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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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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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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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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10 00:58:32 |只看該作者
第540章 反間計

  次日,項政讓人在臨淄小城北門外搭了一頂四面通透的大帳,合縱、連橫兩大同盟正式開始談判。
    
  周亞夫、白言和韓駒分別代表漢國、趙國及韓國參加,項政代表楚國參加,合縱同盟的另外兩個成員國燕國以及北貂國,卻都被項政“代表”了,至於說東道主齊國,則屬於被瓜分的對像國,自然是沒有資格參加會議的。
    
  一開始會議的氣氛還算不錯,畢竟項莊剛剛主動放還了白言和韓駒。
    
  不過隨著議題的深入,開始涉及各自國家的利益之後,氣氛就開始變得緊張起來,兩大同盟之間開始了激烈爭吵。
    
  “被俘的韓軍、趙軍可以放還,但是作為交換,所有願意跟我們楚軍走的齊軍將士、齊地百姓及世家豪族,連橫同盟不得以任何理由加以留難!”項政語氣平淡,可是言語間卻透著不容置疑的決然。
    
  “這不可能。”周亞夫冷冷地道,“兩千多韓軍、趙軍將士必須放還,作為交換,你們楚軍可以安全離開,但是臨淄城內的齊軍將士、齊地百姓以及世家豪族必須全部留下,這是我們的底線,這沒什麼好商量的。”
    
  周亞夫雖然年輕,卻也知道人口資源的重要性。
    
  如果任由項政將臨淄城內的齊軍壯丁、平民百姓以及世家豪強全部帶走,那麼留給連橫同盟的豈不是一座空城?如果沒有了人丁,就算從楚軍口中奪下臨淄郡,那也不過是一片不毛之地,又有何意義?楚國的盤算倒挺精。
    
  項政笑笑,說道:“周將軍這底線未免太過了,恕在下難以接受。”
    
  如果周亞夫是這個強硬態度。那麼談判的確是很難繼續下去了。因為楚國除了要帶走臨淄的軍隊百姓豪強外,對濟北郡也還有領土的需求,連橫同盟那邊。顯然也不可能只有這點訴求,肯定還會有額外的條件。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談了。”周亞夫說罷起身便走。
    
  白言、韓駒面面相覷。起身向項政告了聲罪,也跟著走了,從個人情感上,白言、韓駒都很感jī項政將他們放還,不過從國家利益上來考量,他們卻必須跟周亞夫保持一致​​,既便連橫各國之間也會有爭吵,可那也是之後的事情了。
    
  第一次談判不歡而散,沒有取得任何實質性的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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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大帳。周亞夫仍是餘怒未消,一拳狠狠地砸在案上,陰聲說道:“這個楚太子。還真敢信口開河。也不知道他從哪裡來的底氣?就憑楚國的國力比我們強橫?他也不想想,現在困守孤城的是他們楚軍。卻不是我們聯軍,哼。”
    
  白言與韓駒對視一眼,說道:“楚太子的要求是很過冇份,不過這只是漫天要價,一種談判的策略罷了,將軍你不該把話說得太死。”
    
  “就是。”韓駒也道,“意見有分歧,那就慢慢談嘛。”
    
  “談什麼談?楚太子這種態度,有什麼好談的。”周亞夫冷然。
    
  “可這樣拖下去也不是個事啊。”白言兩手一攤,沒好氣道,“臨淄城防堅固,楚軍和齊軍若是鐵了心死守,我們根本攻不下來,與其這樣拖著耗費錢糧,還不如適當做些讓步,將這不尷不尬的局面早早了結掉。”
    
  周亞夫擺了擺手,冷然道:“我們耗不起,楚軍更加耗不起。”
    
  “未必吧?”白言不以為然道,“趙夕、婁敬降楚,對申屠嘉難免會有影響,若是歷下那邊有個閃失,聯軍只怕連現在的局面都維持不住。”
    
  韓駒也不無擔心地道:“白言將軍所言極是在理,申屠嘉既然能夠降漢,未必就不會降楚,萬一他真是反覆小人,搞不好我們的後路都會被楚軍抄截,那就麻煩大了。”
    
  “兩位將軍儘管放心,申屠將軍斷然不是這樣的人。”週冠​​夫搖頭,斷然道,“申屠嘉跟已故齊軍師趙炎是一類人,他們都是輕生死而重信喏的君子。”
    
  “君子?”白言哂然,不以為然道,“最後還不是降了漢?”
  
  “那不一樣。”周亞夫道,“申屠嘉降漢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救他麾下的幾萬濟北更卒的性命。”說起這事,周亞夫還頗有些自得。
    
  見周亞夫如此信任申屠嘉,白言、韓駒心下雖不以為然,卻也懶得再反駁了,不管怎麼說,周亞夫也是為了聯軍的利益著想,楚太子雖然對他們有恩,可作為聯軍一員,他們的屁股卻也不能坐到楚國那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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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婁敬沒有回自己的相府,而是跟著項政進了楚軍的臨時行轅。
    
  “太子,周亞夫的態度如此強硬,這談判怕是難得繼續下去。”婁敬沉吟著說道,“你看是不是做一些適當的讓步?”
    
  項政輕輕頷首,說道:“讓步是難免的,現在卻不到時候。”
    
  婁敬若有所思,問道:“太子,你是不是早就成竹在胸了?”
    
  “成竹在胸談不上,姑且試試吧。”項政微微一笑,說道,“看看能否從歷下守將申屠嘉那邊打開缺口。”
    
  “申屠嘉?”婁敬搖頭道,“此人能力雖然一般,卻極重信喏,此前失敗降漢實屬情非得已,怕是不可能再叛漢降楚了。”
    
  項政笑道:“策反申屠嘉自然不易,不過在申屠嘉跟周亞夫之間埋一根刺,反間兩人的關係卻也不難,尤其申屠嘉還是個光明磊落、一諾千金的君子,有道是君子可以欺其方,周亞夫卻終究還年輕些,此事操作起來其實不難。”
    
  婁敬心頭微動,隱隱有些猜到項政的打算了。
    
  遂即猛然掠覺,婁敬又深深地看了項政一眼,楚太子的心機如此深沉,卻委實不像個年方弱冠的年輕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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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晚上,一隻信鴿便從臨淄放飛,並於次日清晨飛抵魯縣,遂即一騎快馬從魯縣城中飛馳而出,直奔歷下而去。
    
  次日,歷下守將申屠嘉便接到了楚將高朗的書信。
    
  “於城東三里亭有要事相商?”田討濃眉深蹙,沉聲道,“簡直就是胡扯,他能有什麼要事跟將軍你商量?”
    
  “誰知道?”申屠嘉笑笑,轉身就走。
    
  田討忙道:“將軍,你這是要去哪裡?”
    
  “去城東三里亭。”申屠嘉邊走邊說道,“本將軍去見識見識楚國的後起之秀。”
    
  “什麼?”田討臉色微微一變,急聲道,“將軍你不能去,高朗小兒怕是沒安好心。”
    
  “沒安好心又如何?”申屠嘉淡然道,“本將軍若是不去,豈非顯得怕了他?再說城東三里亭視野開闊,根本無法伏兵,也不怕他動什麼歪念。”
    
  “那也不能去。”田討又道,“否則,周將軍那裡需說不清楚。”
    
  “有什麼說不清的?”申屠嘉不以為然道,“本將軍行事磊落、問心無愧,根本不需要向什麼人解釋。”
    
  田討啞口無言,只能眼睜睜地目送申屠嘉揚長而去。
    
  再說申屠嘉帶著一小隊親騎匆匆來到城東三里亭時,卻看到亭子裡只有一個人,一個風流倜儻的年輕人正席地而坐,想來便是那個冇高朗了。
    
  亭中席上放了兩張桌案,上面擺了兩罈酒以及幾樣冷菜。
    
  看到申屠嘉一行,那年輕人跪坐起身作揖道:“這位想必便是申屠將軍了。”
    
  “你便是高朗?”申屠嘉回了禮,淡淡地道,“年輕人膽子倒不小,竟敢一個人前來赴約,你就不怕本將軍當場翻臉,將你擒拿?”
    
  高朗微笑,說道:“將軍乃是當今國士,又豈會行此小人之舉?”
    
  有道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高朗一句當今國士還是讓申屠嘉頗為受用,當下走到亭中席地坐了下來,說道:“年輕人,有什麼事你可以說了。 ”
    
  高朗笑道:“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在下仰慕將軍大名已久,只是一直緣慳一面,此番有幸在歷下與將軍相晤,所以想當面討教一番兵法韜略,還望將軍一定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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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屠嘉與高朗在歷下東城三里亭把酒言歡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周亞夫的耳朵裡,白言和韓駒都勸周亞夫早做防備,周亞夫卻根本不以為意,還搬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理論來訓誡兩人,兩人只討了個沒趣。
    
  周亞夫倒不是嘴上說說,是真沒把這事放心上。
    
  不過次日又有消息傳來,說申屠嘉竟跟高朗相約打獵去了,周亞夫便有些不喜,你申屠嘉再是心地袒蕩,那也得注意下自己的身份不是?不管怎麼說,你現在都是個漢將,跟個楚將把酒言歡、邀遊狩獵算怎麼回事?
    
  讓周亞夫沒想到的事,事情還沒完。
    
  在接下來的數日之間,又陸續有消息從歷下傳過來,說高朗和申屠嘉多有書信往來,高朗甚至還給申屠嘉送了幾十罈好酒外加一套珍藏版《尉繚子四十三卷》,申屠嘉也向高朗回贈了兩大罐肉糜以及《太公兵法》十三卷。
    
  申屠嘉又始終不來書信向周亞夫解釋,周亞夫心裡便漸漸起了疑心,這個申屠嘉跟高朗如此夾纏不清,該不會真出什麼事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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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 各懷鬼胎
  
  周亞夫擔心歸擔心,終歸還能沉得住氣,可白言和韓駒卻無法繼續淡定下去了,兩人再次聯袂來到了周亞夫的中軍大帳。
  
  白言道:“周將軍,申屠嘉跟楚將高朗眉來眼去、款曲暗通,再這樣放任下去真有可能會出事,萬一申屠嘉降了楚國,那咱們退回到河北的退路就斷了,如此一來,後果將不堪設想哪,不如趕緊將申屠嘉調來臨淄吧。”
  
  “此事斷然不妥。”周亞夫斷然搖頭。
  
  真要在這個關鍵時刻將申屠嘉調來臨淄,那豈不是在明著告訴申屠嘉,我周亞夫不信任你麼?既便申屠嘉心底無私、光明磊落,只怕心裡也難免會生出異樣心思,搞不好還真有可能將申屠嘉和他的三萬大軍推進楚國的懷抱。
  
  韓駒當即說道:“那臨淄這邊的事情就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儘早解決,然後要求楚軍盡快地退出濟北郡,杜絕申屠嘉跟楚軍接觸。”
  
  周亞夫輕輕頷首,他不相信申屠嘉會輕易變節,但再放任他跟楚軍接觸下去,終歸不是什麼好事,如此一來,臨淄這邊的事情的確是不能再拖下去了,當下說道:“好吧,本將軍這就派人知會楚太子,明日重開談判。”
  
  當下周亞夫打發親兵前往城中傳訊。
  
  白言想了想,說道:“周將軍,關於楚軍要帶走臨淄百姓、豪強以及更卒之事,末將以為項政他是不會讓步的,還有秦王玉璽。他也不可能交出,與其在這兩件事上糾纏,倒不如謀求些實際的利益,譬如說琅邪郡。”
  
  韓駒兩眼一亮,遂即又搖頭道:“拿琅邪郡做交換?項政恐怕不會答應,如此,故齊五郡我們就佔了四個。合縱同盟豈非虧大了?”
  
  “項政總不能一點讓步都沒有吧?”周亞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冷然道,“兩位。待會談判時可見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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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易妝成普通士卒的燕太子藏衍,項政不由吃驚地道:“藏衍兄,怎麼是你?”
  
