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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沈雋意和趙虞還在花田互噴,盛喬已經跑遠了。穿過花田,越往前走越偏僻,四周佈景陰森血腥,頗有些修羅場的感覺。
盛喬有點怕,決定還是掉頭回去,看能不能在鬼街上再找個任務做。
剛轉身,就看見陰影裡飄出兩個一黑一白的身影。說飄不正確,兩人其實是踮著腳在走路,腳後跟不著地,姿勢無比怪異。
兩人各一身黑一身白,黑的那人頭上的帽子寫著「正在捉你」,白的那人頭上的帽子寫著「你也來了」,分明就是地府的勾魂使者黑白無常。
盛喬猝不及防被嚇到,媽呀一聲掉頭就跑。
黑白無常也不踮腳了,在後面追得虎虎生風,盛喬回頭一看,發現兩人追了上來,嚇得魂飛魄散,邊跑邊喊救命。
到底是跑不過兩個年輕力壯的男子, 很快就被追上了。盛喬捂著眼原地尖叫, 把黑無常給氣得,吼她:「你叫什麼叫?能不能有點身為鬼的自覺?」
盛喬也吼:「鬼就不能怕鬼嗎?你們追我幹什麼啊?!」
黑無常說:「那你跑什麼啊?你跑我們不追?」
盛喬:「…………」
她被氣得都不覺得怕了,拿下手氣勢洶洶瞪過去,看到旁邊那白無常伸著半截舌頭在唇邊, 嗚嗚哇哇含糊不清地說什麼,雙手還在比劃。
盛喬摸不著頭腦:「幹什麼啊?我看不懂手語。」
黑無常解釋說:「他的舌頭剛才不留意被哮地犬給叼走了,你恰好在此,便去幫白兄做一條舌頭來。」
盛喬:「???」
為什麼大家遇到的任務都那麼友好,只有她這麼血腥。
認命地跟著黑白無常來到一間破舊的作坊,發現屋子裡的案板上有麵粉,紅色的食用顏料,看來是要讓她和麵來做舌頭了。
和麵可不是什麼簡單活兒,又費力氣又需要技術,一不小心要嘛幹了要嘛稀了,盛喬活得滿頭大汗,全身都是麵粉,手臂都酸了。
做出來的舌頭成品失敗了好幾條,還被黑無常在背後用拂塵抽,簡直一把辛酸淚。
搞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捏了一條完美的舌頭出來,給白無常安上,兩人這才放過她,又踮著腳飄走了。
盛喬累得往門檻上一坐,聽到肩膀上的生命值叮響了一聲,心想,這下可得加滿了吧?結果抬手一看,加了一點,現在的生命值總共兩點。
而距離第一次輪回門開,還有一個小時。
這不玩我呢嗎???
這麼累的任務完成下來才加一點,十二個時辰都拿來做任務也不夠啊!
盛喬坐在門檻上拖著腮,一臉的麵粉,沉思了半天,得出一個結論:「導演組又搞我們。」
外面的總導演:「…………」
她看向鏡頭,哼了一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其他人完成任務之後,也只會回復一點生命值。我們根本不可能靠做任務來回滿,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我要去找一下。」
導演組:「…………」
完了完了,腦力bug又上線。
盛喬拍拍屁股站起來,加快步伐往回走。走到花田的時候,遠遠就聽見沈雋意和趙虞在吵架。
趙虞嗓門大得已經完全拋棄溫柔的花田使者這個人設了,拿著一把掃帚追打沈雋意:「滾!你馬上給我滾!你給我滾蛋!」
沈雋意一邊躲一邊喊:「我不走!我任務馬上就完成了!」
趙虞快瘋了:「你看看你把我看守一千年的花田禍禍成什麼樣了?還有一朵好花嗎?啊?你別做任務了,你趕緊滾。」
沈雋意:「我辛辛苦苦捉了那麼多老鼠,馬上就成功了!我不走,你是不是想耍賴?你就是不想給我獎勵!」
盛喬一看,剛才盎然恣意的彼岸花田,此刻全部東倒西歪,被踩得不成樣兒。
沈雋意手上還提著一個籠子,裝滿了毛茸茸的倉鼠,還威脅趙虞:「你再動手,你再打!我用老鼠籠子砸死你信不信?」
趙虞握著掃把劈裡啪啦一頓狂打:「老子今天就要打死你,把你剁成肉醬,祭奠我這滿地殘花!」
眼見馬上就要上演一場血腥暴力,盛喬趕緊衝上去把兩人拉開,沈雋意一看到她,頓時換上一副笑嘻嘻的神情:「兄弟你來啦?任務完成得怎麼樣?」
