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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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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秋風醉 -【樓上‧樓下(芳鄰三部曲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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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9 00:51:1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東窗事發

獨腳鬧劇落幕,隔天太陽出來,一切沒有什麼不同,是個再尋常不過的星期日。

一大早,孟蘊真遇見要到公園散步的孟老太太,說自己昨天買了很多水餃,邀她晚上到家裏一起吃飯,可以呼朋引伴增加熱鬧。

所以她現在正在按對家的門鈴。

「來了……」不同以往,門內傳來有氣沒力的聲音伴隨跌跌撞撞的腳步聲。

然後,門被打開,門內向來注重儀容的陶菲菲首次以邋遢的模樣亮相。

皺巴巴的衣服、淩亂的頭發,臉上的粧也花了。

孟蘊真上下打量一番。「新造型?」

「個頭啦……噢!」陶菲菲按住腦袋,痛苦地皺臉。「天哪,頭痛死了……別害我那麼大聲好不好……」轉身走入屋內,奄奄一息地飄到沙發邊躺下。

孟蘊真關門入內,走近她身邊,問道:「昨晚相聲劇結束後妳去哪了?」

「去喝酒啊,不然現在怎會受宿醉折磨……噢……」陶菲菲抱頭又呻吟好幾聲。「幹嘛說得好像妳不知道似的……不是妳送我回來的……」

「我沒有。」

「什麼沒有啊……」彷佛影片停格,陶菲菲驀地僵住,瞪大那雙血絲遍布的眼睛慢慢轉頭看她。「妳說妳沒有送我回來?」

「對。」

「……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將頭用力埋入抱枕內,爆出一連串尖叫,雖有抱枕隔音,還是很驚人。

孟蘊真果斷地又塞一個抱枕到她臉邊。「再來一個。」

陶菲菲猛地坐直身,眼神空洞地盯著前方,喃喃道:「我失戀了。」

孟蘊真目光奇怪地看著她。「妳還沒睡醒?」

「我也希望自己在說夢話。」陶菲菲垂頭喪氣。「喂,能不能幫我個忙?跟我說一句:說來聽聽。」

「嗯。說來聽聽。」

「好吧,那我就說了。」陶菲菲趴在抱枕上,制造一個很低潮的姿勢。「我……我……我……我……我發現……我好像有點喜歡隔壁那家夥。」

孟蘊真花了三秒消化她的話。「什麼時候發生的?」

「就是那天……我們去看音樂劇,然後順路去夜市吃鹵味……」

「而妳只吃了塊豆幹。」

「那不是重點!」陶菲菲橫她一眼,怪她打斷。「那天出門之前,我怕肚子會餓,所以吃了點番薯,因為我聽說番薯能清腸胃嘛,所以就用番薯減肥法,每天三餐只吃番薯……結果……結果我們在攤邊吃鹵味時,我不小心……那個……啊,就是放了一個屁啦,而且還是個響屁……」說著,難為情地燒紅了臉。

孟蘊真點點頭,很快接受了這樣的劇情發展。「然後?」

「然後當大家都在看的時候,他開口說了句對不起。」陶菲菲悶悶地說。

「喔。」孟蘊真頓了頓。「所以妳由此得知他就是妳那緣定三生的情人。」

「也不完全是這樣……而且、而且這樣不是很奇怪?因為一個……屁而認定這種事情。」連她都認為很沒說服力,所以一直不願承認對他產生好感。

「不如換個角度想。那不是個普通的屁,而是個緣定三生的屁。」

「拜托妳別說了!妳越說我越覺得丟臉……反正一切都只是我自作多情,因為他前陣子……啊,反正就是,他對我還算滿不錯的,所以……但是看了他寫的相聲我就全明白了,他來找我只是……只是為了找寫作資料,因為我正好在減肥……」她頹喪地摀住臉。

「所以妳後來是去找他分紅的?」

「才不是好不好!」陶菲菲終於發覺自己找錯訴苦人選。「我去是想跟他問個明白……結果……到他面前才發現我根本無話可問。」一廂情願怎麼問?悲情啊!「我越想越不爽,後來幹脆厚著臉皮去參加他們的慶功宴,喝他個痛快……」

突然一聲「叮咚」打斷她的話。

「門鈴響了。」孟蘊真說。

「我知道。」陶菲菲像攤爛泥不肯起來。「我頭痛,幫我開個門。」

孟蘊真起身走向玄關,接著陶菲菲似乎聽到細碎交談,但昏昏沉沉沒注意。

「好點沒?我送解酒藥來給妳。」

「啊!」陶菲菲猛地跳起,目瞪口呆地面對來人。「你怎麼進來的?!」

「孟小姐幫我開的門。」

「喔……」她沉默幾秒,摸摸頭發,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臉。「那個……昨晚謝謝你送我回來。我沒做什麼失禮的事吧?」

「妳只是說了很多話。」

「啊?!」慘!她臉色一白。「我、我說了什麼?」

高悟森低頭回想。「妳說:「都是你害我要借酒澆愁。」還有「你要負責送我回去,聽到沒有?」」

她感到冷汗涔涔而下,幹笑連連。「抱歉,我酒品很差……」

「後來我送妳回家後,妳說:「你覺得我當你女朋友好不好?」」他忽然抬起頭,直視她青紅交錯的震驚表情。「我說好。」

轟隆!霹靂星球爆炸了。

除了陶菲菲,孟蘊真理所當然也邀了沉宇參加孟老太太的晚宴。

「五點時我會先去孟老太太家準備下水餃,你要不要來幫忙?」她問。

他自然說好。

下午四點四十五分,他剛從浴室走出來,門鈴響了。

門外,她見他頸圍毛巾頭發微溼,因而微愣一下。「不用焚香沐浴這麼慎重。」

「我知道。只是我剛剛去遊泳。」

「喔。」

「等我一下。」他胡亂以毛巾抹了頭發幾把,然後將毛巾隨手掛在椅背上。「好了。走吧。」

「你不吹頭發嗎?」

他遲疑一下,說道:「沒關係。」

「不行,偷懶容易得頭風。」她眼尖地注意到桌上已插電的吹風機。「你本來打算吹的吧?時間還來得及。」

「嗯。」他走到桌邊坐下,以身體擋住桌面,伸手抄起一旁的耳塞握在掌中。

身為音樂創作人,聽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平日就得有保養耳朵的好習慣,例如聽音樂時盡量少用耳機、音響不能開太大聲、不能久聽、換唱片前得先將音量調小、吹發時要戴耳塞以免頻率尖銳的吹風機傷耳……諸如此類。

這些習慣看在一般人眼裏難免奇怪,而更使他顧慮的是她親人既為同行,想必她也明白吹頭發戴耳塞的用意,注意到自己如此行徑不可能不起疑竇。

按開吹風機,他設法自然地吹發,然而手中握有兩只耳塞卻令他的動作無可避免地略顯笨拙。

她在旁觀看一會兒,幹脆上前說:「我幫你吹好了。」

「好。」他暗自松了口氣,將吹風機遞給身後的她。

頭頂傳來她手指的輕柔力道,他舒服地閉上了眼,吹風機的尖銳聲音傷耳與否則已非他所關切。想就這麼沉醉其中,握在手中的硬物卻提醒了自己的不坦誠。

紙終究包不住火,其實他所隱瞞的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應當找個適當時機跟她解釋,畢竟兩人交往已有一段時間,她……該能理解自己對這段交往所抱持的絕非可有可無的心態吧?