  蓬頭垢面、形容狼狽的藏衍向著項政深深一揖。慘然道:“老弟,你得拉老哥一把,不然,老哥都無顏見幽燕父老了。”
  
  這次六國聯軍伐齊,就數燕軍最倒霉。
  
  按照六國事先約定,燕國劃定的勢力範圍是琅邪郡,不過燕王藏荼人心不足,讓太子藏衍率軍在膠東登錄,攻密縣、陷淳于邑,兵鋒直指高密。妄圖將膠東郡納入囊中,結果卻在濰水中了聯軍埋伏,損兵折將敗逃琅邪。
  
  燕軍潰敗之後,周亞夫又命副將引兵五千攻入琅邪,並將藏衍的敗兵圍困在了莒縣。這一次藏衍冒死突圍,就是來向項政求援的,若是楚軍不伸出援手,燕軍非但守不住琅邪,只怕還要全師覆滅了,那時可真無法交待了。
  
  聽完藏衍分說。項政當機立斷道:“藏兄放心,小弟這便給魯縣飛鴿傳書,曉諭魯縣守將遣飛騎通知高朗,讓他分兵前往救援莒縣。”
  
  “如此,老哥多謝了。”藏衍感激涕零,長揖再拜。
  
  正寒喧,忽有親兵入內稟報道:“太子,漢使求見。”
  
  “漢使?”項政微笑道,“多半是周亞夫按捺不住,要重開談判了。”
  
  說罷,項政又向藏衍道:“藏兄你既然已來了臨淄,那便隨小弟一道前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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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時辰後,合縱、連橫兩盟再次在北門外談判。
  
  看到項政身後跟著藏衍,周亞夫、白言和韓駒都有些意外,卻並沒有放在心上,燕軍一敗再敗、困守莒縣,覆滅只在旦夕間,周亞夫他們已經根本不將燕國當成談判方了,在他們的眼裡,也就楚國配跟連橫同盟談判。
  
  敘了禮,項政、藏衍、周亞夫、白言、韓駒依次入席。
  
  項政也不說什麼廢話,直截了當地道:“三位,本太子還是那句話,我們可以從臨淄撤軍,但是願意跟楚軍走的,不管是普通百姓、世家豪族或者是齊軍將士,你們都不得加以留難,這是我們的談判底線。”
  
  “好吧。”周亞夫終於妥協,說道,“願意跟你們走的,我們絕不留難,但是臨淄城內的財物你們不能帶走,尤其是秦王玉璽,必須留下。”
  
  “這是不可能的。”項政淡然道,“臨淄城內的財物是臨淄百姓的,當然得帶走,至於說秦王玉璽,那是遜帝韓闔獻給我父王的,恕本太子無權轉授他人。”
  
  周亞夫蹙眉道:“你一點都不想讓步,未免也太沒有誠意了吧?”
  
  項政搖了搖頭,笑道:“周將軍此言差矣,我盟在搶先攻占臨淄的前提下,卻主張出讓臨淄城乃至整個臨淄郡,就已經是極大的讓步了。”
  
  “笑話。”周亞夫怒道,“臨淄城早在我盟囊中,你盟讓與不讓有何區別?”
  
  項政笑笑,又搖頭說道:“如果將軍還是這樣認為的話,今天的談判還是不必繼續下去了,因為再談也不會出結果,​​不如就讓事實來說話吧,本太子倒想看看,臨淄是否已是你們連橫同盟的囊中之物?”
  
  周亞夫便僵在了那裡,他知道在楚軍、齊軍斷糧之前,聯軍攻下臨淄的可能性不大,而歷下那邊的申屠嘉他卻實在不放心,真要是那邊有個變故,對聯軍來說不啻於滅頂之災,所以眼下拖不起的是聯軍,不是楚軍。
  
  不過周亞夫也不可能在人前承認這點,局面便僵住了。
  
  白言察言觀色,趕緊出來圓場:“太子,談判談判,那就是先談然後再判斷,不管怎麼說,我們連橫同盟都不願意事態擴大,想必你們合縱同盟也不會願意全面開戰吧?所以有什麼條件雙方不妨先擺到桌面上,然後再慢慢談。”
  
  項政笑笑,道:“白將軍,我盟的條件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周亞夫細想想,要想楚軍將臨淄的財貨以及秦王玉璽留下,的確不太可能,而且他故意漫天要價,是為了引出後續伏筆,當下說道:“也罷,秦王玉璽你們可以帶走,但高朗的軍隊必須立即退回薛郡,還有琅邪郡也必須讓出來。”
  
  琅邪郡才是周亞夫的真正目標,如果能將琅邪郡從合縱同盟口中奪下,那麼這次伐齊之戰,連橫同盟便有了齊國五郡之四,可謂大獲全勝。
  
  “憑什麼?”藏衍情急,嚷道,“憑什麼琅邪郡得讓給你們?”
  
  “就憑聯軍已經控制了幾乎整個琅邪郡。”周亞夫冷冷一笑,又對項政道,“太子,這是我盟的最後底線,如果你連這點都不能滿足,談判就到此為止。 ”
  
  藏衍大怒,正要起身理論卻被項政按住,當下項政微笑道:“好,就這麼說定了,本太子這便給高朗傳書,讓他馬上率軍退回薛郡,讓出琅邪郡也沒有問題,不過不是現在,得在我軍從琅邪退回薛郡之後。”
  
  頓了一頓,項政又道:“而且,還得勞煩周將軍下令,命聯軍讓出我軍南返的通道。”
  
  “這個沒問題。”周亞夫大手一揮,灑然道,“回頭本將軍便會撤掉東門外的大軍,太子盡可以帶著楚軍以及所有願意跟你們走的人離開。”
  
  當下便有書吏上前寫好了協議,一式譽五份,分別交到項政、藏衍、周亞夫、白言還有韓駒跟前,項政欣然簽字畫押,藏衍雖滿心不喜,可在項政的暗示之下,還是捏著鼻子簽了字畫了押,瓜分齊國的協議就此生效。
  
  次日,趙夕便帶著齊軍護送臨淄百姓遷往薛郡,楚軍暫時不撤,這也是為了防止聯軍背信棄義,萬一楚軍棄城之後,周亞夫突然翻臉截人,那可就捉瞎了,所以在齊國軍民退入琅邪之前,臨淄城還不能交給聯軍。
  
  至於齊軍轉進之後,三千楚軍卻要面對將近十萬聯軍,項政卻並不在意,聯軍的士兵多是臨時召集的戎卒更卒,素質良莠不齊,遠不如楚軍精銳,聯軍兵多反而不如楚軍靈活,因此從臨淄脫身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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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到城內,藏衍便埋怨項政道:“老弟,你可把老哥給賣了。”
  
  把兩手一攤,藏衍又接著訴苦道:“臨出征之前,父王可說了,不僅要拿下琅邪郡,還得將膠東郡從連橫同盟手中給奪過來,現在倒好,不但膠東郡沒了,就連琅邪郡也得讓給連橫同盟,你說說,老哥回去怎麼交待?”
  
  項政笑了笑,淡淡地道:“藏兄別急,所謂的協議能簽也能撕毀,不是麼?”
  
  “嗯,毀約?”藏衍恍然道,“老弟你是說,跟他們簽的協議只是緩兵之計?”
  
  “自然是緩兵之計。”項政拍了拍藏衍的肩膀,寬慰道,“藏兄你放心,只等臨淄軍民安全退入薛郡,小弟就出兵幫你奪回琅邪。”
  
  藏衍這才鬆了口氣,遂即又擔心道:“老弟,周亞夫不會打的一樣的主意吧?”
  
  項政道:“小弟有毀約之心,周亞夫自然也不會安有什麼好心,不過小弟不懼於他,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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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 殺個回馬槍

  回到大營,白言便試探性地對周亞夫說道:“周將軍,不出意外的話,聯軍將肯定奪得濟北、臨淄、膠東以及琅邪四郡,那麼這四個郡如何分配,是不是該定個方略了?免得事到臨頭,因為意見不和傷了彼此之間和氣。”
    
  韓駒也道:“在下贊成,是該定個方略了。”
    
  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原本只有三個郡,那沒什麼好多說的,一家一郡,公平合理,可現在多出了一個琅邪郡,那就得說道說道了。
    
  白言老實不客氣道:“此次聯兵伐齊,我大趙出兵最多,所​​以琅邪郡轄下十幾個縣,我大趙至少也要分得一半。”
    
  “憑什麼?”韓駒不樂意道,“出兵前各家可是有過約定,所得土地人口財貨平分,琅邪郡也必須平分,這沒什麼好說的。”
    
  “不行。”白言斷然道,“我大趙出兵最多,平公不公平。”
    
  “韓駒,難不成你想背信棄義麼?”韓駒霍然起身,右手已經伸向了劍柄。
    
  “怎麼,韓駒你還想要殺人不成?”白言夷然不懼,也以右手握緊了劍把。
    
  眼看兩人就要發生衝突,周亞夫心中暗罵兩人白冇痴,卻不得不站起來勸道:“兩位且聽本將軍一言,琅邪郡如何分,我等說了恐怕不算數,還得各家的大王發話才行,所以,兩位還是等齊地戰事了結之後再議,可好?”
    
  白言、韓駒互相哼了一聲,訕訕坐回了席上。
    
    ##########
    
  半個月後。當項政接到飛騎回報,得知趙夕所率的軍民已經進入琅邪郡時,項莊終於帶著三千楚軍撤離了臨淄。
    
  楚軍並沒有在夜間悄然離開,而是選擇在白天堂堂正正地撤走。
    
  望著一隊隊全整慣帶、陣容整齊的楚軍開出臨淄東門,然後沿著寬敞的馳道向著即墨浩浩蕩蕩地進發,白言忽然扭頭望向周亞夫,道:“周將軍。你真打算就這樣放項政和他的三千精兵離開?項政可是楚國的太子啊。”
    
  白言倒沒有要害項政性命的意思,他只是想擒下項政為人質。
    
  不管怎麼說項政都是楚國的太子,若真能擒下項政為質。對於趙國乃至整個連橫同盟來說,無疑是極為有利的。
    
  韓駒連連點頭,他也是同樣的心思。
    
  周亞夫笑了笑。說道:“在下知道白兄的意思,不過現在還不到翻臉的時候,至少在琅邪郡接收過來之前,是不能跟楚軍貿然翻臉的。”
    
  韓駒冷然道:“等到接收了琅邪郡,只怕就沒機會了。”
    
  “兩位都是這麼想的麼?”周亞夫笑笑,又道,“這就對了,兩位都這麼想,那麼楚軍也一定會這麼想,在下卻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在最後的機會都行將喪失時才動手,這便是兵法上所說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呵呵。”
    
    ##########
    
  楚軍行軍極速,於第八日傍晚便已經抵達莒縣城北二十里內。
    
  聞聽楚軍兵至,圍困莒縣的漢軍遂即往北後撤十里下寨。不過漢軍副將酈疥還是親率百餘遊騎在北郊游弋,以監視楚軍動向。
    
  站在莒縣城郊的小山上往下看去,可以隱隱看到莒縣的城池輪廓,城中亮起的星星點點的燈火更是清晰可見,酉時剛過,一條蜿蜒的火把長龍便沿道莒縣正北的馳道浩浩蕩盪地開了過來。然後徑直進了莒縣北門。
    
  這條火把長龍拉得極長極長,酈疥粗粗地目測了一下,其延綿的長度很可能超過了二十里,三千楚軍卻有這麼長的隊列,顯然是單列行軍。
    
  “奇怪,楚軍將隊列拉這麼長幹嗎?”有小校疑惑地問。
    
  酈疥也是滿頭霧水,他也想不通楚軍這麼做的用意何在?
    
  還有小校躍躍欲試,提議道:“將軍,楚軍的隊列拉得如此之長,咱們只要從中間將其攔腰截斷,楚軍必然就會陷入首尾難顧……”
    
  “不行。”酈疥斷然道,“焉知楚軍這不是誘敵之計?何況驃騎將軍有過嚴令,未經他的令諭,我軍斷不可輕舉妄動。”酈階口中的驃騎將軍就是周亞夫,因為伐齊有功,漢王劉恆剛剛已經加封周亞夫為驃騎將軍。
  
  酈疥的慎重是有道理的,楚太子項政敢以三千精兵長途奔襲臨淄,而且一舉得手,又豈是易與之輩?如此厲害的人物,又豈會留下如此明顯的破綻?所以說,這很可能就是楚軍故意留下破綻,引誘漢軍去攻擊,酈疥可不想冒這個險。
    
  小校道:“將軍,難道就這樣任由楚軍進入莒縣?”
    
  酈疥道:“楚軍進入莒縣更好,嘿嘿,他們進去容易,再想出來就難了。”
    
    ##########
    
  莒縣北門。
    
  項政翻身下馬,藏衍便已經帶著十餘親兵匆匆迎了上來。
    
  “項政老弟,你可算來了。”藏衍向著項政深深一揖,道,“老哥這次聽你的,莒縣就不要了,不過回頭你可一定要替老哥奪回來呀。 ”
    
  “藏兄放心,小弟說話一定算數。”項政笑笑,又道,“都準備好了嗎?”
    
