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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霓 -【曖昧原來是心動(寂寞芳心咖啡屋之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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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5 00:17:4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夏霓 - 曖昧原來是心動(寂寞芳心咖啡屋之五)

美艷的陸遠媛,是「日亞廣告」出了名的「冰山火爆女」,
而這個臭屁的攝影師好狗膽,竟敢三番兩次槓上她?!
一下子嫌她年老色衰,沒一會兒又對她動手動腳性騷擾……
現在是怎樣?人長得帥又有才華就了不起嗎?她偏不吃這套!
她下定決心要與他保持距離,偏偏事情好像越來越不能控制,
他的霸道體貼似乎在他們之間滲入了奇怪的因子,名為「曖昧」……

冷漠俊美的冉初易,從來就是我行我素無人可比擬,
除了心愛的攝影,沒有任何事物能奪得他絲毫的注意。
沒想到旅日十年後歸國,他就遇上了生命中的剋星──
誰知記憶中清靈的「她」,竟會變成這「凶巴巴」的女強人?!
與她唇槍舌劍雖非他本意,但誰教她軟的不聽他只好來硬的,
他對佳人的渴望已經燃燒多年,征服她──可不是玩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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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5 00:18:0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不遠處的小丘上,站著一道纖影,迎著秋風佇足在一片落英繽紛的紅葉裏。及腰的黑色長發因風揚起,幾綹細膩的青絲散落在粉紫色的和服上,夕陽餘暉將她的影兒拉得老長,兩頰不知道因吹了多久的風而發紅,看來是如此嬌傃嫵媚,令人屏息。

  秋意沁涼,當楓樹察覺到季節遞嬗之際,葉兒也在轉眼間綴紅了這塊大地。秋風來得無聲無息,未得任何訊息,眨眼又變換了節氣。

  風兒凜冽,卷走枝椏上的秋葉,糾纏在一塊成了色彩分明的綢布,直奔天際。然而,撞擊在冉初易心頭上的情感,卻強烈得教人措手不及。

  拿起手邊的單眼相機,他甚至來不及架起腳架就急著按下快門,深怕此時的美麗匆匆溜走。這是他頭一回對一個女孩一見鐘情。

  長了二十個年頭,他直到此時才曉得什么叫癡狂的情感,好似全身血液都充滿了對她無法自拔的愛戀情緒,只消那么一眼,他就被她奪去神魂。

  正當冉初易還想再捕捉那道美麗的倩影時,只見本在眺望前方丘下遠景的她,竟緩緩回過頭來,好似察覺到什么。

  一瞬間,他覺得自個兒腦門好似被人敲了一記,有些昏沉暈眩,心上被不知名的情緒烙了印,使得他喘不過氣來。

  愛情,如此簡單而毫無預警的蔓延,在他最沒有防備的時候,一時之間,天旋地轉。

  冉初易按下快門的手未曾停歇,忠實的記錄下她留在唇邊的微笑。從相機的鏡頭內,他看見自己心目中的女神,於是用最瘋狂且狂熱的方式,去記錄她的美麗。

  只見一卷底片直拍到底,相機開始自動卷片。冉初易嘴裏咒罵一聲,趕緊打開腳邊的攝影器材用具,翻來另一卷新的正片,也顧不得應該架起腳架才拍照,急得如火在後頭燒。

  他三兩下將正片裝上相機,正要捧起鏡頭繼續拍時,一連串如機關槍似的咒罵自後邊傳來,全是怒不可遏的流利日語。

  「該死!」冉初易突然驚醒過來,正要收拾攝影器材時,一個耳光已經揮來,打得他眼冒金星。還來不及站穩腳步,人已經連著相機一塊摔在地上。

  好在他反應頗快,將相機護在懷中,這昂貴到他一輩子或許都無法擁有的專業相機,才不至於跟著自己一塊遭殃。

  沒想到,對方見冉初易跌倒在地,非但不手下留情,還連連踹他好幾腳,嘴裏不知在咒罵些什么。一旁好幾個同是日籍的助手,趕緊上前將冉初易手上的相機搶下,仔細檢查相機是否有受到撞擊損傷。

  雖然到日本求學已經三個多月,但冉初易在語言方面仍感到吃力。為了學習攝影技巧,他毅然而然從臺灣遠渡重洋來到日本。

  透過學長介紹到這間攝影工作室上班,冉初易從最基本的助手做起……不!他甚至談不上什么助手,不過是個領微薄薪資的工讀兼打雜。

  尤其工作室的事務繁雜吃重,接過不少熱門的案子,儼然已是攝影界的龍頭指標。因此裏頭成名的攝影師,脾氣一個比一個大。若非依靠著對攝影的那份狂熱,冉初易相信自己也無法撐持這么久。

  「抱歉!」他趕緊爬起來,頻頻鞠躬,用不甚流利的口音,和面前的攝影師道歉。

  只見對方冷哼一聲,甩也不甩的就掉頭離去。

  其他助手則迎上前,誰也沒空多搭理這個離鄉背景的小毛頭。走之前,還不忘送來幾句訕笑辱罵,投來好幾個白眼。

  冉初易曉得他們正嘲笑自己,但他不以為意。他只慶幸他們沒將剛才那卷底片從相機裏抽掉。

  還好攝影暗房內也進來了一位同是來自臺灣的助手大哥,冉初易暗想,或許他能保有新底片中的那幾張相片。

  至於原先口袋內那一整卷的「她」,他打算在今晚趁大夥都下班時,就進暗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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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5 00:19: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坪數頗大的攝影棚內嘈雜聲不斷,此起彼落的吆喝聲四起,夾雜幾句氣極敗壞的怒罵。所有的工作人員顯得戰戰兢兢,深怕一個出錯,炮口就會面向自己,炮聲隆隆。

  「快快快!小韓,你聯絡到人沒有?」身處混亂的攝影棚內,陸遠媛正在檢查手裏的工作進度表,接連負責好幾個廣告案,都快將她的體力給榨幹了。

  「陸姐!模特兒快到了,但是攝影師還沒到!」小韓剛挂完手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你們搞什么鬼?這個攝影棚只租給我們到下午三點!如果今天進度沒完成,延遲的部分誰負責?」陸遠媛爆吼一聲,原本冷傃到極點的面容,因為底下人出了紕漏而變得更冰冷。

  「可是……」盡管與上司共事已三年多,年輕的小韓仍舊怕陸遠媛怕得要死。雖然她的美麗教人屏息,但她的壞脾氣更叫人窒息!

  「我不要聽你的解釋!」她揚聲一吼,魄力十足。「今天進度準時完成,待會兒誰敢出亂子,就準備提頭來見我!」

  「是……」小韓垂頭喪氣的回答,對於旁人投來的哀悼目光已經習以為常。

  這幾年來,大家已經很習慣陸遠媛的壞脾氣了。尤其是在工作上,她對下屬發飆的次數,簡直是無人可及,就連他們的娘親也沒罵得那么徹底。

  見小韓轉身欲離去,陸遠媛一把將他拎到面前。「尤其是你!這次的廣告主砸下重金,要我們替他提升企業形象。你最好保佑能順利完成,否則我第一個就砍你的頭!」

  「好……」小韓含淚應答。究竟要什么時候,他才能脫離無邊苦海呢?

  「別忘了我千方百計向老板推薦你的提案,如果這次你還爬不出頭,一輩子都是人家身邊的小 嘍!」

  對於這跟在身邊三年的小學弟,陸遠媛可是毫不顧及任何交情,總是將他給操得不成人形。

  「總監說得是。」明明高她半個頭的小韓,卻連講話的氣勢都輸人,完全沒有半點男子氣概。

  「還不趕快去聯絡人?!今天平面廣告的進度沒拍完,我若被上面盯慘,你也跑不掉!」陸遠媛手一松,用力拍了下小韓的肩頭。「給我振作點!瞧你一臉要死不活的,怎么能成大器?」

  被拍得差點斷氣的小韓,忍不住哀怨的自言自語:「我已經兩天沒睡……兩天沒睡了……」拖著蹣跚步伐,他已經不止一次後悔當初年少無知,才會自告奮勇加入陸遠媛的團隊。

  「趙非雁!美工組在搞什么鬼?我要的場景不是這個,給我馬上換掉!」就算已是兩天沒睡,陸遠媛仍舊逐一檢查工作細節,要求盡善盡美的態度,好比被魔鬼附身。

  只見一名和小韓年紀差不多的女孩馬上跑到陸遠媛跟前,低著頭被削了一頓,面對工作上嚴謹萬分的陸遠媛,大家都敬「畏」不已。

  叉著腰,陸遠媛劈哩啪啦罵了底下人一頓,高挑修長的身材加強了她的威儀,雖然身子略顯單薄,也絲毫不減她迫人的氣勢。

  一頭削薄貼耳的短發,露出輪廓分明的美麗臉龐,俐落微鬈的發線和她的個性一樣,直來直往毫不做作。

  白色V領襯衫,黑色西裝七分外套,絲質黑色長褲,充分展現出她獨到的穿衣品味,隨時散發出自信認真的工作態度,儼然是都市新女性的楷模。

  身為廣告人,陸遠媛自然有別於一般上班族的一板一眼,她總會走在眾人的前頭,率先引領各種潮流。尤其是她手下這組工作團隊,每年在她的帶領下,替公司賺進不少銀兩,個個被她操練得如有金剛不壞之身。

  「陸姐!陸姐!模特兒在來時的路上出車禍了,現在人在醫院裏!」小韓奔來告知壞消息,一臉心急如焚。

  「該死!」陸遠媛低咒一聲。都要開拍了,還搞這種烏龍?「打電話到模特兒公司,叫他們趕緊找一個來代打。」

  「可是……客戶指名要那個模特兒呀!」

  「現在人都在醫院了,我去哪裏生一個一模一樣的人出來?還不趕快把人給我找來!」她爆吼一聲,氣極敗壞。

  一時之間,只見攝影棚內眾人忙得人仰馬翻,儼然是個混亂的戰場。

  歷經一個多小時的準備,一切人員就定位後,陸遠媛卻緩緩皺起眉頭,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死小韓——」陸遠媛揚高的音量震耳欲聾,手裏的進度表差點被她揉爛。

  「有!」

  小韓飛也似的來到她跟前,被陸遠媛一把揪來。「我們最重要的攝影師呢?你到底聯絡上人了沒有?」

  嗚嗚嗚……做到月底,他就不做了啦!小韓不止一次在心底喊著要辭職,卻每次都只能很沒種的吞下去。

  「那個……我昨天還有特別打電話給大師……」

  「對方說什么?」聽說這回公司重金聘請留日的攝影師掌鏡,她原本也十分期待雙方能合作愉快。結果現在人咧?連個影兒都沒見到!

  「大師……他什么也沒說,就挂我電話。」而且脾氣比你還大!

  「這樣說來,就表示對方也不清楚,今天下午一點有個平面拍攝的工作 ?」陸遠媛笑得很冷,直教人頭皮發麻。

  「總……總監,我剛剛有打電話去,但是大師沒接……」小韓含淚的說:「我從昨天就開始留言、傳簡訊……嗚,我真的沒打混啦!」

  陸遠媛推開小韓,冷哼一聲。「哼!我建議你最好向公司打聽清楚大師下榻的飯店,直接將人給我挖來!否則你到時怎么死的,恐怕我自己也很難預料!」

  「是。」小韓沮喪得要命,反正他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小韓,拿去!」陸遠媛掏出自己的車鑰匙扔給他。「你覺得對方能忍受你那臺老爺摩托車嗎?開我的車去。」

  接過鑰匙,小韓形色匆匆的走了。陸遠媛回頭開始逐一檢視手邊的工作,希望能做到萬全準備,讓新合作的對象能有個愉快的工作環境——雖然這得壓榨她團隊裏的成員,但事事總是無法盡如人意,他們還是擔待點吧!

  尤其是她也對這位攝影師略有耳聞,無論是在業界的名氣或是他的作品,一直以來都是出類拔萃。他在日本拿過不少攝影大賞,不但獨立成立工作室,旗下也有一支優秀的隊伍,培養出的攝影師個個來頭不小。

  只是她很訝異,自己的老板竟然和長年旅居日本的攝影大師有不錯的交情,似乎有意讓他全權負責她所有廣告案中的平面攝影。

  這讓陸遠媛十分吃驚,畢竟公司已經有合作多年的攝影師,無論是成績或是默契,已有一定的水準,如此貿然決定晉用新攝影師,連她也堅決持反對票。

  有新的合作對象,固然能擦出新的火花,但陸遠媛實在無法同意老板竟是因為對方是自己的高中同學,就拿這理由來當做換人的借口。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眼見此刻已是午後兩點,攝影師連個影兒也沒見到,陸遠媛僅存的耐心終於告罄。

  「趙非雁!他到底找到對方沒?」看這樣子,今天的進度非拖延不可了!

  「陸姐,小韓現在還在飯店裏兜轉。」抓著手機,趙非雁聽著小韓在電話另一端急得快昏倒,已經開始呈現歇斯底裏的狀態。

  「死、小、韓!叫他現在馬上給我回來!」找不到人還不早說,回頭她非得扒下他一層皮不可!陸遠媛又抓來另一個工作人員。「幫我打這個電話,和對方報上名號,說我要調個攝影師。」

  只見這廂她還在交待後續動作,另一端又有人如火燒屁股般奔來。

  「陸姐!化粧和造型師等得不耐煩了,說不拍就別浪費她們時間,兩人在化粧間發飆啦!」

  「陸姐!陸姐!燈光組他們……」

  「夠了!」陸遠媛惱火地扯開嗓。「你們非得一口氣全擠到我跟前嗎?」

  原本神色慌亂的工作人員突然像是清醒似的,終於恢復往日的水準,乖乖的走回各自的崗位上。安慰人的安慰人,聯絡人的聯絡人,專心做著分內工作。這下,才讓陸遠媛松一口氣。

  如此混亂的場面難得見上幾回,她曉得這全得歸咎於——他們連著好幾天沒得好好休息了。為了底下接二連三的案子,大夥已經筋疲力竭,小小的狀況,都能教人情緒崩潰。

  揉著眉心,陸遠媛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渾身力氣好似被人給抽掉。沒想到眼一抬,她卻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現在攝影棚內,行跡非常可疑……不,應該說是另類怪異!

  一頭黑色長發束在胸前,質料硬挺的日式深藍色浴衣、木屐夾腳拖鞋,配上對方一臉冷漠到極點的臭表情……陸遠媛簡直傻了眼。

  這男人是哪裏有毛病,才會穿成這副鬼德性,出現在臺北市裏?

  本來忙得不可開交的攝影棚內,因為這男子的緣故,大夥好似見到什么鬼怪的景象,包括陸遠媛在內,紛紛被這突然出現的「怪 」嚇得反應不過來。

  一時之間,所有人恍若跌入日本悠遠的古老時代,那男人雖然身穿如此奇異的服裝,但無論容貌或是出眾的氣質,皆令人折服在他特殊的魅力中。

  「我們今天有需要拍其他的平面照嗎?」翻翻手裏的工作表,陸遠媛以為是自己太過疲倦一時忘記,或許他們有個穿浴衣的模特兒也說不定。

  對方寬肩窄臀,身段修長健壯,樣貌也特別出色,尤其嵌在臉上的那雙深邃大眼,是標準的桃花電眼。好看萬分的高挺鼻梁,更著實為他加分不少。除了那副冷漠到生人勿近的表情外,其餘的倒是令陸遠媛無可挑剔。

  站在她身邊,早看帥哥看到傻的趙非雁,至今還回不了神。二十二歲的芳心,頭一回遇上風光明媚的春天,她突然被愛情正面迎擊,電到頭昏眼花,四肢無力。

  「趙非雁!趙非雁!趙非雁!」陸遠媛在她面前揮著手。這丫頭是發癡了嗎?「嘿!給我回過神來!」她大喊一聲,總算將人給喊醒了。

  「陸……陸姐,什么事?」

  見趙非雁雙頰飛紅,陸遠媛真是覺得無力。「我們晚一點有需要用到男模特兒嗎?」手頭上接了好幾個案子,她有時也不免會搞混。

  「沒……沒有。」趙非雁兩眼看得發直,從沒見過如此出色的男人。但是……他腳上穿的木屐喀喀喀地,還真是夠吵人。

  「那去問問對方,看他是不是跑錯攝影棚了?」陸遠媛簡單交代,既然對方不是他們的成員,那么毋須浪費太多時間。

  「好!」趙非雁心喜,高高興興地領命而去。

  陸遠媛簡直可以從她的語氣中揣測,這丫頭已經樂得快要昏頭了!「果然是小丫頭。」她笑了笑,繼續低首翻著工作表。

  哪知,前後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換她耳邊傳來木屐喀喀喀的聲響,而趙非雁沮喪的跟隨在男人後頭。

  「怎么了?」陸遠媛不明所以,問著後頭的趙非雁。

  正當趙非雁欲開口說話時,一句日語已經甩在前頭,口氣明顯不是很好。

  陸遠媛皺起眉,瞪著站在前頭的男人。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聽不懂日語的趙非雁是一頭霧水,完全不曉得對方說了什么,惹得陸遠媛面目猙獰。

  「陸姐……對方好像不會說中文,我講了半天,他都不理我。」

  「沒關係,我聽得懂。」陸遠媛話聲冷得凍人,朝趙非雁使個眼色,要她回去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您好!敝姓陸,陸遠媛。初次見面,請多指教!」陸遠媛伸來一只手,友善地表示歡迎。雖然她額間青筋幾乎可以暴成十字,卻仍舊笑臉迎人。

  她想都不用想,這個口操日語、穿著日本浴衣出現在臺北市的怪男人,鐵定就是老板找來的那個旅日攝影師!

  他冷冷地瞟她一眼,兩手放進衣袖內,對於陸遠媛的客套視若無睹。「這就是今天的模特兒?」

  「是的,請問您有什么問題?」陸遠媛恭敬的用日文回答,絲毫不馬虎。

  「原來現在臺灣的水準低落成這樣!」

  一句低沉嚴厲的中文飄過整個攝影棚,讓所有人停下手邊的動作,總算是懂得對方一路藐視他們到極點的態度。

  「還沒自我介紹——冉初易,未來將擔任『日亞廣告 的平面攝影工作,請多指教。」

  「請問冉先生,關於我們這個團隊,你有何批評指教?」陸遠媛咬緊牙關面對他強硬又驕傲的態度,怒火中燒。

  氣死了!她真想一拳揮到那男人的臉上。她總有一天會揮拳送給那男人,她如果沒有朝他揮下那一拳就是和自己過不去!

