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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露茜 -【纏火(愛情狹路相逢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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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茜 - (愛情狹路相逢之一)

頂著一張絕豔美貌和堅定自信的耀眼氣質
顏熒熙不曉得引來多少對她一見鍾情的愛慕者
只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愛慕者在認識她不超過三天
就又很快被她悍然且強勢的女王性格給嚇跑了
剩下的百分之一則轉而變成她的朋友或工作夥伴
這世上就沒有不會被她女王氣勢嚇跑的男人嗎?
當然有,可那是讓她連做夢都會氣到七竅生煙的孽緣……
說起那個萬年死對頭,她就恨得牙癢癢的
兩人從小就水火不容,結下大大小小的梁子
新仇加上舊怨,怕是一輩子也解不了
她不想再跟他有瓜葛,老天爺卻不肯讓她好過
兩人吵著吵著,最後竟然吵到床上去了──
與他的「一夜情」,她當是被狗咬了一口的倒楣事
忘記就算了,偏偏他發神經的竟然當成了一回事
陰魂不散的纏著她,還口口聲聲要對她負起責任
明明他已經有了未婚妻還想對她負什麼責?
難不成他是想左擁右抱,大享齊人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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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8 01:01: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顔熒熙身穿自創的品牌服飾,明豔而不失典雅的設計,映襯著五官立體、星眸皓齒的亮麗臉龐,活脫脫就像是從雜志中走出來的影視明星,時尚而妍媚,儼然是最好的品牌活廣告。

  她手提時尚公事包,腳踩十五公分細跟小羊皮高跟鞋,腳步俐落的往東區一家頂級百貨公司走去,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勢就像是走在伸展臺上的模特兒,教人爲之驚豔,引得不少路人頻頻回顧。

  她身後跟著助理,兩人往百貨公司大樓的辦公樓層走去,她們今天要去洽談在百貨公司設櫃的企劃。

  「沁斕」是她和好友所共同創立的服飾公司,雖然成立才短短一年多,但早就累積不少經驗、人脈與行銷通路的她們,在各司所長、共同努力之下,業績成長迅速。

  所以她們便決定在百貨公司設立服飾專櫃,挑中的是以時尚品味著稱的「星羽百貨」,之前已經寄了企劃書給「星羽」,也得到了相關回應,今天是來商談企劃書內容與相關細節的。

  兩人搭乘電梯到達辦公樓層,經過通報之後,接待人員將她們帶往會議室,經過偌大的部門辦公室,快要到達會議室時,一個咬牙切齒的大吼聲猛然從辦公室另一頭響起──

  「顔──熒──熙!」

  震耳吼聲像猛烈的炮火轟然穿透整間辦公室,直貫她的耳膜。

  顔熒熙反射性的就要轉頭,但隨即辨認出那個聲音的主人,整個人一僵,然後隨著後方朝她快速而來的腳步聲,她心頭的一股火也隨之燃起。

  她怎麼會沒事先想到呢?「星羽」是屬於「臻曜集團」旗下的百貨公司呀!而那家夥可是「臻曜集團」第二代的三公子!雖然沒料到他竟然回到了台灣,還在自家公司任職,但在這裏遇見他的機會可不能說是絕對的零機率。

  她這幾年是太忙碌還是太過疏忽大意了,竟然忽略掉這個可能性,導緻的後果就是倒楣透頂的又遇上他這個萬年死對頭!

  這一次她跟他的孽緣怎麼來得這麼快?上一次好歹也相隔了五六年才對上啊……真是流年不利,嘔死人了!

  顔熒熙很慢、很慢的轉過身,恰恰好對上那張就算化成灰她都很難錯認的俊朗臉孔,即使他們已經三年未見。

  「這三年來你該死的究竟去了哪裏?」卓朗烮劈頭就朝她大吼。

  她微微昂高下巴,一雙美目直直回瞪眼前的高大男子,神色與口氣同樣沒好到哪裏去,「這三年來我該死的去了哪裏又關你什麼事?」

  「該死的!三年前你爲什麼不告而別?」他忍不住咒罵,一雙劍眉下的炯然眼瞳不斷迸射出熊熊怒火,像是恨不得將她燒穿兩個洞來。

  她音量也忍不住加大,「我該死的有我的人身自由,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沒必要向你報備,而且這三年來我該死的還好好的活著,你一直咒我死是怎樣?」

  「不要扯開話題,回答我的問題!立刻!」

  「你以爲你是誰?憑什麼命令我?!」

  兩個人都是大嗓門,脾氣也是勢均力敵的強悍火爆,一吵起來就像兩串爆竹劈哩啪啦響,在辦公室外的走廊上,兩人就像寓言故事裏要過橋的黑羊與白羊,狹路相逢,互不相讓。

  他們引起的騷動讓整間辦公室的員工全都停下手上的工作,如同雨後春筍般從辦公桌隔屏後面一個個冒出頭來望向兩人,而在會議室中等著開會的相關人員也探出頭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原本充斥著事務性對話的辦公室霎時一片詭異的安靜,衆人都睜大了雙眼看著這個奇特的場面。

  「星羽」的員工早就知道他們的執行長雖然生得一張貴族公子般的俊帥臉孔,卻有一副「閑人勿近、閑事勿擾」的火爆脾氣。但他在上任這一年多來,也沒有真正發過什麼嚇人的脾氣,頂多就是臉臭了點,罵人的聲音大了點,瞪人的眼神淩厲了點,對辦事效率的要求高了點……還沒有人看過他當衆發這麼大的怒火,這種簡直就是大發飆的情況教他們全都看傻了眼。

  更教他們驚詫的是,竟然有人面對他的怒火還能夠處變不驚的正面迎戰,甚至炮轟回去,而且還是個風華動人的美麗女子,不過話說回來,她強硬的氣勢跟中氣十足的嗓門真的不比卓朗烮弱就是了。

  「你欠我一個解釋!」卓朗烮怒道。

  「我高興!怎樣?這理由夠充分了吧!」她當然知道他說的是哪件事。

  卓朗烮被她驕橫狷傲的態度惹得萬分火大,一拳用力搥向旁邊的牆壁,木制的隔間闆牆壁發出「砰」的一聲大響,讓在場所有人不禁瞠眼屏息,原本站在他們附近的幾個人則吞了吞口水,默默的退離開他們一段距離,以免遭到池魚之殃。

  但顔熒熙卻是連眼皮眨都沒眨一下,甚至將下巴擡得更高、腰杆挺得更直,黑眸中的火光也燒得更加熾烈,「有蠻力怕別人不知道嗎?還是以爲這樣敲敲牆壁我就會怕了?有本事就把頭拿去撞石壁,用手敲木闆牆有什麼好拿出來嚇人的?」

  這家夥脾氣差也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的事了,但暴躁歸暴躁,張嘴罵罵人、動手搥搥牆也就算是發洩情緒了,他並沒有暴力傾向,更不可能會動手打女人,畢竟打從出生那一天起她就認識他了,這點信心她還是有的。

  不理會她的挑釁,卓朗烮惡狠狠的逼近她,「高興?跟我上床之後隔天就莫名其妙人間蒸發,還消失了整整三年,你以爲你隨隨便便一句『高興』就能打發掉我嗎?」

  驚詫的抽氣聲霎時此起彼落響起,她感覺在場所有人的視線像探照燈一樣集中到她身上來,心頭那股火不由得燒得更加猛烈,這個混蛋!就只會讓她丟臉!

  顔熒熙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唇,神色高傲且睥睨的看著他,「敢情你現在是在跟我計較我沒付一半的旅館費用嗎?哼,早知道你是這種人了。」

  她動作優雅的從公事包中拿出皮夾,抽出一疊千元大鈔,手伸到他臉孔前方,儼然一副女王施恩賞賜的態度。

  「喏,反正你帶我去的只是間三流愛情旅館,這些錢應該綽綽有餘了,剩下的就當作是這三年來的利息吧!」

  她毫不在乎的神色相較於他咄咄逼人的怒氣,任誰都會解讀成是她「利用完他」之後就甩了他──她可以忍受當年犯下的蠢事被公諸於世,卻不能忍受別人誤以爲他們之間有任何關系,她這輩子最不願意發生的事就是和他有任何「關系」!

  ……雖然已經發生了。

  她甚至故意把當年入住的那間知名五星級飯店說成是三流旅館,故意讓人以爲他是個吝嗇的小氣鬼,既可以轉移話題又能反將他一軍。

卓朗烮眼皮抽動了下,直視她的眼眸,「你就是故意要把我惹毛是嗎?」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奉還給你。」

  他抓住她的手腕扳向一邊,臉孔更朝她逼近一步,「不要轉移話題!你究竟爲什麼不告而別?」他執意要一個答案。

  顔熒熙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我又不是斷了腿、瞎了眼,不能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嗎?你有膽子就把我綁起來、關起來,最好再砍斷我的雙腿、戳瞎我的雙眼,不然就別問這種蠢問題!」

  兩人眼對眼,鼻對鼻,臉孔近得幾乎就要貼在一起,如果以另一種氛圍來看待這樣的畫面,兩人周圍肯定要畫滿少女漫畫裏的玫瑰鮮花,還有可愛小天使在旁邊吹樂器撒花瓣了,然而兩人此刻兇狠的表情和劍拔弩張的緊繃情勢,恐怕只能畫些金剛對暴龍的背景圖,或者拳擊場上兩個拳王對峙的畫面,還有絲絲電流在他們周身四射亂竄的效果線,就等著「叮叮叮」的音效聲響起就可以直接開打了。

  他磨了磨牙,「好,這可是你說的!」

  話聲一落,他拉著她就要離開,「走!」

  她瞪他,使力定住不動,「去哪?」

  「把你綁起來、關起來,再不行就直接砍斷你的雙腿、戳瞎你的雙眼,直到你願意說出讓我滿意的答案爲止!」

  他兇惡的撂出狠話,立時嚇白了在場所有人的臉,除了顔熒熙之外。

  「執行長,那個……你冷靜一點……」有人趕緊出面打圓場。

  「滾開!」

  卓朗烮惡狠狠一瞪,瞪去那個人多餘的話,兇惡的表情更嚇得對方趕緊退到一邊,完全不敢再說話。

  顔熒熙胸中的怒火已經飆騰到了頂點,這家夥說不過她,竟然動起手來了?好啊!他以爲她會跟他客氣嗎?

  「你以爲你說走我就得跟你走嗎?」

  她不想跟他當衆拉拉扯扯,場面難看,也知道自己力氣敵不過他,所以她只是緊緊盯著他的眼,被他抓住的手用力握拳,並迅速擡起腳,對準目標──

  「去做你的春秋大夢吧!野蠻人!」隨著這話,她用她那足足有十五公分高,又尖又硬的高跟鞋鞋跟往他小腿脛骨狠狠一踹!

  「啊──」

  完全沒料到她的動作,卓朗烮小腿吃痛一彎,手一松,放開了她。

  得到自由之後,顔熒熙根本不理會他痛若的低嘶與瞬間扭曲的臉孔,立刻轉身走人。

  而他只能在她身後爆出大吼:「顔──熒──熙!」

  「誰──理──你!」

  她已經走出一段距離,大聲吼回去,但仍是頭不回、腳步不停的大步離開。

  孽緣!

  這真是一段讓她連做夢都會氣到七竅生煙的孽緣!

  如果她有夠多的錢,第一件事肯定要把這家夥打包送上火箭發送到太陽系以外的星球,以確保他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

  啊!氣死她了!嘔死她了!

  ※※※

  「沁斕」服飾公司,主管辦公室。

  「氣死我了!」顔熒熙一走進辦公室,就火大的把公事包往沙發上用力一丟,憤恨大喊,「我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死對頭!野蠻人!火爆熊!爲什麼不待在美國吃香喝辣混日子等死就好?爲什麼偏偏要回台灣跟我鬧對頭?存心想活活把我氣死是吧?可惡!可惡!氣死人了!」

  冰如靚看一眼跟在顔熒熙身後進來的助理那愁眉苦臉加無奈搖頭的表情,使了個眼色讓助理先出去避難,然後頗有耐性的等顔熒熙罵過兩三輪之後,才起身倒了杯水走向她,開口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顔熒熙罵到有點累了,一手抓過杯子將水咕嚕咕嚕灌進嘴裏,然後一屁股坐進沙發,還是氣憤難消,咬牙切齒的道:「我遇到那個家夥了!」

  「誰?」雖然心裏已大緻可以猜到是誰,但冰如靚還是問了聲。

  「那個我人生中最大的汙點!最不屑從我嘴巴叫出來的名字!最可惡的倒了八輩子楣的該死的孽緣!」她連珠炮的罵了一長串。

  「卓朗烮?」也只有這個名字能夠讓顔熒熙氣成這樣了。

  「就是那頭火爆熊!野蠻人!死對頭!」

  冰如靚微微揚眉,「你們又吵架了?然後你一氣之下就掉頭離開,把該談妥的正事給拋到九霄雲外了?」

  她很快聯想到卓朗烮的家世背景,然後迅即推敲出這兩人碰面之後的情況──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大概就是這樣,就算過了三年,甚至二十幾年也應該還是這樣,不會有太大改變。

  她和顔熒熙是在美國念書時同校不同系的室友,大學那四年,她整整聽了顔熒熙罵卓朗烮罵了四年,關於卓朗烮的「惡形惡狀」,她算是知之甚詳。

  事實上,卓朗烮並沒有真正對顔熒熙做出什麼不可饒恕的惡事,甚至應該說,他什麼事也沒做,但這兩個人就是這麼莫名其妙,明明沒有任何深仇大恨,卻可以彼此看不順眼到一見面就吵,即使只是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兩個人也可以吵到翻天。

  偏偏他們是同班同學,只要兩人一碰上,就是天雷勾動地火,但絕對無法歸類到浪漫的那一種,而是會殃及周遭人群的猛烈戰火,所以四年下來,他們之間的戰爭也成爲校園裏的一個傳奇。

  畢業後,她和顔熒熙爲了共同的夢想遠赴歐洲,忙碌於開創品牌服飾的相關工作,當然也就遠離了卓朗烮,她的耳朵便得以清靜了三年,沒想到事隔才短短三年,顔熒熙和卓朗烮竟然在台灣又再度碰頭,看來耳根清靜的日子即將結束了。

  「不然你要我委曲求全待在那裏任他把我活活氣死嗎?」顔熒熙忿忿大叫。

  「那你這樣夾著尾巴逃回來,就不算是敗下陣來嗎?」

  「我哪是逃回來啊!我是被氣的!而且我還狠狠踹了他一腳!」

  「那你有拿到設櫃的合約嗎?」冰如靚淡淡提醒。

  「我……我是被氣的啊。」她有些氣弱了下來。

  冰如靚沒有答腔,一雙清明如鏡的眼眸只是靜靜瞅著她。

  顔熒熙看她一眼,「你這是在激我吧?」

  她微聳肩,擺明瞭的確是在激她,「沒用嗎?」

  她不在乎顔熒熙和卓朗烮之間的戰火,但該辦的正事還是得辦好,反正這兩個人的戰爭顯然又即將展開,而且恐怕只會沒完沒了,她得先顧全大局,以工作爲重。

  被她一激,顔熒熙立刻大聲道:「你等著,明天我一定會拿到『星羽百貨』的設櫃合約,而且會完全依照我們所希望的條件談成合約!」

  冰如靚點點頭,很清楚該如何對付顔熒熙,和她當了這麼多年的朋友和合作夥伴,可不是當來辦家家酒的。

  顔熒熙誇下海口後,立刻坐回她的位子打電話給「星羽百貨」的相關接洽人員,聯系明天去商談合約的事宜。

  看著她很快談妥後掛上電話,冰如靚默默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才開口:「他沒說什麼嗎?關於三年前的那件事。」

顔熒熙愣了下,像是沒料到她會問這件事。

  從她的表情,冰如靚很快解讀出答案:「看來是說了。」

  雖然顔熒熙沒什麼耐性又脾氣不佳,但她的個性也是直接而簡單明瞭的,有什麼情緒都會表現在臉上,是個相當好懂的人。

  「想必你根本不想與他多談,才會一氣之下跑回來。」這種可能性太容易猜測了。

  完全被看穿的顔熒熙有些沒好氣的努努嘴,「有什麼好談的?那種早該忘了的蠢事……」一提到那件事,她就感到莫名煩躁了起來,「他爲什麼不乾脆忘了就算?都已經三年了,還計較那麼多做什麼?竟然問我爲什麼不告而別!我哪有不告而別?我只是不想再看見他那張臉而已!多看一眼就多生氣一次,我何必自找麻煩,虐殺我自己的腦細胞!」

  她擰著眉,絮絮叨叨的碎語著,表情很是厭煩。

  「那你忘了嗎?」冰如靚問道。

  「早就忘光光了。」她說的是實話,「要不是那家夥提起,我絕對不會沒事找事去想起來。」

  冰如靚看著她坦蕩蕩的表情,「忘性真好。」

  「那可是我人生中最應該忘記的大汙點!像那種愚蠢錯誤,就應該直接打包丟進垃圾車送進焚化爐用上千度高溫瞬間秒殺,什麼都灰飛煙滅,不留痕跡。」

  「你高興就好。」

  她蹙眉,「如靚,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早就忘記了,爲什麼卓朗烮沒忘?你們個性這麼像,照理說他也應該忘記了才對。」

  「就是說啊,他也應該……等等,你剛剛說什麼?我跟他很像?!哪裏像?我怎麼會跟他很像?我才不要跟他很像!」

  「不像就不像。」

  冰如靚有些敷衍的說著,逕自轉身坐回位子繼續工作了。認識顔熒熙太久,早就已經懶得跟她爭辯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笨問題,因爲只會雞同鴨講。

  她和卓朗烮分明就是因爲太有緣分,個性又太相像才會吵翻天,偏偏兩人都很討厭承認這個事實,只因爲──不想和對方有任何關系。

  哎,都一樣幼稚。

  「我跟他才不像!我怎麼可能跟那種野蠻人一樣!」

  顔熒熙氣憤大喊,但冰如靚懶得理她,她只能「不像!不像!一點都不像!」的大叫,就像一頭野獸不小心屁股被紮了根有倒鈎的尖刺拔都拔不掉,整個人氣悶又煩躁至極。

  她才不要跟他一樣咧!氣死人!有夠倒楣!該死的孽緣!

  她和卓朗烮之間的緣分絕對是老天惡作劇之下所造成的惡果,不然就是她上輩子作惡多端,這輩子才會遇上他這個混帳家夥,專門來惹她生氣,淩虐她的腦細胞。

  到底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看對方不順眼的?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不可考,畢竟她和卓朗烮打從出生就認識了,因爲非常不巧的他們是隔壁鄰居,而且還在同年同月出生,兩人念同一所幼稚園,上同一所小學,讀同一班,甚至小學六年當中有四年都坐在隔壁,另外兩年則是前後座位。

  念小學時,他們各自是男女生的領頭,這樣壁壘分明的敵對關系,單單爲了一個橡皮擦也可以吵翻天,加上無數的新仇舊恨,吵架便成了他們每天固定的行程,就跟營養午餐一樣。

  她一直堅信,如果有誰跟那個火爆頭每天相處在一起長達十幾年還能不起任何摩擦或爭執,那樣的人絕對是異類。

  總之,他們吵吵鬧鬧了十來年,直到小學畢業後卓朗烮搬了家,她簡直如獲特赦,高興的歡欣鼓舞、手舞足蹈,慶幸終於得以擺脫這份孽緣,也安心過了幾年平靜的日子,沒想到當她到美國念大學時,竟然在同一所學校巧遇他,而且他們還進了同一個學院,甚至同一個學系,成爲同班同學!

  她簡直快抓狂了。

  接下來就像小學時的翻版,他們在大學又連續吵了四年,吵得她肝火旺盛、腦細胞衰竭,直到畢業那天發生了那件「意外」,於是她下定決心遠離那個野蠻人──他人在美國是吧,那好,她就去歐洲,然後回台灣工作,這樣總該不會再見到他了吧!