  “老弟放心,都準備好了。”藏衍道,“東小西門還有南門外都已經派出了大量的北貂斥候,漢軍斥候在三個方向要想接近莒縣根本就是癡心妄想。”頓了頓,藏衍又道,“還有城內的燕軍、北貂軍,也都已經完成集結了。”
    
  “很好。”項政欣然點頭,又回頭喝道:“傳令下去,大軍進城之後即熄滅火把,然後穿過莒縣城池,人銜枚、馬上套,摸黑從南門出城繼續南下!”
    
  藏衍也轉身上馬,向城內長街上集結待命的燕軍下達了撤退命令。
    
  游弋在北門外的漢軍斥候以及小山上的酈疥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北門外浩浩蕩蕩南下的楚軍大隊,卻根本沒有想到,莒縣南門已經趁著漆黑如墨的夜色悄然洞開,剛剛進城的楚軍以及原本駐紮在城中的燕軍、北貂軍已經悄然離開。
    
  臨出莒縣南門時,項政忽然勒馬回頭,向著北方夜空投以冷冷一笑,周亞夫,你不是已在前方埋下伏兵了麼,本太子偏不往前去,先給你來個瞞天過海,然後再殺個回馬槍,倒要看看,究竟是誰伏擊誰,嘿嘿。
    
    ##########
    
  正圍在篝火堆邊烤火的周亞夫忽然間毫無徵兆地打了個冷顫,坐在旁邊的親兵趕緊取來大氅替周亞夫披長,又道:“將軍,可千萬別受了涼。 ”
    
  周亞夫擺擺手,說道:“沒事,本將軍還沒那麼弱。”
    
  坐在火堆另一側的白言說道:“周將軍,算算時間,楚軍差不多該到莒縣了,可在下和韓兄卻還不知道將軍您的神機妙算呢,現在,是不是可以說說了?”
    
  周亞夫擺了擺手,淡然說道:“神機妙算不敢當,其實說穿了根本也沒什麼,本將軍不過是密令申屠嘉率五千精兵翻山越嶺,跑到莒縣通往魯縣的必經之路上設伏而已,就在昨天晚上,本將軍已經接到飛報,申屠嘉趕到琅邪、薛郡交界地段了。”
    
  “緣來如此。”韓駒恍然大悟道,“我說將軍為何將行軍速度控制得如此之慢,敢情這只是為了麻痺楚軍,其實將軍早就暗中在前方埋下伏兵了,厲害,果然厲害。 ”
    
  白言卻說道:“周將軍,申屠嘉的行跡不會被發現吧?還有駐守魯縣的高朗,他會不會引兵前往薛郡、琅邪兩郡交界處接應項政?”
    
  周亞夫笑道:“白將軍不必擔心,黑冰台的細作正嚴密監視著魯縣呢,到昨天為止,高朗的大軍都一直駐紮在魯縣,並未有異常舉動。”
    
  “呵呵,甚好。”白言欣然道,“這麼說,項政這回是插翅難逃了。”
    
  韓駒也道:“有了項政為人質,楚國從此就要投鼠忌器了。”
    
    ##########
    
  莒縣城東五十里,楚軍、燕軍以及北貂騎兵正沿著荒山野嶺匆匆北進。
    
  此時東方天際已經微微露出了魚肚白,藏衍昏天黑地走了一整夜,一抬頭卻發現自己好像在往北走,當下氣喘吁吁地追上了項政,滿臉困惑地道:“老弟,方位弄錯了,薛郡應該是在西邊吧,我們卻怎麼往北去了?”
    
  “老哥放心,方位沒錯。”項政擺了擺手,說道,“而且,我們也不回薛郡,我們得繞回去在半道上伏擊聯軍。”
    
  “啥?伏擊聯軍?”藏衍一下沒反應過來。
    
  “對,伏擊聯軍。”項政輕輕頷首,“我師傅說,這叫回馬槍。”
    
  “回馬槍?”藏衍看看身後匆匆跟進的楚軍、燕軍還有北貂騎兵,蹙眉說道,“可是從臨淄南下的聯軍足有七八萬眾,咱們就這不到一萬人,伏擊得了麼?”
    
  “聯軍也沒那麼多。”項政擺了擺手,說道,“周亞夫不可能帶上全部軍隊進入琅邪,不出意外的話,他最多帶上三萬人馬。”頓了頓,項政又道,“而且,昨天晚上的瞞天過海非常成功,周亞夫只道咱們還留在莒縣,根本想不到咱們會繞回去伏擊他。”
    
  “嗯,倒也是。”藏衍畢竟也讀過幾本兵書,當下點頭道,“兵法雲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周亞夫斷然想不到咱們會在半道上伏擊他們,這事說不定真能成。”
    
  項政笑笑,又道;“而且聯軍為了麻痺咱們,行軍速度控制得極慢,所以,咱們在抵達虎跳峽谷之後,還有足夠的時間預做佈置。”虎跳峽谷是即墨前往莒縣的必經之路,兩山夾一谷,地勢極其險要,也是項政選定的伏擊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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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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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 只打趙軍
  
  “好大兩座雄山,中間這幽深的峽谷便是虎跳峽谷?”周亞夫勒馬駐足,仰望著前方巍峨的山嵐,發出了由衷的感嘆。
  
  白言年輕時曾經來過這裡,當下說道:“這只是山口,地勢還寬,再往前走幾里,等真正進入峽谷時,將軍會真正領略到虎跳峽谷的險要。”
  
  “是麼?難道還能比函谷險峻?”周亞夫將信將疑,催馬前行。
  
  白言、韓駒對視一眼,也打馬追了上去,在兩人身邊,則是浩浩蕩蕩的聯軍,整整六萬聯軍分成了前後三個部份,三萬趙軍走在前面,中間是兩萬韓軍,一萬漢軍卻走在隊列的後面,馳道雖然很寬,但整個行軍隊列卻仍然拉出了十幾里長。
  
  ##########
  
  虎跳峽谷右側的斷崖上,藏衍正瞇起眼睛遙望著前方一座孤峰。
  
  倏忽之間,原本聳立在那座孤峰上的一根巨木已經傾倒了下來,藏衍頓時精神一振,回頭對正倚著石崖閉目養神的項政說道:“老弟,聯軍來了! ”
  
  項政緩緩睜開雙眸,懶洋洋地道:“藏兄,聯軍剛進谷,還遠著呢。”
  
  又過了大約半刻鐘,前方峽谷中便傳來了隱隱約約的馬蹄聲以及腳步聲,藏衍從斷崖上探出腦袋往下一看,只見一隊隊的甲兵已經排成十幾列縱隊,大搖大擺地開進了峽谷,那一面面迎風招展的軍旗都以藍色為底,顯然是趙軍。
  
  “走在前面的是趙軍。”藏衍恨聲道。 “好個狡猾的周亞夫。”
  
  藏衍正要下令伏兵不可輕動時,揚起的右手卻忽然被項政輕輕摁住了。
  
  藏衍回頭不解地嗯了一聲,項政那雙慵懶的眸裡卻已經露出了冷冽之色,回頭吩咐傳令兵道:“傳令下去,全軍準備!”
  
  “咦?”藏衍驚咦了一聲,問道,“老弟。虎跳峽谷雖然很深,卻也不足以將聯軍整個包裹進來,合理的戰術應該是放過聯軍的前鋒。等其中軍進谷時再發動攻擊,這樣就能將聯軍斬成前後三截,令其首尾難以兼顧……”
  
  “不。沒有合理,只有合適。”項政搖了搖頭,沉聲道,“相比殲滅其中軍,全殲其前軍對我們來說加合適。”
  
  “為何?”藏衍大惑不解。
  
  “因為其前鋒是趙軍。”項政沉聲道,“這次我們只打趙軍!”
  
  藏衍啞然,他還是不太明白項政的用意,不過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了。
  
  峽谷之中,列隊而進的趙軍根本就沒想到兩側斷崖上埋有伏兵,仍在大搖大擺行軍。過了約半個時辰,三萬趙軍便已經全部進入了虎跳峽谷。
  
  項政便緩緩擎出橫刀,又揚刀淡淡地道:“開始攻擊。”
  
  ##########
  
  周亞夫、白言、韓駒已經並騎站在虎跳峽谷的入口處。
  
  望著前方葫蘆形的山谷以及兩側壁立的絕崖,周亞夫由衷地道:“單就地勢而言,這虎跳峽谷果然比函谷還要險峻些。不過就地理位置而言就遠遠不及函谷了。”這倒也是,函谷緊扼關中通往關東的唯一通道,其戰略地位又豈是這虎跳峽谷所能比擬?
  
  韓駒忽揚起馬鞭指著山谷,笑對白言道:“白兄,若楚軍在谷中埋下一支伏兵,然後再以火攻。你進谷的這三萬大軍恐怕就要全部化為灰燼了。”
  
  此時已是盛夏時節,琅邪郡這一帶又剛剛經歷了連日曝曬,正是草木乾枯之時,虎跳峽谷之中尤其是草木茂盛,的確是極易遭受火攻。
  
  白言聞言頓時一驚,有些心驚肉跳地說道:“韓兄莫要開玩笑。”
  
  周亞夫笑笑,說道:“呵呵,白將軍大可不必有些擔心,本將軍剛剛得到酈疥將軍的飛報,項政、藏衍的聯軍始終龜縮在莒縣未曾外出,高朗的大軍也一直駐紮在魯縣,這裡是絕不可能了出現合縱同盟的伏兵的。”
  
  “嗚嗚嗚……”話音還沒落地,峽谷兩側便驟然響起了嘹亮的號角聲。
  
  “這是……哪來的號角聲?”韓駒聞聽驟然吃了一驚,白言是心頭狂跳,不會吧,不會這麼慘吧,說伏兵,真就冒出了伏兵?
  
  周亞夫也是滿臉的難以置信,這不可能,這裡怎麼可能真有伏兵? !
  
  周亞夫三人的驚疑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號角聲甫起,一隊隊的楚軍、燕軍甲兵從峽谷兩側的斷崖上顯出了猙獰的身影,遂即一顆顆巨大的以枯木為支撐,中間塞以乾草做成的草球便從谷口兩側陡峭的山樑上推了下來。
  
  幾枝火箭落在了這些巨大的草球上,遂即這幾十顆草球便騰地燃燒起來,在重力的作用下,巨大的草球隆隆滾下,速度越來越,火勢也越來越大,行將滾落到谷中馳道上時,已經變成了幾十顆巨大的火球,聲勢駭人。
  
  其中一顆火球是直奔周亞夫三人而來,白言、韓駒趕緊打馬閃避,周亞夫卻直直地望著呼嘯而下的火球,一下竟然沒能反應過來。
  
  “將軍小心!”一名漢軍小校奮力扭過馬韁,又手起一鞭抽在周亞夫的馬股上,周亞夫的坐騎吃疼,頓時悲嘶一聲突出了谷口,那小校再想策馬跟著突出谷口時,卻已經晚了,只聽轟的一聲,那顆火球便已經撞到谷底,又轟然炸了開來。
  
  漫天四射的火星頓時間便充塞了整個谷口,包括那個漢軍小校在內,附近的幾十個漢軍頓時間便被熊熊大火徹底吞噬,再下一個霎那,多的火球已經隆隆而下,紛紛在谷口的馳道上綻裂開來,頓時間,火勢滔天。
  
  周亞夫被坐騎帶著衝出去幾十步終於重勒住馬韁,再回頭看時。只見虎跳峽谷的整個谷口已經完全被楚軍、燕軍推下的上百顆草球徹底阻斷,滔天大火中,隱隱還可以看到一個個身影正在奔走哀嚎,那是垂死的漢軍在掙扎。
  
  韓駒心有餘悸,剛真是好險,險些就喪命在這荒山野嶺了。
  
  白言也是心有餘悸,遂即又仰天哀嚎起來。他的軍隊,三萬趙軍怕是完了!
  
  周亞夫臉色有些青,眼神卻有些冷。他忽然間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當下大叫一聲口吐鮮血從馬背上一頭倒栽而下。
  
  ##########
  
  洛陽。楚王宮。
  
  虎跳峽大捷的消息已經由烏木崖飛鴿傳書傳回洛陽。
  
  項莊召來畢書和百里賢,又不無興奮地對兩人說道:“學劍,子良,寡人現在終於知道你們當初為何要極力推薦由太子領兵前往伐齊了。”說罷,項莊又不無感慨地道,“寡人得承認,對於太子,寡人還真是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畢書笑笑,說道:“大王這叫愛子心切。所以反不如臣等看得清楚。”
  
  項莊頷首,又道:“太子能有這般能力,寡人也就可以放心將楚國交給他了。”
  
  君臣三人正說話間,世子項治卻忽然大步直闖了進來,先氣鼓鼓地向著項莊一揖。然後說道:“父王,你待兒臣不公。”
  
  畢書、百里賢神情尷尬,不知道該不該起身迴避。
  
  項莊卻全無避嫌的意思,笑著問項治道:“治兒,父王哪裡待你不公了?”
  