他沉浸在思緒當中,思量著是否該在此時全盤托出,沒發現吹風機已停。

「你在想什麼嗎?」察覺他背脊有些僵直,她微感奇怪地問。

他直覺回道:「沒什麼。」隨即扼腕自己因口快而錯失機會。

「如果你在想昨晚的事,那是我哥反應過度,你不用放在心上。只要我喜歡你就好了。」

他一愣,沒想到會聽到她這麼說。那麼輕松自在的語氣,彷佛在敘述一件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而對於這樣的她,他的愉悅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如此情境下,語言變成無法勝任的表達工具,因此他輕攬她的肩,低下頭,第二次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吻……

那是自己無法流利表達的喜歡。

廚房中,沉宇負責下水餃,孟蘊真負責盛盤。

孟老太太在桌面擺好碗筷,走入廚房,笑咪咪地觀看。「你們兩個真是幫了我大忙……啊,等等,這盒水餃不要下!」

沉宇及時停下手上動作,回頭看她。

「不好意思,看我這老糊塗,差點忘了留一盒下來。」孟老太太接過那盒水餃,用橡皮筋束好放回冰箱內。「這盒是買給我老伴的,他忌日快到了。雖然上次他托夢告訴我的樂透號碼沒中,不過他給我的最後兩碼是45跟9,聽起來不是很像「水餃」?他生前最喜歡吃水餃,說不定就是要透過這方式通知我,呵呵……」

叮咚!門鈴忽響。

孟老太太眼睛一亮,笑道:「一定是菲菲來了,我去開門。」興匆匆地離開廚房走向大門,打開門,來者果然是陶菲菲沒錯,但她身側卻還有另一位意外訪客。

孟老太太不禁訝異。「高先生,你也來了?」

「咦!」陶菲菲微愕。「您……認識他啊?」

「當然,他就住我對面嘛,我在電梯裏碰過他好幾次呢。」孟老太太微笑。「不過你們兩個……原來是朋友?」管理員對他們兩戶的抱怨她也略有耳聞。

「這個……」她支支吾吾。

「我是她男朋友。」高悟森面色平常地說。

這答案讓孟老太太驚愕地瞠大眼,轉頭看向陶菲菲,只見她正用力瞪著那位自稱是她男友的人,卻未出言反駁,脹紅的臉色似惱怒又似嬌羞。

孟老太太忍不住大笑。「原來如此!菲菲妳果然守信,真找了個男朋友給我瞧瞧。很好很好,今天可熱鬧了,進來吧,要開飯了!」

待桌上鋪排完畢,所有人在桌邊坐定。

用餐期間,孟老太太看看左邊那對,再看看右邊那對,越看越有趣。

孟蘊真拿了幾個水餃,沉宇見狀,伸筷自她盤中挑走一個。

孟蘊真挑眉看他,他說:「這個是韭菜的。」

「你怎麼看出來的?」

「從皮透出的顏色比較深。」

「我是說,你怎麼看出我不吃韭菜?」

「上次我們在北平館子吃飯,妳把韭菜盒子的內餡挖出,只吃了外皮。」

「喔……是啊?」

在旁的陶菲菲哈哈笑,第一次聽說這種吃法。

這是她首次親眼目睹他們交往後的相處情形,說實話,令她頗為驚訝。本來以為像孟蘊真這種堪稱古怪的個性跟人交往起來只怕不易,但這個叫沉宇的男人跟她之間表現出的契合度比自己預測的要高出太多太多。

「我看你們兩個一定可以白頭偕老。」

倏然間,所有人都停筷望向自己,她這才發現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出自己口中,頓時滿臉通紅,語無倫次:「我、我指的是──白菜水餃跟韭菜水餃啦……」娘啊,她在胡說什麼鬼啊?!

餐桌上的空氣頓時冷到極點,直到孟老太太再度大笑打破僵局。

「跟你們這些年輕人一起吃飯還真有趣,讓我不小心就想起以前呢。」

是啊,以前每次吃水餃時,丈夫知悉自己不喜韭菜,也總會先將韭菜水餃搜括到盤中才喊自己來吃飯……真的好久以前了哪。

氣氛在她的話語扭轉下恢復平常,只那張蒼老笑顏裏悄悄蔓延出幾分不為人知的落寞。

愉快的周末過去,又是另一個星期的到來。

晚上六點半,他自外回來,正好在電梯口碰到剛錄完音回來的她。

詢問之後才知道,她的廣播節目幾乎都是事先預錄好的,並非現場直播,因此每晚十點到十一點節目播放的時間她也可以擔任聽眾。

眼見她懷抱一個小紙箱,他伸出空著的單手。「我幫妳拿。」

「沒關係,裏頭都是信件,很輕。」

「聽眾來信?」

她點點頭,瞥眼他手上的提袋。「你去超市買東西?」

「嗯。我順便買了兩碗面線,到妳家吃?」

「好。」

到了她家,他熟門熟路地到廚房拿碗盛裝,端出碗筷到桌邊時,她正拿拆信刀在逐封拆開閱覽,頭也不抬地接過面碗,邊吃邊繼續看。

見她忽地微一揚眉,他有些好奇地問:「寫了什麼?」

「稱讚我的配音技術。之前我在一個特別企畫的廣播劇裏友情客串,配一個得流行性感冒的女角色,她說我配得實在太傳神了,問我到底有什麼訣竅。」

「捏著鼻子?」合理猜測。

「不,那次我是感冒上陣。」她吸口面線。「就是病了一星期那次。」

竟是這種「訣竅」!他感到有些好笑。

「嗯唔……」她吞下面線,放下那封信又拆開另一封。

面碗見底後,他自動自發將餐具收到廚房洗凈,出來時見她還在埋頭苦讀。

「要不要我幫忙拆信?」

「信沒那麼多,已經看完了。我在看預排的節目流程。」她手撐額頭,模樣聚精會神。「大後天節目安排了觀眾callin,會現場直播,時間方面比較難掌控,得再復習一下。」

「大後天啊……」

見他狀似沉吟,她抬頭問:「有什麼問題?」

「後天跟大後天這兩天我……有朋友約我南下見面,我擔心趕不上收聽。」

「不要緊,後天的我幫你錄,大後天的是特別活動,跟平常的節目性質不同,你大概不會有興趣。」她頓了頓,跳到另一個話題:「對了,我哥要我問你有沒有興趣拍MV?」

他微愕。「找我?」

「嗯,好像是他那個朋友問的,他說你很上相。歌名叫「我的武士男友」,聽說是某個走可愛路線的女歌手唱的。」她走到廚房倒杯水喝。「他認為你很有堅忍不拔的氣質,所以由你飾演應該很適合。」