  然而,她錯了。

  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低估這份孽緣的恐怖魔力。

  今天在「星羽」見到他時,她只恨不得把命運之神抓起來用力搖晃,大聲質問:「爲什麼要這樣玩弄她!」不然就是把德州電鋸殺人狂從電影裏揪出來,一把搶過那支殺人電鋸,然後狠狠把連結在她和卓朗烮之間的那條緣分鐵鏈給徹底切斷。

  按照一般常理看來,有這種緣分的人感情應該不差,就算不是知己好友,至少不會鬧到水火不容的境地,然而問題就出在他們兩個都是火爆脾氣,就像磁鐵同極相斥那樣,一碰面就絕對是劈哩啪啦的爭執場面。

  他們吵來吵去也吵了這麼多年了,她以爲年紀漸長,總不會像小學生那樣幼稚了,然而事實證明──並沒有。

  她的個性雖然有些急躁沖動,還不至於失控,但她發現只要遇上那顆火爆頭,她就絕對會變成另一個火爆頭。明明其他人激她的時候,她還能保持理智,可只要遇上他,什麼話都還沒說出口,肚子裏的那股火就已經開始熊熊燃燒,只要一開口──啪!理智立刻斷線。

  現在他們已經沒有任何同學同班或同校的悲劇關系,就算她打算在「星羽」設櫃,也不表示會每天都得碰到他,只是他今天那種死纏爛打的態度,讓她産生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到底想怎麼樣?明明他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就好,他沒忘記那天的事,但她忘了,忘得一乾二淨了,爲什麼他偏偏要來招惹她、找她的麻煩?

  啊!真是煩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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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8 01:02: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當天晚上,顔熒熙忙完工作,收拾好物品準備離開公司,其他人早就下班了,辦公室空蕩蕩的,忽然一股很壞的直覺像煙一樣鑽進腦袋,讓她頭皮有些發麻。

  不會吧?

  那家夥只是個火爆頭,不可能還會是個纏人精吧?「沁斕」的資料早就在「星羽」手上,要查到這裏絕非難事,而以那家夥的能耐,只要動動手指頭,想查到她的住處與她的經曆肯定也是易如反掌。

  但她沒那麼倒楣吧?他也應該沒那麼無聊吧?

  然而當顔熒熙一踏出公司,一眼看見站在公司門外走道上的高大身影,她只想一腳飛踹過去,把那人當場打趴在地。

  惡感成真!

  她與卓朗烮對視半晌,他雙手環胸,如同一尊雕像般挺直而立,臉色一如以往的難看,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眼神發狠的看著她,她也不甘示弱的睖瞪回去,他們就像兩個狹路相逢,按劍相眄的江湖劍客,估量著彼此的意圖與能耐。

  顔熒熙眼眸四下瞟轉了一會兒,找尋可用的武器,想著或許她可以一棒把這個人直接打昏了事。然而整潔的大樓通道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株人高的綠葉盆景,看起來太重,她應該搬不動。

  找不到可用的武器,她只好火大開口:「你到底想怎樣?」

  「你以爲逃得了一時,逃得了一世嗎?」卓朗烮注視著她,仔仔細細的把她從頭掃視到腳,熾熱的眸光中隱隱含有另一種詭譎的流動。

  「逃?」她音量不自覺拉高,「誰在逃了?」

  「不是逃,那麼你要怎麼解釋三年前你爲什麼不告而別?這三年來你又躲去了哪裏?」他質問道。

  「躲?」她真的好想用力掐他脖子,「你當我什麼?逃犯嗎?逃什麼逃?躲什麼躲啊我?」

  「我找不到你。」他語氣是指控的。

  什麼?他找過她?找她做什麼?一股不祥的感覺爬上心口,教顔熒熙頭皮直發麻。

  「那是你笨!幹嘛怪罪到我頭上來?更何況我根本不想見到你!你以爲你是誰?我還得隨傳隨到啊?」

  他咬牙,「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回答我的問題。」

  「不要!」她火爆回道,「讓開啦!我要回去了!」

  他偉岸高大的身形像座山牆一樣擋在公司大門和電梯之間的走道上,威脅性十足,她看了就一肚子火。

  卓朗烮動也不動,「如果你想早點回家就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不然我跟你耗定了。」

  她深吸口氣,雙手交抱在胸前,昂起頭,一臉不認輸的表情,「耗就耗,誰怕誰?」見他真的找上門來,她心裏也有了底,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好啊,那就來耗啊!怕他不成?

  他微眯眼,「你要怎樣才會回答我的問題?」

  「我爲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

  「你一定要每句話都頂嘴嗎?」

  「那你就別老是問那些蠢問題!」

  「你──」卓朗烮氣得向她走近一步,表情兇惡,像是想把她抓起來用力搖晃的樣子。

  這女人爲什麼這麼愛頂嘴?這麼無法溝通?她就不能好好的回答他的問題嗎?

  從小他就很受不了她不聽話、不受教、不溫順又老是愛頂撞他的個性,而且這脾氣打從她出生就是這樣,長大了也沒好到哪裏去,甚至變本加厲,女人不都該是溫柔婉約、甜美可人嗎?爲什麼偏偏她生了這副隨時可以把他惹到怒發沖冠的暴躁脾氣?

  顔熒熙沒有絲毫退縮,往後勾起一隻腳,伸手撫向高跟鞋,一臉殺氣十足的瞪著他,「又要動手嗎?我可是有高跟鞋喔!」

  他忽地微頓,無法不注意到她此刻的身姿形態,眼瞳深處漫起另一層湧動。

  她的小腿纖細勻稱,宛如精心雕制的腳踝有種盈巧柔弱的美感,襯著似雪白膚,與拉直的腳背線條,仿若藝術珍品,她的身材曼妙,舉手投足間盡是屬於女性的嫵媚,而此刻婷婷而立的優美姿態裏更有一種誘人的性感,讓人移不開目光。

  雖然,她此刻的表情破壞了這一切──那看起來就像要去沖鋒殺敵的兇狠表情,根本無法與她嬌媚的身形姿態連結在一起,這個女人難道對這種落差一點自覺都沒有嗎?

  但他一直沒忘記,也沒辦法忘記,這具身軀曾經在他手中所釋放出來的熱度與觸感,以及性感魅惑……

  「看什麼看啊你?」顔熒熙被他看得有些發毛。

  「這件事困擾了我三年……」他忽然低聲自語,神色煩躁而糾結。

  「什麼?」她聽不清楚他說的話。

  他又向她靠近一步,她立刻脫下一隻高跟鞋,還特意將尖細的鞋跟朝向他,臉上表情戰鬥性十足。

  「你以爲你對抗得了我?」

  「哼,就算對抗不了,也絕對不會讓你太好過。」

  雖然氣勢很強,但她心裏其實有點忐忑,這次再度與他相遇,他的態度與以往顯然有些不同,讓她無法用以往的準則去忖度他的反應。

  「爲什麼那時候要跟我上床?」他雙眼銳利的盯視著她,直截了當的問。

  「那是意外!」她也直截了當的回道。

  不理會近在咫尺的高跟鞋細跟,卓朗烮更加逼近她,神色嚴峻,「所以你並非出於自願?」

  「自願?等到世界末日那一天吧!」她厭惡道,很想直接將高跟鞋的鞋跟戳進他鼻孔裏。

  「這麼討厭我卻還是跟我發生了關系?」

  「就說那是意外,我喝醉了,神智不清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蠢事!」

  「蠢事?」

  事實上,卓朗烮也百分之百同意這一點,但從她嘴裏說出來卻讓他感到有些刺耳。

  大學畢業舞會那一晚,他們兩個爲了一點小事引爆爭執,早就相當瞭解他們之間無端就能起戰火的同學不希望他們破壞舞會的氣氛,便聯合起來把他們兩個灌醉,然後丟到舞會場地飯店樓上的房間,關起房門讓他們兩個好好吵個過癮。

  同學們的用意很單純,但卻讓他們兩個在喝醉酒的狀態下,發生了無法挽回的錯誤。

  當時,或許是酒精的作用,或許是情緒的催發,或許是互不相讓的反作用結果,或許是……他是男人而她是女人,所以他們吵著吵著,竟然就這樣吵到床上發生了關系。

  事隔多年,他已經無法確切記得當時所有的細節,然而他卻記得她身體的每一分熱度,每一分性感撩人的姿態,以及那足以將兩人燒融殆盡的情慾火焰。

  情焰太熾熱,記憶太清晰,就算想忘也忘不掉。

  老實說,這件事沒有誰對誰錯,也無法去計較到底是誰先起的頭,然而,教他無法理解也無法諒解的是,她竟然在隔天徹底消失不見,就像是──畏罪潛逃

「所以不告而別也是意外?」

  「什麼意外?都已經畢業了,我也終於可以擺脫你這個家夥了,還繼續跟你有任何交集才是最可怕的大意外、大災難好不好?」

  他緊緊擰起了眉,「跟我上床是件災難?」

  「不然呢?難不成是中樂透或者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嗎?」

  「但我記得你當時可是相當享受。」他忍不住反唇相稽回去。

  顔熒熙臉蛋浮現紅暈,是氣紅的,她慍怒的反譏回去:「你當時肯定是酒喝得太多,記憶力被酒精給淹沒了,因爲我清楚記得我明明什麼感覺都沒有,你——」一些畫面忽閃過她腦海,教她心頭一驚,話語頓止……咦?她想起了什麼?

  「咳,肯定是你技巧太差,所以我才會什麼感覺都沒有,也早就把這件蠢事忘得一幹二淨——」又一些片段畫面閃過腦海,還有一些被她丟到外太空去的感覺突然也搭了太空船飛了回來,她臉色驀地刷白……不對!沒有!絕對沒有!她什麼都沒有想起來!

  沒注意到她忽紅乍白的異樣神色,卓朗烮只在意她說得斬釘截鐵的話語,「你沒有任何感覺,而且已經全都忘記了?」

  怎麼可能?難道真是他當時喝了太多酒導緻記憶錯亂,那些熾熱的溫存與激情都是他的誤解?還是她在說謊?她怎麼能夠這麼簡單就忘記?他以爲她應該跟他一樣,深受那天發生的事情所困擾,怎麼可能只有他爲此煩擾了整整三年?

  「當、當然啊!我怎麼可能會記得那種無聊的蠢事?」

  顔熒熙回答得很大聲,卻有些無法堅定心神,那些飛閃而過的畫面在腦海中迅速集結、拼湊成形,那些已經被她丟棄了三年的回憶突然一古腦的全湧現腦海,而那些火熱的撫觸、擁吻更像綿綿蠶絲一樣纏布了她全身。

  天啊!原來她沒忘,她只是一直擱著沒管,但擱著擺著放著不管不代表就會消失不見,這下可好了,現在讓她回想起來了,這樣會完蛋!她真恨不得把那些記憶重新封包丟進馬裏亞納海溝最深處,然後填塞進深海魚的肚子裏,讓它們永不見天日。

  然而已經回想起來的事情怎麼可能馬上又忘記,更何況另一個當事者還大剌刺的站在她面前,想忽略也難啊!

  她的感官知覺忽然變得異常敏銳,他過於靠近的體溫教她感到焦躁,他逼近的臉孔教她呼吸有些發緊,卻又不願意示弱的閃身避開,而這更使得她的情緒躁動不甯。

  「不,我不相信,你絕對跟我一樣有感覺的!」他不願相信的強硬道,雙眼定定逼視著她。

  她一愣,「跟你一樣?」這話是什麼意思?

  像是察覺自己暴露了什麼不該說的秘密,卓朗烮同樣一怔,然後豁出去的一手伸向她的腰,另一手撫上她的臉頰,急切道:「你不可能沒有任何感覺,我——」

  溫熱大掌覆上她臉蛋的瞬間,掌心一顫,話語頓止,只能怔怔注視著她,然而他無法確定這仿若心跳的顫動究竟是來自於她還是他自己,他只知道,她的臉頰好溫潤細緻,撫觸起來的感覺好迷人,教人愛不釋手,一如他記憶裏的觸感。而她如水蛇般的腰身更有一種魔力,火熱而帶有某種磁性,讓他一碰觸就無法移開,他更想起了那一晚,她玲瓏有緻的身軀如何在他身下輕顫款擺……

  手掌無法克制的在她臉上、身上緩緩遊移滑動,嘴唇只能發出不成句的斷續低喃:「我知道……你……」

  顔熒熙同樣動不了,他此刻的撫觸如同記憶的再現,熾熱而魅惑,沸騰著她的每一分厭官知覺,真實得教她無法動彈,腦袋就像發生電線短路,出現不可抗力的空白。

  時間仿佛在瞬間定格,兩人眼對著眼瞪著對方,瞳眸中同樣燃燒著再真實不過的熱切激情,以及同樣浮動著對於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感到無法置信卻又無力抗拒的掙紮……這是老天對他們開的大玩笑嗎?他們明明是如此水火不容的兩個人,爲什麼身體的感覺卻是如此契合?又爲何會受到對方如此強烈的吸引?

  他視線移到她唇上,她微張的櫻色潤唇仿佛在邀請他的品嘗,他始終記得她唇瓣的滋味,美好得仿若鮮甜蜜果。

  她瞳眸裏是他越來越靠近的臉孔,幾乎就要吻上她的唇……顔熒熙突然回過神。

  她猛力揮甩開他的手,還把手上的高跟鞋往他臉上用力一砸。

  「你想幹嘛?!你這個不要臉的混帳!」她暴怒道,伸手欲推開他,卻發現像在推一堵牆,他動也不動的。

  卓朗烮抓住她胡亂揮動的雙手,被她的高跟鞋砸回了神智,臉色嚴峻得嚇人,他壓抑下躁動的情緒,咬牙道:「我們得談談。」

  「談什麼?有什麼好談的?放開我!你這個混帳、野蠻人!」

  她才不是怕他,卻不想再跟他多相處一秒鍾,就算會被他認爲是弱者或懦夫也無所謂,她只想趕快逃開此刻詭異到讓她渾身發毛的情況——爲什麼她會對他産生那種異樣的情騷?她又沒瘋、又沒傻,而且也沒有醉,她怎麼可以覺得他很吸引人?天啊!她腦袋長蟲了嗎?

  「關於我們之間的感覺,我們得好好談談。」他試著理智道。

  就算再怎麼不可思議,但事實已經證明瞭——三年前他們會發生關系,絕對不只是兩人都喝醉了,酒醉只是個契機,他們對彼此確確實實懷抱著強烈的感覺,就算只是身體方面的感覺,就算仍舊看彼此不順眼,但這件事困擾了他三年,而且時間絲毫沒有沖淡他的記憶與感覺,甚至不減反增,三年後的現在終於再度與她相遇,他認爲他們有必要對這份感覺開誠布公的談談。

  而且除此之外,他還有另一件事得向她確認。

  「不要!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你這個野蠻人!混蛋加三級!放開我!」顔熒熙大叫,用還穿在腳上的高跟鞋朝他猛踢,被抓握住的雙手也不斷朝他猛抓。

  有過一次被踹的經驗,卓朗烮已經很瞭解她的攻擊路數,一邊閃避開她手腳並用的攻擊,一邊試著跟她說話,然而她就像隻被踩了尾巴的狂暴獅子,不斷亂踢亂抓還一直朝他大吼。

  「顔熒熙,我們得—」

  「你真的很煩耶!」她氣急敗壞的怒道:「一個大男人這麼婆婆媽媽的做什麼?我根本不想討論這件事,你爲什麼要這樣不斷翻舊帳?是個男人就幹脆點,過去的就已經過去了,不要老是拿往事來纏著我!」

  「你不要——」

  「你怎麼這麼盧啊?我討厭你,你也看我不順眼,我跟你到底有什麼必要見面說話?煩死人了啦你!」

  「我——」

  「閉嘴啦!我什麼都不想聽!你給我滾到八千裏外的雲和月去啦!最好被外星人給抓去做實驗啦!你——」

  「顔熒熙!」卓朗烮終於忍不住爆發大吼,將她整個人牢牢圈在懷中,讓她動彈不得,「你可不可以安靜三分鍾?只要三分鍾而已,對你而言有那麼難嗎?」

  可惡!他頭好痛。

  每次只要遇上她就一定會被她惹到頭痛,像有人拿榔頭不斷往他腦殼上敲一樣,這女人怎麼可以這麼脾氣火爆又難相處?怎麼可以這麼容易就挑惹起他的暴躁情緒?他以爲年紀漸長,可以控制好自己躁動的脾氣,沒想到一遇上她就兵敗如山倒,什麼禮教修養、什麼自製力、忍耐力全都丟進洪水裏一去不複返。

  「那你可不可以馬上消失在我面前,別再找我的麻煩,並且永永遠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放開我啦!你這個不要臉的野蠻人!」

  顔熒熙照例還是大吼回去,不斷在他懷裏猛力掙紮著,有些慌亂的想要掙脫開與他的近身貼觸,因爲她又強烈感受到他身軀的肌肉線條與灼燙熱度,那會使她好不容裏找回來的一點點理智又再度崩盤……不!不要!她不要腦袋長蟲啦!

  「你——」卓朗烮也同樣感受到身體的悸動,又怒又躁的吼道:「你真是個冥頑不靈的女人!」

  說著,他彎身一把將她扛上肩頭。

  「啊!」她尖叫,發現自己頭朝下被扛著走,「你幹嘛?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她一路尖叫,用力磓打他寬闊且堅硬的背部,「野蠻人!混帳東西!放我下來!」

  卓朗烮不理會她的抗議,對她的撾打更是無動於衷,腳步不停的把她扛進她公司的辦公室,找了張沙發把她丟進去,隨即將她困鎖在他身下,惡狠狠的瞪著她。

  「三分鍾!就三分鍾!」

  「我才——」

  「閉嘴!如果你打算這樣胡鬧下去,就算得跟你耗到明天早上我也不會放棄,但你現在只需要忍耐三分鍾,好好聽我把話說完,然後回答我的問題,三分鍾一到,我就立刻放你走。」他一口氣快速把話說完。

  顔熒熙咬牙怒瞪著他,氣喘籲籲,但終於沉默下來的態度表示她已經做出妥協。

  「很好。」他退開身體,避免與她太近距離的肢體碰觸。「現在我們談一談。」

  她古怪的看著他,完全搞不清楚他到底要說什麼。

  深吸了口氣,他才開口道:「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她感到更古怪了,「關你什麼事?」

  他挺直身軀,定定看著她,俊朗的臉孔有種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堅定決心,「如果你要我負責,我會負責的。」

  「什麼?」顔熒熙先是一愣,然後明白了他的意思,瞪直眼,不敢置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那是你的第一次不是嗎?」他眉頭深鎖的看著她。

  三年前與她發生關系時,他清楚意識到那是她的第一次,激情之中除了驚詫,再無法多加細想,而當他隔天醒來,她不但不見人影,甚至完全失去行蹤,他除了愧疚、不解和憤怒外,更有一種他說不清楚的激切情緒在心頭萌生。

  隨著時間過去,心中的憤怒與負疚感便越益加深,所以才會對她的不告而鄹執意索討一個答案,而且如果她希望,他絕對會對她負起責任,不管他們個性有多麼不相合,他也絕對會盡力彌補對她的這份虧欠。

  顔熒熙整張臉瞬間漲紅,是氣紅的,同時又有另一種被逼到死角的窘迫情緒加乘著她此刻內心的怒火,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啊?這個自戀又沒腦袋的笨蛋!

  「神經病!」她氣憤到極點的大叫一聲,站起身就要走人,她幹嘛留下來聽他這種沒神經又沒大腦的發言啊!

  「你做什麼?」卓朗烮趕緊拉住她的手,不解她的怒氣所爲何來。

  「離你遠遠的!你真是白長了歲數卻沒長出多少腦子,我肯定是腦袋灌水了才會乖乖坐著聽你說話,真是蠢話連篇!」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啊!」她氣得拽過他的手臂用力一口咬下去。

  「你——」他吃驚的甩開手,手臂上已經有了一圈整齊又明顯的齒痕,要不是他抽手快,肯定會被她咬出斑斑血痕。

  她是野獸嗎?竟然咬他?!