  項治嘟嚷著說道:“父王讓大哥領兵伐齊,現在大哥在齊地連戰連捷。不僅大敗漢趙韓軍,眼看著連膠東郡都要到手了,這是何等大功?可父王卻不讓孩兒領兵,甚至連一個小小的校尉也不讓孩兒當,豈非不公?”
  
  項政領兵伐齊前,項治還真提出過要求,要求充任校尉領一營兵隨軍出征,不過卻被項莊拒絕了,項莊也是擔心項治桀驁不馴,不肯服從項政的軍令,別看兩人是一母同胞的血兄弟,可項治一向就不怎麼服項政這個大哥的管。
  
  當下項莊冷下臉來,沉聲道:“你也想領兵出征?”
  
  “對。”項治不假思索地道,“孩兒也想領兵出征。”
  
  項莊說道:“你大哥之所以有資格領兵出征,是因為他是太子,為了楚國的未來大計考量,為父必須全力培養他,因為大楚既便統一天下,也將面臨匈奴、月氏以及東胡等蠻族威脅,一國之君若不通軍事,實乃大楚之禍。”
  
  頓了頓,項莊又問道:“你也想出征,難不成你也想當太子?”
  
  “呃……”項治語塞,遂即又梗著脖子反駁道,“讓誰當太子是父王的事,父王讓大哥當太子,那大哥便是太子,孩兒又豈會有非份之想?孩兒只想領兵,父王若覺得孩兒身為世子領兵不妥,孩兒便情願放棄世子身份,只做個普通的楚國將軍。”
  
  項莊的臉色頃刻間沉了下來,冷冷地盯著項治,項治卻夷無所懼,只是拿眼睛直直地望了回去,項莊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就在畢書、百里賢擔心他會發怒時,項莊的臉色卻突然由陰轉晴,遂即又放聲大笑了起來。
  
  從項治澄澈的眼神裡,項莊看到了他對軍事的痴迷和近乎闐狂的執著。
  
  這個兒子雖然性急躁了些,卻不失為一個光明磊落的好漢子,將來項政繼位之後,項治應該會成為他的最佳臂助,有道是兄弟同心、其利斷金,項​​政也的確需要這樣一個能夠衝鋒陷陣的兄弟站出來扶助他,代替他東伐西討、南征北戰。
  
  “好孩子,父王答應你。”項莊上前輕撫著項治肩背,柔聲說道,“回頭你便去向你的兩位母后辭行吧,然後徑直前往成都,從現在開始你便是蜀郡校尉了!到了蜀郡之後,你定要協助龐錚好好整頓西陲的羌邸番兵,以備急用。”
  
  “喏!”項治聞言大喜,轉身興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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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4章 滅火
  
  虎跳峽谷的敗報傳到邯鄲,趙王張敖頓時方寸大亂,他原本就是個沒主見的國君,當下只得急召上將軍白宣、國相張景連夜進宮、商討對策。
  
  進宮見駕之後,白宣、張景臉上也是不太好看,趙國吃虧吃大了。
  
  這次聯兵伐齊,合縱、連橫兩盟共出兵十五萬,趙國一家就出動了五萬大軍,而且連橫同盟十萬大軍的糧草也都是趙國提供的,可是事先商定的利益分配上,趙國卻分到了齊地最為貧瘠的膠東郡,趙國君臣從大局出發,也都忍了。
  
  可現在由於周亞夫的輕敵大意,以致趙國損失了整整三萬壯丁,而且膠東郡也丟了,最令人洩氣的是,周亞夫也氣病倒了,眼下退守臨淄的聯軍是人心惶惶、兵無戰心,別說反攻膠東了,就連守住臨淄郡都很勉強。
  
  換句話說,趙國蒙受了如此大的損失,卻很可能什麼都得不到!
  
  饒是白宣胸襟過人,此刻也不免氣憤填膺,白墨對此若是沒什麼表示,那也也未免太不把趙國的利益當回事了。
  
  張敖照沒什麼主意,環顧白宣、張景道:“上將軍,國相,這該如何是好?”
  
  張景自從趙午被殺,就一貫唯白宣馬首是瞻,這傢伙是個聰明人,知道趙王懦弱,白宣又手握兵權,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跟白宣唱反調,那不是活膩歪了麼?當下拿眼睛向白宣望了過去,就差在臉上寫上將軍的意見就是臣的意見。
  
  白宣也沒想到伐齊之戰會打成這樣的結果。而且白墨委任周亞夫為主將,以致有今日之失,也讓白宣心有怨懟,當下說道:“此事,白丞相得給咱們趙國一個交待。”
  
  ##########
  
  從未央宮裡出來,白墨、陳平還有周冠夫的臉色都顯得有些凝重。
  
  周亞夫在虎跳峽谷中伏的消息已經傳回咸陽,劉恆知道消息後趕緊將三人召進宮商議對策。就在溫德殿暖閣,漢王劉恆第一次發了脾氣,直斥周亞夫喪師誤國。說得白墨和周冠夫的臉上是火辣辣的疼,陳平的臉上也是無光。
  
  周冠夫走著走著,就扭頭對埋怨墨說道:“丞相。我早就說過,亞夫年輕識淺,委實不足以擔當如此大任,你看,現在不就惹出禍事來了?”
  
  白墨嘆了口氣,說道:“勝之,虎跳之失其實不怪亞夫,而是項政太難纏呀。”
  
  陳平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道:“是呀,這個項政。用兵還真頗有乃父之風。”
  
  白墨翹首望著頭頂暗沉沉的天空,憂心沖沖地說道:“楚國現在可真是將星雲集、人才躋躋,老一輩的項莊、畢書、高初、龐鈺等人還在當打之年,這小一輩的項政、龐錚、高朗等等就已經成長起來了,反觀我大漢國……”
  
  後半截話白墨沒說。但陳平、周冠夫都聽出來了,他的意思是說,楚國人才躋躋,而大漢國卻是人才凋零,好不容易才出了周亞夫這個年輕俊彥,卻在跟楚太子項政的較量中輸得一敗塗地。而這很可能就是楚漢兩國未來數十年的縮影。
  
  白墨沉吟片刻,又道:“勝之,太師,你們想過為什麼會這樣嗎?為什麼楚國會出現人才躋躋的繁榮景象,而大漢國卻是人才凋零,一派廖落?”
  
  周冠夫聞言默然,他的腦子裡長的基本上都是肌肉,自然不可能想出其中的原因,陳平卻是若有所思,說道:“老夫對此也是有所困惑,楚國有勳戚子弟,可我們大漢國也一樣有勳戚子弟,為何楚國子弟能成才,大漢子弟就不行呢?”
  
  “因為國考!”白墨長嘆息道,“原以為楚國推行的國考制度是對古代禮制的破壞,是不得人心的倒行逆施,可現在看來,卻是我們錯了,楚國自推行國考之後,出身貧寒的庶族子弟便具有了跟貴族子弟一樣的升遷途徑,所以庶族子弟的讀書積極性有了極大提高,其直接後果就是,楚國讀書人的數量已經遠遠超過了各國的總和!”
  
  頓了頓,白墨又道:“項政、龐錚、高朗等楚國子弟是在與數以十萬計的同齡人競爭中脫穎而出的,而亞夫呢?他在成長過程中基本上就沒遇到過值得一提的競爭者,將關中所有識字的年輕人全加起來,恐怕也不足萬數吧?”
  
  正因為周亞夫沒有經歷過殘酷的競爭,所以養成了目空一切的狂傲,而楚國的年輕子弟則不然,至少在太學裡面,他們的地位跟庶族子弟是對等的,如果學識不行、能力不足,既便是頂級貴族子弟,也一樣存在被庶族子弟所淘汰的危險。
  
  兩相比較之後,楚國子弟比漢國子弟更優秀也就可以理解了。
  
  “幾十萬識字的年輕人?”周冠夫兩眼圓睜,吃聲道,“楚國有那麼多麼?”
  
  “恐怕、大約是真有的。”陳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黑冰台雖然沒有專門蒐集過這方面的情報,但僅僅吳郡的一個郡學就有近萬名生員,卻是事實。”
  
  郡學是楚國太學的下一級機構,一般各郡都設有,在學生員數不等,當然,郡學是比較鬆散的學習機構,進入郡學不需要嚴格的考試,只需具備一定的基礎就可以,辦郡學的目的是讓生員們能夠更好地備考國考。
  
  當然,楚國郡學、太學培養的生員,絕不是後世只知皓首窮經的夫子,而是六藝全面發展的通才,文科只是兵科、法科、墨科、技擊等諸多學科中的一門,而《尚書》《論語》等儒家經義更只占文科中的一小部份內容。
  
  所以,從楚國太學畢業的生員不僅擁有豐富的知識、扎基的實踐基礎、強健的體魄,甚至不少生員還是能騎善射、弓馬嫻熟的文武全才,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楚國太學生員的質量正在逐年提高,項政、高朗、龐錚等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白墨輕輕頷首,又道:“隨著大量優秀人才從楚國太學畢業,然後進入地方郡縣或者軍中任職,不僅帶來了楚軍戰鬥力的提升,更帶來了另外一個對連橫各國來說不啻於災難的嚴重後果,那就是楚國地方官素質的整體提升。”
  
  說此一頓,白墨又對陳平說道:“黑冰台不是說,楚國治下的江東、荊襄、巴蜀乃至魏地今年都將迎來一次史無前例的大豐收麼?其實仔細想想,這絕非偶然,楚國已經很多年沒有爆發過大規模的蝗災、水災或者旱災了。”
  
  陳平一點即透,微微色變道:“丞相是說,從太學畢業的生員轉任地方官之後,極大地改善了楚國各地的灌溉水利系統,所以才使楚國治下的抗災能力得到了極大的提升,所以才有了最近幾年楚國的連續大豐收?”
  
  “太師難道還有別的解釋麼?”白墨道,“如今楚國連災害年景都能保證收成,一旦年景不錯,那便是大豐收,豐收之後,楚國國庫、太倉充沛,只怕楚王項莊又要對外大規模的用兵了,時間很可能是在收秋之後,甚至夏收之後。”
  
  “楚國夏收之後就要大舉對外用兵?”周冠夫吃驚道,“不會這麼快罷?”
  
  在漢國君臣的預計中,楚國在連續打了泗水、沔水這兩場惡仗,外加遷都之後,至少也需要經過三到五年休整,才可能再次大規模興兵。
  
  白墨道:“有備才能無患,我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勝之,你對關中更卒的訓練必須加緊進行了,十六歲以下、六十歲以上的老弱也需召集起來訓練,太師,糧草、軍械的籌備就只能辛苦你了,本相還得走一趟安邑,得去滅火哪。”
  
  陳平默默頷首,又報以一聲嘆息,隨著周亞夫兵敗武跳峽谷,現在連橫同盟的內部已經擺不平了,趙國在虎跳峽損失最慘重,原本分給趙國的膠東郡又讓楚、燕聯軍給佔了,趙國真可謂是賠了土地又折兵,所以肯定會向漢韓兩國要求補償。
  
  這個楚太子項政,還真是給他白墨出了個天大的難題呀。
  
  韓國那邊,韓王韓信是個貪婪無度的主,他未必願意將吃到嘴裡的肥肉又吐出來,要想從韓國的濟北郡讓出六個縣,恐怕不那麼容易,白墨即便去了安邑,也未必能說服他,還有漢國這邊,呂台已經舉家去了臨淄,只怕也不會願意讓出半個臨淄郡吧?
  
  ##########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韓王韓信一把將桌案上的筆墨紙碩全部掃落在地,雷霆大怒道,“張敖小兒說的什麼混帳話,他的將軍沒本事守住膠東郡,還要賴寡人不成?讓寡人從濟北郡讓出六個縣給他?門都沒有!”
  