盛喬指了下自己的肩膀:「忙了一個小時,加了一點。所以你也別鬧了,你估計也就加一點。」
沈雋意又跳腳罵趙虞:「你們地府的人怎麼這麼不講道理?勾錯魂就算了,現在還壓榨勞動力,老子要上天庭告御狀。」
趙虞呸了他一聲,不想再跟他多話,清清嗓子,理理衣裙,又恢復使者人設:「你毀了花田,本使者心善,便不與你計較了,還不速速離去!」
沈雋意還想對噴,被盛喬拽走了。
離開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趙虞正提著木桶拿著木勺,從邊上的忘川河裡打水,重新澆灌被沈雋意踩死的彼岸花。
一路走回鬼街,紀嘉佑和曾銘洛清都已經完成了任務,果然和盛喬猜測的一樣,大家都只加了一點生命值。
找到方芷的時候,她還握著一把錘子在狂打鐵,之前是冷,現在是熱,後背衣服全濕了,滿面通紅,聽盛喬如是說,哐當一聲就把錘子扔了。
「媽噠終於不用打鐵了!我在這鵝錘了半天,那個鐵餅還是鐵餅,根本就沒有變成鐵鍊啦!」
六人彙集,蹲在街頭圍成一圈,商量怎麼辦。
沈雋意說:「回去把孟婆綁了,把她的鍋搶了,我們一人再喝九十九碗。」
導演組:「………………」
狗日的他怎麼老想綁孟婆?
盛喬懶得理他,隨手撿了根樹枝在地上劃拉:「一定有什麼線索被我們忽視了。這個場景我們沒有走完,節目組不會浪費佈景的,我的想法是,大家分頭去找,看有沒有什麼跟地府本身格格不入的地方。」
方芷說:「什麼意思啊?」
盛喬解釋:「我們現在所處的是地府,地府裡該有什麼,不該有什麼?就比如說,這裡有鬼,有黑白無常,有孟婆閻王,這是正常的。但如果這裡出現了活人,神仙,那是不是就說明有問題?」
大家點頭表示懂了,盛喬很欣慰:「那就各自出發吧,半個小時後再在這匯合。」
導演組:「…………」
有一種劇情即將被破解的不詳預感。
六人分頭行動,朝著剛才他們沒去過的場景進行探索。盛喬沿著忘川往下走,走了快有十分鐘,前方出現一片湖泊,忘川悉數匯入湖中,湖邊立著一塊石碑,刻著「往生河」二字。
湖面白霧彌漫,前方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清,她蹲在湖邊玩了玩水,正要起身往回走,卻見白霧中隱隱約約出現一條小船。
此情此景真的只能用恐怖詭異來形容。
盛喬一下躲到石碑後面,默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愣是咬著牙才沒轉頭就跑。水聲漸近,心跳加快,小船很快就劃到了岸邊。
盛喬悄悄探頭出去看,一個穿著白衣的年輕人站在船頭,腰間配一把寶劍,端的是玉樹臨風。
他朝划船的老翁抱了抱拳,老翁慢悠悠開口:「此為往生河,我乃不歸舟。公子一旦下船,可就沒有回頭路了。」
白衣公子嗓音沉穩:「我既選擇至此,便沒想過回頭。」
話落,從船頭跳了下來。
老翁笑道:「公子手中的束魂鏈可得戴好了,莫被地府小鬼聞了味兒去。」
白衣公子再次抱拳表示多謝,然後一臉義無反顧朝前走去。
盛喬蹭的一下從石碑後面跳出來:「站住!」
白衣公子嚇了一跳,驚疑不定地看著她:「你是何人?藏於此做什麼?」
盛喬心想,現在的群演演技可真好啊,可不能讓人家入戲太尷尬,於是學著他的口吻道:「你又是何人?為何從往生河來?」
白衣公子倒有幾分脾氣,甩袖就走:「不干你事!」
盛喬哪能放過這個明顯的線索,小步著跟上去,笑著問:「束魂鏈是什麼東西?」
白衣公子悶聲不吭,只大步朝前。盛喬不知道要說什麼才能觸發他的劇情,只能一路跟著他各種言語試探。
走到他們剛才說要集合的地方時,盛喬還是沒能成功讓白衣公子開口,第一道輪回門已經開過了,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然不多。
盛喬也不管那麼多了,一把抱住白衣公司的胳膊,大喊:「來人啊!我抓到線索啦!快來人別讓他溜了!」
白衣公子:「…………」
你怎麼不按劇情來呢?
