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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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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三天兩覺] 鬼喊抓鬼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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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 01:42:2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卷 鬼將演義

第三十三章 吳知

  王詡他們離開戰場后跑了很久,具體是多久連他們自己也不清楚,因為那天色還真沒什麼變化……反正最終他們還是停了下來。因為在一片高低起伏的荒原上,有一只巨大的猛獸出現在了他們面前,而其所在的位置,恰恰是唯一一條稱得上是“路”的路線。如果選擇繞開,只怕得爬高山、下低地,多走個十幾公里的樣子。

  “你說這是個什麼玩意兒……”王詡問離他最近的齊冰。

  齊冰回道:“你問我,我問誰?難道我看上去像它的同類嗎?”

  然后,王詡半天沒說話,還盯著齊冰猛瞧。

  “你該不會是真的在考慮這個問題吧?!”

  王詡轉過頭去:“喂,埃爾伯特,那你一定知道吧?”

  埃爾伯特嘆息著對齊冰道:“你就不能直接回答他不知道嗎……”

  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加入了他們的談話:“這好像是只板龍。”

  五人回過頭去,看見一個打扮得跟叢林探險家似的家伙正站在他們背后。此時,他正用大拇指頂起頭上那頂牛仔帽的帽檐,用不懷好意的眼神望著遠處的猛獸。

  劉航道:“你從哪兒冒出來的啊?”

  那人回道:“剛剛到,正巧聽見你們說話。我看……你們趴在這里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十有八九是第一次來打獵吧?”

  “打獵?”他們都被搞得莫名其妙,其實他們五個只是單純地被這只怪獸擋住了去路罷了。

  “哈!難道你們跑到默嶺勢力范圍內的危險區域來,只是想看看風景?”

  王詡道:“路過行不行啊?話說你小子究竟是哪位啊?”

  那人答道:“問人名字以前,出于禮貌應該先自報家門吧。”

  “我叫星矢。”

  王詡說完這四個字以后被人一頓暴打。

  打完以后他又站了起來:“好吧,我叫王詡。”

  那人嘴角干抽著:“呵……呵呵……你就是那個鬼谷子啊……久仰久仰……”

  賀文宏問道:“你也是狩鬼者?”

  “不,我只是個在陰陽界打獵的,拿獵到的東西做些買賣,混口飯吃。”

  劉航道:“哦,我倒是也聽過,邊緣人當中也有一些選擇常年住在陰陽界里,在這里做些無本的買賣。”

  那人尷尬地笑著:“你這種說法好像我是專干劫道這行的……”

  王詡用非常不爽的語氣道:“喂,打獵的,那你究竟該怎麼稱呼啊?”

  “我……嗯……我叫吳知。”

  沉默,降臨了……

  “你們不要做出這種表情……想笑就笑出來好了,其實我要強調兩點,首先,這名字不是我自己起的,其次,吳知這名字的寓意其實是父母希望我以后學識淵博、無所不知,而不是……”

  “噗哈哈哈哈哈~~~”王詡的整條舌頭都伸出來了,其他幾人也都是臉紅脖子粗,連齊冰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好吧好吧……你們就笑吧,我不介意的。”吳知一邊說著這話,一邊看著劉航和王詡兩人捧腹跪倒在地,然后用拳頭猛敲地面,然后他們還擠了幾滴眼淚出來,然后他們從所處的一塊地勢較高的地方一路滾了下去……

  “適可而止啊你們!無論如何這種反應也實在太誇張了吧!”

  差不多五六分鐘后,他們終于止住了笑意,吳知才得以逐一認識了五人。

  “總而言之,不管你們是路過還是打獵,現在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這只靈獸擋在了前面那條大路,不想繞大圈子的話就幫我把它干掉,然后大家把屍體一分,你們有了干糧,我有了買賣的本錢,雙贏。”

  “等等等等,我們干嘛要幫你啊?怎麼說咱也是高手,那玩意兒不挪動,我們就不能從它頭頂上跳過去麼?”

  吳知道:“這里可不是中立區域,而是默嶺控制的地域,如果你跳得太高,或者使用御劍飛仙之類的法術,會觸發他們的防御系法術,被雷劈、被火燒之類得還好,萬一招來了默嶺的人馬……”

  劉航插嘴道道:“那還不簡單,我就跳得比那靈獸高一點點,正好能越過它不就行了。”他說著就用百米沖刺的標準姿勢朝著那頭巨大的板龍沖了過去。

  吳知還未來得及喊出一聲來制止劉航,后者已經來到了靈獸的十丈之內。只見那板龍原本只是趴在那里休息,看見劉航朝自己奔來,它竟頃刻間站起,這反應與速度和其體型明顯不成正比,在劉航即將起跳的當口,板龍動了……

  兩秒后,一聲慘叫,十幾秒后,劉航用相同的百米沖刺姿勢逃了回來,與眾人一同躲回了一塊大巖石后面。

  “我以為它是爬行類動物……沒想到它竟然只用后足就站立了……”劉航的眼中充滿了悔恨。

  吳知道:“板龍屬于原蜥腳類,三疊紀晚期開始出現,腰帶從側面看是三射型,恥骨在腸骨下方向前延伸,坐骨則向后延伸,這樣的結構與蜥蜴相似,站立是不成問題的。”

  “行了,瓊斯教授,讓他把話說完。”王詡可懶得聽吳知的科普課,他轉頭問劉航:“那它站起來以后呢?”

  劉航回道:“我左手抓它右爪,右手抓它左爪,用力一撐……”

  其他五人紛紛吞了口口水。

  “結果我被壓翻在地……”

  “嗯……我們也猜到了……”

  “再然后我急中生智,想到可以點它的涌泉穴(人類的話,這個穴位在腳底板)來逆轉形勢。”劉航皺起了眉頭:“接著,我就逃了回來。”

  王詡冷笑:“從你點穴到逃回來之間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折了八九根手指,無大礙……”

  “嗯……”手指還沒折掉的眾人皆是若有所思地點頭:“看來咱們得想點兒別的辦法來突破了。”

  賀文宏突然叫道;“還用想嗎?打獵,就得用槍啊!看我的!”他自告奮勇地沖了出去。

  很可惜,這次吳知又沒有來得及阻止。

  五人把頭探出巖石,看著遠處的賀文宏,他到達了那只板龍面前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舉起雙槍,砰砰砰……連響了幾十聲,一時間那板龍身上銀色的光華不斷爆開。

  足足一分鐘以后,煙塵散開,那頭板龍粗糙的表皮上竟隱隱透出陣陣的靈力來,那不用說了,肯定是由密度極高極厚的靈子所構成的生理鎧甲。

  接著,板龍慢慢把臉轉過來,張開大口,朝著賀文宏,打了個噴嚏。

  說是噴嚏也行,其實這是種攻擊手段,類似空氣炮的東西,當然了,陰陽界這里,空氣炮也可以叫做靈氣炮,打過來和鬼嘯也差不多。

  總之,二十秒后,賀文宏回到了眾人身邊,臉色蒼白而慘淡:“你們都看見了?”

  埃爾伯特道:“我初步估計,你應該受內傷了吧?”

  “哼……怎麼可能呢……”他的嘴角噗噗地噴出了血沫子:“我堂堂的百步追風……”

  “喂!血都噴到我臉上了啊!你行不行啊?!”王詡大叫著。

  齊冰終于按耐不住了,他站了起來:“哥哥那邊似乎都解決了呢,我還在這里拖拖拉拉的,太不像話了。”說完,他也踏上了征途。

  吳知虛著眼:“啊……為什麼你們就不能聚在一起聽我說幾句呢……算了,隨便吧,看你們究竟能搞成什麼樣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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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 01:42: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嚮導?沙蟲?!

  齊冰去了十分鐘左右又回來了,他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開口就道:“它走開了。”

  另外五人愣在那里,好像根本沒聽明白齊冰在說什麼。吳知問道:“你是說它逃跑了?”他慌忙探出頭去,發現那只板龍真的不見了。

  “事實上……”齊冰說道:“他不是靈獸,而是妖怪。”

  王詡問道:“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就好比動物和人的區別,靈獸有著和我們不同的語言體系、交流方式,說得再簡單點,妖怪會說人話,而靈獸不會。能說人話的靈獸幾乎是不存在的,現實生活中,我只聽說過孫家的老家主,萬獸神孫朗的靈獸——碎雨,似乎可以說些話,至于其他能說話的靈獸,就只在一些傳說中出現了。”齊冰用那冷靜的口吻慢慢解釋著。

  王詡嘴角抽動著問了一句:“那你又是怎麼知道,他是妖怪,而不是靈獸呢?等等……該不會是……”王詡的表情忽然變得非常邪惡。

  “這與我有一個半妖前女友沒有任何關系。”齊冰十分準確地解讀了王詡那邪惡的嘴臉,並且飛快地轉移了話題:“其實,剛才我走過去的時候,他先跟我說話了。”

  王詡道:“他說什麼了?”

  齊冰回道:“他說:‘你們這幾個劫道的,到底長沒長眼睛,老子在這里乘涼,連條褲衩兒都沒穿,哪兒來的錢讓你們搶?!’”

  王詡虛起眼:“那你說了什麼?我想劫個色?”

  齊冰道:“我說,‘其實我們只是路過,但是被你堵住了去路,我們還以為你是劫道的呢。’然后他就笑著說是誤會,接著就離開了。嗯……現在想想,其實是個脾氣不錯的家伙呢……或許是因為你們的攻擊行為對他根本沒什麼作用吧……”

  劉航不知何時戴上了一副手套:“我可沒有攻擊他。”

  賀文宏暴跳如雷:“說什麼那!意思是只有我認真動手了嗎?!告訴你們,剛才只是我實力的百分之一啊!不!千分之一!”

  埃爾伯特這時好像想起了什麼,他回頭對吳知道:“那你剛才說什麼板龍之類的,還要吃了它,又是怎麼回事?”

  吳知滿頭大汗:“嗯……這個……其實……我偶爾也會有些判斷失誤地……”

  王詡平舉手掌,另一個手握拳往上一敲:“哦!我明白了,你丫其實是個殺手吧?想玩一招借刀殺人,讓我們替你殺了那個妖怪對吧?果然是干無本買賣的人呢!看不出來啊!你還挺陰險啊!”

  吳知回道:“你那種推理到底是怎麼得出來的啊?!我明顯是和你們一樣誤以為他是靈獸好不好?”

  王詡口中嘖嘖有聲,輕揮手指:“你就不要再狡辯了,我的推理永遠是正確的……真相只有一個。”他說完以后還作推眼鏡狀,雖然他並沒有眼鏡。

  “模仿誰呢這是?!模仿那誰就能瞎掰了啊?!話說那誰的實際年齡到底幾歲了啊?應該比你還大了吧?!你那種推理根本沒有合理的中間邏輯就得出一個看似正確的答案,太扯淡了吧?!”吳知看來也是個挺能吐槽的。

  正當王詡他們和吳知在那兒討論一個並不重要的問題時,齊治已經解決完了戰斗,迅速追上了他們。

  看著他從遠處行來,除了齊冰和一無所知的吳知兄以外,其他幾人皆是露出了驚訝之色。

  “喂,治哥,你也太給力了吧?半天功夫不到就把他們干掉了啊?”王詡問道。

  齊治點上一支煙,吐了口道:“殺了一個二十八宿,放走了六個,不過那六個以后也沒什麼威脅了,至于那個青龍將,見我隨手殺了一個,就立刻逃跑,我可是非常討厭這種人的,已經是非常無聊的戰斗了,居然還要半途而廢……于是我就追上去,把他處理掉了……”

  聽到這話的六人全身上下每一塊兒肌肉都僵住了,尤其是吳知,作為一個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他忍不住第一開口問道:“這……這這……這位大哥,你是說,你以一敵八,殺掉了一個鬼將眾的星宿,嚇跑了一個四相鬼將,然后你還追上去把他給滅了?”