  她狂怒道:「你這個自大狂!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以爲我需要你負什麼責任?第一次又怎麼樣?很了不起嗎?你只是第一個,但絕對不是唯一一個!」

  「是嗎?」

  卓朗烮微眯眼,深黝瞳眸閃過一抹危險的光芒,話語出口的同時,他已再度伸手抓握住她的手,阻止她離開。

  「放開我啦!你這個神經病!去你的大頭責任!我甯願跟酷斯拉在一起也不要被你抓去扛什麼鬼責任!」顔熒熙甩不掉他的箝制,於是轉而動手脫下剩下的那隻高跟鞋就要往他臉上砸去,「你放開——唔?」

  他突地將她拉進懷中,另一手圈箍住她的後腦杓,隨即牢牢封吻住她的唇瓣,瞬間頓止了她的話與所有動作。

  她瞪大了眼,看著他貼近的臉龐,腦中一片空白,神智在他貼吻她上的那一瞬間便如同晨霧隨日照蒸發,縹緲消散,手上的高跟鞋落了地,原本躁動的怒氣也瞬間轉化成另一種同樣激烈卻是完全不同本質的情動。

  很熱,很燙,卻完全不會讓她感到厭惡,甚至隱隱有種迷魅的吸引力蠱惑著她,讓她想要獲取更多。

  她記得這種觸感,記得這份熱度,記得他如何吮吻她的嘴唇,如何撫摸她的身軀,如何顫動她的每一分感官知覺……

  他佔有性十足的緊緊攬抱著她,兩人的身軀密密貼合,無論高度還是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像是生來就註定相屬於彼此的另一半,契合得完美無缺。

  他雙手無法克制的撫摸她的腰身和背部,感受這一切如他記憶中的美好,舌頭滑進她唇內,探尋著她的香舌,她迷亂的回應,即使經驗不多,卻能夠熟練的迎合他的吻,仿佛他們已經如此親吻了千百次。

  她的回應讓卓朗烮難以自持的加深這個吻,更猛烈的吮吻她的唇瓣,纏卷她的香舌,仿佛要嘗盡她的滋味般,熱切而需索。

  兩人的唇舌相纏,氣息相融,顔熒熙感覺自己的腦袋和身體仿佛被騰騰烈焰全融成了一團,他的撫觸在她身上燃起一道又一道的火焰,熱切的激引出她體內深埋的渴望,連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她竟然會如此渴求貪歡,而且顯然只對他有如此強烈的感覺。

  爲什麼她在他懷中會感到這麼舒服?舒服得叫她渾身酥麻?明明他是卓朗烮,是她此生最討厭的人,是……

  卓朗烮?不……不對!不要長蟲!

  意識清醒的剎那,顔熒熙將牙齒用力一咬,嘴裏瞬即嘗到血的味道。

  卓朗烮愕然抽開唇,嘴角立即浮現一小珠殷紅,然而他卻沒有放開她的身體,雙手依舊牢牢擁抱著她。

  她也沒再動作,像是被自己咬他的行爲嚇了一跳,然後又被自己竟然沒有接著往他臉上多補一拳、多踹他一腳、然後用力將他推離自己的反常態度感到無法解釋。

  一時之間,兩人只是眼瞪著眼,呼吸同樣不穩,神情也同樣愣詫且滿懷掙紮,熱燙的氣息依舊纏繞兩人之間,貼合的身體依舊微微顫動,他們沒有開口也沒有動作,對彼此之間的強烈吸引力感到抗拒卻又無法擺脫,內心無比矛盾的糾結著。

  爲什麼他們的感官與身體能夠如此契合?

  爲什麼他們的感官與身體竟會如此契合?

  爲什麼他們的感官與身體非得如此契合?

  明明就是形同水火、誓不兩立的兩個人,老天開這種玩笑,比羅密歐與茱麗葉還慘!

  兩人也同時明白了,三年前爲什麼他們會發生關系的實際狀況——就算是現在如此清醒之下,都很難克制存在於彼此之間的這股吸引力,更何況是在喝醉酒的情況下?那根本就是拔開炸彈保險栓的行爲!

  顔熒熙深呼吸好幾次,不斷提醒自己他是卓朗烮,不是梁山伯也不是羅密歐,而她是顔熒熙,不是祝英台也不是茱麗葉,斷不會與卓朗烮畫上等號。

  不與他牽扯才是理智的行爲,炸彈爆開的結果絕對只是兩敗俱傷,她已經失足過一次了,再失足可就真的沒救了。

  然而當她準備退離開他的懷抱,才一動,他竟然反射性的又伸手將她的螓首攬回,並再度吻上她的唇。

  她試圖撇開頭抗拒,「不——一

  卓朗烮握住她的下巴,扳正她的臉,在她唇間嚴正道:「承認吧!」

  「不要……」她有些氣弱,他火熱的體溫和氣息像一張密網纏纏包裹著她,迷醉酥麻的感覺再度攫獲住她,神智又開始混亂,拿不出半點意志力抗拒他的撫觸。

  「承認吧!」他密密吮吻著她,近乎貪婪的舔嘗這教他魂牽夢縈了三年的甜美唇瓣,猛烈而熾熱,像一把火,將她殘存的抗拒焚燒殆盡。

  既然他們都無法抗拒彼此的吸引力,那就承認吧,然後接受吧!個性不合又怎麼樣?彼此看不順眼又怎麼樣?再怎麼樣都比對抗這份強大的吸引力還來得容易。

  「不要……」

  她仍在試圖抵抗,然而動作卻悖離了她遊絲般的話語,她雙手已經不自覺環攬上他的腰背,他肌肉的線條實在太迷人,在她掌心下的溫熱脈動不斷引誘著她去探尋撫觸,教她深深著迷。

  「我們都承認吧!」他大掌也忍不住探入她衣下,想要更真實的撫觸她的肌膚,探索她更火熱魅惑的領地。

  「不……嗯……」

  言語已經不具任何意義,深陷在他的烈焰之中,顔熒熙只能任憑他剝開她單薄的衣料,在她的肌膚上烙下一道道熾熱鮮明的掌觸,但他是卓朗烮啊!他是她從出生以來就存在的敵人,她怎麼可以如此抗拒不了他?她怎麼可以如此無法自拔……

  忽然,他感覺臉頰有些涼意,像水一樣的觸感自兩人貼觸的臉頰滴淌而下,隨即耳朵便傳進了她的哭聲。

  「嗚嗚……」顔熒熙睜著眼,眼淚像一顆顆彈珠乍然滾出眼眶,灑落兩人緊貼著的臉頰。

  「你……」他既錯愕又傻眼,完全沒意料她竟然會哭了出來。

  「嗚嗚……哇……」她從嗚咽到忍不住張嘴哭了起來。

  卓朗烮慌了手腳,被嚇得不輕,「你、你別哭……我、我不吻你就是了,你別哭啊。」

  他笨拙的哄她。從小到大,他不曾見她哭泣過,而且認識她這麼久,她無時無刻不像個尊貴高傲的女王,氣焰奪人,像這樣不顧形象與自尊的嚎啕大哭模樣,是他連想都無法想像的事情,恐怕對她而言也是一樣。

  她一邊哭還一邊狠狠的瞪著他,就像個被錯怪且受到懲罰的孩子既委屈又傷心,滿懷著極度的倔強和不甘心,而他就是那個惡意誣陷她的角色。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邊哭邊大聲控訴。

  「對不起。」他只能道歉,從沒有在任何人面前這般氣勢低弱過。

  「哇……你這個王八蛋!混蛋!神經病!」

  「好好好,是我的錯,是我不應該,都是我的錯。」他擰著眉,笨手笨腳的將她的衣服整理好,然後更加笨手笨腳的抹去她大雨似的淚珠。

  顔熒熙沒有阻止他,只是一逕的哭著,「你最好滾到天涯海角,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啦!」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別哭了。」

  看著她哭花了妝容,把美麗的臉蛋哭得有點醜,很難想像她會有這樣的一面,但他只覺得這樣的她就像是收起了一身尖刺的刺蝟,其實是一隻很可愛的小動物……咦?可愛?他竟然會覺得她可愛?

  「我討厭你,嗚……」

  卓朗烮不由得歎氣,「全世界都知道。」張手將她抱進懷裏,輕拍著她的背,把她當成小孩子那樣拍哄著。

  她一開始身體還有些僵硬,但並沒有抗拒他的動作,而且隨著他的拍哄,她漸漸放鬆了下來,哭聲漸小。

  「別哭了,一切都是我不好,你別哭了。」

  他邊拍邊哄,很奇怪,這竟然是他們有生以來相處最平和的時候,而且像這樣子抱著她,並沒有讓他産生任何不應有的想望,就只是很單純的抱著她、哄著她——天知道他這輩子根本沒哄過任何人,只能憑直覺去哄她,但這已經超出他所能想像的異常行爲。

  她抽抽噎噎的又哭了好一會兒,直到剩下吸鼻水的斷續聲響,然後才擡起頭,一臉怪罪的瞪著他,「你這次沒喝酒。」

  「你也一樣。」

  「那你幹嘛吻我?」她的語氣有著質疑以及怨懟。

  「如果我控制得了就好了。」他這話聽來也像是百般不情願。

  她安靜了下,然後低罵了聲:「笨蛋。」

  接著像是要洩憤似的抓起他的衣領就用力擤起鼻水,卓朗烮儍眼的看著她的動作,胸口一股氣,但剛燃起就被她猶帶水霧的晶瑩淚眼給澆熄,只能翻了翻眼無奈承受。

  在他身上留下鼻水、眼淚還有妝彩這些有點孩子氣的「羞辱性宣示」之後,顔熒熙退離開他的懷抱,又拿面紙抹了抹臉,然後悶著聲音道:「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吧。」他有些不放心的看著她。

  「不必!」

  她看也不看他,顯然心情還是很差,拾起自己的東西就走出辦公室。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卓朗烮發現,比起她的暴躁脾氣,他似乎更承受不了她的眼淚。

  這一次,他不得不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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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8 01:02:4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她好想死。

  上半身趴在辦公桌上,顔熒熙一臉呆滯死灰。

  她目光直愣愣的盯著辦公室裏的某一點,那是幾天前與卓朗烮「貼身熱吻」的位置,這些天以來,那些香豔刺激卻又十足丟人現眼的畫面在她腦海中不斷重複播放,像壞掉的放映機,關也關不掉。

  她爲什麼不幹脆去死一死算了?

  她竟然任由卓朗烮吻她親她抱她撫摸她,卻沒有一腳把他踹進垃圾車裏載到焚化爐燒掉,她到底發了什麼傻?這樣也就算了,她還有少許的包容心可以原諒自己的不由自主,然而她竟然在他面前掉了淚?!天啊!掉淚耶!就算打死她也不應該犯下這種可悲又可恥的錯誤,這就真的是罪該萬死了!

  那一天離開辦公室之後,她一直都神智不太清醒,無法細想太多,然而隔天睡醒來之後,理智和自尊心全都回過頭來對她大肆撻伐,大罵她怎麼可以那麼懦弱?怎麼可以那麼沒有羞恥心、沒有自製力?竟然在他面前徹底喪失所有的尊嚴!

  只要每回想一次當時的情況,她就恨不得去死了算了。

  過了好半晌,顔熒熙頭沒有動,只是有氣無力的伸出手拿過話筒,按下內線通話鈕,待助理接起後,她立刻氣若遊絲的開口:「去幫我借一隻長頸鹿來。」

  「什麼?」

  「我要一隻長頸鹿。」

  「長頸鹿?要用來做什麼?」

  「用來上吊。」

  「嗄?」

  「不然去借一隻犀牛來。」

  「做、做什麼?」

  「把我肚子捅一個洞。」

  「熒熙姊……」助理很爲難,她要去哪裏借這些東西啊?就算真的借到了也不能給熒熙姊,她這幾天狀況很詭異,有工作的時候一如往常的既堅定又自信,一旦沒事情可做的時候,她整個人就像洩了氣的皮球,變得呆呆又傻傻、動也不動的,簡直詭異到了極點。

  「不然去把小龍女找出來,我要借她的古墓埋一埋。」

  「熒熙姊,你別跟我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要不去抓帖鶴頂紅或孔雀膽回來給我。」

  「熒熙姊。」助理無言了。

  砰咚!

  一個大型釘書機突然放到顔熒熙眼前,然後冰如靚伸手抽過話筒,對另一端的助理道:「沒事,我來。」

  助理很高興有人肯接手這個燙手山芋,而且只要冰姊出馬,就一定有辦法安撫住熒熙姊,這兩個人個性一冰一火,是最好的工作夥伴,也是最好的互補。

  掛上電話之後,冰如靚抓起顔熒熙的手,拿起釘書機對準她的手指,道:「我現在就把你的手指頭釘出兩個洞,如果你受得了痛,我就去幫你借長頸鹿和犀牛,你覺得如何?」

  「怎麼連你也欺負我?」顔熒熙睜著一雙大眼哀怨的看著她,卻還是動也沒動。

  「誰欺負你了?」她前幾天都在出差,沒想到一回來就看見這種死人樣的顔熒熙,是有必要好好拷問一下。

  顔熒熙聞言,立刻把臉轉成面向下方,悶著聲音道:「沒有,我沒有被誰欺負。」

  「卓朗烮對你做了什麼?」她猜,好友的反常八九不離十應該與這個名字有關。

  顔熒熙再把頭轉向另一邊,用後腦杓對著冰如靚,悲慘道:「太丟臉了,我不想說。」

  「比跟他上床還丟臉?」這可有趣了,她記得當年他們發生關系之後,顔熒熙憤怒的情緒大過於覺得丟臉的感覺。

  「啊!」她哀叫,把手抽回來搗住臉,「不要問我啦!」

  「在『星羽』設櫃的事不是已經辦妥了嗎,難不成他找過你麻煩?」

  「這回事是這回事,那回事是那回事,他不會公私不分,把公事拿來威脅私事。」

  她知道他不會拿要在「星羽」設櫃的事情威脅她,他雖然是個火爆頭、野蠻人——嗯,現在也許應該再增加兩個稱號,神經病和色情狂——但還不至於耍小手段,他向來公私分明,更不屑要什麼卑鄙手段,所以「星羽」沒有對她們做任何刁難,很順利的談成了設櫃的合約,過幾天就要進行專櫃進駐的設置了。

  「你挺信任他的嘛。」

  「這回事是這回事,那回事是那回事,我討厭他,但不代表否定他的人格和優點。」她也向來公私分明、就事論事。

  冰如靚看她一眼,好整以暇的丟出問題:「你真的討厭他嗎?」

  顔熒熙整個人倏地坐直了身看向冰如靚,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問出這種廢話等級的問題,「這有什麼好懷疑的?」

  「你說你討厭他,卻可以很理智的信任他的人品,不合邏輯。」

  「哪裏不合邏輯?」

  「你這樣是在氣他怨他,卻不是真的討厭他。」

  「我當然討厭他,因爲我很氣他啊!」

  「不一樣。」

  「明明就一樣。」

  「你就那麼想吧。」冰如靚也不多說,顔熒熙在感情上其實相當晚熟,有些事情跟她說破了嘴也沒用,只是雞同鴨講,得等她自己開竅。

  「我真的很討厭他的!」顔熒熙立誓般的大聲道。

  「那你就繼續討厭他吧。」不再理會她,冰如靚轉身走回自己的位子去了。

  「我怎麼可能不討厭他?我打出生就討厭他了,我當然討厭他,全世界我最討厭他!」

  看著冰如靚已經懶得理會她,顔熒熙只能自己一個人在那裏碎碎叨念著,一股氣悶滯在胸口,卡得她難受。和冰如靚談話從來就吵不起來,有時候她還會被氣悶到有些內傷,可是和卓朗烮吵架就不一樣了,可以痛痛快快的大吵一番,雖然往往會被他氣到翻天,但至少是直來直往的把情緒發洩出來,痛快許多。

  悶了好半晌,她有些支吾的道:「欸,那個……我問你喔。」

  「嗯?」

  「如果……你對一個人只有肉體的欲望,卻沒有半點感情的成分,該怎麼辦?」

  冰如靚看她一眼,完全不會疑惑她口中的「那個人」到底是誰,道:「試著培養感情。」

  「就算再營養的培養皿也培養不出半點感情啦。」她哀叫。

  「那你就盡情的跟他做愛,直到你厭膩對方了,就幹脆的把對方甩掉。」冰如靚再提議。

  「怎麼可以這樣?」

  「你是不能還是不想?不能的話就把自己的眼睛蒙起來,把他當成你的任何一個性幻想對象去做就好了;不想的話就永遠不要再與他見面,眼不見爲淨。但你現在的問題是,你已經沒辦法像三年前一樣遠走高飛、避不見面,如果他來找你,爲了公司,你就算插了翅膀也不能逃,所以問題回到原點,你要我去買個眼罩給你嗎?」

  「什麼呀?爲什麼結論是這樣?我才不要什麼眼罩,而且我也沒有什麼性幻想對象,你出這種餿主意是要來整我的吧?」

  「你現在解決問題的方法只有一個,就是正面面對他,如果你有辦法在他面前控制自己的欲望,那當然最好,但那也得要在他不會主動來招惹你的前提之下,你認爲他有可能會放過你嗎?」

  「他——」顔熒熙說了一個字就無法再篤定的說下去,因爲她真的不知道答案。

  自從那一晚之後,卓朗烮就沒有再來找過她,但她無法樂觀的以爲他從此不會再來找她麻煩,或者認爲他們從此不會再有任何交集,畢竟他們就住在同一個城市,而且她的專櫃還設在他的百貨公司裏,要完全不見到面恐怕很難。更何況他們之間的緣分實在太過強大,想要完全擺脫他說不定得等到下輩子才有可能……真夠慘的。

  只是,讓她一直無法釋懷的是,難道他真的已經放棄找她的麻煩了?有可能嗎?他真的能夠這麼瀟灑幹脆,還是他只是爲了制伏她而在思考進攻的策略?

  見不到他是很好,但不知道他下一步的可能行動,卻讓她感到莫名的焦躁鬱怒,偏偏她又不可能當面去質問他,這更讓她心頭像紮了根刺似的百般不痛快。

  「你究竟在怕什麼?如果你是因爲經驗不足,怕床上功夫比不過他,那就去找幾個人上床累積經驗;如果你是怕懷孕,那就多買幾個保險套。既然無法抗拒你對他的欲望,那就幹脆的接受它,然後盡情享受它不就好了?」

  顔熒熙聽得頭昏腦脹,冰如靚的思考模式有時候真的會讓她無言以對,雖然在國外念過書,但不代表她對于床上運動的觀念就很開放,她可沒辦法隨隨便便就和阿貓阿狗在床上翻雲覆雨,她肯定會吐的。

  直到目前爲止,也只有卓朗烮一個人會讓她産生情欲的渴望——而這點也正是她最無法理解也最無法接受的部分,爲什麼偏偏是他?是怎樣?老天爺覺得她日子過得太平順嗎,爲什麼非得讓她對一個死對頭的身體那麼有感覺?

  「什麼怕不怕、享不享受的?問題不是怕不怕或者享不享受的問題,和一個人沒有感情怎麼可能跟他上床?當然,意外狀況除外。」

  「怎麼不可能?」冰如靚眼中閃過某種複雜的情緒,瞬即消散,無人察覺,然後又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可以對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起責任,既然對彼此都有感覺,即使只是肉體的那部分,那也別浪費了,你情我願,好聚好散,皆大歡喜,說不定你還能夠因此而愛上他,不是有這種說法嗎?女人對于自己獻身的對象總是容易動了真情。」

  「怎麼可能?!」顔熒熙馬上否決,「全世界我最討厭他耶,怎麼可能會喜歡上那家夥?如果因爲發生關系就能喜歡上一個人,那我三年前就應該喜歡上他了,可我現在一看見他還是討厭得想要一拳揍昏他!」

  冰如靚只是淡淡說了句:「世事難料。」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堅決否定到底,「我絕對不要再跟他發生關系,萬一他又說要對我負責怎麼辦?」

  三年前與他發生關系,她原本就當成是被狗咬了一口的倒黴事、無妄之災,忘記就算了,沒想到卓朗烮竟然當成了一回事,這的確教她訝異,然而知道他竟然把這件事歸類到「責任」的那一回事,就教她莫名火大了,她當然不要他負什麼道義責任,她又不是沒人要!

  冰如靚微揚眉,「他說要對你負起責任?」

  「我才不要他負什麼鬼責任!他以爲他是誰啊?那是什麼大男人思想?真是太自以爲是了。」

  「敢做敢當,聽起來是個好男人的作風啊。」

  「什麼好男人?!是空有一身肌肉的火爆蠢男人吧!」

  個性向來冷冰冰、不容易笑的冰如靚忽然彎起了唇角,「你們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一樣的火爆,一樣的幼稚,而且還一樣的古闆,真是天作之合。

  「哪有?才沒有!」顔熒熙差點跳腳,「誰跟他合啊?全世界就屬我跟他兩個人最不合!用超級奈米強力膠也絕對合不起來!」

  「身體倒是很契合,不是嗎?」

  「那是——」她不由得發出哀叫,「就說那是一樁世紀大悲劇了啊!」

  「我看你幹脆認命,當成逢場作戲和他盡情歡愛一場算了,反正你也沒什麼談戀愛的經驗,就當作嘗試一些人生的經驗也不錯。」

  「我才不要!絕對不認命!我這輩子就算每天都得悲慘的面對他身體的誘惑,我也要堅決跟他抗戰到底!絕不妥協,打死不向命運低頭!」

  冰如靚不理會她又像個爆竹一樣砰砰亂炸,只是依舊淡然又玩味的說了句:「世事難料啊。」

  「星羽百貨」精品樓層。

  百貨公司剛結束一天的營業,顔熒熙正利用閉館之後的非營業時間在監督專櫃的設計與擺設工作,過兩天就要正式對外營業了,她得加緊趕工。

  「咦?執行長親自下來巡視了耶。」

  「在哪?在哪?」

  「喏,就剛從電梯走出來。」

  顔熒熙忽然聽見隔壁正在收拾東西的專櫃小姐們驚喜的交談聲,目光直覺往電梯方向看去。

  果然是卓朗烮,身後還跟著幾個主管人員。

  她早就聽聞過他會不定時親自巡視各樓層,但這是她來監督工程的期間第一次遇見他。

  她好像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看到他了。

  自從那天之後,他就完全沒有再出現在她面前,也沒有來找她麻煩,就好像徹底自她的世界消失那樣,又仿佛他們根本沒有重逢。

  他真的已經放棄她了嗎?