  上將軍解福在旁邊煽風點火道:“趙王還真是沒臉沒皮,不過臣聽說丞相已經從蒲阪渡過河水、馬上就要到安邑了,丞相此來說不定是替趙國說項來了,大王你可一定要頂住丞相的壓力,絕對不能向趙國做出太大的讓步呀。”
  
  “你說的什麼話?什麼太大的讓步?”韓信不高興道,“寡人寸土都不會讓!別說是白墨,就是劉邦老兒從墳墓裡又爬了出來,寡人也還是這話,哼!”這話說得硬氣,不過劉邦真要是從墳墓裡活過來,韓王韓信只怕又該屁滾尿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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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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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5章 陰狠
  
  韓王韓信跟白墨見面之後談得很不融洽,不過最後韓信還是屈從在白墨的壓力之下,捏著鼻子答應從濟北郡讓出六個縣,劃給趙國。
  
  送走了白墨,來到妙女宮的韓信還是餘怒未消。
  
  看到馮妙女,韓王韓信甚至還有些心虛,因為他原本已經答應了要從濟北郡劃出兩個縣封給愛妃的父兄充當侯國,可現在這兩個縣連同另外四個縣都一起讓給了趙國,當初許下的諾言卻是不可能再兌現了。
  
  馮妙女正好問起此事,韓王韓信無言以對。
  
  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後,馮妙女倒也沒有埋怨韓信韓信,只是哭了個傷心欲絕,看著犁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愛妃,韓王韓信心疼得差點窒息,也有些羞愧,連對自己愛妃的許喏都兌現不了,算個什麼國君?心裡對漢國的恨意便又濃了一分。
  
  胸中恨意委實難消,韓王韓信心裡的這根刺就此埋下。
  
  ##########
  
  六月過後,夏糧進了倉,一船船的糧食便通過水陸通道從巴蜀、荊襄、江東源源不斷地運送到了敖倉。
  
  項莊巡視到敖倉時,來自江東的運糧船隊剛剛抵達敖倉,這支船隊走的是水路,足有千餘艘大小船隻,輸送的糧食足有二十萬石!
  
  放眼望去,鴻溝兩岸盡是黑壓壓的縴夫,號子聲響徹長空,很是壯觀。
  
  負責籌集糧草軍械的百里賢不無興奮地介紹道:“大王,巴蜀、荊襄、江東都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豐收。淮泗、魏地的收成也還不錯,至少自給已經不成問題了,現在各地的糧賦正陸續運來敖倉,先期運抵的已經有近百萬石了。”
  
  項莊點頭道:“子良,荊襄、江東的糧賦都要運至敖倉,不過巴蜀的糧賦就不必千里迢迢運到敖倉來了,寡人打算在成都另建一座蜀倉。專屯蜀糧。”
  
  百里賢連聲應喏,他當然知道項莊此舉的用意,項莊專門在成都建蜀倉屯糧。其用意不言而喻,這是在為不久之後對漢中或者隴西用兵做前期準備了,也就是說。在滅趙之後,緊接著就要對漢國大舉用兵了。
  
  一統天下的進程想來不會太遠了。
  
  想到這裡,百里賢也忍不住微微有些興奮,原以為在經歷了去歲的兩場大戰以及遷都洛陽之後,楚國怎麼也需要三到五年的休養生息,才可能積蓄起足夠的實力,然而事實卻全不是這樣,這才短短一年時間,楚國便又是兵精糧足了!
  
  這不能不歸功於大王強力推行的變革,正是大王大刀闊斧改革國政。才造就瞭如今楚國人才濟濟、軍力鼎盛以及糧餉充足的局面!
  
  項莊似乎在想著什麼心事,沉默了半晌後才道:“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哪。”
  
  百里賢也是無言以對,他知道大王的意思,現在楚國什麼都已經準備好了。駐紮洛陽的三大禁軍勵兵秣馬,隨時可以出戰,各郡府兵也已整訓完成,隨時能集結出征,敖倉之糧更是足以支撐五十萬大軍對外征戰了。
  
  但是,楚國現在還缺一個冠冕堂皇的出兵藉口。
  
  項政好不容易才在連橫同盟三國中間埋下了一根刺。如果不能將這根刺的功效發揮到極致,那只能說明項莊反不如他這個太子有能耐。
  
  以楚國如今的實力,單挑連橫同盟其實也完全不是問題,只要對其中兩國採取守勢,然後集中全力先滅其一國,然後再對剩下的兩個國家各個擊破,楚國怎麼說也有九成勝算,但這樣一來,統一進程就會拖長,甚至很可能延綿三年五載。
  
  但是項莊已經不想再拖上這麼久了,他決心在年內一統天下!
  
  所以,必須將燕國拖入戰團,然後楚國才能夠以調解的名義派兵進入趙國,只有這樣才不會過多地刺激到韓王韓信,韓王韓信如果態度曖昧,整個連橫同盟就會瓦解,那麼楚燕聯軍就能夠在短時間內以雷霆萬鈞之勢滅掉趙國,並且還不會太過損耗國力。
  
  然後,經過數月的稍稍修整,等秋糧收上,楚國就能傾盡全力伐漢了。
  
  只是,怎麼做才能夠將燕國拖入戰團呢?根據烏木崖提供的情報,燕王藏衍的態度最近有些曖昧,甚至在暗中跟黑冰台不斷地接觸,如果這個時候楚國主動挑起戰爭,燕國是絕不會參戰的,搞不好還會在背後拖楚軍的後退。
  
  ##########
  
  項政回到魯縣時,田橫、龐鈺、武涉一行已經先期抵達了。
  
  田橫在時隔十多年後終於再次踏上了故土,心情無疑是複雜的,有喜悅、有憂慮,但是更多的卻是失落,因為此時他的“齊國”已不能算是真正的齊國了,與其說它是齊國,倒不如說它是薛國更貼切,因為他的領地只有一個薛郡。
  
  更讓田橫感到失落的是,他這個國君只是個傀儡,軍權掌握在大將軍龐鈺手中,而官員的任免大權又掌握在國相武涉手中,他這個國君也就像徵性地做些發號​​施令的事情,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從臨淄遷徙過來了上百家齊地豪強。
  
  但是田橫非常清楚,如果手裡沒有一支軍隊,僅憑這些世家豪族,是不足以撐起他的王權的,所以他必須夾起尾巴做人,說到底,這些世家豪族也只能給他口頭上的援應,卻無法給予實質上的幫助,因為他們既無權也無兵。
  
  便是故齊上將軍趙夕,所率三萬齊軍不也讓龐鈺給整編了?除了選拔其中三千精壯編成了薛郡的府兵,其餘的兩萬多人已經全部譴入各縣充成了編戶,趙夕雖然滿心不願,可在龐鈺的強兵面前,他又豈敢有半點反抗?
  
  所以項政一到魯縣,田橫便趕緊放下身段主動前來拜訪。
  
  田橫之所以在項政面前刻意放低姿態,就是想在項氏父子跟前擺出恭順的樣子,以便項莊對他徹底放心,然後他才可以放手施為,只可惜田橫的一片苦心全都化為了泡影,當田橫告辭離開時,項政的神情是相當之冷淡的。
  
  “齊王所圖乃大呀。”望著田橫遠去的背影,項政淡淡地說了一句。
  
  左右席上的龐鈺、武涉對視一眼,兩人眼角都掠過了一絲欣慰之色,跟半年多前比,太子的閱歷、氣質已經大不相同,看來戰爭的確是鍛煉人。
  
  項政的話題很快便轉到了項莊身上,問龐鈺兩人道:“大將軍,國相,不知道父王最近心情可好?還有兩位母后,身體可安好?”
  
  武涉從席上跪坐起身,答道:“王后和太妃甚好,只是大王的心情卻不太好。”
  
  “父王可是因為伐趙之事而心煩?”伐趙之事雖然機密,但項政作為楚太子,自然是有資格參與其中的,所以大略知道這事。
  
  龐鈺嘆息道:“可不就是為了這事?”
  
  項政輕輕頷首,眼角卻忽然間掠過了一絲不易為人察覺的陰狠之色。
  
  待龐鈺、武涉先後告辭離開之後,項政先是將玄衣衛駐魯縣的統領找了來,然後又將高朗召來行轅,兩人密談到後半夜,高朗才告辭離去。
  
  ##########
  
  半個月後的某一天,一個神秘人忽然來到淳于縣,求見趙軍守將白言。
  
  白言已經將原屬於趙國的大半個膠東郡都丟掉了,之所以能夠守住最後的淳于縣,並不是因為趙軍絕對反擊擊退了楚燕聯軍,而是楚燕聯軍並沒有向淳于縣發起攻擊,白言心裡非常清楚,楚燕聯軍如果發起攻擊,趙軍是斷然守不住的。
  
  但是,白言又不敢棄城逃跑,仗打成這般悲慘的結果,如果連淳于縣都不戰而棄,那他回邯鄲後還真可能被白宣給斬了,雖然說白宣是他的族叔,可是白言很清楚,他這個族侄發起飆來那可真是六親不認的。
  
  “你是什麼人?”白言冷冷地打量著眼前的不明人物。
  
  “將軍不要管小人是誰,你只聽小人分說便好。”不明人物五短身材、其貌不揚,可行止之間卻頗有股從容不迫氣,面對著白言臉上毫不掩飾的殺機,此人非但不心驚膽戰,甚至還顯得淡定至極,“三日之後,楚太子將偕燕太子前往安丘狩獵。”
  
  “楚太子將在三日之後偕燕太子前往安丘狩獵?!”白言怦然心動,安丘距離淳于縣不過五十多里,如果能遣一支精兵事先埋伏在安丘山中,然後生擒楚太子以及燕太子,怎麼也該是大功一件吧?將來回到邯鄲,腦袋想必是無慮了。
  
  不過此過虎跳峽谷慘敗之後,白言已經風聲鶴戾、草木皆兵了,當下冷森森地道:“區區誘敵伎倆,也敢拿來誘騙我軍,真當本將軍是白癡不成?”說罷,白言又厲聲喝道,“來人,與本將軍將這個奸細拖出去……砍了!”
  
  神秘人夷然不懼,只哂然道:“將軍錯失大功一件,可惜,可惜。”
  
  直到被刀斧手推出轅門,那神秘人都是面不改色,白言便又心念反覆,當下喝令刀斧手住手,又將神秘人推進行轅,沉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
  
  神秘人昂著頭,淡然道:“將軍,小人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三日之後楚太子和燕太子將去往安丘狩獵。”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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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章 烽煙起

  項政、藏衍退到一處斷崖上時,身邊已經只剩二十幾個親兵了,而且個個身上帶傷,傷勢最重的那個身披十數箭,整個已經成了血人,卻仍在唯一通上斷崖的坡道上大呼酣戰,崖下的趙軍如蟻群蜂擁而至,又紛紛倒在那人戟下。
    
  連續斬殺了十餘人後,那血人終於不支倒地。
    
  下一個霎那,十幾枝長戟幾乎是同時捅進了那血人的胸腹,那血人身上卻再沒有更多的鮮血噴濺出來,在剛才的殊死博殺中,他已經流乾了全身的鮮血。
    
  長戟入體,那血人頓時無比慘烈地哀嚎起來,遂即奮盡全力將一對短戟飛擲而出,頂在最前面的兩名趙軍小校頓時被短戟貫體而過,立斃當場,那血人卻也終於耗盡了生命,一顆原本昂揚著的腦袋也軟軟地耷拉了下來。
    
  “荊無害!荊無害!!!”藏衍頓時無比疼惜地哀嚎起來。
    
  荊無害是燕國有名的勇士,也是藏衍兒時最要好的朋友,兩人的交情勝過兄弟,現在眼看著荊無害倒在自己面前,卻無能為力,這種無力感深深地刺痛了藏衍,有心想要殺下斷崖去跟荊無害一道赴死,卻雙腿打顫死活邁不開步。
    
  斷崖下的趙軍仍在蜂擁而上,守在坡道上的楚兵、燕兵越來越少,不到片刻功夫,二十幾個親兵便只剩下不到十個人了,趙軍終於衝了斷崖。
    
  看到崖上的楚兵、燕兵已經所剩無幾,白言終於再也按捺不住,當即親領數十親兵殺氣騰騰地衝上了崖頂。
    
  崖頂上項政、藏衍和最後剩下的兩個親兵背靠身後巨石,正作困獸之鬥,在他們的正前方以及左右兩側,數十名趙軍精銳手持長戟,冷森森的戟尖已經鎖死了四人,只要白言一聲令下,項政四人就絕無幸理。
    
  白言卻不想殺了這四個人,尤其不想殺項政。
    
  先不說項政是楚國的太子若能生擒則對楚國是個極大的箝制,只說在臨淄,項政就曾放過他白言一回,他白言又豈能恩將仇報害了項政性命?
    
