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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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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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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 00:30:45 |只看該作者
第160章 屠殺

    前方胡騎的停滯很快就引發了後方胡騎的混亂。

    紛亂之中,白羊王將幾個心腹侍從召到近前,厲聲下令道:“你們幾個,趕緊到前面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然而,不等白羊王的這幾個心腹侍從打馬向前,河谷兩側的密林裡便猛然間響起了激昂嘹亮的號角聲。

    “嗯,這是哪來的號角聲?”白羊王頓時臉色大變。

    下一刻,河谷兩側的密林裡便響起了潮水般的吶喊聲,聽這聲勢,似有千軍萬馬正從密林深處往外衝殺!

    擁擠在河谷中央地帶的胡騎頓時便騷動了起來。

    時間在胡人的騷動中迅速流逝,不到片刻功夫,無窮無盡的“老秦人”便從河谷兩側的密林之中奔湧而出,白羊王和萬餘胡騎驚恐地發現,這些老秦人全都身披鱗甲,手握強弓硬弩,前面幾排是勁弩,後面幾排則是長弓。

    這當然不是老秦人,而是手持秦弩秦弓的楚軍!

    下一刻,密集如蝗的箭矢已經向著擁擠在河谷中的胡騎攢射而至。

    霎那間,河谷地裡便響起了綿綿不息的哀嚎聲,措不及防的胡人便一片片地倒了下來。

    楚軍從洛陽、咸陽武庫裡擄來的強弓硬弩讓胡人吃足了苦頭,尤其是前幾排楚軍手中的蹶張弩,更是給白羊胡騎造成了極大的殺傷,這兩千多具蹶張弩射出的弩箭又粗又重,甚至連戰馬都可以射穿,人若被射中,非死即殘!

    除了兩千勁弩,八千長弓也給胡人造成了大量的殺傷。

    長弓、角弓射出的箭矢雖然沒有蹶張弩的穿透力,卻勝在射速快,蹶張弩射出一枝弩箭的時間,就足夠長弓、角弓手射出三到五枝羽箭了,八千多名弓箭手,將一篷又一篷密集的箭雨傾洩到胡人頭上,這場面又豈是兇殘倆字所能形容?

    胡人完全被射懵了,少量胡人兇性大發,不等將領下令,便嗷嗷叫著縱馬殺向了河谷兩側的楚軍弓箭手,卻很快就被楚軍勁弩射殺,也有不少胡人保持著冷靜,一個個從背上卸下短弓,開始放箭還擊,不過更多的胡人則像無頭蒼繩般,在河谷地裡來回亂竄。

    如果這樣的混亂局面再持續幾刻鐘,白羊部落就絕對是完了!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白羊王拔出長劍,在馬背上連連怒吼。

    白羊部落各個小部族的首領也紛紛回過神來,開始整頓各自部族的壯丁。

    原本已經完全陷入混亂的胡人終於漸漸鎮定了下來,然後在各自部族首領的喝斥下結成了一個個有序的群體,遂即向著河谷兩側的楚軍弓箭手發起了潮水般的衝鋒,在熬過了最初的慌亂之後,白羊人終於回過神來,重新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草原胡人憑藉落後的游牧文明,卻能屢屢威脅到中原人先進的農耕文明,最大的倚仗就是悍不畏死的騎兵,這些胡人從小生活在極為嚴酷的環境之中,從小就要為了生存而與殘酷的大自然反覆博鬥,因而個個凶狠好鬥、驍勇善戰。

    “嗷嗚,嗷嗚,嗷嗚……”

    “哇呀,哇呀,哇呀……”

    “吧啦,吧啦,吧啦……”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胡人倒在了箭雨之下,然後,還是有至少五千胡騎向河谷兩側的楚軍弓箭手發起了衝鋒,這些胡人拼命催動戰馬,一邊揮舞著手中的短劍、木叉,一邊發出野獸般的嚎叫,向著左右兩側的楚軍弓箭手滾滾碾壓了過來。

    潮水般的馬蹄聲中,洶湧向前的胡騎距離楚軍弓箭手已經不足百步之遙!

    如果真的讓這五千胡騎衝到近前,那麼等待楚軍弓箭手的將是被屠殺的命運,在凶狠的胡人騎兵面前,楚軍的上萬名弩手、弓箭手就跟綿羊沒有任何區別,他們既無法抵抗,也絕對跑不掉,他們將只能像羊群一般,等待著被狼群噬咬吞食。

    然而,就在五千胡騎即將衝到楚軍弓箭手面前時,異變陡生!

    成百上千的鹿砦毫無徵兆地從楚軍弓箭手面前的蒿草從裡豎了起來,這些鹿砦全都由兩丈來長的木樁拼接而成,頂端更是全部削尖,那一排排白慘慘、冷森森的新鮮茬口就像是巨獸嘴裡的一排排的獠牙,猙獰而又冷酷無比。

    胡人騎兵凌厲的進攻頓時就變成了悲壯的自殺!

    前排騎兵毫無懸念地被鋒利的木樁連人帶馬刺了個對穿,只有少量騎兵憑藉高超的騎術高高躍起躲過了一劫,不過沒等他們再次落地,一排排的長戟已經從鹿砦後面攢刺而至,霎時就把他們連人帶馬釘死在了空中。

    不知道什麼時候,八千楚軍甲兵已經藉著莽莽野草的掩護,悄然來到了弓箭手的陣形之前,並且及時扯起早就準備好的鹿砦,在那一排排的鹿砦面前,嗷嗷叫囂著準備大開殺戒的胡人騎兵頓時撞了個頭破血流,大量胡騎慘死當場。

    目睹如此突兀而又慘烈的一幕,白羊王嘴角的獰笑霎時凝滯。

    白羊王反應再是遲鈍,這會也意識到自己是掉入老秦人的陷阱裡了。

    狡猾的該死的老秦人,他們只怕早就在這裡設好陷阱等著自己往裡鑽吧?

    下一刻,白羊王就像是受傷的野獸般哀嚎了起來:“埋伏,我們中了老秦人的埋伏了,撤,趕緊撤……”

    然而,白羊王才剛剛勒轉馬頭,異變再生!

    剛剛白羊人進入河谷的那道低矮的山樑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前後數排甲兵,而且全都是身披重甲鐵盔、手持大盾重劍的重甲兵,而且在這幾排重甲兵的面前,原本空曠荒蕪的山樑上也非常突兀地燃起了熊熊大火。

    白羊王的一顆心頓時無限下沉,熊熊燃燒的大火,一排排的重甲兵,白羊人的退路已經被老秦人截斷了。

    “咻咻咻……”

    大量的箭矢仍舊不停地從天上攢落,綿密如雨。

    白羊王只是略略一愣神,一枝羽箭便已經射穿他​​的皮甲,一下鍥入了他的左胸,劇烈的疼痛頓時從左胸猛烈地襲來,白羊王遂即慘叫一聲從馬背上一頭栽落下來,附近數百胡騎見狀頓時間便騷亂了起來。

    “大王死了,大王死了!”

    “大王被老秦人射死了!”

    “完了,完了,全完了!”

    白羊王的死訊頓時風一般傳遍了整個河谷,原本就已經沒剩下多少鬥志的白羊人終於喪失了最後的勇氣,一個個倉皇四散,胡亂奔逃,然而,無論是進入河谷的來路,還是逃出河谷的去路,或者是兩側的密林,全都被人堵了個嚴實,根本就無路可逃!

    當皎潔的明月從東方天際升起時,這場有計劃有預謀的伏擊終於結束了。

    兩萬楚軍對三萬胡騎,原本應該是一場苦戰,至少也該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激戰,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楚軍對胡騎實現了一邊倒的屠殺!由於情報、戰術方面的絕對優勢,楚軍在恰當的時候、恰當的地點打了一場恰當的伏擊戰,結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花了兩個時辰打掃完戰場,戰果也就出來了,這一戰總共斬首一萬兩千餘首級,繳獲馬匹一萬五千餘匹,其中六千餘匹戰馬只是受了輕傷,稍稍將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如初,剩下的九千餘匹戰馬卻只能殺掉吃肉了。

    看來今後楚軍的肉食是不用擔心了。

    望著遍布河谷的胡人屍體,桓楚、季布、田橫、蕭開等楚軍將領個個興奮不已,全都覺得胡人不過如此,項莊心頭卻是反常的沉重,儘管今天這場伏擊戰楚軍取得了完勝,可這並不意味著胡人就不堪一擊,更不意味著楚軍就有實力橫掃整個河套的胡人!

    事實上,如果不是事先選好了極為有利的地形,再設置好了周密的陷阱,楚軍絕不可能取得如此輝煌的戰果,如果讓楚軍在開闊平原再與白羊人打一場野戰,只怕結果就會截然不同,楚軍既便能最終勝出,也必然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而且,既便是剛才,白羊人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如果白羊王足夠冷靜,從一開始就放棄貿然突圍的念頭,再主動放棄騎兵的優勢,命令萬餘胡人下馬,再將所有的戰馬安置在四周形成肉盾以抵擋楚軍的箭雨,則絕大部份胡人都能夠從楚軍的箭雨侵襲下活下來!

    這樣一來,楚軍要想獲勝就必須向匯集成團的白羊人發起強攻,白羊人既便最終仍然難逃覆滅的結局,卻至少可以給楚軍造成相當程度的殺傷,不像現在,白羊人幾乎全滅,而楚軍卻不過傷亡了寥寥幾百人。

    所以說,楚軍這一場完勝實在不能說明什麼問題。

    如果不是白羊人毫無防備,如果不是白羊王太弱,如果換成是冒頓的匈奴人,結果還會是這樣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這一刻,項莊心頭湧起了前所未有的緊迫感。

    不出意外的話,冒頓的匈奴大軍很快就要南下了,在冒頓南下之前,楚軍必須籌集足夠的戰馬,還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楚軍打造成一支騎兵,然後儘快離開河套,否則,一旦冒頓大軍大舉進入河套,再想走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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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兵臨城下

    第二天,白羊人在野狼河谷遭到伏擊的消息就傳到了九原。

    樓煩王原本還不相信,可是到了傍晚,越來越多的白羊潰兵逃進了樓煩大營,這些白羊潰兵全都帶回來了同樣的消息,白羊王被射殺,白羊部落一萬兩千多騎在野狼河谷遭到了老秦人的伏擊,幾乎是全軍覆滅,樓煩王這才相信了。

    樓煩王趕緊將公叔說召到大帳商議對策。

    “軍師,這事你怎麼看?”樓煩王問道。

    公叔說沉吟片刻後說道:“大王,白羊王被射殺,白​​羊部落幾乎遭到滅族的消息應該不假,不過在下以為伏擊白羊王大軍的肯定不是九原的老秦人。”事情是明擺著的,九原老秦人總共也不過三萬來人,壯丁更是只有五千人,又要駐守九原城,又要分兵伏擊,又怎麼可能忙得過來?

    “不是九原的老秦人?難道是關中來的老秦人?”

    樓煩王頓時臉色大變,關中原本就是大秦帝國的地盤,那裡少說也有上百萬的老秦人,一旦中原帝國派兵前來救援九原,那麼他們樓煩部落就危險了,樓煩王可是曾經領教過大秦帝國的厲害的,那絕對不是樓煩部落能夠抗衡的。

    公叔說點了點頭,又搖頭道:“也可能是匈奴人。”

    “匈奴人?!”樓煩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對於匈奴這個北方的近鄰,樓煩王並不陌生,自從王離帶著長城軍團二十萬主力大軍離開九原之後,每年秋天,都會有匈奴騎兵南下河套搶奪牛羊,去年秋天,更是一下湧來了四萬匈奴騎兵!

    樓煩王之所以迫切地想要吞併九原老秦人,就是為了應對匈奴人的威脅。

    因為匈奴人正表現得越來越具有侵略性,假以時日,他們一定會重回河套。

    如果真是匈奴人,那麼局勢就非常危險了,這說明匈奴人已經解決了東胡人,準備南下河套了,不管是老秦人、林胡人、白羊人還是樓煩人,只怕都難逃被征服的下場,包括他樓煩王在內,在整個河套,所有男人、女人、老人還有孩子都會變成匈奴人的奴隸。

    公叔說又道:“不管來的是中原人還是匈奴人,都不可能是咱們樓煩的朋友,而只可能是咱們樓煩的敵人,所以,大王還是早做安排吧。”

    樓煩王心煩意亂地道:“你說,怎麼個安排法?”