  齊治看著他:“你是誰?”

  吳知還沒回答,王詡就插嘴道:“他是神秘的邊緣人,游弋于陰陽界各個鬼跡罕至之處的頂尖殺手,人稱‘剃刀吳知’……”

  “你干脆說我是黑暗組織的兩大殺手之一好了!有沒有搞錯啊你!”

  齊治笑道:“是嗎……剃刀吳知啊,聽上去很唬人的樣子啊,我對同是邊緣人的家伙挺有好感的,有機會我們切磋一下啊。”

  “那種機會暫時就不要制造出來了吧……最好三十年之內都不要出現吧……”吳知的冷汗那是刷刷地流著。

  劉航伸了個懶腰:“好了,路也清出來了,人也到齊了,咱們就出發吧。”

  吳知道:“嗯……那麼……各位,雖然是很短暫的相識,但相處還是蠻愉快的,咱們后會有期啦。”

  可王詡沒和他告別,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開口道:“對了,你這是要去接著找獵物對吧?”

  吳知不知道王詡這句話的背后有多大的陷阱,所以他毫不設防地回答了實話:“是啊。”

  王詡一邊的嘴角翹起,眼泛淫光:“靈獸這種東西,只要是荒郊野地里,到處都有的吧,那跟我們走同一個方向,應該也能遇上的吧。”

  吳知感覺到了情況不妙,他聲音顫抖地問道:“你……你你……什麼意思……”

  王詡接著道:“根據我無懈可擊的推理來看,你這種常年混在陰陽界的家伙,又是干的偷獵這種勾當,想必對各處的地形都比較熟悉吧,也就是什麼小路暗道、地下密徑、水源食物之類的……”

  “其其……其實……我也沒有走到過三大勢力領地太深處的地方過……越往里走,防衛就越嚴,人手就越多……”

  齊治這時道:“那能不能請你為我們做個向導呢,至少把我們帶到你走到過的極限距離去。”

  “極限距離?!默嶺的地頭可不好闖啊,你們這到底是要去哪兒啊?”

  王詡上去勾住吳知的肩膀:“也不遠,煌天城。”

  吳知“哦~~”了一聲,然后表情陡變:“那不就是走到最中心去了嘛!送死啊這是!”

  齊治的那支煙已經抽完了:“不好意思,我來陰陽界的次數不錯,基本也沒離開過中立區域,而他們幾個根本都是第一次來,所以現在確實需要一個得力的向導。當然了,是走是留,你自己來選,我們只是懇請你的幫助,並沒有用人數多來威逼你的意思。”

  那是啊……要威逼這家伙,你們隨便出來一個就行了,不必六個一塊兒上啊……

  吳知想了想道:“嗯……那我走了……”然后轉身就跑。

  王詡也沒再去追他,只是無奈地攤開了雙手,齊冰道:“算了吧,人各有志,剛剛才認識的人,不可能跟我們一樣陪著你拿命去瘋的。”

  結果他們這兒才說了兩句話,吳知這小子又跑回來了,他一路狂奔,身后沙塵漫天,氣勢如虹。

  王詡道:“喂,就算你突然改變主意,也不用那麼激動吧?”

  吳知表情扭曲地大喊:“沙漠骨蟲啊!!”

  齊治剛想點起第二支煙,但一聽到這四個字,立刻又把煙盒和打火機收了回去,然后說了聲:“不好!快跑!”

  齊冰對老哥的命令那是絕對信任,第一個跟著跑了出去,其他幾人也陸續奔跑起來。只有王詡這家伙還站在原地,跟逐漸靠近的吳知喊話:“不就是只蟲嘛,你至于怕成這樣嗎?”

  吳知這時從王詡身邊跑了過去,他叫喊著回答:“這蟲很大的啊!!”

  “切……能有多……”大字沒有出口,王詡自己的嘴就張大了,因為那滾滾沙塵中,出現了一扇如凱旋門般的血盆大口,那沙蟲就像加粗版的地鐵一樣粗壯,身體一半沉在沙里,一半露在上面,背脊上還有利刃般的波浪形骨刺,最令人震撼的就是它可怖的頭部,其口閉合時,沙蟲的頭部就像個鉆機,使其能夠在沙漠之下任意穿行,而當那長滿倒刺的嘴一旦打開,恐怕真的能把一整列地鐵直接吞進身體里去。

  王詡扭頭就逃,兩秒間就和吳知跑了個並肩:“你這是引來什麼玩意兒啊?!話說默嶺那幫王八蛋平時到底有沒有在打掃啊!現在養出來只蟲子比我還大!有沒有搞錯啊!”

  吳知用那布滿血絲的雙眼轉頭望著王詡,從嘴里擠出又一句要命的話:“不止一只……”

  王詡的表情似乎麻木了,他轉過頭,看見身后的地平線仿佛被沙嘯給掀了起來,數以百計的沙漠骨蟲結成大軍朝他們涌來。

  跑在最前頭的齊治此刻正在跟他老弟解釋:“這種沙漠骨蟲呢,往往是成群結隊出沒的,一旦因為什麼原因盯上獵物,它們可以在沙漠里瘋狂奔襲幾日幾夜去將其追殺吞噬。”

  齊冰還是沒什麼表情:“難怪連老哥你都要逃跑呢。”

  “現在是拍馬屁佩服他的時候嗎?!想想辦法兒啊!!”王詡和吳知已經追了上來。

  埃爾伯特道:“我倒是有個主意。”

  王詡道:“什麼?!”

  “我們可以想辦法飛上天去,觸發默嶺領地內的防御陣法,引點默嶺的人馬過來,最后制造混亂,趁機逃跑。”

  聽到了這麼高的一招,王詡簡直驚得無以復加:“喔靠!埃爾!沒想到你丫在這種情況下能想出這等妙計!實在是意外地可靠啊!”

  埃爾伯特訕訕笑道:“啊哈哈……其實我因為空閑時間實在太多,看了幾本中國兵法什麼的,金蟬脫殼、過河拆橋之類的計策還是可以……”他話還沒說完,發現身邊已經空無一人,那幫人渣招呼都沒打,直接各顯神通,上天是也。

  埃爾伯特這時才想到了一個很致命的問題——他自己不會任何飛天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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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魔偶師

  眼瞅著埃爾伯特就快被沙蟲追上,空中忽然傳來一陣吱吱咯咯的響動,一個古怪的人影從天而降,落在了埃爾伯特的后背上,接著,這人影像蜘蛛一樣鉗制住了埃爾伯特,將他整個人朝上提了起來,遠遠離開了地面。

  沖在最前面的那頭沙漠骨蟲異常兇悍,它竟從沙地里竄了出來,直挺起身軀向著空中張口吞去,也不知在沙子下面它的軀體究竟有多長,反正其沖到了幾十米上空仍然勢頭未消。

  埃爾伯特背上的人這時轉過了頭,他的脖子也不知是怎麼長得,竟能將整張臉轉個一百八十度,然后再朝下俯視。

  本以為他也就是朝下看看,沒想到這哥們兒嘴一張,一條火柱就從他喉嚨里噴了出去,徑直噴進了沙蟲的嘴里。

  雖說事后想想,這行為頗為惡心,但效果還是非常強大的,只見那全身堅硬無比的沙漠骨蟲從內部開始瓦解,骨甲之間的縫隙里漸漸涌出火苗,直至整個軀體被大火點燃。它在沙地上瘋狂地掙扎、吼叫,足足兩三分鐘才停止了動作,待它完全不動時,也已只剩下那條脊椎骨架了。

  埃爾伯特想回頭對這位身后的高人說聲謝謝,誰知他轉過頭,看見的竟是一張木頭臉。

  順著這木偶身上的線抬頭望去,在更高的高空中,有個身披紫黑色連帽斗篷的人,正坐在一條飛毯上操控著這個能噴火的厲害玩意兒。

  只見他輕輕一抬手指,那木偶就用一股大得無法形容的怪力把埃爾伯特往上一拋,讓其正好落在與飛毯的高度持平之處。

  王詡他們幾人飛的飛,飄的飄,也都朝這邊來了。那人忽然開口道:“其實你們再往前跑一陣,那些沙蟲便無法繼續追了。”他指著身后道:“默嶺的領地里,沙漠和其他地質的區域是交錯存在的,就像一張網,你們只要跑到地質硬一些的地方,沙蟲即便仍能掘地,也絕不可能如沙漠中一般快了,到時就會被你們甩掉的。”

  埃爾伯特坐在飛毯上總算松了口氣,他對那人道:“謝謝你救了我,我叫埃爾伯特,請問你是?”

  那人道:“我就是你想招來幫你們金蟬脫殼的……嗯……所謂‘默嶺的人’,哦,也不能說是人,應該稱鬼吧。”

  另外六人剛飛到他跟前,就聽到了這麼一句話,氣氛立即緊張了起來。尤其是吳知,這家伙一聽到對方表明身份,冷汗那是刷刷地流了下來。

  “不必那麼緊張,你們剛剛踏入這里,我就注意到了,如果要與你們為敵,我早就叫來大群的幫手,趁你們被沙蟲攻擊時發動偷襲便是。”

  王詡神情數變,似是想到了什麼,問道:“那你是接到了上頭的命令,任我們通行?甚至是……幫我們去煌天城?”

  “呵呵呵……哈哈哈……”斗篷下的臉雖然面目難以辨認,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笑得甚歡:“你就是王詡對吧,我倒是聽說過你,不過我可沒有接到過你說的那種命令。”

  他止住笑意,接著道:“召魔陣時,雖然我沒有去人間界參戰,但后來多少也聽過一些風言風語。你們這一行人來陰陽界的目的嘛……”他盯著王詡,看了幾秒:“我基本也猜到了。該怎麼說呢,有點欽佩你的勇氣吧,不過……我有我的職責,既然沒有接到讓你通過的命令,就該照規矩辦事。”

  王詡看著他道:“說了半天,不還是要打?”

  “不,我的職責是領地內的治安,將不受歡迎的人驅逐出去就可以了,你們要是聽我一聲勸,自行離去,就不必打了。”

  “好,各位,后會有期!”吳知轉身就想閃。

  王詡繼續和飛毯上的神秘人對視著,他頭也不回,伸出一手,把吳知頭上帽子給摘了。

  剛才大伙兒飛天的時候,王詡就注意到,吳知的飛行手段就是換頂帽子戴。他把原來那頂牛仔帽摘掉,換上一頂裝了兩個白色小翅膀的棒球帽,接著就一飛沖天了。

  所以,此刻王詡想都沒想就陰了吳知這一下子,那小子“哎呀”一聲慘叫,就開始往下面掉。好在他沒掉多少距離,又被齊冰用冰塵提了上來。

  “你要我命啊?!沙蟲還沒散光好不好?!”