「妳希望我去?」

「不希望。」她抬眸看他。「你要答應?」

他停頓幾秒。「如果我說是呢?」想知道她的反應。

她沉默一會兒。「那我會反省自以為太了解你。」

就這樣?「妳不打算阻止?」

「唔……」她低頭盯著手上的水杯好半天。「那未免太專制了……你又不是我的所有物……」

他驚訝地望她,因為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幾乎可稱為吞吞吐吐的模樣。

她這樣的反應,是不是姑且能稱為佔有欲呢?思及此,他露出微笑,聲音溫柔地說:「我是妳男朋友。」

嗯?她偏頭注視他。「這句話的意思是?」

「意思是,小小的任性妳不用有所顧忌。」

她狀似思考。「那,我不喜歡你那樣拋頭露面……」等等!這說法怎麼有點像阻止妻子外出追求興趣的惡丈夫?「……總之,參考一下我的提案不會吃虧。你知道,不少武士最後都切腹了。」

「我知道。」回答的同時,笑聲亦逸出喉頭。

他們之間相處的感覺似乎越來越像男女朋友了,這項認知使他高興之餘又忍不住更加擔心自己的欺瞞。當時說有朋友約自己南下見面,其實是個不小心說出口的謊話,事實上是唱片公司的行銷助理約他南下去觀看一出舞臺劇的初期排演,順便由他從中牽線為雙方引見,因為對方有意跟自己合作。

隱瞞得越久,這種不必要的謊言就會像雪球般越滾越大,他明白是時候將一切坦白,以免再拖下去有害無益,屆時可能一發不可收拾。

回去之後,他要找個時間約她長談,漸進式將實情告訴她,希望這種緩和的手法能得到她的理解和體諒,畢竟他並非心存惡意……

「沉先生?沉先生!」

幾聲叫喚打斷思緒,他回頭看向駕駛座上的助理小弟。「什麼事?」

「昨晚沒睡好嗎?你一直在出神。」

「不,我只是……有點累。」

這份精神上的疲累來自煩惱,因為他無法預期她會有的反應。

如果是自己小題大作,她只一笑置之自是再理想不過;但如果她不願接受或氣他竟隱瞞至今……他又該如何是好?說到底,理虧的人是自己。

「還有四小時才到臺北,你要不要先睡一下?」助理小弟好心提議。

他瞄眼車上的電子鐘,上頭顯示晚上十點十三分,正是她節目上檔的時間。「沒關係,我聽廣播。」說完,伸手扭開收音機開關,轉到指定電臺。

耳中傳來泉水淙淙流動的聲音,使他一愣,因為那聲音不光是熟悉而已。

五、四、三、二、一,過了五秒時間,那聲音果然如預料中般漸漸淡出,一段輕柔的音樂啣接播出,接著突然中斷,主持人的聲音出現:「到此為止,請作答。」

「喔,原來你是要聽這個。」在旁插話的助理小弟瞥他一眼,神色了然。

「這是什麼?」他隱隱感到不妙。

「就是那個節目嘛,好像叫「倒掛音符」?這家電臺上頭的人跟經理交情不錯,上星期你出新專輯,這個節目的主持人聽說很喜歡你,就跟上頭主動提案要幫你打歌跟做活動,我們經理當然答應了,後來不是有寄幾張專輯要你簽名?」

他僵在座位上,想起之前確實有應公司要求替幾張專輯封面簽名,但這並不是第一次,所以他沒多留心也沒問用途……原來是要辦廣播活動用的,而且居然還是孟蘊真的節目!

怪不得她難得要錄現場callin節目,當時他怎麼不問清楚活動內容?

喇叭中傳來callin聽眾的聲音:「嗯……嗯……是不是……「清泉」?」

啪啪啪啪啪……鼓掌的特殊音效之後,主持人說:「恭喜妳答對了!」

「我還知道這是出自禹樂樂的第一張出道專輯《寧》!」聽眾得意地補充。

助理小弟聽了噗哧一笑。「這人還真愛現!看來也是你的忠實樂迷之一呢。」

他沒有回話,側耳傾聽,只覺得那女性聽眾的聲音也好耳熟。

主持人又說:「沒錯。恭喜妳獲得禹樂樂最新專輯《曇》的簽名專輯一張,別忘了留下妳的姓名電話跟聯絡方式,工作人員好將獎品寄送到妳手上。」

「Okay,謝謝啦!拜拜!」

「謝謝臺北的陶小姐。在此再一次介紹活動辦法給剛加入的聽眾朋友。熟知禹樂樂作品的朋友都知道,他慣於在曲中加入各種不同的聲音,或者是鳥叫蟲鳴,又或者是剛才所聽到的流水聲。這些片段不一定放在開頭結尾,也有可能悄悄陪襯在間奏當中。Callin的聽眾朋友要能猜出這些聲音來自哪首曲子,連續三次答對就可得到禹樂樂最新專輯《曇》的簽名專輯一張,名額僅限五名。那麼接下來是基隆的王先生。王先生你好。」

之後的對答沉宇完全沒印象,因為他已無法用心。

「倒掛音符」的主持人Jane、臺北的陶小姐,以及音樂創作人禹樂樂?

他終於自食惡果,落入了這樣極其尷尬的處境。

晚上十一點,現場callin節目錄完,孟蘊真收拾好東西,在十一點十分時離開電臺,走出電梯,遠遠在大門邊,她見到一個熟悉身影。

「這邊這邊!」陶菲菲朝她邊揮手邊自動迎上。「走走走!我們慶祝去!」

「慶祝什麼?」

陶菲菲笑道:「當然是慶祝我過關斬將得到禹樂樂的最新簽名專輯啊!」

孟蘊真不甚熱情。「的確差點斬死我。」陶菲菲一定不曉得節目助理將電話接進來時,她險些臨場反應不及。「我不知道妳要參加。」

「哎呀,臨時起意嘛!別擔心,我報的地址電話是我老家,工作人員不會知道我們是鄰居。而且我也是光明正大callin的啊,妳又沒事先告訴我題目,很公平的……別說那麼多,我請妳去喝一杯吧!」

在陶菲菲半拖半拉之下,孟蘊真隨她搭車來到鬧區一間明亮的鋼琴酒吧。

在優雅的鋼琴聲當中,她們在米白色的沙發上落坐,陶菲菲相當氣派地對侍應生說:「麻煩幫我請你們總經理過來,就說陶小姐找他。」

侍應生狐疑地看她一眼,領命而去。過了一會兒,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出現,陶菲菲一見到他,立刻兩眼發亮地跳起來,上前給他一個大擁抱。

「好久不見了!跟表嫂出國玩得還愉快嗎?」

「花了那麼多錢,能不愉快嗎?」他淺笑看向已有數面之緣的孟蘊真,頷首招呼:「孟小姐。」

孟蘊真點點頭。「你好。」

他又看向陶菲菲,俏皮地問:「不知菲菲小姐今天光臨本店,所為何事?」

「當然是來喝酒慶祝啦!」陶菲菲顯得很high.