    公叔說沉聲道:“不要再分兵圍城了,趕緊將所有的族人聚集到城北大營來,還有林胡部落的一萬五千騎,也要跟咱們聚一塊!再派人砍伐足夠多的胡楊樹,在大營四周紮起堅固的柵欄,豎起鹿砦,嚴防中原人或者匈奴人偷襲。”

    樓煩王愕然道:“就在九原城外紮營固守,不回老營?”

    公叔說搖頭道:“大王若是回了北假老營,林胡王必定也要回雲中老營,這樣一來,咱們樓煩部落就要獨自面對中原人或者匈奴人了,那可大大不妙,所以,還不如索性就在九原城外紮下營盤,糾集林胡人一起禦敵。”

    樓煩王恍然大悟,當即喝道:“來人。”

    早有侍衛大步入帳,朗聲道:“大王有何吩咐?”

    樓煩王大手一揮,厲聲喝道:“傳令,左右萬騎長率本部人馬火速返回城北大營,再派人通知林胡王,讓他帶著大軍也來城北紮營!”

    ##########

    九原,將軍行轅。

    蒙殛剛剛打了個盹,忽然親兵進來稟報導:“將軍,胡人好像要撤圍!”

    “嗯,胡人要撤圍?”蒙殛蹙了蹙眉,當下披掛起身,帶著數十親兵匆匆來到了東門敵樓上,站在敵樓上往外看去,原本堵在城外的胡人果然已經不見蹤影。

    很快,南門、西門也傳來了胡人撤圍的消息,只有北門沒有消息。

    當蒙殛帶著親兵登上北門敵樓時,很快就意識到了這是怎麼回事,胡人不是撤圍了,而是把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到了城北大營,胡人突然做出這個舉動,讓蒙殛感到了無比困惑,難道這中間還有什麼陰謀不成?

    胡人想要引誘老秦人出城偷襲,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

    就在蒙殛百思不得其解時,又有親兵匆匆前來稟報:“將軍,南門外發現了一支不明身份的軍隊,少說也有上萬人眾!”

    “嗯?上萬大軍?!”蒙殛倒吸一口冷氣,再顧不上城北的胡人,當下帶著十幾員部將以及百餘親兵匆匆登上了南門敵樓,站在敵樓上往外看去,只見直道上塵土飛揚,一支龐大的軍隊果然正向著九原緩緩逼近。

    “你們看,他們身上都披著鱗甲!

    “還有長戟和戰車,他們是老秦人!”

    “不對,他們不是老秦人,是關東叛軍!”

    “放屁,你又怎麼知道他們是關東叛軍?”

    “老秦人的戰袍是黑色的,可他們的戰袍卻是紅色的!”

    “我聽說漢軍的戰袍就是紅色的,難道劉邦已經打敗了項羽?”

    霎那間,蒙殛麾下的十幾員部將便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有的激動,有的緊張,更多的卻是心情複雜,這五六年來,各路諸侯在中原大地混戰不休,九原幾乎成了被遺忘的角落,再加上大秦帝國已經滅亡,老秦人就更成了一群沒著沒落的遺民。

    現在,中原大軍終於再次出現在了九原,卻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中原帝國能向九原郡派出這麼龐大的一支軍隊,顯然各路諸侯的混戰已經有了結果,卻不知道這個剛剛鼎定中原的霸主會如何對待九原郡的老秦人?是像項羽那樣全部坑殺呢,還是像劉邦甫得關中時那樣秋毫無犯?

    麾下將領眾說紛雲,蒙殛卻似乎有些明白了。

    這支軍隊多半就是百里賢所提起過的楚軍了。

    當下蒙殛命令四員部將分別把守四門,然後匆匆回了將軍行轅,又著親兵隊長去驛館請百里賢,蒙殛儘管已經跟百里賢割席絕交,卻仍然時刻關注著百里賢的行蹤,所以知道百里賢並沒有離開九原,而是一直呆在驛館中。

    ##########

    九原城南,兩萬楚軍正順著直道滾滾向前。

    離九原城還有五里遠時,跨騎在烏騅馬上的項莊便悠然揚起了右手。

    霎那之間,低沉蒼涼的號角聲便已經沖霄而起,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滾滾向前的楚國大軍便紛紛停下了前進的步伐。

    很快,流星探馬便傳回消息,九原城東、城西並沒有發現胡人,只在城北發現了胡人大營,九原城外胡人已經撤了圍,並且集中紮營,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看來九原胡人中間也不乏厲害角色,並不是只有匈奴人才有冒頓這樣的人物啊。

    項莊一聲令下,兩萬楚軍便在九原城南紮下了大營。

    九原城西七八里外有座矮山,說是矮山,其實卻是附近最高的山包了。

    山頂稀疏的胡楊樹林裡,樓煩王、公叔說正在數十胡騎的簇擁下遠遠瞭望楚軍這邊的動靜,對於南邊突然殺出的這支中原大軍,樓煩王心裡是既充滿了恐懼,又充滿了幻想,一方面他非常害怕這支中原大軍,另一方面卻又幻想著能夠擊滅這支大軍。

    足足眺望了有半柱香的功夫,樓煩王忍不住問公叔說道:“軍師,看出門道沒?”

    公叔說手搭涼篷眺望了半天,才終於篤定地說道:“大王,看戰袍的顏色,這應該是漢王劉邦的大軍。”說此一頓,公叔說又道,“漢軍突然出現在九原,看來中原大地的楚漢混戰已經有結果了,現在的中原應該是漢王劉邦的天下了。”

    “劉邦?”樓煩王道,“軍師是說,劉邦接下來就要收復九原了?”

    公叔說嘆了口氣,無奈地道:“中原若是一統,收復河套也是早晚的事。”

    “那我們樓煩人又該怎麼辦?”樓煩王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悅地道,“難道還要像以前臣服於大秦帝國那樣,再次臣服在中原帝國腳下嗎?”

    公叔說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大王也可以選擇匈奴人。”

    樓煩王默然不語,公叔說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中原帝國的大軍既然已經進了河套,則樓煩王再想一統河套,然後以河套為根基北抗匈奴、南禦中原帝國的美夢就已經破滅了,現在,擺在樓煩人面前的路只有兩條,或者投降匈奴,或者向中原帝國稱臣!

    倏忽之間,東南方向忽然傳來了潮水般的馬蹄聲,樓煩王急定睛看時,只見十數騎中原騎兵正向著這邊迅速逼近,距離還有百十步遠時,忽有兩騎從隊列中分出,又奔著來路方向掉頭回去了,顯然,這群斥候已經發現了山頂上的胡騎,回去搬救兵去了。

    “大王,走吧,漢軍的斥候騎兵已經發現咱們了。”當下公叔說上前勸道。

    “走,回大營!”樓煩王悶哼一聲,當即翻身上馬,又猛然一揮鞭飛馳下了山頂。

    當那十數騎“漢軍斥候”追到小山腳下時,樓煩王早已經帶著數十胡騎向著北邊的樓煩大營如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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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離間林胡

    九原城內,將軍行轅。

    蒙殛直直地逼視著百里賢,沉聲問道:“南邊來的是不是楚軍?”

    百里賢並沒有因為蒙殛不讓座而有絲毫的生氣,只是搖著羽扇淡淡地道:“天放兄,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果然是這樣。”蒙殛又道,“擄走公主的只怕也是貴軍吧?”

    百里賢擺手道:​​“天放兄此言差矣,我軍並沒有擄走公主,只是救了公主。”

    蒙殛哂然說道:“總之公主殿下在你們楚軍手裡總是沒錯,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們若是打算拿公主殿下來要挾九原的老秦人,那可就打錯算盤了!我們老秦人的頭可斷,血可流,可我們老秦人的脊梁絕不會折!”

    百里賢蹙眉道:“天放兄,小弟也是老秦人。”

    “你不是。”蒙殛搖頭道,“你現在已經是楚人了。”

    百里賢嘆了口氣,誠摯地道:“天放兄,秦人或者楚人,都是中華人的分支,稱謂的差異其實並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老秦人的精神,尤其是大秦的法度還有耕戰體系,必須要延續下去,我們真正需要守護的是這些,而不是一個空名!”

    蒙殛默然,儘管情感上接受不了,不過理智告訴他,百里賢說的對。

    大秦帝國已經滅亡了,不管是老秦世族,還是關中百姓,都已經快要遺忘曾經無比輝煌的大秦帝國了,對於贏氏家族,更是幾乎沒有什麼印象了,而作為一個老秦人,現在真正需要考慮的不是復辟大秦,而應該是守護老秦人的耕戰體系。

    只要耕戰體系還在,老秦人就仍能脫穎而出,成為新帝國的支柱群體!

    百里賢再嘆息一聲,又道:“既然天放兄仍有疑慮,也罷,小弟這便出城一趟,迎回公主殿下便是,等見了公主殿下,你就該知道小弟所言不假了,我軍並沒有擄掠公主,只是不希望公主殿下嫁給樓煩王而已。”

    說罷,百里賢即轉身揚長去了。

    ##########

    幾乎是同時,武涉也帶著一百多大車的綢緞、布匹、茶葉、陶器還有金銀珠寶等奢侈品趁著夜色的掩護,悄然進了林胡大營。

    對於中原使者的到來,林胡王原本還有些不高興,不過當他看到那一百多大車的奢侈品時,心中的不悅便早已不翼而飛,當下無比​​客氣地將武涉迎入了大帳,又喚出了最美貌、最寵愛的兩個胡姬親自給武涉敬上馬奶酒。

    “尊貴的使者,請喝酒。”林胡王向武涉遙遙舉直了牛角盅。

    武涉自然聽不懂胡人胡語,不過隨行的百里茂懂得,當下轉譯給了武涉。

    武涉欣然舉起牛角盅,與林胡王對飲了一盅,還別說,胡人的馬奶酒相比中原人的水酒別具一番風味,就是有些喝不慣。

    酒過三巡,林胡王忍不住問起了武涉的來意。

    林胡王雖然貪婪成性,卻也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要想白拿中原人這一百多大車的珍貴禮物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得聽聽中原人的條件,如果實在難以辦到,說不得就只能咬著牙拒絕這筆重禮了。

    當下武涉微笑著說道:“我家上將軍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跟大王交個朋友。”

    聽完百里茂的轉譯,林胡王不敢相信道:“這麼說,這些禮物都是送給小王的?”

    “沒錯。”武涉微笑點頭,又道,“當然,大王如果還想要更多的絲綢、布匹、茶葉、陶器或者鐵器,那就得拿牛羊馬匹來交換了。”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林胡王連連點頭。

    又與林胡王閒扯了幾句,武涉便起身告辭了。

    當下林胡王親自將武涉送到轅門外,又再三叮囑武涉替他問項莊好。

    武涉自然是滿口答應,不過對於林胡部落退回雲中的事情,卻是絕口不提,這也正是武涉高明之處,同樣是讓林胡部落退回雲中,若從武涉嘴裡說出,就失之下乘了,事實上,既便武涉不提,林胡部落也不可能在九原逗留太久了。

    武涉離去不久,樓煩王就聞訊趕到了林胡大營。

    武涉前來林胡大營儘管是在晚上,可畢竟是帶了一百多大輛大車,要想不讓樓煩人的眼線發現,那是絕無可能的,樓煩王到來時,林胡王甚至還來不及把那一百多大車的奢侈品隱藏起來,結果就被樓煩王堵了個正著。

    “林胡王,這車上裝的是什麼?”樓煩王指著一百多大車,語氣不善地問道。

    林胡王皺了皺眉頭,有些不高興道:“就是些絲綢、布匹、茶葉、陶器什麼的,本王剛用牛羊馬匹從中原人那裡交易來的。”

    “不對吧?”樓煩王沉聲道,“本王怎麼聽說,是中原人白送你的?”

    林胡王頓時便惱了,冷然道:“是中原人白送的又怎樣?這事你管不著。”

    “林胡王!”樓煩王大喝一聲,又陰惻惻地說道,“這些東西真是白送你的?中原人就沒告訴你,要替他們做點什麼?”

    “就是白送的,信不信由你!”

    “林胡王,馬上把這些東西送回去,否則,別怪本王對你不客氣。”

    “樓煩王,你少拿這種語氣跟本王說話,本王可不是你手下的萬騎長,哼!”

    “這麼說,你是非要跟本王作對了?”樓煩王殺氣騰騰地道,“你可要想好了。”

    林胡王頓時也被激怒了,當下冷然回應道:“正好,本王不想再湊這熱鬧了,明天一大早,本王就帶著大軍回雲中,哼!”