  “兩位太子你們已經無路可走了,快放下兵器束手就縛吧。”白言的聲音裡有著說不出的暢快,生擒楚燕兩國太子,這是何等大功?想像著將兩位太子押解回邯鄲的風光,白言忍不住就想仰天大笑幾聲。
    
  此次伏擊雖說代價慘重,八百精兵死得只剩百餘,結果卻是極理想的。
    
  項政慘笑兩聲並不理會白言,卻向藏衍道:“義兄,你我兄弟大業未已、宏圖未展,想不到卻會在今天死於此地。”虎跳峽谷一戰之後,藏衍主動提出要跟項政結為異姓兄弟,項政出於籠絡燕國的考慮,欣然應允。
    
  見項政已萌生死志,白言大急:“太子千萬莫做傻事,只要你放下兵器,在下保證你的生命安全,回到邯鄲之後也必定錦衣玉食、好生款待!”殺了項政跟生擒項政的效果那是截然不同的,生擒項政能使項莊投鼠忌器,若是殺了項政,那就等著項莊血洗趙國吧。
    
  項政淡淡一笑曬然道:“白言,不必多說廢話,本太子的人頭在此,有本事就過來拿吧,當然,想要本太子的人頭,恐怕不那麼容易。”說罷,項政便緩緩舉起橫刀,將冷森森的刀鋒橫在了眼前,刀鋒映臉、一片冰冷。
    
  白言大為著急,項政一心求死,如何是好?
    
  白言正著急時,離斷崖不遠的山口外忽然間傳來了潮水般的馬蹄聲,聽到馬蹄聲,白言頓時激靈打了個冷顫,他事先埋伏在山中的精兵只有八百,此時盡在身後,那麼山口外趕來的就只能是楚軍或者燕軍的騎兵了。
    
  “援軍,義弟,我們的援軍到了!”藏衍頓時興奮地大叫起來。
    
  白言的一顆心卻霎那間沉了下來,當下冷冷地道:“兩位太子,這時候援軍到來,對你們來說恐怕不是什麼好事!”略略一頓,白言又獰聲說道,“在下再給你們半柱香功夫,若是半柱香內還不肯束手就縛,那就別怨在下心狠了。”
    
  “半柱香?”聽到山口外傳來的潮水般的馬蹄聲,項政卻是心神大定,當下臉上已經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意,淡淡地道,“怕是不用那麼久了。”
  
  “呃……”白言頓時心頭一跳,沉聲道,“什麼意思?!”
    
  項政獰獰一笑,橫在眼前的橫刀驟然落下,同時大喝:“殺!”
    
  話音剛剛落地,四人身後的巨石上便忽喇喇地站起了五十幾個玄衣武士,而且個個手持短弩,幾乎是在這五十幾個玄衣衛武士露出身影的同時,一篷黑黝黝的短箭便已經向著白言以及圍住項政等四人的趙軍甲士漫射了過來。
    
  “這是……?!”不等白言反應過來,一枝短箭便釘入了他的咽喉。
    
  蝕骨的冰寒霎時從咽喉處潮水般襲來,白言強健的身軀劇烈地顫抖了兩下,原本犀利的眼神霎時變得一片呆滯,腦子裡的思緒也驟然間變得遲滯起來,在無盡的黑暗將他徹底吞噬之前,他終於意識到了,這果然是個陷阱。
    
  玄衣衛的連射手弩異常犀利,五十步內中者立斃當場
    
  在機括絞動、弓弦顫動的咣噹聲中,崖上的百餘趙軍包括主將白言在內,很快便被射殺大半,剩下的幾十個趙軍倉皇無措之下轉身就跑,可人的速度哪裡又及得上弩箭?連續不斷的機括聲中,最後剩下的趙軍也紛紛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到片刻功夫,百餘趙軍便全部乍在了血泊之中,這群玄衣武士這才不慌不忙地跳下巨石,然後擎出短刀欺近趙軍,不管是死是活,一律照著左右心窩各刺三刀!如此殘酷的手段下,幾個試圖裝死蒙混過關的趙軍也是死死透透的了。
    
  確定趙軍再無一個活口,這五十幾個玄衣武又忽喇喇地退入了林中。
    
  直到所有的玄衣衛武士都退入林中消失不見,藏衍才終於回過神來,直直地瞪著面前至死兀自怒目圓睜的白言,問項政道:“義弟,這是怎麼回事?”
    
  項政笑笑,淡然道:“義兄,直到現在你都沒猜出來麼?”
    
  藏衍是真沒猜出來,當下急道:“義弟,你快別賣關子了,到底怎麼回事?”
    
  “既然義兄不知道,小弟也就不多說了。”項政的笑容忽然間變得有些陰冷,又道,“做個糊塗鬼,或許也不是什麼壞事。”
    
  “糊塗鬼?”藏衍吃聲道,“啥意思?”
    
  話音甫落,藏衍忽覺背心一陣劇疼,然後整個身軀猛然一窒,有些艱難地低下頭來,只見自己的胸口霍然已經透出了兩截刀尖,看到殷紅的血珠順著刀尖滑落,藏衍頓時殺豬般慘叫起來,一邊又瞪著項政,嘶聲道:“為什麼?為什麼……”
    
  直到臨死之前,藏衍都始終鬧不明白項政為什麼要殺他。
    
  項莊只是輕輕一頜首,站在藏衍身後的兩名楚兵便又奮力絞動了一下手中的橫刀,劇烈的痛楚之下,藏衍的臉肌頓時猛烈地抽搐了起來,兩名楚兵遂即抽刀,藏衍失去支撐直挺挺地倒了下來,倒地之後又抽搐了數下,便再無動靜了。
    
  那兩名楚兵殺了藏衍之後,又向項政跪拜道:“太子,小人拜辭!”
    
  項政輕輕頜首,肅然說道:“你們就放心走吧,你們的妻兒老小,本太子會恩養,絕不會讓他們受半點委屈。”
    
  “謝太子。”兩人謝過,然後轉身相對,一刀惡狠​​狠地戳進了對方的心窩子。
    
  望著相擁倒地的兩人,項政的眸子裡終於露出了一絲惻然,不過很快便又被莫名的冷意所取代,深吸了一口冷氣,項政又倒轉橫刀狠狠刺進了自己的右腿,劇烈地痛楚之下,項政頓時啊啊地慘叫起來,又狼狽地癱倒在地。
    
    ##########
    
  楚太子項政、燕太子藏衍在安丘遭到趙軍伏擊,楚太子項政重傷,燕太子藏衍身亡的噩耗以最快的速度傳回了洛陽和無終。
    
  楚王項莊的第一反應是大喜,然後是吃驚。
    
  項莊之所以大喜,是因為他正愁沒藉口出兵呢,現在藏衍遇刺身亡,而且還是死於趙將白言之手,燕王藏荼愛子心切,又豈能善罷幹休?不休說,燕趙之間的這一場惡仗已經是勢所難免了,楚國就等著出兵“調停”吧。
    
  但是很快,項莊就意識到此事非同尋常,他這邊正愁找不到出兵的藉口,那邊白言馬上就伏殺了藏衍?世上真有這麼巧的事?想到此事的另外一種可能,項莊忽然間感到一陣暗暗的心驚,同時也有著一種莫名的輕鬆。
    
  對於楚國來說,擁有項政這樣的太子或許是一件幸事。
    
  燕王藏荼聞訊卻是氣得暴跳如雷,太子藏衍是藏荼的嫡長子,為了培養藏衍,藏荼可謂是傾盡了所有的心血,現在藏衍卻在安丘遇刺身亡,在藏荼看來,那就是燕國的將來生生斷送在了趙將白言手中,這讓藏荼如何能不暴跳如雷?
    
  暴怒之下,藏荼下詔緊急徵兵,將國中所有十六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丁全部召集了起來,他要傾舉國之兵給藏衍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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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7章 風起雲湧

  燕王藏荼詔令國中所有十六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男丁全數集結,整個幽燕大地頓時間戰雲密布,車鱗馬嘯、一派肅殺之氣。
    
  燕趙自古便多慷慨悲歌之士,一旦舉國動員,當真是聲勢浩大。
    
  不過燕荼並沒有被怒火沖昏理智,他知道燕趙兩國在國力、軍力上存在相當的差距,僅憑燕國一國之力是絕對打不敗趙國的,也不可能報得弒子之仇,所以,燕國必須遊說合縱同盟的另外兩個成員國,楚國和北貂國一起伐趙。
    
    ##########
    
  三天之後,燕國的飛騎便星夜兼程趕到了北貂城。
    
  北貂城是北貂立國之後新築的都城,地處遼河河套中部,也就是後世的遼源附近,這裡土地肥沃、水草豐茂,原本是高句麗的領地,不過北貂國自從立國之後便是實力猛增,再加上有楚軍的全力襄助,就對高句麗等東胡部族形成了絕對的軍事優勢。
    
  到現在,遼河河套上所有身高超過馬車車輪的高句麗男子已被屠滅殆盡,高句麗的婦語則全部成了北貂人的奴隸,剩下的十幾萬高句麗人已經全部逃往半島上的蠻荒之地,跟那裡的茹毛飲血的野蠻人奪食去了。
    
  燕國的飛報一到北貂城,北貂王昭涉掉尾便急召大將軍蒙殛高議方略。
    
  北貂國由於地處遼河河套,面對的是四周諸如匈奴、烏桓、鮮卑、肅慎、高句麗等游牧民族的威脅,所以並沒有步兵,而只有一支北貂輕騎兵,這支輕騎兵當然不可能由北貂王昭涉掉尾掌握,而是掌握在北貂大將軍蒙殛手中。
    
  “大將軍,燕王遣使求援來了,咱們出兵還是不出兵?”面對蒙殛,北貂王昭涉掉尾完全是一副商量的口吻,他根本就端不起大王的架子來,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因為北貂騎兵根本就只聽蒙殛的,只要蒙殛一聲令下,他這個大王立刻就玩完。
    
  “哦,燕王遣使求援來了?”蒙殛聞言頓時心頭微動,對於中原的局勢他時刻關注,楚國朝堂的動向以及齊國的局勢也都有通過塘報源源不斷地傳到遼東,蒙殛當然知道大王早就在暗中策劃著一統天下了。
    
  只是蒙殛沒想到,最先動手的竟然是燕王。
    
  從北貂王手中接過燕王的飛信,蒙殛匆匆看完後跪坐起身,拱手作揖道:“大王,臣既然是北貂國的大將軍,當然得遵從你的意願,您說聯燕伐趙,那臣便起兵,您若不願意,那臣便不起兵。”
    
  北貂王昭涉掉尾跟燕王藏荼的關係素來極好,早在十八路反秦大軍造反時,昭涉掉尾就曾派遣一支騎兵隨同藏衍征戰,雖然兵力不算多,卻也是當時北貂部落能夠出動的一半壯丁了,蒙殛之所以如此大方將決定權讓給昭涉掉尾,就是相信他一定會選擇出兵。
    
  果然,昭涉掉尾聽完之後大為高興,當即拍案而起,大聲道:“寡人素與燕王交厚,燕太子藏衍更是寡人看著長大的,現藏衍死於趙軍刺客之手,寡人豈能坐視不管?大將軍你這便回去召集大軍,克日發兵吧。”
    
  “喏!”蒙殛轟然應喏,領命去了。
    
    ##########
    
  燕國這麼大的動靜當然不可能瞞過趙國的細作,消息很快便傳回了邯鄲。
    
  趙王張敖雖然年歲漸長,甚至連太子也都已經十幾歲了,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懦弱,聞聽燕王藏荼已經下詔盡集國中壯丁,頓時間便慌了神,也不管此時已經是深更半夜,急命內侍召上將軍白言、國相張景進宮商議對策。
    
  “上將軍,國相,這便如何是好?”張教神情惶然。
    
  張景嘆了口氣,說道:“大王,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燕荼就藏衍這麼一個兒子還算成器,剩下的幾個兒子不是傻子就是呆子,根本就繼承不了他的大業,現在卻在安丘讓白言將軍給殺了,他又如何能夠善罷干休?”
    
  “國相,現在就不必說這種怪話了吧?”白宣蹙眉不悅。
  
  族侄白言竟然會在安丘設伏,一舉斬殺燕太子藏衍外加重傷楚太子項政,讓白宣著實有些意外,不過這個族侄辦事終究還是嫩了些,既然有確切的情報來源,卻為何竟只帶了八百人前去?最後非但沒能生擒藏衍、項政,還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了進去。
    
  尤其讓人扼腕嘆息的是,現在還給趙國惹來了刀兵之災。
    
  張景心中冷笑,嘴上卻不再多說什麼了,他著實有些怕白宣。
    
  白宣又對張敖說道:“大王,區區燕軍不足掛齒,既便藏荼盡起國中十六歲以上、六十歲以下壯丁,也不過二十幾萬人,而且這樣的烏合之眾毫無戰鬥力可言,也不必等燕軍打上門來,臣這便點起大軍攻入燕國,先滅了燕國!”
    