他好奇問道:「什麼事這麼高興要慶祝?」

「我得到一個用錢也買不到的難得珍品,你說值不值得慶祝?喏,蘊真,妳自己看想點什麼就隨便點,今天非吃垮這家店不可!」陶菲菲笑著湊近孟蘊真。「可惜高悟森跟沉宇今天都不在,否則就更容易了。」

「沉宇?」他聽到這名字時明顯一愣。

陶菲菲神色驚奇。「怎麼?難道你認識他?」

「如果妳說的是個個子高高、不多話的帥哥我就認識。」

「啊,這麼巧!原來你也認識他!」陶菲菲又驚又喜地看眼孟蘊真,忽然吃吃偷笑起來。「不過你一定不知道他還有另一個非常隱密的身分。」

他訝極。「原來妳已經知道了?」

「咦!你居然也知道?」陶菲菲的訝異不下於他。

「有趣!」他撫掌大笑。「不如我數到三,我們一起回答!一、二、三──」

「他就是孟蘊真的男朋友!」

「他就是妳崇拜的禹樂樂!」

……咦!相同的問號,同時在三人心中浮現。

面面相覷,驚疑不定。

距臺北還有兩小時半車程時,沉宇接到那通電話。見到來電顯示「小張」二字,他有些驚訝,因為他記得小張不久前才從歐洲回來,現階段正忙著調整時差和管理他的酒吧,前天他才告訴自己過陣子空閒些會再聯絡他出來聚聚。

一按下接聽鍵,小張劈頭就是一句:「沉宇,大事不妙!」

「怎麼了?」

「你是不是認識陶菲菲?」

他胸口一緊,一股不祥的預感彌漫心頭。「她是我新家的樓下鄰居。」

「天哪!事情怎麼會巧成這副死德行!你知道嗎?她是我表妹!」

他驚愕。「什麼?」

「所以孟蘊真真的是你女朋友?!這下慘了。」

聽小張急得哇哇大叫,他的心越來越往下沉。「你做了什麼?」

「我以為她們知道,因為菲菲說知道你的神秘身分,我就……我就不小心說出你是禹樂樂的事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什麼?!事情發生得令他措手不及,沉宇如同冷不防被人刺了一刀,毫無心理準備,險些握不穩手機,手上的力道松了又緊、緊了又松好幾次,最後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她們人呢?」

「她們氣衝衝地走了……對不起,事情真的被我搞砸了。」小張的聲音既沮喪又懊悔。「能不能給我孟小姐的手機號碼?我馬上打過去設法跟她解釋……」

「不用了,這種事還是由我自己來講比較清楚。」況且這件事並不全是小張的錯。

「可是……這次真的麻煩大了。你知道她們來我店裏幹嘛嗎?」小張遲疑了幾秒,像是不大敢講,將沉宇的心吊得老高。「她們是來慶祝菲菲得到你的簽名專輯。」

啷!猛然一聲巨響,他一時以為那是自己的心摔碎在地上的聲音,一定下神才發現是後方的車撞上了他們,因此才會有那陣車身晃動。

「搞什麼啊!」助理小弟火冒三丈,二話不說打開車門,下車找人理論去。

冷靜。冷靜。冷靜。沉宇閉上眼默念三遍,試圖定下心來。

「喂喂?喂?喂喂?發生什麼事了?」小張在另一端著急詢問。

「沒什麼。」沉宇又用力深吸一口氣。「我先趕回臺北,剩下的到時候再說。」

小張吶吶地說了聲好,雙方切斷通話。

沉宇跨下車,見到助理小弟正跟人爭得面紅耳赤,走上前說:「很抱歉,我有緊急的事必須先趕回臺北,這邊交給你可以嗎?」

「啊好,沒問題。」助理小弟朝他一點頭,立刻又扭頭回去跟人繼續交戰。

沉宇匆匆走到路邊,正欲設法攔計程車,突然感到一滴水滴落臉龐。

像是上天要懲罰他似的,才一抬頭──大雨就毫不留情地落了下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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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Happy Together

電梯中寂靜無聲。

「那個……」陶菲菲有點擔心地盯著孟蘊真。「妳沒事吧?」

孟蘊真回頭看她,似乎感到奇怪。「我該有事嗎?」

陶菲菲瞪大眼。「不該嗎?」

孟蘊真認真地想了想。「理論上是不該。因為我沒問過他的職業,他不算騙我。」

「話是這樣說……可是他不是有聽妳的節目?他明知妳喜歡他的音樂耶。」陶菲菲深感自己被人當傻瓜,因此比她還忿忿不平。

「那也不代表他必須主動告訴我。」

「天哪,我真的對妳甘拜下風,所以妳一點都不生氣?」

「怎麼可能。」

「還真的……等等!妳是說怎麼可能生氣,還是怎麼可能不生氣?」

「……」

叮!二十九樓到了。

孟蘊真先走出電梯,陶菲菲呆了一會兒,到電梯要關了才匆忙跳出。

從方才孟蘊真臉上的表情看來,陶菲菲能肯定,她絕對有生氣!而當她真的出現這樣正常的反應,反而輪到陶菲菲不知該如何反應。

「先回家了。再見。」孟蘊真對她說。

「啊,好……如果妳有什麼事,別忘了打電話給我,我一定幫忙。」像是圍剿之類的,哼哼……陶菲菲義不容辭地承諾完,才打開自己的門入屋。

關門的聲響在空曠的廊間回蕩幾秒,最終消失。

孟蘊真站在自己門前,注視密碼鎖,不知為何竟不太想入內。

手機正好沒電了,她不想更換備份電池,也不想到有人能打電話找到自己的地方。不想生氣,也不想聽誰解釋,什麼都不想去思考。

這些念頭使她訝異發現自己的心原來這麼亂。

回過身背對門,瞥見鄰門前掛了把傘,傘面已幹,顯示孟老太太之前出過門。

她認得這把傘,那是孟老先生的遺物,孟老太太一直很珍惜;聽說有一次她回家之後忘記自己將傘掛在門把上晾幹,還在家裏找得團團轉,深怕遺落在外頭。

孟蘊真注視那把傘想了想,決定替她送入屋中,於是伸手拿起傘,不料傘柄竟輕易牽動門把,她一愣,才發現門未上鎖。

推門而入,意外見到孟老太太尚未上床睡覺,而是背對自己斜靠在沙發上,她說:「孟老太太,您又忘了鎖門……孟老太太?」

等等!似乎不太對勁──

沉宇回到臺北時已是淩晨,一踏入大樓,他連自己家都沒回,立即趕往她家。

他無法顧慮會不會打擾到她的睡眠時間,因為他無法等到明天再說。一路上焦慮難安,不知撥打她手機幾次,但皆是未開機狀態,改撥她家電話亦然。

在門前深吸一口氣,他伸指按下門鈴,一次……兩次……三次……無人應門。

他拿起手機撥打她家電話,裏頭傳來電話鈴響,一次……兩次……三次……無人接聽。眉頭越攢越緊,憂心漸漸覆蓋焦慮。若她在屋內,但不想接聽電話,應該會將電話線拔掉,而不是放任電話持續作響。難道她這麼晚還沒回家?該不會……出了什麼意外吧?雖也可能是她欲裝作不在,他卻無法不著急。