  「他真的好帥喔!」

  「尤其他那一身健壯有型的肌肉,搭配上像戰神一樣的俊朗臉孔,讓人光看就忍不住流口水。」

  另一邊的專櫃小姐也傳來仰慕的交談聲。

  顔熒熙轉回頭,不想多看他一眼,既然他已經放棄找她麻煩了,那她也樂得輕松,更何況她還有很多工作得忙,那就各自努力,隨緣好去吧。

  然而,看不見他的人不代表聽不見專櫃小姐們對他的八卦談話。

  「他身材真的好好喔,一定常上健身房健身,不知道脫下西裝只穿著襯衫時是怎麼樣的畫面?」

  「最好是什麼都別穿……哇!光用想像就夠刺激了。」

  「你們說,那樣的肌肉摸起來是什麼感覺?」

  幾個專櫃小姐湊在一起小小聲又喜孜孜的竊竊私語著,與她們距離不遠的顔熒熙則將她們的對話盡收耳裏。

  那樣的肌肉摸起來……很結實。很火熱。充滿力量。並且該死的性感。

  她無法不想到那天她手掌所觸摸到的身軀,火熱的觸感還烙燙在她手上,以及腦海裏,用強力漂白水也消抹不去的記憶感知……該死的!

  三年不見,他的確比學生時代更具男人味,更精壯有型,更帥氣,更讓人垂涎……該死的!該死的他!

  「只可惜他已經死會了。」

  「死會?」

  「是啊,他已經有未婚妻了。」

  什麼?

  顔熒熙腦袋像被突然撞了一下,他竟然已經有了未婚妻?

  「據說是那些大企業家第二代的富公子和貴公主們的聯姻,反正有錢人都愛玩這一套,從小就把他們的小孩放在一起念書玩耍,長大了就順理成章的結婚生子,就好像員工訓練一樣。」

  「所以我們這些真正的灰姑娘員工就沒機會羅?」

  「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戲碼還是做做夢就好羅。」

  「反正我們還有帥哥青春健美的肉體可以看,養養眼也不錯。」

  她們邊調侃邊嘻笑的私語聲一字不漏的傳進顔熒熙耳裏,但她只覺得像在坐雲霄飛車,身旁的風景迅速往後飛掠,她什麼也無法真正的記取。

  「不過他真的是個好男人,明明多金又俊帥,卻從來沒聽說過他跟哪個女人糾纏不清,也不會到處花天酒地,算是個不可多得的金龜婿。」

  「那表示他對婚姻很忠誠羅?欸,真可惜,這樣的好男人竟然已經先被訂走了。」

  忠誠?

  當這個字眼一跳進顔熒熙腦海,立即像引火線一樣在她胸口點燃一把滔天烈焰。

  見鬼的忠誠啦!

  那天晚上到底是誰對她又摸又抱,又親又吻的?忠誠?還跟她說要負責?負什麼責啊!最好一邊是未婚妻一邊是她,左擁右抱,享受齊人之福嗎?

  她竟然還爲了他的一句話而煩惱了這麼多天,真是糟蹋她的心情。這什麼爛男人!可惡的、天殺的臭男人!真是氣死她了!把她前幾天浪費掉的青春歲月賠給她啊!

  「不過他脾氣很火爆不是嗎?」

  「聽說是這樣,而且看起來就一副難以掌控的脾氣,也只有『羅青企業』那個溫婉高雅的小姐有辦法制住他了。」

  「李湘芝?她就是卓少的未婚妻?」

  「這樣不就是美女配野獸嗎?不過卓少這頭野獸也很帥就是了,嘻嘻!」

  「身材好才是重點,狂野得像野獸一樣就更好了,要是我男朋友身材有卓少的一半好,那我就要偷笑了……」

  專櫃小姐們還在嘰喳八卦,但顔熒熙早已經聽不見她們的說話聲,一雙火眼像電光槍一樣,「鏘」的一聲,瞬地射向已經朝這個方位走來的卓朗烮。

  她火力全開,用力的、狠勁十足的瞪著他。

  正邊走邊聽樓層主管簡報的卓朗烮眼角餘光看見她在瞪他,但他沒有做任何反應,仍舊專心的聽著巡視簡報。

  他不看她?不看她?竟然不看她?

  顔熒熙心口的一把火燒得更加熾烈,他竟敢這樣漠視她?還故意撇過頭不看她?他是打算徹底忽視她就對了,還是他在做賊心虛,所以才不敢正視她?

  卓朗烮則暗暗在心中納悶。

  她在瞪他?竟然在瞪他?

  她到底在不高興什麼?他都已經如她所願離她離得遠遠的了,她還有什麼好不滿的?現在瞪他是在瞪哪回事?

  縱然不快的心情驟升,但工作還是得照做,他們一行人很快就來到顔熒熙的專櫃前方,樓層人員立即向他報告「沁斕」設櫃的進度,只是旁邊的人一邊在講,他也一邊感受到來自顔熒熙火般的視線。

  進度報告到一個段落,幾個主管人員一邊等著卓朗烮的提問或指示,一邊則是暗自捏了好幾把冷汗。

  他們全都記得顔熒熙這個人——應該是說,要他們忘記她恐怕很困難,畢竟她一出現,就在辦公室裏上演了一出超級火爆的吵架加踹人戲碼,讓他們沒齒也難忘。

  這兩個對頭冤家此刻又在這裏碰上了,雖然這樣的狀況在所難免,但眼看他們現在正一個瞪眼一個臭臉,隱形的火花蘇哩啪啦的在兩人之間四射亂竄,情勢詭譎兇險,簡直就像兩軍對壘,戰鼓喧天,雙方兵馬一觸即發。

  他們這些旁觀者緊張得只能幹瞪眼,暗自祈禱這兩個人今天不要又當場吵了起來,就連百貨公司其他工作人員都察覺到不對勁,忍不住停下手上的工作,不時往他們這個方向好奇的張望過來。

  過了一會兒,卓朗烮終於緩緩轉過頭看向顔熒熙,一語不發,而她始終睜著那雙噴火美眸狠狠瞪視著他。

  「有需要任何協助嗎?」又過了一會兒,他沉沉開口,照例得關心新設專櫃的情況,但他的聲音聽起來心情很差。

  「不必,多謝關心。」顔熒熙則是回答得咬牙切齒。

  對話很快結束,但兩人四隻火眼,誰也不肯先退縮示弱的移開視線,就這樣又彼此瞪眼了好半晌。

  「執行長,那個……既然沒有問題,那我們應該繼續往前移動了。」眼看他們之間的火花燒竄得越來越旺盛,旁邊的主管人員趕緊跳出來想要滅火。

  卓朗烮沒動。

  「執行長……」聲音像在哀求了,萬一這兩個人又吵起來,「星羽」執行長跟一個專櫃負責人竟然在百貨公司裏吵架的傳聞肯定會滿城亂飛,卓少罵人不是新鮮事,但遇上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可以吵到翻天可就不尋常了,這樣的風聲傳出去,肯定會惹來某些「麻煩」的。

  卓朗烮也知道衆人的憂慮,他咬咬牙,轉過身,踏出腳步,然而就在衆人全都暗自松了口氣的時候,才踏出兩步的他又突然腳跟一旋,轉了回來,一臉暴躁的對著顔熒熙怒道:「不行,你現在就給我說清楚,你還在不高興些什麼?」

  「你心裏有數。」她也立即反擊。

  「你怎這麼小心眼?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而且我不是已經道過歉了?你還要這樣無事生非?」

  「哪裏是過去的事?我告訴你,我已經看透了你,你這個無恥的卑鄙小人!」

  「卑、卑鄙小人?」卓朗烮不敢置信的瞪眼,怒火自胸臆轟然爆開,他逼近她,一臉兇惡的道:「你給我說清楚,我什麼地方無恥又什麼地方卑鄙了?明明是你不要我負責的,現在又反過來怪罪我,你到底是想怎樣?」

  「哼!負責?真是大言不慚,明明就是居心叵測,竟然還敢冠冕堂皇的說出這種虛僞的謊言,真是讓人不齒!」

  「你少在這裏含血噴人!我到底哪一點居心叵測?我說過我會負責就一定會負責,難道你以爲我做不到?」

  「哈!我當然知道你做得到,因爲那正是你的目的,左擁右抱,左右逢源,說不定你還有其他三四五六七八個美女可供你支使差遣,隨傳隨到,這可真是完美的後宮計劃。」

  「什麼目的?什麼美女?什麼後宮計劃?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他緊緊擰起劍眉,完全一頭霧水。

  「哼!」顔熒熙神情寫滿憎厭,「原本我以爲你頂多只是個脾氣差、個性差的混蛋而已,沒想到竟然還是花心爛人,我真是看錯你了!」

  她語氣裏有著顯而易見的憤怒與失望,而在那份失望之中,似乎還包含了某種更深刻卻猶未成形的心情。

  「我什麼時候花心了?你到底耍把我栽贓嫁禍到什麼地步!我警告你,你可別隨便誣蔑我!」

  眼看兩人越吵越激烈,而且衆人感覺事情似乎正往另一個不太對勁的方向行進,爲避免已經很糟糕的吵架演變成更糟糕的醜聞,又有不怕死的人趕緊跳出來想要彌平戰火——

  「執行長,顔小姐,如果兩位有要事相談,那就懇請兩位移駕到會議室,不要在這裏——」

  「你閉嘴!」

  「少廢話!」

  兩人同時對他開炮,可憐的主管人員當場變成炮灰。

  卓朗烮心頭一把怒火熊熊狂燒,他才不管這裏是大庭廣衆之下,也不管整層百貨公司人員都在看著他們的好戲,他非得把事情問清楚不可!

  他已經習慣被顔熒熙討厭,反正她從來沒喜歡過他,在習慣上的忍受範圍之內,也可以接受被她破口大罵,她見到他不罵個幾句,他說不定還會覺得奇怪,大不了和她對罵,反正她最擅長的就是無理取鬧、沒事找事,舉凡郵差寄錯信、小狗在馬路上便便都可以怪罪到他頭上,但她卻從來沒有如此嚴重的誣蔑他,甚至對他冠上如此荒謬的莫須有罪名!

  這就教他怎樣都無法忍受了!

  他又朝她逼近一步,旁邊的人趕緊挺身站到兩人之間,試圖想要阻攔,「執行長……」

  卓少此刻的臉色看起來真的很恐怖,萬一他一個心情不對勁,對顔小姐動手動腳,那就不只是醜聞了,肯定會鬧上法院的。

  「走開!」

  卓朗烮展開一雙長臂揮開擋到他面前的閑雜人等,高大的身形簡直就像一隻大鵬鳥在揮趕開一群小雞那樣,其他人也只能徒勞無功的以言語勸阻著。

  「執行長,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啊。」

  他理都不理那些人,一雙怒目直直射向顔熒熙,「你現在就把話說清楚!你要誣蔑我也得有證據,不然就別亂說話!」

  顔熒熙昂起頭瞪回去,「哼,是不是誣蔑你自己心裏有數。你也給我聽清楚了,我可不是隨隨便便的花瓶或笨女人,你想要對其他女人怎麼始終棄是你的事,但絕對不要把我牽扯進去!」

  她才不怕他會對她怎樣,但他的靠近卻讓她有另一種很難忽略的壓力,只是被此刻心中勃然的怒意給淡化掉了。

  「始亂終棄?」

  低訝聲來自他們附近的工作人員,「星羽」主管人員們有的一臉憂慮,有的一臉著急,似乎很想直接抓著卓朗烮就趕緊走人,而其他非公司專職的各專櫃小姐則是一臉興緻勃勃,她們今天可聽到了一個大八卦了哪!

  卓朗烮眯起眼,逼近她的臉孔,「你是喪失記憶了還是怎樣?我說過我會負責的!你到底有沒有把別人說的話給好好聽進腦子裏去啊!」

  她說來說去就還是在指責他的不負責任,這個女人怎麼這麼盧啊!他不是一直說他會負責了嗎?她到底是想要怎樣?

  「好,那你說,你說要對我負責,你到底打算怎麼負責?」

  「我會娶你。」他毫不猶豫的說道,惹來在場所有人的瞠目結舌。

  事實上,在這次重逢之初,不,應該說早在三年之前,他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如果非得娶她以表示負責,他也絕對會咬牙娶了她——即使他這輩子等於就這樣壯烈犧牲了,但身爲男人,他必須敢做敢當,擔負起責任。

  顔熒熙先是微怔,本來只是想藉此戳破他已經有未婚妻的假面具,卻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教她著實愕然,然而下一瞬間,她對他狂妄自大的態度又自以爲是的決定卻是感到更加惱火。

  「哈!」她輕蔑的大笑一聲,「你以爲我就願意嫁啊!」

  「那你以爲我很心甘情願嗎?」

  已經很差的心情被她的態度惹得更加炸毛,他願意負責是一回事,但她鄙視他的誠意又是另一回事了,自尊心被她踐踏在腳底下的感覺並不是每個男人都能夠接受的。

  「不情願就別亂說大話,自大狂!」她也很火。

  「一直在斤斤計較的人可不是我,小心眼!」

  兩人又開始一來一往的大吵。

  「態度囂張又欠扁的人也不是我!」

  「我再怎麼樣也比不過你的野蠻不講理!」

  「對一個大男人主義的火爆頭還需要客氣嗎?」

  「面對一隻張牙舞爪的母獅子必須嚴陣以待啊!」

  兩人越吵越偏離主題。

  「再見面的時候,明明可以當作不認識的,到底是誰不放過誰?」

  「今天可不是我主動挑釁的。」

  「別忘了先開口質問的人是誰?」

  「你以爲你那種眼神能夠不惹人冒火嗎?」

  「那是你自己修養差!」

  「你也沒有多少禮貌!」

  看著她怒氣蒸騰而顯得生氣勃勃的豔麗臉孔,以及隨著說話不斷一張一合的紅潤嘴唇,卓朗烮忽然有股沖動,想要狠狠吻住她,緊緊封住她那張教他無法移開視線的嘴唇,讓她不再說出任何會惹他心情不佳的話語。

  這可以算是心有靈犀嗎?

  顔熒熙察覺到了他的想法,也直覺往他的嘴唇看去,腦海立刻跳出那一晚他吻她的畫面,火熱的記憶霎時爬滿全身肌膚。

  然後兩張臉同時繃緊,兩人不禁面面相覷,因爲他們發現了彼此現在的想法,並且感到既驚訝又抗拒。

  「我警告你,別再靠近我一步!」她立即警戒的拉開距離,「不然我絕對不會對你客氣,我一定把你踹到外太空去當流星!」

  他也同樣不著痕跡的與她拉開距離,不想再重蹈那一晚甚至是三年前的覆轍,然後又被她憎厭與蔑視,甚至再看見她的眼淚。

  「你也最好別再接近我,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又被栽贓誣蔑!」

  「只要你不再接近我,我就一定對你視而不見!」

  「只要你不要又莫名其妙瞪我,我一定對你退避三舍!」

  爭吵內容急轉而下,教所有人看戲看得霧眼花花,而且兩人之間的距離怎麼越拉越開?簡直就像把對方當成什麼異種生物似的在往後退避著。

  「你放心吧,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絕對不會嫁給你!」

  「你也放心吧,就算我和你同時被流放到了孤島,我甯願跳海喂鯊魚,也絕不願意多和你相處一秒鍾!」

  「以後你就走你的陽關道!」

  「你過你的獨木橋!」

  「就算到老死也絕對不要再往來!」

  「這樣就再好不過了!」

  「那就這樣說定!你最好說到做到!」

  「你不要只是空口說白話!」

  「哼!我向來言出必行!」

  「哼!我向來一言九鼎!」

  話畢,兩人又對彼此重重哼一聲,然後同時用力扭過頭,卓朗烮像有惡鬼在後頭追趕似的大步快速離開,而顔熒熙則用力扭著頭,站在原地繼續監督裝潢工程,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她因爲工作在身走不掉,所以得面對在場所有人如針尖般的關注視線,但她不是好惹的角色,就算細碎耳語聲在卓朗烮走掉後隨即在整層樓面如浪潮般四起,她也始終像個女王那樣高傲且尊貴的穩穩站立著,一雙殺氣十足的美眸閃射出利刃刀光,毫不客氣的橫掃過衆人,不必開口,眼中的含意也已經再明確不過——

  看什麼看!不要命了嗎?

  一把鋒利大刀就足以斬斷所有細針暗劍,才剛剛浮湧而上的八卦耳語隨即像寒蟬般瞬間噤聲,所有人立即轉開頭默默做回自己的工作,畢竟沒有人想、也沒有人膽敢跟這頭母老虎吵架的,又不是不要命了。

  女王本人則是繼續闆著一張美麗的臉孔,在心裏把卓朗烮罵過十番二十輪之後,再繼續罵上千次百次。

  真是氣死她了!竟然說甯願去跳海喂鯊魚,也不願多和她相處一秒鍾?可惡!他以爲她就願意多看他一眼嗎,竟然這樣貶低她!她就算再沒行情、再沒男人敢追她,也輪不到他來藐視她,真是太過分了!最好他就真的去跳海啦!她絕對會在後面推他一把,再補踹一腳,順便再倒一桶生魚片幫他引來鯊魚群!

  他以爲就只有他有未婚妻,而她就沒有人要嗎?

  哼,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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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8 01:02: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在「星羽」監督裝潢進度的顔熒熙忙了一整晚都沒睡,隔天早上並沒有回家休息,反而在工作結束之後直沖「沁斕」的辦公室。

  冰如靚一進辦公室,就看見顔熒熙把她自己的辦公桌翻箱倒櫃得像遭了小偷。

  「你在做什麼?」她站在門邊問向那個頭也不擡的人。

  「找名片。」

  「雇職業殺手殺了卓朗烮?」

  顔熒熙倏地擡頭,一臉恍悟,「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招?」

  「不然你想到了什麼?」

  她又低下頭繼續翻找名片,「我要結婚!」

  冰如靚微揚眉,「跟誰?」

  「隨便!」

  「什麼時候?」

  「越快越好,反正一定要比那家夥更快結婚就對了!最好今天就找到人選,然後明天就去結婚!」

  「閃婚?的確很符合你的行事風格。」冰如靚淡淡說著,又看她翻找了一會兒,「所以你現在是在找什麼名片?」

  「我記得我們剛回台灣的時候,幫我們處理一些營業相關手續的那個律師對我有意思不是嗎?」

  「是啊,但也已經被你嚇跑了。」

  顔熒熙擡頭,一臉莫名,「有嗎?不是因爲我不給他機會,所以他才放棄的嗎?」

  她只記得自己根本懶得理會那個人的追求,所以叫他少來煩她而已,他不是因爲自討沒趣才放棄的嗎?

