,谷陽拎了剛採買的食材緊跟在後。

  離開醫院時,他們還順道去黃昏市場撿些便宜,購得為數不少的新鮮食材,尤其是谷陽,頭一回到傳統市場,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什麼都覺得新鮮。

  閎嫣教他如何挑食材,怎樣跟老闆殺價,買的全是他愛吃的東西。

  「等會兒你先洗個澡,半小時之後就可以開飯。」她掏鑰匙準備進家門,卻嗅到一抹燒焦的味道。「是不是失火了?」

  谷陽動動鼻頭,似乎也聞到煙味。「應該是有人在燒東西。」

  她退到院子裏,見到自家後院白煙嫋嫋,驚慌失措的尖叫。「啊——」

  「閎嫣?」他還來不及安撫她,就見她像個小火箭沖到後院,沿路惡咒,像個連珠炮般罵不停。

  他尾隨在後,還掏出手機,如果情況不對,隨時報警。「閎嫣,你跑慢點!小心別摔倒。」

  她壓根沒空搭理谷陽,奔向後院的途中,還連連拐到腳,索性把高跟鞋脫了。

  谷陽跟在她後頭,撿起那雙被主人遺棄的鞋子,瞧她一副不知要跟誰拚命的模樣。「閎嫣!」

  「趙孟俯!你搞什麼鬼?」閎嫣沖進後院,又叫又跳的。「誰叫你在我家後面燒東西?如果風勢不對,燒到我家怎麼辦?」

  趙孟俯被她突如其來一吼,嚇得差點沒栽進火堆裏。「是你呀!我還以為是誰家的母老虎?」

  「少給我要嘴皮,還不快把火滅掉!」她氣喘吁吁的按著兩膝,瞪著前方五步之遙的表哥。

  趙孟俯踢踢腳邊一籃生地瓜。「我在烘窯準備烤地瓜。」

  閎嫣跳過去,碎石將細白的腳掌紮得紅腫。「怎麼會有地瓜?」

  「買的啦,你不是最愛吃?」瞧她潑辣的鬼吼鬼叫,真是沒形象。「幹嘛不穿鞋?臺北流行打赤腳喔?」

  閎嫣捶他一拳。「我以為有人要放火燒我家,所以趕來拚命!」

  谷陽見表兄妹倆有說有笑,才知道是場烏龍,於是將撿來的鞋擺在她腳邊。「穿上吧。」

  閎嫣瞪著趙孟俯臨時搭起的紅磚窯,突發其想。「晚上就在這裏吃吧。」

  「好呀,你炒幾樣簡單的青菜,我剛好有幾瓶不錯的陳酒,正好可以請谷先生喝。」趙孟俯彎下身去,從籃子裏撿了幾塊形狀略長的地瓜,準備等會丟進窯裏。

  「原來地瓜就是這樣烤的,只要丟下去就行了嗎?」從沒見過磚窯的谷陽,見窯內烈火沖天,也覺得好玩。

  「不,這樣扔下去,地瓜會燒光光,連皮都不剩。」趙孟俯笑哈哈,就連閎嫣也笑他土。「得將木材燃燒約一小時,使窯壁及紅土磚溫度上升到一百度以上,直到燒出灰燼,足以悶熱地瓜和其他食材。」

  「我剛好有買只雞,等會兒把它一塊丟下去。」閎嫣朝窯內扔下幾根薪柴,熱氣蒸得她滿臉通紅。

  「之後呢,要用泥巴密封爐口以避免熱氣外泄,然後將燒熱的紅磚敲碎鋪在高溫的灰燼上,悶差不多一個小時,就能開窯了,地瓜也就熟囉。」趙孟俯還在撿著地瓜。「剩下吃不完的,你們就帶回臺北吧。」

  「我們吃它個兩天兩夜,還怕吃不完?」閎嫣蹲在趙孟俯旁,看他選地瓜,笑得像個孩子。

  「虧你還是個小姐,吃一堆地瓜,不怕拚命放臭屁破壞形象?到時谷先生不要你,哭也沒用。」知道表妹愛吃,他才上市場搬來這一籃地瓜,好讓她帶回臺北。

  「烘窯烤出來的地瓜才好吃,回臺北我只能用微波爐烤,味道沒那麼好。」她拋玩著地瓜,扔到谷陽身上,好在他反應不慢,及時接住。「喜不喜歡吃地瓜?今天晚上就吃地瓜當晚飯,如何?」