  王詡根本不理他,仍舊瞪著神秘人說道:“我要是不走呢?”

  “哎……為何你要如此咄咄逼人呢……”他嘆息著,把身上的斗篷摘去,從飛毯上站了起來:“你們每個都很強呢……而我只是個維護治安的小卒,真是不想和你們動手啊……”

  吳知從王詡手上奪回了飛天棒球帽,他一邊戴上一邊道:“我說這位大哥啊,你就別裝了,什麼小卒啊……就你剛才那兩手,連我都看出來了,你就是魔偶師梁澤!”

  梁澤眼中一亮,朝吳知看了一眼道:“哦?你居然認得我?”

  吳知一縮脖子,退出十米開外:“英雄啊!!真的跟我沒關系啊!!實在是您威名遠播!婦孺皆知啊!無論如何放我走吧!!”

  梁澤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上次和鬼將眾一戰就此成名了嗎……呵呵……”

  “喂,在那邊自鳴得意夠了沒有,我們還趕時間呢,是你直接放我們通行,還是先讓我揍你一頓,你倒是表個態啊。”王詡道。

  齊治已經淡定地點上了煙:“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職責所在嘛,怎麼可能連一招都沒過就讓我們過去呢。”他吁了口氣:“梁澤既然沒有偷襲我們,而且還幫了埃爾伯特一把,我們以多欺少就未免太難看了,王詡你自己搞定怎麼樣?”

  “啊……正合我意。”王詡把兩手的骨節拗得劈啪作響:“很快就能解決的……”

  劉航踩著豪龍膽慢慢靠到齊冰身旁,悄悄道了句:“他為什麼很生氣的樣子?”

  齊冰面無表情,用腹語回道:“他不是針對梁澤本人,只是對梁澤‘沒有接到那種命令’感到不快。”

  “哦~~”劉航恍然大悟般:“那確實是會惹他發火的樣子呢。”

  這時,梁澤對埃爾伯特說了句:“飛毯幫我看一下,謝謝。”然后便一躍而起,飛到了更高的上空,那個會噴火的木偶不知何時已坐在了梁澤的肩頭。

  王詡腳踏黑炎飛劍緊隨而上,兩人的較量,即將在那日月交輝的高空展開。

  …………

  與此同時,萬骨城,城中主干道上。

  隨著最后一個青龍部的鬼兵倒下,羅義的清剿行動正式告捷,雖然鬼將眾的實力等同于折損了四分之一,但他並不在乎。只要他的手下是一個統一的鬼將眾,那這點損失毫無疑問是值得的。

  羅義、施虎、曹夢,還有他們身后的二十一星宿,每個人的武器上都沾著鮮血,那些血的主人,前一刻還是他們的同袍,而此時,已化為了靈子、塵埃。

  “吳游的靈識消失未必代表他已魂滅,或許他與對方接觸后又因為什麼原因而放過了對方,自己則將行蹤隱藏了起來,伺機而動。這是極有可能的,因為他手下的七宿分明還有六宿的靈識仍在,他們的道行不夠,即便刻意隱藏自己,也無法逃過我的靈識追蹤。”羅義擦拭著手上的血跡,他已經在考慮吳游可能帶來的后患了。

  曹夢撫須道:“以他的心機、算計,應該也已明白自己的命運了,短時間內,他是不可能再回來了,更不可能攪起什麼大浪了吧。”

  “短時間?哼……是永遠才對,那個蠢材,他已經玩兒完了。”

  這一句話,如驚雷之聲,傳遍了整個萬骨城的每一條街道,三鬼將的臉上皆是神色陡變。他們幾乎在同時猛然轉身,將目光投向了三十二級浮屠之巔,在那高塔的最頂端,站立著一個身披金甲的劍客。

  他,也正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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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鬼將演義

第三十六章 將計就計

  “你們三個。”五再次開口道:“我可以讓你們選擇。”

  羅義直視著他的雙眼,還未等對方說出選項,他就回道:“你是誰?難道吳游是被你殺了?”

  五就像沒聽到羅義的問題般自顧自地繼續說道:“第一,臣服于我,那樣你們依然可以當四相鬼將;第二……你們也可以拒絕我,那樣,恐怕你們就與鬼將眾無緣了。”

  羅義的眼神越發冰冷:“你究竟是誰?”

  “哼……我是誰?”五慢慢舉起了手,握住了背上的劍,每一個站在他腳下的鬼兵鬼將都在這一剎那噤若寒蟬。

  他的劍尚未出鞘,劍氣卻已如決堤般傾瀉而來,僅僅是握劍,就能讓對手感到絕望……此刻,仿佛這世上其他的兵器都是些廢鐵,這世上其他的武者也只是些廢人。

  拔劍,劍氣破天,空氣中粘稠的靈子被撕開,久久無法聚攏。

  五又一次開口了:“于沙場飛舞,血雨加身,斬萬千頭顱,唯我獨尊。”

  這句話落入羅義耳中,他那強支起來的氣勢蕩然無存,堂堂四相鬼將之首的朱雀將,三大勢力之一的首領,竟在這時退縮了,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數步,口中念著:“不可能……不可能的……”

  “已經過去太多年月了,我不知道鬼將眾是如何變成今日這樣的,也對過程不感興趣,至于你們這些個……哼……”五似乎都懶得罵人了:“我沒義務跟你們解釋什麼,你們從今天起,如果還想待在這鬼將眾,就給我記住一件事。”他的目光殺意凜然:“我是萬骨城唯一的、永遠的主人,擺在你們面前的,從來就只有兩條路,服從,或消失。”

  羅義居然第一個單膝跪地:“屬下……願效犬馬之勞。”

  一旁的曹夢還沒反應過來,施虎就已經跟著羅義一起跪下了。于是,他、二十一宿和其他鬼兵也都趕緊跪下,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他們或許有些驚訝,但心中更多的是恐懼,這里誰都不傻,連羅義都表示了服從,這位新主子的實力絕對是驚天動地。

  沒有人會再打聽這個劍客究竟是誰,更沒有人會猜測他為何突然冒出來,並奪了羅義在鬼將眾的頭把交椅。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里,理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實力。

  不過,還是有個把人知道這其中緣由的,那就是羅義了。五口中念出來的十八個字,是歷代鬼將眾的掌控者才有可能知道的一個秘密。

  這行字就寫在三十二級浮屠的最高一層,擁有四相鬼將中最強頭銜的“朱雀將”所在的一層,那些字從來就在墻上,可是別人看不見,甚至羅義自己,曾經也看不見……

  鬼將眾是三大勢力中最為古老的,時至今日,不知已經歷了多少四相鬼將、二十八宿的更迭。羅義、夢魔、施虎、曹夢、吳游,他們在數百年前為了生存而斗爭,將原來的鬼將眾擊敗並取而代之。但誰又知道在他們之前的四相鬼將們還有些什麼故事?

  時代會變,每個時代都有屬于它自己的英雄人物,總有些人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然后,有一天,那些人只得感嘆一句,人生有起必有落。

  屬于羅義他們的時代在這一刻結束了,就在五說出那句話的一刻……這點羅義也很清楚,雖然不甘心,但他只能接受。

  因為就在不久前,當羅義的實力逐漸提升到了十分接近其瓶頸的境界時,他看到了墻上的字——“于沙場飛舞,血雨加身,斬萬千頭顱,唯我獨尊。以骨砌城,以血為河,立浮屠,封鬼將,劍鎮陰陽,一統乾坤。”

  羅義當即就明白了,這一定是鬼將眾的創立者所留,而且他的意思也很清楚,如果連看到這行字的能力都沒有,根本不配坐鎮這三十二級浮屠。

  命運就是如此可笑又可悲,如今的羅義已有了可以坐鎮這里的資格,但那個留字的人卻歸來了。帶著他的劍,還有他那深不可測的實力,一句“不解釋”,就得到了羅義努力了百年才真正觸及到的東西——霸主的地位。

  …………

  從整體實力來看,梁澤對上王詡似乎根本沒什麼勝算,畢竟后者連十殿閻王聯手無魂首領都能搞得定,這世上單挑能贏他的估計也沒幾個了。

  但事實是,如果按照這種衡量整體實力的邏輯去判斷勝負,恐怕賽馬和足彩這類博彩行業就得改成慈善事業了。

  在兩人于高空開戰之后,王詡根本連梁澤的身體都沒碰到,就被那個魔偶揍了幾十拳,踹了十幾腿,還有頭槌、肘擊、膝撞、以及許多正常人類無法使出的扭曲關節技。

  梁澤靈巧修長的手指在虛空中律動著,如鋼琴家演奏時一般流暢優雅,如蝴蝶般輕快起舞。在線的另一頭,那個打架魔偶的動作卻是狂暴,快速,充滿了力量感和速度感。

  王詡的感覺很不好,他不由自主地把自己想象成某個格斗游戲里的角色,而那個魔偶是他的對手,至于梁澤,是正在玩游戲的玩家。不管這個玩家水平如何,游戲角色是不可能沖出屏幕把他給干掉的……

  王詡也不是不想擺脫眼前的魔偶,他知道自己的速度可以超越這塊破木頭,並繞到其身后去攻擊操縱者,可是他考慮到如果真這樣做了,很可能陷入腹背受敵的窘境,所以不好出手。

  而且,真正讓他忌憚的並不是這個魔偶的攻擊,而是梁澤本人,因為王詡那無所不至的感知能力清晰地察覺到了,在他們的戰斗開始后,自己的活動范圍就一再地被壓縮著。就在那看似空無一物的空中,如蜘蛛織網般,逐漸出現了許多靈子構成的線……

  “這個梁澤,似乎不簡單啊……”齊冰看著上空的打斗道:“吳知,你好像知道一些他的事情,能說說嗎?”

  吳知回道:“我也就是聽說……嗯……將近半年前,就是默嶺在人間界發動召魔陣那天,鬼將眾趁默嶺的堂主們傾巢而出之際,伺機攻打煌天城。雖說默嶺麾下的戰力還有兩萬余眾,但頂尖戰力都不在,何況從萬骨城襲來的兵力也是不少,煌天城可以說是情勢甚危。

  鬼將眾有四相鬼將開路,破了默嶺的防御陣法,毫不避諱地從空中直接來襲,不到幾個小時就風卷殘云般殺到煌天城下,那時,守城的便是梁澤。

  聽說他以一己之力,硬是拖延住了鬼將眾的攻勢,沒有讓對方打進城里。不久后默嶺的五堂主仇武率手下從人間界返回,鬼將眾便見好就收,撤兵而去。

  都說煌天城乃陰陽界最強之堅壁,從來沒被破過城,想必那里的防御陣法肯定是無懈可擊,但縱然如此,梁澤在那以后也是聲名大噪,實力一下子變得莫測高深起來。”

  埃爾伯特道:“這麼說來,王詡這次還未必能贏他?”

  齊治吐了口煙,在一旁作出一副悠哉表情:“不,他贏定了。”

  劉航雙手交叉在胸前,一邊點頭一邊言之鑿鑿:“沒錯,他贏定了。”

  賀文宏問道:“你們怎麼知道?”