    樓煩王惡狠狠地瞪了林胡王一眼,轉身揚長而去。

    目送樓煩王怒氣沖衝離開了大營,林胡王卻根本沒當回事,他可不認為樓煩王真有膽子跟他翻臉,眼下白羊部落已經被屠滅,樓煩部落如果再敢對他林胡部落動手,立刻就會成為眾矢之的,遭到中原人、老秦人還有林胡人的圍攻。

    不過,九原這潭渾水,林胡王是真不打算淌了。

    如今的九原波譎雲詭,林胡人還是早回雲中為好。

    ##########

    九原城南,楚軍大營。

    “你要放本宮回去?”贏貞有些驚訝地望著項莊。

    這會,贏貞已經知道中途把她截下的就是楚軍,也知道楚軍的統帥就是項莊,更從百里伊水的嘴裡知道了一些關於楚軍的信息,譬如楚軍在淮泗、在大別山、在魏地、在齊地以及在地趙與各路諸侯大軍周旋的輝煌戰績。

    此時的贏貞,早已經打消了下嫁樓煩王的念頭。

    跟項莊相比,樓煩王就是一個不值一提的蠻王!

    贏貞從來沒有帶過兵,也從來沒有打過仗,可她從小生活在禁宮之中,閱讀過大量的兵書戰策,也聽過秦始皇對蒙恬、王剪、王賁等大將的考評,所以她知道,項莊能帶著幾千殘兵從淮泗殺出重圍,並且一直堅持到現在,絕不容易。

    相比樓煩王,項莊無論是武力,還是統帥能力,都強出不止一點!

    如果有了項莊和楚軍作為助力,那麼復興大秦帝國的希望就更大了,不過贏貞也非常清楚,項莊絕不會心甘情願被人利用,搞不好,項莊甚至也存了同樣念頭,試圖通過她贏貞來收攏老秦人的心呢,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

    論帶兵論打仗,十個贏貞也遠不及一個項莊。

    可是論心計權謀,項莊未必就能強過她贏貞!

    然而,贏貞萬萬沒有想到,正當她想著怎麼接近項莊並且利用美色迷住他時,項莊卻忽然告訴她,要送她回九原。

    這下,卻是完全出乎了贏貞的預料。

    面對贏貞的驚訝,項莊卻冷淡地道:“本將軍好像從未限制過你的自由吧?”

    贏貞頓時啞口無言,說起來,楚軍還真沒有限制過她的自由,她如果想要逃走,的確有無數次的機會。

    “如果你想回去,本將軍這便派人送你回去。”

    項莊何嘗不知道贏貞的心思?這兩天,這小娘有意無意總是找自己說話,顧盼間也是頗多狐媚,舉止間更是極盡妖嬈,勾引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不過,項莊必須得承認,贏貞還真是個狐狸精,坦己也大抵不過如此吧?

    項莊並不是百年高僧,更不是鐵石心腸,對於贏貞的色誘,他做不到無動於衷!

    不過,項莊還算理智,所以能夠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慾望,他知道,贏貞是團火,如果沒有金剛不壞之軀,還是輕易不要招惹為好,免得燒著了自己,所以,百里賢一出城,項莊就動了把贏貞送回九原的念頭。

    再讓這狐狸精留在營中,項莊很擔自己會把持不住。

    其實,項莊也不是真的怕了贏貞,他不是商紂王,所以根本不怕妲己來魅惑,如果他真的成了秦始皇的女婿,甚至還可以更好地收攏老秦人的心,對於項莊和楚國來說,可謂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但是,項莊不能不擔心另外一種可能,一旦將來贏貞替他誕下了子嗣,一旦百里賢、子車師、西乞烈這些老秦人藉著耕戰體系把持住了楚國的大權,等自己死後,這些老秦人的後代會不會挑唆贏貞的兒子復辟大秦帝國?

    平心而論,這個事情項莊的確是想得有些遠了,但項莊堅信一條顛撲不破的真相,那就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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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遊說樓煩

第二天一大早,項莊就派了五百甲兵把贏貞送出了大營。

  
還是那一句話,人無遠慮,則必有近憂,項莊考慮再三,還是決定不招惹贏貞。

  
回九原的路上,贏貞的情緒明顯有些低落,項莊行事如此決絕,的確有些讓她意外。

  
看著贏貞鬱鬱寡歡的樣子,隨行的百里伊水卻有些不忍心了,當下追上百里賢,低聲問道:“大哥,上將軍幹嗎要把公主姐姐送回九原呀?”

  
百里賢搖了搖羽扇,淡然道:“怎麼,小妹你覺得這樣不好嗎?”

  
“當然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百里伊水撅著小嘴道,“大哥你沒看出來嗎?公主姐姐好像已經喜歡上將軍了,上將軍卻在這個時候把她送回九原,公主姐姐該有多傷心?”說著說著,百里伊水的小嘴便撅得越發的高了。

  
百里賢道:“上將軍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百里伊水撅著小嘴道:“上將軍就是狠心,太狠心了。”

  
百里賢卻是心頭凜然,狠心?狠心就對了!若不是項莊心夠狠,他又豈能帶著幾千楚軍殘兵堅持到現在?若不是項莊心夠狠,他又豈能從項伯、項悍、陳豨的手中奪得兵權,將三千殘部擴充到現在的兩萬人?

  
也只有項莊這樣的狠人,才能成就大事啊。

  
也只有項莊這樣的狠人,才會信奉故秦法度以及耕戰體系。

  
而且,百里賢也同樣不認為贏貞嫁給項莊就是好事,贏貞真要是嫁給了項莊,也許會讓天下的老秦人更容易接收項莊,卻也會不可避免地助長許多老秦人的氣焰,尤其是將來當贏貞替項莊誕下子​​嗣之後,局面將會更加的微妙,甚至是不可收拾。

  
百里賢可不想因為贏貞的野心,而給全天下的老秦人帶來滅頂之災。

  
以項莊的狠辣,百里賢絕不懷疑,一旦老秦人以及贏貞的子嗣威脅到了大楚的國統,項莊必定會以雷霆手段一舉抹掉所有膽敢撼動楚國根基的老秦人,甚至是贏貞誕下的子嗣,只怕也難逃項莊的毒手,既便他同樣是項莊的兒子。

  
在九原的南門口,蒙殛帶著百餘親騎早已等候多時了。

  
看到贏貞的車駕,蒙殛趕緊翻身下馬,站在道左拱手作揖道:“參見公主殿下。”

  
贏貞掀起馬車的窗簾,露出半邊俏臉,對躬身見禮的蒙殛以及百餘親騎說道:“蒙將軍還有諸位將士免禮,本宮身體不適,就不下車了。”

  
蒙殛心裡頓時咯頓了一下,望向百里賢的目光便有些不善。

  
似乎是猜到了蒙殛心中所想,當下贏貞又道:“蒙將軍不用擔心,項莊上將軍和大楚將士待本宮非常友善,本宮只是身體略有小恙,並無大礙。 ”

  
蒙殛這才鬆了口氣,又扭頭喝道:“護送公主殿下回城!”

  
一聲令下,百餘秦騎便呼喇喇地湧上前來,把贏貞的馬車跟五百楚甲分隔了開來,守在城門外以及城頭上的秦軍甲兵也有意無意地舉起了手中的長戟、勁弩,看秦軍這架勢,楚軍稍有不當之舉,立刻就會招來他們的雷霆打擊。

  
看到秦軍如臨大敵的模樣,百里賢不禁蹙緊了眉頭。

  
當下百里賢向蒙殛抱了抱拳,朗聲說道:“天放兄,公主殿下已經送回,既然九原城內的老秦人不歡迎,咱們就不進城了。”

  
蒙殛聞言微微一窒,臉上也露出了猶豫之色。

  
理智告訴蒙殛,眼下是歸楚的最佳時機,為了九原城內的老秦人考慮,也的確該投效大楚了,可在情感上,蒙殛卻一下轉不過彎來,蒙氏家族畢竟當了上百年的秦國忠臣,驟然間要背秦歸楚,這個決定的確有些艱難。

  
百里賢也同樣知道,要蒙殛做出這個決定並不容易。

  
當下百里賢微微一笑,又道:“天放兄,小弟告辭。”

  
說罷,百里賢便勒轉馬頭,帶著五百楚甲揚長而去,目送百里賢、百里伊水兄妹的身影逐漸遠去,蒙殛不禁悵然若失。

##########

  
楚軍大營。

  
一夜的功夫,楚軍就已經紮下了一座堅固的營盤,柵欄樹了起來,壕溝挖了開來,甚至連壕溝裡的鹿砦也佈置好了,在大營靠近轅門處,一架臨時充當哨塔的井闌也搭好了,項莊和尉繚這會就站在足有八丈多高的井闌上。

  
尉繚嘆了口氣,說道:“上將軍,看來蒙殛還是不願歸楚哪。”

  
項莊不無感慨地說道:“這說明蒙殛是個極重情義的真漢子,他不做決定便罷,若是做出了歸楚的決定,那麼今生今世,怕是絕不會再變節了! ”還有句話項莊沒說出來,假如蒙殛歸了大楚,那麼將來,蒙氏很可能就會像守護贏氏那樣守護項氏。

  
相比九原城內的五千大秦鐵騎,項莊顯然更看重蒙氏的家訓傳統!

  
五千大秦鐵騎雖然是股不可忽視的戰力,但也僅僅只是一股戰力而已,在現階段,五千騎兵的確是股舉足輕重的戰力,但是在將來,區區五千騎兵實在不算什麼,然而,若是得到了蒙殛的效忠,那麼得到的很可能就是一個世代忠良的蒙氏家族!

  
尉繚捋了捋長髯,說道:“老朽相信,蒙殛將軍最終一定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項莊點了點頭,肅然道:“不過,蒙殛需要時間來做出決定,不能操之過急。”

  
說話間,百里賢已經帶著五百楚兵返回了大營,而武涉則是一身輕衣,在兩名隨從的護衛下悄然出了轅門,徑直投城北樓煩大營去了。

  
##########

  
樓煩大營內,樓煩王正在大發脾氣,甚至連他最寵愛的胡姬都挨了打。

  
原因很簡單,因為今天一大早,林胡部落果然就拔寨退兵了,而且招呼都沒打。

  
樓煩王得到消息後,頓時間氣得暴跳如雷,如果不是公叔說死命攔著,他當時就要盡起樓煩大軍去追殺林胡部落。

  
若不是公叔說,樓煩人跟林胡人現在沒準已經打起來了。

  
林胡人不打招呼就退兵走人了,這下樓煩人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尷尬之地,繼續留在九原吧,獨自面對中原大軍和九原的老秦人,這壓力也太大了,可要是退兵的話,好像也沒什麼用,難道樓煩人回到北假老營,中原人就會放過他們?

  
公叔說嘆了口氣,勸樓煩王道:“大王,別再猶豫了,投奔匈奴人吧。”

  
樓煩王目光一凝,皺眉不悅道:“軍師,你跟中原人的仇真有這麼深?”

  
公叔說搖了搖頭,陰惻惻地道:“在下跟中原人的仇固然是無可化解,不過在下勸大王投奔匈奴人,卻完全是為了大王好。”

  
樓煩王氣哼哼地道:“你倒是說說看。”

  
公叔說道:“中原人高傲自大,對於中原以外的種族,他們一向以東胡、西戎、南蠻或者北狄稱呼之,大王如果投奔了中原人,最多只能做個下等人,可大王若是投了匈奴,再不濟也能封個當戶或者都尉,甚至還能當小王!”

  
樓煩王道:“冒頓弒父篡位,又豈能輕信?”

  
公叔說道:“冒頓能弒父上位,恰恰說明他是個非同一般的雄主,其登上單于大位後又東擊東胡,西逐月氏,再北驅丁零,一舉拓地數千里,大王若現在投奔匈奴,好歹還能保住自己的尊榮地位,如果等將來匈奴大軍南下,恐怕就……”

  
樓煩王默然不語,他知道公叔說說的有道理,可要讓他驟然放棄王位,去當匈奴單于帳下的當戶、都尉或者小王,卻實在是有些不甘心,就在樓煩王猶豫不決時,忽有侍從進來稟報:“大王,有中原使者求見。”

  
公叔說皺眉道:“大王,還是不見為好。”

  
樓煩王卻不以為然道:“見見又有何妨?”