  「好呀!」

  「讓你這從小在都市水泥叢林長大的小孩,見識我們鄉村田園之美。」閎嫣對谷陽咧嘴一笑。「第一道烘窯烤地瓜,包你唇齒留香,念念不忘。」

  「死丫頭!你在賣藥啊!」趙孟俯敲她的腦殼。「快去炒幾樣菜,順便把你買來的雞料理一下,等會兒就要悶地瓜了,你再慢半拍,咱們就要餓肚子了,手腳還不快一點!」

  閎嫣嘟著嘴,不知在碎念些什麼,抄起腳邊的食材,回到屋內準備。

  見她背影越走越遠,趙孟俯這才笑出來。「臭丫頭,毛病一堆,你一定很頭痛吧!」

  谷陽笑道:「沒那回事,閎嫣幫我很多忙,通常都是我給她找麻煩。」

  「這丫頭什麼不愛,偏愛吃烤地瓜。以前家裏沒什麼錢,幾顆地瓜還供得起,但也不是每天都有,有時她嘴饞,還會拉著我偷挖隔壁的地瓜……」

  「你們感情真好。」這點讓谷陽羡慕極了。同是家中獨子,她有趙孟俯可陪,他就沒那麼幸運。

  「是呀,有時人生就是這個樣子。本來跟她一天到晚鬥嘴吵架,我姑丈死後,我才覺得一些事應該要好好把握。」站起身來,拍落衣褲上的灰塵,趙孟俯繼續朝窯內扔下木材。

  「可以多和我說說閎嫣小時候的事嗎?我想聽。」

  「那丫頭個性很潑辣,只有闖禍時才裝得可憐兮兮,大夥全都被她給騙了,只有我才知道她的真面目。但是我最倒楣了,每回她闖下的禍,矛頭總會指向我,把我打個半死不說,還老說是那丫頭愛跟在我屁股後頭跑。」趙孟俯歎口氣,想起童年幾乎毀在閎嫣手中,就感到心酸。

  谷陽忍不住笑開來,沒想到除了自己以外,這裏也有個被閎嫣吃得死死的人,而且「受虐期」比他更久!

  「以後,還請你多擔待些,她從小就是自己一個人,沒有兄弟姐妹,仗著自個兒受寵,難免任性了點。」

  「我知道,這八年來我已領教不少,她的好、她的壞,我都瞭解。」窯內烈焰如朝陽,炙熱得教人無法輕易靠近。

  曾經以為他要的愛情就該如此,也應當如此,才顯得濃烈狂放、韻味無窮。

  而今,他才恍然大悟愛情細水長流,方能久遠漫長。好比這些年來他和閎嫣之間的感情,不是炫目的火花,而是涓涓細流,蔓延開來,是無窮無盡的溫暖。

  趙孟俯淺淺一笑,拍拍他的肩。「走吧,到倉庫搬張桌椅,咱們今晚可要喝個痛快!」

  谷陽頷首,兩個男人到倉庫去搬來兩張大桌、三張小椅,還拿來餐巾,煞有其事的佈置。

  閎嫣趁他們忙得不可開交之際,炒了幾盤青菜和下酒的小菜,香氣四溢。

  谷陽擦拭著堆滿灰塵的桌椅,聞到空氣中淡淡的菜香,抬起頭就見她走來,趕緊上前幫她端菜。

  「辛苦你了。」他還很狗腿的落下一吻在她面頰上。

  「肚子餓嗎?廚房有飯,我炒了你最愛的蔥爆魷魚,還有魚湯。」

  講到吃,精神全來的谷陽高興得直點頭。「當然餓!我餓到兩腿發軟。」

  趙孟俯見窯內溫度也差不多了,將兩人給喚來。「喂喂喂!重頭戲來了,要悶地瓜了。」

  「等等!我的雞還沒下去。」閎嫣沖進家裏,抱著用錫箔紙裹了好幾層的雞出來。

  「現在窯內只剩餘灰。」趙孟俯隨手丟了幾塊紅土磚進去。「把地瓜和雞擺進去,悶一個鐘頭……」

  「就可以吃了!」谷陽像個小孩般躍躍欲試。

  「答對了!」閎嫣拍拍手。

  兩個大男人繼續命苦的做苦工,閎嫣在旁指揮,偶爾廚房和後院兩頭跑。

  三人七手八腳將地瓜和其他食材擺好,趙孟俯拿起鐵鏟將地上碎磚鋪在灰燼上頭,讓高溫的餘熱將食物悶熟。

  「滿好玩的耶。」抹去額間汗水,谷陽終於見識到傳說中的烘窯。

  「等會兒開窯挖地瓜時,那才好玩。」閎嫣喜孜孜的說道,一想到等會兒有可口香甜的地瓜可吃,笑得眼角都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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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那丫頭當初進你們公司,是因為填錯應徵職位,才變成你的秘書?」