  「他是被嚇跑的。」冰如靚確定道,走進辦公室坐進她的座位裏準備開始工作。

  「怎麼可能?我又沒有對他怎樣。」

  「是啊,你又沒打他、沒罵他、沒踢他,更沒有在他面前大肆抓狂,但他還是嚇跑了。」

  「怎麼那麼沒膽子?」她有些嫌棄的蹙眉。

  冰如靚看她一眼,「我就是在告訴你,像那種沒膽量又不懂得欣賞你特質的男人,不要也罷。」

  「說的也是。」顔熒熙贊同的點點頭,然後又問:「那還有一個叫什麼輝的什麼人,有一次在商業派對上遇到的那個人,你記得嗎?就是家裏在開公司賣飲料的那個小開呢?」

  她很努力的回想,但也只能依稀拼湊出一些訊息。

  「也被嚇跑了。」冰如靚倒是想都不必想,就可以推斷出結果。

  頂著那張絕豔美貌和堅定自信的耀眼氣質,顔熒熙不曉得引來多少對她一見鍾情的愛慕者,無論在台灣還是國外,在求學時代還是出社會之後,一個接著一個,全都被她的外在美色與氣質所吸引,然而那些愛慕者當中,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認識她不超過短短三天,就又很快被她悍然且強勢的女王性格給嚇跑了。

  而剩下的百分之一,也早早就打消追到她當女朋友,或者娶她進家門的打算,轉而變成了朋友或工作夥伴——她的個性適合當朋友與工作夥伴,但女朋友?老婆?算了吧,肯定只是養虎爲患。

  其實顔熒熙只不過是嗓門大了點,氣勢強悍了點,主導地位高了點,對事情的決斷力明確了點,還有行動力與辦事效率強了點,但這些等於是「女強人」的特質,卻已經足以嚇跑一票追求者。

  比她氣勢低弱的追求者不必多說了,而與她同等強勢的人湊在一起,又根本是一山難容二虎,只能當競爭對手。

  再加上她本人對這樣的狀態完全沒有自覺,不知道自己在愛情條件中所處的位置,不可能做到任何個性上或行爲上的改變與退讓,讓追求者能夠更進一步的接近她、瞭解她。

  因爲她對戀愛方面的事情全然沒放在心上,對任何人也從來沒看入眼過,只覺得那些追求者很煩人,把工作擺在第一位,而那些衆多追求者又在來得及對她展開熱烈追求之前就已經被嚇得跑光光了,她根本沒體會過愛情的甜蜜美好之處,於是更加不可能想要嘗試戀愛,所以到目前爲止,她一直都還是處於單身的狀態。

  「還有一個曾來工讀的大學生,我記得他……」

  「一樣。」沒等她說完,冰如靚就直接回道。

  「那到底有誰沒被我嚇跑的?」她有些煩躁了。

  「卓朗烮。」

  「嗄?」她瞪眼,「那不算!我指的是追求者!」

  「他不是說過會對你負責?」

  顔熒熙眸光瞪得更加淩厲,而且還咬牙切齒的,「說到這個我就氣,他明明有未婚妻了!」

  「有嗎?」冰如靚存疑。

  「所以我一定要比他更早結婚,我就不相信我找不到人結婚。」

  「就爲了贏過卓朗烮,你甯願犧牲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什麼犧牲?我難道找不到一個有膽量又懂得欣賞我特質的男人跟我結婚嗎?」

  「很難。」

  「你這什麼話?」

  「實話。」

  「呿!」她生氣了,「你也認爲我很沒行情?」

  「不,正確的事實是,能夠配得上你的人不多。」

  顔熒熙露出一個「本來就是這樣」的高傲表情,但有一點她很介意:「而你認爲卓朗烮那家夥配得上我?」

  「你和他之間的火花很強。」

  「那是戰火!」

  「也是火啊。」

  「啊!不要再跟我提到他!」一提到卓朗烮就讓她感到滿心的煩躁不快,更加沒好氣,「我不管!反正我一定要比他更早結婚就對了!我就不相信我嫁不出去!」

  說著,她又開始翻起成堆的名片。

  冰如靚一臉似笑非笑,「找得到人娶你,我一定祝福你。」

  「等著瞧吧!」

  哼,一個一個都這麼小看她,她一定會在最短時間內把自己嫁出去,等著瞧吧!

  這是什麼天理?!

  在一家法式料理的高級餐廳裏,顔熒熙穿著一席火紅色緊身短洋裝,展現出她一身誘人的玲瓏曲線,與一雙纖細修長的美腿,而且大V領加上無袖的剪裁設計,毫不吝惜的展露出她精雕般的優美雙肩,更讓她豐滿雪白的酥胸半露,若隱若現,引人遐思,搭配她俐落的短直發,與垂墜式的鑽石耳環,紅白黑的鮮明色調,強烈的視覺印象,整個人宛如女王般豔光四射,教人無法移開視線。

  一進到餐廳,所有男性的目光立即落到她身上,對她關注有加.

  然而顔熒熙此刻卻只想握緊雙拳,仰天大吼:這實在太沒天理了啦!

  因爲當領位的服務生將她和她的男伴領到座位前,她忽然對上一張讓她怒火飆升的臉孔。

  他們之間的緣分非得這麼強嗎?連她只不過出來約個會、吃個飯,也會好死不死的遇上對方?

  這城市是不大,但也沒小到讓他們兩人連吃個飯都會選中同一家餐廳吧,而且還被安排坐在相鄰的座位,這到底是巧合還是詭計?

  卓朗烮也是同樣愕然。

  她在這裏做什麼?他先是注意到她的裝扮,雙眉用力一擰,眼眸霎時迸射出複雜難辨的火光,然後又隨即看見走在她身旁的男人,眉頭更加緊攏,眸光也隨即轉變成明確的怒火。

  這個女人在搞什麼?爲什麼會跟那種人走在一起?要談生意不應該會選在這種場合,更不會穿上那種擺明瞭就是在引誘男人的衣服!

  「怎麼了,親愛的?」嶽樞寰發覺顔熒熙忽然頓住了腳步,甜膩且溫柔的輕聲問著。

  那略偏陰柔的聲音和語調讓顔熒熙的頸子忽然有些發毛,違和的感覺拉回了她的神智,立即開口對服務生道:「我要換位子。」

  「呃?這……」領位的服務生十分爲難,「抱歉,我們今晚的座位已經訂滿,實在無法爲您更換座位,還請多多包涵。」

  整間餐廳差不多都已經滿座,剩下的座位又是多人的預定座位,已經沒有其他兩人座的位子。

  這是什麼該死的緣分?!

  顔熒熙雙手忍不住握了握拳,很想當場扭頭走人,然而當她注意到卓朗烮並非單獨一人來用餐的時候,心中的倔強與傲氣立刻滔滔湧出,拳頭握得更緊,因爲她不想示弱的離開。

  「怎麼了?」嶽樞寰又問,整個人親的靠向她,伸手攬上她手感極佳的滑順腰身,輕聲細語的貼近她耳邊說道:「不喜歡這個位子嗎?那我們幹脆換餐廳吧?」

  當他的手放上她腰際時,她感覺就像有隻多腳爬蟲類詭異的爬上她的腰,只覺背脊一陣毛,直覺就想一拳往他臉上招呼過去,淩厲眼神已經率先殺了過去,原本已經握起拳頭的手也半擡了起來,但她又立即想到卓朗烮就在現場,動作霎時頓止,她可不想讓他認爲她就是一個沒行情、沒人追又嫁不出去的女人,所以只好硬生生咬牙忍了下來。

  在事情還沒有成定局之前,在她還沒有真正嫁出去之前,她無論如何都得忍辱負重,這個男人可是屈指可數沒被她嚇跑的人選。

  她得忍忍,得忍忍……

  但,這實在是很糟糕,爲什麼其他男人的觸碰這麼讓人難以忍受?

  「不必。」她趕緊舉步,藉機離開嶽樞寰的碰觸,走向座位,故意選了不會和卓朗烮照面的方向坐了下來,「這個位子就這個位子吧。」

  「你說什麼都依你。」嶽樞寰溫柔笑道。

  卓朗烮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任何舉動,但黑眸火光一直射向顔熒熙,以及那個男人貼放在她腰肢上的色狼爪子。

  看他們之間的互動似乎很親密,他們究竟是什麼關系?男女朋友?

  他眉頭又一擰,馬上推翻——怎麼可能!她怎麼會看上那種男人?就算她脾氣再怎麼差,但腦子也還不至於太笨吧……還是她故意隨便抓了個人要來向他示威?但看她剛剛照面時的驚訝表情,不像是故意選這間餐廳用餐的,難不成又是該死的巧合?

  「烮哥哥,你們認識?」

  坐在卓朗烮對面的甜美女子忽然好奇的出聲問道,有些奇怪他怎麼一直看著隔壁那對剛入座的客人,而且眼神還像是要噴出火來似的。

  「當——」他說了一個字就又將答案一轉,「不,不認識。」

  因爲他忽然想到他和顔熒熙上次見面時所定下的約定——不再見面,不相往來,更不應該再有任何牽扯,所以就連不小心碰到面也應該當作不認識彼此才對……一想到這裏,他就將視線收了回來,並告訴自己不該多管閑事。

  就算她想穿什麼樣的衣服,高興找什麼樣的人吃飯,或者當男朋友,都不關他的事。

  然而他的否認卻讓顔熒熙有了另一種解讀——他不想在他的未婚妻面前承認他有其他交往與玩弄的對象。

  她剛剛就已經認出坐在他對面的那個女子——李湘芝,「羅青企業」的千金小姐,那個傳聞中溫柔婉約又高雅嬌貴的他的未婚妻。

  哼,反正她跟他原本就毫無瓜葛,他想在未婚妻面前維持良好形象她懶得多加置喙,想要撇清他們之間的關系更是正合她意。

  更何況那兩個人看起來的確很登對,果然是美女和野獸的組合,那頭野獸就交給那種千金小姐去管教,反正再怎麼樣都不關她的事。

  察覺顔熒熙在看她,李湘芝禮貌的朝她點了個頭,甜甜一笑。

  她有些訝異,但也同樣回點了個頭當作招呼。李湘芝是個相當嬌柔可愛又甜美優雅的女子,就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使,讓人無法對她産生任何不好的觀感。

  這樣的女子,果然很配那個火爆頭吧。

  顔熒熙不得不這麼承認。

  然而,有一股莫名的、莫名的、莫名的……真的是莫名到極點的違和感,偏偏一直像魚骨頭一樣的鰻在她胸口,教她渾身不對勁。

  「我們就點餐吧?」嶽樞寰開口對她道。

  「嗯。」她拿起菜單準備點餐,剛好可以轉移注意力。

  然而隔著座位之間不到一公尺的間隔走道,只要仔細聽,鄰桌的對話還是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烮哥哥,你剛剛說,這個禮拜天會過來陪我爸打球,這件事已經確定了嗎?」李湘芝對卓朗烮道。

  「嗯,行程已經確定了。」

  「烮哥哥最近似乎很忙,很難約到時間,大家都挺想你的。」

  「『星羽』即將展開周年慶,事情比較多,而且接下來一整個月肯定只會更忙,之後想再找伯父打球,得等到忙完這陣子了。」

  「自從你接手『星羽』之後,阿姨就一直跟我說,你忙成這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考慮到婚姻大事……對了,我差點忘了,上次我有一支耳環好像掉在你家了,可以麻煩你回去幫我找找嗎?」

  「什麼樣式的耳環?」

  「就是一支簡單的珍珠耳環,沒有多餘的綴飾,幫我找找沙發那附近,應該——」

  砰!

  一個突兀且略大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李湘芝的話,也讓附近幾桌的客人全轉過了頭查看。

  顔熒熙手掌向下,按定在菜單上,張開的五指像是要一掌拍碎菜單似的,剛剛的聲響就是從她手中發出的。

  就見她一臉臉色不佳,大聲道:「我要一份主廚全餐!」

  「是。」服務生心裏有些忐忑,這位客人有點奇怪,點餐就點餐,幹嘛突然對菜單發脾氣?

  「我也一樣,一份主廚全餐。」嶽樞寰也道,將菜單交還給服務生之後,關心的問向顔熒熙:「親愛的,怎麼了?你心情不好嗎?」

  「沒事。」

  她言不由衷,心裏一把無名火,臉色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沒事。

  「親愛的。」甜膩膩、油亮亮的叫喚聲,「今晚的夜色是如此美麗,你又是如此豔麗絕倫、傾倒衆生,如果爲了一點小事破壞你的好心情,那可是會讓我萬分心疼的。來,告訴我,到底有哪裏不如你的意?我一定盡我所能滿足你的任何需求。」

  顔熒熙直直看著眼前這個長得人模人樣,卻像吃了整隻豬蹄膀般滿嘴黏膩、油嘴滑舌的男人,牙一咬,心一橫,直截了當的問道:「你什麼時候可以結婚?」

  「什麼?」他愣詫。

  她有些不耐煩的蹙起眉,「我們不是以結婚爲前提在交往的嗎?你最快什麼時候可以結婚?」

  「啊?呃,這、這……」嶽樞寰表情僵了僵,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就直接切入主題。

  在男歡女愛的角力之間,他嶽樞寰絕不是什麼三腳貓貨色,他可是個身經百戰,不但有錢有勢又相貌英俊的情場浪子,他什麼樣的女人沒見識過?什麼樣的女人沒收服過?至今爲止,還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逃得出他的迷人笑容與溫柔掌心之下,也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有辦法把他拐進禮堂,當然也包括了顔熒熙。

  他馬上收整神色,回複成風流倜儻、瀟灑翩翩的英俊笑臉,伸手橫過桌面,溫柔的撫上她的柔荑,惹來她殺人般的眼神,但他毫不在意。

  在他看來,顔熒熙根本就是個心口不一的女人,只會用強悍的外表來嚇唬人,但實際上卻是個芳心寂寞的女子,加上她事業有成,以時下的用語來說,就是所謂的敗犬,而且還是女王等級的那種,雖然年齡不到三十,但就因爲她害怕自己到時真的嫁不出去,也絕不允許自己淪落到那樣的境地,才會只跟他見過一次面就被他迷得團團轉,急著論及婚嫁,好像恨不得直接把他綁進禮堂似的。

  這樣的女人,對于別人向她展現出來的親密舉止通常會在表面上加以排斥,然而這只是一種反向的故作矜持,她內心肯定相當渴望男女之間的歡情熱火,好滋潤她早已幹枯的心靈。

  「在那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先考慮另一個更迫切的問題?」他端出最迷人的笑臉說著。

  「什麼問題?」

  顔熒熙低頭瞪著他的手,如果眼神可以射穿物體,他的手早就被她的眸光給燒出兩個洞出來了,這家夥怎麼動不動就愛碰觸她?他是沒有安全感還是有某種強迫症?他難道看不出來她有多麼討厭他的碰觸嗎?要不是卓朗烮就坐在隔壁桌,她一定馬上像打地鼠一樣給他一拳搥下去。

  嶽樞寰根本不知道她真實的想法,只是自顧自的說著:「雖然我們彼此情投意合,更有論及婚嫁的打算,但若急著結婚,還是有一些事情得先試試彼此之間合不合得來……嗯,我的想法是,生活上的細節還比較好調整,但如果在床笫之間合不來,那問題可就大了,結了婚對彼此都不好。」他說得頭頭是道又認真至極,完全不會讓人感覺他心懷不軌。

  但事實上,說穿了,他就是想跟她上床——這也是他唯一的目的,只要將她的人弄到手,那她對他就沒有任何吸引力了,到時候只要以個性不合爲藉口,就可以將她一腳踢開,這也是他對女人的一貫伎倆。

  「所以呢?」

  她火氣很旺的回道,心思並沒有完全放在嶽樞寰的說話內容上頭,她只顧著一邊看著他毛手毛腳的動作,一邊往擺在桌前的刀叉看去,忖度著自己的忍耐限度,但礙于卓朗烮在場,她還是咬緊了牙關在忍耐著——就算沒有與卓朗烮面對面,他的存在感還是強過現場的任何一個人——而她最不願意的就是在他面前示弱,她更不想當場大發雷霆又嚇跑一個男人,然後讓卓朗烮看她的笑話。

  嶽樞寰不斷摩挲著她白皙的玉手,壓低了聲音,以曖昧又富磁性的低沉嗓音道:「其實我已經在五星級飯店訂了一個房間,我想……等用完餐之後,我們就可以去試試彼此之間的身體契合度——」

  砰!

  又一個突兀且很大聲的拍桌聲乍然響起,惹來周圍所有人的注目,但這次不是來自顔熒熙,而是卓朗烮。

  「服務生,給我加水!」

  他突然大聲叫道,一臉像要找人打架似的暴躁神色。

  「是,是……」服務生被他嚇到,趕緊小跑步到他旁邊,想要幫他倒水,卻發現他的水杯裏明明還有八九分滿的水。

  卓朗烮順著服務生的視線也發現到這件事,瞪他一眼,拿起水杯一飲而盡,然後砰的一聲將水杯放回桌上,煩躁道:「倒水!」

  「是,是。」服務生一臉驚嚇的趕緊倒水,卻是隱隱感覺到事情越來越怪異了,這兩桌相鄰的客人之間有什麼關系嗎?

  「烮哥哥,你還好嗎?」李湘芝忍不住擔憂的問道。

  顔熒熙也忍不住往他的方向瞟過去一眼,喝水就喝水,發什麼脾氣?

  同一時間,卓朗烮也半轉過頭瞪向顔熒熙,兩人視線在半空中恰恰對上。

  一股火花電流霎時在兩人之間啪啪亂竄,但兩人誰也沒開口說話,就各自睜著一雙怒火金睛瞪視著對方。

  「烮哥哥,你們認識嗎?」

  「親愛的,你們認識嗎?」

  李湘芝和嶽樞寰同時感到怪異的開口。

  「當然不認識!」

  「當然不認識!」

  卓朗烮和顔熒熙也同時大聲否認。

  「不好意思,請兩位元元說話的音量小聲一點,這樣會打擾到其他客人。」剛倒完水,還站在走道中間的服務生趕緊出聲安撫著。

  「烮哥哥,你好像很在意她?」李湘芝頗感古怪的說著。

  「親愛的,你好像很在意他?」嶽樞寰也感到不太對勁。

  「我在意她?」卓朗烮差點吼了起來,「怎麼可能?!」

  「我在意他?」顔熒熙也差點拍桌大叫,「等到世界末日那一天吧!」

  又是兩隊人馬同時開口,聽起來很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服務生可不會覺得有趣,因爲他們的音量真的幹擾到了其他客人用餐,已經有不少客人往他們這個方向看來,他來來回回轉著頭,慌張的對兩人道:「兩位,真的不好意思,麻煩你們說話小聲一點。」

  他的勸阻一點都沒有發揮作用,因爲卓朗烮和顔熒熙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但沒踏出腳步,就站定在座位旁邊,誰也沒靠前一步,有點詭異的就這樣隔著走道,兩人眼對眼的瞪視著彼此,接著就在服務生面前,隔著走道吵了起來。

  「不是叫你離我遠一點嗎?」

  「你是忘記先來後到的順序了嗎?」

  「那你也別故意出聲幹擾我啊!」

  「又是誰先幹擾誰的?」

  「那是誰比較大聲啊?」

  「你可以當作沒聽見!」

  「兩位客人,你們不要在這裏吵起架啊……」服務生皺著一臉苦瓜,真的很想哀號了。

  「你以爲我想看見你嗎?」

  「那你以爲我就想嗎?」

  顔熒熙臉色驀地一沉,「既然這樣,那何必多說廢話?」她燒騰著一張臉,頭沒回,直接伸手指向嶽樞寰,「那個誰,我們走!」

  然後就真的扭頭走人了。

  雖然對這樣的情勢發展感到萬分訝異,但嶽樞寰也趕緊起身跟著她離開餐廳。

  卓朗烮則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一雙劍眉擰絞得像打了十幾個結,但比起憤怒,他心裏其實有另一種更惶慮的焦躁不安——那個女人不會真的那麼笨,和那種花名在外的花花公子去飯店開房間吧?那個男人的名聲可是出了名的差勁!