  劉航擺得造型不變,語氣也沒變,回答卻是:“我只是人云亦云罷了。”

  賀文宏嘴角抽動了兩下,轉頭看著齊治:“齊大哥,你怎麼知道王詡贏定了?”

  齊治仰起頭,瞇縫著眼,在他的瞳孔中,仿佛出現了一道又一道密密麻麻的細線:“哼……我也想問自己呢……我怎麼又知道了呢,因為那些線啊……”他笑了起來:“有破綻。”

  “有破綻!”王詡幾乎在同時喝出了一聲。

  梁澤的魔偶再次加速,瘋狂地撲向王詡,想要阻截他的動作,可王詡的瞬間加速卻比那魔偶還要快上不少。

  在那縱橫交錯的線網中,有著一條通路,那是唯一的空隙,穿過去,梁澤的本體便近在咫尺。

  王詡已沖殺而至,梁澤的嘴角卻忽然泛起了一絲微笑。

  “你就沒有想過……這是個陷阱嗎?”梁澤說話的同時,王詡周圍的線就朝他收縮而來,不需一秒,他就將被切割得碎碎的。

  然而,王詡的嘴角,卻也在此刻泛起了……嗯……淫笑。

  遠處的齊治、高處的王詡,他們又講了相同的一句話:“這種被看穿的陷阱,反被利用起來,才是最致命的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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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鬼將演義

第三十七章 差距

  一陣紅色的靈力在梁澤的眼前爆散開,血腥味尚未傳至,王詡就已經來到了他面前。

  “竟可以在我的線收縮前通過……是二段加速嗎……”梁澤心道:“不過,靠近了也沒用啊……”

  王詡的笑意猶在:“你是不是認為,那些‘只有你能看見的線’,我還沒發覺?”

  雖然被對方識破,梁澤還是顯得很篤定:“發覺了又如何?”

  “如何?當然是這樣!”王詡朝著梁澤的臉猛力揮出一拳,下一秒,梁澤的頭碎裂了,看似是血肉之軀,結果打碎以后竟是一塊塊木頭。

  王詡抬起頭,朝著更高的天空道:“只要打碎了這個魔偶,那另一個……”說話間,他身后原來和他戰斗著的那個魔偶就已停止了動作,“也就無法操控了吧。”

  梁澤周圍的空間千絲萬縷地剝離,他本人的真身終于在天上出現了:“這些線,是我自身靈能力的高階運用,按理說……即使是我的替身魔偶所使用的那些低階線,別人也很難看清。可你竟連我的高階線都察覺了,確實不簡單呢……”

  王詡回道:“不簡單?哼……其實很簡單,你那些所謂的高階線我確實看不見,但我能感覺得到。”

  “感覺嗎……”梁澤緩緩下降到了和王詡一樣的高度:“我難以理解的一種解釋呢……”

  “看看龍珠你就懂了。”

  “嗯……聾……豬?”梁澤的腦海中出現了關于一只五感不太健全的動物經過刻苦修煉,最終獲得感知天地之大能的感人故事。

  王詡看一向淡定的對手這次卻是神色有異,問道:“怎麼?你還真看過?”

  “嗯……沒見過,也沒聽說過,有機會的話,希望你能介紹它和我認識一下……”

  王詡一愣,不過也沒多想,他把話題拉了回來:“好了,你躲在那些線里隱藏靈識的把戲就到此為止吧,讓我看看你真正的實力。”

  梁澤笑了笑:“如你所願。”他的左右手同時舉起,身前現出了一個鬼魅般的黑影魔偶。

  “這個……需要用兩只手來操控嗎……”齊治看著天空:“究竟會有多強呢……”

  埃爾伯特問道:“剛才是發生了什麼?梁澤用了替身術之類的東西嗎?”

  齊治回道:“不,他的本體一直在更上空懸浮著,過來和我們對話的那個梁澤,只是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替身魔偶而已,其實從最初他就留了一手呢……

  這場戰斗一開始,梁澤就用單手操控著所謂的‘高階線’,將自己像蠶繭一樣包裹起來,使我們看不見他,而另一只手,操控著他的替身魔偶,替身魔偶再用低階線去控制戰斗魔偶。如果王詡一直不察,持續纏斗下去,那麼到最后他費勁力氣,也最多是戰勝那個替身魔偶罷了。”

  賀文宏道:“那現在他的伎倆被識破,王詡很快就能占據上風了吧。”

  齊治還沒回答,劉航卻道:“恰恰相反,如果選擇和全力操縱魔偶戰斗的梁澤正面沖突,會比剛才困難許多……”

  齊治笑著點頭:“呵呵……直覺很靈啊,你們看,王詡已經處于下風了。”

  他們正說話間,黑影魔偶的拳腳如疾風驟雨般朝著王詡襲來,縱然靈識聚身術已是開啟狀態,王詡還是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力。

  “速度這麼快……居然還能有這種破壞力……”王詡無奈之下,只得再次祭出了黑炎劍。

  原本他不想用這武器,所以在戰斗伊始就收了起來,改御劍飛行為御風飛行之術。陰陽界靈子稠密,以王詡靈體合一的程度,即使踐踏空氣中的靈子也可以在空中移動,配合著御風之術,其實空戰也未必不如鬼魂。

  再者,人家既然是叫魔偶師,那肯定是個使線的,你拿出一把能斬斷萬物的兵器來,就算亂揮一氣,梁澤的線陣也被你給破了,未免有些欺負人的感覺。

  可現在這形勢急轉直下,看來再有所保留也沒什麼意義了,畢竟是王詡自己一副囂張樣說:“很快就能解決的。”這要是敗了,倒也說得通,變成人家很快把你給解決了……

  劍鋒劃過,時空凝止。

  黑影魔偶被攔腰劈成兩節,停止了動作。王詡舉劍朝梁澤一指:“沒了魔偶,你還能戰?”

  梁澤依舊從容笑道:“當然可戰,而且……誰說我已經沒有魔偶了。”

  王詡聽罷,神色陡變,他這才注意到,黑影魔偶雖已分為兩段,但其身上的靈線並沒有消失。就在他反應過來的一剎那,自己的雙腳已被抓住。

  那黑影魔偶的上半身伸出兩條胳膊,死死鉗制住了王詡的行動。而其下半身竟躍到空中,用一種極其怪異的動作對著王詡的頸側發動一記側踢。

  “你這是逼我認真啊……”王詡抬眼朝對方一瞪:“本來想用你試試體術功夫的,打得我生疼也就算了,下手還沒個分寸,看來你是想跟老子比比能力是不是?”

  黑影魔偶的腳尖已至,可在踢中王詡前撞上了一層明亮的八卦護盾。那魔偶的前半段腳掌居然就這麼被生生震碎。王詡看著自己腳下,一手按在了黑影魔偶的頭頂,口中道出兩個字來:“塌縮。”下一秒,魔偶的上半身急速縮小,一晃神間,便整個消失不見。

  他再看著那魔偶的下半身,輕揮手指,“深淵饕餮。”空中突兀地出現了一堵黑墻,漆黑的墻面中,如同活物般的黑暗能量伸出觸須,把魔偶的另一半裹了進去。

  梁澤心中震驚,那黑影魔偶和自己之間的聯系已經完全消失,這種情況從前可從未出現過,要知道,別說是劈成兩半,這魔偶就算是切成十段,也可以拼起來接著用的。

  “哼……沒辦法了呢……”梁澤也是三分火上頭,畢竟要凝煉一個魔偶是需要大量時間和靈力的,黑影魔偶還是他最強的一只,不教訓一下王詡實在說不過去。

  于是梁澤本人沖上前來,快速掐了幾個指訣,口中喝道:“迦樓羅——毒焰陣!”

  王詡的周圍出現了金色的陣相,耀眼的光芒中似有一個鷹首人身的怪物在陣中飛舞。不多時,那怪物凄呼一聲,從內部開始自我焚燒,口中還吐出了綠色的毒焰。

  “八部眾的陣法啊,哼……還真是……弱得可笑!”王詡也掐了幾個指訣,喝了一聲:“破!”

  陣相頃刻間全部消失,王詡竟是毫發無傷地站在原地。梁澤這下可是吃驚不小,這八部眾的陣法還弱啊?而且你還一瞬間就破掉了,就這會兒功夫一般人連陣眼都沒找到吧?你這到底算是什麼妖法?什麼情況?

  其實情況並不復雜,姜儒寫過那篇關于鬼谷道術的詩里也說了:“萬象攻御在醫蠱”。學了醫蠱篇,破你個隨手就能發動的小陣還不跟玩兒似的?

  “再來啊,還有什麼?來試試。”王詡開始了肆無忌憚地挑釁。

  梁澤也算戰斗風格挺陰險的一個家伙,這時也徹底被激怒了。其實他是接到過上頭命令的,內容就是讓他放王詡一行人過去,只是梁澤很想和這位傳奇人物鬼谷子交交手,因此他故意隱瞞了事實,想過完招再送王詡他們去煌天城。誰知王詡這廝極其囂張,頗有不把自己羞辱一番誓不罷休的意圖。梁澤他又怎能不怒?

  “天羅地網!”梁澤的雙手快速動作,無數高階靈線擴散而出,當把王詡周圍十米范圍包了個水泄不通以后,那些靈線瞬間以高速收縮而來。

  王詡冷哼一聲,拔劍繞身舞了幾下,“黑炎散華。”數十道黑炎劍氣朝著他的四面八方飛出,把天羅地網搞得漏洞百出。

  梁澤忍無可忍,親自沖到王詡面前,砂鍋大的拳頭揮來:“我就不信你個二十來歲的小子,連靈體合一也比我強!”

  誰知這一拳被王詡單手穩穩握住,一經接觸,梁澤就明白了,王詡不但比他強,還強出許多。

  王詡慢慢松開了手:“你那魔偶的拳頭,反而比你本人的要重呢……明明是具象化系的能力者,卻做些操控系和自身強化系會做的事情,說明你早就從心里認輸了。”

  梁澤似是釋然了:“哈……好,好小子,我服了。”

  “那就執行你的命令吧,我已經如你所期望地陪你過招了,相信你也滿意了。”王詡說著就往下降去,對著同伴們喊道:“看看!看看!這就是實力!”眾人的反應基本是這樣的——呸!

  梁澤看著王詡的背影,呆呆地愣在那里,心道:“他早就知道了?!他能讀我思想?!”想著想著,梁澤苦笑起來,“既厲害,又很仁厚呢……我竟還想著和他過招沒準能贏,呵呵……看來我混這幾百年,結果混出個天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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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往事(上)

  煌天城,闕閣。

  這是默嶺首領所居住的屋子,從外面看富麗堂皇,其實里面的家具飾物等倒是十分普通,只是這屋子的占地有點兒大得離譜,如果把墻啊柱子啊什麼的全砸了,房間之間全部打通,估計辦場足球賽不在話下。

  與其說住在這里清幽,不如說是冷清得讓人發怵,一嗓子朝偌大的客廳里嚎過去,沒準會有回聲過來……當然了,尚翎雪是不會這麼干的,不過有時她會想,要是某天王詡來到這里,以這家伙的性格來講,學著人猿泰山連綿起伏地喊一陣都有可能。

  冗長的門廊上有人快步行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主上,大事不好。”她的聲音略有些顫抖,不知是害怕還是慌亂。

  尚翎雪卻是很平靜地回道:“鬼王要見我對嗎?讓他進來吧。”

  “是……”她並沒有問為什麼主上會知道她還未說出口的事情,只是應了一聲便快速離去。

  大約過了盞茶功夫,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尚翎雪道。

  鬼王拉開門,對自己第一眼看到的情景有點難以置信。默嶺的尚翎雪大人,當年的“七”,此刻正裹著一件貂皮大襖,坐在一個火爐旁,左手端一個小碗,右手拿一雙筷子,兩眼死死盯著火爐上正煮著的一鍋不明肉類。

  他合上門,自顧自地走過來,搬了張凳子,往尚翎雪對面一坐,用那仿佛與生俱來的哀傷氣質緩緩道出一句:“鳴蛇?”