  
說罷,樓煩王又吩咐侍從道:“去,請中原使者進來。”

  
侍從領命去了,不到片刻功夫,便又領著個青衣秀士進了大帳,樓煩王只是大大咧咧地盤腿坐在虎皮褥上,並不起身見禮,那青衣秀士卻絲毫不以為意,自顧自拱手作揖道:“在下武涉,奉大楚項上將軍之命,有要事與大王商討。”

  
樓煩王自然不懂,公叔說聽了卻是目露訝然之色,鬧了半天是楚軍?

  
聽了公叔說的轉譯,樓煩王同樣有些驚訝,問道:“你們是楚軍,不是漢軍?”

  
對於中原大地的楚漢爭霸,樓煩王雖然遠在九原,卻也是略有耳聞,現在看來,並不是漢王大軍要來收復河套,而是在中原吃了敗仗的楚軍流竄到河套來了。

  
關於這事,項莊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其實這事也是根本隱瞞不住的,要不了多久,漢軍的細作就會大規模地滲入河套,與其到時候被人揭穿,那還不如現在大方地自己承認,至少也顯得楚軍光明磊落,胸懷坦蕩不是?

  
當下武涉應道:“我軍只是途徑九原,想暫藉此地休整一段時間而已,在入冬以前,我們是一定會離開的,所以大王完全不必對我軍抱有敵意,如果有可能的話,我軍甚至還可以拿出絲綢、布匹、茶葉、鐵器等貨物與貴部進行交易。”

  
聽完公叔說的轉譯,樓煩王驚愕之餘,懸起的那顆心也終於是落回了肚子裡,鬧了半天竟然是這麼回事?害自己白擔心了好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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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交易馬匹

    當下樓煩王急切地道:“先生,你們真願意與我們進行交易?”

    對於生活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來說,中原人的絲綢、布匹、茶葉、陶器還有金銀珠寶可是難得一見的奢侈品,尤其是犀利的鐵製兵器更是稀缺,所以,一聽說楚軍願意與樓煩人進行交易,樓煩王頓時便興奮了起來。

    “當然。”武涉點了點頭,又道,“不過,我們只要馬匹。”

    “沒問題,這個當然沒問題,我們別的沒有,馬匹卻多的是。”聽完公叔說的轉述,樓煩王興奮得連連搓手,一邊又道,“先生,兵器能不能交易? ”

    “兵器啊?這個恐怕有些麻煩。”武涉聞言頓時面露為難之色。

    見武涉面顯為難之色,樓煩王忙道:“先生,價錢好說,隨便你們說!”

    武涉沉吟了片刻,這才猶豫著說道:“好吧,看在大王這麼有誠意的份上,在下回去試試看,假如能夠說服我家上將軍,沒準還真可以提供一部份兵器,但是在下有言在先,數量肯定不會太多,而且價格肯定會很貴。”

    “沒問題,沒問題。”樓煩王連聲道,“價格好說。”

    武涉點頭,當下起身道:“如此,在下這便告辭了。”

    樓煩王心情大好,當下吩咐公叔說道:“軍師,替本王送送先生。”

    公叔說無奈,當下只好陪著武涉出了樓煩王大帳,並且一直送到了轅門外。

    送走了武涉,公叔說再次回到樓煩王大帳時,卻發現樓煩王早已經將他最寵愛的胡女摁倒在地,正撅著在胡女雪白的嬌軀上耕耘呢,顯然,武涉帶來的消息讓樓煩王的心情大好,大白天的就忍不住要宣淫了。

    聽到腳步聲響,樓煩王沒有回頭就知道是公叔說回來了,當下也不避諱,一邊繼續韃伐胡女一邊喘息著道:“軍師,本王忙著呢,有事待會再說。”

    公叔說皺眉道:“大王,你就不擔心這是中原人的詭計?”

    “詭計?”樓煩王一邊衝刺一邊喘息道,“能有什麼詭計?”

    公叔說道:“萬一這是中原人的緩兵之計呢?先假意穩住大王,等他們的後續大軍趕到之後,再給我們來個雷霆一擊,到時候又該怎麼辦?”

    “軍師,你今天是怎麼了?”樓煩王匆匆完事,又從胡女身上爬了起來,那胡女雪白的嬌軀以及大腿間的芳草幽谷便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了公叔說面前,公叔說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了幾句,這樣的場景,讓他一個閹人情何以堪哪?

    公叔說道:“在下只是覺得,中原人不可輕信。”

    樓煩王道:“本王當然不會輕信剛才那個中原人,不過萬一他說的是真的呢?多等個半天時間有什麼?如果是假的,咱們再投奔匈奴人也不晚,反正匈奴人又不會飛走,咱們又何必急於一時呢,軍師你說是吧?”

    公叔說默然無語,其實他也相信剛才那中原人說的多半是真的,這次前來九原的多半就是楚軍,而不是漢軍,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公叔說總有一種隱隱約約的感覺,覺得楚軍遠來河套的目的應該沒這麼簡單,搞不好樓煩人就要吃大虧。

    但這只是一種直覺,公叔說根本就無法跟樓煩王解釋。

    見公叔說默然不語,樓煩王又道:“軍師,再等半天又有啥不可的?”

    說此一頓,樓煩王又若有所思道:“還有,本王倒覺得,中原人不像是在騙人,他們多半就是流竄到九原來的楚軍,多半也願意把兵器交易給咱們,軍師,那可是鐵製兵器,而不是青銅兵器,更不是木頭做的!”

    鐵製兵器對於樓煩部落而言,意義重大。

    既便將來真的併入了匈奴,樓煩部落擁有多少人口、牛羊、壯丁以及鐵製兵器,將直接影響到樓煩王在匈奴中的地位,如果樓煩部落能在這次交易中得到足夠的鐵製兵器,則樓煩王甚至有可能成為匈奴勢力最大的小王。

    ##########

    離開了樓煩大營,武涉便直接回了楚軍大營。

    聽完武涉的報告,尉繚微笑著道:“上將軍,看來這個樓煩王要比林胡王有野心哪,林胡王只要絲綢、茶葉、陶器還有金銀珠寶等奢侈品,可樓煩王卻絕口不提這些奢侈物品,一開口就是兵器,嘿嘿,好像還挺有眼光的嘛。”

    武涉道:“上將軍,樓煩王還等著呢,在下該怎麼回覆他?”

    項莊道:“兵器可以交易,不過他們得拿出最好的馬匹來交易。”

    說此一頓,項莊又道:“至於交易價格嘛,一匹好馬換兩把雙刃劍。”

    這個價格對於從後世穿越過來的項莊而言,相當的誇張,但在當時,其實已經算是很公道的價格了,事實上,當時的中原人幾乎都不願意將鐵製品交易給胡人,胡人就是出更高的價格也常常買不到鐵釜、鐵劍、鐵戟、鐵甲等鐵製品。

    坐在旁邊的桓楚忍不住反對道:“上將軍,真要跟胡人交易兵器哪?”

    季布也道:“高初從白羊老營不是弄到了很多馬匹嗎,足夠咱們騎乘了,又何必再拿出兵器去跟樓煩人交易馬匹?”

    “那些馬匹都不行。”項莊搖頭道。

    高初帶兵屠滅了白羊老營之後,的確搶到了兩萬多匹馬,還有十幾萬頭牛羊,不過這兩萬多匹馬全都是小馬駒或者劣等馬,用來當馱馬綽綽有餘,用來當戰馬就不行了,也就是野狼河谷繳獲的那六千多匹戰馬,還能勉強算得上是戰馬。

    很顯然,河套胡人跟匈奴人的馬匹一樣,都屬於蒙古馬種。

    蒙古馬體型矮小,爆發力也弱,所以想用蒙古馬組建重騎兵那是絕無可能,不過蒙古馬耐力極強,而且對環境的適應能力超強,不管是嚴寒還是酷熱,不管是乾旱還是潮濕,只要能有草吃,蒙古馬就能頑強地生存下去。

    所以,用蒙古馬組建輕騎兵,還是不錯的。

    歷史上,殺人魔王鐵木真的蒙古輕騎之所以能夠橫掃整個歐亞大陸,之所以能夠從極北苦寒之地一直打到酷熱的南詔,再從東海之濱一直打到萊茵河畔甚至遠征進入埃及,最大的憑仗就是適應能力超強而且耐力極強的蒙古馬。

    不過,並不是所有的蒙古馬都能成為戰馬的。

    體高不夠的蒙古馬是肯定不能充當戰馬的,項莊要組建的是真正的輕騎兵,而不是像日本戰國時代那樣的“驢騎兵”,僅只是這一條,就將一大半的蒙古馬給淘汰了,因為絕大多數蒙古馬的體高都不足130厘米。

    當下武涉說道:“上將軍,那在下這便去回覆樓煩王了?”

    “去吧。”項莊欣然道,“告訴樓煩王,只要他拿得出足夠的戰馬,兵器咱們有的是,如果他能拿出體高超過七尺的良駒,我們甚至可以拿出鱗甲來跟他交易!嘿嘿,如果他能夠拿出體高超過八尺的寶馬,交易床弩也不是不可以!”

    武涉聞言微微色變道:“上將軍,這恐怕不妥吧?”

    尉繚卻知道項莊在打什麼主意,當下向武涉道:“武涉先生,你就照著上將軍的吩咐去跟樓煩王交易吧,告訴樓煩王,他能拿出什麼品次的好馬,咱們就能拿出與之對等的犀利兵器,強弓、硬弩、床弩甚至井闌,都是可以交易的。”

    “諾。”武涉唯唯諾諾地應了,遂即轉身出了大帳。

    ##########

    半個時辰之後,武涉又來到了樓煩大營。

    聽完公說叔轉譯,樓煩王大喜過望道:“先生是說,一匹體高超過六尺的好馬就能換取兩把鐵製的雙刃重劍?”

    武涉欣然點頭,又道:“還有,如果有體高超過七尺的良駒,就能交易一具魚鱗甲,如果有體高超過八尺的寶馬,甚至可以交易到一台床弩!如果有十匹體高超過八尺的寶馬,就能交易到一架七八丈高的井闌,甚至是雲梯。”

    聽完公說叔轉譯,樓煩王越發的喜不自禁,當下向武涉告了聲罪,又急吼吼地把公叔說拉到了屏風後面,低聲問道:“軍師,咱們現在總共有多少馬匹?”樓煩部落的大小事務都是公叔說在打理,所以有多少馬匹,公叔說最清楚。

    公叔說答道:“大概有十餘萬匹,不過體高超過六尺的好馬,不到四萬匹!”

    “四萬匹麼?”樓煩王摸了摸唇角反捲的鬍子,低聲說道,“咱們只有三萬壯丁,留三萬匹好馬就夠了,剩下一萬匹全部拿去跟中原人交換兵器,軍師你覺得怎樣?”

    公叔說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單從交易本身來說,這筆交易真正得利的肯定是樓煩部落,而不是楚軍,因為樓煩部落得到這批兵器之後,實力就會得到極大的增強,在這大漠草原,你有了實力,還怕搶不到牛羊馬匹嗎?

    樓煩王想了想,又道:“軍師,體高超過七尺的良駒又有多少?”

    公叔說道:“體高超過七尺的良駒就比較少了,總共也就兩千多匹吧。”

    “只有兩千多匹,這麼少?”樓煩王咬咬牙,又道,“這樣,拿出五百匹良駒,去跟中原人交易五百具鱗甲回來,先讓本王的親衛隊披掛上鱗甲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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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組建騎兵

    當天下午,楚軍就和樓煩人在九原城東進行了一筆史無前例的交易,楚軍總共付出了兩萬把雙刃重劍,從樓煩人手裡換回了一萬匹體高超過六尺的好馬,又以五百具鱗甲從樓煩人手裡換回了五百匹體高超過七尺的良駒。

    交易完成,劍拔弩張的雙方便趕緊撤回了各自的大營。

    很顯然,楚軍和樓煩人都擔心對方會出爾反爾,發動突然襲擊。

    說到底,楚軍和樓煩人仍然還處於敵對的關係,但是像這樣兩個互相敵視的對手,卻能進行如此大規模的交易,也堪稱是個奇蹟了,這固然跟楚軍急於得到馬匹有關,但是樓煩人何嘗不也是急於得到鐵製兵器?