  「烮哥哥,你還好嗎?」李湘芝走到他旁邊看著他,擔憂的問道。

  他表情有些混亂狂躁,萬一那個男人……要是她沒有……如果他真的……就算她能夠……但萬一她……種種可怕的臆想在他腦海像跑馬燈一樣快速飛閃而過,使他眉結越揪越緊,眼神也越瞪越駭人。

  「啊!」他突然低吼一聲,「該死的,那個笨女人!」

  然後轉頭對李湘芝道:「湘芝,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得立刻去處理一件事。」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大踏步離開餐廳。

  被留下來的李湘芝有些發愣的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想了想,然後默默拿起手機撥下電話號碼。

  「喂?寶貝,來接我好嗎?我被放鴿子了……對啊,剛剛還在跟烮哥哥吃飯,但餐點都還沒送上來呢,他就跑去追女人了……沒錯,你沒聽錯,他跑去追女人了,很不可思議對不對?呵呵……什麼樣的女人啊?嗯,一個有辦法跟他吵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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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8 01:03:2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一家五星級飯店的頂級套房中,顔熒熙一走進房裏就被一雙大掌摟了個滿陵。

  「親愛——」

  嶽樞寰最後一個字還沒叫完全,「啪」的一聲清脆聲響,他的俊臉已經被結結實實甩了一巴掌,整個人也被一股毫不客氣的力道推了開來。

  「你——」

  「尉碰我!」顔熒熙殺氣十足的瞪著他,現在沒有卓朗烮在場,她可顧不了什麼面子問題了。

  嶽樞寰臉皮抽動了下,但還是維持他的紳士風度,輕吸口氣,溫柔道:「親愛的,我知道你是在緊張,但我們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你實在不應該再拒我於千裏之外。」

  她懶得理會他的抱怨,因爲現在還有更重要的問題得解決。

  「你先讓我靜一靜,我得想一想。」說著,她走到床上坐下,一臉嚴肅的思考起來。

  她當然不是緊張,也不是故意想要耍弄他,她只是……實在是忍受不了。

  嶽樞寰的靠近與觸摸讓她打心裏感到不舒服,這一點應該是兩個人能否交往最根本性的問題,如果沒辦法接受另一個人的碰觸,那又何須交往?但因爲他一開始並沒有被她的脾氣嚇跑,所以她原本是想,就讓自己再試試,看能不能夠接受他的碰觸,只要過了這一關,結婚禮堂應該就不遠了。

  自從她決定結婚以來,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證實,她已經深刻覺悟到冰如靚所說的事實——天底下不會被她的脾氣、個性與大嗓門嚇跑的男人,真的是屈指可數。

  她實在不敢相信現在的男人竟然一個比一個膽小,動不動就被她嚇跑,所以她已經一再的退而求其次,不在意對方的其他條件,只要求對方勇敢一點,嶽樞寰是到目前爲止,唯一一個有辦法接受她火爆脾氣的人,如果她無法接受他的碰觸,那她離結婚禮堂的距離肯定比銀河還遙遠了。

  更何況,還有另一件讓她感到無法接受的事情,她真的很不願意承認——她竟然只對卓朗烮有感覺,對其他男人的碰觸卻是如同蟑螂老鼠一樣讓她打心裏感到發毛與不耐。

  這個事實在今晚又再一次得到印證,明明她已經距離卓朗烮有一公尺那麼遙遠的距離了,她竟然還是對他有所感覺,剛剛她幾乎是以逃離的姿態離開餐廳的,讓她感到慍怒焦躁。

  所以她真的必須再試試看,看能不能忍受嶽樞寰的碰觸,但剛剛一進門,他就突然抱住她,讓她整個人就像被大型水蛭黏上一樣,只覺得惡心與無法忍受,而推開他之後,她隨即感到苦惱不已。

  那現在怎麼辦?

  她離結婚禮堂應該已經有幾百萬光年那麼遙遠了吧?

  見她坐到床上,嶽樞寰微微勾唇,哼,就知道她是在欲迎還拒,哪個女人在說不要的同時還會坐到床上乖乖等著?這種態度分明就是在勾引他嘛!

  他走到她身邊坐下,輕柔撫上她的肩,溫柔低語:「親愛的,你——」

  「我說了別碰我。」顔熒熙迅速甩開他的手,怒目瞪著他,警告道:「不要逼我又動手。」

  「好好好,我不碰你。」他還是捺著性子安撫道,這種女人就是得多花一點耐性培養她的情緒,但之後的甜美滋味也絕對會比一般女人可口上數倍。

  「我們先來喝杯酒,你覺得如何?」他說著,站起身就要去倒酒,「先放鬆一下心情,然後我們再——」

  「不要!」她一口回絕,「你過來,坐下!」

  哼,果然還是在欲迎還拒啊。他一臉似笑非笑,坐回她旁邊,輕柔的試探道:「你想先聊聊嗎?還是你有什麼想法?」

  顔熒熙瞥他一眼,咬了咬牙,對他道:「你先不要動。」

  「什麼?」

  「不要動,我要摸你。」既然厭惡他的碰觸,那就改由她來碰他看看。

  嶽樞寰揚眉,然後緩緩勾起薄唇,原來她是想要由她主動?那有什麼問題!他被女人伺候也不是頭一回了,挺起胸膛,攤開雙臂,一臉勾引又挑逗的表情注視著她,等著她對他出手。

  她皺著眉,一臉像在看蟑螂或是老鼠之類的表情看著他的身體,伸出手,摸上他的胸膛。

  「嗯……」其實還算結實,但比起卓朗烮還差上一大截,而且越摸就越摸得出來肌肉結實的差異程度,他的胸膛不夠厚實,形狀比例也不夠好,雖然有經過鍛鏈,但先天條件就有落差,卓朗烮的身形比例比他好太多了,是那種天生的模特兒體型,練成的肌肉線條也不會讓人覺得只是單純的肌肉猛男,健美又精壯的體格不但不具任何威脅性,甚至還充滿了美感,穿上西裝襯衫之後,更有一種讓人很想直接扒開他衣服的沖動……不行,這兩個人的身體實在是相差太多了。

  顔熒熙開始在心裏品頭論足了起來,雖然不會對眼前的男性軀體感到討厭,但也不會喜歡,甚至可以說,她根本就只是用一種評量的態度在審視著他的身體,沒有任何多餘的感知,更不會引起她的任何感覺或欲望。

  咦?她以前有這麼無感嗎?

  然後她又想到,她並不是一開始就對別人的碰觸感到厭惡……回想以前,她也會跟男同學勾肩搭背,在國外表示友好或禮貌的擁抱之類的動作也都常做,她從來不會覺得怎麼樣,怎麼現在變得這麼嚴重?

  在與卓朗烮重逢之前,她從沒想過她會那麼無法接受被另一個男人碰觸,她可以碰觸別人,也不計較別人一般性的碰觸,還是說……她的眼光往上,看向嶽樞寰一臉誘惑又享受的表情,於是她瞬間明白了,如果像嶽樞寰這種懷有不良企圖的碰觸就會讓她整個人發毛又發火。

  「嘖。」

  她不禁皺緊了雙眉,發出厭煩的嘖聲。

  「咦?」嶽樞寰愣了愣。

  「不行。」她搖頭,收回手,「我對你沒感覺。」如果有,也是偏向負面的那種。

  「什麼?你不是要誘惑我嗎?」而且她摸了半天竟然說對他的身體沒感覺?怎麼可能?他勤於健身的體格可是受到衆多女子的推崇與愛戴呀!

  顔熒熙站起身,懶得解釋,因爲她又開始感到苦惱了起來,厭惡別人的碰觸,又對碰觸別人産生不了任何感覺,這樣她該怎麼嫁人?而她唯一有感覺的人又是……

  等等,她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事?

  這時顔熒熙才忽然想到,她剛剛竟然一直在拿嶽樞寰和卓朗烮做比較,甚至還理所當然的誇贊著卓朗烮的身體?

  天啊!她到底著了什麼魔?竟然對卓朗烮贊譽有加,她是瘋了嗎?

  「等一下!」嶽樞寰心有不甘的抓住她的手,「你怎麼——」

  「放開我。」她厭煩的想甩開,卻被他緊緊抓住手腕。

  「你到底是怎麼了?我們不是說好要試試看的嗎?難道你是在耍我?」

  她瞪著他的手,有些歎氣的,「真的不行。」

  「什麼?」

  「我起雞皮疙瘩了。」

  「咦?你冷嗎?」嶽樞寰又自戀的誤解成另一種情況,勾起唇,收手要將她拉進懷中,曖昧的說道:「那就讓我來溫暖——唔哇!」

  他的話斷在一聲哀號之中,因爲在他來得及將她擁進懷裏之前,她就已經狠狠用膝蓋頂擊了他肚子一腳,他痛得不得不松開了手。

  「我說了別碰我!」她怒道,然後一直猛搓著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嶽樞寰彎著腰捧住發痛的肚子,身爲男人的自尊與火氣也上來了,「你到底怎麼了?剛剛在餐廳還表現得跟我那麼親密,現在竟然翻臉不認人,你會不會太傲嬌了點?想耍脾氣也要有個限度吧!」

  這個女人真的沒辦法用平常的方式弄到手,她的思維模式和行爲邏輯都太詭異了,把溫柔體貼用在她身上更簡直像在對牛彈琴!

  「沒辦法,我放棄。」不理會他的怒氣,顔熒熙拿起自己的晚宴包就要往門口走去,「我沒辦法跟你結婚。」

  「等一下!」他快一步擋到她面前,一臉不甘,「你都已經和我到這裏來了才說這種話,你是把我當白癡在要?」

  「那不然我道歉。」她微昂著頭,眼神含著睥睨,她都已經說不要了,一個大男人竟然還這麼沒風度,太差勁了。

  看著她明明是在道歉卻仍舊一臉高傲的態度,嶽樞寰怒氣更甚,以往只有他可以耍弄人,像這樣被別人耍著玩,他可就無法忍受了。

  「你以爲只要說聲道歉就好了嗎?」他逼近她,眼眸閃出危險的神色。

  「不然呢?」她警戒的看向他,但沒有半點退縮。

  「哼,我把話說白了,今天我和你進了這間房間,我就不打算放過你,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大家沒必要把場面搞僵,更何況這裏沒有其他人,你不要以爲你抵抗得了我。」

  「你想要用強的?」顔熒熙神色鎮定如常,不著痕跡的把手伸到晚宴包裏面。

  「哼!」他原形畢露,「你最好乖乖聽話,我可不想太粗暴,這樣對你我都不好,本來就是來享受的,沒必要——」

  鈴鈴!

  忽然,房內的電話聲乍然響起,嶽樞寰有些訝異的轉頭看向電話,而她則趁著他分神的當口,迅速掏出預放在晚宴包裏的一只物品,對準他的眼睛,用力壓下開關。

  「哇——」嶽樞寰驚駭大叫,雙手急急搗住臉龐,眼睛卻已經痛得睜不開。

  「約會帶這個果然是對的。」顔熒熙輕哼了聲,手上拿著一罐防狼噴霧器,「是辣椒口味的,而且是強效配方,很高興你喜歡。」

  「啊——你這個女人竟然這麼惡毒!」他睜不開眼,痛得哀哀大叫,不斷抹著眼睛。

  她忍不住用力踢他一腳,「對付你這種披著羊皮的大色狼,我沒用電擊器已經算很好心了。」

  「給我記著!你就不要被我逮到!我一定要你好看!」嶽樞寰胡亂揮著手,試圖想抓住她。

  她俐落閃開,又補上幾次辣椒噴霧,順便多加幾腳,「你也給我記著,我可沒有那麼好惹!敢再找我麻煩你就不只是這種下場了,江湖上的兄弟我只會比你多不會比你少,到時我一定會讓你哭爹喊娘叫不敢!哼!」要撂狠話誰不會,她從小就當女王可不是當來辦家家酒的,誰敢欺負她誰就後果自負!

  顔熒熙一路將他引到房門口,打開門,又一腳把他踹出門外,然後繼續將他引到電梯前面,按下電梯按鈕。

  「我看我就好心點,直接送你到一樓去掛急診吧!」

  根據給她這罐防狼噴霧器的冰如靚所言,這罐噴霧器的效力很強,而以冰如靚那種冷酷到冰點的個性,她覺得最好將嶽樞寰送去掛急診比較保險,她只是打算教訓他,可沒打算真的和他鬧上法院。

  叮!電梯門打開,她先伸手進去按了一樓的按鈕,然後再將他一腳踹進電梯裏面,讓他可以直達一樓,剩下的就交給飯店人員去處理。

  「顔熒熙?!」

  她一腳還維持著踹人的姿勢,就聽見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大叫著她的名字。

  叮!電梯門關上,順便把嶽樞寰的哀號聲也一併關進電梯裏面,顔熒熙轉過頭,看見卓朗烮拿著手機,站在走廊另一端上氣不接下氣,瞪直了眼看著她。

  「你在這裏做什麼?」

  「你沒事嗎?」

  兩人同時出聲,一個只是單純疑惑,一個卻是心慌焦急的大叫。

  卓朗烮迅即大踏步朝她而來,收起手機的同時,她聽見原本一直響個不停的房間電話聲也同時安靜了。

  是他打電話進房間的?

  爲什麼?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接二連三的問號才閃過腦海,他已經三兩步的跨步到她面前,顔熒熙訝異的看著他一臉惶然心焦的表情,汗水從他額際滴淌而下,平常梳攏整齊的微卷黑發此刻因奔跑而顯得有些淩亂,讓他看起來有些孩子氣,他到底怎麼了?在飯店裏練習跑百米嗎?

「你沒事嗎?」卓朗烮一到她面前又問了一次,而且還伸出手捧住她的臉左翻右轉的仔細查看了起來。

  「喂!」她愣詫,對他悖于尋常的動作和語氣訝異不已,他在擔心她?爲什麼?

  他又握住她的肩膀,左右轉動著她的身體,上上下下的仔細檢查著,「你沒事嗎?沒被怎麼樣嗎?」他不停問著,聽得出來相當擔心。

  「放手啦!」顔熒熙叫道,惱怒之中竟有些窘然,她從沒見過他這種態度,讓她感覺怪異到極點,而且就算他不是故意,他的觸碰與視線仍舊讓她無法以平常心待之。

  被她一斥,他才忽然注意到自己掌心所撫觸的白嫩肌膚所散發出來的熱度,他像燙到似的趕緊放開。

  「你真的沒事嗎?」退開一大步,他還是不放心的確認著,雖然他已經親眼看見她把嶽樞寰踹進電梯裏,但那不代表她就完全沒有受到傷害。

  「我會有什麼事?」顔熒熙沒好氣的問,用很差的口氣遮掩自己心中莫名的異樣藏。

  「那個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那個惡名在外的花花公子,擺明瞭就是在到處獵豔、玩弄女人,他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她被傷害,所以才會追了過來。

  當他追出餐廳的時候,她和嶽樞寰已不見蹤影,他只好打遍所有五星級飯店的電話,查詢嶽樞寰到底訂了哪一家飯店,然後飛車到飯店時,他又趕緊打電話到他們房裏,想說至少先確認情況再說,但遲遲沒有人接聽,他當場嚇出一身冷汗,驚恐得等不了電梯,幹脆從大廳一路沖上樓來,心裏直到現在都還是相當浮惶。

  「我才不管他是好東西、壞東西還是笨東西,反正都已經被我徹底收拾幹淨了。」她一臉理所當然的拋弄著手中的防狼噴霧器。

  卓朗烮看著她驕傲的神色與手中的物品,終於確定她是真的安然無恙,放下一顆心之後,累積許久的怒氣也瞬即轟然冒了上來,怒道:「你爲什麼會跟那種人在一起?」

  「你管我!」她也火大回道。

  「你有沒有腦袋?爲什麼要去招惹那種人?」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不是說好各走各的路了嗎?」

  「那你也得好好走啊,跟那種男人在一起根本是誤入歧途!」

  「不然我要跟誰在一起才算是正途?」

  「你——」

  忽然,卓朗烮注意到有不少房客聽見吵鬧聲,已經從房間探出頭來查看情況。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趕緊把她拉進房裏,關上門,然後怒氣未息的繼續開罵:「你知不知道去招惹那種男人有多危險?就算你再厲害,武器準備得再周全,終究還是個女孩子,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你以爲你每次都可以幸運逃脫嗎?」

  他嘮嘮叨叨的罵了一堆,教顔熒熙越聽越火,「卓朗烮,你以爲你是我的誰啊?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你可以跟你的未婚妻甜甜蜜蜜、卿卿我我,我就不能跟我找的丈夫人選一起吃頓飯、培養感情嗎?」

  「什麼未婚妻?什麼丈夫人選?」他一臉詫愣,「你真的打算和嶽樞寰那個混球結婚?」

  「李湘芝不是你的未婚妻嗎?」他還想否認?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他瞪直了眼逼近她,「回答我的問題,你真的打算和嶽樞寰結婚?你是昏頭了嗎?那家夥根本就是個爛咖!你爲什麼要挑上那種人結婚?」

  他差點伸出手用力搖晃她的肩膀,看能不能把她搖得清醒一點。

  她感到一陣混亂,「等等、等等!你先把話講清楚,李湘芝不是你的未婚妻?那你的未婚妻是誰?」

  「我哪來的未婚妻?我把湘芝當親妹妹看待,而且她已經有男朋友了。」他咬牙捺著性子道。

  她錯愕不已,「可是、可是傳聞說她是你的未婚妻,而且她剛剛還說耳環落在你家了。」

  「『我家』是指我爸媽的家,又不是我自己住的那間公寓,我沒有姊妹,我爸媽很喜歡湘芝,她自小就常到我家走動。我和她的那個傳聞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兩家長輩原本有撮合我們的打算,但我和湘芝只有兄妹的感情,兩家長輩也只是說說,並沒有真要我們兩個人結婚,更何況這件事在湘芝有了真命天子之後,就已經徹底不存在了。」奇怪,他爲什麼要這麼詳細的解釋給她聽?

  顔熒熙突然感到一陣虛脫乏力,所以是她誤會了他?他根本沒有什麼傳聞中的未婚妻?天啊!那她這陣子是在瞎忙什麼啊?一想到自己竟然爲了比他更早結婚而自導自演了一場烏龍鬧劇,她就很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算了。

  「嶽樞寰和你到底是什麼關系?你真的打算嫁給他?」

  「沒有關系,頂多就是剛剛被我一腳踢出門的關系。」她有氣沒力的說。

  「你沒有打算和他結婚?」

  「沒有。」她沒打算解釋太多,當然更不可能承認,她是因爲他才動了這種蠢念頭。

  「那你爲什麼跟他吃飯,而且還穿成這樣?」

  顔熒熙瞟他一眼,火氣又上來,他這種質問的語氣聽了就讓她一整個火大,「穿成這樣是怎樣?我高興和他吃飯又怎樣?」

  「而且他還叫你親愛的!」

  「他叫任何女人都是叫親愛的。」所以她也懶得糾正他,那種擅於花言巧語的男人就是那樣,她根本沒當一回事。

  「而你允許他?」他像是要把她瞪出兩個窟窿來。

  「不然要我把他的嘴巴封起來嗎?」

  「既然你可以把他踢出房門,當然也可以封住他的嘴巴!」

  顔熒熙覺得他簡直在無理取鬧了,「你到底在盧些什麼?我高興穿成怎樣、高興和誰吃飯又關你什麼事?你——」

  「你應該更加珍惜你自己!」

  卓朗烮突然有些激動的大聲吼道,把她嚇了一跳,而且他的表情也讓她不禁怔住——與平常的憤怒不同,在脫韁的情緒中似乎有著相當程度的不諒解,更像是摻和了某種揪疼的情感,不再只是單純的暴躁怒意。

  「你——」

  他忽然伸出手撫向她的臉頰,然後又像是驚覺自己不應該有這樣的動作似的用力皺起眉,迅速收回手,一臉糾結的表情。

  卓朗烮收回的手放在身側緊握成拳,仿佛在克制又伸出手的沖動,再開口的聲音有著壓抑,「你應該更加慎選交往的對象,你值得比那個敗類好上千百萬倍的人,絕對不可以輕賤自己的感情,更不應該隨隨便便就和別人發生關系!」

  她怔住,一時之間竟說不出半個字來。

  他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她當然聽得懂這些八股白話文表面上的意思,但她不懂的是,他爲什麼會對她說出這些話?就像是、就像是他很在意她似的。

  要是按照以往的慣例,她絕對會爲了他的多管閑事與莫名其妙的指責而大動肝火,然而面對他此刻無端揪緊的表情,她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我的意思是……」看見她表情中的訝然,卓朗烮有些煩躁的以手指爬梳了下頭發,「如果你想結婚,就應該找一個情投意合,能夠真心對待你的人,而不是隨隨便便找個人嫁了。」

  「關——」顔熒熙本來直覺想回關他什麼事,但話到嘴邊竟然收了口,抿了下唇,東扭西捏的說道:「你管……關心我……那麼多……做什麼?」

  他又爬梳了下頭發,仍是一臉煩躁又糾結的表情,不答反問:「你爲什麼突然想結婚?」

  對於自己此刻的心情與行爲,其實他也感到相當混亂,自從與她相逢以來,在他胸臆之中始終有某種情緒在悶燒,卻又無法明確冶煉出確切的形貌,教他一直相當浮動且躁慮,即使理智知道最好不要再與她有任何牽扯,也已經明確與她劃清了界線,卻只是讓他感到更加焦躁不耐,仿佛有一顆熾熱發燙的小石子卡在他的血液當中遊遍全身,並且隨著每一次與她相遇就又不斷滾動變大,教他渾身難受。

  今晚看見她竟然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一股憤怒暴躁的情緒便自胸臆中轟然爆開,一整個晚上不但如坐針氈,更因爲清楚那個男人的惡名劣聲而感到無比焦急心慌,甚至還丟下湘芝不顧一切的追她追到了飯店,然後一確定她一切無恙之後,便有種如釋重負的安心感……他爲什麼會變成這樣?這些莫名又不尋常的心情與行爲其根本原因究竟是什麼?

  也許他真的不得不承認,他在意她,以一種連他自己都還沒厘清的情緒與情感,他也不得不承認,他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她跟別人在一起,這樣算是對她的佔有欲嗎?

  但,爲什麼?