  「是的。」

  趙孟俯聽了哈哈大笑,酒過三巡,嗓門不由大了起來。「丫頭,你真的很迷糊耶!好在谷先生不嫌棄你,不然就得回家吃自己了。」

  閎嫣蹲在窯堆前,還在東翻西找是否有剩餘的地瓜,聽見趙孟俯如此說,直想用手裏木棍敲他的頭。「關你什麼事?他錄用我,靠得是我的實力,填錯履歷表是意外好不好?」

  「是是是,好美麗的意外喔,還讓你免費賺到男朋友,真是便宜了你!」

  「對!未來還晉升到長期飯票,怎樣?」真幸運,她眼尖的看到餘灰裏頭還有塊地瓜,動手就剝了吃起來。「我可是撿到績優股,羡慕吧?」

  谷陽聽她如此說,意外地臉紅起來。

  「死丫頭,真不害臊,你敢說我都不敢聽。」趙孟俯搖搖頭,有些不勝酒力。

  「地瓜別吃太多,到時猛放屁,表哥辛苦替你維護的形象都毀了,哈哈哈!」趙孟俯站起身,還搖搖晃晃的。

  「小心點。」谷陽攙扶著他,卻被趙孟俯拒絕。「我行!先睡了,麻煩你跟丫頭收拾一下。」

  「沒問題。」谷陽挽起袖子,也覺得吃得差不多,可以散場了。

  「表哥,讓谷陽攙你進去吧,今天你喝了不少,別逞強。」閎嫣站起身,拍落手裏的地瓜皮。

  「你們趕緊收吧,沒事早點睡,我先進屋。」趙孟俯揮揮手,一路晃進屋裏。

  看著表哥的背影,閎嫣覺得他像個孩子。「今天酒喝很多喔!」谷陽的酒力她很清楚,尤其陳酒後勁強烈,瞧趙孟俯已有八、九分醉,他也至少有六、七分。

  「一時高興,難免喝多,不礙事。」

  「洗把臉去睡吧,這裏我來就行。」動手整理碗筷,閎嫣催促著他。

  「沒關係,我陪你。」堆起碗盤,他還動手將灰燼給鏟進麻布袋裏。

  「你臉都紅了,還嘴硬。」閎嫣順著他的意,沒有多加阻攔。「下次別再喝那麼多了。」

  「有人碎碎念的感覺真好。」他憨憨地露齒一笑,滿心歡喜。

  閎嫣拿他這笑容沒轍。「現在你覺得好,久了就會嫌煩。」

  「不會,至少你念了八年,沒一次讓我聽厭。」

  「別耍嘴皮,酒喝多了,胡言亂語囉!」拿起抹布,她拭淨桌面。

  「錯,是借酒壯膽,把平常不敢說的話乘機講明。」清盡餘灰,他綁起布袋,走到水龍頭邊清洗雙手,也沖個臉,讓意識清楚些。

  閎嫣拉塊院子邊曬乾的毛巾讓他擦臉,插起腰問他。「你是不是要抱怨我其他做不好的地方呢?」

  抹幹臉,谷陽把毛巾扔在她臉上。「猜錯了。」

  閎嫣皺眉,拉下毛巾。「我記得你講話從沒客氣過,還有哪句話沒膽說?」

  「有。」洗淨毛巾,他動手替她拭去臉上被飛灰沾上的污痕,還有嘴角的地瓜碎屑。

  「什麼?」

  「我愛你。」

  閎嫣怔了半晌,心頭猛地一陣揪緊,聲聲的心跳如擂鼓。

  「這句話遲了八年。」最初是他一己之私,才想將她留下,儘管察覺不到自己的真正心意,卻比誰都還依賴她,倘若這不是愛情,又是什麼呢?