  好歹他們也為「日亞廣告」賺進不少鈔票,年終員工分紅年年站上公司所有部門的榜首,奪下不少業界公認知名的廣告賽事金、銀獎……請問這樣的成績還不夠亮眼嗎?

  「批評倒不敢,不過是小小建議。」冉初易依舊是面無表情。

  「是嗎?我對冉先生的建議很好奇,既然我們未來是合作夥伴,也同樣為『日亞廣告 工作,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他一開始已經嫌他們嫌到不行,現在才在那邊裝客套,未免太遲了點。

  「你以為,化粧品只要是女人來拍,誰都好嗎?」指著前頭已等得不耐煩的模特兒,冉初易很不客氣的批評。

  此話一出,陸遠媛臉都綠了,更何況是那個突然成了箭靶的模特兒。

  「原先擔任的模特兒因為有事,所以暫時無法前來。拍攝時間有限,我們無法耽擱。」她理直氣壯的解釋,臉色已經越來越僵。

  「所以,只好亂槍打鳥?」兩手抱胸,冉初易冷冷瞅著模特兒。「那也得選只好鳥。」

  「你……」陸遠媛怒得差點抓狂,若不是看在對方和老板有交情,她一定掃他出去!

  被人如此羞辱,模特兒也惱怒了,好歹她也累積不少名氣,無法拿下這案子被找來代打已經很不是滋味,如今還無端遭人批評,任她肚量再好也忍不下這口氣。

  「搞什么鬼!你以為小姐我時間多得可以隨便耗嗎?」「刷」地一聲,模特兒推開眼前的布景,火大地站起身來。「我不拍了!」

  見到好不容易找來的模特兒被氣走,陸遠媛擱在身側的兩拳又握得更緊了。

  「冉先生,感謝你成功的激走我們固定合作的對象之一。」她咬牙切齒的說。

  「那種俗不可耐的女人,不用也罷!」冉初易冷淡地掃她一眼。「難道你妄想叫那樣的人,來拉抬廣告主的銷售量嗎?」

  吼!陸遠媛真想一把掐死他,這家夥根本就是老天派來折磨她的惡魔!

  「當對方氣呼呼地走掉時,我同樣也聽到廣告主在我耳邊咆哮的聲音了。剛剛被冉先生嫌到不行的模特兒,是臺灣目前當紅的名模之一,無論是人氣、買氣,兩者兼備。」

  「就憑你這種短淺的眼光,還自詡為廣告人?」

  「你別欺人太甚!」再忍氣吞聲下去,她遲早得內傷而亡。被人懷疑自身的專業,陸遠媛火得頭頂都要冒煙了。

  冉初易冷看她氣到快扭曲成一團的表情,只是無所謂地勾著笑,逕自走到一旁角落,看著攝影棚內眾人來去忙碌的景象。

  而他如此不按牌理出牌的舉動,惹得陸遠媛更加火大。眼看時間已經直逼下午三點,他們的拍攝進度卻連動都沒動一下。

  「冉先生,容我提醒您,這個攝影棚只讓我們租到三點鐘,逾時不候。」陸遠媛沉聲提醒,手裏的工作表——已經爛成一團!

  「我知道,某人從昨晚就吵個不停,還差點灌爆我的手機留言,這就是『日亞廣告 做事的風格?叫他最好做事有分寸一點,別因為一個人的因素,壞了其他人對『日亞廣告 的印象。」

  「那么,請問您現在坐在這兒,將我的團隊批評得一文不值,徒然浪費寶貴光陰,就是冉先生的處事態度?」她跟他,百分之兩百不對盤;她跟他,上輩子一定有結仇。要不然兩人怎么話不投機半句多,才剛見面,她就一直有想掐死他的衝動?

  「你以為隨便按下快門,就是攝影師的工作?既然如此簡單,『日亞廣告 何須找我?」

  陸遠媛逼自己深呼吸一口氣,才說:「那么容我請問,冉先生需要多久時間蘊釀情緒?」

  「給我時間也無用,沒有模特兒,產品再好,布景再美,都是白搭。」

  「容我再提醒您一回,剛剛我們找來的模特兒,已經讓冉先生的尊口給氣得跑走了!」陸遠媛終於不客氣的吼出聲。

  「喔,原來是這樣呀……」冉初易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怒火衝天的模樣,不禁得意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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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5 00:19: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按著胸口,陸遠媛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跳得極快,渾身血液直往頭上衝,速度簡直比新幹線還要快。

  其他的工作人員,見到陸遠媛被冉初易氣到七竅生煙、說不出話來,雖然感到十分訝異,卻也不敢出手相助,他們並不樂見自己成了吃力不討好的大箭靶。

  冉初易兩手擱在寬大的浴袍衣袖裏,悠哉的坐在椅上,無視陸遠媛已暴青筋的面容,自在的合上眼,似乎還想打個盹。

  啊啊啊!陸遠媛轉過身去,怕自己再與這男人對峙多一些時間,她就會惱火到在大庭廣眾下揍人!

  回頭她要和老板抗議,「日亞廣告」有那男人就沒有她陸遠媛!

  眼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離午後三點只剩半個小時,所有布景已就定位,器材機器已暖機一個多鐘頭,一切準備就緒,但是——

  她的攝影師無心工作,她的模特兒火大跑走,手裏案子推不動,離客戶交案的日期迫在眉睫……陸遠媛已經欲哭無淚。

  「陸姐,今天還拍不拍?化粧和造型師們都在收東西,氣得不願再等了。」趙非雁心急如焚的前來通報,看樣子進度準落後了。

  「模特兒都跑了,我們還拍什么?」還剩半個多鐘頭,能拍個什么鬼?陸遠媛再也無力和對方抗爭下去,回頭交代趙非雁。「告訴大夥,今天提前收工。」

  「拍呀,怎么不拍?『日亞廣告 付得出龐大的違約金嗎?」冉初易睜開眼,好整以暇的看著陸遠媛。

  趙非雁訝異,沒想到帥哥竟然會說中文?

  「沒有模特兒,您以為那些化粧品涂在一張白紙上,就吸引得了女人前來購買嗎?」陸遠媛嫌惡的表情絲毫不掩飾。

  「對,我要的模特兒,就是得像一張白紙!」得到靈感的冉初易突然站起來,嘴角勾著淡然的笑容。

  「冉先生,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再調模特兒了。」

  「沒人要你費心,眼下就有個現成可撿。」他愉快地表示,彎下腰去仔細看著她身旁的趙非雁。「你幾歲?」

  突然被人盯著猛瞧,趙非雁不禁臉紅起來。「二……二十二。」

  「真是個美麗的年齡。」他莞爾,釋出溫柔的笑意。

  趙非雁聞言後,樂得差點兩腿發軟。而陸遠媛聽了,一張俏臉刷白得比破敗的墻面更加灰白。

  他什么意思?誇獎趙非雁的青春無敵,進而暗貶她年老色衰嗎?陸遠媛嘴角隱隱抽搐,血壓好像又上升了。

  「冉先生,非雁並沒有任何站在鏡頭前的經驗,請您別開玩笑了。」他要跟誰調情說笑,她無所謂,但請別拿她的工作來玩鬧。

  「我這樣子還不夠認真嗎?」他沒將她的不滿看在眼裏,只對眼前這個因自己臉紅到快昏倒的小女孩有興趣。「你說呢?」冉初易問著好似吞了迷藥,已暈頭轉向的趙非雁。

  「可……可是陸姐說得沒錯,我沒有半點面對鏡頭的經驗…….」雖然趙非雁很高興能得到帥哥的青睞,但她可不希望因自己的笨拙,而失去對方對自己的好印象。

  「難道,你還有其他最佳人選嗎?」冉初易低聲問著趙非雁。這小女孩真是有趣,光是看著他就可以結巴成這模樣,為何陸遠媛卻對他沒有好氣呢?

  「既然要當模特兒,那么陸……陸姐應該比我更加出色吧?」陸遠媛的美麗眾所周知,趙非雁自己心裏有底。

  聽她這么說,冉初易才不耐煩的將視線調往陸遠媛身上。「噢,女人長得傃,並不一定和美麗劃上等號。」

  沒事遭人嫌惡,陸遠媛怒得快要爆血管,她生氣地道:「很抱歉長得傃,礙到冉先生的眼!我回去有空再檢討!」接著,一把將趙非雁給扯到身旁。「聽冉先生的話,請化粧師替你做個造型,十分鐘後,攝影棚見!」

  「可是我……」趙非雁傻眼,沒想到自己真會被拱來當模特兒。

  「緊張什么?沒人要你站在相機前發傻,就當和我談場小小的戀愛,也就沒有那么恐怖了。」冉初易溫柔地安撫著趙非雁,那若有似無的淡淡笑意,還真是迷倒眾生。

  不過,陸遠媛可沒中了他的美男計,她急著催促趙非雁。「還不快去!」

  「是!」趙飛雁不敢再有第二句話,匆匆奔入化粧間。

  見趙非雁身影越走越遠後,身為前輩的陸遠媛忍不住開口。「你最好別對非雁出手,她不過是個孩子。」

  「孩子?二十二歲還是個孩子,這說法我倒是第一次聽說。」冉初易冷哼,倒是不以為然。

  「冉先生,請自重!」

  「放心,公事私事我分得很開,遠媛小姐請別擔心。」他輕笑道。好聽萬分的嗓音滑過陸遠媛的耳際,她忍不住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我希望您連名帶姓叫我,聽來比較合宜。」

  冉初易冷冷地勾著笑。「遠媛、遠媛……沒想到我還滿喜歡這名字的。」

  剎那間,一道冷冽的氣壓朝陸遠媛逼進,凍得她四肢僵直動彈不得……

  這男人,一定是神經哪裏有毛病!

  
  兩手抱胸,陸遠媛用非常嚴苛的目光檢視著電腦螢幕上的拍攝畫面,不斷地找尋任何不合理、或生硬失敗的地方。

  然而,二十分鐘過去了,她一無所獲。

  她沮喪地趴倒在桌面,為什么那男人的本事不如自己預期的糟糕呢?這樣她才能挫挫對方的銳氣,別讓人家一腳踩在自己地盤上,搞得人心惶惶。

  畫面中的趙非雁,美得像個小精靈,好似沉醉在愛河中的小女人,既嫵媚又充滿野性的魅力,就連她看了,也不免被趙非雁散發出的天真無邪給吸引。

  冉初易將趙非雁的美麗發掘了出來。她一直知道非雁是個清秀婉約的小女孩,未料她也能有另一種魅惑人心的吸引力。

  陸遠媛望著前方還在拍攝的非雁,見她笑得比平日都甜,而冉初易又不知在她耳邊說些什么,將趙非雁給逗得樂不可支。

  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古怪男人!

  明明對旁人都是驕傲到用鼻孔看人的態度,乍見非雁也是甩都不甩人家,哪知等非雁一站在鏡頭前,他倒又開始輕聲呵護,深怕嚇壞了那丫頭。這……真是太虛情假意了吧?

  「陸姐,這是哪個模特兒呀?」不知何時,小韓已回到攝影棚裏。

  陸遠媛一回神,又擺出晚娘面孔。「你還曉得要回來?」

  「我知道錯了啦!不過能找到攝影師來代打就好了,反正都拍得不錯呀!我們回頭跟老板說沒找到人就行了。」

  陸遠媛敲他一記爆栗。「跟在我身邊這么久,你只學到這些有的沒的嗎?」若非萬不得已,她才出此下策,這渾小子就只會撿歪主意出。

  「很痛耶!你還沒告訴我,是哪裏找來的模特兒啦?」棚內所有人都圍在鏡頭旁看傻了眼,小韓也真的很好奇。因為當初找來臺灣名模拍照,也沒見過眾人看呆的表情。

  「是趙非雁,虧你還跟人家共事這么久!」陸遠媛又敲了下去。

  「什么?!」小韓聞言,一張臉馬上緊緊貼著螢幕猛瞧。「怎么可能?趙非雁『妖嬌 成這樣?」天吶!真是太神了!

  陸遠媛並不意外。冉初易指示著造型師替非雁修改造型,親自指導她面對鏡頭的臉部表情,在在都讓非雁煥然一新……雖然她一直覺得他在和非雁調情,但成效顯著,陸遠媛就算有再多意見,也只能吞進肚裏。

  她冷眼看著冉初易穿梭在鏡頭和趙非雁之間,不時誇讚她的美麗、她的甜美、她的無邪……陸遠媛就覺得渾身雞皮疙瘩直冒。

  像他這種高高在上、視眾人如無物的驕傲男人,很難想像他會說出如此阿諛奉承的話。陸遠媛望著前方高大的背影,突然覺得他那一身浴衣和腳上的木屐,與個性古怪高傲的他實在是有夠搭。

  尤其是他身後梳得整齊服貼的一束黑發,隨著他的一舉一動而搖擺,更加令人印象深刻。

  不可否認地,冉初易實在出色。就算他的嘴巴壞得令人發指,但他的拍攝手法卻也高竿得教人佩服。

  非雁和他只有片面之緣,他就懂得挖掘她的美麗。反倒是和非雁共事的他們,一向只將非雁當做可愛清秀的小女孩。

  現在,小女孩已蛻變成天鵝,在眾人面前閃閃發光,成了一塊最耀眼的寶石。冉初易的本事,陸遠媛是佩服的。

  不到半個小時,平面攝影的部分意外地如期完成,沒有想到冉初易的工作效率如此之高,她也只能摸摸鼻子站起身,客套地朝他道聲謝。

  冉初易離開鏡頭前,朝陸遠媛大步走來,也想看看今天攝影的結果。

  她勉強擠出笑容,告訴自己大夥都是同事,未來還得共事好一段時間,沒必要逞一時之氣,壞了合作的氣氛。

  她見過不少攝影師,鮮少有人像他這般慧眼獨具。更何況一個多小時的拍攝工程,他只要半個小時就能交差收工。想必未來她的團隊,可以托冉初易的福,偷得好幾個小時的喘息空間了。

  但前提是……他別再搞出像今天的烏龍,非得拖到最後時刻才肯上工。

  陸遠媛和氣地朝他說道:「謝謝您,讓今天拍攝進度如期完成。」

  冉初易輕輕頷首,對她的好態度不置可否,反而將她按在椅子上。「讓我看看今天的成果。」

  如此粗魯的舉動,讓陸遠媛嘴裏忍不住喃喃地抱怨。「野獸!多講幾句話會要人命啊,沒事做什么動手動腳的?」

  「你有話不好好講,含在嘴裏做什么?」不知何時,冉初易俯下身,停在她耳邊問著。

  嚇!

  陸遠媛倒抽一口氣,驚得想退開,冷不防膝蓋撞上折疊桌的桌腳,差點連人和整臺筆記型電腦都給翻下桌。

  「啊……」

  好在冉初易眼明手快地將她拉進懷裏,再飛也似地搶救那臺昂貴的電腦。只見他一手將陸遠媛按在胸膛護住,修長的右手撈起那臺電腦,兩人姿態很曖昧的交纏在一塊。

  「你這女人是有毛病嗎?」冉初易瞪著懷裏的陸遠媛,口氣惡劣極了。

  好糗……陸遠媛難得臉紅,丟臉得想挖個地洞將自己埋起來,永不見天日。

  「對不起!」

  天吶!她怎么會發生這種可恥又愚蠢的糗事呢?

  「如果因此把電腦摔壞,我的心血不就全泡湯了嗎?你究竟在搞什么烏龍?」冉初易刮她一頓,把人給放開,再好好地將電腦擺回桌上。

  陸遠媛急著站起身讓坐,決定離這可怕的男人遠一些,免得自己的面子不保。他可以在所有的工作結束後離開臺灣、回到日本,可是她還要繼續在「日亞廣告」混飯吃。

  「好痛……」她稍微移動一下腳步,剛撞傷的膝蓋卻麻得讓她使不出力。

  「坐著!好好替我操作電腦,我可不想一天到晚英雄救美。」冉初易將她按回椅子上。「瞧你精明能幹的模樣,竟然是個冒失鬼。」話說完,他輕蔑地勾著笑,目光鎖在陸遠媛身上。

  迎上他戲謔的眼神,陸遠媛毫無反抗的能力,沮喪地在心底嘆氣,很沒個性的替他操作起電腦,瀏覽方才拍攝完的成品。

  抿緊薄唇,冉初易非常認真的盯著電腦螢幕,仔細檢查畫面是否有任何瑕疵。

  陸遠媛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無意間傳來的迫人氣息,可見得對於這份工作,冉初易相當堅持和用心。

  但她還是忘不了他和趙非雁打情罵俏的模樣,根本就是個流連花叢的花蝴蝶!

  「喂!換下一張了,你在發什么愣?」冉初易一手撐在桌面上,俯身對陸遠媛說話。

  「喔……」她收回神遊半天的精神,回到工作上來。

  「這張不要用。」瞇起眼,冉初易看著停留在畫面上的照片,態度嚴肅。

  「我覺得不錯呀。」她疑惑。

  冉初易看著她。「記得到時拿給客戶比稿,這張照片不準出現。」

  「但是……」

  「我不想毀掉自己的招牌,下一張。」沒讓她說話的餘地,冉初易直接打了回票。

  「是。」陸遠媛翻個白眼,繼續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正當兩人在檢閱照片內容時,已卸完粧的趙非雁,遠遠看到冉初易的身影,高興地奔到他身邊。

  「冉先生。」趙非雁略帶羞澀地喚著他,小臉又紅得像顆蘋果。

  「嗯?」冉初易分心回應,手還在比劃著螢幕中的趙非雁。

  「你把我拍得好漂亮喔!」趙非雁心一喜,又歡喜地道,愉快得像個得到糖果的小孩。

  這回冉初易沒空搭理她,要陸遠媛再換下一張照片。

  「等等那張可不可以洗給我?」趙非雁漾著笑,還在撒嬌。

  「你難道沒看見我跟遠媛小姐在工作嗎?在這邊瞎胡鬧什么?」站直身軀,冉初易突然火大地朝趙非雁開炮。「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和負責的部門說就行,跑來浪費我的時間,你以為你是誰?」

  「可是……」冉初易無預警地換上兇惡的面孔,使趙非雁嚇得說不出話來。

  「你還有理由?」他又惱火地朝趙非雁噴了一口氣。

  陸遠媛站起身,擋在趙非雁身前。「冉先生,是我督導不周,請您別生氣。」她朝後頭的趙非雁暗示,要她趕緊退開。

  冉初易惡瞪趙非雁一眼,對著陸遠媛說:「這就是你一手帶領的團隊?有事都得你這頭頭扛?他們連自己承擔的能力都沒有了?」

  「是我不夠努力,請冉先生見諒。」陸遠媛推著趙非雁,只見她淚眼汪汪的離開。

  冉初易沒有好氣,又將注意力回到電腦螢幕上。「你坐好,我要將剩餘的照片看完。」

  「是。」陸遠媛嘆口氣,操作著電腦。「冉先生……」

  「嗯。」他分心的應著,態度又變得冷淡。

  「這一直是你工作的方式嗎?」

  「你但說無妨。」此時她顯得有些小心翼翼,真是不符她的個性。

  「非雁不是個隨便的女孩,也不至於公私不分,她十分單純,所以才會對冉先生產生錯覺……」陸遠媛還想替屬下說話。

  「我的工作,就是負責平面攝影的部分。當模特兒站在鏡頭前,我的責任就是讓他們發光發熱,其餘的我一概管不著。」

  「所以,你就能為所欲為地撩撥別人的心,然後又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嗎?」她氣不過他說得冠冕堂皇。看他先前和非雁互動那么密切,說他沒非分之想,還真是有鬼!