其餘幾人聞聲而來,看盛喬抱著人家胳膊贅在後面,都笑得不行,趕緊跑過來把白衣公子團團圍住。
盛喬把在往生河看到的事情說了,眾人都肯定線索在他身上,但是怎麼讓他開口呢?
然後就聽到沈雋意兇神惡煞道:「你說不說?不說打死你!」
白衣公子:「???」
怎麼還威脅群演呢?
導演在耳麥裡吩咐:「什麼都別說,他不敢打你。」
白衣公子果然抿緊唇,一言不發,沈雋意瞪了他半天,發現威脅沒用,眼珠子轉了一圈,低頭跟紀嘉佑耳語幾句。
紀嘉佑點頭跑了,沒多會兒就端回來一大碗綠不拉幾又濃又稠的孟婆湯。
沈雋意哈哈大笑:「來!給他灌!看他說不說!」
白衣公子:「????」
掙扎著就想跑,被六個人按住,捏著下巴就要往裡灌,再也撐不住了,趕緊求饒:「我說我說我說!」
沈雋意:「不見棺材不掉淚,你說你何必呢。」
白衣公子:「…………我,我來黃泉,是為找彼岸花的。」
盛喬:「你找彼岸花做什麼?」
白衣公子:「自有我的用處,你們不必知道。」
沈雋意說:「你來晚了,彼岸花都被我踩死了。」
白衣公子:「……世間傳聞,真正的彼岸花只有一朵,開在世上最柔軟的地方。只要你們幫我找到那朵真正的彼岸花,我就帶你們回人間去。」
看嘛,果然是有隱藏任務。
盛喬問:「照你這意思,你不是鬼,是人?偷渡來黃泉找彼岸花的?」
白衣公子點頭:「對,我由往生河而來,手中的束魂鏈可暫時隱藏我的氣息不被閻王察覺,但束魂鏈只可壓制兩個時辰,所以你們必須在兩個時辰之內找到彼岸花,不然我們都得死。」
沈雋意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那你剛才還磨磨唧唧,不早點說?」
白衣公子:「…………」
嗚嗚嗚導演不讓說嘛。
盛喬若有所思,問他:「你知道真正的彼岸花在哪嗎?」
白衣公子搖頭:「我只知它在黃泉,開在世上最柔軟的地方。」
沈雋意說:「我們去問趙虞不就行了?她要是不說,就把她綁起來,灌孟婆湯!」
導演組:「????」
這狗日的bug這一季還升級了?
盛喬搖搖頭:「彼岸花的劇情最關鍵,導演組肯定不會隨便放出來,趙虞都不一定知道。就算知道,你敢綁她?你就等著節目結束被她弄死吧。」
沈雋意一想到她那火爆的脾氣,頓時打了個顫,「算了算了,那我們到處找找吧。」
於是一行人開始尋找彼岸花。
來到花田的時候,趙虞還在那澆水,看見沈雋意頓時把水瓢一扔,指著他罵:「爾等何又至此?挨揍不夠乎?」
沈雋意說:「說人話。」
趙虞:「再不滾老子弄死你。」
沈雋意哼了一聲,故意用腳去踩田邊的彼岸花,眼見趙虞就要用水潑他,大喊:「我都知道了!你這都是假花,踩死就踩死了,你有什麼好護的?」
趙虞氣得直接用水瓢砸他:「你說誰是假花?本使者辛辛苦苦養了一千年的花,怎容你隨口污蔑?」
看她那模樣,不像作假。可能正如盛喬所說,她確實也不知道有關真正彼岸花的秘密。
眾人在黃泉四處尋找,花田都來了五六次,還是不見一絲線索。盛喬跟著白衣公子,一路都在頭腦風暴,走到一處空地時,突見此處豎著九口井。
這可真是新奇。盛喬在九口井四周來來回回看了一遍,發現中間那口井邊的地上,有彼岸花花瓣的痕跡。
她蹲下去仔細檢查,基本可以確定這些花瓣是沾著鞋底帶過來的。誰的鞋底會沾那麼多花瓣?只能是花田使者無疑了。
她喃喃道:「九口井,九?含笑九泉?九泉?這裡難道是九泉?」
白衣公子突然大叫:「我想起來了!我還聽到過一則有關彼岸花的傳說!」
盛喬:「????」
你他媽現在才想起來?