想起她之前跟陶菲菲在一起,他改撥陶菲菲的手機號碼,得到的回應卻是──

「我在睡覺,有事請留言。不過如果你姓沉就不用了,我跟你無話可說。」

他只能微微苦笑,安慰自己她或許在陶菲菲家裏。

又在門前佇立了將近半小時,他才拖著疲憊的步伐乘電梯回到自己家。推門入內,夜晚的客廳沒有一絲光亮,他第一次感覺一片漆黑會壓得人喘不過氣。

打開客廳燈走到沙發邊坐下,他再次試圖撥打她的手機號碼,但一樣徒勞無功,只得合起手機放在茶幾上,以手覆額,頹喪地平躺下。

長途跋涉的辛勞加上一路上緊繃的精神狀態使他心力交瘁,運轉過度的思緒漸緩下來,被睡意一絲一絲抽幹……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沉睡當中,突來的刺耳聲響不停攻擊耳朵,他緩緩睜眼,被刺目的光線照得眼睛微瞇,這才發現自己睡了許久,天色已經大亮。一看壁鐘,竟已是下午一點半,他蹙眉按著因睡姿不良而酸痛的脖子,走向仍在作響的對講機。

「沉先生,孟先生來訪,要請他上來嗎?」管理員說。

他微一皺眉,腦袋一時轉不過來。「哪位孟先生?」

管理員回頭對人說了幾句話,然後是孟蘊生的聲音:「喂,我要上去!」

沉宇揉揉眉心,無奈地跟後來接上的管理員說了句:「請他上來,謝謝。」

片刻後,門鈴響了,他上前打開門,門前的孟蘊生沒跟他打招呼,甩掉鞋就往裏頭橫衝直撞,四處勘查一遍之後,回頭瞪他,問道:「蘊真呢?」

「她不在這。」

「真的?」孟蘊生瞇起眼。「那她家為什麼沒人,手機也沒開?」好像篤定了她行蹤不定就一定是被拐到他家。

沉宇在餐桌邊坐下。「……她也沒跟你聯絡?」

「啊?」孟蘊生的眼睛已經瞇成一條線。「這句耐人尋味的話是什麼意思?」

「她昨晚沒回家。」

「什麼?!為什麼?!」孟蘊生立刻切換入激動模式,衝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領。「你這混蛋做了什麼!啊?」

他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我……讓她生氣了。」不願用更激烈的詞匯。

然而這對孟蘊生來說顯然已非常可怕,因為他當場臉色大變。「你你你你這白癡!你剛剛說什麼?你居然敢惹她生氣?!」

沉宇悶不吭聲,心裏比他更不好過。

只見孟蘊生急急忙忙掏出手機撥打電話,等待片刻,爆出一聲咒罵:「媽的!果然又沒開機!小妹,是哥哥我啊,妳生氣歸生氣,但是我完全不認識那種人間敗類,妳千萬別連帶不理我啊……」又哀嚎了好一會兒,留言完畢,回頭惡狠狠地瞪向沉宇。「你這蠢材!你知不知道她心情壞到極點的時候會怎樣啊?!」

沉宇無法回答,只知道她心情不好會炸食物,心情糟糕則會猛打沙包。

「她會搞蒸發!好幾年前,我跟她好友分手後她忽然失蹤了,過了整整一個月才肯回來見我,當中只跟我爸媽報過平安,斷絕任何聯絡!」經過那次恐怖的經驗,他再也不敢跟她的朋友有多餘交集,如今卻因這家夥而受累,天哪……

面對他誇張的聲嘶力竭猛抓頭發,沉宇無言以對,只有臉上漸漸失去血色。

所以,她難道也會就此失蹤,連解釋的機會都不願給他?

孟蘊生氣呼呼離開之後,沉宇一秒也沒浪費,開始傾全力追查孟蘊真的所在。

陶菲菲謝絕會面,高悟森愛莫能助,孟老太太家總是沒人。

失去她消息的第二天,他終於出了下下策,埋伏在電臺準備攔截她。

五點半,他準時守在電臺門口,終於等到她錄音結束的六點,然後是六點十分、六點二十分、六點三十分……七點整,心情由忐忑至失望。

是撲空還是錯過?他不願加入她刻意避開的可能。

隔天下午,他在同一時間抵達,放棄守株待兔的計畫,這次直接進入電臺內部,見到一位助理模樣的年輕女子自眼前走過,他拉住她,問道:「請問「倒掛音符」的DJJane現在在裏面錄音嗎?」感到對方狐疑打量的目光,他表明自己的身分。「我是她男朋友。」

「你找Jane的話,她因為這星期有事,把錄音時間全部調到早上十一點到下午一點了,她沒跟你說嗎?」

聞言,他狼狽得說不出話來,由發燙的耳根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很可疑。

等待令人心急如焚,當天晚上他一直無法入睡,直到晨光熹微才合眼。

隔天十二點半即抵達電臺,下午一點十五分,在缺眠的恍惚狀態下,他終於見到那睽違許久的熟悉人影自大門口走出──

「蘊真!」他上前急切地喊一聲。

她回過頭來,見到是他,神色意外又驚訝。

至少沒有憎惡。他緊繃的心情總算能放松一條弦。

這幾天裏,他累積了太多太多話想跟她說,終於等到這個時機,胸口鼓脹諸般情緒,張開口卻發現喉頭像瞬間被魚刺鯁住……一句話也出不來。

她沒有扭頭就走,只是靜靜打量他幾秒,最後開口說:

「對不起,我暫時不想見到你。」

「跟男朋友吵架了?」病房中,孟老太太突如其來的一個問句使孟蘊真一愣。

算吵架嗎?她思考。「……也不是。」

「那是怎麼了?我沒看過妳這麼悶悶不樂的樣子。」

孟蘊真沉吟片刻,決定這樣敘述:「有件事讓我覺得不高興,但他並沒有錯。」

「哦?」孟老太太抬高眉。「那妳有沒有把這樣的感覺告訴他?」

「沒有。」孟蘊真面露困惑。「那不是莫須有的責怪?」

「傻瓜!要是以後為此有了心結豈非更糟?我都不知道原來妳這孩子談起戀愛還這麼理智……讓我想起我老公哪,他也是什麼心事全悶在心裏,所以後來我鐵了心,每次一發現他忽然不說話就追根究柢一直問一直問,非纏到他老實回答不可……」孟老太太想著想著有些出神,最後嘆息一聲,微笑道:「妳知道嗎?我剛才說的老公,是我的第二任丈夫。」

孟蘊真微訝,當然不知道。

「我是離婚後改嫁的,那時我唯一的兒子已經成年,對我很不諒解。後來他結婚成家,好幾年前全家移民美國,戶頭裏的定期匯款沒少,聯絡卻越來越少,呵……」她自嘲地笑了笑。「我老公去世之後,我一人守著那房子,不奢望兒子會回來看我,只是有時想到久未見面的孫女還是覺得有點寂寞……不過我從沒後悔過。因為我老公生前對我很好,我一直很幸福。能讓一個人感到自己被珍惜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我前夫就辦不到。」