  經過今晚,也許某個答案已經昭然若揭,但,他仍舊想不通——爲什麼?爲什麼是她?爲什麼是這個與他水火不容了幾乎整整一輩子的女人?爲什麼是這個與他太過相似並且還互相看不順眼的女人?爲什麼偏偏是她?明明他們一見面除了吵架還是吵架……爲什麼?!

  他真的好想仰天大吼——究竟是爲什麼啊?

  顔熒熙一直盯著不斷被他爬梳又不斷滑落他額際的黑色微卷發絲,心思有些飄浮,無法集中。

  「你很在意嗎?」當問題問出口,她才察覺到自己問了什麼,但她眼神與表情並沒有任何變動,因爲這仿佛就是此刻唯一該問的問題。

  卓朗烮擰著眉,但沒有避開她直視而來的目光,坦白承認:「是很在意。」雖然語氣中有一種明顯糾結苦惱的意味,但至少他不會逃避事實。

  「爲什麼?」

  「如果我知道就好了。」

  「你不希望我結婚嗎?」

  他停頓了下,眉頭擰得更緊,但還是誠實的回道:「不希望你和別人結婚。」

  她感覺心髒猛地跳了一下,「爲什麼?」

  他以指用力爬梳過頭發,「如果我知道就好了。」

  「你會想娶我嗎?」問出問題後,顔熒熙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卓朗烮定定回視她,反問:「你會想嫁我嗎?」

  兩人之間陷入沉默,因爲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都不是他們此刻有辦法回答得出來的,然而雖然無法回答,卻又有某種火花電流在兩人之間隱隱騰騰的流竄著。

  她忽然尖銳的察覺到,她好像離他太近了,近到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輕易觸摸到他,可以觸摸到他看起來很柔軟的卷發,可以觸摸到他襯衫底下那結實火熱的肌肉線條,他屬於男性的微微汗水味不斷侵擾著她的鼻息,教她神智無法控制的陷入恍惚迷蒙。

  霎時,身體的動作完全悖離理智,或者只是依循她內心真實的情感,她忽然伸出手往他額際探去,纖指撥撫著他額前的黑色卷發。

  他眼神一震,抓住她的手。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他眼神熾烈的注視著她,除了打他和指著他大罵之外,她從來不曾像這樣主動對他「出手」過。

  顔熒熙沒有任何畏縮猶疑或者逞強倔強的承接住他的眼神,只是說出口的語氣卻是同樣懊惱,「如果我控制得了自己就好了。」

  「所以你不是出於自願?」他壓抑著聲音問道,努力克制著自己內心開始躁動起來的渴望。

  他一直避免去注意她脖子以下的部位,但不看不代表感受不到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性感魅香,更何況光是她鮮豔欲滴的紅唇就足以讓他失去理智,恨不得能夠不顧一切的狠狠品嘗,然而縱使他很想撫觸她的身子、親吻她的嘴唇,也必須先得到一個確認,他無論如何都不希望又惹她掉眼淚。

  她注視著他眼裏毫不掩飾的熱切渴望,舉起沒被他抓握住的那隻手,再次撫上他額前的黑發,道:「那我會做的事是打你一拳。」

  方才在走廊看見他朝她直奔而來的那一瞬間,她就感覺左胸口某個剛硬頑強的部位似乎悄然崩塌了一角,當他解釋清楚有關他的未婚妻烏龍傳聞時,她又感覺那個出現缺角的地方正一點一滴、持續不斷的崩裂坍塌,而當他說出他的確在意她的話語時,她便開始感到懷疑,她心中那始終固執不屈的部位究竟還剩下些什麼。

  她無法確定心中默然崩毀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但她可以確定,她已經放棄抗拒彼此之間強烈的吸引力了。

  往後兩人會變成怎樣她無法深想,她只知道,這一刻,她想要確確實實的觸摸他、感受他的體溫,與他在她身上點燃的火焰。

  兩人眼對著眼,火花四射奔竄,燒灼著彼此的感官知覺,卻是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熾烈火焰—不再針鋒相對,不再怒氣蒸騰,更不再排斥、抗拒對方,而是屬於本能的、感官的,以及無比明確坦誠的情潮烈焰,正激切的渴求著對方……

  再毋須多餘的言語,他們就像在照鏡子那樣,一眼就讀懂了彼此眼眸中的火熱情欲。

  卓朗烮無法克制的向她俯低頭,一手攬向她的後腦杓,低啞道:「你可不準又掉眼淚了……」

  「才不會——」

  最後一個字才滑出唇際,他已經猛烈吻上她的唇。

  兩人就像兩塊磁石相吸,火熱而纏綿的嘗吻著彼此的滋味,這一次,沒有酒精作祟,也沒有半絲抗拒或倔強的情緒,只有單純的感官渴望;這一次,兩人終於不再掙紮糾結,可以放縱自己的想望,放肆的索求對方。

  他重重吮吻她的唇瓣,深深纏卷她的香舌,雙手更是恣意遊走她曼妙的身軀,激蕩出彼此體內更加熾熱的烈焰。

  她毫無保留的熱切回應他,他強健火熱的身軀熨貼著她的,酥麻而戰栗的感覺像電流貫穿全身,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仿佛都在渴求他的撫觸,同時也渴望撫觸他的每一寸結實體魄。

  一邊吻著,一邊伸出手,將他已經拉松了的領帶拉開、抽出,幫他一起褪去他的西裝外套,然後幾乎是用拉扯的方式解開他的襯衫鈕扣,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感沖擊著她的內心,像這樣親手替他解開領帶、扯開襯衫竟會讓她感到興奮莫名。

  當她的手熨貼上他的裸胸,開始緩緩滑動,他不由得重重一吸氣,一瞬間,體內的情潮被她撩翻得更加洶湧激烈。

  他大掌從她滑膩的水蛇腰身滑至她胸前,包覆住她的豐盈,輕揉愛撫,挑引起她的輕顫,忽然,他感到不對勁之處,抽開唇,瞪著她深V領口底緣呼之欲出的白嫩弧線,擰眉訝道:「你裏面竟然什麼都沒穿?」

  顔熒熙被吻得媚眼迷蒙,身軀微顫,喘息道:「這件衣服裏面本來就什麼都穿不了。」這件衣服的剪裁會引來無限遐想,誘惑人的效果更是設計得十足十,但她有把握絕對不會曝光。

  「該死的-」他忍不住低吼,「你穿這樣分明是在勾引人!」

  他可以清楚感覺到豔紅衣料下方的豐盈胸房正隨著她呼吸的動作而顫顫起伏著,他甚至可以撫觸到她已經挺立的小巧乳尖浮凸出衣料,刺激著他的掌心,更貫穿他全身的感官知覺,誘人至極。

  她魅眼一挑,第一次發現,看見他生氣竟會讓自己不怒反樂,勾唇笑問:「你也被勾引了嗎?」

  「第一眼就被勾引了!」他惱怒道:「以後不準你穿成這樣!就算要穿成這樣也只準在我面前穿,絕不能穿給別人看!」

  他的視線根本無法從她胸前那風情無限的誘人畫面移開,眼眸燃燒著熾熱的情欲烈焰,以至於無論是兇惡的表情還是命令式的口氣都直接打了對折再對折,沒什麼威嚇的效果,看起來更像是佔有欲過剩的醋意亂亂飛。

  一股豐沛的滿足感像溫泉一樣沁潤過她全身,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愉悅心情,但她可沒那麼乖巧聽話,也不可能性子突然一轉,變成他說什麼她就答應什麼的柔順女人。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現在不想吵架。」她雙手環上他頸後,拉下他的頭,愛極自己的指尖穿梭他黑發之中的觸感,繼續吻上他的唇。

  卓朗烮也沒打算讓唇槍舌戰破壞此時的氣氛,一邊與她唇舌交纏,手掌也開始緩緩揉動她豐滿的胸房,隔著衣料,手指輕畫拂弄,拇指撚動她挺立的乳尖,刮搔著她的敏感部位。

  「嗯……」她不由得酥麻輕顫,腦袋一片火熱迷亂,身體更加偎靠向他。

  「你穿成這樣實在是太糟糕了……」他低啞道,手掌沿著領口滑入她衣內,捧握住她的豐盈。

  「啊……」顔熒熙敏感的然一顫,嬌吟出聲,胸房仿佛被他的手掌烙燙下印記,雙腿有些使不上力,趕緊攀住他的肩膀穩住身形。

  「喜歡這樣嗎?」他緊緊擁攬住她,她的反應像一把烈火猛往他體內鑽竄,讓他的下腹不斷發熱、發緊,教他情焰難耐。

  雖然他們平時吵架自尊必定擺放在最前頭,意氣用事是家常便飯,但對於身體的感受與反應,彼此卻是同樣誠實。

  愛極她肌膚滑嫩又富彈性的觸感,他的手指更加激情火熱的撫摩逗弄著她的豐盈,惹得她嬌吟連連。

  她雙臂緊緊攀住他的肩頭,身軀輕顫,喘息不休,他剛猛火熱的身軀與薄薄的汗水味益發醺醉著她的神智,她忍不住附到他耳邊,情欲難耐的魅惑低語:「這件衣服的布料是彈性的,只要輕輕一扯……就可以拉開了……」

  他的氣息也同樣急促不穩,舔吻著她頸肩部位柔細的肌膚,沙啞道:「你穿成這樣根本是一種犯罪。」

  然後隨即一個動作勾住她的腰身,直接將她提抱到床邊,雙雙倒入柔軟大床之中。

  「呀?」顔熒熙輕呼一聲,被他牢牢壓覆在身下。

  他的唇隨即覆上她的,給她一記火力十足的纏吻,之後,他半擡起身,雙手拉下她肩上的衣料,釋放出她圓潤雪嫩的雙峰。

  她雙眼迷醉,粉頰一片豔光嫣紅。

  他喘著氣,由上往下灼灼俯視著她誘人的豐盈,與雙峰頂端正微微顫動著的粉嫩蓓蕾,目光熾熱得足以將她的身體燒出一片春原野火,她盈潤雪白的身軀比他記憶中的更加完美,更加性感誘人,在火紅衣料的對比之下,也更加奪目銷魂。

  「你別一直看啊……」被他看得渾身火熱,她難耐嬌嗔。

  「你真是個可怕的罪犯。」他沙啞道,俯低身,舔吻上她胸前的蓓蕾。

  她身體猛地一顫,陷入他熾烈纏綿的熱吻之中。

  他近乎貪婪的吸吮著她的蕾端,舌尖來回舔弄,或吮含或輕咬,另一邊的蕾珠也由手指愛撫揉弄,品嘗過一邊之後又交換吮吻,徹底將她的雙峰嘗吻得晶瑩挺立,粉色點點。

  她雙手攀住他寬闊健壯的背部,不住來回撫動,身體更不自覺朝他拱去,隨著他的動作忍不住開始扭動起身軀,腦中一片意亂情迷,不住喘息低吟。

  吻過她的雙峰後,卓朗烮拉下她的衣服到腰際,繼續吻遍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大手也同時滑下她的身軀,往她大腿撫去,過短的窄身裙擺加上躺著的姿勢,早已被滑提至臀緣,他沿著大腿繼續將裙擺拉至腿根處,火熱大掌隨即探進她雙腿之間,褪去她的底褲,撫摩著她的大腿內側,扳開她修長的雙腿,手指繼續探進她女性的中心蕊瓣。

  「唔嗯……」

  她忍不住仰起頭,閉上眼睛,曲起雙腿,雙手往兩旁抓住被單用力扭絞著,他的吻、他的撫觸不斷在她身上點燃一簇又一簇的熾情火焰,教她渾身火熱、情騷難耐。

  他氣息灼熱,回到她唇上繼續深深纏吻她的唇舌,熾熱的手指同時來回刮搔著她嬌嫩的蕊瓣,注視著她每一分貪歡愛欲的表情反應,同樣感到火熱而難耐。

  「你已經這麼濕了……」

  他緩緩將手指滑入她早已充滿愛液的蜜穴,感受她的熾熱與緊縮,包裹著他的手指,將他深深吸入她體內深處,教他目眩神迷。

  她心蕩神馳,緊緊抱住他,禁不住開始晃動腰身,配合著他手指抽送的動作,無言的渴求更多。

  仿佛可以感受到她的急切激情,他抽出手指,擡高她的腰臀,將自己早已火熱昂揚的堅挺抵在她花穴的入口,「我要進去了……」

  他捧握著她的雪臀,猛力往她體內一挺——

  「啊!好痛——」顔熒熙吃痛訝叫,抓住他的肩膀,皺起了眉。

  天,上次有這麼痛嗎?還是她當時醉得太嚴重,或者因爲已經經過太久時間,所以把這種撕裂般的痛楚給忘記了?她還以爲只要痛過一次就不會再痛了。

  「你……」卓朗烮動作頓止,驚詫的看著她。

  她緩緩深呼吸,適應著他在她體內的感覺,讀出他表情所想到的事實,她有些發窘,惱羞成怒的立即回道:「是啦,怎麼樣?」

  「難道……」

  「不準說出來!」她馬上制止他的話語,完全可以猜想得到他要說什麼。

  「我以爲你……」她以前說過,他並不是她唯一的男人,他以爲她……

  「什麼都不準說!」她闆起臉,惡聲惡氣的,但情火仍熾的嫣然臉龐削弱了她的氣勢,反而有另一種嬌嗔的嫵媚風情。

  卓朗烮深深注視著她,心中甚感詫然,所以他是她唯一的男人?她沒有跟其他人發生過關系,他是唯一一個品嘗過她的滋味,愛撫過她的身子,並徹底佔有她的男人。

  驚詫過後,一股洶湧如浪濤的滿足感忽然襲向他,將他整個人沒入滔滔暖流之中,他捧起她的臉,深深吻上她的唇。

  「那就什麼都別說了吧。」

  「你可別、別太得意……」

  他不理會她的虛張聲勢,纏吻得兩人又再度陷入迷亂情潮之中,大手撫向她的腰,身體輕輕挪動——

  「別動!」顔熒熙以爲他要退出,緊緊擁住他的身體,長腿使力夾住他的腰際,不準他離開。

  他用力一咬牙,感覺自己在她體內被吸得更緊,她突然的動作讓他好不容意凝聚起來的理智又再度面臨崩毀的界限,他咬著牙開口,聲音充滿壓抑:「我不會半途而廢的,只是想調整一下姿勢,讓你可以比較舒服一點。」

  他繼續挪動姿勢,讓她以更加舒服的姿勢被圈擁在他懷中,並且不斷綿綿纏吻她,好讓她轉移注意力,然而她濕濡又灼熱的蜜穴緊緊包裹著他,教他幾乎無法自持,但即使自製力已經在崩潰邊緣,他仍舊必須顧及她的舒適與否。

  隨著他挪移的動作,他的堅挺也不斷摩擦著她的深處,還有些疼,卻也有著更多的熾熱酥麻感受,而且這份潮騷情動隨著他的動作越加濃烈銷魂,漸漸瓦解了不適感。

  她感覺他的火熱不斷在她體內變得更大、更堅硬,深深填滿她的體內,好熱,好滿,好充實,讓她不由自主的輕輕擺動起腰身,想要得到更多。

  察覺她的動作,他壓抑著聲音問道:「可以動了嗎?」

  看著他額際因努力壓抑而薄薄滲出的汗水,以及即使在這種狀態下仍舊包含著關心的情欲眼眸,她忍不住勾下他的臉,吻上他的唇,「可以了……」

  事實上,她也已經無法再繼續靜止不動下去了。

  他依舊克制著自己的動作,開始緩慢的自她體內抽出,然後再緩緩推進。

  「這樣……會不會太……」

  火熱昂揚的熱力仿佛要貫穿她全身,教她迷醉銷魂,然而他太過緩慢的動作簡直像在折磨她,她不停喘息的催促:「快……啊!快一點……」

  她擡起雙腿,交纏到他腰間,無法克制的開始晃動腰身。

  「不行……我控制不住了……」最後的克制力被她的動作徹底擊潰,卓朗烮雙手擡高她的腰臀,將她猛然拉向自己,深深貫入她體內。

  她緊緊攀住他,「好、好裏面……啊……」

  他開始在她體內用力沖剌,不斷猛烈挺入她的蜜穴,深深填滿她,火熱的撞擊她,摩擦著她的柔嫩緊緻。而她也不斷擺動腰身迎向他,毫無保留的接納他的堅硬火熱,包裹他,浸潤他,繾綣纏綿這一片讓彼此神魂顛倒的火熱烈焰。

  「你好緊……好熱……」

  這一晚,兩人仿佛兩隻撲火的蝶,共舞在這一場情火烈焰之中,燃燒著彼此,在彼此的身體裏,味道裏,聲音裏,動作裏,直達火焰最熾熱的焰心,一次又一次……他們的身體太過契合,結合的感覺是如此完美、如此無與倫比且又如此理所當然,仿佛天生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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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8 01:03:4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姊?」

  「……熙姊?」

  聲量由小轉大,最後不得不用喊的:「熒熙姊!」

  「什麼?」顔熒熙微抽口氣,眨了下眼,回過神,望向整個會議室同時轉過頭正看著她的員工們。

  他們的表情一個比一個還要訝異與古怪,畢竟他們從沒看過顔熒熙會在開會時走神走到這麼嚴重的程度,叫了幾聲都沒反應,簡直像是神遊太虛去了,她到底是怎麼了?

  而且她最近也常常恍神,明明她一直都是個行事果決、幹練俐落,在工作上務求辦事效率的超能主管,竟然會出現這樣的異狀,著實教他們這些員工感到訝然。

  顔熒熙看著衆人,收到冰如靚一臉饒有興味的表情,她在心裏對自己低罵了聲,吸口氣,振作精神,注意力重新回到開會裏。

  「咳,嗯,那個……把剛剛的事情再說一遍。」

  幸好,回過神之後她便沒再出任何狀況,終於順利開完了會,散會之後,會議室只剩下顔熒熙和冰如靚兩人。

  冰如靚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我才去歐洲一個月,一回來就進展神速哪,而且沒想到我竟然會有看到這種景象的一天。」

  「什麼景象?」顔熒熙有些沒好氣的。

  「看見你爲情恍神、爲愛傷神的景象啊。」

  「我才不是爲情恍神、爲愛傷神!」她叫道,「我只是在想事情!」

  「有關卓朗烮?」

  「不可以嗎?」瞥見冰如靚一臉「那就是了」的表情,教她又不禁爲之惱怒,「我就說了,那不是——」

  忽然,因爲開會所以轉成震動模式的手機傳來了震動聲。

  顔熒熙嚇了一跳,拿起手機查看,一看見來電號碼,她表情立即變得十足彆扭,像剛說完話就被逮到小辮子似的窘色。

  瞅一眼冰如靚,她接起電話:「喂……嗯,可以……好,知道了……那就這樣。」

  很快結束談話,掛上電話之後,對上冰如靚一臉看穿她的眼神,沒好氣的開口:「怎樣啦?」

  「你跟卓朗烮還不錯嘛。」

  「什麼?這、這不是、是……欸!是啦,就是他啦!怎麼樣?不行嗎?」她一開始彆扭的想要否認,但實在無從否認起,卓朗烮打電話來明明就是事實,不承認只會顯得欲蓋彌彰,最後她只好羞惱的承認。

  「他身材挺好的,那方面的能力應該也不差吧?」

  「嗄?」她瞪眼,雖然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很難逃得過冰如靚的法眼,但真的有這麼明顯嗎?