  冉初易感到好笑,打直腰桿睞著她。「噢,原來你這么仔細觀察我?還是你希望,被我撩撥動心的對象,是自己呢?」

  「我……」被他這么一調侃,換陸遠媛生氣地站起來。「少做你的春秋大夢!小丫頭吃你那一套,我可不吃!」

  這無恥又自大的男人,才見面沒多久,就一個勁兒地往自己臉上貼金。也許有人愛他那張好皮相,但是很抱歉,她對謙虛有責任感的男人比較感興趣!

  冉初易聳聳肩,又恢復原來一臉淡漠的神態。「我的照片還沒看完,麻煩請繼續。」看見她又惱火,他倒是不以為意。

  「你……」因怒火而燒紅了面頰,此時的陸遠媛比平日更加暴躁。

  若不是看在老板的面子上,她何必受這種鳥氣?何必?

  「遠媛?」冉初易揚揚眉,明明曉得她憋得滿肚子氣,仍舊不怕死的想挑戰她的底限。

  陸遠媛,你要忍呀!何必為了這可惡的男人跟自己過不去呢?

  「遠媛,你還好吧?」

  要她講幾遍?連名帶姓喊她,是會要他的命嗎?

  「遠媛……」

  「我不幹了!」

  大吼一聲,回聲震蕩在整座攝影棚,陸遠媛總算忍無可忍,掉頭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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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5 00:20: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天色已暗,華燈初上。

  回到飯店,冉初易將自己扔進沙發,大大地吐了一口氣,輕合上眼,倣佛在思索著什么。

  十年了,已經在日本定居的他,再次回到臺灣這塊出生的土地,意外地竟讓他感到陌生。所謂近鄉情怯,應該就是這么一回事吧?

  一想起方才在攝影棚內,那張被自己氣得漲紅的俏顏,冉初易就不禁笑開,原本嚴肅冷漠的神態,因為那笑容也變得神採飛揚。

  不知怎地,只要一想起陸遠媛氣極敗壞的模樣,就會令他整個人從頭到腳、裏裏外外都舒暢了起來。

  真是個可愛的女人!

  冉初易壞心的掩面,繼續惡質地扯開笑,越笑越高興,也越來越肆無忌憚。好在房間內並無其他人,否則教人見著,大概只會認為他發瘋了。

  活了三十個年頭,他生平頭一回這么狂喜,渾身血液沸騰,千言萬語也道不盡他的歡喜。

  一抬眼,他看見茶幾上精致的相框,裏頭的女孩側著臉眺望遠方,眼裏似乎有些什么樣的期待或盼望。那張稚嫩甜美的臉龐,在夕陽餘暉的照映下,更加光彩奪目。

  對冉初易而言,這個不知名、僅有一面之緣的女孩,是他在日本的十年間,所堅持的唯一希望,隱隱地在他心底照耀發光。

  歷經數個季節的遞嬗,轉眼已是十年光陰匆匆流逝。原本,他還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照片中的女孩了。

  如今,女孩已剪去一頭及腰長發,若非他對她的記憶實在太深刻,否則他應該就這么錯過她了。冉初易其實仍帶有幾分不確定,但潛意識卻希望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她就是「她」。

  冉初易站起身,解開浴衣的袍帶,嘴邊留著笑,令他那張出色俊傑卻淡漠不已的面容,多了點平易近人的味道。

  他嘆了口氣,想到自己穿著一身日本傳統浴衣,腳踏木屐出現在攝影棚內,他就覺得好笑!盡管一路上不時有人朝自己指指點點,他都能視而不見,只當作馬耳東風,吹過即散。

  若非自己食言在先,他決計不會讓好友有惡整自己的機會。

  但偏偏老天捉弄人,竟讓他在與日以繼夜思念的女孩重逢時,穿成這奇怪的模樣……

  想起陸遠媛活見鬼的表情,冉初易哭笑不得。

  扔掉浴袍的袍帶,他一並拆落發帶,及胸的黑發因脫離發帶的禁錮,狂亂地散在肩上,有幾分放蕩不羈的味道。

  冉初易耙梳著黑發,走到室內附設的吧臺邊倒杯酒給自己。結束一天辛苦的工作後,要有美酒來犒賞一番,才算公平。

  望著杯中暗紅的色澤,聞著杯裏醇厚的香氣,冉初易正要好好品味美酒時,客廳裏的手機突然響起,霎時間,他又回復到原先冷淡的神態。

  一見到來電顯示,他的心情更加惡劣了。「喂?」

  話機另一端傳來低沉的問話聲,似乎很滿意冉初易履行約定,由對方此刻的語氣中,不難猜出他的好情緒。

  相較之下,冉初易就顯得很冷漠。「高興了嗎?相信我已經讓『日亞廣告 的成員印象深刻了。」

  耳邊不斷傳來低低的笑聲,任耐性再好的人也會失去理智,何況是心高氣傲的冉初易?

  「既然沒事,我收線了。」不給對方機會,冉初易一馬當先結束通話,還將手機關機,拒絕任何打擾。

  既然工作已經結束,剩下就是他的私人時間,他可沒有寬宏的肚量,讓使出惡整手段的損友再磋跎他寶貴的光陰。

  他扔開手機,這下應該能好好品嘗美酒的滋味了……

  叮咚!

  豈料,杯才就口,清脆的門鈴聲隨之響起,冉初易翻了個白眼。

  「我沒有叫任何客房服務,滾!」拉開門,他不分青紅皂白,率先轟了門外的人一頓。

  「嗨!好久不見!」帶著愉悅的語氣,門外訪客毫不介意朝自個兒迎面轟來的炮火。

  「玎競?」

  「你沒什么變嘛!一樣脾氣壞得要死。」久別重逢,外表粗獷高大的古玎競給好友送個意外驚喜,沒想到竟被他以壞脾氣伺候。

  「托你的福,我的個性是越來越偏差了。」誰教古玎競自高中時期就不斷戲整自己,冉初易見了他只覺得一陣惡寒!

  「我帶了禮物給你,很抱歉在你回臺灣時,沒法子親自去接你。」不曉得闊別以久的老朋友喜歡什么,古玎競保守的選了一瓶價值不菲的紅酒。

  見古玎競還算有良心,冉初易揮手要他進房來。

  「自你離開臺灣到現在,咱們有十多年的時間沒見了,如今好不容易重逢,麻煩你別再用那副冷冰冰的鬼樣子待我。」古玎競瞪他一眼。

  冉初易拿來兩個酒杯。「如果我真的無情,剛才就會甩上門板,把你轟出房間外。」

  看見冉初易一身日本浴衣的裝扮,古玎競賊兮兮的笑了。「看來你似乎是剛收工呀!」

  「這種癟腳的整人爛招數,虧你想得出來!」一想到這兒,冉初易就火大地朝他噴了一氣。「面對十年不見的老朋友,你竟能使出這不入流的懲罰手段?是我本性太善良,還是你那騙死人不償命的鬼演技太高竿?」

  古玎競說什么成立五年的廣告公司虧損連連,接了一堆案子,卻沒做出幾個漂亮的成績,虧了二千多萬,連薪水都發不出來。合作的攝影師跑的跑、逃的逃,若他再不出馬友情讚助,「日亞廣告」只怕在臺灣撐不到一年就要銷聲匿跡……

  全都是屁!倒個鬼!

  從他剛踏入「日亞廣告」所租的攝影棚後,他馬上就知道,古玎競一手成立的「日亞廣告」根本經營得有聲有色。

  再說合作的廣告主,竟是日本上櫃的知名化粧品公司,不久前他才在日本替該品牌拍攝過一係列的平面廣告。

  由此觀之,「日亞廣告」在臺灣的市場不容小覷,若無兩把刷子,是無法取得廣告主的青睞,拿下該品牌的案子。

  他竟然會相信古玎競的話?這個從高中開始就只會以整人來娛樂自己,在別人身上建立各式各樣的痛苦,來成就自己滿足感的惡人,他還在多年後選擇相信?虧他還允諾古玎競,推掉了自己日本工作室下半年的進度。

  早該知道古玎競是個得寸進尺的人,才等他一個多月,就沒耐性的猛打電話堵人。冉初易迫不得已給了他一個日期,未料又食言在先……下場就是眼下這副鬼德性!

  看著身上的浴衣,冉初易無奈地將袍帶纏回身上,稍整儀容。他很清楚古玎競對於整人,是抱持著鍥而不舍的精神。他最好順著那家夥的毛摸,否則準扎得滿手銳刺!

  「如果我不這么說,你會從日本風塵仆仆的趕來嗎?再說,早在我公司成立之前,就聯絡過你一回,叫你回臺灣幫我忙,你還死都不肯!」

  冉初易看著他,倒杯酒給古玎競。「那你現在為何又急著將我給催回來?」

  「你真當自己是日本人呀?打算在那邊常住不回,直到老死嗎?」古玎競翻個白眼。「曉不曉得你上有老母,下有一雙弟妹呀?」

  「我有按時匯錢回去,一個子兒都沒少,該盡的責任,我有做到!」少在那邊曉以大義,拿這理由說動他留在「日亞廣告」。

  「我說大哥,你該不會真以為有錢無所不能吧?」

  「難道不是?」他冷哼一聲。

  冉初易出身並不富裕,也無顯赫的家世背景,為了到日本學攝影,和家人爭執不下數回。直到十九歲那年,父親因病過世,冉初易毅然決然的離開臺灣。

  雖然,他明知道父親身體本來就不好,但潛意識裏,他卻有種是自己加速父親走向死亡的愧疚。

  加上當時家中經濟困頓,欠下龐大的醫療債務,冉初易總在心底兩造掙扎:他該堅持自己的理想?還是待在臺灣一事無成,努力為償還債務而活得如行屍走肉?

  為此,他困惑了許久。而父親的病逝,更讓冉初易驚覺,這個家在未來需要自己一肩扛下,盡管他想逃,命運終究還是會將他牽引至原點。

  他相信自己能闖出一片天,也堅信夢想只要努力就能實現,即使在走出家門時母親怨怪的怒罵著他,冉初易仍舊頭也不回的追逐心中的目標。

  這幾年下來,他不但將父親留下的龐大債務給還清,還順利的扶養弟妹大學畢業,念完研究所,也掙得一間大房子給他們……

  不知不覺中,他完成了十九歲的自己離開臺灣前的誓言。他要爭氣,永遠別喪氣,更不要讓人覺得他沒志氣!

  「今年我回高雄老家一趟,遇到冉小弟,和我聊起你的事,才曉得你這么多年都沒回臺灣。」

  冉初易默不作聲,坐在沙發上蹺著二郎腿,專心嘗著紅酒留在唇齒間的韻味。

  「欸,你別一副冷冰冰的死樣子。我曉得當年伯母反對你到日本,但你可曾想過,丈夫才過世不久,不過是毛頭小子的兒子就要離開身邊,到人生地不熟的異鄉生活,這對你媽是多么痛苦的煎熬?」

  過去的事,冉初易不願再多想,回顧往事不是他的作風。他寧可旁人以為他是寡情之人,也從不為自己辯解。

  「既然我答應你,幫『日亞廣告 負責目前與日本化粧品的係列攝影,就不會沒良心的拍拍屁股走掉,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

  「喂!這只是我的計畫之一,最重要的是替你家小弟說服你留在臺灣……」糟糕!說溜嘴。古玎競話說到一半,突然又吞回肚裏。

  冉初易翻個白眼,果真像他打的如意算盤。「我的去或留,不是你們旁人說了算。」

  聳聳肩,古玎競曉得冉初易有多固執。「沒得商量?」看來,他得打個電話向冉家小老弟說聲抱歉了。

  「目前我的工作重心都在日本,怎么可能說放棄就放棄?太冒險了。」

  「你不是膽子大得很?」古玎競嘻皮笑臉,還想勸說他。

  冉初易瞪他一眼,仰頭飲盡杯中酒。

  見說客當不成,古玎競只能回頭再找其他的法子。驀地,他眼神一閃,被茶幾上的照片引起了興趣。

  「好樣的!交了個日本小女友呀?」古玎競在冉初易想將相框奪走前,搶先一步拿到,不禁大叫。「哇塞!我說老兄,你會不會太敢吞下去了點?」

  照片中的女孩,說不定還不滿二十歲,臉龐還可見青春甜美的青澀模樣,令古玎競也為之驚傃,然而……對方年紀未免也小得太離譜了?

  「老年吃嫩草耶!你想要摧殘國家幼苗,也不用這樣。」古玎競搖搖頭,深感詫異。「你們認識多久了?如果冉小弟曉得他的大嫂年齡比自己小上一輪,不曉得還叫不叫得出口?」

  冉初易不悅地搶走相框。「少幹涉我!沒事就滾回家去。」

  「這樣就火大了?」古玎競嘖嘖驚聲:「冉丫頭鐵定會尖叫,有個這么青春無敵的嫂嫂,她這做人小姑的,以後可難過了。」

  「古玎競,再不閉上嘴,等會兒被趕出去,你可別怪我!」冉初易非常不悅。

  「我說老兄,咱們都幾歲了,談個戀愛還害臊個啥勁兒?」古玎競還在竊笑。

  將相框謹慎地放好,冉初易確保古玎競不會再衝過去對著照片鬼叫半天後,才放心的回到他面前。

  「談什么鬼戀愛?我跟照片裏的人一點關係也沒有。」

  「沒關係?有哪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會在自己房裏放個小女生的照片?還說什么沒關……咳!」古玎競哽了口氣。「不會吧?那是你女兒嗎?」

  冉初易簡直要對古玎競投降了。「最好我生得出來這么大的女兒!我離開臺灣的時候,也才剛滿二十歲。」他抬首,望著照片裏的女孩,唇邊有著很淡的笑容。「我並不認識她。」

  古玎競雖然聽得很模糊,然而他卻對那女孩感到莫名的熟悉。「不認識?那就是偷拍的 ?」

  這句話劈往冉初易腦門,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做錯什么事被發現,不由得惱羞成怒。「你鬼扯什么!」

  很可疑!雖然古玎競非常好奇,卻也識趣的沒再多嘴。

  冉初易嘆了一口氣。「那是我剛去日本時遇到的女孩子,那時手邊正好有相機,便隨手拍了下來。只是一面之緣,根本沒來得及說話。」他苦笑。就算當時有機會,只怕他那時癟腳的日語也是雞同鴨講。

  「這么說來,照片是女孩十年前的模樣 ?嘖嘖!想必現在不知摧毀多少男人的心了?」古玎競不怕死地笑鬧著,換得好友一記白眼。「可是,我怎么覺得這女孩怪眼熟的?」

  「在哪裏?你什么時候見到的?」冉初易感到興奮,想從古玎競這邊證實自己的猜想。

  古玎競撫著飽滿的寬額,皺起眉頭。「啊!我想到了!」他大叫一聲,把冉初易嚇得從沙發上跳起來。

  「快說!」

  兩掌一擊,古玎競拍著自個兒腦袋。「這是你當初得到日本攝影大賞的模特兒嘛!換了個角度,難怪我老覺得眼熟。當時這消息傳回臺灣,你都不曉得我有多高興,就連伯母都露出難得的笑容,更別提冉小弟和丫頭了……」

  冉初易完全沒把古玎競接下來的話聽進耳裏。原本滿懷希望的心,一下從雲端跌落地面。

  「我問你,在『日亞廣告 中,有沒有人的身分背景是日本籍,又或者曾經旅日留學?」

  古玎競偏頭想了想,不敢肯定的回答:「應該是沒有。」

  「你確定?」他抱持一絲希望,希望古玎競能給他個好答案。

  「有去日本旅遊算不算?」

  冉初易白他一眼,敷衍的揮著手。「都可以、都可以!」他絕望了,他根本不該聽古玎競瞎扯些有的沒的,浪費寶貴的時光。

  見好友嫌惡到極點的表情,古玎競玩笑就此打住。「我知道『日亞廣告 中有一個人,曾經旅居日本三年多。」

  「誰?」不知怎地,冉初易的心跳加速了。

  「我的心腹大將兼紅粉知己——陸遠媛。」

  對!就是她!

  冉初易狂喜的從沙發裏一躍而起,握著好友的手猛搖猛晃。

  「玎競,我真的太感謝你讓我有機會回臺灣工作了!」

  「喂喂喂!我說老兄,你現在是激動個啥勁兒?」古玎競是完全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

  「你先前在電話內,不是問我是否工作一結束後,就要立即回日本嗎?」

  「對……對呀!」瞧冉初易興奮的傻樣,古玎競還真不適應。這……這真的是冉初易嗎?