而沉宇也辦到了。腦中不覺浮現如此聯想,孟蘊真一直比誰都清楚這個事實。

「我想妳也不知道,妳送我到醫院那天正是我老公的忌日。我祭拜回來後人就不太舒服,想說睡一覺看會不會好點,躺在床上卻覺得惡心想吐,跑到廁所果然就吐了。後來沒多久我又陸續吐了好幾次,虛脫在沙發旁邊眼前發黑,原本想打電話求救,拚命掙扎著起身的那一瞬間,突然覺得像自己這樣老邁又無助,到底為什麼還要孤零零留在世上?一時了無生趣……唉,幸好妳及時趕到。」她慚愧一笑。「要是我真因為這樣放棄而死了,到下面肯定會被我老公臭罵。」

發覺孟蘊真似乎在想些什麼而微微出神,孟老太太停下話,慈祥地注視她。「我是不知道你們小兩口發生什麼事,不過有些事總是得說清楚的。除非妳認為他不值得信任……那就代表你們之間該結束了。」

孟蘊真猛然抬頭,反應是驚愕。結束?不,她沒那麼想過。

但孟老太太說的沒錯,如果她並不是無法信任他,就不該為了一己之私而單方面拖延這麼久,這對他太不公平。

有些事,總是得說清楚的。

她已經三天沒回家過夜了。

沉宇不記得這三天自己是怎麼過的,唯一記得的是那天在電臺門前,她對自己說過的那句:「我暫時不想見到你。」

因為她語氣裏的堅持,他可以追上去卻不動如山,可以解釋卻啞口無言。

他甚至沒印象她有沒有說再見,只知道自己沒有說。

暫時是多久?回到家後,這疑問無時無刻不盤據他腦中。一星期?一個月?一年?還是……一輩子?無論她的決定是什麼,難道他都只能站在接受的那方?

啷!想得太入神的結果,手上的茶杯被失手打破。

望著地上的碎片,一股激動的情緒陡然重擊胸口。不,他怎能接受他們之間就這樣結束!決心主動採取行動,他沒時間清理茶杯碎片,匆匆套上鞋子出門。

到一樓管理員處,他問:「請問二十九樓C座的孟小姐有沒有曾經回來過?」哪怕是回來拿件小小的日用品也好,他不願錯過任何線索。

值班的管理員沉思片刻。「對不起,我沒什麼印象耶……小趙、小趙!二十九樓C座的孟小姐有沒有回來過?」

剛換班的小趙正在調整領帶,聽了他的話,回想道:「孟小姐啊?嗯,我記得上次見到她,是幾天前她叫救護車把孟老太太送醫院……」

「醫院?」沉宇錯愕。

「是啊,因為孟老太太得了急性腸胃炎,救護人員來時我還有幫忙呢。」

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如此,他問:「情況嚴重嗎?」

「聽說沒什麼大礙,不過老人家年紀大了,還是得住院觀察休養幾天。」

他放下心,隨即想到孟蘊真說不定就在醫院,急問:「是哪間醫院?」

小趙報上醫院的名字,直到沉宇匆匆道過謝飛奔出門,他還一愣一愣的。

沒想到沉先生居然也會有這種急切的表情……當真怪哉。

他搭計程車來到醫院,在櫃臺問明病房號碼,來到病房門前。

深吸一口氣,他告訴自己既來之則安之,然後伸手輕叩門板。

「進來。」那是孟老太太的聲音。

他做好心理準備,推門入內,卻愕然發現孟蘊真並沒有在病房內。

「哎呀,你來啦!」見到是他,孟老太太笑咪咪的,似乎不太驚訝。

他連忙收拾了錯愕,禮貌地道:「是。您還好嗎?」

「好得很,簡直覺得自己隨時都能出院了!」孟老太太呵呵笑,打趣地說:「我想你是來找小孟而不是我這老孟的吧?」

「不……」他不禁尷尬。

「沒關係、沒關係!我不介意。」孟老太太微笑道:「小孟去幫我買粥,妳坐著等一下,她很快就回來了。」

他依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心中忐忑不安,有些掩不住的局促。

約莫十分鐘之後,門被推開,孟蘊真入房,見到沉宇,神色明顯一愣。

「你怎麼來了?」

他站起身,捺下接近她的衝動。「我來找妳。」

「沉宇,你吃過中飯沒?」一旁的孟老太太開口問道。

「還沒。」

「蘊真,妳也還沒吃吧?你們兩個先到地下室的美食廣場吃飯,別枯站在這陪我這把老骨頭,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孟蘊真沒回話,上前將粥端到病床旁的小櫃上,抽了張面紙略微擦拭塑膠的免洗調羹,再將餐盤交給她。

孟老太太道謝接過,突然感傷地嘆道:「妳真是好女孩,妳要是我女兒就好了。像我兒子啊,我看就算我死了他也不會回來奔喪……」

「孟先生已經回臺灣了。」

孟老太太一呆。「什麼?」

「我之前問過您,您說通不通知都可以。我聯絡他以後,他立刻訂了機票,今天就會到了。」她低頭瞄眼手表。「差不多就是這時候……」

叩、叩、叩。還真的說曹操曹操就到。

哪來這麼多訪客?孟老太太像見鬼似的瞪著門,呼吸變得有些急促,最後一反平常的和藹可親,嘶啞大喊:「幹什麼!?現在來不如別來了!回去!回去!」

門外沉靜了一會兒,然後一個稚嫩的聲音透門傳入:「奶奶,是我啊。」

聞言,孟老太太忽地紅了眼眶,掩嘴一聲哽咽,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

眼前的突發情況讓沉宇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此時,他一直分神注意的孟蘊真對他使個眼色,他立時會意,自椅上站起身來走向她。

兩人一起走出病房,對門外的一家三口頷首示意,識相地先行離開。

雖然時間已超過一點半,在美食廣場用餐的人潮卻依然洶湧。

他們在同個攤位買了兩份餐點,找了個角落的空位坐下。面前的炸醬面散發陣陣香氣,他從起床至今尚未進食,現在卻不覺得餓,只感到胃因緊張而緊縮。

她倒很自在地吃起自己的餛飩,直到碗底快要朝天,發現他還沒動筷,問道:「你不餓嗎?」

他沒作答,停頓一會兒,說道:「對不起。」語氣十足鄭重。

氣氛進入另一輪沉默。

她將最後一個餛飩放入口中,邊咀嚼邊像在思考什麼,最後說:「為什麼道歉?你沒有做錯事。只是我沒問過你,你也沒提過而已。」

那平靜的反應使他錯愕。「妳沒生氣?」

「有。而且程度比我以為的還誇張。」她喝一口餛飩湯,皺起眉頭。「這幾天我一直在思考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不合理的反應,後來才想到,不是有句話叫「由愛生恨」?可見正面的感情很容易轉換為負面。」

恨?他開始胃痛。

「所以,我大概比自己以為的還喜歡你。」

這絕處逢生的結論令他怔愕卻不敢驚喜。思量片刻,擬好要說的話,開口:「那不是不合理的感覺,是妳的真實感受,妳可以不要壓抑,直接告訴我。」

「嗯,我也正打算那麼做。」以免真因此有了心結。她撐著下巴直視他。「雖然這其實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事實是──我非常非常非常不爽你。我在節目裏總是很慎重地介紹你,費心搜集關於你跟你作品的資料;因為欣賞你,還特地安排了callin活動,為了拿到你的簽名專輯而大費周章。陶菲菲透過我的節目拿到獎品,還興高採烈地要去慶祝,可笑的是你本人居然就在我們身邊旁觀──所以是你在耍我,還是我自己太蠢?」