    ##########

    一萬匹樓煩好馬已經被趕進了大營,楚軍將士們也紛紛圍上來瞧熱鬧。

    項莊騎著烏騅馬,正在桓楚、季布、高初、龐鈺等大將的簇擁下巡視馬群。

    驟然間看到這麼多的同類,烏騅馬看起來有些興奮,時不時的就會昂首長嘶一聲,伴隨著烏騅馬嘹亮的長嘶,馬群便會紛紛跟著低嘶,看那情形,就像是成千上萬的臣民正在響應他們的王者,這一刻,烏騅馬的王者霸氣盡顯無遺。

    項莊也有些興奮,從洛陽、咸陽搬來的武庫雖然空了,可這筆交易絕對超值,有了這一萬匹樓煩好馬,再加上從白羊人手裡搶來的六千多匹好馬,已經足夠楚軍組建一支龐大的騎兵了,想到上萬騎兵縱橫馳騁的情景,項莊便有些熱血沸騰。

    騎兵,這可是冷兵器時代最強大的兵種啊,幾乎就是無敵的存在!

    帶著這樣一支龐大的輕騎兵返回中原,還有誰能奈何得了他項莊?

    彭越的梁軍的確是銳不可擋,可我不跟你正面交鋒,你能奈我何?我只需祭出騎兵的狼群戰術,就用騎射活活的拖垮你,耗死你!

    人的兩條腿還能跑過馬的四條腿?扯淡!

    韓信是足智多謀、奇計百出,可那又怎樣?

    老子就不跟你過多糾纏,只要渡過河水,就打馬南下、直趨烏江,齊國大軍還能一直追著不放追過江東去?

    更何況,跟梁軍、齊軍之間未必就會打起來。

    如今的天下大勢,已經不再是垓下之戰剛剛結束時的情形了,劉邦現在僅僅就是個關中王,對於彭越、韓信、英布等各路諸侯又還能剩下多少約束力呢?說到底,韓信、彭越還有英布只是劉邦的兄弟,而不是他的臣屬。

    所以,擁有了一支龐大的騎兵,再回江東也就幾乎是一片坦途了。

    項莊也考慮過就近佔據山西或者河北作為楚軍根基,但這不現實,首先,項莊麾下的骨幹仍舊是楚人,一旦項莊做出決定不再回師江東,這些楚人很可能就會譁變,其次,山西或者河北的位置也不好,夾在冒頓、劉邦、彭越和韓信之間,可不好玩?

    至於中原,現在已經十室九空,人口銳減,二十年內怕是恢復不了元氣了。

    燕地人口稀少,朝鮮半島還有白山黑水更是蠻荒不毛之地,去那只能當野人。

    關中八百里秦川,是最理想的王霸之基,項莊也想佔據關中,可現在的楚軍根本就不具備跟劉邦死磕的實力。

    所以,楚軍還是得回江東。

    首先,由於中原連年戰亂,大量人口逃亡到了江東,江東彰郡、會稽郡的人口早已經遠遠超過了秦末時,現在少說也該超過兩百萬了!楚軍一旦回師江東,民心不是問題,壯丁不是問題,所以楚軍的兵源更不是問題。

    其次,江東直到現在都還有楚軍在堅持抵抗。

    最後,江東的戰略環境還算不錯,不需要直面劉邦、韓信以及彭越。

    此時的項莊還不知道,江東已經風雲突變,項佗帶著三千殘兵從薛郡回到江東之後,很快就獲到了江東世族的鼎力支持,退守錢塘的項冠也趁機反攻,留守彰郡、會稽郡的漢軍接連吃了幾個敗仗,眼看著就要支撐不住了。

    不過對於項莊來說,要想把兩萬步兵訓練成騎兵,絕不容易。

    給戰馬配上高橋鞍還有馬鐙之後,騎馬已經不是件難事了,但是,要想掌握更進一步的騎術,在馬背上做出各種劈殺的動作,就不是那麼容易了,而要在高速奔跑的馬背上對著箭靶挽弓放箭,並且保證一定的命中率,那就更難了。

    不過最難的還是人騎合一,也就是通過長時間的戰鬥和訓練,使騎兵和戰馬逐漸適應對方的氣味、脾氣以及一些習慣,一旦到了這種境界,騎兵只需要一聲呼哨,或者用雙腿輕輕一挾馬腹,戰馬就能迅速做出正確的反應。

    一旦訓練到了這個程度,那這名騎兵就可以算得上是精銳了。

    精銳騎兵和普通騎兵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普通騎兵在衝鋒時基本上就是一窩蜂似地往前衝,毫無章法可言,而精銳騎兵則能在高速沖刺的同時保持嚴謹的陣形,譬如左右兩騎之間的間隔,前後兩排之間的間隔,都能保持得很好。

    在完成首次沖鋒後,精銳騎兵能夠迅速迴轉,重新結陣,投入第二輪衝鋒。

    而普通騎兵的反應速度就要慢得多,甚至在完成第一次沖鋒後,很可能就再也組織不起第二次的衝鋒了。

    在這方面,胡人擁有無可比擬的優勢,因為他們從小生活在馬背上,與自己的戰馬日日相伴,早已融為一體,而中原騎兵則需要通過艱苦而又漫長的訓練才行,所以胡人隨便抽一個壯丁就是優秀的騎兵,而中原人不行。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中原騎兵一旦訓練成軍,那就要比胡人厲害得多!

    譬如九原的大秦鐵騎,雖然只有五千騎兵,可是憑藉精良的裝備、嚴格的紀律、多變的陣形以及豐富的戰略戰術,其戰鬥力要遠遠超過同等數量的胡人騎兵。

    十個大秦騎兵跟十個胡人騎兵對砍,勝負在五五之數,可如果是一百大秦騎兵跟一百胡人騎兵對陣,則一百胡人騎兵必敗無疑,而且隨著騎兵數量的增加,大秦騎兵的優勢將變得更加明顯,五千大秦騎兵至少可以對抗兩萬胡騎!

    當然,要想把兩萬楚軍全部訓練成精銳騎兵,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通過三到四個月的艱苦訓練,兩萬楚軍能夠掌握最基本的騎術,能在疾速奔跑中挽弓放箭,能在衝刺中做出劈殺的動作,就已經是極限了,至於人馬合一,在行進間結陣變陣、衝鋒後再進行第二輪迴轉衝鋒等等,那是想都別想。

    巡視完整個馬群,項莊又把高初、龐鈺、田橫、蕭開叫到了跟前。

    眼下的兩萬楚軍,分為親軍、中軍、右軍、左軍四軍,每軍五千人,其中以高初的親軍最為精銳,因為五千親軍裡有三千人是身經百戰、九死餘生的楚軍老兵,剩下兩千人也是從各軍各營中間挑選出來的驃悍銳士。

    項莊一聲令下,高初四將便帶著各自的部曲開始瓜分戰馬。

    不到片刻功夫,整個楚軍大營便亂了一鍋粥,許多將士為了搶奪同一匹戰馬,甚至都動手打了起來,對於這些屁事,項莊是不予理會的,事實上,項莊不利用自己的權威強行分配戰馬,而是讓各軍各營自己挑,根本就是存心的。

    甚至連各軍應得多少戰馬,項莊也沒有明說。

    項莊這麼做,就是要在各軍之間製造摩擦、矛盾,形成各軍將士互不服氣,各軍主將互相別苗頭的情形,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有矛盾才會有競爭,只有各軍互不服氣,才會展開最瘋狂的訓練競爭,楚軍才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從步兵​​變成騎兵。

    ##########

    楚軍忙著瓜​​分戰馬時,樓煩部落已經拔營回北假了。

    儘管樓煩人剛剛與楚人完成了一筆大交易,可雙方關係並沒有因此而改善。

    事實上,公叔說昨天就跟樓煩王分析過了,在野狼河谷伏擊白羊人的肯定是楚人,半道截走贏貞公主的多半也是楚人,而不是老秦人。

    所以,交易完成之後,樓煩王便立即下令,果然拔營北歸。

    儘管得到了兩萬柄鋒利的雙刃鐵劍,儘管擁有了“裝備精良”的兩萬鐵騎,可樓煩王心裡很清楚,在楚軍還沒有離開九原之前,樓煩人只怕什麼事情都幹不了,既不可能對林胡部落用兵,更不敢對九原的老秦人有任何非份之想。

    楚軍儘管只有兩萬人,可他們身上的裝備卻不是假的。

    尤其是雙方在九原城東進行交易時,隱在楚軍陣中的那一排排的巨型床弩,還有前排楚軍將士手中那幾千具蹶張弩,讓樓煩王很有些膽顫心驚。

    當時,參與交易的樓煩騎兵如果有所異動,絕對會被當場射殺!

    所以,樓煩王決定還是離楚人遠些,同時希望楚軍能夠早些離開河套。

    當然,楚軍也可能賴在河套不走了,可既便是這樣,那也沒什麼,憑藉樓煩部落如今的實力,既便是投了匈奴,冒頓單于也得給他相應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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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馬鞍、連弩

    到了傍晚時分,楚軍終於把戰馬瓜分完了。

    不出項莊意料,高初的親軍搶到了足夠的戰馬,幾乎人手一騎,而其餘左、中、右三軍則差不多,各得了三千六百餘騎,左軍主將蕭開跑到項莊跟前告狀,結果反而被項莊狠狠訓斥了一通,項莊很明確地告訴蕭開,搶不到馬匹,那是你自己沒本事。

    不過項莊同時也放出話來,這次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戰馬分配,等兩個月的騎術訓練結束之後,各軍之間還要進行大考,誰表現優秀,誰就能優先挑選戰馬,至於表現落後的,那就活該騎乘別人挑剩下的劣等馬。

    蕭開得了這話,才癟著嘴走了。

    然而蕭開剛走,三道靚麗的倩影卻先後走進了項莊的大帳。

    項莊抬頭看時,卻是魏悅無央、秦漁還有百里伊水三個小娘,當下項莊起身相迎,又微笑著對魏悅說道:“悅娘,你們怎麼來了?”

    魏悅卻向著項莊盈盈下拜道:“悅娘見過上將軍。”

    魏悅身後的秦漁和百里伊水也趕緊跟著下拜見禮。

    項莊心裡便有些愧疚,自從上次在虎牢關利用魏悅斬殺陳豨之後,魏悅對他的態度便開始變得微妙了起來,甚至連兩人親熱的時候,也是反應冷淡,這讓項莊也是索然無味,自從進了函谷關之後兩人便再沒有親熱過了。

    今天魏悅肯主動前來,倒是有些出乎項莊的意料。

    不過,看魏悅清清冷冷、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項莊就知道她多半是受了秦漁或者百里伊水的攛掇才來的,項莊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證實,魏悅見了禮,便說道:“上將軍,各軍都在進行騎術訓練,女兵營是不是也應該訓練騎術?”

    項莊一拍額頭道:“對,女兵營的確也要進行騎術訓練,不過現在戰馬都已經被各軍各營分配完了,我這裡也沒有多餘的戰馬了,要不這樣吧,等再過幾天,我一定想辦法再弄一批戰馬回來,交給女兵營訓練騎術。”

    百里伊水撅嘴道:“上將軍你騙人。”

    秦漁也道:“就是,明明還有五百匹戰馬。”

    項莊便有些撓頭,大營裡的確還有五百匹戰馬,而且全都是體高超過七尺的良駒,這是項莊用五百具鱗甲從樓煩人那裡交易來的,不過這五百匹良駒可是用來組建重騎兵的,老實說蒙古馬的爆發力真不行,不過這五百良駒還勉強湊合。

    至少這五百良駒的體高超過了七尺,承重力也足夠,絕對不會被好幾百斤重的人馬重甲外加騎兵的體重給壓垮。

    不過在衝刺​​的速度上,蒙古馬是絕對無法跟阿拉伯馬相比的,將來回了江東,如果有可能的話,真應該派支船隊遠航去中東碰碰運氣,如果能買回一批​​阿拉伯馬,改良一下蒙古馬的基因,將來面對匈奴騎兵時,中原騎兵就將穩佔上風。

    歷史上,還真有人這麼幹過,日本本土的戰馬也屬於蒙古馬種,在明治維新以前,日本所有的騎兵幾乎就是驢騎兵,不過後來日本引進了阿拉伯種馬,對本土馬進行了改良,後來日軍大舉侵華時,日本騎兵騎的就是又高又大的東洋馬了。

    這些念頭從項莊腦海裡一閃而過,當下說道:“可這五百良駒已經給了親衛軍。”

    話音方落,高初便大步走了進來,看到魏悅、秦漁和百里伊水三個小娘在場,高初先是略略一愣,遂即向項莊拱手作揖道:“末將見過上將軍。”

    項莊擺了擺手,又向魏悅、秦漁和百里伊水說道:“現在正主來了,你們找他要馬吧,反正我手上是一匹戰馬都沒了。”

    說罷,項莊便直接離開了大帳。

    很快,大帳裡便響起了秦漁和百里伊水的嘰嘰喳喳聲,高初勉強抵擋了幾個回合,便舉手投降了,乖乖地從親衛軍裡撥出五百多匹戰馬交給了女兵營,如今,秦漁的女兵營也已經擴充到了五百餘人了。

    當然,女兵營的女兵大多是膀圓腰粗的悍妞,偶有嬌滴滴、水靈靈的,像魏悅跟百里伊水這樣的,那也是習過武的,全都是帶刺的玫瑰。

    ##########

    離開了大帳,項莊轉啊轉的就進了公輸車的輜重大營。

    項莊進來時,公輸車正在專心孜孜地縫一具高橋馬鞍,一個年約十三四歲、梳著丫角辮的小丫頭正在給他打下手,在公輸身旁邊,還有幾十個木匠正在緊張地分解胡楊木,再鋸成小木條,然後釘成兩端翹起的木框,再縫上牛皮。

    看到公輸車手裡即將完工的高橋馬鞍,項莊心裡便微微一緊。

    高橋馬鞍是匈奴人的又一項偉大發明,項莊清楚地記得,此時的中原騎兵絕對還在使用兩頭平坦的馬鞍,而匈奴人卻早就已經開始使用高橋馬鞍了,甚至連九原的胡人、老秦人也學習匈奴用上了兩端翹起的高橋馬鞍。

    所以項莊有些猶豫,要不要給自己的騎兵釘上馬掌?