  “嗯……我親自出去抓的。”她回道,兩秒后,似是想起了什麼,又抬頭補充了一句:“我可不會分給你的。”

  鬼王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看著尚翎雪,最終嘆息了一聲:“沒想到,多年后再見,你竟會道出些師兄他才會說的話來。”

  尚翎雪夾起一塊蛇肉,輕輕吹了一小口,然后放進嘴里,一抹紅暈很快飛上她動人的臉頰,接著就是個滿足的神情,貌似就差打個飽嗝兒了。

  享受了美味后,她方才回道:“多年后?我們以前見過?”

  鬼王道:“我是‘四’,你不記得了嗎?”

  “沒印象,加入默嶺以前的事我全都忘記了。”尚翎雪笑著道:“怎麼?你我是舊情人?”

  鬼王的語氣越來越冷:“你真的越來越像我師兄了。”

  她問道:“你開口閉口的師兄,指的該不會是王詡吧?”

  鬼王再次嘆息:“看來你真的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尚翎雪也在這時正色道:“過去的事情我不感興趣,我看重的……只有未來。”

  “不感興趣?”鬼王竟是冷哼一聲:“你的未來和過去,那紐帶從未被切斷,靈魂的秉性始終不變,即使你自以為已經不同了,即使你自欺欺人地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可在我的眼里……”他逐漸有些激動起來:“你仍然是那個‘七’,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想……也是唯一想要除掉的一個靈魂……”

  尚翎雪繼續吃起了蛇肉,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哦?那麼說來,不是情人,而是仇人?那我是怎麼和鬼王大人結仇的呢?”

  鬼王坐正了身子,恢復了原本平靜的樣子:“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怕你記性不好,把自己當年的所作所為給忘了,所以,我來親自告訴你。”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以你的修為,我根本讀不了你的記憶,萬一你此行的目的……其實是來編故事的呢?”

  “我從不騙人。”這是他的回答,也是句讓人毛骨悚然的實話。

  “好啊,那我姑且聽聽,你這‘從不騙人’的鬼王,能編個什麼故事出來。”尚翎雪已經吃完了蛇肉,準備喝湯了。

  鬼王道:“那些記憶,本就在你自己心中,我從頭開始講,或許你自己也會想起來的。”他理了理思緒,再次開口:“戰國末年,七雄並立,諸侯爭強。我師父鬼谷子王詡,在人間界已度過一百五十余年,其學識本領通天徹地、人不能及。在鬼谷授徒多年后,他便不再留跡于塵世,以道術隱藏山門,參悟天機。

  有一年,師父至天壇山訪友,歸途時在山中發現一個嬰兒。這嬰兒臥于虎穴,猛獸卻不傷他,師父算到這孩子與自己有緣——非常相,非常事,非常得,非常失。這命相與師父自己出生時完全一致。師父認為這是上天給他的一個啟悟,說明自己在人世間的時日恐怕已經不多,而這個孩子,就是天賜于他的傳承之人。于是,師父便將其帶回鬼谷,撫養長大,並將自己的全部衣缽傾囊相授。

  十年后,我拜入師父山門,那年我七歲,而王師兄,已經十歲了,卻還不會說話。”

  尚翎雪這時打斷道:“等等,你說的王師兄,應該是王詡的前世,這一世他和鬼谷子同名同姓那是有緣,但那個時候,他不可能和師父用一樣的名字,你還沒說他究竟叫什麼。”

  鬼王道:“叫傻瓜。”

  “哈?”她不得不問一下,因為鬼王這回答聽上去像在開玩笑。

  鬼王其實很嚴肅的:“師父是個怪人,他說,既然他不是這孩子的父母,就無權起名字,作為養父,這孩子可以跟著他姓王,等師兄長大了,愛叫什麼叫什麼,由其自己決斷。”

  “那為什麼被叫成傻瓜了?”

  “我和師兄算是關門弟子,但鬼谷派還有其他的一般弟子,你讓他們管一個十歲了還不會說話的孩子叫什麼?”

  尚翎雪一拍桌子:“傻瓜是你們能叫的嗎?!”

  鬼王當即一愣,然后就明白了,“哦,就你能叫是吧?”當然了,他是不可能把這句話說出來的,心里想想罷了。

  “我對師兄一向敬重,從未這樣叫過他,那些叫他傻瓜的人,又怎知師兄是何等的聰穎才俊。那些庸人,見我是趙國王儲之后,便以為我天資過人、必成大器,其實在我看來,和師兄相比,我才更像個傻子。”鬼王似是回憶起了往事,不禁有些感慨:“師父每天將我二人一同叫去授業,他總是會在期間問我些許問題,我即便對答如流,也不會得到誇獎,而師父每天講完課業,卻都要將師兄贊許一番。

  最初我難免以為是師父偏心,但不到一年后,我就明白,師兄就算一言不發,修為也是一日千里,我和他之間,永遠有著不可逾越的差距……

  至秦王政十年,師父讓師兄和我自行下山游歷,那年我十六歲,師兄已十九歲卻仍舊不曾說過一個字。

  我下山后周游列國,訪各國名士,尋山隱道友。而師兄……竟然跑到孱弱的燕國,當了個乞丐。也正是那一年,他遇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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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往事(中)

 “當時你是大戶人家之女,自小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原本不可能和師兄有任何交集的。但偏偏就是那一年,你家遭變故,一場大火,毀了你的家業,還燒死了你的雙親。你僥幸逃出,但在火中被燒得容貌盡毀,滿身遍瘡,嗓子也被灼啞。最終只能流落街頭,乞食為生。

  師兄就是見到了那樣一個你,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尚翎雪聽到這里忍不住問道:“他說的什麼?!”

  鬼王搖頭:“我不知道,這是你們之間的事,我所說的,只是后來從師兄那里聽到的,還有我自己的所見所聞。”

  “那你接著說吧。”尚翎雪顯得頗為失望,考慮到王詡也不記得那一世的事情了,或許那“第一句話”就成了個永遠的謎。

  鬼王的敘述還在繼續:“從你們相遇以后,師兄便不再當乞丐了,他去找了個住處,找了份像樣的活計,像個普通人那樣生活,並把你接到了家中。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喜歡一個容貌盡毀的啞女人。一年后,當我來拜會師兄時,他已和你結為夫妻,並且對我說,他不再回師門了,他要做個平凡的人,照顧你一生。

  我當時非常吃驚,卻又不知該和師兄講些什麼。不過我尊重他對于人生的選擇,所以自行回了鬼谷,將這事告知了師父。師父得知后竟並不吃驚,且說什麼機緣將至,然后便閉關不出,開始修撰鬼谷道術。

  在師父閉關之前,他告訴我,天下不久后將生巨變,而我身份特殊,尚不能完全斬斷于塵世的瓜葛,必有一劫要應,所以讓我下山回趙國,赴家國之難。

  我雖然不及師父,但也識些天下大勢,我當然知道所謂的巨變,就是秦的崛起,可當年的我卻根本想不到,嬴政竟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滅六國,平定天下,稱始皇帝。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原來在嬴政的背后還有一個人,就是那個樂誠。那個上山僅一年,卻讓師父都覺得害怕的人……”

  尚翎雪托著腮幫子,顯得很無聊的樣子:“怎麼說著說著變成在說你了?我和你師兄呢?”

  鬼王的神情越發陰郁起來:“秦王政十三年,桓齮攻趙國平陽,殺趙將扈輒,斬首十萬,趙已至存亡之秋。我已為國殫精竭慮,可無奈是旁系庶出,實權有限,無力回天。情急中,我想到可以請師兄來幫我,以他的才能,定能扭轉乾坤。于是我日夜兼程至燕國,找到了師兄。他依舊和你隱于市井,只是有一點不同了……

  那是我第二次見你,你竟變成了一個很美的女人,就和現在一樣,我甚至可以說你這容貌是挑不出一點瑕疵的。根本難以想象你是兩年前那個又丑又啞的病人。

  而且……我竟然感覺到了你身上有著靈識。

  很快我就明白了一切,你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魅’的轉世。魑魅魍魎本是山神水怪化身的精怪,你應該算是它們之中的一個異類,居然會選擇舍棄原本的全部修為,將自己寄于婦人的腹中,轉生成人。

  多年后的大火,無疑是你這舉動引來的業果得報而已,這也就是為什麼,偏偏只有你能夠自火里逃生,但最后卻只能在人世間飽受饑寒病痛之折磨。”

  尚翎雪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當然這也是情理之中的,被人說成是妖精還能洋洋自得的,那不是人,是妖人……

  鬼王卻是不管這個,他只管接著說:“不過顯然,你身為魅的本性是不會變的。或許你先前還以為自己已是個人了,但當師兄和你朝夕相對時,你卻出于本能地開始吸取他的靈魂之力。

  就是那段日子,你得到了無數人夢寐以求也得不到的東西——支配之力。”

  “你說什麼……”尚翎雪這時的神情已是殺意凜然。

  “哼……憤怒嗎……你該憤怒嗎?”鬼王那哀傷的語氣未變,很明顯,他一點兒都不怕:“該憤怒的人是我才對啊,聽下去你就會越來越明白,我對你的恨,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因為你對師兄所做的一切……”

  尚翎雪強壓下怒火:“好,你說,我倒要聽聽你這故事還能編到哪兒!”

  鬼王接著道:“你得到了支配之力,在師兄的悉心照顧下逐漸恢復了往日的容貌,並且可以開口說話了。這些我都可以接受,因為我明白,師兄一定從最初就知道你的一切,他只是心甘情願地為了你付出所有。如果師兄他覺得這樣活下去幸福,我不會干預他的。

  于是,我離開了,我放棄了讓師兄出山幫我的念頭。就這樣,又過了數年,至秦王政十九年,王剪破邯鄲,俘趙王遷。趙公子嘉帶領宗族數百人逃往代(古時地名),自立為王。趙國至此已名存實亡。

  我母親早亡,父親在城破時不肯離開邯鄲,以身殉國。那天以后,我與塵世已緣盡,也應了命中之劫。這世間雖大,再也無我容身之處,我便想,該是時候回鬼谷了。

  在回去之前,我決定再去見一次師兄,看看他過得如何。畢竟生逢亂世,身不由己,燕國也不是安全之地,如果可能,我想讓師兄和我一起回鬼谷,避開外面的戰火紛爭。”

  他說到這兒,忽然緊緊盯著尚翎雪的眼睛:“可那天,我找到師兄家中,卻見他形容憔悴,坐于榻旁,而你,已身患不治之頑疾,命不久矣。”

  鬼王的聲音突然也變得憤怒了,他本不是個易怒之人,卻在說到此處時難以自制:“你知道我聽到了什麼嗎?我親耳聽到了,你竟要師兄……陪著你一起去死!”