平鋪直達的語氣一點也不激動,卻使他句句中箭,節節敗退。

「我不是……對,我的確是刻意隱瞞。」他深吸一口氣。「因為妳曾說過找男友絕不能找做音樂的。」

什麼?她詫異。「你認為我會因為這種理由跟你斷交?」

「不,只是不願妳從此將我排除在交往的對象之外。」

怎麼也沒想到他的切入角度會是如此,她有點發愣。「……用心良苦。」

「是私心作祟。」他低聲坦承。「我不肯冒險挑戰妳的接受度,因為當時我甚至不能肯定妳對我有幾分在意。本來我打算南下回來就跟妳坦白一切,可是最後卻是經由這種粗糙的方式讓妳得知……是我瞞得太久,因為我……害怕。」

害怕?「你……太奇怪了。」她不懂。「這樣如履薄冰,跟我在一起還會快樂?」

「會。至少我得到這個機會。」那回答是如此毫不猶豫。

她不語,拿起飲料吸了一口,手指撥弄吸管,混亂數日的思緒在不知不覺間漸轉澄澈。

眼前這個一向不多話的男人,此刻如此懇切地對自己剖心相告,言語間透露的全是對自己的真摯情意,面對這樣的他,她不知該怎麼繼續生氣,也不知自己還有什麼好生氣的。

連日來的鬱悶從舒緩到現在全然清空,取而代之的是種比感動更深入的情感。

她想對他很溫柔很溫柔,如果做不到回報他對自己的全然付出,至少也要有九成。因為他即使時時如履薄冰也選擇跟她在一起,只為了慢慢等待她察覺自己的感情,慢慢引導她更傾心於他……她要自己成為一個值得他如此相待的人。

「等你把面吃完,我們回家吧。」

一句簡單的話卻讓他心頭狠狠一顫,一股溫度近乎燙的熱流隨之竄上,帶來諸般滋味,其中所佔比例最大的是無盡的歡喜以及解脫。

因為那代表她願意接受。

懸掛多日的心情、那些憂慮和煩惱,在這一刻全都不再重要。

說清楚講明白之後,長久以來緊刺在心坎上、時而讓他透不過氣來的那枚釘子方始松落,那些惴惴不安在此刻全數瓦解,終於能心安理得。

他微笑著拿起筷子,解決掉自己生平嘗過最美味的一碗面。

他們回到二十九樓她的家,並肩窩在沙發上,彌補連日來的思念。

「所以妳這幾天都住醫院?」

「住同事家。」

猜到原因,他不由得問:「若我沒設法找妳,妳是不是打算從此避而不見?」

「只是暫時,我告訴過你。」

「……聽說妳曾失蹤過整整一個月。」

「那是為了沉澱冷靜。當我覺得自己準備好可以面對那個人,無論他的解釋是什麼我都會相信。在氣頭上說的話一不小心就會太過粗率,容易造成傷害。」而她不想在將來為自己曾說過的話後悔。

他停頓幾秒,低聲說:「看來我打亂了妳的計畫。」

「不……是我自私,拖延太久。」畢竟孟蘊生當時的情況跟他是不同的,只是她的在乎程度無異──啊,沒錯,正是那不知何時滋長茁壯、獨對於他的在乎。「我已經準備好面對你了,要是你沒來,我也會在今天回來見你。」

他胸口一緊,啞聲道:「謝謝。」因為她認為自己值得信任。

「謝謝、對不起。前面是還給你的,後面是該給你的。」坐直身,她相當認真地問:「你還有沒有秘密要告訴我?」

他想了想。「似乎沒有。」

「好。那這次要毫無負擔,真的快樂在一起。」而且要很快樂很快樂。

他流露笑意,點頭代表回應。

她凝目注視他,下一秒,忽然湊近他──第一次主動吻他。

如果他藉由吻傳達的是他對自己的珍惜,那她想藉由這個吻傳給他的訊息則是:我實在非常喜歡你。

「學鋼琴的小孩不會變壞,學武術的小孩不會被拐。」

電視螢幕上,一個身著道服、國中年紀的女孩正對著鏡頭一本正經地這麼傳教,背景是幾名十來歲少男少女在道場精神抖擻練武的歡樂畫面。

時間是數周後,又一次以她家為地點的約會,不過這次觀賞的影片比較特殊。

沉宇坐在電視機前注視這一幕,表情有點怔愣。

這是前天他們一起去拜訪許老師時,他興致勃勃地塞給他的,據說是他以前拍的招生宣傳片,由他的得意門生領啣主演。

此時,影片的女主角坐在餐桌邊,一手拿冰棒,一手在面前紙上塗寫,規畫預定在一個月之後的歡送會。因為孟老太太在兒子的力說下決定到美國跟他們一家同住,臺北的房子還是會留下來,打算往後半年住美國半年住臺灣。

「嗯,對,鋼琴。」聽到電視音響內傳來的臺詞,她靈感突發,抬頭看向那位專心的觀眾,問道:「你會不會彈電子琴?」

「會。」

「那就想辦法借臺電子琴……」她含住冰棒,伏案寫了幾行字,忽地停筆,抬頭又看向他,一臉深思。

察覺她的視線,他回望她問:「怎麼了?」

「我忽然想到,說不定我生日時也可以要你幫我現場演奏樂曲。」

他露出微笑。「妳喜歡什麼版本的生日歌?」他得找時間事先練習。

她眼睛一亮,答得不假思索:「超級瑪利歐!」

「……好。」還可以附贈一首庫巴主題曲,他暗想。

她注視著他,不禁也笑了,回頭繼續進行面前的計畫表,卻有些心不在焉。

之前孟老太太說她兒子不諒解她,但她打電話通知她兒子時,他出乎意料的焦急。後來他告訴她,他並非不諒解孟老太太,而是因為母親一夕間成為另一個家庭的人,讓他面對時總有些尷尬,是以越來越少見面,親子間的裂痕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大……她想到自己父母離異後也又各自嫁娶,覺得能夠體會他的感受。

橫亙在兩個幸福的新家庭之間,難免會感到自己兩邊不是人,但她絕不希望這樣的顧忌造成爸媽的寂寞,所以這幾天她一直在想……

「我想找個時間去拜訪我爸媽,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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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9 00:51:51 |只看該作者
尾聲 男朋友vs.爸爸

由於孟蘊真的母親正好因公出國,因此他們暫時只得到機會拜訪她父親。

從一入門就可看出屋主品味不俗,裝飾布置樸素但不單調,沒有處處鑲金飾銀,但質感非凡,想來所費不貲。客廳中,布面沙發顏色是象牙白,扶手部分繡有精巧花紋;沙發中央有個玻璃桌面的小茶幾,桌面備有幾碟精致的西式茶點,唯一不協調的是角落擺的那盒未開封的脆笛酥。