  「我現在回覆你,或許我會考慮在臺灣弄個工作室。」

  什么意思?古玎競面對好友突如其來的決定,嚇得嘴巴都合不攏了。「你……你不是說這很冒險嗎?」

  冉初易松開手,站直身軀,原本冷淡的表情此刻異常狂熱,墨黑色的眼瞳閃閃發光,倣佛從他的臉上看見某種決心。

  「什么叫男人?所謂男人,就是要有勇敢向前衝的精神!」冉初易兩手握拳高舉,字字說得鏗鏘有力,倣佛天底下沒人能動搖他的決定。

  他毫不猶豫,整個人意氣風發。

  「啊……我說那個朋友呀……」身後的古玎競已被冉初易的魄力給壓倒,努力想勸說他凡事別急躁,按部就班來。「別……別衝太快呀!要是過了頭,小心會翻車……」

  可惜,熱血沸騰的冉初易,什么都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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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5 00:20: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哈啾——」

  「啊啊啊!臟死了、臟死了!」

  揉揉鼻頭,陸遠媛皺起秀眉,她最近老感到背脊發涼。「抱歉!」

  坐在吧臺前,剛下班的閎嫣,拋開煩人的公事,扔下老黏在身邊不放的谷陽,到「寂寞芳心」偷點空閒給自己。

  誰知椅子還未坐熱,陸遠媛就冷不防送上噴嚏大禮,害閎嫣差點沒嚇得花容失色。

  晚間八點三十分,「寂寞芳心」內只剩三三兩兩的客人,傭懶的樂音伴隨幾句短暫的交談聲,一室悠閒,倣佛是處閒靜的世外桃源。

  「感冒了?」邵儀鳳遞杯熱水,微笑的看著陸遠媛。

  「沒的事!不知怎地,今晚老是覺得耳朵癢。」掏掏耳朵,連陸遠媛自己也說不上來,心頭總是一陣冷。「就連頭皮也麻到不行。」

  閎嫣挑高眉,表情剎那間變得詭異。「你該不會是遇到什么不幹凈的東西吧?」

  好友話一落下,陸遠媛就一手拍往閎嫣的肩頭,差點把她推下椅子。

  「你少在那邊裝神弄鬼!」陸遠媛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

  慘遭魔爪襲擊的閎嫣沒有好氣,疼得齜牙咧嘴。「也是,像你這種壞脾氣,連鬼都見愁!」

  陸遠媛睞她一眼。「你不跟谷先生談情說愛,跑來『寂寞芳心 做什么?」

  「與其關心我們的狀況,倒是好好保重小姐你的玉體吧!」閎嫣提起腳邊一個小紙袋遞給陸遠媛。「拿去!」

  「這什么?」陸遠媛往裏頭探了探。「琵琶膏?」

  「你有沒有發現,最近自己的聲音越來越啞了?」

  沒等陸遠媛開口,邵儀鳳便自行拿走琵琶膏,趕緊替她衝了一杯。

  「你該聽閎嫣的話,不要總是扯著嗓子說話。」

  陸遠媛接過杯子,咕嚕咕嚕地喝下。她喊了一整天,嗓子老早就不堪負荷。

  「最近工作順利嗎?」邵儀鳳有些好笑的望著她「牛飲」。

  鏘——

  邵儀鳳才開口,一只已空的杯子隨即狠狠地擱在臺面上,清脆響亮的聲響教人吃驚。隱約中,似乎還可以聽見杯底出現細微裂開的聲音。

  「非常不好!」陸遠媛壓低音量,俏顏驀地翻黑。

  閎嫣搓搓兩臂,突地也感到有些冷。「喂,別把你的霉氣傳到其他人身上。」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難道不是?」陸遠媛轉過頭,故意逗著閎嫣。

  閎嫣睞她一眼。「我跟你是歃血為盟,還是咱們曾經桃園結義過?」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嗎?太恐怖了。她還有大好人生,目前事業與愛情兩得意,請好友千萬別破壞自己的幸福。

  「工作遇上困難了?要不要說說看,說不定我和閎嫣能幫上忙。」邵儀鳳說。

  「好啦好啦!我洗耳恭聽,若真有什么麻煩事,我也會拖谷陽一道下水。」拍拍陸遠媛的肩,閎嫣就是刀子口豆腐心。

  「不提也罷,只是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陸遠媛相信自己會很努力不讓問題擴大,還想在好友面前佯裝瀟灑。

  既然她不願說,邵儀鳳她們也不勉強,正當大家準備換個話題繼續聊時,陸遠媛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看見上頭的來電顯示,陸遠媛忍不住又嘆口氣。「老板,拜托你,這是我三個月來第一次準時下班。」他大哥千萬別又抓她進公司呀!

  手機另一頭傳來輕快爽朗的音調,不知說了什么,竟讓陸遠媛臉色發白、漸漸翻青……

  「不!請你別這樣對我!」陸遠媛不自覺的聲音略略顫抖。

  面對好友古怪的神態,邵儀鳳和閎嫣深感詫異,兩人才在想她到底是發生何事時,只見陸遠媛手一松,手機摔在地上,慘裂的宣告陣亡……

  而平日意氣風發的陸遠媛,此時渾身僵直像個蠟像,兩眼茫然!

  青著一張臉,陸遠媛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踏入公司。

  接連好幾天沒睡,好不容易昨天準時下班,古玎競臨時一通電話,卻宛若投下一枚威力不小的炮彈,炸得陸遠媛俏顏翻白,失眠一整晚。

  她不要再跟姓冉的那家夥共事,她不要動不動就被人惹毛,她不要再領教對方的臭脾氣,她不要……

  直至天際漸亮,衝個晨澡打起精神後,她又匆匆趕至廣告拍攝現場,開始新的一天。盡管,她突然對於自己的未來,感到異常的無所適從。

  即便已是中午時分,早餐一杯咖啡就打發的陸遠媛仍然不覺得餓。她按著發漲的額頭,反倒是惡心得直想吐。可見得古玎競那通電話,對她而言影響力有多大!

  「陸姐!老板找你喔。」工讀小妹一見到陸遠媛踏進公司,忙迎上前去。

  「好。」這可愛的小女孩是剛來的實習助手,也同是陸遠媛的學妹,相當精明能幹。「吃飯沒?」

  「正要去,陸姐吃了嗎?要不要我帶什么回來?」

  「咖啡!替我買杯特濃的黑咖啡。」未等女孩說話,陸遠媛拍拍她的肩,轉向古玎競的辦公室。

  「陸姐!」小學妹又喚了一聲。

  「嗯?」陸遠媛仍舊向前邁步,小學妹亦步亦趨尾隨在後。

  「桌上有兩、三份傳真,待會兒請陸姐看一看。還有一通電話要回,上次手機合作的客戶有寄一份當月銷售的資料來,成績相當不錯,希望接下來還有合作的機會。」小學妹趕忙將這份資料遞交給她。

  陸遠媛低頭看著手邊資料,上頭重要的訊息已被整理出來,用紅筆做了記號,清楚仔細。

  「謝謝你了。」試用期一過,陸遠媛決定將這機伶的女孩留在身邊。

  工讀小妹微笑。「陸姐,老板說『日亞廣告 又找到願意長期配合的攝影師,聽他的口氣相當自豪高興呢!」

  「是嗎?那真是恭喜他了。」陸遠媛只顧著看手邊這份資料,紙上亮眼的銷售成績,真是令她歡喜。

  「那位攝影師拿過不少日本攝影大賞,最近還入圍了紐約攝影大賞耶!」對於自己崇拜的攝影師,小雅毫不含糊。

  陸遠媛抬起頭來看著小雅。「他叫什么名字?」看來對方來頭不小,倘若這攝影師能挫挫那臭男人的銳氣,那就太好了!

  「冉初易。」小雅必恭必敬的回答。

  「砰」的一聲,陸遠媛一個不留心,一頭狠狠撞上古玎競的辦公室大門,登時疼得眼冒金星、兩眼昏花……

  小雅簡直是被陸遠媛嚇傻了眼,連忙彎下腰問她。「陸姐!你沒事吧?」

  「沒……沒事……」陸遠媛這一下撞得不輕,連她自己也覺得痛得不得了。

  撫著額頭,她痛到蹲在地上,覺得真是丟臉到極點。

  砰!

  門板上傳來一聲沉沉的碰撞聲響,本在討論公事的古玎競和冉初易不明所以的探向辦公室門邊。

  「有人敲門?」冉初易揚高眉。這人也敲得太用力了吧!力道不輕,分明就是在抗議些什么。「是不是你待人苛刻,底下人只好把氣出在你的門上?」

  「少胡說八道,我可沒你那么冷血無情。」古玎競邁開腳步,轉眼走到門邊,一把打開了門。「誰?」

  未料門板會突然打開,小雅還來不及反應,只能張著嘴,呆滯的看著古玎競。

  而陸遠媛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她秀眉皺成一塊,小嘴微張,和平日精明完美的模樣大相逕庭。

  「你們在幹嘛?」甫開門的古玎競見到這一幕,也是傻了片刻才回過神。

  「陸……陸姐她……」小雅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解釋這情況。

  「撞上門了?」一聲飽含笑意的嗓音,自古玎競後頭傳來。是冉初易冷淡到極點又惡質的聲音。

  一聽見熟到不能再熱的可惡聲音,陸遠媛顧不了滿頭飛上天的金條,一把按著膝站起來,不但把腰桿打得直挺挺的,還十分有精神。

  「我沒事!」她才不想被姓冉的看扁!

  雖然愛將把話說得很滿,但古玎競還是於心不忍。「遠媛,可是你額頭都腫起來了。」都撞成這副德性了,還嘴硬?

  陸遠媛心虛的撫上傷口,瞪了自家老板一眼。「老板,不是有事找我?」

  「小雅,去拿罐跌打藥膏來。」古玎競看不過去,陸遠媛的硬脾氣他已領教過不少回。「真是的,都老大不小了,走路還會撞到墻?」

  「是門。」冉初易雙手抱胸,仍舊在古玎競身後冷冷地出聲。

  陸遠媛睞著冉初易,怒得咬牙切齒。他非得看她出糗才高興滿意嗎?變態!

  見她氣得快要燒起來,古玎競連忙打圓場。「行行行,不管撞上什么都好,最重要是人沒事就好!」

  陸遠媛惡狠狠地踩了古玎競一腳。

  「你、你……」這下換古玎競痛得說不出話。

  「我有難,你也別想好過!」也不想想她的大好青春全奉獻給「日亞廣告」了,當初將她從別的企業挖角過來時,還捧得跟珍寶沒兩樣,現在有那臭男人出力,就把自己棄如敞屣了嗎?

  「小雅,再拿罐跌打藥酒來,就是上回我在大陸花了兩仟多塊買的那一瓶。」陸遠媛那一下,絕對把他的腳趾踩出瘀血來了。

  小雅笑了笑,很快的將藥膏、藥酒拿來,還不忘替三人換上熱咖啡,識趣的離開這煙硝味頗重的戰場。

  陸遠媛兩手擦腰,仰高下巴,冷眼望著古玎競。「小雅說你有事找我?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下午跟客戶還有個會要開。」

  正打開跌打藥酒瓶的古玎競可是忙得很。「你要不要擦?免得以後破相就不好了。」

  陸遠媛掩鼻,那刺鼻的中藥味簡直惡心到極點。「告訴過你幾遍,少買那些來路不明的中藥,哪天買到假藥吃死人,事情就大條了!」

  「拜托,是你有眼不識泰山。」古玎競大聲嚷嚷,手裏藥酒瓶晃得激烈。

  「好啦好啦!你高興就好,小心藥酒別灑出來,害辦公室都是嗆人的味道。」陸遠媛彎下腰,關心起古玎競腳上的傷勢。

  「你這女人,真是粗魯!」古玎競抱怨。每回她有事,自己也會跟著遭殃。

  她口氣惡劣地刮他一頓。「你活太膩了是不是?」

  冉初易在一旁見兩入鬥嘴,臉色益發陰沉,表情不悅。

  「你到底找我做什么?」坐在古玎競身邊,陸遠媛見他忙不過來,好心的主動幫忙。

  「向你介紹我的好朋友。」古玎競咧開嘴,差點忘了這點。

  陸遠媛沒好氣的抬起頭來,懶懶地瞟了冉初易一眼。「我們見過面了。」

  見她態度冷淡,冉初易並不以為意,他走上前,將桌上的跌打藥膏遞給她。「這么豪邁?都撞成這樣了,藥還不擦?」

  「要你多管閒事!」陸遠媛才不想理他。

  沒將她的抗議放在眼裏,冉初易將她一把拉離古玎競。「瞧你這個模樣,等會兒怎么跟客戶開會?別讓你的不專業,毀了『日亞廣告 的形象。」

  「你……」

  「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客戶怎么敢將他們引以為傲的產品交付在你手上?」冉初易冷言冷語刮著她,但是卻打開藥罐,小心輕柔的為她擦藥。

  冰涼的藥膏覆上額頭,令她感到舒服,然而頭上的腫包不小,一個微微的使勁還是讓陸遠媛疼得瑟縮起來。

  冉初易曉得她想躲,另一手環上她的腰,緊緊將她鉗制在懷裏。「哼,我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來也是會怕痛的。」他嘴裏調侃她,手勁卻放輕了些。

  陸遠媛還想掙扎,無奈根本敵不過他的力氣,只好作罷,靜靜地待在他懷裏,像只乖順的小貓。

  「連古玎競那不怕死的愚蠢家夥都懂得要善待自己,可你竟反其道而行?」揉著已腫得略硬的包,可見撞上的力道真是不小。怎么會有人撞門撞成這樣呢?

  「如果尋我開心是你主要的目的,那么不可否認,你成功了。」陸遠媛也沒好氣。

  這廂還在劍拔弩張,另一廂無故被拖下水的古玎競,終於忍不住發聲。「喂喂喂!個人恩怨,別牽拖到旁人身上喔!」他好好地擦他的藥,又是哪裏礙著先生小姐了?

  冉初易冷冷地笑,笑得讓陸遠媛頭皮發麻。兩人靠得如此近,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鑽入她的鼻腔內,也一並滲入她的血液裏,讓她深感不自在。

  「我看起來這么壞嗎?」冉初易冷哼。她難道不怕他趁機報仇?真是好膽量。

  「反正你實際上也沒好到哪裏去。」陸遠媛反唇相譏,絕不客氣。

  聳聳肩,冉初易突然低頭湊近她。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唇形很完美?」色澤豐潤又形狀分明,會隨著她的一語一言、一呼一吸而隱隱顫動,非常地讓人想……一親芳澤。

  「你曉不曉得我都怎么對付性騷擾?」陸遠媛瞇起眼,咬牙切齒。

  冉初易收回覆在她額上的一只手,惡質的摟上她的腰,雙臂將她困在懷裏。

  「既然淑女都邀請了,如果我不照做,似乎有失紳上風範。」他不是有意要吃她豆腐,只是見她氣憤難平的模樣,再度起了玩心。

  她的外表冷冰冰的像座冰山,卻有顆最炙熱的心。不過三言兩語,旁人就可以將她的喜怒完全看在眼裏,這教冉初易有些訝異。

  「我勸你最好別以身試法。」陸遠媛口氣森冷。如果他敢動自己一根寒毛,她絕對跟他拼命。

  「喔,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天生樂於嘗試挑戰。」冉初易低笑,鼻端滿是她的馨香。他從沒想過會遇見一個讓自己如此興奮的女人,無論是生理心理,他都樂於與她分享。

  只不過,就要看對方領不領情了。

  「挑戰?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陸遠媛撂下狠話。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好,她膽敢挑釁,那么他也十分樂意進攻,一來一往,這場硬仗才會打得有趣刺激。

  冉初易話才說完,低頭就欲向陸遠媛索吻。哪知她的動作比他還快,頭一撇,他突襲的吻正好落在嘴角。

  「啪」地一聲,響亮的巴掌聲回蕩在安靜的辦公室內。

  這巴掌來得又急又快,冉初易根本反應不過來,尚未回神之際,陸遠媛又使勁踹往他的陘骨。他能感受到,她那一腳的力道,幾乎快將自己的腳骨給踹裂。

  「……」冉初易痛得無法喊出聲,痛感自腳底攀升至頭皮,而後蔓延至全身細胞。

  然而,怒火攻心的陸遠媛,哪會如此輕易饒過他?

  在冉初易痛到無法思考之際,陸遠媛提起他的衣領,一個俐落的反身,準確無誤的往他肚子送個拐子,悶哼聲隨即響起——

  「噢……」

  她借力使力,反手一抓,將輕薄自己的色狼再來一個過肩摔。冉初易被摔得七葷八素,毫無招架之力。

  這一連串動作快狠準,尤其是冉初易跌在地上的碰撞聲,大得好似快將地板給撞出個洞。在一旁的古玎競完全看傻眼,光聽冉初易的哀號聲,他就覺得自己也疼得頭皮發麻。

  「我醜話說在前頭你不信,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陸遠媛得意洋洋地看著被自己摔到爬不起來的冉初易。

  很久之前,她就想對他這么做了,如今報得一箭之仇,真是大快人心!

  拋下不屑的冷笑聲,她轉身欲離開辦公室,早已忘了古玎競找她有何要事。既然場面已弄得如此難堪,她應該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正當陸遠媛邁開步伐,趴在地上的冉初易不甘示弱的伸出手臂……

  「啊——」

  「砰」地一聲,遭絆倒的陸遠媛,四肢緊貼在地面上,同樣也摔得不輕。

  古玎競再度傻傻地看著趴倒在地的兩人,五秒過後才回過神來,好心的捧著價值不菲的藥酒。

  「那個……擦個藥吧!」

  看來,這下冉初易與陸遠媛的梁子可結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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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5 00:20:4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挽起兩袖,陸遠媛坐在自己辦公室內擦著推拿藥膏,四肢都有瘀青。

  沒想到冉初易那可惡的男人,竟然使出小人路數,害她摔得四腳朝天,還差點裙底春光外泄,平白無故便宜了兩個男人!

  她從沒遇過這種死命杠上自己的男人,瞧對方一臉冷酷的模樣,竟然連一點虧也吃不得,對她也毫不憐香惜玉。

  好在她也不是省油的燈,第一場正面衝突,她摔飛對方也算是略佔上風。不過未來發展將會如何,陸遠媛自己也很難預料。

  「好痛……」體質容易瘀青的她,小小碰撞都會容易留下青黑色的瘀痕,何況這一摔力道不輕,夠她腫上一個禮拜。

  檢查著滿手的傷痕,少說二十來個跑不掉,好在今天她穿長袖的秋冬套裝,否則這副鬼德性讓客戶看見,準把對方嚇得半死,以為她遇上什么流氓惡漢。

  哼!冉初易,你根本稱不上正人君子!