  燕軍要興師動眾、大動干戈,短時間內自然集結不起來。
    
  這一年多白宣大力整頓軍備,又加緊訓練更卒,趙軍氣象早已今非昔比,不僅各郡縣的更卒變得更加能征善戰,常駐綁鄲的禁軍、正卒更是被白宣訓練成了一支精銳,當然,這還只是紙面上的精銳之師,沒經過實戰檢驗。
    
  現在燕國大動干戈,正好給了白宣練兵的機會,相信此戰之後,趙軍就可以蛻變成真正意義上的精銳了,此後,既便是面對南邊的楚軍,趙軍也能有一戰之力了。
    
  “啥,上將軍你要伐燕?”張敖大驚失色道,“萬一楚軍趁虛來攻,如何是好?”
    
  白宣道:“連橫同盟守望相助、互為臂助,楚軍若趁虛前來攻打趙國,大王你只需緊守邯鄲,漢軍、韓軍自然會趕來救援。”
    
  張景道:“若是漢軍、韓軍不來呢?”
    
  “這不可能。”白宣斷然道,“唇亡齒寒的道理漢王、韓王不可能不知道,若是趙國被楚國所滅,他韓國、漢國又豈能倖免?”
    
  張景哂然道:“竊以為將希望寄託於他人身上,孰為不智,不如派兵嚴加防守各郡,節節抵抗,則燕軍或許沒打到邯鄲就已經兵疲師老、無力為繼了,如此,豈不勝過上將軍揮師襲遠、卻將一個空虛的邯鄲城置於楚軍兵鋒之下?”
    
  “邯鄲空虛?”白宣搖了搖頭,不以為然道,“國相此言大謬不然,既便漢軍、韓軍不至,我大趙也有壯丁五十萬,大王只需一紙詔令,便可舉國血戰,楚軍若真來攻打,縱然最後滅了趙國,只怕也得元氣大傷。”
    
  “舉國血戰?!”張敖的臉色霎時變得一片煞白,聽了這四個字,自然而然地便聯想到了伏屍千里、血流飄杵的慘烈景象,想像著那慘烈到了極致的景象,張赦只覺肝膽俱顫,跪坐在席上的雙腿便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對,舉國血戰,至死方休!”白宣按劍起身,肅然道,“大趙多慷慨悲歌之士,大王只一紙詔令,全國男子皆可與戰,寧可死,絕不降!”
    
    ##########
    
  洛陽,王宮。
    
  “大王,這次怎麼也該輪著咱老高了吧?”高初摩拳擦掌,人還沒進上書房,聲音便已經傳進了項莊、畢書及百里賢耳中。
    
  項莊與畢書、百里賢相視大笑。
    
  高初被笑得滿頭霧水,愣聲道:“大王,你們笑啥?”
    
  項莊擺了擺手,冇說道:“軍師剛剛還說,最近這些年你都沒撈著大仗打,必定是已經憋壞了,這次肯定會來請戰,果然讓軍師猜中了,呵呵。”
    
  高初有些訕訕地撓了撓頭,心裡也不免有些緊張,道:“大王,成不?”
    
  “成,當然成!”項莊笑著指了指高初,說道,“你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寡人若是再不准,背後還不得被你埋怨死?”
    
  “太好了!”高初狠狠揮拳,狀極興奮。
    
  項莊正了正臉色,又道:“不過始之,伐趙之戰可不好打,寡人先把醜話說前頭,你若是打不好伐趙之戰,寡人可不會念什麼舊情。
    
  百里賢接著說道:“趙地多慷慨悲歌之士,血性暴烈敢戰,我們最擔心的就是趙王下詔舉國血戰,若是這樣,既便最後能夠滅了趙國我軍也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我軍的戰損尚在其次。”畢書擺了擺手,又道,“關鍵是舉國血戰之後,趙地將成為一片屍山血海,不僅壯丁會死絕殆盡,婦孺也將大量死亡,而大楚需要的卻不是屍山血海,而是人煙稠密、物產豐饒的河北!”
    
  項莊道:“所以,伐趙之戰關鍵不在於打,而在於分化瓦解!”
    
  高初滿臉苦澀,無比幽怨地道:“得,那我還是不去湊這熱鬧了。”
    
  項莊聞言微笑,高初的反應早在他的意料之中,當下說道:“伐趙之戰一旦開打,白墨定不會坐視,屆時漢軍必定會南侵蜀中、東出潼關,破軍雖也是身經百戰的沙場宿將,卻終究欠些魄力,始之你還是去坐鎮函谷吧。”
    
  “喏。”高初轟然應喏,然後起身揚長去了。
    
  待高初離開,項莊又對畢書、百里賢兩人說道:“蜀中有上將軍前往坐鎮,縱然白墨傾盡關中之兵來犯,寡人也可無憂,不過伐趙之戰由太子統兵,真的可行嗎?”
    
  畢書、百里賢對視一眼,同時從席上跪坐起身,作揖道:“臣等以為可行。”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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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9
發表於 2021-12-10 01:00:08 |只看該作者
第548章 將陳平獻於楚王

  幾乎是在項莊召集畢書、百里賢商討方略的同時,漢王劉恆也將白墨、陳平、周冠夫召到了未央宮,商討應對之策。
    
  “白言這個蠢貨!”周冠夫一拳重重捶在桌案之上,恨聲說道,“可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怎麼就把燕太子藏衍給殺了?這下好了,不僅給趙國惹來了災禍,還給整個連橫同盟出了個天大的難題。”
    
  陳平道:“這事,白言只怕也是遭人利用了。”
    
  劉恆道:“太師,你是說這根本就是個陷阱?”
    
  陳平點頭道:“臣雖然沒有證據,卻可以斷言,這必定是烏木崖幹的,所以燕王藏荼才是真正的大傻瓜,兒子都被人殺了,還巴巴地上趕著替人賣命。”
    
  周冠夫急道:“太師,那咱們得派人把真相告訴藏荼這蠢豬啊。”
    
  “勝之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白墨搖頭苦笑道,“現在派人去跟燕王說,燕王只會認為是我們在嫁禍給楚國,他會相信才怪。”
    
  “這麼說起來,趙國豈非是替楚國背了黑鍋?”周冠夫恨聲道。
    
  白墨擺了擺手,說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沒什麼意義了,燕趙大戰已經不可避免,現在咱們唯一需要考慮的是,給楚國施加足夠的壓力,阻止他們出兵河北合攻趙國,連橫之盟同氣連枝、互為臂助,趙國若是亡了,大漢國也就局面堪憂了。”
    
  劉恆連連點頭,說道:“相父所言極是。然則又該如何應對?”
    
  白墨長身而起,先背負雙手在殿中來回踱了幾步,然後說道:“臣以為,要從三個方向給楚國施加壓力,迫使楚國不敢分兵伐趙:其一,由冠軍侯引兵三萬出潼關,叩擊函谷;其二。由臣引兵兩萬出漢中,叩擊金牛關威脅巴蜀;其三,由韓軍出河內威脅洛陽。”
    
  劉恆憂心沖沖地說道:“可是相父。前次因為劃地之爭,韓王與趙王鬧得極不愉快,連帶著韓王對相父您也有了成見。所以這次,韓王他未必會出兵哪。”
    
  “韓王他不會如此不智吧?”周冠夫道,“他應該知道,趙國若是被楚國滅了,接下來就該輪到他的韓國了!”
    
  陳平擺了擺手,道:“韓王還真未必會這麼想。”
    
  白墨也對韓王韓信有些擔憂,當下對陳平說道:“太師,韓王的反應孰難預料,不如你走一趟安邑吧,無論如何也要說服韓國出兵。”
    
  “也好。”陳平輕輕頷首道。 “老夫便走一趟罷。”
    
    ##########
    
  安邑,國丈馮由府邸。
    
  馮由雖然出身卑微,在女兒馮妙女進入韓王後宮之前,他不過是個販夫走卒,不過在馮妙女專寵後宮之後。馮家便迅速發達了起來,馮由的爵位也是一日三晉升,在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之內,就已經位列徹侯了。
    
  不過人心的貪婪總是無止境的,沒封侯之前,馮由朝思夢想著封侯​​。可一旦封了侯,他便又夢想著封王了,不過韓王原本也只是個小王,沒有資格封別人為王,而且韓國的國土也不算大,人口又少,韓王也委實不願意另行分封。
    
  馮由原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不曾想卻意外迎來了轉機。
    
  興匆匆走進客廳時,馮由便看到族倒馮季正陪著一個的中年人在說話,那中年人形容陰冷、身材瘦削,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盤踞在暗中的毒蛇,隨時準備暴起噬人,不消說,此人應該便是兇名昭著的烏木崖大統領屈不才了。
    
  果然,在馮由進入大廳之後,馮季便向他介紹道:“叔父,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屈不才屈大統領。”略略一頓,馮季又對屈不才說道,“屈大統領,這位便是在下叔父。”
    
  屈不才便長長一揖,微笑著道:“原來是馮國丈,在下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馮大統領說笑了,說笑了。”馮由連連搖手,又肅手請屈不才、馮季入席就座。
    
  三人分賓主落了座,屈不才便徑直從衣袖裡取出一封詔書,說道:“馮國丈,楚王密詔在此。”
  
  馮季趕緊跪坐起身,從屈不才手中接過密詔又遞到了馮由面前,馮由雙手接過密詔又當著屈不才和馮季面展開,匆匆看完,眉宇間頓時便流露出狂喜之色,這封密詔赫然就是一紙封王詔令,楚王要封他做常山王。
    
  當然,這個常山王不是白當的,馮由得說服韓王在合縱、連橫兩大同盟的大戰中保持中立,唯其如此,在楚燕聯軍滅掉趙國之後,楚王才有可能將趙國的常山郡單獨劃分出來,封為馮由的王國。
    
  屈不才又向著馮由深深一揖,微笑道:“常山王,恭喜了。”
    
  “啊?”馮由先是一愣,遂即反應過來,頓時激動得滿臉緋紅,拈著頷下稀疏的鬍子說道,“楚王仁義,小王拜謝。”
    
  說罷,馮由又從席上跪坐起身,向著東南洛陽方向遙遙作揖。
    
  屈不才笑笑,又叮囑道:“不過在戰局鼎定之前,還得委屈常山王一些時日,暫不將封王詔令昭示天下,如何?”
    
  “自然,這個自然。”馮由連連點頭。
    
  屈不才又道:“還有,常山王答應的條件……”
    
  “這個不成問題,絕對不成問題。”馮由霍然舉手,大大咧咧地道,“小王敢當著屈大統領的面打保票,韓國絕不會介入兩盟之爭!”
    
  馮由還真不是空口白話,隨著韓王韓信年事漸高,他早已經不復昔日的雄心壯誌了,現在是整天縱情酒色,尤其迷戀寵妃馮妙女的美色,馮妙女只消吹一吹枕頭風,絕對能夠影響他的態度,何況韓王韓信原本就對趙國心有怨懟。
    
    ##########
    
  三天之後,陳平便晝夜兼程趕到了安邑並向韓王韓信投遞了國書,不過韓王韓信並沒有立即召見陳平,而是將他晾在了驛館。
    
  妙女宮裡卻是笙歌悠揚,馮妙女親自領著兩隊舞姬向韓王韓信獻了舞,又一扭纖腰歪倒在韓王韓信的大腿上,笑道:“大王,奴家舞姿如何?”
    
  “好好好,甚好,委實是好。”韓王韓信連聲讚道,“比之漢王寵姬蹙姬的翹袖折腰舞也是不遑多讓了。”
    
  “不遑多讓?”馮妙女馬上撅起了小嘴,嗔道,“那就是不如她嘍?”
    
  “呃……”韓王韓信聞言先是一愣,遂即輕輕在自己老臉上扇了一巴掌,笑道,“寡人錯了,寡人說錯了,呵呵,愛妃舞姿天下無雙,遠勝那戚姬。”
    
  “錯了就要罰,罰酒。”馮妙女抄起酒觴啜了一小口,然後纖手輕舒摟住了韓王韓信的脖子,再湊上芳唇將酒水渡進了韓王韓信的嘴裡,韓王韓信汲完酒水,又順勢吸吮了兩下馮妙女柔軟的小香舌,不覺又有些情興萌動。
    
  馮妙女卻伸出小手捉住了韓王韓信探向自己下體的魔爪,不讓他得逞,然後故意轉移話題道:“大王,你不是還要召見那個陳平麼?”
    
  “陳平?”韓王韓信蹙了蹙眉,這才想起這檔子事。
    
  馮妙女道:“大王,要奴家說,你就不該召見這個陳平。”
    
  “哦?”韓王韓信不禁來了興致,笑道,“不知愛妃有何高見哪?”
    