    釘馬掌的好處是不言而喻的,戰馬釘上馬掌之後,就能有效防止馬蹄角質的磨損,這樣一來,戰馬在惡劣道路條件下的長途行軍能力將得到顯著的提升,戰馬因為馬蹄角質磨損而造成的非戰鬥損耗也將極大減少。

    可問題是,馬掌的秘密一旦被匈奴人掌握,後果將是災難性的,有了馬掌,匈奴騎兵就能肆無忌憚地深入中原腹地了!

    歷史上,匈奴人最多也就在長城附近打打草谷。

    事實上,匈奴人的凶狠驃悍完全不在蒙古人之下。

    冒頓、軍臣單于的雄才大略也完全不在鐵木真、忽必烈之下。

    但是,匈奴人卻沒能像蒙古人那樣橫掃整個歐亞大陸,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冶鐵技術太過落後,就連鐵製兵器都打造不出,更別說蒙古彎刀了,另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匈奴騎兵沒有釘馬掌,無法像蒙古騎兵那樣進行高強度、遠距離的機動。

    然而,一旦讓匈奴人掌握了馬掌的秘密,一旦匈奴人能夠肆無忌憚地深入中原腹地,匈奴人就有足夠的機會從中原擄掠足夠的匠人,這樣一來,不出二十年,匈奴人的冶鐵技術就會發生脫胎換骨的提升,真要是這樣,中原人搞不好就要滅種了!

    考慮再三,項莊還是放棄了給楚軍騎兵釘馬掌的念頭,風險太大了。

    儘管匈奴騎兵釘上馬掌後,最直接的受害者肯定是劉邦、張耳、藏荼還有韓王信,可項莊絕不願意冒著中原文明被滅絕的風險去嘗試這個危險的舉動,匈奴人太危險,還是把他們限制在長城以北比較穩妥。

    馬鐙、馬鞍已經有了,馬掌不敢釘,那麼兵器呢?

    最犀利的騎兵武器當然是馬刀,不過這個時代根本就煉不出合適的優質鋼材,由於爐溫不夠高,煉​​出的生鐵品質相當之差,只有反覆回火、反覆鍛打才能鍛煉成為精鐵,項莊以及楚軍將領們使用的橫刀就是這樣反覆鍛打成形的。

    所以,給騎兵配備馬刀根本就是癡心妄想,最多只能配環首刀外加角弓。

    橫刀雖然犀利無比,可惜工藝太過複雜,打造起來也極為費時費力,要想給兩萬騎兵配備人手一把橫刀,根本就不可能。

    不過,除了環首刀,除了角弓,是不是還應該給自己的騎兵配備一種介於遠射和近戰之間的犀利兵器呢?因為將來回了江東之後,楚軍騎兵更多的是要面對中原步兵,而步兵一般都有重甲櫓盾保護,密集的角弓拋射不足以構成致命的殺傷。

    如果使用環首刀與中原步兵進行近戰的話,代價又太大。

    項莊一下就想到了諸葛連弩,不過諸葛連弩又笨又重,機動困難,所以只能用來守衛營壘或者城池,可項莊需要的卻是一種能夠單兵攜帶的輕便連弩,作為一個穿越者,項莊還真就知道連弩的擊發原理。

    項莊前世看過一期專題片,裡面介紹了一個軍事發燒友自製的連弩。

    連弩由弩機、弓臂以及箭匣製成,箭匣裡最多可以儲存十枝八寸長的短箭,短箭通體鐵鑄,且沒有尾羽,箭匣通過一個鉸鏈連接到弩機上,每擊發一矢,只需往復絞動一次箭匣就能重新上緊弩弦,迅速進行第二次的擊發。

    專題片裡的那具連弩,只用了不到十秒就射出了十枝短箭!

    那具連弩唯一的缺點就是有效射程太近,只有不到五十米,但對於楚軍騎兵來說,五十米的距離已經足夠了,因為距離更遠時,可以用角弓進行拋射,進入五十米內,則可以換上連弩對敵人實現絕對的屠殺!

    想到這裡,項莊再也按捺不住。

    當下項莊讓晉襄去找了一方白布來,然後用黑炭在上面畫了個連弩的圖樣,然後對公輸車說道:“公輸先生,你看看這個。”

    公輸車放下手中的馬鞍,從項莊手裡接過了白布。

    公輸車不愧是魯班後人,絕對是大宗師級的巨匠,他只看了一眼,便臉色大變道:“上將軍,這是……可以連續發射的短弩?”

    “對,這是一種連弩。”項莊欣然點頭道,“公輸連弩!”

    “公輸連弩?”公輸車頓時兩眼放光,急切地道,“上將軍,請給老朽三天時間,只要三天,老朽就一定能造出第一具樣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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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狩獵、胭脂馬

    等項莊回到大帳時,已經是深夜了。

    魏悅無央已經睡了,就像隻小貓蜷縮在臥榻的角落裡。

    也真是怪難為她的,足有一米六幾的身軀,竟然蜷縮成了這麼小的一團。

    藉著帳中昏暗的燈光,項莊看到魏悅的眼睫毛正在忽閃忽閃的,顯然是在做夢,卻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夢裡夢到了自己?在她的夢裡,他項莊又該是什麼形象,壞蛋?流氓?還是冷血的殺人魔王?想到這裡,項莊不禁有些自嘲。

    亂世求存,殺伐遍地,談戀愛從來就是奢侈的美夢。

    如果有機會、有時間,項莊何嘗不想跟魏悅先談場戀愛,水到渠成後再娶她?

    可是很遺憾,當時的情況卻絕不允許項莊這麼做,這場婚姻注定只能是一場博弈。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項羽那樣,一邊帶著軍隊逐鹿天下,一邊還能跟虞姬卿卿我我,西楚霸王從來就只有一個,可以被模仿,卻從來不會被超越,至少項莊就做不到項羽這樣,在朝不保夕的逃命途中,項莊實在是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取悅身邊的女人。

    項莊解衣,正準備就寢時,魏悅卻忽然輕輕地嚶嚀了一聲,項莊再回眸時,只見兩行晶瑩剔透的淚水正從魏悅的俏臉上悄然滑落,饒使項莊鐵石心腸,看到這一幕也不免心裡猛然揪了一下,說起來,魏悅這小娘也真是挺可憐的。

    在魏悅十歲時,秦國大軍壓境,父王魏咎舉火自焚,在燒死他自己的同時,也把魏悅的娘親、兄弟姐妹全都給燒死了,只有她,在東伯的保護下逃了出來,從此成了一個國破家亡的落難公主,並在東伯的庇護下長到了十八歲。

    可就在這個時候,項莊殘軍流竄到了魏地。

    因為善良,為救百萬饑民,魏悅毫無選擇地嫁給了僅只一面之緣的項莊,從此與一個陌生人同床共枕,共效於飛,緊接著,陪伴了她整整十八年的義僕東伯自殺了,她失去了最後的親人,真正變得形單影隻,無依無靠……

    只有十八歲,魏悅她還只有十八歲啊。

    想到這裡,鐵石心腸如項莊,心頭也不免起了濃濃的憐惜,當下低下頭來,輕輕地吻了吻魏悅的額頭,又細心地擦去了她臉上的淚水。

    一夜無話,當項莊一大早醒來時,魏悅卻不在枕邊了。

    披衣起床,匆匆洗漱罷走出大帳時,卻看到魏悅正站在帳左那架八丈來高的井闌上,手扶護欄正在眺望遠處蒼莽的河套大草原。

    此情此景,項莊不覺有著剎那的失神。

    魏悅穿著剪裁得體的白色直裾深衣,烏黑的秀髮像瀑布般傾洩而下,隨同衣裾在清涼的晨風中輕舞飛揚,美麗得就像是聖潔的仙子,不過,項莊清楚地看到了,魏悅的眉梢眼角盡是那濃濃的哀愁,似乎已經很久沒從魏悅臉上看到過笑容了,或者,從未在她的臉上看到過真正的笑容?

    項莊忽然間有些擔心起來。

    這小娘別是得了憂鬱症,然後想從井闌上跳下來自殺吧?

    當下項莊匆匆登上井闌,又伸手摟著魏悅香肩說道:“悅娘,今天難得有閒,不如陪我去原上打打獵,散散心吧?”

    魏悅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

    很快,大營裡就忙亂開了,上將軍要外出打獵,可不是小事。

    尉繚、武涉照例跑來反對,楚軍的安危皆繫於項莊一身,項莊要是出個意外,楚軍只怕立刻就會冰消瓦解,這可是來不得半點疏忽的,所以,為了穩妥起見,項莊最好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大營裡,以免發生意外。

    然而項莊堅持要去,尉繚和武涉只能讓步。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除了晉襄和三百親騎,尉繚還特意點了由淵、百里茂、秦漁和百里伊水,又把他們叫到旁邊反覆叮囑了好幾遍,由淵連連點頭,百里茂則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嘭嘭響,大聲道:“軍師放心,有我百里茂在,出不了事。”

    半個時辰之後,一行三百餘騎便深入到了大漠深處。

    不出項莊意料,在一望無垠的大草原上縱馬飛馳了不到半個時辰,魏悅的心情就明顯好多了,籠罩在眉宇之間的哀愁之色也淡了許多,與百里伊水、秦漁交談時,俏臉上偶爾還會展露出會心的笑容,魏悅無央,她終於是笑了。

    魏悅笑了,項莊也是心情大好,正欲催動烏睢馬上前獵殺一頭麋鹿時,由淵忽然打馬而回,激動地道:“上將軍,野馬,前面有野馬群!”

    “野馬群?”項莊頓時來了精神,野馬群一般都有馬王。

    項莊一聲呼哨,三百餘騎便甩下鹿群風捲殘雲般席捲而去。

    往前奔行不到五里地,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大片水草灘,清泠泠的水草灘上,一大群野馬正在飲水休憩,少說也有五百頭之多!項莊一眼就從馬群中找到了那頭野馬王,那是一匹胭脂色的野馬,相比周圍的野馬,這匹胭脂馬的體型明顯大了兩圈。

    項莊目測了一下,這匹胭脂馬的肩高跟他的烏睢馬也是不遑多讓了。

    魏悅也發現了那匹胭脂馬,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她一下就喜歡上了這匹胭脂色的野馬之王,當下回望著項莊,柔聲道:“夫君,我想要那匹胭脂馬。”

    一聲夫君讓項莊心情大好,當下說道:“行,為夫這便幫你去套了它!”魏悅卻搖了搖頭,輕柔地卻堅決地道“夫君,還是讓我自己來吧?”