  陸遠媛很會記仇,天性好惡分明,一根直腸子通到底。

  「陸姐,不好了!不好了!」捧著一份傳真和中午到便利商店買的報紙,小雅著急的衝進來,還差點跌跤。

  「小雅,你小心點。」瞧她慌慌張張,陸遠媛也覺得古怪。

  「這是今天登出的廣告!」小雅攤開報紙,客戶全版的廣告頁上頭竟然被放了一張遭人畫鬼臉的面膜,完全遮住模特兒姣好的面孔。

  「這什么東西?」陸遠媛看見後,嚇得差點沒吐出血來。「我們的廣告呢?」

  「陸姐,這就是我們的作品呀。」就連剛入公司的小雅也知道事態嚴重,一個好好的廣告頁竟出這種大紕漏。

  陸遠媛氣急敗壞。「你胡說八道什么?」

  做廣告多年,她知道廣告對產品銷售好壞有絕大部分的影響力,好廣告可以帶動買氣,刺激消費者購買的欲望,而這頁的廣告稿,根本就是在嘲諷客戶的產品,簡直是開了一個毫無底限的大玩笑。

  「這是客戶剛剛發出的嚴正聲明稿,說要控告『日亞廣告 ……陸姐,你說怎么辦才好?」一份厚厚的聲明稿,在在顯示出對方為此十分震怒,小雅也急了。

  她的工作第一次發生這么重大的危機,陸遠媛困難地咽下一口氣。「別擔心,有事我會扛。」

  兩掌撐在桌面上,陸遠媛清楚感受到自己渾身顫栗,但即便如此,固執驕傲的她,仍然不願在外人面前泄露一絲一毫的弱勢。

  打起精神,她強迫自己做出最快的決定,彌補看來已無法挽救的局面。「我立即打電話過去和客戶道歉,你幫我查查究竟是哪個環節出錯,任何一點蛛絲馬跡都不可放過。」

  「是。」小雅連忙應聲。

  「另外,我下午有個會要開,暫時先改日期。我先和對方的主管談談,立刻登門道歉,盡可能將大事化小。」拿起話筒,陸遠媛抽出一張名片,按下一串號碼。「小雅,你還杵在那邊發愣?我們沒有時間了!」

  小雅經陸遠媛這么一喊,終於從驚嚇中回過神來。「我馬上辦!」一下子衝出辦公室。

  直到辦公室內只剩下自己,陸遠媛挂上電話後,一舉捶往桌面。

  「可惡!」遭人惡整的面膜廣告,裏頭的鬼臉好似在嘲笑自己的下場,已經是一片昏暗,毫無退路可言。

  她不傻,她曉得這個錯誤將引發一連串無可預料的麻煩,尤其是關係到企業的形象,不是自己鞠幾個躬、說幾聲抱歉、賠幾毛錢,就能平息的。

  她已做足了心理準備,自己可能會丟飯碗,甚至是……賠上「日亞廣告」的聲譽,以及自己往後的生路。

  突地,一陣暈眩教陸遠媛有些腿軟,差點站不穩,惡心感油然而生。她剎那間有種走入絕境的感受。

  可是,她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踏出辦公室的門,陸遠媛整理完情緒後,就急著到客戶公司登門道歉。

  當然,先前那通電話不免被對方罵得狗血淋頭,自己已做好最壞打算,也願意負責到底。雖然親耳聽到對方決定往後法庭上見,但她仍然抱持著十二萬分的誠意解決。

  她打算先和客戶當面溝通清楚,後續該做的動作也會一並向古玎競報告,眼下十萬火急的事,就是先安撫對方的情緒。

  哪知,她才一轉身準備走到電梯口,卻見到冉初易離開頂頭上司的辦公室,筆直朝自己的方向走來。

  她低吟一聲,想要視而不見,死命按著電梯鈕。「天殺的,還不來?」現在的她已無力跟他鬥法,只想和這男人保持距離。

  可惜天不從人願,那扇該死的電梯門,竟然在冉初易站定在她面前時才緩緩打開。

  「要去開會?」一身筆挺西裝的冉初易,和當初在攝影棚隨性的模樣相差了十萬八千裏。他身後那束黑發依舊乖順服貼,更增添他瀟灑落拓的氣息。

  「嗯。」進了電梯,她按下「1」的位置後,就退到電梯最角落。

  他隨後關上電梯門,站在她身旁,兩人並肩,直盯著電梯從二十五樓慢慢往下降落。

  「你還好吧?」冉初易指的是中午她因自己而跌的那一跤。

  說也真奇怪,彼此見面也不過才幾次,他卻有種好熟悉的感覺,倣佛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如今因為緣分的牽引,再度讓兩人重逢。

  「我的情況應該比你好太多。」陸遠媛並不想舊事重提。

  「對我說話何必如此帶刺?未來咱們都是同事。」他揚揚眉,聽得出心情頗為愉快。

  陸遠媛冷嗤一聲。或許她今晚就得準備收拾東西,滾回家吃自己了。

  「你看起來精神有些差,難不成是方才那一跤,造成你哪裏重創?」其實,冉初易也沒料到自己竟會出此狠招。

  總之遇上她後,他一切都不對勁了起來,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但是面對這種種改變,他不但不排斥,反倒整個人都振奮起來。

  冉初易已經迫不及待,在工作上與她擦撞出炫目的火花。

  「沒事,我跟那種嬌滴滴的溫室花朵不同。」她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再多話了。

  冉初易抓住她在半空中揮舞的手,看見細腕上竟多了原先沒有的瘀青,讓他的情緒有些激動,一把拉高她的袖口。

  果不其然,那一跤果真摔得她滿身傷。「噢,該死!」他低咒一聲,濃眉擰得死緊。「還說沒事?」

  陸遠媛欲抽回手,無奈卻遭他緊抓住。「不過是幾塊瘀青,有必要到大驚小怪的地步嗎?」這種小傷,試問哪個人從小到大沒有過?

  「你滿手臂瘀痕!這還叫沒什么?」尤其她皮膚白皙透亮,更顯得那些傷勢怵目驚心。

  冉初易看似粗魯,動作卻意外的輕柔,迅速地拉開她另一只手臂的衣袖。「我的天!你怎么會摔成這副鬼模樣?」他雖然有惡作劇的念頭,可從沒想要造成她滿身傷。

  「冉先生,我累了,請別再討論我身上的傷勢,這全是我體質特異。」用力抽回手,陸遠媛顯得很冷漠。

  「我很抱歉。」板起面孔,冉初易嚴肅地向她道歉。

  「無所謂了。」她倚在電梯一角,冷冽的鏡面忠實反映出她的疲憊。「我們就這樣,保持距離,好嗎?」

  聽她這么說,他臉色一沉,轉眼間又恢復到原先冷淡的表情。

  很快地,電梯到達一樓,陸遠媛邁開腳步準備踏出,一股天旋地轉的暈眩無預警地朝她襲來,她措手不及,就要直往地面跌去。

  冉初易及時反應過來,見她身子略搖晃,馬上將她拉進自己懷裏,謹慎地護在胸前,免於她再度摔傷的命運。

  「陸遠媛,你還好吧?」

  倚在他寬大的胸膛裏,陸遠媛更顯得蒼白虛弱。「我沒事……真的……」她甩甩頭,欲拋開滿腦的暈眩感,試圖憑藉他的扶持,重新站直身軀。

  「你不舒服要說,別老是勉強自己,為了那不值幾兩的面子把身體搞壞,是最劃不來的事!」他疾言厲色,看不慣她死硬的臭脾氣。

  「拜托你別管我,行嗎?」她緩緩退離他的懷抱,再也不願接受他的關心。

  「陸遠媛,你這愚蠢固執的女人!」瞧她連路都走不穩了,嘴巴卻仍硬得不得了。

  「既然看不慣,那就走吧!我沒要你留下。」說她固執,他還不是比誰都堅持要靠近她?

  冉初易抿起薄唇,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暴怒,他從沒對哪個女人又愛又恨過,而她——就是那唯一的一個!

  見他不再亦步亦趨,陸遠媛轉過身,拖著疲倦無力的腳步走向大門,卻在半途不爭氣的蹲下身去。這回,可不止襲卷而來的暈眩感,還包括了令人作嘔不已的惡心感。

  「陸遠媛!」冉初易大步奔向她身邊,俊容夾雜著為她而起的擔憂。

  這陣子天天加班,案子接踵而來,再加上公司面臨嚴重的危機,陸遠媛深知自己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

  見到她死白的面容,冉初易擰緊眉。「你需要好好休息,別再逞強了。」

  「我還有工作。」強忍著涌上心口的惡心感,她希望自己看來沒那么糟。

  「你看起來快死了,你知不知道?」冉初易大聲咆哮,若不是他還抓著她,只怕她僅能趴在地上喘息。「是工作重要,還是你的生命重要?」

  「我的工作重要!」揮開他的手,陸遠媛掙扎地站起身。「比任何事都來得重要!」

  「你瘋了!光憑你這要死不活的模樣,能做好什么工作?」沒見過比她還要固執的女人,他的冷漠全然瓦解,怒火竄升。

  她還沒反駁,一開口就忍不住捂著嘴,蹲在地上幹嘔半天。

  「嘿!你振作點。」冉初易見狀,拼命拍著她的背,想順順她的氣。

  「我現在好想吐……拜托你別再拍我了……」想吐卻吐不出半點名堂,而他的多事無疑是雪上加霜,陸遠媛只覺得他越幫越忙。

  冉初易緊急收手。「該死!」

  「你現在是在咒我還是你自己?」陸遠媛虛弱的問,意識開始有些昏沉。

  「如果我沒把你拖進醫院,那句『該死 將會送給未來的我。」冉初易將她扶起來。「我的車就停在外面,很近。」

  「冉先生,如果你真要幫我,就麻煩請載我去這裏。」陸遠媛掏出名片,就是這回廣告出差錯的受害公司地址。

  「你這模樣還要去開會?只怕會教人看笑話。別因為你一時的意氣,造成『日亞廣告 的損失。」就算再拼命也該有個限度。冉初易就事論事,絲毫不留半點情面。

  「我是去道歉的。」她暫時止住了惡心感,繼續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為什么?」

  「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她不太確定的問他。

  「載你去這個地方?」抄起名片,上頭的地址離「日亞廣告」似乎有段不小的距離。「沒問題。」

  陸遠媛難得對他釋出笑容。「那我們邊走邊講。」

  「要去之前,你先到醫院。」冉初易堅持。

  「我已經沒時間耽擱了,若你真想幫我,當務之急,就是載我去那裏。」陸遠媛從提包內拿出那張該死的廣告頁。「算我拜托你!」

  乍見那張廣告,冉初易覺得還滿有趣的。「這是你的新創意?滿不錯的。」在模特兒臉上貼了張面膜,還畫個生動的鬼臉,算是別出心裁的點子。

  只是,這作風也未免太大膽了!

  以臺灣目前的化粧品廣告來說,幾乎沒有像這樣反向操作的廣告。沒想到他這幾年沒在臺灣,這裏的大環境還真是日新月異。

  「我將會為了這張鬼臉,付出慘痛的代價。」她嘆了口氣。這家夥這時還要消遣她?她真是瞎了眼,才會找他幫忙。

  聽她這么一說,他臉色一凜。「你……這該不會是你遇上的麻煩事吧?」

  「如假包換。」她垂頭喪氣。「既然事情的來龍去脈你都曉得了,還想浪費我的時間嗎?」

  冉初易搖搖頭,只得扶著她離開公司大廳,暫時充當司機。

  「你確定自己還撐得下去?」冉初易再確認一次。

  「可能是我忘了吃東西,才會沒什么體力吧?」幾步路遠的距離,陸遠媛卻已經累得兩腿無力。

  「中餐沒吃?」忙到忘了顧肚子,的確很像她會做的事。

  「嗯,或許也是這陣子太過疲累。」最近的工作大概真的太多了。「對一杯咖啡,還真是無法有太多奢求。」

  「你別告訴我,早餐只喝一杯咖啡就讓你撐到現在。」她最好別那么瘋狂,這般壓榨自己的身體。

  「現在我得到教訓了。」她見他體貼地替自己打開車門,小心地攙扶她上車,不得不承認,她的內心裏,第一次想感謝這高傲無禮的男人。

  
  在路上,冉初易替她買了份分量不小的漢堡,和一杯她要求的特濃黑咖啡,方便補充她的體力和能量。

  車內頓時彌漫著濃濃的咖啡與食物香氣,令她暫時舒緩不少壓力,足以思考接下來該如何扭轉這次的危機。

  「你先把東西吃下去才能喝咖啡,免得傷胃。」空空的胃袋,一下子涌進刺激的飲品,只會讓她的不適更加嚴重。冉初易好心的提醒。

  「好。」陸遠媛順從他的話,也很感激他的細心。

  「有什么是我能夠幫忙的,但說無妨。」冉初易手握方向盤,其實他對臺北的路況並不熟悉。若不是對方的公司和自己下榻的飯店在同一條路上,他絕對會迷路半天,然後被被陸遠媛給活活掐死。

  「你已經幫我很多了,真的。」她捧著手裏的咖啡和漢堡,朝他微笑。

  「我是指實質上的幫助。」他睞她一眼。「你應該曉得,這事倘若處理不好,不僅你有麻煩,連『日亞廣告 都會有問題。」

  「我知道。」否則她也不會壓力大到頻頻作嘔,累到體力透支。

  「這樣好了,我陪你—起去跟對方道歉,商量接下來的後續動作,盡量減少客戶的不滿意,如何?」

  「這案子是我負責的,理應是我一肩扛起,你是個無辜的人,何必跟我一塊找罵挨?」他何時變得這么有義氣?

  冉初易揚起嘴角。「還好你措詞得宜。要是你說我是多管閒事的路人,我會馬上把你踢下車去。」看樣子,他們倆似乎能夠和平相處了。

  「謝謝你。」

  「待順利擺平客戶的火氣後,再謝我也不遲。」隨著車內播放的流行樂在方向盤上敲打,等紅綠燈的冉初易顯得極為輕松。

  相較之下,坐在旁邊的陸遠媛,就一臉愁雲慘霧了。

  「這應該是場惡作劇,但我相信是誤會的成分居多。」見綠燈號志亮起,冉初易平穩的駕駛車子。還好午後三點路上並不塞,他已經受夠了臺北混亂的交通。

  「有查到是那個愚蠢的家夥搞的鬼嗎?」

  「我已經請底下的人去追那張廣告頁是誰的傑作,最晚明天應該會有結果。」以小雅的做事態度來說,陸遠媛有這個把握。

  果不其然,她話才剛說完,手機來電就顯示公司的號碼。陸遠媛從容地接起電話,語調平穩,沒有讓人察覺自己的情緒。

  冉初易一邊善盡司機的職責,一邊思索著該如何與對方交涉。直到陸遠媛挂上電話,他才開口詢問。

  「知道結果了?」

  「是報社那邊出了狀況。」陸遠媛嘆一口氣,雖然曉得不是自己的團隊出錯,但他們終究難辭其咎。「裏頭有個小姐,不悅我們一直退他們的彩稿,心生不滿在上頭畫了這張鬼臉,結果印刷時拿錯,才演變成今日的局面。」

  她見過太多廣告上的小紕漏,通常都被同行拿來當做茶餘飯後閒聊的話題,沒想到今兒個風水輪流轉,反倒是「日亞廣告」成了最大的笑話,鐵定好一陣子都會鬧得沸沸揚揚。

  「好,既然已經知道是誰搞的鬼,那么『日亞廣告 也同是受害者。照理說,對方真要刁難,也不該只針對我們。」最大風險已分散掉,倘若對方硬是緊咬著「日亞廣告」不放,那么他們也能對報社進行相當程度的求償動作。

  至少,將傷害減至最低,又能保護「日亞廣告」的立場,這是冉初易最主要的想法。

  「你覺得我們能順利度過這個難關嗎?」陸遠媛並沒有他那么樂觀。

  「相信我,可以的!」冉初易莞爾一笑。「因為,我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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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5 00:20:5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陸遠媛痛苦的趴在桌面上,沮喪地低吟,一不留心推倒手邊兩、三個空酒瓶,發出不小的聲響。

  然而在這煙霧濃濃、酒氣漫漫,人聲鼎沸的pub裏,這一陣碰撞不過僅是小小的噪聲。

  人影交錯在四周,她已有幾分微醺的暈眩感,半睜著迷蒙的眼眸,此刻看來風情萬千,神態嫵媚。

  她怎么會天真的以為,在冉初易的保證之下,這一切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呢?陸遠媛又灌下一杯酒。

  很顯然,她十二萬分的歉意和負責任的態度,並無法順利的解這場麻煩,相反的,客戶堅持「日亞廣告」必須負起連帶責任,短期之內,他們將擬一份相關的法律聲明,並且進行求償的動作。

  這也就表示,來日雙方和解不成,只能在法庭上見!

  面對客戶怒火衝天的氣焰,才高氣傲的冉初易哪裏吞得下這口氣?他當場也不甘示弱的撂下狠話,局面就此宣告破裂。

  當時認真和對方交涉的冉初易,在她眼裏看來真有幾分迷人的魅力,但很可惜的,他美好的假面具,在面對客戶咄咄逼人的態度時,不到一分鐘就碎裂得半點都不剩。

  他冷言冷語的奚落對方一頓,尖酸刻薄的話語,連她聽了都忍不住為客戶捏把冷汗,很怕人家當場氣到心臟病發,一命嗚呼。

  場面已經回天乏術,陸遠媛只能認命的承受對方指責。加上樓子已捅成這般難看的場面,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幹脆任由冉初易發揮毒舌的本事,將對方臭罵一頓,好平復她挨罵的壞心情。

  雖然讓冉初易痛快的削了客戶一頓,他倆瀟灑的掉頭離去,歉沒道成,掙得暫時的面子,可是事後她越想心越寒,簡直是後悔到了極點!