  馮妙女撇了撇小嘴,不屑地道:“陳平來到安邑能有什麼好事?肯定是來游說大王出兵伐楚的,可楚國是那麼好打的麼?楚國雄有十九郡,而且兵精糧足,實力遠勝各國,他們遊說大王您去伐楚,就沒安什麼好心。”
    
  韓王韓信嘆道:“可任由楚國滅了趙國,只怕也不是什麼好事哪,趙國一旦被滅,接下來就該輪到韓國了,漢國畢竟還有漢中做屏障,又有潼關天險,而寡人的韓國卻可以說是四面漏風,楚軍若滅了趙國,就能從幾個方向同時發起進攻,防不勝防哪。”
    
  馮妙女道:“那大王您幹嗎不跟楚國交好呀?跟楚國交好,不就沒事了?”
    
  “跟楚國交好?”韓王韓信苦笑道,“談何容易,當年十七路諸侯伐楚,垓下一戰,項羽慘死在我們手中,項莊豈能饒過寡人?”
    
  “奴家卻認為楚王不是那小肚雞腸之人。”馮妙女道,“而且楚王要效仿秦始皇當皇帝的說法,也不過是那白墨編造出來的,楚王若真想當皇帝,他又怎麼會重建魏國?更不會分封北貂,楚王連北貂胡人都能夠厚待,又豈會薄待大王您?”
    
  “這……”韓王韓信不覺也有些動搖了,老實說,楚王項莊最近的一系列做為,的確是極大地動搖了白墨對項莊的判斷,白墨認為項莊必定會雄吞天下,殺光全部諸侯王,所以百般遊說各國連合起來跟楚國對抗,可事實卻並非如此。
    
  見韓王韓信有些意動,馮妙女又下了劑猛藥,道:“大王,不如綁了陳平老兒,再把他解去洛陽獻給楚王吧?奴家聽說楚王恨陳平入骨,大王若能將陳平獻於楚王,楚王必會感念大王的恩德,如此就能夠保全韓國了。”
    
  “咦,將陳平獻於楚王?”韓王韓信怦然心動。
    
  因為那場瘟疫的緣故,楚王項莊的確恨陳平入骨,此事並非什麼秘密,若真能將陳平綁了解去洛陽,沒準還真可以改善楚韓兩國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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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10 01:00:22 |只看該作者
第549章 舉國血戰

  ‘豈曰無衣,與子司澤。王興於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
    
  ‘豈曰無衣,與子司裳。王興於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
    
  夏收之後的燕趙大地一片荒涼,到處都是一壟一壟的麥茬,還有一垛一垛的麥秸,從近處一直延伸到視野的盡頭。
    
  視野的盡頭,天地相連莽莽蒼蒼。
    
  然而從之處地平線上傳來的吟唱聲卻是如此的清晰,蒼涼的吟唱聲中,透著對生命的熱愛和渴求,更透著對入侵者的刻骨仇恨。
    
  項政微微動容,燕趙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經言不虛。
    
  悠然心嚮,身後是十萬楚國大軍,隊列森嚴、如林而進,那一枝枝迎風招展的旌旗幾欲遮蔽整個大地,那一排排銳利的長戈幾欲刺破蒼穹,還有那一面面黝黑的大盾,結成了一堵堵厚實的堅牆,滾滾向前、堅不可摧。
    
  可不知道為什麼,十萬鐵甲卻無法帶給他一絲的安全。
    
  揚起右手,項政再握緊成拳,沉聲道:'傳今下去,結陣。 ”
    
  軍令迅即傳達下去,如林而進的楚國大軍便紛紛停下了腳步,不到片刻功夫,十萬大軍便在曠野上擺開了森嚴的陣形。
    
  此時,合縱、連橫兩大同盟之間的大戰巳經全面爆發,趙國上將軍白官率十萬趙軍攻入燕國廣陽,連克涿縣、薊縣,兵鋒直逼漁陽,燕王藏茶聞訊氣得暴跳如雷,不等北貂軍至便率二十餘萬燕軍前往漁陽迎擊。
    
  遂即楚王項莊便命太子項政領兵十萬以調解燕趙紛爭的名義進入河北。
    
  漢軍遂即聞風而動,冠軍侯周冠夫引兵兩萬出潼關,威脅函谷關,漢相白墨則領兵三萬出漢中,猛攻金牛關。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韓國非但沒有響應漢王的詔令出兵伐楚,甚至還將出使安邑的漢太師陳平給抓了起來,準備押往洛陽向楚國示好,不過最終韓國的算盤還是落了空,沒到洛陽陳平就在憂懼之中死在了半路上。
    
  六月盛夏,暑熱如爐,項政卻感到了絲絲的冷意。
    
  前方,蒼涼的吟唱聲正變得越來越清晰距離也越來越近了,終於,從蒼茫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條淡淡的褐色線條,隨著時間的流逝,那條褐色線條變得越來越粗,又向著左右兩翼無限延伸,直到某一霎那幻化為成千上萬的人影。
    
  兩軍相距不足兩百步時,終於可以看清對面趙軍的軍容了。
    
  這是怎樣的一支軍隊門沒有整齊的甲兵,沒有如林的旌旗,沒有森嚴的隊列,甚至就連陣中的士卒也是老幼俱有、參差不齊項政便清楚地看見,在趙軍陣形的最前面站著一個鬚髮皆白的老翁,在老翁的身畔,是兩個半大孩子。
    
  這顯然是祖孫三人,爺爺手中提著翻地的木耙,兩個孫兒手中拿的卻是用毛竹削製的兩把短劍,左側孫兒手中的那把竹劍甚至還缺了劍尖,劍身也是一片黝黑,很可能是倉促之中從家中'灶膛”裡扒拉出來的。
    
  其餘趙軍將士的形象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大多都穿著破破爛爛的布衣,不少士卒的褲腿甚至都挽到了膝蓋,腳上也還沾著泥巴,顯然是剛剛從地裡上來的,他們手裡操的也大多是種地的傢伙什,很少有鐵製劍戟。
    
  看到這一幕,前排的楚軍將士便紛紛大笑起來。
    
  項莊沒有笑,他的心房裡甚至還感受到了一絲絲的冷意,因為他從這此老少皆有、參差不齊的趙軍士卒的臉上,並沒有看到一絲的畏懼,也沒有一絲的自卑,有的只是從容蹈死的大果敢以及為國、為王而戰的大決然。
    
  楚軍也許可以摧毀他們的肉體,卻無法征服他們的心!
    
  高朗的神情同樣凝重,策馬來到項政身邊,沉聲說道:'太子,聽聞趙王巳經下詔,號召趙地百姓奮起反抗、舉國血戰,原以為這只是癡心妄想,卻沒想過趙人竟然跟老秦人、老楚人一樣有種,他們還真打算舉國血戰! ”
    
  '舉國血戰”項政微微動容“舉國血戰! ”
  
  高朗道:'太子,若只是前面這十幾萬趙人,委實不足為慮,打敗他們易如反掌,不過末將擔心的是,殺了這十幾萬趙人,還會有更多的趙人從四面八方趕來保衛他們的國都邯鄲哪,咱們總不能把趙國的男丁都殺了吧”
    
  項政輕輕頜首,道:'傳令下去,退! ”
    
    ##########
    
  邯鄲,趙王宮。
    
  趙王張敖正跪在先王張耳以及列代祖宗的靈位前念念有辭:'列祖列宗在上,楚軍大兵壓境,趙國正面臨倒懸之危…,還望列祖列宗能夠顯靈降下神蹟,庇纓子​​孫逢凶化吉、福澤延綿,事若遂,不攀子孫必定大興土木、營建太廟,以告慰祖宗。 ”
    
  老國相貫高守在殿側,望著撅腚跪拜的趙王是又急又氣,心想楚國大軍都快打到邯鄲域下了,你身為國君不去登域督戰卻在這裡跪拜祖宗,算個什麼事門難不成幾塊木牌牌還真能庇佑大趙門還能比百萬趙人舉國血戰更有威力
    
  老貫高心頭火起,正要舉著拐仗上前伏擊趙王時,忽有內侍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語不成聲地道:'大王,大喜,大喜哪…。 ”
    
  ‘胡說八道! ”貫高大怒道“楚軍大兵壓境,趙國有倒懸之憂,何喜之有”
    
  '呃…”內侍嚇了一激泠,一閃身躲過貫高打過來的拐仗,連聲道“不是,老國相聽奴婢解釋,剛剛接到飛報,楚國大軍巳經退回邾縣了。 ”
    
  '什麼門”貫二聞言愕然,難以置信地道“楚軍退兵了”
    
  貫​​高的確有些不敢相信,就憑那十幾萬倉促之間武裝起來的軍隊在貫高看來,那甚至不能稱之為軍隊,大多都是此未經訓練的農夫,而且非老即少,既無片甲又沒兵器,說是軍隊那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呢,那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而楚,的強悍卻是天下聞名,十幾萬烏合之眾竟能擊退十萬楚軍!
    
  '沒錯,老國相,大王,楚軍的確退了! ”內侍連連點頭,興奮不巳。
    
  趙王君小敖也終於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遂即大喜過望,連蹦帶跳地道:'哈,楚軍退兵了,哈哈,祖宗顯靈了,祖宗顯靈了! ”說罷,張敖又一把揪住老貫高的衣襟,激動不巳地道“寡人要大興土木、修建太廟,哈。 ”
    
    ##########
    
  漁陽附近剛剛下了一場暴雨,白官正在十餘親兵的簇擁下巡視大營。
    
  前半個月,伐燕之戰很順利,而且是異乎尋常的順利,由於燕軍缺乏防備,就連藏茶這個身經百戰的老傢伙都沒有想到趙軍竟然敢於先下手為強,所以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連連喪師失地,半個月不到趙軍便打到了漁陽郡。
    
  白官的意圖很明確,就是要搶在燕軍完成準備之前一舉打垮燕國!
    
  為了盡快打垮燕國,白官將巳經編練成軍的十萬精兵個部投入了燕國戰場,至於趙國的本土防禦,則以舉國血戰的方式來盡可能地遲滯楚軍、消耗楚軍,只等這邊打垮了燕國,他就能騰出手來,給予精疲力竭的楚軍以致命一擊。
    
  白官的戰略意圖很無懈可擊,可惜卻低估了燕軍的實力,更嚴重低估了北貂騎兵的集結能力以及長途奔襲能​​力。
    
  在連續丟失了涿縣、薊縣等幾座堅域以及整個廣陽郡後,燕軍終於在漁陽築起了一條堅固的防線,趙軍猛攻了半個多月,始終無法破域,而北貂騎軍卻在第十日趕到了漁陽,望著滾滾煙塵中漫山遍野席捲而來的胡騎,白官就知道麻煩了。
    
  隨著北貂騎兵的趕到,隨著遼西、上谷、右北平各郡的投軍源源不斷地抵達,燕軍迅速由守轉攻,趙軍則被迫轉入了防守。
    
  此時,趙軍巳經是進退維谷、騎虎難下了,若是退回趙國,燕軍、北貂軍必定會尾隨追殺攻入趙國,如此一來,趙國就將面臨燕軍、北貂軍以及楚軍的南北夾擊、腹背受敵,情勢將變得極其凶險,可不退吧,白官又委實擔心邯鄲會失守。
    
  儘管趙王巳經下詔舉國血戰,但是白官很清楚楚軍的戰鬥力有多強,楚軍若真不顧一切猛攻趙國,哪怕拼光趙國所有的男丁,哪怕流盡趙國男兒最後的一滴血,也是絕無可能阻止楚軍的,白官知道,邯鄲絕對堅持不了太久。
    
  ‘上將軍,上將軍…。 ”巡視到前軍大營時,副將趙無傷忽然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及至白宣的身前,才屏住喘息急聲說道“上將軍,剛剛接到邯鄲的飛報,楚軍攻打邯鄲,未克,現在巳經退回邾縣了。 ”
    
  '咦,楚軍退回鄄縣了”白官聞言卻是不喜反驚“此舉很是反常啊。 ”
    
  副將趙無傷愕然,遂即又寬慰白官道:'上將軍,不管怎麼說楚軍終歸是退兵了,咱們暫時不必擔心邯鄲了,也就可以無所顧慮地應對燕軍以及北貂軍了。 ”
    
  '嗯,這倒也是,不打敗燕軍和北貂軍,一切都將是鏡花水月。 ”白官點了點頭,又問趙無傷道“讓你打造的器械打造得怎麼樣了”
    
  趙無傷忙道:'上將軍放心,巳經打造妥了。 ”
    
  ‘好。 ”白官道“那便明日決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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