    話音未落,魏悅便已經催馬沖向了河灘,因為這時候,受了驚的野馬群已經在那匹胭脂馬的引領之下,向著遠離人群的方向呼嘯而去。

    秦漁、百里伊水唯恐魏悅有危險,也趕緊催馬追了下去。

    項莊一聲呼哨,也帶著晉襄、由淵、百里茂以及三百親騎追了下去,不過,項莊很好地控制著烏睢馬的馬速,今天這場狩獵,原本就是為了陪魏悅這小娘散心,魏悅又難得求他項莊一次,項莊自然不忍心違逆於她。

    魏悅的騎術很好,坐騎也是良駒,所以很快就追上了那匹胭脂馬。

    那匹胭脂馬雖然著急,卻也是無可奈何,因為野馬群裡有許多尚未滿月的小馬駒,這嚴重地影響到了整個馬群的奔跑速度,胭脂馬作為整個野馬群的馬王,自然不可能撇下整個馬群獨自逃跑,只能不斷地改變奔跑方向以躲避魏悅的繩套。

    奔跑中,魏悅終於甩出了繩套,並且穩穩套住了胭脂馬的頸部。

    胭脂馬終於被激怒了,當即甩開四蹄向前飛奔起來,魏悅的坐騎雖然也是百里挑一的良駒,可是跟胭脂馬相比還是明顯不夠瞧,胭脂馬一發力,魏悅的坐騎立刻就跟不上了,霎那間,魏悅就從馬背上被硬生生地扯了下來。

    秦漁和百里伊水頓時失聲驚叫起來,項莊也猛吃了一驚。

    因為魏悅的背後就是奔騰的野馬群,一個躲避不及就會被踐踏成肉泥!

    間不容髮之際,魏悅猛然一扯繩套,輕盈的嬌軀便已經盪起空中,下一刻,魏悅的小蠻腰輕輕一擰再一折,便已經穩穩地落在了胭脂馬的背上,胭脂馬明顯吃了一驚,當即昂首怒嘶一聲,再次加速向前飛奔而去。

    “哈哈。”看到魏悅沒事,項莊當即仰天大笑兩聲,催動烏睢馬追了下去。

    不到片刻功夫,魏悅套的胭脂馬和項莊的烏睢馬就已經把身後的騎兵和野馬群甩下了好幾里地,遠遠望去,只能隱隱看到一個小紅點跟一個小黑點了,晉襄、由淵、百里茂、百里伊水和秦漁他們雖然著急,卻也只能乾著急。

    再說魏悅,幾乎懷疑自己是在騰雲駕霧!

    胭脂馬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到魏悅都快無法呼吸了。

    不過,此刻魏悅的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放鬆,在胭脂馬的極速奔跑中,她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樂,心中積蓄已久的抑鬱也隨著胭脂馬的飛奔而煙消雲散了,魏悅甚至有了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她與胯下的胭脂馬彷彿已經融為了一體。

    不知道奔跑了有多久,直到天色微微發黑,胭脂馬才終於放緩了腳步。

    魏悅悠然回頭,秦漁、百里伊水她們早不知道被甩到哪裡去了,就連騎著烏睢馬的項莊居然都沒能追上來,胭脂馬雖然放緩了速度,卻並沒有停下來,只是帶著魏悅緩緩向前,漫無目的地走進了一片稀疏的胡楊樹林。

    魏悅試著撫摸胭脂馬的馬頸,胭脂馬便低低地打了個響鼻,然後停了下來。

    胭脂馬的回應給了魏悅信心,她壯著膽子翻身跳下了馬背,不等魏悅雙腳落地,胭脂馬便已經主動轉過身來,用馬頭親暱地蹭了蹭魏悅的俏臉,顯然,經過大半天的較量,胭脂馬已經被魏悅給馴服了,它已經把魏悅當成自己的主人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胡楊林裡忽然間刮起了一陣陰風。

    胭脂馬驚嘶一聲,本能地轉身逃跑,不過才跑了幾步便又折了回來,馬頭低吼著,擋在了魏悅跟前,再伸出右前蹄反覆踏地,似乎是在向什麼東西示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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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白虎、真情

    倏忽之間,魏悅也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心悸,急抬頭看時,只見前方幾棵胡楊樹後面忽然轉出了一頭體型巨大的白虎。

    看到白虎顯身,胭脂馬的嘶聲變得越發的低沉,前蹄刨地也越發急了。

    面對刨地示威的胭脂馬,白虎並沒有急於進攻,而是突然間咧開血盤大嘴,露出了兩排冷森森的獠牙,遂即對著胭脂馬就是一聲虎吼,虎嘯山林,巨大的聲浪頓時猶如實質般掃過整片胡楊樹林,胭脂馬頓時驚嘶著連連後退。

    老虎身為百獸之王,其滔天兇威可不是虛的。

    胭脂馬本能地後退,便把護在身後的魏悅給暴露了出來,白虎似乎也知道胭脂馬不好對付,所以從一開始它的目標就是魏悅,趁胭脂馬後退的當口,白虎前爪一搭,後腿再猛然一蹬,龐大的身軀便已經向著魏悅猛撲了過來。

    魏悅明顯受到了不輕的驚嚇,一時之間竟忘記了躲閃。

    霎那之間,白虎便已經縱身撲到了魏悅頭頂,遂即張開血盤大口向著魏悅的面首惡狠狠地噬咬了下來,魏悅眼睜睜地看著白虎那鋒利的獠牙咬向自己,芳心裡忽然間毫沒來由地湧起了一股哀傷,這就要死了麼?

    倏忽之間,項莊的身影就從她眼前跳了出來。

    連魏悅自己也沒有想到,在她臨死前的這一刻,想到的竟然會是項莊?而且,她竟然會因為從此再也看不到項莊而感到深深的哀傷,這一刻,魏悅終於是明白了,不管項莊愛她還是不愛她,她卻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項莊。

    “唉……”魏悅幽幽嘆息一聲,閉上了美目。

    眼看魏悅無央就要葬身虎吻時,一枝狼牙重箭忽然掠空而至,一下就射入了白虎張開的血盤大嘴,順著咽喉直沒腹腔之內!白虎頓時“嗷”地慘叫起來,下一刻,情急護主的胭脂馬也兜頭衝了回來,一下就把白虎給撞得飛了出去。

    重物墜地聲中,魏悅驚愕地睜開了美目,卻看到原本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白虎已經倒斃在地,殷紅的鮮血正如噴泉​​般從它的血盤大嘴裡溢出,其他的部位卻看不到傷勢,還有那胭脂馬,就跟發了狂似地,正用後蹄子瘋狂地踢著白虎。

    “呼嚕嚕……”又一陣低沉的馬嘶聲忽然從身後響起。

    魏悅悠然回眼,正好看到項莊翻身下馬,而且滿臉的焦急之色。

    “悅娘,你沒事吧?”項莊一下撲到魏悅跟前,無比焦急的問道。

    魏悅搖了搖頭,嘴角忽然間綻起了甜甜的笑意,她忽然間感到好開心,因為剛才,她從項莊的臉上看到了毫不掩飾的焦急之色,這就說明,項莊也是很在意她的,也就是說,項莊也是愛她的,就跟她愛著項莊一樣,只是此前兩人都沒有意識到而已。

    從一開始,魏悅答應嫁給項莊,就只是為了救魏地的百萬饑民,而項莊,之所以要娶她魏悅,也只是為了得到魏地的壯丁,魏悅原以為,她永遠也不會愛上項莊,項莊更不可能愛上她,現在,魏悅知道自己想錯了。

    “悅娘。”項莊低喚了一聲,越發地擔心了。

    項莊沒敢去抱魏悅,他很害怕牽動魏悅傷勢,使她頃刻間香消玉殞。

    魏悅嘴角綻起的笑容給了項莊很不好的暗示,因為這笑容怎麼看怎麼像迴光返照,這小娘不會真的重傷了吧?這一刻,項莊忽然間感到了一種揪心的疼,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也已經愛上這心地善良的小娘了。

    “夫君,抱我,我冷。”魏悅嘴角的笑意越發的甜了。

    項莊心裡卻是越發的哀傷,看來這小娘是真不行了,人死前不都會感覺到冷的麼?

    當下項莊張開雙臂,將魏悅摟入了懷裡,項莊摟得是那樣的緊,那樣的用力,唯恐魏悅會突然間隨風而逝……

    感受著項莊強壯有力的臂彎以及溫曖寬闊的胸膛,再嗅著項莊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濃烈的雄性氣息,魏悅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很快就變得美目迷離、粉腮泛紅,然後主動伸手摟住了項莊粗壯的脖子,又主動獻上了火紅熱烈的芳唇。

    項莊哀傷地回應著,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魏悅好像沒事啊?

    當下項莊輕輕一掙,兩人唇分,然後項莊問道:“悅娘,你沒受傷?”

    “沒有啊,白虎不是被你射殺了嗎?”魏悅嬌喘著搖了搖頭,遂即又用發燙的俏臉蹭了蹭項莊的下巴,項莊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魏悅的酥胸之上,這一刻,項莊能夠清晰地聞到魏悅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

    “你真沒事?”項莊的慾火輕易地被勾了起來,不過他還是再問了聲。

    魏悅沒有回答,卻再次獻上了火熱的香吻,項莊心底的野火頓時便騰地燒了起來,雙臂猛然發力,一下就將魏悅摁在了柔軟的枯葉堆上,又手忙腳亂地來解魏悅身上的勁裝,不到片刻功夫,胡楊林裡便響起了魏悅的雪雪呻吟聲,還有項莊粗重的喘息聲。

    等到雲收雨歇,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一彎皎潔的明月也已經升上了天空。

    魏悅堪堪起身,忽然哎呀呻吟了一聲,幸好項莊眼疾手快,一把摟住了她的纖腰,才沒讓她跌坐在回地上,當下項莊關切地問道:“悅娘,你怎麼了?”

    魏悅俏臉飛紅,低垂著螓首應道:“就是有些腿軟,沒事的。”

    項莊嘴角便綻起了一絲會心的微笑,剛才瘋狂撻伐了將近半個時辰,饒使這小娘從小習武,身體柔韌性足夠好,只怕也是吃不消吧?

    當下項莊便索性抱起魏悅,轉身去找烏騅馬。

    烏騅馬通人性,項莊知道它絕不會走遠,多半是跑到附近吃草去了,倒是魏悅套到的那匹胭脂馬,因為還沒來得及與魏悅建立感情,多半是逃走了,卻是不免有些可惜,那可是一匹足堪與烏騅馬媲美的千里駒呀。

    剛一轉身,便看到了被項莊射殺的那頭白虎。

    魏悅便啊的驚叫了一聲,本能地把螓首埋進了項莊懷裡。

    “沒事,它已經死了。”項莊低下頭,用鬍子拉茬的下巴在魏悅的俏臉上蹭了蹭,魏悅便格格格地嬌笑起來,她的笑聲就像銀鈴,很是悅耳。

    抱著魏悅一直走出那片胡楊樹林,項莊終於找到了烏騅馬。

    讓項莊感到驚奇的是,魏悅套到的那匹胭脂馬竟然也沒跑,就在烏騅馬身邊呢,皎潔的月色下,只見兩匹馬頸貼著頸,臉貼著臉,很是親暱的樣子。

    過了一會,烏騅馬忽然繞到了胭脂馬的身後,然後伸出碩大的馬鼻子對著胭脂馬的屁股後面嗅了兩下,再下一刻,烏騅馬突然前蹄騰空、人立而起,一下就跨騎到了胭脂馬的屁股上,再下一刻,一截足有三四尺長的物事便從烏騅馬的腹下猛然探了出來。

    躲在項莊懷裡的魏悅似乎也聽到了兩匹馬的響動,當下轉過頭來看,卻正好看到烏騅馬那截又粗又長的物事一下就戳進了胭脂馬的身體之內,這傢伙給羞的,魏悅趕緊唉呀一聲又把小腦袋縮進了項莊懷裡。

    項莊又湊著魏悅的耳畔輕輕耳語了幾句。

    魏悅頓時越發的嬌羞不堪,輕輕地啐了項莊兩口,不過,再望向項莊時,魏悅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卻快要滴出水來了。

    項莊見狀頓時食指大動,正猶豫著要不要再戰一合時,前方夜空下忽然間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火把微光,順著清冷的夜風,還能聽到馬嘶聲以及呼喊聲,隱隱約約間,項莊聽到有兩個高分貝的聲音在喊“上將軍”和“夫人”,多半就是秦漁和百里伊水找來了。

    “夫君,好像是秦姬和百里小妹她們。”魏悅也聽到了,趕緊掙扎著下了地。

    項莊順手在魏悅的翹臀上拍了一巴掌,然後在魏悅的嬌嗔聲中束手成喇叭狀,向著前方星星點點的火光長嚎起來:“哎,我們在這裡……”