  昨天冉初易口氣冷冽得刮起人來毫不嘴軟,她真是瘋了,才會任那男人口無遮攔,澆得顧客狗血淋頭。

  飲落一杯酒,陸遠媛選擇將自己弄得更昏沉,拒絕再想那些令人心煩的瑣事,她要好好喘口氣,舒緩多日來的壓力,否則她遲早會崩潰。

  冷不妨地,一只手搭上她的肩,濃烈的酒氣竄入她鼻端,一張小頭銳面的嘴臉湊近面前,那猥瑣的表情令人作嘔。

  「小姐,一個人嗎?」男子嘿嘿地笑,在旁觀察她已久。自她坐下到現在一個多鐘頭,身旁並沒有出現半個人影,一瞧就曉得是單身。

  難得會遇上這等標致又美傃的女人,重點還是獨自一人,果然是老天送來最完美的禮物。

  陸遠媛一把甩開對方的鹹豬手,嫌惡地拍拍先前被搭上的肩頭。「我一個人關你什么事?」

  沒想到小姐嗆辣得令人不敢恭維,但是他仍然很有挑戰的決心。「我請你喝杯酒,如何?」

  「不必!」見對方又不怕死地欺近自己,她趕緊站起身,準備掉頭走人。

  「小姐,賞個臉吧!」不知又從何而來的另一只手,圍在陸遠媛身前,一把將她抓住。

  兩個高頭大馬的男人將她夾在中間,似乎有意刁難她,兩人神態如出一轍,貪婪得好似欲將她給吞下裹腹。

  陸遠媛心裏不由得起了一陣哆嗦,俏顏覆上冷霜。「讓開!」

  「只是一杯酒,若小姐肯賞光喝下,我們兄弟倆絕不羅唆。」端來一杯透亮的烈酒,兩個男人不懷好意的笑開來。

  陸遠媛見對方不肯放行,火氣一來,反手就翻落自己面前的酒杯,灑了對方一身溼淋。「要我賞臉?你們作夢!」

  兩個男人沒想到她敬酒不吃吃罰酒,被她惹得怒不可遏,伸來一掌就想甩上陸遠媛的臉頰……

  「啪」的一聲,這巴掌既響亮又清脆——

  這一掌,將自己甩得頭昏腦脹,遭巴掌摑臉的男子撫著面頰,沒想到竟會慢人家一步,自己反遇奇襲。

  「馬的!」

  兩個男人失了面子又抑不住怒火,動手掀了桌椅,原是嘈雜的pub,此刻因這意外的插曲全安靜下來,就連舞池內狂歡的男男女女,也不約而同地看向角落的方向。

  「你別不識好歹!」

  「這年頭,女人連拒絕男人的權利都沒有了,是嗎?」仰高下巴,陸遠媛才不將他們惡裏惡氣的模樣給看在眼裏。

  要比拳頭,她未必會輸男人!她對自己深具信心,完全忽略男女之間天生就存在的差異性,不服輸的個性忠實地顯露出來。

  兩個男人見眾人都往這裏看,惱羞成怒,失去理智,一個拳頭就直往陸遠媛的門面招呼而來。

  只見她俐落地閃過,還反身回記正拳給對方,打得其中一人跌倒在地,抱著肚子哀叫。

  「臭女人!你不想活了!」沒料到她出手狠又有力,當場讓他們的男性尊嚴掃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又一拳往她揮來,一樣撲了個空,陸遠媛趁隙抓住空檔,長腿踹往男子後背,立即教對方摔了個狗吃屎。

  揚揚眉,陸遠媛一手擦腰,驕傲得像個女王,對於自己俐落的身手,她可相當有自信。她三兩下就把兩個大男人打得落花流水,贏得在場不少女性的鼓掌聲。

  「哼!」既然將這兩個不識好歹的臭男人給打倒了,她只想快快遠離這塊是非之地。

  誰知她才剛轉身,一只酒瓶馬上兜頭砸來。好在她反應飛快及時閃過,否則準毀了美麗的臉孔。

  「女人!你好樣的!」一手還握著另一只空酒瓶,男人似乎對自己失了準頭,感到極度的不悅。

  「該死!」不過幾分鐘,眼前就出現了十多個彪形大漢杵在前頭,陸遠媛不由得倒退三步遠。她暗暗低咒一聲,這下可真是踢到大鐵板了!

  雙方處於對峙狀態,她已經做好一人孤軍奮戰的準備。對方人手也個個磨拳擦掌、躍躍欲試。

  圍觀的群眾越聚越多,卻無人願意出手幫忙,眾人都想置身事外看場好戲。

  混戰就此展開,夾雜在陣陣有力的拳風中,陸遠媛勉強閃躲,劈了幾記手刀打落招呼至她身上的亂摯。

  頭頂再度飛來一只空酒瓶,陸遠媛已忙得分身乏術,眼見酒瓶就快砸上她時,突然一個強而有力的擁抱,即時護她轉身。

  「冉初易?」一抬頭,她看見熟悉的面孔,不由得吃驚。

  「你真是我見過最瘋狂的女人!」瞧她一人陷在男人堆的拳腳下,不逃跑反而正面迎擊,簡直是膽大包天!

  「小心!」陸遠媛沒空理他的嘲諷,拉低他的身子,躲過身後的摯頭。「你怎么會在這裏?」

  「我才想問你,怎么老是惹麻煩?」冉初易惡劣地吼她一聲,同時也將一肚子無處發泄的火氣,轉嫁在這些不識好歹的男人身上。

  「意外!」見有盟友相助,陸遠媛這下可是膽量倍增。

  「你的意外很多?」冉初易抬腳一踹,眼前一個龐大身軀應聲而倒。

  「偶爾。」她又不是故意要打架的。

  冉初易翻個白眼。「你生事的本事,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好說好說,多謝誇獎!」唔,又打倒了一個。

  「陸、遠、媛!」冉初易爆吼一聲,掐住某個倒楣鬼的脖子,將他當成學不乖的陸遠媛猛烈搖晃,以消自己心頭之火。「你真是瘋了!」

  眼見吆喝越來越大聲,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就連pub外場圍事的工作人員都聞風趕到了。

  「快走!」冉初易可不願今晚的大好時光,要浪費在警局跟那些臭男人消磨,他眼明手快的拉起她就跑。

  「你……」陸遠媛還沒打完,就一頭霧水的被他帶離現場。

  
  冷冽的夜風滲入午夜時分的大街,盞盞淡白色的路燈,如子夜天空裏點綴的星子,散發出溫煦的光芒。

  冉初易拉著陸遠媛跑過一條又一條的大街,穿過好幾條不起眼的小巷。清冷的街道上,他與她瘋狂的拔足狂奔,好似後頭有惡鬼追趕。

  「冉初易……你慢點……慢一點……」被他一路拖著跑,陸遠媛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冉初易並不理會身後佳人的大聲抗議,仍舊拖著她一直跑到街尾,確定身後已無人追上,他才肯停下腳步。

  陸遠媛倚在墻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腳上還穿著高跟鞋,一路狂奔至現在,差點沒將她的腳踝給扭傷。

  冉初易立在她身側,也貼著墻面調整呼吸。平日因攝影工作的關係上山下海,他的耐力好過一般人,這短短的路程,對他來說不具任何影響。

  兩手抱胸,他好整以暇的瞧著按著兩膝、猛喘不停的陸遠媛。「剛才你不是威風得很?」他真是瘋了,才會插手管她的閒事。

  但事實就是如此,他果然是瘋了,才會無法棄她於不顧,凈將麻煩往自個兒身上攬。

  陸遠媛瞪他一眼,氣息仍舊紊亂。「如果你肯多給我五分鐘,我絕對還能再打昏兩個家夥。」她嘴硬,就是不願在他面前示弱。

  「你以為自己真是銅墻鐵壁嗎?」冉初易拉起她的手,瞧她十個指關節腫得慘不忍睹,可想而知,她還真是使盡全力,對方很難不災情慘重。

  她是他見過最剽悍的女人,也是最美麗又逞強的一個!

  「你還沒告訴我,你怎么會出現在那裏?」抽回手,陸遠媛可不願讓他有嘲笑自己的把柄,無奈酒精的後勁起了作用,外加先前耗去太多體力,一時之間,她竟掙脫不開他的鉗制。

  曉得她想逃,冉初易偏不讓她如願,微微使力一拉,將她困在懷裏。他似笑非笑地瞅著她,默不作聲。

  陸遠媛掙扎半天,對兩人之間親密的距離明顯感到不自在,兩頰緋紅,不知所措。「上回給你的教訓還不夠,現在也想嘗嘗我的拳頭有多硬嗎?」

  冉初易明知她的脾氣不好,卻依然想挑戰她的底限。一收到她的威脅,他反而飛快地將她的雙臂反擒壓在身後,一手攬向她的腰際,將她緊緊的按在自己懷裏。

  「如果你還有餘力,我就樂意奉陪。」他冷笑,俊容又恢復回先的冷淡。

  「咱們就來試試!」兩手遭擒無所謂,她還有兩條腿!陸遠媛沒留情面,屈起一膝就欲頂往他的胯下。

  所幸冉初易早清楚她的脾性,快一步地反身將她給按在墻面上,欺身壓制她柔軟的身軀。

  「陸遠媛,你曉不曉得剛剛那一招,一個不小心,很可能會讓男人絕後?」好在他手腳俐落,否則準逃不過她的辣手摧「草」。

  「拿來對付惡狼我不介意,但是……對一個英勇救美的英雄來說,你的手段會不會太殘忍了點?」她這一擊,分明就是想致他於死地!好個冷血無情的陸遠媛。

  「對付惡狼是綽綽有餘。」她瞪他一眼,沒好氣。「但我不可否認,眼下這匹惡狼,曾經化身為『狗熊 !」

  冉初易對於她的不坦率感到哭笑不得。

  「剛才謝謝你!」其實,她一度以為自己死定了。

  「你真的明白男人與女人天生的差異嗎?」她怎么可能這么快就學乖?冉初易才不吃她那套。

  「告訴你,我的拳頭可不會輸男人!」好歹她也打腫那群混混不少個,別將她講得如溫室的花朵。

  冉初易低嘆一聲,她果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以她那種不屈不撓的死硬個性,大概很難有徹底覺悟的一天。

  「這是你逼我的。」說完,他突然狠狠咬上她的頸子,疼得讓陸遠媛瑟縮。

  「冉初易!你放開我!」他修長的身軀壓在自己身上,任她如何使力也掙脫不開。陽剛的男人氣息充斥在她鼻端,她頭一回體認到身為女人的弱勢。

  一手撫著她纖細的頸項,一手將她困在懷裏,冉初易本想給她個懲罰,但火花卻一觸即發,他這才知道自己有多渴望擁抱她。

  「冉初易,我一定要殺了你!」她仰高脖子,他的吻剛好落在她的鎖骨上,不時還囑咬著她的肌膚,引得陸遠媛渾身戰栗,又驚慌又迷亂。

  她的大聲咆哮,讓陷入失控中的冉初易皺起眉來,索性堵住她的唇,瘋狂地索取她的甜美,以圖耳根清靜。

  「唔……」陸遠媛沒想到會和這個男人熱吻,但她即便想躲也無處可逃,抗拒半天,始終無計可施。

  她不敢有半點回應,只是嘗著他嘴裏迫人的氣息。也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她甚至開始有些意亂情迷,害怕自己會陷入他一手制造的美麗綺景裏,等她成功淪陷後,他就會狠狠抽身,冷眼瞧著她的心慌。

  陸遠媛的不回應,讓冉初易瞬間清醒,結束了這個令人著迷的親吻。他貼著她的唇,冷冷地望著她。

  「只要男人們肯,任何一個女人都抵抗不了我們的蠻力。這就是男女之間與生俱來的差異,別以為偶爾的僥幸,能走運一輩子。」

  感受到他話裏的認真與嚴肅,陸遠媛困難地咽下一口口水。

  「就算我現在在這裏將你剝個精光,也同樣能夠得逞。無論你如何反抗,只要我不願放你走,你就哪裏也去不了。」

  陸遠媛不傻,面對他灼熱的目光,此刻她也不得不承認,男人的欲望來得又急又快,自己根本招架不住。

  冉初易終於成功地從她眼中讀到一絲恐懼感。「要不,我們來試試,如何?」

  遭他擒在身後的兩手隱隱顫抖,陸遠媛非常不想承認她內心的恐懼,但無論藏得多深,生理總會忠實反應心理的情緒。

  「很好,這是我第一次曉得,原來你也懂什么叫做害怕。」松開手,冉初易不再將她壓制得緊緊的,給予她得以喘息的空間。

  抹去她額間的冷汗,拉攏她被自己扯開的衣襟,冉初易保持一貫冷漠的態度,好似先前的熱情不曾出現。

  「如果你永遠都教不會,我就不得不祭出更強硬的手段。」好在她很識趣,要不然,冉初易也害怕自己會把持不住。

  她戒慎恐懼的看著他,已起了防備之心。

  冉初易不由得失笑。「傷害女人的事,我不太有興趣做,尤其是造成她們往後一輩子的陰影,這可是罪無可赦。」

  這下,陸遠媛終於松了一口氣,剛才,她還以為自己真會成為他的嘴上肉。

  「你今晚,害我放我朋友鴿子了。」冉初易微笑地說。慢慢蹲下身子,滑坐在地上。

  陸遠媛見狀,也和他窩在一塊兒坐下。「你和人有約?」

  「嗯,十幾年不見的老朋友,不過只是男人間的聚會,沒什么樂子可玩。」

  「噢……抱歉!」若不是為了她,現在他一定跟他的朋友在一起。

  冉初易轉過頭,看著她眼裏的歉疚。「比起和他們的約會,我更在乎你是否得到了教訓?」以她不怕死的個性,總有一天會讓自己吃大虧。

  「我會牢記剛剛的恐懼,對我多少能心生警惕。」她笑著說,睨了他一眼。

  「所以,你開始變得怕我了?」唉,手段似乎有些過火,得到反效果了。「無所謂,我的目的達到就好。」讓她更懂得保護自己,未嘗不是件好事。

  這一瞬間,陸遠媛總算得知他的用心良苦。「老話一句,還是很謝謝你。」

  冉初易朝她伸出大掌,輕易地將她攬在懷裏,拍拍她的肩,好似在安撫她的害怕。這個擁抱,除了有對她的渴望,也包含了對她的抱歉,他剛才不該那樣嚇她。

  「對於男人,最好的獎勵,就是實質上的幫助。」

  她抬起頭來,不明白他話裏的涵義。

  「現在,我有想抱你的衝動。」他看著她的眼睛,毫不掩飾。

  如此露骨又曖昧的話,讓陸遠媛再度燒紅面頰。

  「別想歪了,就只是個擁抱,不含任何有色的想像。」他調侃的說道。就算真有其他的念頭,他也會擱在心裏。他可不想那么快就毀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雖然他在她心裏應該也不是個紳士。

  陸遠媛聞言,揚手捶了他一拳。說得好像她多渴望他似的。

  「但是我想吻你,倒是真的。」

  「你……」不是只有擁抱嗎?

  不等陸遠媛回應,冉初易就低頭擄獲她的紅唇。有別於先前狂暴的掠奪,此刻的吻,就像春日撫過大地的暖風,又輕又緩,包含無限的眷戀。就像是呵護世上最珍貴的寶物般,他顯得小心翼翼,也戀戀不舍。

  如果他能織就一張情網,將她困在其中動彈不得,他會很樂意僅為她辛勤地吐絲。剝去他冷漠無情的外表,為她燃燒自己潛藏以久的熱情。也能為了她……奮不顧身。

  一吻暫歇,他的喘息遺留在她耳邊,她還未從他給的激情中回神,兩眼迷蒙,陷落在他誘人的親吻裏,好似嘗到愛情的滋味。

  有些曖昧,令人感到微微心動,以為會失去理智,沉淪在他的溫柔中。

  「我要你……比你想像的,還渴望得到你。」

  一句低沉的嗓音,飄散在午夜的微風裏,是他最赤裸裸的表白,毫不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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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21-10-25 00:21:1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陸姐!陸姐!」小韓彎下腰看著陸遠媛,她不知在傻愣些什么,一人獨坐在攝影棚的角落,魂不守舍。

  陸遠媛撫著唇,昨夜的那個吻,也許是自己的幻覺,僅是場好夢,不太真切。

  以冉初易那男人的個性,他不可能有這么溫柔的一面。想到他冷若冰霜的淡漠神情,她就不自覺地搓著手臂,感到一陣冷。

  「陸姐!」扯高嗓門,小韓在陸遠媛面前拼命揮著手,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她就像整個人靈魂被抽空似的。

  陸遠媛聽不見周遭嘈雜的聲響,還陷在自己的世界中,腦海裏懸懸念念的,都是冉初易似笑非笑的面容,既瀟灑又自傲,且目空一切。

  為什么這樣的人,會和自己有交集?還……吻了她?

  「陸遠媛!你發什么愣?」

  一句強而有力的低吼,貫穿陸遠媛的耳膜,熟悉得讓人永生難忘。她幾乎是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還險些拐到腳,場面一度失控。

  瞧她被自己的惡作劇嚇得兩腳直跳,冉初易差點失笑,他拼了命地憋住,才沒讓她在大家面前失了面子。

  「你……」她又惱又羞。他眼裏的笑意,擺明就是在嘲弄她。

  「陸姐,機器已經暖好,可以準備開拍了,你要不要再做最後的確認?」小韓遲鈍地未察覺兩人之間曖昧的氣氛。

  冉初易朝她揚揚眉,怡然自得的神態,不知怎地,讓陸遠媛有些惱怒。

  為什么在昨晚那一吻後,他還能表現得毫不在意?是她太大驚小怪,還是他太瀟灑冷淡?

  陸遠媛挑釁地迎向他,卻在他專注的目光之下,不由自主的消減氣焰。尤其是她還敏銳地得知他視線落在自己的唇瓣上,俏臉更泛起嫣紅的色澤。

  「我……我去確認一下。」抵擋不了他灼熱的眼神,陸遠媛幾乎是落荒而逃。

  見她迫不及待離開自己,讓冉初易不禁莞爾。如今她的反應,在在顯示出她對他的在意。

  他隨著她的一舉一動流轉著目光,靜靜欣賞她的美麗。他的瞳眼就像是一部相機,忠實記錄下她每個誘人的神情。

  一切準備就緒,冉初易站定在鏡頭前,看著今天的模特兒,對身邊的陸遠媛說道:「這個模特兒的條件很不錯,難得一見。」

  聽見他大剌剌地當著自己面前誇獎其他的女人,她心頭不知何故有些酸澀。

  「讓冉先生有個愉快的工作環境,是我應盡的責任。」想必今天的他,應該能保持一整天的好心情吧?

  冉初易轉過頭,看見她繃著俏臉,表情僵硬得很。「我很高興能在你的臉上,找到其他可愛的表情。」原來她也會吃醋?很好,他喜歡!

  「如果再繼續耍嘴皮子下去,我會讓冉先生看見我其他更『美麗 的表情。」陸遠媛冷笑。尋她開心一直都是他的興趣,可惡到極點的嗜好!

  「今晚有人約嗎?」兩手抱胸,冉初易直盯著眼前五公尺遠,已做好準備的模特兒。

  「你說那個女孩?等等我幫你問她。」瞧他瞪著對方目不轉睛,陸遠媛頗不是滋味。

  「我猜她今晚沒人約。」他自問自答。

  「是呀,就等冉先生你出手嘛!」原來他也會來這套,假藉公事之便,借故邀佳人吃飯?她對他應該有期待嗎?

  「不然,我們來打個賭。」他彈指,突然想到個好點子。

  「賭什么?」陸遠媛隨口一問,其實根本沒興致。

  「如果那個模特兒今晚沒有約,就表示我贏了。」指著前方的女孩,冉初易勾著嘴角,淺淺地笑,似乎勢在必得。

  「嗯,然後準備享用佳人?」她話說得酸溜溜,自己卻沒察覺。

  「好!這主意不錯。」冉初易別具心機地瞅著她。「我愛死你的提議!」

  陸遠媛臉一白。他真要在她面前,和自己討論對其他女人如何出手嗎?