  「再說一遍。」不知怎地,她突然眼眶有些濕熱,情緒激動。

  「我愛你!謝謝你這八年來的照顧,讓我無所懼的向前走,無後顧之憂。」

  擁緊她,谷陽覺得今晚的星空好燦爛,點點繁星閃爍不已,就像是給兩人的祝福。

  能遇見她,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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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4 00:15:24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數年後

  「我的小公主,目的地到了,該下車囉!」解開安全帶,谷陽喚醒睡在副駕駛座的女兒。

  圓潤的鵝蛋臉上嵌著一對晶亮的黑水銀,雖然有些惺忪,依舊閃閃發光。

  「邵姨的店到了呀?」打聲呵欠,小女孩細軟的音調甜得像蜜,讓人一聽就忍不住想疼愛。

  「再走一段路,就可以見到媽咪和邵姨了。」替女兒解開安全帶,谷陽下車,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拿起她的小提琴,按下中控鎖將車門鎖上。

  谷亞賴在父親懷裏,像貓兒似的撒嬌。「跟你說喔,老師今天說我拉得很好,說我有進步!」

  「這麼厲害呀!那等會兒拉首曲子給爹地和媽咪聽,也讓邵姨聽,好不好?」

  每個禮拜六下午三點,就是他化身成黑車國王,到音樂教室接小公主下課的時候。他親了女兒一口,健臂抱得更緊。「好可愛喔,我的小公主!」

  被爹地親得一臉口水,穀亞皺皺粉色的小鼻頭。「好討厭喔,你們男生都會偷親人。」

  谷陽聽了,藏在鏡片後的斯文面容瞬間鐵青。「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沒經過我的同意,就偷親你?」

  穀亞小臉上淨是困擾。為何別人親她要經過爹地同意呢?應該是要問她願不願意吧?

  「嗯。」她輕輕頷首。爹地臉色變得好激動,是不是要罵人了?

  「他……他親你哪里?臉頰?額頭?還是手背?」好個小兔崽子!到底是哪一隻,他要抓來教訓一頓!

  「嘴巴。」

  「什麼?」谷陽大喊一聲,臉色刷白。「那是我寶貝公主的初、初、初……初吻呐!」

  「爹地,什麼叫初吻?我也常看見你親媽咪呀,而且也是親嘴巴。」

  不!那意義不同……但他又該做何解釋呢?

  「那不一樣,因為爹地愛媽咪,所以才可以親嘴巴。」

  「可是……尹邑說他喜歡我,又說會親我是情不自禁……爹地,什麼叫『情不自禁』?我聽不懂耶。」

  「亞亞,我會找尹叔叔好好談談有關尹邑的事。下次尹邑要親你時,記得拒絕他,否則我可能要請尹叔叔回家吃自己,從此列為拒絕往來戶,這樣你懂嗎?」

  「爹地,尹叔叔本來就是回自己家吃飯呀!而且你還沒告訴我什麼叫『情不自禁』?」

  他要殺了姓尹的!

  沒想到尹邑一臉忠厚,竟敢做出如此膽大包天的事?准是尹錕諺在後頭教唆!

  想染指他女兒?!抱歉,門都沒有!

  谷陽怒火沖天,兩眼竄出火光,踏人「寂寞芳心」。

  閎嫣坐在吧臺上和邵儀鳳、柳緒緹談天,她一轉身,就見到谷陽抱著女兒迎面走來,提著女兒的琴盒,笑得讓人很……頭皮發麻!

  只見谷陽將穀亞放下,把琴盒遞給女兒。「來,去旁邊調音,等等就是你的演奏會,先和邵姨、柳姨打聲招呼。」

  谷亞綻出甜美的微笑,問候兩人之後就到角落旁調她的小提琴。

  「尹錕諺他們那一家子咧?來了沒?」

  「幹嘛,要討債喔?需不需要我家老大出馬?」支著下巴,柳緒緹指著正替剛滿月的二兒子換尿布的丈夫,大兒子還扯著他的褲管,坐在地板上玩。

  只見對方面無表情的抬起頭,朝谷陽頷首打招呼。那男人無論是體格或容貌,都粗獷豪邁得令人印象深刻,一眼難忘。

  「你們來評評理,那個尹家小老頭竟敢奪走我家亞亞的初吻?!」

  「耶,初吻?」邵儀鳳和柳緒緹吃了一驚,沒想到尹邑老實歸老實,手腳倒是挺快的。

  「尹邑是出人意外,不過你也別跟孩子計較了。」閎嫣安撫他,自從當父親以後,只要是有關穀亞,才芝麻綠豆大的事,立即就會被他放大好幾倍。

  「我計較?小小年紀就會吃女生豆腐,長大還得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注視著谷陽,就連旁邊正在替兒子換尿布的男人也是,每個人皆露出不予置評的目光。

  如果她記得沒錯,這男人在承認愛她之前,也是個風流的假面男吧?閎嫣差點笑出聲,卻只能強忍著,替丈夫留點面子。

  「啊,那我兒子不就沒機會了?」邵儀鳳她家那一大一小到附近超市替她買蜂蜜,不知又買到哪里去,八成是陷在玩具贈品裏出不來吧?