  尚翎雪似是被定格一般,眼前、腦海、心中,許多片段在這一刻閃過。

  她仿佛看到王詡,就在眼前,微笑著,溫柔的神情,從未見過他這樣,最后,那畫面化為了一縷塵埃,隨風而逝。

  “不!不可能!我不會那樣……”

  鬼王可不這樣認為:“哼……那只是個開始罷了。后來發生的事讓我越來越肯定……你絕對是這世間最自私的惡魔,你永遠是一味的索取,不付出任何東西,不管過了幾千年,你的本性還是一樣的。”

  “我不想再聽下去了。”她已提升了靈力,顯然不懼與鬼王一戰,那驚人的靈壓令整座煌天城都在顫抖著。

  “可我還是要繼續說。”鬼王完全不理美女的感受,淡定依然:“你遭天譴業報,終究難逃一死,居然還要拉我師兄陪葬。我當時就想殺了你,殺了你這個迷惑了我師兄多年的妖孽。

  師兄察覺到了我的殺意,發現了我就在屋外。我沒想到的是,他出來對我說,讓我離開,讓我回去傳承師父的衣缽,而他……”

  鬼王握緊了拳頭,半響后,他吁了口氣,平復了些情緒:“在我回鬼谷的途中,師兄的靈識就從這世間永遠消失了,我無法理解,為什麼,那樣一個驚世之奇才,他受到了上天那麼多的眷顧,還有師父那麼高的期望,他是那樣的寬仁善良,才智過人,卻因為你,放棄了自己的人生……或者說,被你毀去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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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往事(下)

  尚翎雪盡量使自己冷靜了一些,語氣冰冷地回道:“好吧,就算你說的全是真的,就算這些曾經確實發生過,那也是幾千年前的事情了。你的師兄和魅殉情了,又如何!我是我,王詡是王詡,那些事根本不會影響到我們!”

  鬼王道:“那你為何要憤怒呢?”

  尚翎雪道:“因為你的語氣仿佛在說,我和王詡會走向和當初一樣的結局!”

  “哼……結局?你以為……死亡,就是結束嗎?”鬼王站了起來,在屋里緩緩踱步起來:“恰恰相反,故事只進行到一半而已。”
  他頓了一會兒,再次開口道:“那一天發生了許多事,對你們來說,只是迎來死亡,然后離世而去。但對整個人間界來說,一場震鑠古今的巨變,在同時發生了。”鬼王指著自己腳下:“我師父,鬼谷子王詡,開辟了,創造了,一個平行于人間界的新界層,陰陽界。”

  “這世間怎麼可能有凡人能夠創界?”縱然是尚翎雪,也不由得吃驚道。

  鬼王繼續講道:“師父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時間已盡,所以用盡畢生之大能,行此逆天之舉。他早已算到師兄會死,這是他最后的一點努力,創造一個第三空間,一個可以讓鬼魂滯留在這個世界並且保有記憶、能力的地方,並且在這里,還可以進一步提高自己的修為。

  而七本鬼谷道術,也被師父有意地散到世間各處去,尋找有緣之人——‘暫為保管’。

  師父甚至還將你們的靈魂從人界和冥海之間那虛無的‘生死境界’中拉了回來,送入了陰陽界。一切的一切,都只有一個目的,為了讓鬼谷派新的掌門人誕生!

  做完這所有的事,師父累積的業已經到了天地間無法容下的地步,已經沒人知道‘神’會用什麼方法來將師父抹掉了。不過師父也早有打算,他于青溪布陣,引龍屠之,以龍血創法器——破虛鍵,借以逃離這個時空。

  臨行前,他對我說,如果百年后,師兄仍不思轉生再投人間界去取鬼谷道統,就由我來做鬼谷派的掌門。並且把關于陰陽界的一切規則都仔細地告訴了我,讓我可以放心地往來穿梭。”鬼王抬頭看天,眼中盡是滄桑:“一代宗師,便這樣永遠離世而去……”

  “師父走后,我便刎頸自盡,直接以鬼魂的姿態來到了陰陽界。哼……說什麼由我來做掌門,我根本就不想當什麼掌門!所以我不再為人,決心永留陰陽界,待師兄回人間界當上掌門,我替他來看管這個界層。”

  鬼王慢慢轉身,面向尚翎雪,當然,還是副別人欠他錢的樣子:“你是多麼僥幸,因為師兄的靈魂和你已密不可分,所以師父把你也帶來了陰陽界,成了這里最初的十個鬼魂之一。

  當時能夠進入陰陽界的,都是在人間界卓絕的靈能力者。我們都舍棄了原來的名字,舍棄了一切世間的恩怨、仇恨。經過協定,我們決定以實力給每人一個代號,一同來維護管理這片在‘神’治轄之外的無主之地。

  從十到二,你是七,我是四。而師兄,他被稱為——鬼。在這個屬于鬼魂的世界里,他是所有人都尊敬的王者,每個人都心甘情願地臣服于他,不是因為主宰之力,也不是因為他的實力最強,大家就那樣單純地聚集到了他的身邊。

  沒過多少時日,就陸續有許多鬼魂、妖魔、精怪,從人間界不斷地來到這里,這也是師父創造這里的另一個目的——囚籠。

  為了讓人間界不再因為一些‘非常之物’走向亂世,為了大多數普通人能夠過上平安的日子,師父在創造這里的時候就想到了,只要不是‘人’,那便是進來容易,出去難。

  也正是從那個時代開始,人間界的異象越來越少,鬼神之言也漸漸成了政治手段。直到今天的這個所謂文明社會,人類已經失去了信仰,成了一群比鬼怪更可怕的東西,因為他們的心中……已不再忌憚任何東西,甚至不相信善惡有報。”

  這番說辭令鬼王自己也不甚唏噓:“哎……世人如何,我已無暇去管,可嘆,師兄縱然是到了這里,依然對你這妖孽癡情不改,絲毫不思傳承鬼谷派衣缽之事。

  百年時光匆匆過去,陰陽界越發混亂,終于在一次戰斗中,二和三,與兩頭上古異獸同歸于盡。自那天起,陰陽界的天上,成了日月並存的光景。

  伙伴的離世讓所有人都不好過,只有你,這個自私的女人,偏偏選在這個時候離開了,在這偌大的陰陽界里,你隱藏起自己的行蹤,就此杳無音訊,臨走前竟對我師兄說,你已經不再愛他了,這是多麼荒謬、可笑!可悲!你把我師兄當成什麼?!”

  “別再說了。”尚翎雪忽然蹙眉低聲道:“我全都想起來了。”

  鬼王陷入了沉默。

  不多時,她再次開口道:“就是在離開的那段歲月里,我忘記了一切,為了不讓任何人知道我的行蹤,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不接近任何有靈之物。不知已過去多少年月,我能記住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不讓任何人知道我是誰,而那時,我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原來如此,難怪即便你后來成了默嶺的主人,整個陰陽界也不知道你究竟叫什麼。”鬼王道:“哼……你知不知道,你走后,師兄就一直在找你。可你呢……你已經忘記了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故事還沒結束,指的就是這個嗎……”她的語氣變得惝然若失:“從那時開始……他還在找我嗎……”

  鬼王道:“現在,我還有必要說下去麼?”

  尚翎雪嘆息道:“你說吧,不止是我和他的事,那些年里的所有事,我都想知道。”

  鬼王道:“你離去后,師兄便去找你,自此也一去不回。不久后五決意要有所作為,他創立了‘鬼將眾’,執陰陽界司法,以武力來維持這里的秩序,讓各路勢力不再呈割據之勢。

  可是他的做法太過蠻橫,結果讓陰陽界變得更加動蕩。師兄不在,師父最后留下的這個界層眼看就要成為一個混沌的戰場,沒想到在這種時刻,竟會是那個樂誠站出來幫了我。

  他確實厲害,在我看來,論權謀智計恐怕再無出其右者。

  ‘鬼王’這個稱呼,就從那時起誕生了。我並沒有出手太多次,但每次出手,都按照他所說,只留下一個活口。不多時日,我的實力就被誇大到了天地罕見的地步,‘鬼王’變成了一個公認的,最可怕的名字。

  而他的另一條計策,讓陰陽界、甚至可以說連同人間界在內,獲得了至今為止的和平狀態。

  那就是三大勢力的出現……

  他算計的很準,或許是因為所謂的神格化讓他明白了我所不明白的一些事情,他告訴我,‘和平’是不存在的,那是人類在無盡的斗爭中才會體會到的一種錯覺。要讓陰陽界穩定下來,就必須有勢力出來與鬼將眾抗衡,但不能太多,兩到三股勢力為最佳,但決不能超過四個。

  我照他說的做了,我封印了五,讓他獨自在枯萎沙漠里靜修,不許他再踏回界層內部,以武亂世。我暗中幫助默嶺崛起,造就了第二股勢力,足以和鬼將眾分庭抗禮。正如樂誠所說,時局穩定了下來。五不在以后,這兩大勢力的頂尖戰力基本不相伯仲。為了占據優勢,他們不再是一味地剿滅小勢力,而是嘗試著吸納更多的戰力進來,壯大自己。

  陰陽界自那時起穩定下來,一直到幾百年前,一個叫賽特的西洋鬼魂在這里出現,創立了天笑昆侖。他是難得一遇的高手,也是具有王者之象的英才。所以他的組織自然也崛起得相當迅速,我親自去見了他,將樂誠的計劃告訴了他,他欣然答應會幫助我,維護這里和人間界的安定。

  自那時起,天笑昆侖歷代的最強者,都秉承著這個意志,與我站在同一戰線之上。自然,天笑昆侖就成了第三股大勢力。”

  鬼王又是一聲嘆息:“多少歲月過去,滄海桑田,有時我看人間界的光景,只覺恍若隔世……師兄的蹤跡,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打聽,可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陰陽界里,我就是找不到他。

  而你,當你數百年前出現在默嶺的第一天,我就察覺到了,可我不想見你,可能的話,如果師兄回來了,我也希望他不要見你,即便默嶺漸漸成為了三大勢力中最具實力的一支,我也只在暗中維持著這里的平衡,不與你接觸。我怕我對你的厭惡,會影響了大局。”

  真是造物弄人,就在二十多年前,師兄的行蹤,又一次出現了。而那時的你,雖然已經忘記了究竟在躲誰,可還是在躲著……當一千多年后,師兄的行蹤再次出現于陰陽界,你簡直就是處于本能地選擇了逃避,逃到了人間界!”

  尚翎雪竟低著頭喃喃自語著:“是啊……那時並不是因為什麼無趣……心中其實是害怕,害怕再去面對某個人……可我又不知道是誰……”

  鬼王道:“而你又想著有朝一日來恢復自我,所以就用了召魔陣這麼一個幌子來搪塞你的手下們。為二十年后的蘇醒埋下伏筆。

  不過始終還是有些意外發生,那就是鐘清揚此人終究是不甘屈于人下,他研制了心病毒、湊齊了各種要素,企圖在不喚醒你的情況下發動召魔陣,當然,最終他被狩鬼者所逼,加上還有你的心腹紅羽作為底牌,命運終究是讓你醒來了。

  你可以想想,當你的力量恢復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企圖殺了師兄。那個給了你一切的人,你不覺得自己的本性很殘忍嗎?