  「多謝冉先生不嫌棄!」她的聲音不自覺隱隱顫抖,不悅的情緒累積到頂點。

  「等會兒,你走過去問她,晚上有沒有人約?如果沒有,就表示我贏了。」他語調輕快,難得沒板張冷臉。

  他高興得簡直像中了頭彩,讓陸遠媛對於自己先前因而他芳心大亂的舉動,突地感到不值與惱怒。但她依然故作平穩,好似一切並未發生。

  「好吧,如果她沒人約,就算我輸了。」

  「倘若我贏了,可以如你的提議,享用佳人嗎?」

  「可以。」他要對哪個女人出手毋須問她,少在那邊裝含蓄。他應該是那種看到獵物,就奮不顧身撲上去,咬住目標的豹子吧!

  「我真是迫不及待了。」冉初易湊在她耳邊說道:「我給你三十秒,趕緊去問她,問完咱們就開工,準備提早收工。」

  「沒想到你也是個急性子。」陸遠媛冷冷地笑,他可惡的嘴臉,怎還能如此吸引人呢?她真是瘋了,才會對那張臭皮相有了不該有的期待。

  昨夜不該讓他吻她,也不該讓自己沉淪在那個親吻裏,更不該在此時此刻,還像個傻子般受他牽引。

  冉初易朝她眨眨眼。「光是想到可以吃掉你,就讓我忍不住興奮了起來。」

  「嗄?」吃掉她?這關她什么事?

  「快去吧!別耽誤我們寶貴的時間。」拍拍她的粉頰,見她傻愣的模樣,真是可愛得讓他好想咬一口,接著看她被自己氣得跳腳,絕對精彩絕倫。

  「你在說什么呀?」她以為他是要和那模特兒約會耶!

  「還記得我們剛剛怎么睹的嗎?別想耍賴,否則你就得小心了。」冉初易笑著撂下威脅。他可不希望賭局還未開盤,她就急著脫手。

  陸遠媛嘴角隱隱抽搐,頭皮發麻,俏臉僵到說不出話來。

  「快去!我真的很期待吃掉你。」

  「陸姐,你怎么走路同手同腳?」小韓正在攝影棚內忙著收工,見到陸遠媛一臉發青的朝自己走來。

  陸遠媛抖著聲。「死……死小……小韓……」

  「怎么了?陸姐你的臉色看起來很慘白耶,身體不舒服嗎?」其實她的模樣,根本就是一副活見鬼、嚴重受到驚嚇的慘相。

  「我……我們等會兒……還有沒有其他平面的廣告要拍?」

  「沒有耶,最近托冉先生的福,工作進度超前不說,今天還提早收工,大家都高興的不得了。」

  雖然一開始冉初易的態度教人很吃不消,但卻讓人不得不佩服他的驕傲是其來有自。出自於他手裏的作品,每每令人驚喜,不由得讚嘆他的本事。

  小韓也漸漸崇拜起冉初易,他在小韓心中的地位幾乎已和陸遠媛一樣高,他可是將他們倆視為自己效法的目標呢!不過,小韓也不否認,這一對先生小姐,偶爾鬥起嘴來,惹毛對方的本領還真是夠高竿。假若哪天他們突然大打出手,一定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你……你確定?要不要……再……再確定一下,如果延誤後面的工作進……進度,我準砍……砍砍砍……砍你的頭……」

  「陸姐,你的聲音好抖,是看到什么不該看的,受到驚嚇啦?」像他們這種一天到晚跟人家借攝影棚的,偶爾也會遇到一些……挺恐怖的事,希望陸姐可是別真碰上才好。

  「沒事,我很……好。」她怎能說自己是因為那愚蠢的賭局,而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陸遠媛只想拿公事來搪塞冉初易意圖不軌的心機,對於他的「言出必行」,她簡直是怕得要死!

  「你別逞強,大夥都曉得公司裏最近發生很多事。」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流年不利吧!跟在陸遠媛身邊,小韓自責自己無力替她分擔。「聽趙非雁說,客戶暫不提告了,這么說來,應該事有轉機吧?」

  「嗯。」他不提還好,一提就教人心煩。「既然能夠提早收工,你快回去休息吧!」拍拍小韓的肩,她垂頭喪氣的離開。

  陸遠媛顯得精神很不濟,想到方才被冉初易耍得團團轉,她就有說不出的嘔!

  美麗的模特兒晚上竟然沒有約?!

  害她白白輸了一次睹,必須任冉初易宰割。

  如果她現在趕緊叫小韓去約她,這樣還來不來得及?

  正當陸遠媛垂著頭,用力說服自己平心靜氣接受睹輸的事實時,適巧美工組的人員正在拆棚內布景,一大塊未釘牢、已松脫的木板就這么筆直地朝她倒下。

  「陸姐,小心!」站在鷹架上的工作人員大吼,不敢想像這塊板子砸在人身上的後果。

  「啊——」

  有人見到這個驚險可怕的景象,嚇得六神無主,扯嗓驚聲狂叫。陸遠媛反倒被嚇得完全無法反應,呆滯地站在原地,任那塊木板朝自己兜頭砸下。

  正在交代照片後制的冉初易見狀,不禁瞠大雙眼,胸口哽著一口氣,差點無法呼吸。

  「陸遠媛!」

  震天的咆哮聲,夾雜無止盡的惶恐,是冉初易被糾緊的一顆心。

  他立即飛奔至她身邊,以奮不顧身的姿態將她護在懷裏。兩人在地板上滾了好幾圈,動作驚險萬分。

  「匡」地一聲,轟然巨響,整個攝影棚內僅存餘音震蕩著每個人的耳膜,剎那間,每個人幾乎都因這意外停止了呼吸。

  抱緊懷裏的人兒,冉初易依舊驚魂未定。剛才見她身陷危險,整個人差點四分五裂,他猶如遭人砍了一刀在身上,又急又痛。

  若不是自己即時將她拉走,他很有可能得為她收屍。只要一想起這個可能,冉初易就渾身冒出冷汗,兩臂直打顫。

  「你……你沒事吧?」他眉間透露著慌張,以為會就此失去她。

  陸遠媛一臉恍神,腦海一片空白,完全不曉得發生何事,只知道他好似發狂地朝自己奔來。

  「陸遠媛!你醒醒!」她出神的樣子根本就像靈魂出竅,冉初易拍著她的面頰,不知所措。

  一股黏呼呼的腥膩感落至手臂上,陸遠媛呆呆的低下頭去,赤傃的色澤闖入她的視覺,像火一般的鮮血,頓時將她從失神中拉回現實。

  「血……血……流血了……」一見血就無比害怕的陸遠媛,此刻突然看到一片血紅色的濡溼染在自己手臂上,她隨即失控的大聲尖叫。「啊啊啊——」

  老天!好多血……她驀地感到頭昏眼花,嚇得花容失色。

  「啊啊啊——」陸遠媛扯著嗓門大喊,怕得眼角都快擠出淚來,為什么她會流這么多血?

  「陸遠媛!你冷靜一點!」冉初易被她激動的反應嚇了一跳,忙穩住她情緒。

  「啊——」她仍舊陷在那片鮮紅的恐怖泥沼裏,淚水只差一點就要落下。「啊啊啊——」

  「該死的!」冉初易惡咒一聲,低首吻住她,遏阻她幾乎快要穿破眾人耳膜的魔音。

  不會吧?!這怎么可能?

  見冉初易當眾擁吻失控的陸遠媛,大夥不約而同的倒抽一口氣,倣佛見到全天下最可怕、最駭人聽聞的奇景,全傻得說不出話來。

  這一對世上最水火不容的男女,竟然……深情熱吻?!

  噢,老天爺!這真是太神奇了!

  「冷靜點了沒?」他的唇瓣還貼著她,低問著不曉得是否已鎮定的陸遠媛。

  陸遠媛瞠目結舌,面對這張在自己面前放大的俊容,她愣得無法反應。

  「如果你又失控,我會再吻你一次,聽清楚了沒?」不願再聽見她恐怖的尖叫聲,冉初易先把醜話說在前頭。

  她點了點頭,困難地深呼吸一口。

  冉初易勾起嘴角,微微笑著,薄唇仍舊貼著她的唇瓣。「很好,算你上道。」

  「那……那血……是誰的?」陸遠媛的淚水似乎已快潰堤。「不要說那是我的,我一定會瘋掉!」她哽咽。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只要見血就昏倒。

  「如果是你的,那該怎么辦?」他挑了挑眉,這時還想逗著她玩。

  「我不怕痛,可是很怕血……我是說真的。」她認真的強調。

  冉初易淡淡笑著,拉退兩人之間的距離,大掌按上自己的左肩。「很可惜,是我的。」

  「啊啊啊——」見他肩上一大片誇張的血跡,她又開始失控起來。

  冉初易瞪她一眼,目光既兇狠又冷酷。她再多叫一聲,他就要把她給拖到角落吻得天翻地覆,至爽方休!

  接到他的警告,陸遠媛趕忙按住自己的嘴,渾身抖個不停。

  「小……小韓……快快快……快去拿藥箱……快點!」她兩手捂著眼,氣弱的下著指令。

  天呀!血流得那么多,到底會不會死人?她根本不敢再多看一眼,腹腔翻涌得激烈,就快嘔出東西來。

  「是!」小韓飛也似的去找急救藥箱,眾人七手八腳關心著冉初易的傷勢,攝影棚內騷動不斷。

  「幹什么?還不趕快回去自己的崗位上,湊什么熱鬧?」冉初易口氣冷冽的刮了大夥一頓。

  深怕被炮火波及,眾人立即一哄而散,只剩陸遠媛腿軟的跪坐在他面前。

  「你……你不要動氣……會流出更多血……惡……」陸遠媛一手按在地板上,一手掩面,就快吐了出來。

  「陸遠媛,你怎么了?」他有些擔心的看著她奇怪的反應。

  她迭不忙地揮著手,強忍住喉間的惡心感。「你別亂動,血真的會流很多……死……死小韓……到底拿藥箱來了沒?」

  冉初易低低的笑。「還沒,我覺得還是先請他替你叫救護車來才對。」難得見她如此小女人的一面,柔弱的好似風中的小花兒。

  「你別尋我開心……會遭報應的。」奇怪!明明是他受傷,怎么搞得她才是一副傷重的樣子?

  「來了來了!藥箱來了!」小韓捧著熱騰騰、自化粧間角落挖出來的醫藥箱,急忙的跑過來。

  「趕快幫冉先生上藥。」不要再讓他血流個沒完,將她嚇得半死不活,她就謝天謝地了。

  「冉先生,會痛記得喊一聲。」小韓幫忙脫掉冉初易的襯衫,拿起消毒藥水和棉花,準備清理傷口。

  「死小韓,如果你敢粗手粗腳,等會兒我就踹死你!」陸遠媛將小韓一把拉到自己身旁,撂下警告。

  「陸姐,你不要突然這樣啦!我差點把手上的鑷子戳在冉先生的傷口上耶!太危險了。」好在他反應快,否則冉初易這下無疑是雪上加霜。

  陸遠媛自知理虧,口氣遂軟了下來。「那個……傷口會不會很大?要不要送醫院?他流很多血耶,不會因此失血過多吧?」

  「你是存心咒我嗎?」聽她叨叨念念了一串,冉初易很沒好氣。「小韓,快點替我上藥。」

  「好!」小韓轉過身去,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喂!還是送醫院,給醫生看比較保險吧?」陸遠媛在小韓「動手」前,覺得不妥,又把他給拖到身邊。「要是細菌感染,嚴重的話,是得截肢的。」

  「陸姐,你不要大驚小怪好不好?」小韓覺得無奈,一見血就昏頭的陸遠媛,真的是很讓人受不了。這些年他跟在她身邊,每次都讓她離災禍現場有多遠就能多遠。

  「血耶!那血多到會流死人,你別害冉初易生命垂危行不行?我擔心得要死,你到底會不會呀?」小韓沒有好氣,陸遠媛也沒有好臉色。「你以為隨隨便便就能找到另一個人來代替他嗎?要搞清楚,他在我心中是無可取代的!」

  陸遠媛一惱火,就很容易場面失控。尤其是「見血昏頭」,正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弱點!

  突然被她這么真心告白,冉初易也是始料未及,他瞧她氣得兩頰漲紅,擔心地皺著眉罵起小韓……真是好可愛,可愛得讓他好想佔有。

  「啊!不擦了不擦了!你自己來啦!」小韓再也忍無可忍,不滿的將藥水棉花推到她面前。哪有人偏心成這樣?

  「我……我怕血啦,死小韓!你又不是不曉得。」

  小韓站起身,踢踢倒在冉初易腳邊的小水桶。「那只是美工組用的紅色顏料,你也會怕成這樣?很沒種耶!」

  啊?陸遠媛不解地看著那桶倒光的顏料液,困難地咽下一口唾沫。

  「冉先生也只是割傷而已,你鬼叫得好像要出人命,還害我差點將他的傷口給戳大……」人沒事,也會因為她的緊張兮兮嚇出一身冷汗。「你自己來看啦!」

  陸遠媛掙扎半天,總算鼓起勇氣去看冉初易肩上的傷勢,果真只是一個指長的割傷,不深也不長,微微紅腫瘀血。

  她明顯的松了一口氣,剛才還以為他因自己的大意而身受重傷。

  「看吧!瞧你鬼叫得好像是天要塌下來一樣。」小韓把藥水和棉花塞進陸遠媛手裏。「趕緊替冉先生上藥,我把這一地的顏料收拾幹凈,拿條毛巾給你們擦擦。真是的,一看見紅色就不分青紅皂白以為是血……也太誇張了吧……」

  小韓邊走邊碎碎念,獨自轉往掃除櫃的方向,將兩人拋在身後。

  陸遠媛尷尬的垂著頭,放松了自己緊繃得快斷掉的神經後,她發現自己真是丟臉到了極點。

  冉初易沉聲對她說:「還發什么愣?快替我上藥啊。」

  「嗯……」就算現在挖了個洞,也來不及將自己給埋進去了。陸遠媛嘆口氣,挨在他身邊,小心地替他拭去傷口邊的血漬。

  「難得見你慌張得像只無頭蒼蠅。」

  「那是因為我怕血。」

  「看得出來,怕到極點。」而且她怕到連旁人也害怕的一種境界,連冉初易都吃不清。

  「我小時候,曾經把膝蓋摔傷,流了一堆血,還送進醫院開刀,整整半年下不了床。」一看到怵目驚心的鮮血,就會讓她想起小時候受傷的自己。

  「怎么受傷的?」難得她小心翼翼地為他上藥,讓冉初易倍感窩心。

  「太調皮,從二樓跳下來,跌傷膝蓋、摔斷腿。」她也不曉得自己那時哪來的冒險精神。

  「啊?」不聽還好,一聽冉初易心臟險些無力。「你不怕死的程度,真是瘋狂到無人可及的地步。」沒摔死算她命大!瘋狂的個性,原來是小時候延續到現在的劣根性。

  「當時老家的房子很矮,我仗著自己身手好,才想說試試看嘛……」陸遠媛聳聳肩,諸如此類的愚蠢事跡,實在是多得不勝枚舉。

  冉初易這下真的無力。「你能平安活到現在,還真是祖上有保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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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5 00:21:3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該怎么說呢?

  冉初易有些感謝老天爺的好心,讓她能健康的活到至盡,順利的與自己重逢,進而同甘共苦,擦出美麗的火花。

  「小時候調皮,是因為天不怕、地不怕,有媽媽保護著。」陸遠媛鮮少在外人面前提及往事,她也意外自己會想與他分享。

  「那你媽媽一定很頭痛吧?她的小公主如此可愛美麗,性格卻瘋狂得讓人捏把冷汗。」這種不良個性,他有義務導正才行,避免她未來的人生危險不斷。

  「是呀,以前我老被媽媽追著打,因為我總惹她生氣。」

  「可以想像。」換作是他,應該也會對她破口大罵。

  「但是,最在乎的人,往往離自己最遙遠。」她略略哽咽,包扎傷口的雙手停了下來。

  「遠媛?」冉初易低下頭,意外看見她眼裏的淚光。

  「沒事!」她勉強扯開笑,繼續原先的動作。

  「又逞強?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在她的淚水滑落之前,他早一步伸手為她拭去。他曉得倔強的她,不願讓人看見她心底的脆弱。

  「不要對我太好,這樣我會覺得很別扭。」陸遠媛清清嗓,壓抑渴望被擁抱的念頭。

  冉初易倣佛察覺到她的想法,忽然一把將她攬進懷裏。「我想對誰好,想喜歡上誰,都是我的自由,別人幹涉不了。」

  「你太霸道了。」陸遠媛的理智抗拒他的溫暖,但心裏又渴望他將兩臂收緊,讓他溫暖的體溫、炙熱的情感,溫熱她孤單已久的靈魂。

  「我只對自己喜歡的人霸道。你別只想著逃避我,試著接納別人對你的關心,好嗎?」他溫柔的說。

  「我辦不到,真的。」埋首在他懷中,她鼻間一陣灼熱的酸楚,教她想忍也躲不了那難受的感觸。

  「有什么不痛快的話想說,請你放心地盡管對我說。」

  他會是這世上最沉默的聆聽者,傾聽她話裏的寂寞與不安,給她一個釋放自己的空間。她的喜怒哀愁,他願意通通收藏。

  「我說了,別對我那么好,你不可以,也不能這么做。」

  陸遠媛強忍著淚,並未痛哭失聲。她確實想這么做,卻曉得自己一旦依賴他,未來就會陷入無盡的痛苦深淵。

  「遠媛……」冉初易低聲喚著她的名字,好像在安撫襁褓中的孩子。「我會保護你,不傷你的心,真的!我保證。」

  「請別對我做出承諾,如果你做不到,我會為此感到痛苦。」

  冉初易感到沮喪,面對她的退卻,他無計可施。

  「我不要回到從前,再嘗一次失去最愛、椎心刺骨的痛苦。我也不願回到從前跌跤摔破膝蓋的小時候,如果我曉得原來受傷這么的痛,就不會笨得相信自己應該很勇敢。」這是她內心的恐懼,只有幾個好友知道。

  冉初易收緊兩臂,將她抱得更緊。如果她有淚,就在他的懷裏痛快哭上一回。

  「所以當母親過世時,我只能很鴕鳥的逃去日本療傷,以為眼不見,心就能夠不傷,情緒也不會為此而抑鬱沉重。

  那一陣子,我幾乎每日就坐在鎮上某個寂靜的小丘上,然後每回見日照西沉,努力體會著母親曾對自己說過——人生就像是東升的旭日,有升起的一天,就有落下的時候。」但當時才十七歲的她,哪裏懂得這深奧的道理?