  「我家兒子也加入!」柳緒緹驕傲的說:「不然你們看。」

  大家順著她的纖指望去,果然見到柳緒緹的大兒子包著尿布,像個唐老鴨似的繞著穀亞轉,逗得她哈哈大笑。

  「你們這些臭男生,為什麼要像蒼蠅一樣黏在我家女兒後頭跑?」谷陽眼看女兒廣受喜愛,就連柳家那不過兩歲多的大兒子也逃不出情網,就覺得心在淌血。

  當他還在心酸時,尹錕諺牽著老婆、抱著小孩出現在店門口,父子一大一小竟穿著令人不敢恭維的花襯衫!

  「亞亞!」尹邑眼尖,一見到穀亞就急著掙出父親的懷抱。

  「亞亞,別來無恙!」尹邑奔到穀亞身邊,胖臉漾著燦笑。

  別……別來無恙?谷陽聽了差點昏倒。

  尹錕諺迎面走來,一掌按在谷陽肩上。「嗨!今天你們早到呀?」

  「不!今天是我們比較早。」抱著小兒子的魁梧男子,適巧經過兩人身後,淡淡吐出話來,又緩緩離開。

  「是是是!厲先生,好久不見了。」尹錕諺乾笑著,險些被嚇得跳腳。

  柳緒緹的丈夫實在太過兇惡,突然猛一看見他,還是被嚇得心臟差點從嘴裏跳出來。

  「尹錕諺,你到底是怎麼教小孩的?」谷陽提起他的衣領,一臉兇神惡煞。

  「你說我家優秀的兒子?」說到兒子,尹錕諺驕傲得從鼻孔哼出氣來。「快說快說!我迫不及待參與他的成長。」一提到兒子,尹錕諺就像個傻子。

  「他奪走我寶貝女兒的初吻!」谷陽健臂架在尹錕諺脖子上。

  「漂亮呀!」尹錕諺差點豎起大拇指朝兒子一比,但是現在被谷陽架得動彈不得,只能嘴巴意思意思。

  正當兩個人難分難解時,谷陽突然聽到讓他心痛的一段話——

  「亞亞,以後你長大,嫁給我好不好?」

  「為什麼?」

  「我喜歡你呀!請你將來當我的老婆,我們一直在一起,永浴愛河。」尹邑說得煞有其事。

  「好呀!等我長大,就嫁給你吧!」

  一聽到女兒如此爽快地允諾,自己方才提醒過她的話瞬間灰飛煙滅,谷陽心痛到連扭斷尹錕諺脖子的力氣都沒了。

  「老闆,以後我們就是親家了,互相友愛一點吧!」沒想到兒子把妞功力好得不像話,真讓尹錕諺有些驚喜。

  谷陽一聽火氣更大。「給我閉嘴!」臂一收,他又出現想勒死尹錕諺的衝動。

  尹錕諺疼得哇哇大叫,拚了命的掙扎,直奔向開始替兒子餵奶的厲海嚴身邊。

  「厲先生,救我!快用你那張兇惡的臉嚇跑我身後的惡鬼!」

  只見厲海嚴抬起頭來,舉起食指放在嘴邊,朝他們兩人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兩個吵鬧的男人見狀,頓時謹慎地坐在他面前,看厲海嚴熟練地喂起奶來,三人一塊低聲哄著繈褓中的男娃娃。

  「是不是男人一結婚,就會變得很蠢?」閎嫣忍不住問出心頭已久的困惑。

  「尤其是有孩子之後,他們的愚蠢還會變本加厲。」看著穿花襯衫的丈夫,項裴妘也覺得困擾。

  「我家那口也是。」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柳緒緹也不得不說,她家的情況也沒好到哪里去。「不曉得遠媛是否也如此?等會兒她來,咱們問問好了。」

  感慨一回,三個女人不約而同轉問在吧台內沖咖啡的邵儀鳳。「那你家的咧?」

  「我……」

  「寶貝老婆,我們回來了!」一聲清朗呼喊傳來,是尉璟豐。

  他兩手提滿零食餅乾,讓兒子坐在肩上,而兒子手上正搖著兩盒購買大量商品換來的玩具贈品……

  「媽咪!你看,我的金剛戰士收集到了!」

  邵儀鳳頭痛地按著眉心,悶悶地說:「很不巧,我家也有相同的困擾。」

  原來,愚蠢是會互相感染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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