白衣公子:「…………」
那不是你沒觸發九泉的劇情,我不能說嘛。
「我在一本上古秘書中看到過,說真正的彼岸花只能以高山之雪,九泉之水來灌溉!」
盛喬一下想起剛才離開花田時,趙虞在用忘川水澆花。
說明花田裡的彼岸花全都不是真的。
而此地有彼岸花的痕跡,證明她是來過這裡打水的。那她在九泉打的水,都去哪了?
唯一一朵彼岸花,開在世上最柔軟的地方。
盛喬猛地抬頭:「我知道了!」
導演組:「????」
啥啊?你咋又知道了啊?
盛喬拔腿就往回跑,一路跑到花田,趙虞還在那跟沈雋意對噴,看見盛喬一路急急忙忙地跑來,其他幾個嘉賓也都跟了上來。
盛喬跑到趙虞面前,氣喘吁吁地問:「你是不是去九泉打過水?」
趙虞一臉懵逼道:「是啊。」
盛喬:「九泉的水,是你的飲用水是嗎?」
趙虞:「是啊,閻王說我體質異於常人,只能飲用九泉水才能在黃泉生存。」
幾個人面面相覷。
盛喬緩緩開口:「真正的彼岸花開在這世上最柔軟的地方,只能用高山之雪和九泉之水灌溉。我沒猜錯的話,那朵彼岸花就開在……」
她用手指抵在趙虞的心口:「她的心上。」
眾人:「!!!!!」
導演組:「…………」
腦力bug只會缺席,但永遠不會遲到。
白衣公子大喜,一把拽住趙虞的胳膊:「太好了!終於找到了!時間已經不多,我們趕緊取出彼岸花,離開這裡!」
趙虞不明所以,導演組根本沒給她這個隱藏劇本,此刻被眾人圍住,驚慌大叫:「你們幹什麼你們?什麼彼岸花?啊啊啊救命啊!」
幾個人笑作一團把她按住,白衣公子拔出腰間寶劍,盛喬一把捏住他手腕:「你幹什麼?」
白衣公子說:「剜心。」
盛喬:「???」
臥槽?
趙虞還在大喊:「喬喬救我啊喬喬!我不想死啊喬喬!」
雖是劇本,大家也都在玩鬧,不可能真的剜心,但盛喬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正想說什麼,旁邊一直沒吭聲的沈雋意突然暴起,一把奪過白衣公子的劍,怒道:「不行!」
白衣公子急道:「拿不到彼岸花,我們都得死在這裡!」
沈雋意冷笑:「所以就要殺害一個無辜之人,來換取自己的生路?」
幾個人都一愣,連按住趙虞的手都鬆開了。
沈雋意說:「小孩和鐵軌的故事聽過嗎?一個小孩在廢棄的鐵軌上玩,三個小孩在正常使用的鐵軌上玩,這時候一輛火車開來了。我們現在就站在鐵軌的切換器旁,是不是應該為了救那三個小孩,而選擇切換鐵軌,犧牲那一個小孩?就因為那是三條性命,這是一條性命?」
他把趙虞從地上拉起來:「數量永遠不能成為估量生命價值的標準,更不能為了救一群人而選擇犧牲某一個人。因為每一個生命都是獨一無二的。」
盛喬說:「對!」
另外幾個嘉賓都趕緊站起來,擋在趙虞面前,怒視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
我也不想拿反派劇本啊!
耳麥裡叮一聲響:「守護彼岸花任務成功,全體生命值回滿,請即刻前往輪回門,返回陽間。」
眾人:「!!!」
臥槽,差點又被節目組擺了一道。
要是他們選擇剜心,拿出彼岸花,NPC根本不可能帶他們離開。
節目組從始至終,只是想讓他們明白一個道理。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沒有任何生命,是可以拿來被犧牲的。
每一個生命,都值得被尊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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