一只純白色的波斯貓抬頭挺胸靜靜佇立在主位旁,像名優雅的隨侍。

「請坐,別客氣。」男主人對賓客說。

「謝謝。」他依言在沙發上坐下。

一名傭人自裏頭端出熱茶,替在座每人各倒一杯。

「不用緊張,把這當自己家吧。」孟父微微一笑。「放心,我不會像蘊生那麼誇張,雖然一開始知道蘊真交了男友,我一時是有點反應不過來,不過仔細想想,蘊真年紀也不小了,只是在父母眼中兒女總像長不大。啊,你說是吧?」

「是。」

「想想蘊真當年出生才這麼一點大,我們對她一直非常疼愛,因為她對我們而言就像上天賜與的恩物,愛與和平的象徵,力與美的代表……」

「爸。」孟蘊真適時插話,阻止話題漸形詭異。

孟父這才止話,笑著拍拍頭。「看我!一說到蘊真就不小心忘形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她對我們的重要性,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像蘊生那麼誇張,雖然一開始知道蘊真交了男友,我一時是有點反應不過來啦,呵呵……」

「……」是不是……重復了?若是無心的巧合,一字不差似也有點奇怪……

「在剛剛之前我一直在想蘊真的男友會是什麼樣的人,一定是……活膩!」

突然的一聲爆喝使沉宇嚇了一跳,隨即發現他的兇狠是對準沙發邊的那只貓。

孟父回過頭來,重新戴上笑臉。「這只貓就愛亂抓沙發,怎麼說都不聽,真是膽大包天不知死活。」

他愣了幾秒。「牠叫「活膩」?」

「對,是從英文直譯過來的,原音是Honey.」

……原來如此。他點點頭表示了解。

對座長輩的笑容和氣異常,但不知是不是和氣太過,反而顯得有些不真切。

從孟蘊生的案例看來,他原先就猜到想無條件獲得她家人的純粹接納該不是件容易事,然而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此刻卻還是為此有些心情低落。

像是察覺到他的負面情緒,孟蘊真走到他與孟父所坐沙發的交界處,背倚墻上,一只手拿盒子,一只手拿脆笛酥,一只腳逗弄貓咪。

「小心別吃到地上。」孟父叮嚀。

「知道。」她抬頭面對沉宇,很大方地遞上盒子。「要吃嗎?」

這情景使他憶起兩人初次會面的情形,不禁揚唇。「不用了,謝謝。」

「因為你一直盯著它。」當時她這麼接下一句話。

而這次,他確定自己一直盯著的是她,不是脆笛酥。

「只要我喜歡你就好了。」──她還曾給自己一個如此強而有力的後盾,他怎能不努力展現誠意,搏取她家人的好感?沒什麼好無法釋懷的。

「不如來談談你跟蘊真交往的事。」孟父沒預兆地拋出話,打斷兩人的對視。

他的回答是簡潔有力的一句:「我是以結婚為前提與令嬡交往。」

啪。脆笛酥落地了。

孟蘊真反應過來,「唔」了一聲,蹲下身撿餅幹碎片。

早知道他跟輕浮二字八竿子打不著,不過他還真是……非常認真。

孟父不動聲色,只是輕咳一聲,故作閒適地舉起茶杯靠近唇邊,進一步測試前瞻性:「那麼,我想聽聽你對未來的計畫。」

他一本正經地點點頭。「結婚的話,無論是我或她目前的住處都太小,因為我想生兩個小孩。我打算買大一點的房子,地點盡量靠近蘊真的工作地點。目前的規畫是廚房要大一點,一間房間當錄音室,一間房間當健身房,一定要夠空曠以兼具道場功能,角落要放幾部健身腳踏車,屋頂上要掛一個沙包。如果房子沒辦法有庭院,至少要有個陽臺可以種花,梔子花。」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沒擬草稿一口氣說出這麼一大篇話,而且流利的程度比專業演講有過之而無不及,連他自己事後回想起來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遑論當時在場的人。

有人喝茶的動作暫停了,有人站在墻邊失去動靜,有貓因為氣氛的突然詭異而好奇地轉頭瞪眼瞧他。

時間疑似停止流動。

啪。脆笛酥又落地了。

只是,這次沒人注意到。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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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9 00:52:05 |只看該作者
後記

※由來

這個故事的由來非常簡單。

先前有一陣子,我經常到健身房騎腳踏車,而我慣用的那臺腳踏車,踏板上的係帶老是被在我之前的某位使用者拆掉放在一旁,因此我每次騎車前都得多一道手續;像這樣連續經歷了幾次,心中忍不住嘀咕,然後……這個故事就誕生了。

就我而言,很多時候,只要一個小小的點子觸發腦中某個神秘開關,所有劇情就會慢慢被構築出來。開始動筆寫故事時,構思好的部分通常只有四五成,但只要一有空檔,腦袋就會自動自發開始編劇,也算是種強迫症吧。

唯一會命令自己腦袋完全放空是躺在床上準備睡覺時,因為若不如此,通常下場會是失眠。最誇張的經驗是曾躺在床上想一個故事想了整整三小時(這是真的),最後很無奈地幹脆認命,起床打開電腦把想到的部分記錄下來(這個很重要,因為一覺醒來,流失的記憶至少過半)。

※設定

鄰居算是我偏愛的設定之一。為什麼?當然是因為發展性優良啊。試想,住在同棟大廈裏,搭個電梯就能碰面,連馬路都不用過,這地利關係說有多完美就有多完美,無論有緣無緣,要作夥都很容易。不過原先只打算寫一本,最後誤打誤撞發展成一個係列,也算是甜美(?)的失算。

話說看過故事後,已有兩個人問我:「為什麼這個故事裏都是吃的?」

問得好啊!難道沒人覺得鄰居之間最美好的橋梁(用途)就是食物嗎?在我現居的地方,樓下一位相識的阿姨偶爾就會送好料來,椰汁咖哩、紅燒蹄膀、紅燒牛肉面、提拉米蘇(這位溫柔的阿姨很會做西點)……啊啊,我看孟母三遷只怕也找不到這麼好的鄰居吧。(幸福)

至於「生肉恐懼症」的設定,寫的時候還以為只有我家出現特例,想不到後來接二連三發現熟識的幾個朋友竟都有這症狀,可真奇了。

原本認定家裏那只是好吃懶做,有一次鐵了心強迫他來幫忙處理雞肉,他慎重其事戴了手套,卻還是面色蒼白愁眉苦臉,一副萬分驚恐的模樣,最後隨便抓了兩下就落荒而逃,自願洗碗當補償……喂喂,真有這麼可怕嗎?

※食物

說到故事裏出現過的食物,芥茉冰淇淋聽來神奇,不過可不是杜撰的。

某次跟朋友去逛街,在一個賣冰淇淋的小鋪前考慮要不要消費,看到綠色的抹茶冰淇淋,我跟朋友開玩笑說:「我一直覺得抹茶的顏色跟芥茉很像,不知道有沒有芥茉冰淇淋喔。」想不到櫃臺後的服務員聽到了居然接口說有,並在我驚訝的注視下打開冰櫃,用小湯匙挖了一匙出來請我試吃。

即使興致缺缺,在對方充滿熱誠的眼光之下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只好硬著頭皮吃下去。回想起來,味道有點復雜,大概是甜甜的,有芥菜味,但又沒芥菜的嗆辣……果然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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