  你知不知道,當師兄回來后發現你去了人間界,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放棄一切的修為,追隨你而去。你知不知道,他獨自流浪找尋了千余年,卻不曾像你一樣忘記!

  縱然到了這個時代,你那自私和奢侈的本性讓你又一次生在了豪門世家,而師兄為了能早你一些出生,就在和你相同的城市里隨意地轉生了。

  你在那有錢人的家里無憂無慮地成長,有了新的記憶,再次成了一個大戶人家的獨生女。我師兄呢?你們口中的‘另一個王詡’自小過的又是怎樣的生活?你又怎麼能理解那些普通人家的生活是何等的辛酸和艱難?雙親的死只是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讓那個他用主宰之力躲藏了起來。

  不過那也是天意,‘另一個王詡’說到頭來和你那二十年的少女記憶一樣,什麼都不是,他們只能說是靈魂碎片一般的存在,當真正的人格醒來,終究是要消失的。可悲的是,師兄那‘另一個自我’還一直以為自己是存在時間較長的一個。

  他還以為是自己‘創造’了師兄,其實他只是把那沉睡的靈魂喚醒,僅此而已。

  或許一切都是命運吧,我在這里看著,看著你們的邂逅,看著師兄又一次愛上你,有時我甚至想,上天可能真的被師兄的執著所打動,給了他另一個機會。我應該為你們感到高興,就讓失去記憶的師兄和那個一無所知的你在一起吧。經歷完那不足百年的短暫人生,然后一起去冥海,這也很好。

  但召魔陣那晚,你做的事情,讓我知道了,那是不可能的了。”

  尚翎雪低著頭,太多痛苦的記憶涌上心頭,她已無言以對,因為她知道,自己就是鬼王口中所說的那樣,自私,無情。無論是否有記憶,無論前世、今生,她對王詡做的事情,只有背叛、傷害和離開。

  鬼王已準備離去,他走向門口:“我想你也得到了消息,師兄已經來到陰陽界了。我不會阻止你們重逢,但請你記住……”

  這時,門唰得一下被拉開了,但卻不是鬼王開的。

  門外站的人一臉不爽的表情:“啊……我知道……我知道……”

  鬼王竟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來。

  王詡拍了拍鬼王的肩膀:“我用腮幫子想都知道,你想對她說‘記住,你配不上他’對吧?”

  “師兄……你……”鬼王這時已沒有了高人風范,許多情感涌上心頭,臉上竟是欣喜之色:“師兄!你恢復記憶了嗎?!”他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當年的王詡也是用這種腔調,對他講過無數次上面那句話。

  王詡深呼吸一口:“沒有,我只是結合了一下我偷聽到的內容,然后臨場吐個槽而已。”

  “嗯……”鬼王陷入了僵直狀態。

  王詡接著道:“這位仁兄,我聽了這半天,想必你就是文森特所說的二師弟了是吧,那……我只有一個問題問你。”

  鬼王也沒多想就隨口回了句:“師兄請問。”

  “你丫準備和我搞基是吧?”

  鬼王花了四分之一柱香的是時間揣摩了一下搞基的定義,然后撥浪鼓似地搖起頭來。

  王詡雙手交叉在胸前,點頭道:“嗯……原來如此,那你就是想把老子的好事兒攪黃了,好趁虛而入是吧?”

  鬼王又想了想,這哪兒跟哪兒啊?于是他又搖起頭來。

  王詡又點頭:“嗯……原來如此,我懂了。”他回過頭,大喊一聲:“妹控,你過來下。”

  賀文宏原本離開王詡足有幾十米距離,一聽這句立刻飛身殺到,掏出一把槍就頂在了王詡下巴上:“你叫誰呢?”

  “誰搭腔我就叫誰。”王詡推開了他的槍口。

  賀文宏有點惱羞成怒,真想抽自己個巴掌,自己這不打自招也太賤了。

  王詡又拍了拍鬼王的肩膀:“這位兄控,你和這位妹控去外面隨便找個地方交流一下心得,記得走時帶上門。”他邊說就邊把鬼王和賀文宏推了出去,自己就要強行把門拉上了。

  鬼王同學今天聽到的新新詞匯太多,被唬得一愣一愣地,他居然結巴起來:“這……這……什麼……那個……這個……”

  “什麼這個那個的!你跟老子的女朋友在里面聊了那麼久,本大爺現在現身了,你還想當電燈泡?!我勒個擦的!”王詡大喝一聲:“王朝馬漢!張龍趙虎!”

  齊冰、劉航、埃爾伯特、吳知走了過來:“我們是真不想和你搭腔的……真的……”

  鬼王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師兄……你聽我說……”

  王詡粗暴地打斷道:“少廢話!給我押下去,不聽話的,妹控你代表人民代表政府槍斃了他。”說完就噌地一聲把門拉上了。

  轉過身,和他日夜思念的人四目相對,他們之間雖然還有些距離,但心卻已靠得那樣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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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知道太多

  王詡大跨步地走向前,搬了張凳子,和尚翎雪並肩坐下,然后看著眼前那鍋只剩下湯水的鳴蛇道:“我放點兒東西進去煮,你不介意吧?”

  尚翎雪卻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王詡也就不等她的回答了,自顧自地從口袋里掏出一些不知什麼怪獸身上的肉塊就往鍋里放:“那個戴面具的姐姐背著你給梁澤下了個命令,讓他放我們來煌天城,所以這一路過來很順利,直接用飛的,一天左右就到這兒了。”

  回應他的還是沉默。

  王詡似乎也無所謂,接著說道:“我聽他們說啊……自從你來到煌天城以后,這里就越來越冷,時至今日,雖然那些鬼魂們不至于被凍死,但像你這樣披著破棉襖窩在屋子里吃火鍋的可不在少數。”

  尚翎雪終于忍不住回了一句:“這哪里像破棉襖了?!”是啊,人家穿的這可是麟角巨貂皮,倒不是說價錢有多貴,關鍵是這玩意兒實在是難抓。

  王詡以一種批判的目光,義正言辭道:“是嗎?我摸摸……”他伸出了“正義”的雙手。

  然后他被一肘子擊倒在地……

  “我要是沒猜錯,讓這里變冷的,應該就是支配之力了。”他揉著臉重新坐了起來,要說這人的臉皮那可是真厚,被揍了以后語氣都沒變:“因為你的心……越來越冷。”

  尚翎雪道:“我也是剛剛才明白的……”

  王詡道:“心往溫泉一別后,你回到了這里,除掉了野心勃勃的鐘清揚,花了這麼多日子來重新整頓默嶺,加強實力,安排好一切。其實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離開。”

  她點頭道:“我是想著,等辦妥了這些,至少百年,能讓我離開這里,去人間界陪著你。”

  “可現在你的想法又不同了?”王詡問道。

  “我原以為是因為離開你太久,心才會冷,但此刻……我覺得,或許,是因為怕有朝一日再面對你吧。”

  王詡竟笑了起來:“哼……這麼說來,那鬼王的話,你還真的全信了?”

  尚翎雪轉過頭,看著王詡的眼睛:“難道你連他的記憶都能讀?”

  王詡道:“不能,當然也不需要。”他頗為得意地說道:“‘隱瞞’不等于謊言,他也許是沒說謊,只是,有些事情沒提罷了。

  除去他個人情感上對我前世的盲目崇拜以及對你的厭惡以外,其實還有一個很充分的理由讓他對你說出剛才那段話。

  那是他自己說的,陰陽界要維系住和平,必須有幾大勢力互相制衡。所以,他希望你留下,留在默嶺,而不是去人間界當個普通人。你應該還記得,召魔陣那晚,姜儒已經以他的算計,讓鳳仙攔截住了紅羽,那是一個改寫命運的契機,但這時,戚克英卻出現阻撓了他。

  同樣是鬼王他自己剛才所講,天笑昆侖歷代的最強者,都和他是統一戰線!”

  尚翎雪似是明白了過來:“其實他期待著我的蘇醒?”

  “沒錯,召魔陣那晚,就像歷史中某一個特定的交集點,在那一天,可能有數種不同的未來產生,我想還有一種未來,就是你沒有蘇醒,而鐘清揚等人被陸坤全滅,你的記憶封印再也無法解開,人間界解除危機,而你,依然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大小姐。”王詡忽然抬頭望著天花板:“那樣,我們現在又會身處何方呢……”

  “你現在懂得不少呢……”尚翎雪好像有點兒不認識眼前的人了。

  “哼……跟某個人渣比起來,應該還有點兒差距吧……”王詡指的自然是貓爺。

  “但那也只是假設而已,不管鬼王還有什麼意圖,事實就是事實,我們已無法改變……你回人間界去吧,我們以后不要再見面了。”

  “你這是在提出分手嗎?”

  “就當是吧,不過,錯在我,你沒有錯。”

  王詡冷笑著:“我現在終于知道文森特跟我說的那段話是什麼意思了……

  ‘她始終在躲避著你,尋找著一個永遠不會被你追尋到的地方,可你卻從不放棄,從不死心,縱然她隱姓埋名、甚至選擇了忘記,你依然能夠找到她,並再一次讓她迷失自己’。”

  尚翎雪道:“他說的很對不是嗎?兩千年前,兩千年后,我對你所做的事情,無非就是傷害、離開,就像一切換了個舞臺再次重演一樣……我想,直到我們的靈魂離開這世界為止,無論多少次重逢,最終也是相同的結局吧……”

  王詡搖頭:“不,前一世我們的死亡不是結局;在陰陽界中你離開我,也不是結局;召魔陣那晚,心往溫泉的離開,全都不是結局。

  你現在扔下這里的所有,跟我回人間界去,若干年以后,我們會有個兒子,然后是一對兒女兒,雙胞胎,我們會住在一幢有后院的大屋子里,按揭得還三十年那種,鄰居們非常和善,當然,在我早上只穿一條內褲出門拿報紙的時候除外。你會變成一個嘮叨的黃臉婆,每天準備晚飯時抱怨著我不幫你做家務,不幫孩子們做功課,掙得錢少卻愛亂花,整天去和貓爺、齊冰他們一起鬼混,反正我就是有這樣那樣的毛病。

  我會變成個戴著膠質邊框眼鏡的大叔,看電視屏幕的時間多過看你的臉,時常調侃你的廚藝不如我,自己卻從不下廚,晚上還會被你用‘沒情緒’的借口搪塞過去。然后兒子就發現了我藏在床底下的成人雜志,你會嘲諷地冷哼一聲,無奈地攤開雙手,疲于我這種經常的無聊之舉,並對我說‘傻瓜’。

  我們的兒子會成為一個演員,大明星,或是體育明星之類,他會在全國開滿用我們的名字命名的快餐連鎖店,女兒們會是總經理。接著,我們還會有孫子、孫女,直到有一天,我們都已滿頭白發,走不動路了。

  那時,我會對你說,這,才是結局。”

  她聽著王詡的話,眼眶已漸漸濕潤了:“你別再說了……算我求你,回去吧。”

  “未來就在你眼前,幸福是觸手可及的,為什麼你卻執著于那些已經過去了的事呢?”王詡夾起了自己放下鍋的肉塊,一副悠閑狀:“鬼王所說的那些記憶雖然我已失去,但我想,今生的我,也會做同樣的選擇,那就是和你過普通人的生活。”

  尚翎雪道:“你能不能讓我靜一靜,一個人想一想……”

  “不能。”他回答得很干脆:“有句外國名言是這樣的——別讓女人有時間去思考。”

  “誰說的啊?”