    聽到項莊的回應聲後,那邊的人群頓時便騷動了起來。

    只過了不到片刻功夫,晉襄便頭一個衝到了項莊跟前,當即翻身下馬,抱著項莊的大腿嗷嗷大哭起來:“上將軍,可找著你了,嗷嗷嗷……”

    晉襄雖然長得五大三粗,單單比膂力,軍中已經鮮有人能比他強了,可他終究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自打加入楚軍那天起,項莊就待他極好,他也在心裡把項莊當成了自己的大哥,所以項莊和魏悅失蹤後,他是真的急壞了。

    項莊心裡也是有些感動,當下將晉襄輕輕扶起,細語安慰。

    許多時候,項莊看起來就像個毫無感情的冷血屠夫,他在殺人時,甚至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不需要人間的真情,事實上,越是冷酷的梟雄,就越是在乎人間真情,項莊真心希望晉襄對他的這種情誼能夠一直延續下去。

    不過項莊也知道,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隨著晉襄年歲漸大,人事漸懂,在意識到了兩人身份、地位上的巨大差距之後,晉襄肯定會慢慢地疏遠他,現在對他的兄弟親情,也會慢慢地轉變為對上位者的敬畏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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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 00:32:40 |只看該作者
第169章 林胡求援

    很快,大隊人馬也相繼趕到了。

    到項莊、魏悅安然無恙,由淵、百里茂、百里伊水、秦漁等人紛紛鬆了口氣,又逐一前與項莊、魏悅見禮。

    見禮時,百里伊水忍不住多看了魏悅兩眼。

    不知道是否錯覺,百里伊水總覺得魏悅跟此前似乎有些不太一樣,可她仔細看時,卻又沒有發現任何不妥處,事實,也就是百里伊水這個未經人事的小娘,換做有經驗的少婦的話,一眼就能看出魏悅剛剛經受過雨露的滋潤。

    見了禮,項莊又對由淵、百里茂說道:“子川、子明,林子裡還有一頭大蟲,你們帶幾個人去把它抬出來。”

    由淵、百里茂領命而去。

    很快,林子里便傳來了百里茂的驚嘆聲:“好大一頭白虎!”

    遂即由淵的驚嘆聲也響了起來:“好箭術,將軍端的好箭術,這一箭竟然從白虎的嘴裡射入,直透胸腹又從糞門裡透出,整張虎皮竟然沒有一絲的損毀,神技,簡直就是神乎其技哪!”

    秦漁、百里伊水聽說獵到了白虎,便趕緊衝進林子瞧稀罕去了。

    這個時代,老虎、獅子甚至巨象都很常見,不過白虎卻不常見。

    項莊抬頭看了看天色,吩咐晉襄道:“晉襄,傳令下去,全軍就地紮營,等明天天亮之後再返回大營不遲。”

    “諾!”晉襄領命去了。

    贏貞有些失望地從項莊的大帳裡走了出來。

    今天一大早,贏貞以致謝的名義再次來到了楚軍大營,原本是為了見項莊一面,結果項莊卻不在大營中,倒是見到了楚軍的軍師尉繚,贏貞此前雖然不認識尉繚,可尉老太尉的大名她卻是從父皇嘴裡聽說過的,因此執禮甚恭。

    尉繚跟著贏貞走出了大帳,說道:“公主,老朽送送你。”

    贏貞忙道:“老太尉還是歇著去,可千萬莫可累壞了身體。”

    尉繚擺了擺手,微笑道:“公主多慮了,老朽還沒那麼老呢。”

    贏貞便不再多說什麼了,這小娘冰雪聰明,見尉繚執意要送她出營,便隱隱猜到尉老太尉多半是有什麼話要跟她說。

    尉繚的確有話要跟贏貞說。

    老尉繚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贏貞心裡在想些什麼。

    跟百里賢不一樣,尉繚倒是想促成贏貞跟項莊之間的親事。

    百里賢擔心贏貞的野心會在將來給老秦人帶來滅頂之災,尉繚卻不這樣認為,因為項莊不止一次跟他提起過,大秦帝國之所以滅亡,胡亥跟趙高固然是罪魁禍首,可始皇帝未能在有生之年冊立儲君才是最大的禍根。

    如果始皇帝早早就冊立了儲君,又何來沙丘之變?

    如果沒有沙丘之變,胡亥就當不了二世皇帝,趙高也就不可能執掌權柄,大秦帝國也就不會滅亡了,至少不會二世而亡。

    所以,尉繚絕不認為項莊會重蹈始皇帝的覆轍。

    只要項莊不重蹈始皇帝的覆轍,則贏貞再有心計、再有野心也不可能篡奪項氏權柄,更不可能復辟贏氏江山,所以,尉繚並不認為贏貞的野心會給老秦人帶來災禍,還有一點,大楚一統之後,這天下只怕也就沒有秦人、楚人、齊人、魏人之分了。

    這個,項莊也親口跟尉繚說起過的,項莊說,中原只有中華人。

    當然了,現在就考慮這些有些遠了,楚軍眼下還是一支孤軍呢。

    不過,正因為楚軍還是一支孤軍,所以尉繚才更想促成贏貞跟項莊之間的親事,因為贏貞一旦嫁給了項莊,像百里氏、子車氏、西乞氏等老秦世族就再不會有任何異心了,甚至連蒙氏也將成為項楚最忠誠的守護者!

    還有九原城內的五千大秦鐵騎!

    這五千大秦鐵騎可是真正的精銳騎兵,一旦能為將軍所用,不說橫掃中原,至少擊敗灌嬰的騎軍是絕對不在話下的,如此一來,除了韓信、彭越、英布等廖廖幾個人,其餘諸如張耳、藏荼、韓王信、週殷等人是絕對不敢輕攖楚軍的兵鋒了。

    或者更直白了說,尉繚心裡想的只是如何讓楚軍回到江東,如何讓大楚復興,至於老秦人將來會不會被夷滅,尉繚已經不怎麼關心了,這老傢伙只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大楚一統,看到自己著述的《尉繚子》36篇能夠流傳到後世。

    尉繚沉吟了片刻,忽然說道:“公主,你應該跟魏悅夫人多多親熱。”

    “魏悅夫人?”贏貞先是俏臉微微色變,遂即就明白了尉繚的意思。

    當下贏貞低聲問道:“老太尉,我就這樣去找魏悅夫人,她不會生氣?”

    “不會,當然不會。”尉繚捋了捋頷下長髯,搖頭說道,“魏悅夫人心地善良,而且身邊缺個知心人,公主若去找她,她必定不勝之喜。”

    贏貞冰雪聰明,哪裡還聽不出尉繚的言外之意?

    尉繚分明是在提醒贏貞,要想成就好事,你最好還是走走魏悅夫人的路子,項莊就是個鐵石心腸,在他身上使勁多半是沒用的。

    當下贏貞向尉繚盈盈下拜,道:“贏貞多謝老太尉教誨。”

    “公主快快請起。”尉繚肅了肅手,忽然望著轅門說道,“諾,將軍跟夫人回來了。”

    贏貞聞聲回頭,果然看到項莊、魏悅同乘烏騅馬,在由淵、百里茂、百里伊水、秦漁以及晉襄等三百親騎的簇擁下湧進了轅門,看到項莊強健有力的胳膊環在魏悅的腰間,魏悅也是神情愉悅的樣子,贏貞便忍不住蹙了蹙秀眉。

    不過很快,贏貞俏臉便再次浮起了嫵媚的笑容。

    項莊遠遠看見尉繚,當下翻身下馬迎了來:“軍師,我獵了一頭白虎,尤為難得的皮子還完好無損,回頭讓人鞣製好了再給你送過去,從今往後,每年過冬之時,你就再不用為自己的老寒腿擔心了,呵呵。”

    話音未落,早有親騎把那頭白虎抬​​了來。

    尉繚連聲道謝,又給贏貞打了個手勢,贏貞心領神會,當下將向著項莊和魏悅盈盈下拜,恭恭敬敬地道:“贏貞見過將軍,見過夫人。”

    項莊肅了肅手,淡淡地道:“公主殿下,請起。”

    魏悅卻不敢像項莊這般託大,趕緊前把贏貞扶了起來。

    贏貞順勢親熱地挽住魏悅的胳膊,然後走到旁邊喁喁私語起來,項莊皺了皺眉,正要前帶走魏悅時,尉繚卻笑著走前來,說道:“將軍,林胡王剛剛派信使求援了,樓煩人襲擊了他們的牧場,搶走了不少牛羊馬匹。”

    “哦,林胡王求援了?”說到正事,項莊立刻就把魏悅忘到九霄雲外了。

    當下項莊跟著尉繚直趨中軍大營而來,邊走邊道:“算算時間,林胡王差不多也該派人來了,嘿嘿,這次,可得好好地訛他一筆。”

    尉繚道:“將軍這次打算交易什麼兵器?”

    項莊道:“樓煩部落實力強大,所以要交易給他們攻擊型武器,這樣才能引誘他們去進攻周圍的弱小部落,可林胡部落實力相對弱小,所以應該給他們防禦性武器,我打算拿出兩百具床弩跟林胡部落交易,軍師以為如何?”

    尉繚欣然道:“林胡部落有了床弩,樓煩人怕是要吃苦頭了。”

    項莊奸笑道:“樓煩人跟林胡人拼得越兇,就越沒心思來找咱們的麻煩,而且還得反過來求咱們的支援,這樣咱們就能夠兩邊漁利了。”

    尉繚嘿嘿一笑,陰聲說道:“嘿嘿,將軍的心思只怕還不止於此?”

    “哈哈,真是什麼都瞞不過軍師。”項莊打了個哈哈,又道,“不錯,等樓煩部落跟林胡部落火拼得差不多了,咱們大楚的騎兵也應該訓練得有些模樣了,到時候就拿這兩個蠻夷部落給我大楚騎兵試刀,發個利市,贏個好彩頭。”

    從一開始,項莊跟樓煩部落交易就沒安什麼好心?

    尉繚搖了搖頭,笑道:“樓煩人、林胡人遇到將軍,可真是不幸哪。”

    項莊便嘆了口氣,道:“可惜了,可惜咱們無法在燕地、韓地或者關中立足,若不然,林胡人、樓煩人倒是能成為咱們的助力,這些胡人天生就是騎兵,大楚有這樣兩支驍勇善戰的騎兵,橫掃中原也就指日可待了。”

    尉繚順著項莊的語氣說道:“所以,這兩支胡人就更加留他不得,否則,萬一這兩支胡人被劉邦給收服了,漢軍豈不是立刻就有了兩支強大的騎兵?”

    項莊道:“軍師說的對,所以在離開九原之前,這兩支胡人必須掃滅!”

    其實項莊也知道,按照歷史的進程,冒頓現在差不多已經擊敗了東胡,不是今年就是明年,匈奴人就要大舉南下、重佔河套了,所以,劉邦基沒有機會收服樓煩人跟林胡人了,這兩支胡人部落也多半會併入匈奴。

    但既便是這樣,項莊也絕不會放過這兩支胡人。

    到底,劉邦跟項莊之間的楚漢相爭,只是同族同種之間的主導權競爭,可是跟匈奴之間的較量那就是各民族之間的殊死較量了,作為一個從後世穿越而來的漢人,項莊當然不會坐等匈奴人強大起來,威脅到中華裔的血統。

    :有幾個問題集中回復一下。

    、關於主角的身份,解放軍老兵,並不意味著是剛解放時的老兵,現在的老兵難道就不是解放軍老兵了?中國軍隊的全稱從來就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至今未變。

    2、胭脂馬是馬王,就一定得是公馬?就像中國兩年千封建史,從來是男性帝皇占主導,可是不也出了個武則天麼?野馬怎麼就不能出一匹母性的馬王呢?

    3、東伯自殺,魏悅啥時候跟項莊床之類的,只能說有些讀者看太不仔細了,再提醒這些個讀者一次,劍客寫的進度是很快的,許多細枝微節都會一筆帶過,要是一目十行的略讀,就會錯失大量的信息。

    4、有人懷疑魏悅年齡,說魏國被大秦所滅到現在已經二十年了,所以魏悅至少也已經三十歲了,拜託先娘,魏咎何人?

    5、有人懷疑河套沒有老虎,秦末時河套可是有大片森林的,怎麼會沒有老虎?明末吳三桂還在山海關附近獵到了一頭白虎呢,還時常拿出白虎皮向別人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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