  「我好傻,直到媽媽死了,才曉得她對我的重要。」

  「你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孤單的人嗎?」冉初易笑道,輕輕吻去她眼角的淚痕。「你會寂寞嗎?是否,更甚於我呢?」

  

  陸遠媛神色不安的站在冉初易身邊,看他掏出飯店鑰匙打開房門,整個人更緊繃了。

  「進來!」冉初易對她古怪的神態視若無睹,一把將她給拖進房中,俐落地甩上門。

  「呃,我想我還是在樓下等……」不等她話說完,他又將她從玄關拉進客廳。

  「隨便坐,看你要喝酒還是飲料,吧臺那邊都有,請自便。」話說完,冉初易就轉進房間裏。

  面對他的隨性自在,陸遠媛真是沒轍,只好一個人坐在客廳裏等他。

  她的衣褲上,還殘留著方才沾上的顏料,傃紅得令人有點害怕,看來果真像熱騰騰的血。她一向最怕在身上出現的紅色。

  冉初易不容她拒絕,從攝影棚內一路將她拖上車,不顧她的抗議,甚至讓她回家換件幹凈的衣服他都不肯。

  「噢,老天!這顏色怎么跟血一樣紅?」陸遠媛忍不住皺眉。好好的一件新套裝,價格不菲,就這樣報銷了。更重要的是,她才穿第一次耶!

  叮咚!叮咚!

  她還在煩惱該怎么處理衣料上的污漬時,門鈴冷不防響起,讓她又嚇了一跳。

  「去幫我開個門。」冉初易自房門探出頭,坦露著精壯的上半身,下半身卻只圍著一條浴巾,。

  乍見他的完美身材,陸遠媛俏臉漲紅。雖然她因為工作見過不少男人的身體,不過此時卻只有他們兩人獨處,諒她膽子再大,也無法不當成一回事。

  「還不去?」見她發傻的呆坐在沙發上,冉初易又出聲提醒。

  「噢……好。」陸遠媛回過神來,猛地甩甩頭,慌慌張張的站起身。

  「你怎么走路同手同腳?」奇怪!剛剛她不是還正常得很?

  陸遠媛感覺她的兩頰快速燒紅。可怕的症頭又出現了嗎?只要一緊張,她通常就會脫序演出。

  冉初易看不慣她光走路就摸個半天,索性離開房間,越過客廳,自己開門去。

  她低吟一聲,杵在原地像個門神,動彈不得。只要單獨和冉初易在一塊兒,她就渾身不對勁。

  接過飯店服務人員遞來的紙袋,冉初易站在陸遠媛面前。「拿去。」

  陸遠媛遲遲不接過,紙袋上印著某知名品牌的logo。「做什么?」

  「換掉你那身可怕的衣服。又紅又傃的,還是你喜歡這么特異獨行的風格?」

  「等會兒我回家自己換,無功不受祿。」

  冉初易硬將袋子塞進她手裏。「別浪費我寶貴的時間,還是——你忘了咱們的睹約?」別忘了,睹局的輸贏條件,還是她建議的。

  見到他壞心的笑容,陸遠媛忍不住翻個白眼。「你不用一直拿這個理由來踩我的腳!」她不過輸了個睹局,又不是整個人都賣給他了。

  「我真高興有機會贏你,挺痛快的!」見她吃癟的模樣,他挺開心的。

  陸遠媛恨恨地瞪著他,直想將他得意的嘴臉給撕下來,她更覺得自己真是夠愚蠢,竟然會掉入他的陷阱裏。

  「我問你,為什么你會知道那個模特兒今晚沒有約?」

  「噢,因為呀……」冉初易低下頭,湊在她的耳邊低喃。「你真的想知道?」

  「你……快說……」別在她耳旁吹氣吹個不停,很煽情耶!尤其是他還衣不蔽體的。

  「給我一個吻,我就告訴你。」他笑道,沉厚的嗓音要命的性感,讓陸遠媛頭皮發麻,俏臉一路燒紅到頭頂。

  「那我寧可不知道的好。」她放棄了!寧可輸得不明不白,也不甘心讓他詭計得逞。反正運氣這種事,很難有什么道理。

  冉初易吻著她的頸項,將她緊緊擁在懷裏。「欸,拜托你多點好奇心嘛。」

  「喂!講話好好講,不要動手動腳喔!別忘記我的拳頭是很有力的。」嘴上雖然這么說,但是她也沒有把他推開。

  「那你也別忘記,男人的蠻力也是很夠力的!」相信聰明的她,應該會記取教訓才是。

  陸遠媛簡直拿他沒轍。「那你趕快把話講完,再滾回房裏忙你的事吧。」

  「願賭服輸,別把怨氣出在我身上。」她冷漠到極點的話語,讓冉初易很不是滋味,狠狠咬了一下她的肩頭。

  「快說!不然我走人。」陸遠媛微微扯著他的發,想要拉開他的嘴,拒絕讓他再啃得自己滿身瘀青。

  「在進攝影棚後,我和模特兒擦身而過,剛好聽見她向趙非雁抱怨最近和男朋友分手,弧家寡人。」

  「你……真是小人!」好哇!原來他勢在必得,她根本被人耍得團團轉。

  他不禁低笑,吻咬著她,像個頑皮的少年,總想惹自己喜歡的女孩哇哇叫。

  「你明明知道我容易瘀血,還亂咬我!」這人真「盧」耶!叫他不要動手動腳都講不聽。

  「我習慣在自己喜歡的事物上動手做記號。」冉初易探手撫上她光潔無瑕的頸項,微笑表示。

  「很抱歉!我是人不是物品,請你放尊重些。」

  「好吧,那我換個說法。我習慣在自己喜歡的女人身上,留下熟悉的味道。」

  「那你跟公狗沿路撒尿做記號,有什么不同?」這是什么鬼道理?她才不吃這一套。

  冉初易聞言,愣了一下。「你的伶牙利齒,有時實在讓我很想掐死你。」

  他的狠話,陸遠媛可不放在眼裏,她踮起腳尖,咬了他薄唇一口。「你的利嘴也同樣不饒人。」

  她的挑釁,讓冉初易腹腔涌起一股渴望,他不容她反抗,低頭就吻住她,順從自己的渴望,不斷地索討她的甜美。

  陸遠媛無力抵抗他來得洶涌急迫的情感,她只能緊緊攀著他,比自己想像中還貪求他的溫暖,徹底被他攻陷。

  冉初易擁緊她,扔開抵在兩人之間的紙袋,企圖填滿彼此間的空隙,倣佛欲將她揉進自己的體內,再也無法分離。

  陸遠媛覺得心裏有股莫名的騷動,吞噬著她的理智。為什么他的擁抱會讓她甘願沉淪,掙脫不開?

  那股纏繞許久、曖昧又熱情的心動,難道真的就是愛情?她陷入迷惘,卻阻止不了對他的渴望。

  鈴!鈴!

  正當兩人吻得難分難解,一陣手機鈴聲突然兜頭澆熄他倆的熱情。

  「該死!」冉初易惡咒一聲。是哪個不識相的家夥壞他的好事?

  「抱歉……」陸遠媛連忙離開他的懷抱,轉過身去翻皮包。誰知當她抓起手機時,一回身卻見到讓令她傻眼的一幕。

  「啊啊啊——」她又倉皇的尖叫起來。

  「怎么了?怎么了?」她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東西,抱著頭鬼叫不停。該不會是蟑螂老鼠吧?

  冉初易忙著,想找隨手可擊倒那些小東西的拖鞋報紙。

  陸遠媛紅著臉,一手抓著手機貼在耳邊,一邊閉上眼掩面。「冉初易!你腰上的浴巾掉了啦!」搞什么,在她面前裸體做啥?想炫耀他完美的身材,也犯不著這樣脫個精光吧!

  冉初易低頭一瞧,果真見到自己已經春光外泄。那浴巾應該是因為他倆原先的激情,識相的陣亡在地上……

  真可惜……說不定他真有機會將她吃下腹……冉初易搖搖頭,彎下身抓起那條浴巾。

  「好了沒?」陸遠媛轉過身去,不知道該解決手裏這通電話,還是先等他把該遮的重點都遮好。

  「你快接手機吧!」冉初易悠哉的圍上浴巾,並無她的慌亂。

  「喂,是非雁嗎?」陸遠媛捂著發燙的面頰,終於恢復原先的鎮定。反而是手機另一端的人,聽見如此臉紅心跳的情節,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冉初易好整以暇的走到她身邊,心心念念還是那個被中斷的吻。原來打斷他好事的,是那個代打過模特兒的小丫頭。

  陸遠媛將他給推開,怕他突然又湊上來吻住自己,她草草地想結束這通電話。「你說什么?」

  冉初易打著手勢,希望她趕緊把話講完就挂掉,別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剛才在房間裏,他已經想好接下來的時間要如何折磨……不!是好好享用她。他惡質地笑,心底期待不已。

  很快地,陸遠媛結束了通話,冷不防一把跳到他身上,嘻嘻哈哈的大吼大叫。「哇!太棒了!太棒了!」

  「嘿,你是哪根筋不對?」見她樂不可支,他有些不能平衡。當初他吻她時,她也沒這么高興過。

  明知她事業心重,冉初易還是感到很不是滋味。不過他仍然將她抱得扎實,深怕她從自己身上跌下來。

  「我跟你說!我跟你說!」陸遠媛搖著他,笑得甜蜜,就像拿到糖的小女孩。「啊!我好高興——」

  一通電話搞得她語無倫次,冉初易不禁好氣又好笑。「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沒那么小氣不分享吧?」

  「冉初易!」她大聲點名。

  「有!」他笑著舉手。

  「我好想吻你!」陸遠媛樂得根本不清楚自己在說什么。

  「請隨意。」彎起嘴角,既然有香吻可拿,他姑且饒趙非雁那丫頭一馬。

  誰知,原本笑靨如花的臉,頓時一冷。

  「我開玩笑的。」哈哈!著了她的道!

  冉初易一惱,才想開口念她,唇瓣就被她的溫暖覆上,又輕又柔,是他熟悉的美好。

  延續先前的吻,他沉醉在她一手布置的天地裏,完全不想想清醒,也不願就此醒來。

  「到底是什么事,讓你高興到忘情的吻我?」他有些嫉妒,八九不離十是工作才會讓她這么開心,但只要是她的事,他都願意聆聽。

  「還記得那張鬼臉的化粧品廣告頁嗎?」

  「嗯,你說半個月前的那張。」

  「非雁說客戶撤銷告訴,並且願意繼續跟『日亞廣告 保持合作!」陸遠媛笑得合不攏嘴。「因為那張廣告,使客戶的銷售量較往常提高五倍……五倍耶!」

  冉初易的額頭抵在她額間。「恭喜了。」

  「而且,對方還準備了一筆獎金給『日亞廣告 ,說是要彌補之前的無禮。」天吶!這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她竟然從谷底爬到巔峰,而且還是因為同一件案子。

  「非雁還說,因為那張廣告刺激銷售,有不少廣告主自動找上門來,公司剛剛又接到好多通電話耶。」她好開心,這真是天大的驚喜。

  「你現在要回公司裏去?」冉初易問。

  陸遠媛微微一笑。「可以嗎?」她摟著他的脖子撒嬌。

  「好。」他松開了手。因為他比誰都了解她的個性,不會讓她在他與事業之間為難。如果他真的在乎她,就不該、也不能讓她猶豫不決,什么事也做不好。

  「把衣服換好,我開車送你回公司。」將紙袋塞進她手裏,冉初易順順她略為淩亂的短發,頭發好像有些變長了。

  他的體諒,讓陸遠媛心生感激。「我們之間的約定呢?」他會願意就這樣放過她?

  「等你有空再履行,我可以等。」他微笑,因為已經看出她些微的心動。

  「但是我迫不及待了。」她猛地拉下他,又送上一吻……

  如果可以就此吻到天荒地老,就讓他們之間曖昧的情愫,轉換成令人心動的愛情吧!

  陸遠媛緊緊地擁抱冉初易,從來沒有這么認真地想愛過……

  
  陸遠媛自冉初易房間內出來,已換好方才送來的套裝,剪裁合身舒適,無瑕的白色,將她與生俱來的冷傃襯托得更加出色絕倫。

  冉初易坐在沙發上小寐,他已訂好一間餐廳,慶祝她由黑轉紅、後勢看漲,也順便為兩人之前的嫌隙,做個小小的彌補。

  這是他們頭一次共進晚餐。平時工作忙,兩人最多也只是啃啃便當,飯扒沒幾口就趕忙開工。

  在轉進客廳時,陸遠媛看見墻邊擺放鑰匙、手機和皮夾的矮櫃上有兩、三個相框。趁他不注意,她好奇地彎下身湊近,卻意外看到照片中的人影是如此熟悉。

  她深感困惑的拿起相框,裏頭的女孩是當時十七、八歲的自己,因為喪母之故跑到日本和阿姨同住……

  剎那間,陸遠媛才終於想起,十多年前,印象中確實有個奇怪的家夥對著自己猛按快門,嚇得她拔腿跑開……

  難道,早在十多年前,她就見過他?陸遠媛皺起秀眉,覺得不可置信。

  「衣服換好了?」等了許久,仍不見她的蹤影,冉初易想要催促她快點,卻見她站在櫃子前發呆。

  「覺得意外嗎?」他走近她身側,彎下身來,溫熱的氣息吹拂過她耳邊。

  「有一點。」原來,她早就與他見過面,卻沒有記起他。

  「告訴你一個更勁爆的秘密。」他笑得不懷好意。

  「什么?」陸遠媛抬起頭來微笑著,心頭逐漸發燙。

  「照片裏的女孩子,是我的初戀。」摟著她的腰,他低低呢喃:「我當時真是驚為天人,發了狂的直想找到她。」

  「你的初戀好晚呦。」她忍不住調侃他,像他這樣瀟灑俊逸的男人,怎么可能對愛情這么執著?

  「或許是為了等她,我的初戀才會如此晚到。」連他也覺得挺不好意思,二十歲才初戀……嗯,幸好為時不晚,有開竅總比沒有好。

  「為了找她,我甚至定居日本多年……」拿起相框,他溫柔的撫著照片,眼底滿足眷戀。「我還拿這張照片參加攝影展,就是為了吸引她出現,結果從展期開始到結束,她都沒有出現。」

  「讓你大失所望了。」陸遠媛輕笑,沒想到他也那么癡情。「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鐘情嗎?」

  「我很感激老天爺在我最低潮的時候讓我看見她,我才能堅持理想走了過來。如今,我更感謝老天讓我在自己發光的時候又重新遇上她,讓我的人生開始圓滿。」

  陸遠媛聽著他的告白,甜蜜的笑了,笑著笑著,淚水開始在眼眶泛濫。

  「你好瘋狂,就這樣愛上一個人了。」說她瘋狂,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這輩子,我們總會遇見一個對的人,即使分手,命運終究還是會將彼此牽引在一起……」擁緊她,冉初易只願把真心交付給她。

  「就算再苦再孤單,過盡千帆你還是不願放棄他。人的一生中,總會出現這么個人。」他的生命中早已出現曙光,在最孤寂難熬時照耀著他。如今更在他的生活中再度燃起新的火花,溫暖了他。

  照片裏的女孩盡管有著淡淡的哀愁,卻依舊美麗耀眼。冉初易相信總有那么—天,自己會再見到她。

  他的人生,確實有個預先保留的位置,等候她的棲息。

  「每當看著照片,我的心底就會演練一回想對她說的話。」

  「是什么?」陸遠媛抬起頭來問著他,眼底蘊著感動的淚光。

  「我愛你!而且愛了好久好久……」冉初易用流利的日文在她耳邊低語,倣佛回到當年那個初心動的少年。

  「所以,你為此而定居日本嗎?」陸遠媛覺得他好傻氣,心高氣傲的他,選擇愛的方式也是狂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是……聽起來很傻嗎?」就算人生重新選擇,他也絕不後侮為了她留在異鄉奮鬥。至少他們曾經在同一塊上地上,看著相同的天空,呼吸相同的空氣……即使再過一個十年,他依然覺得不夠。「有一種愛,只增不減。」

  「你別給我承諾,我知道……你曾愛過我就好。」他千萬不要將她的心捧得高高地,再將她狠狠拉下。

  陸遠媛知道,他目前的事業重心都在日本,就連回臺灣都住在飯店,沒個安定的住所,或許等工作告一個段落,他就會回日本了。

  「遠媛,相信我,愛情不一定都是過去式,也會有無止盡的延續。」他曉得她曾經失去最摯愛的人,但不表示他也會如此對她。

  「你會離開的,有一天一定會離我遠去。」她緊緊抱住他,不願想也不敢想。

  「一個人飄泊得再久,終究還是得回到最初的歸所。我沒你想像中的那般愛自由。」他察覺到她的不安,因為開始在乎,才會害怕失去。

  陸遠媛知道自己的心態很鴕鳥,然而面對感情,她其實不像外表那樣強悍。她總怕付出的太多,得到太少。給得太少燃不起愛情的火花,給得過分又怕對方承載不了。

  最後,她只得小心翼翼,將自己那顆懦弱的心,用堅強保護得很好。

  「我和玎競討論過,要把工作重心轉移回臺灣,目前已經著手進行中。和『日亞廣告 的合作,未來將會是長久的配合。」抹去她懸在眼角的淚,冉初易向她報告最近開始進行的計畫。

  「他沒跟我說。」陸遠媛吃驚,這好消息來得措手不及。

  「很快的,我在臺灣也會成立工作室。」

  「但你在日本還有工作。」

  「放心,在日本我已經培養了一群優秀的攝影師,他們能將自己照顧好。」這就不勞她費心了。「該放手的,我從不曾後悔。」

  「可是……你別把自己的心血全數放棄,不要那么衝動。」明明曉得這樣能讓他留在自己身邊,她卻不希望他犧牲自己的事業。

  「現在的我,不想走也走不了了。」冉初易將她按進懷裏。「浮生若夢,我不願將時間浪費在汲汲營營的名利中。」

  「你不要哪一天後悔了,埋怨此刻的衝動。」

  「我從不打沒把握的仗。」既然都能排除萬難,擄獲她的芳心,那么天底下還有什么事比這更有挑戰性呢?

  冉初易莞爾一笑,心頭載滿充實的幸福感。他終於將當年的初戀,在多年後的今天,正式寫入他的人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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