  “凱特古蘭法德。”王詡不假思索地道。

  “Cat,grandfather?!!”尚翎雪真是哭笑不得了。

  “切……被看穿了嗎……”

  她看著王詡懊惱的樣子,終于是破涕為笑:“你這是英語嗎……”

  王詡道:“少羅嗦,你可以去收拾行李了。哦,算了,你告訴我睡哪兒,我幫你去收拾。”

  尚翎雪心里這下還真是奇了怪了,我不走你還能綁我回去不成?她干脆搶過王詡手中的碗筷,吃起了火鍋:“要我跟你走,行啊,只要你不嫌棄我,我是無所謂了,今后的命運怎麼樣,是幸福,是痛苦,我都認命了,我整個人就交到你手上了。不過在走之前,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什麼?”王詡眼神飄忽不定起來。

  尚翎雪狡黠地笑了:“你現在心里是不是在想,嗯……”她用那殷紅地小口吮著手上的筷子,擺出一個十分俏皮可愛的表情:“是不是想著,我還沒有讀過你那些朋友的記憶呢?”

  “讀讀……讀讀……讀讀讀過……又又又……怎怎……麼樣……”他這下變結巴了。

  “怎麼樣呢……齊冰可是和你一起去過路易斯湖的呀,他又是個冷面八卦男,你說會怎麼樣呢?”

  王詡咬牙切齒道:“這個悶騷的廢柴男,應該事先把他打成白癡的……”

  “好,我現在可要問了啊。”

  “我拒絕回答。”

  “我還沒問呢。”

  “我已經拒絕了,怎麼地吧?”

  “你早晚要答的。”

  王詡惱羞成怒了:“好,那我回答你好了,以后你做小三,我跟她去登記結婚,就這樣了!”

  “什麼?!”

  “切……你早晚要聽到這回答的。”

  “兒子女兒呢?!大房子呢?!白頭偕老呢?!你這個騙子!”

  “哈!不爽啊!不爽你咬我啊!”

  …………

  當王詡從那間屋子里走出來時,鬼王和吳知已經離開了,而他的狐朋狗友們都用一種十分異樣的眼神看著他。

  劉航問道:“你老婆呢?”

  “在收拾行李。”王詡虛著眼,目視前方,語氣淡定。

  齊冰又問道:“我說你身上這些……該不會是牙印兒吧……”

  王詡低頭冷笑,然后猛地抬頭,眼睛瞪得和牛眼那麼大:“老齊,我告訴你,你知道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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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囚徒

煌天城外,荒郊。

    吳知獨自一人站在那裡,似是在等待著什麼。

    鬼王如期而至。

    「你何時與他們成了一路人了?」鬼王率先開口道。

    吳知笑著回道:「我只是好奇罷了。」

    「那麼你的好奇心現在滿足了嗎?」

    吳知吁了口氣:「做了次很有意思的觀察呢……對了,鬼王大人您也應該注意到了吧,那個齊治……」

    鬼王接道:「無妨,他殺死吳游只能說是一時興起,而且他根本不算是狩鬼者,沒有任何理由來破壞陰陽界的平衡。」

    「縱然如此,可鬼將眾的實力,確是折損不少。」

    「折損?看來你沒遇到他嗎……」鬼王嘆息道:「這樣吧,你帶個話給戚兄弟,就說,鬼將眾現已易主,實力成了陰陽界最強。以後你們天笑崑崙與其接觸時,最好謹慎行事。」

    吳知明顯一怔:「鬼王大人……此話當真?」

    鬼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轉身離去。

    …………

    萬骨城,地下,浮屠煉獄。

    一頭巨獸朝著五迎面撲殺而來,後者只是站在原地,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指為劍,輕輕一揮,那怪物頃刻間被一劈為二,分成兩半的身體憑著慣性繼續前進,擦著五的兩側肩膀而過,落到了他的身後。

    那屍體中間的切口平滑整齊至極,世間再快的刀也不可能將一件物體如此完美地分割。直到兩邊的屍體同時倒地以後,內臟和鮮血才剛剛向外湧出,這簡直是在速度登峰造極的一擊。

    靈的痕跡從那巨獸身上消失了,五卻是連一滴血都未沾到。他冷漠地說道:「你們關押這種東西……是在開玩笑嗎?」

    在一旁站著的羅義已是冷汗遍體:「此乃百年前,我等無意中捕得的異世珍獸,屬下以為,留著會有用……所以就……」

    「朱厭,其狀如猿,白首赤足,見則大兵。山海經-西山經記載,此乃古時凶獸,現世則天下將兵爭四起。」五回頭看著羅義:「爾等無一人知曉?」

    羅義雖不能稱得上是個文化人,但也不是沒文化。可他實在不明白,自己身為一個已經脫離人世的,鬼怪界組織的頭目,有什麼理由要去研究一本奇詭怪異、荒誕無經的先秦古籍?

    「恕屬下不學無術……」他還是認錯了,沒辦法,人家領導就是學識淵博。

    五揮手制止了他:「多說無益。」他繼續前行,羅義只好在後面默默跟上。

    從巡視這浮屠煉獄開始,已經數十個凶神厲鬼、妖魔異獸被五給清理掉了。他動手的理由很簡單,我當年親自督造這個地牢,還特意以三十二級浮屠鎮於此地之上,就是用來關一些陰陽界裡的極度危險份子的。你們這幫廢物,現在關了一群比你們還廢的東西在裡面,就不怕污了我的地方?影響我的心情!

    當然了,他嘴上是不會這樣說的,但已經從各方面表現出來了。

    羅義也十分無語,按常理講,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囚犯都是沒有資格挑選牢房的,但同樣也沒聽說過有牢房挑選犯人的說法啊?他當初接手鬼將眾的時候還納悶兒了,怎麼這兒有個設施如此齊全的地牢,下來的門前還掛一牌匾——浮屠煉獄。看那模樣,貌似比他鬼將眾組織本身的招牌還有氣勢……

    現在羅義全明白了,原來鬼將眾就是陰陽界的公安局、兼武警部隊、兼檢察院等等等……總之,那個染指人間界,稱王稱雄的夢想似乎越來越遠,且已經遙不可及……

    很快,五和羅義來到了另一個牢房的門前,鐵柵欄裡面根本看不到半個鬼影兒,牢房裡面的三面牆,以及地板、天花板上都佈滿了玄鐵鎖鏈。在房間正中間,一個巨大的繭被那些密密麻麻的鐵鏈束縛在半空,繭的周圍貼滿了金色的道符,其表面上浮動的能量熠熠生輝。

    「這裡面是誰?」五問道。

    「他是……」羅義猶豫了片刻,還是答道:「屬下也不知他是誰,我們當年奪得鬼將眾後,很快發現了這浮屠煉獄,他是牢房裡僅存的一個犯人。」

    「你就從沒想過要放他出來瞧瞧?」五問道。

    羅義還未開口,那繭裡就傳來一聲陰森的回答:「他不敢。」

    五冷笑道:「看來……這一千多年下來,至少曾有過一批鬼將眾成員,抓了個大人物。」

    繭又說話了:「你又是誰?鬼將眾多年沒出現過像你這樣的高手了。」

    「你出來不就知道了。」五的笑意更盛。

    說話間,那繭突兀地開始了自轉,瞬間掙脫了周圍所有的鎖鏈,然後那些金色道符上的光芒逐漸暗淡、消失。

    最後,大繭自行開始剝落,碎成了幾百個小塊。一個高瘦的光頭男人赤身站在了牢房中間,用一種陰狠的眼神瞪著鐵柵欄對面的羅義和五。

    五又道:「既然玄鐵鏈和鎮魔符都沒用,那這牢房的鐵柵欄,就更沒意義了,你為何還待在這裡?」

    「我在等……等一個像你這樣的人出現,這裡是最佳的地點。」光頭竟如此說道。

    「為何?」五問道。

    「因為……當年我來投靠鬼將眾的時候,發現了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五這時笑了,他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你發現當時的四相鬼將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光頭道:「我很失望,以絕對的武力震懾整個陰陽界,負責維護秩序的鬼將眾,沒想到竟如此不堪一擊。令我太失望了!所以我就讓他們把我關了起來,等待著,這裡能有一個像樣的鬼將出現。」

    「你讓他們關就關?」五又問道。

    光頭陰笑著:「哼……想去衙門當官難,想吃官司,還要人教你麼?」

    「你為何不乾脆殺光他們,取而代之呢?」

    「我不喜歡下命令,也不喜歡思考太多事情,所以我對權力這類東西毫無興趣,我只要找一個能『控制』住我的人或者組織,然後……」他的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我就有了殺戮的理由……」

    五很高興,很多年沒那麼高興了,他用一種挑釁的目光看著光頭:「你真是太蠢了,只有人才需要殺戮的理由,野獸,不需要。」

    光頭回道:「你確實很強,但我還沒有確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所以,我勸你不要出言不遜。」

    五根本不理他,繼續自顧自地說道:「只有人,才需要接受命令,讓自己的殺戮合理化,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在人幹出那些獸行的時候,他們只有這樣想才能把自己和野獸區分開來。

    但是你,我真的覺得沒必要,你大可以出去,殺掉每一個你看見的靈,殺到自己被別人殺死為止,這才是你的命,難道你自己不懂嗎?」

    光頭一揮手就撕開了牢籠:「既然你這樣說……那麼此刻,你就是最好的獵物。」

    渾渾兩聲濁響,羅義手持他的闇火戰棍,橫在了光頭和五之間,他揮出的音障硬是將光頭逼退了數步,「放肆!鬼將眾的浮屠煉獄怎由得你撒野!」

    「哼哼……」光頭陰笑如故:「羅義……你這朱雀將本被我視為草芥一般,沒想到多年未見,你卻是修為大進啊,或許,已經超越了我那個時代的四相鬼將也說不定呢……」他忽然正色,殺氣昭然:「或許你有資格與我一戰也說不定。」

    五揮了揮手,把羅義攔到自己身後:「羅義,你且退下。」他說完後轉頭看著那光頭:「巡視牢房到現在,遇到的全是垃圾,希望你能讓我稍微鬆鬆筋骨。」

    光頭舔著嘴唇,越發興奮起來:「我要是不慎把你給殺了,別忘了讓你的手下再把我給關起來,嘿嘿嘿……」

    五冷哼一聲道:「我在十招之內,定能取你性命,不過我可以手下留情,給你一個機會,你若是認輸,我就給個你青龍將的頭銜,還會給你殺戮的理由,幫你這野獸……栓上條鏈子,直到某天我覺得無用了,來個兔死狗烹。你意下如何?」

    「哈哈哈哈哈!」光頭瘋狂地大笑起來:「好得很!」話音未落,一道碧綠的毒光已從他指尖鑽出,直逼五的雙眼。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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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6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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