  「你脖子上有吻痕。」

  啪!她一掌用力拍上自己的脖子,臉蛋瞬間漲紅。

  冰如靚好整以暇的伸出纖纖素指,「另一邊。」

  啪!又一掌拍上自己另一邊脖子。

  冰如靚笑得像隻貓,「別忙了,兩邊都有,而且看起來舊的未褪,新的又很快補上了。」

  她瞪圓了眼,一臉窘到直想找個地洞把頭埋進去的尷尬表情。

  「不錯嘛,看起來很『性』福美滿啊。」冰如靚一語雙關。

  「才、才沒有……」顔熒熙心虛又氣弱的低下頭,心頭一陣懊惱煩躁,忍不住推卸責任的大叫:「啊!都是你啦!都是你害我變成一個做愛機器啦!」

  自從那天和卓朗烮發生關系後,他們就一直持續著床上運動的夥伴關系。

  爲什麼會變成這種狀態?與其這麼問,倒不如說,會變成這樣比「太陽從東邊升起」這件事還要更加合情合理。

  那一天,他們兩人做愛做了一整晚,直到雙雙倦極睡著,隔天醒來之後,彼此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不約而同都是——

  「那,下次……」

  話一點就明,他們都想再度與對方共赴巫山雲雨,就這樣定下了規則。

  他們對彼此的身體有著太過強烈的渴求,一旦情欲開關被打開,兩人便再也無所顧忌,就像是要填滿之前三年的空白似的,他們只想投身在彼此所引燃的情火烈焰之中,不願自拔。

  他們兩個都是工作狂類型的大忙人,照理說有辦法湊到一起的時間應該不多,但結果再一次驗證他們之間的緣分實在太強大了,當兩人確認彼此的工作行程表後,竟然發現他們每個星期至少可以見面一至兩次,這對他們來說,簡直像每次買彩券都會刮中獎金一樣不可思議。

  「那樣不是很好?你就好好享受吧。」冰如靚倒是相當樂觀其成。

  「什麼?你——」她氣惱得不知道該怎麼回話,「真是,你根本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不然呢?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冰如靚多看了她一眼,對於她臉上的困擾多有玩味。

  她看著冰如靚,表情混合著無奈與困惑,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句:「我可以很正常的跟你聊天。」

  冰如靚微挑眉。

  顔熒熙繼續道:「我也可以很正常的跟小米、阿凱、洛洛,以及任何人聊天。」

  「但你沒辦法跟卓朗烮很正常的聊天?」

  她臉一垮,哀歎道:「爲什麼啊?爲什麼我沒辦法很正常的跟他聊天?」

  這就是讓她越來越感到困擾與煩躁的事情——和卓朗烮每次見面的目的,除了做愛,就還是做愛。

  一開始是因爲彼此都太索求對方,一見面就無法克制的投身進對方的體溫與擁吻當中,每每纏綿至消耗掉最後一絲精力。

  只是除了第一次之外,每次結束歡愛後,他們不曾再同床共枕過,就算再累,她也會爬下床離去,卓朗烮也不曾挽留過她,而且除了確認下次見面的時間外,他們幾乎沒交談過其他話題。

  回想以往,他們除了吵架,就還是吵架,根本不曾正常的講過話、聊過天,她也從來沒想過他們的關系會有改變的一天,然而現在他們之間的情況可說是有了五百四十度的大轉變——轉了一圈又再多轉半圈那麼大的轉變——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和他正常的談話。

  要聊什麼?天氣,股市彙率,球賽運動,還是最新電影情節?無論聊什麼都不對,或者該說,無論聊什麼她都開不了口。

  事實上,就因爲不知道可以跟他說什麼話,而且爲了避免一說話就有可能吵起架,她只好一做完愛就趕緊離開。

  爲什麼會這樣?難道除了吵架,除了做愛,他們就無法再有其他相處方式了嗎?

  對於這樣的狀況,她越來越感到焦躁與煩悶,卻像頭困獸那樣,不知道該如何才能突破現在的狀況。

  「你就好好和他當炮友不就好了?」冰如靚好整以暇的丟出一句。

  顔熒熙停頓了好幾秒才把那個字眼消化完畢。

  「炮友?!」她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瞪著冰如靚,震驚大喊:「我和他才不是炮友!」

  「不然你和他是什麼關系?不聊天,不交往,只單純做愛,不是炮友是什麼?」

  「當然不是!我和他是、是——」她話說到這裏就說不下去了。

  「是什麼?」

  「是……」她驀地氣弱了下來,賭氣道:「反正不是炮友就對了!」

  她從來沒想過他們之間的關系算什麼,但也從來不認爲他們之間只是單純的性伴侶關系,雖然以行爲來看好像就是這樣,但不是啊!她和他……和他根本不只是炮友那種關系啊!

  至少他曾經說過他在意她,雖然只有一次,但這就證明瞭他們之間肯定還有性愛以外的情愫吧……但,是什麼呢?到底是什麼呢?而且真的有嗎?

  太多問號糾結在她腦中,教她腦袋打了千千萬萬個結解不開,甚至越想越負面,不禁開始懷疑她和卓朗烮之間的關系。

  「那我換個方式問,你想要和他變成什麼關系?」冰如靚又丟出問題。

  顔熒熙看著她,鬱悶的眼眸寫滿困惑,「我不知道。」

  「你不想和他交往嗎?」

  她還是一臉糾結困惑,「我不知道。」

  當然她也曾經想過,她是否會想和卓朗烮交往?但問題回到原點——他們該如何交往呢?兩人的個性和脾氣絕不可能因爲上了床、發生過關系就變得溫和好說話,甚至有可能願意妥協或退讓,這樣的兩人交往起來恐怕也是一天到晚吵架吧,甚至吵到最後徹底撕破臉,場面只會變得更加難看,關系也變得更加惡劣,那這樣又何必開始交往?

  更何況,還有一個根本性的問題——她不知道該如何談戀愛。

  要她變成那種溫婉柔順的個性是絕對不可能的,要她嬌聲嬌氣的講話、溫柔的說些甜言蜜語更加不可能,甚至連撒嬌啦、拋媚眼啦,也統統不可能!就算再怎麼喜歡一個人,也不可能讓她做出那些事,直接打昏她讓她眼冒金星還比較快,更何況在工作與戀愛之間,她是一定會選擇工作的那種人,這樣的她如何和別人「正常」的交往?

  冰如靚微聳肩,不意外聽到這樣的答案,道:「那你就好好想想吧。」

  這件事還是得由顔熒熙自己想通才行,別人可幫不上忙,不過光是她願意去思考這些事,就足以證明卓朗烮在她心中的分量了。

  丟下話,留下一臉苦惱的顔熒熙,冰如靚便走出會議室去忙自己的事了。

晚上,顔熒熙故意工作到很晚,並沒有依照約定的時間前往卓朗烮的住處——一開始他們約在飯店見面,但後來有一次,因爲他的住處離雙方所在地比較接近,交通較方便,他認爲到他的住處比較適合,於是便約在他的住處見面。

  自從那次之後,他們做愛的地點就從飯店變成了他家。

  當顔熒熙搭計程車抵達卓朗烮的住處樓下時,已經比約定的時間晚了三個多小時,下了車,冬天的冷風吹刮著她的臉頰,她心頭也如同冬天的夜色一般沉重。

  對於他們之間的關系,隨著每一次越加激情放縱的歡愛,她也越來越感到無解、無奈與沉重……所以不想見他。然而卻又很想見他。如此反覆糾結的心思不斷在心裏頭拉扯,就算遲到,她終究還是來了。

  拿出他住處的備份鑰匙與感應門卡,她熟門熟路的進入他的公寓大樓——兩人工作都太忙,爲了避免約定好的時間無法確實抓準,所以他一開始就給了她備份鑰匙。

  他太理所當然的給她,而她太理所當然的收下,兩人根本連想都沒想過這個動作所代表的另一層含意,直到最近她才驀地想到,這樣的行爲簡直跟正在交往中的戀人沒兩樣嘛!

  然而他們又不是情侶關系,這樣的行爲到底算什麼?

  糾結著紊亂的心思,顔熒熙搭乘電梯直達他的公寓樓層,然後直接用鑰匙開門進到他的住處。

  燈火通明的客廳中央,她一眼就看見他坐在沙發上,但聽見開門聲響,背對她的身影並沒有任何動靜,她有些奇怪的走到他面前,發現他竟然睡著了,沙發上還散落著幾份文件。

  他的眉頭微微皺著,俊朗的面孔看起來有些疲憊,顯然是這陣子工作太忙,等她等到累了,所以不小心睡著了。

  她站在他面前看著他好半晌,發覺自己竟然移不開視線,畢竟可以這樣光明正大欣賞他的機會可不是每天都有,最讓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她煩躁了一整天的問題、糾結了一整天的情緒,竟然在看見他睡顔的這一瞬間,煙消雲散。

  就像是過季的單品服飾已經沒有再上架的必要,她竟然覺得那些事情可以直接拋到腦後,已經完全不重要了,只是這樣注視著他,就覺得那些問題都不再是問題,那些糾結都不再是糾結,只要這樣看著他就好。

  她輕輕悄悄的坐到他旁邊的沙發上,側著身,手肘靠在沙發椅背上半支著頭,就這樣一直看著他。

  以前她到底是怎麼看待他的?她知道他長得不算差,甚至可說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但她對他的觀感一直是情緒重於其他,毫無理智的把他歸類到野蠻人那個框框裏,不曾以客觀的角度好好看過他,無論相貌還是內在,她早就認定他不值得她多費心思去多看一眼與瞭解。

  但今天這樣看著他,忽然有種重新認識他的感覺,即使沒有交談,也沒有發生任何特別的事件,但她認識他比任何人都早,對他的事情更是知之甚詳——雖然他脾氣很差,但絕不會胡亂遷怒,他行事果斷,不拖泥帶水,不虛與委蛇,誠信且重義,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是相當難能可貴的特質。

  他的工作態度認真且親力親爲,比起一些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公子哥,他無論能力才幹還是付出的努力都遠勝過許多人,而且他的個性屬於剛健質樸的類型,他並不像有些人會想要開創新局,脫離家族闖出一番屬於自己的成就,他只是很堅定的守住家族的事業,相信守成比開創更需要堅定的意志力,而這就是他的信念,他也一直以這樣的信念在努力不懈著。

  以往,她對他的優點總是忽略不看、充耳不聞,而此刻,仿佛有一些新的觀感與認知在她心中悄悄滋生,靜靜發了芽。

  就這樣看著他經過了多久時間她無法計量,當她終於移動身子也不是因爲看夠了,而是因爲她想要更進一步的碰觸他。

  她緩緩撐起身子,更加輕悄的跨坐到他身上,沒有直接碰觸到他,只是面對他半跪到沙發上,然後輕捧住他的臉,吻上他的唇。

  卓朗烮瞬間睜開眼睛,對上她的瑩瑩瞳眸。

  顔熒熙凝視著他的眼,道:「女王已經大駕光臨,騎士竟然還在呼呼大睡,沒禮貌。」

  他愣了下,沙啞回道:「女王是來吻醒騎士的嗎?」他聲音裏有著笑意,眼裏更有著瞬間燃起的火熱情欲。

  「女王是來跟騎士做愛的,騎士還打算繼續睡大頭覺嗎?」

  他伸手捧住她的臉,吻上她的唇,低語:「當然不想……」

  兩人立即唇舌交纏,火熱而纏綿。

  她低下身坐到他身上,雙手環過他頸後,更加貼近他感受他身體的熱度。

  他的吻從她的唇滑到她頸上,吮吻著她細緻的肌膚,雙手熱切的愛撫她的身軀,燃起一道道火焰。

  忽然,他看見牆上掛鍾所指出的時間,心裏蕩過一絲訝異,出聲道:「今天你遲到了。」

  「嗯。」她漫應,感覺他雙手正在解開她上衣的鈕扣,身體不禁一陣輕顫。

  「發生了什麼事嗎?」他追問。

  「……不重要的事。」

  「是嗎?」他微退開身,注視著她的眼眸,仿佛想看出她的心思——她從來不曾遲到這麼久,卻沒有傳來半點訊息告知,她出了什麼事嗎?

  「我們一定要談這個嗎?」顔熒熙微喘著氣問,口氣透出不滿。她現在根本不想談這種無聊的問題,動手解開他的衣扣,扯開他的上衣,讓自己的身體熨貼向他強健的肌肉。

  「那就不談吧。」卓朗烮多看了她一眼,確定她並無異狀,便再度投入熾熱的情火愛欲之中。

  他拉開她的上衣,雙手捧握住她的臀部往上提,讓她胸前的豐盈正好配合他嘴唇的高度,灼熱的唇舌隨即烙上她雪白酥胸,印下綿綿細吻。

  「唔嗯……」她渾身火熱,身體情不自禁的向他靠去,抱住他的頭,手指滑入他微卷的發絲當中。

  他挑開她的內衣環扣,解開那層性感的束縛,大掌撫上她的雪峰,手指逗弄、揉捏著一邊峰頂的嫩蕾,教她情迷難耐,另一邊則由他火熱的唇舌伺候,他已經相當熟悉她的敏感地帶,舌尖纏弄著她的蕾尖,沿著嬌嫩的蕾心不斷畫圈,或舔或吮,挑引出她更熾烈的情騷,直到蕾心不斷顫動挺立,爲他綻放出粉紅的鮮嫩色澤。

  「啊……啊啊……」她不斷嬌吟,喘息不休。

  他唇舌還在綿綿纏吻著她的雪峰,手掌沿著她的腰滑下她的大腿,撩高她的裙擺,探入她腿間,輕輕扯下她的底褲。

  感覺他的手在她腿間滑動,她調整姿勢讓他褪去她的底褲與短裙。

  她身上已經不著寸縷,全身的肌膚因情欲而泛出粉紅色的光澤,教人情迷,他雙手捧握住她豐潤無瑕的雪臀,將她往下拉靠向自己,抵上他下腹的堅挺。

  「啊……」感覺他的昂然透過布料盛滿了急切與熾熱,仿佛想要沖破屏障直抵她的核心,她不禁輕輕擺動臀部更加抵靠向他,摩擦著他堅挺的部位,迷醉低吟。

  卓朗烮同樣火熱難耐,再度吻上她的唇,將她的手拉向自己的褲頭,沙啞道:「幫我……」

  她依言解開他的衣褲,釋放出他的火熱堅挺,她忍不住雙手握住,感受他的堅挺熱度。

  她的手簡直就像惡魔的繩索,毫不留情的纏捆著他,教他的意志力瀕臨瓦解邊緣。

  他喘著氣,強抑著情焰沖動,攬住她的腰身,伸手探入她三角密叢之中,以手指確認她蜜穴蕊心的濕潤度。

  「啊……」她身體一顫,不禁迷醉低喊。

  「你已經準備好了……」他沙啞道,將濕黏的手指抽出,撫上還緊緊握著他堅挺的玉手,示意道:「由你來……」

  她媚眼迷蒙,盈滿情欲潮騷,顫動著身子,將他的堅挺緩緩送抵她女性的入口,他扶握住她的小蠻腰輕輕擡高她,感覺他的前端已經碰觸到她濕濡火熱的花穴,他強抑下往上頂入的沖動,喘息道:「就是這樣……對,就這樣慢慢坐下來。」

  顔熒熙不禁咬唇,感覺他慢慢深入她體內,滿滿的填滿了她的深處。

  「啊……」

  當她完全將他吸納包裹進體內,兩人不禁歡愉的同時輕喊出聲。

  「我要開始動了。」他已經無法再克制下去,捧握住她的雪臀,引導她開始上下擺動,而他也不斷往上頂入她體內深處。

  綿綿滔滔的情潮不斷卷湧向兩人,他時而吻住她的唇,時而揉捏著她的臀部,看著她因擺動而不斷顫動起伏的雪白雙峰,感覺體內熾熱的湧動更加澎湃難以自抑,頂入的動作也漸漸加快,加深,加重,直抵她最深處的核心,摩擦她每一寸緊緻,仿佛火焰燒過,熾熱而銷魂。

  她雙手攀住他的肩,配合著他的動作,也不斷晃動腰身,將他更吸裹進火熱黏滑的體內。

  直到兩人同達極樂頂峰,他往她體內深深一挺刺,定住不動,顫動著火熱的昂揚,將熾熱的種子宣洩在她體內深處。

  「啊啊!啊……」她銷魂低喊,感覺熱流不斷湧入她體內,仿佛要將她融化,意識飄浮,心蕩神馳。

  激射出熱流之後,他的昂揚依然堅挺,捧住她的後腦杓繼續纏吻她,還深深嵌在她體內,將她的雙腿往後拉纏在他腰際,開口:「抱緊我。」

  然後就忽然站起身,連帶將她整個人托提而起。

  「呀?」顔熒熙不禁訝呼,緊緊抱住他,他的動作同時激引出另一波情潮湧動,隨著她重心往下,他更加挺入她深處,而她也更加將他吸納包覆進體內。

  「我們去床上。」他邊吻著她邊將她抱往臥室的方向。

  隨著他每踏出一步,他的欲望更加熾熱的摩擦著她的深處,她緊緊攀住他,感受他健壯的身軀熱度與這飄然似仙的銷魂滋味。

  「嗯……不行……我、好熱……」她難耐的低喃,忽然仰頭逸出嬌吟,「啊啊……」

  卓朗烮敏銳的感受到她蜜穴深處瞬間的緊縮與顫動,他停住腳步,喘息道:「是這裏嗎?」

  「嗯……」她雙腿忍不住緊緊夾住他的腰。

  他不禁一顫,感覺她的蜜穴緊緊纏裹住他的昂揚,他捧住她的腰臀往她敏感的位置開始用力頂入。

  她的臉靠在他肩頭,雙手用力抓著他的肩膀與背部,神智迷亂得不住喘息低吟。

  他的堅挺不斷頂入她敏感的熱點,熾烈的來回抽送,強健的身軀緊擁著她,火熱結實的肌肉隨著身體的搖擺晃動而不斷摩擦著她細嫩的肌膚,揉混著彼此的汗水與喘息,男女不同的強烈對比更加煽動這場情火烈焰,她雙峰的蕾尖也不斷摩擦著他堅實的胸膛,激引出兩人更癲狂的情欲愛火。

  「舒服嗎……這裏?」他捧著她的雪臀不斷往自己撞擊而來,同時深深沖刺挺入她深處,感覺她黏稠的愛液不斷湧出,讓他更加狂熱猛熾。

  「嗯……好棒……好棒……」

  他將她靠抵在走廊的牆壁上,在她體內猛力沖刺起來,更強悍、更猛烈、更激情,直到兩人再度攀登上神魂顛倒的極樂頂峰。

  他將熱流激射入她體內,纏綿著她泉湧而出的愛液,兩人深深結合的激情是如此豐沛而熾熱。

  但卓朗烮仍未饜足,緊抱著她走進臥室,將她放躺到床上,翻轉過她的身子,捧握住她的雪嫩圓臀,從後方再度長驅直入她體內。

  顔熒熙半趴半跪在大床上,雙手抓著被單用力扭絞,他的熾熱堅挺不斷在她的嫩穴裏沖刺著,強猛的肌肉更不斷撞擊著她的臀部,發出激烈的聲響,混合著彼此黏滑稠熱的愛液,宛如激情合奏的愛樂篇章,激湧出再一波的情火愛欲。

  房中回響著兩人的呻吟低喊,身上閃耀著晶瑩的汗水,歡愛的氣息充斥整個空間,狂熾而迷亂。

  兩人仿佛不知饜足的本能獸,在彼此的體熱與愛欲湧動之中,一次又一次的飽嘗這份銷魂蝕骨的情欲滋味,直到力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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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8 01:03: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他以爲她已經睡著了。

  臥房中,兩人的喘息聲早已回複平穩,她背對著他,而他則隔著兩人之間的間隙距離,注視著她露在被單外的光潔裸背,剛剛翻雲覆雨的情欲氣味仍舊充斥鼻端,她背上一層薄薄的晶瑩汗水,隨著她的呼吸微微閃爍著。

  她向來不喜歡歡愛過後還親昵的依偎在一起,所以他總是依照她的意願在結束後就放開她的身體,不再碰觸她,而她也總是背對著他平複激情,仿佛事畢之後兩人就再無瓜葛,撇清得一幹二淨。

  忽然,顔熒熙動了下,緩緩撐起身子,拉開被單下了床。

  「很晚了。」今天的歡愛依舊激烈而綿長,他以爲現在時間已經太晚,她今天應該會願意留下來了。

  他始終不明白,她爲何總是在做完愛之後就匆匆離去,仿佛不願意與他同床共枕,甚至是不願意面對他?

  「嗯。」她只是漫應了聲,頭沒回,跨下床的動作也沒停。

  伸手拉過一床小被單包裹住身體,即使她全身仿佛被拆筋解骨一樣又酸又累,仍舊沒打算留下來。

  看著她往浴室走去準備沖澡,卓朗烮張嘴,動了動嘴唇,最後只是說道:「我送你回去。」

  自從他們開始這種親密關系後,他們之間就存在著某種似近實遠,既曖昧濃烈卻又莫名疏離的吊詭狀態。

  原本他以爲她應該願意開始接受他了,因爲他就是這樣,也打算與她更進一步交往,然而已經經過一個多月了,她卻還是只願意與他維持肉體關系,根本不願與他多做其他交流或溝通,除了歡愛的時刻外,她甚至連和他說話都顯得不甚甘願。

  難道她對他仍舊深感厭惡?只是因爲沒辦法抗拒彼此身體的吸引力,所以只想與他維持單純的性伴侶關系?

  「不必了。」她在浴室門邊回道。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他拉開被單跨下床,以往他會同意她自己回去,但現在已是午夜,實在是太晚了,他放心不下。

  「我說不必了。」她聲音已經有了惱意。

  激烈歡愛過後的疲憊感加上煩悶了一整天的情緒,在愛欲之潮退去之後就像海水倒灌一樣猛烈的襲向她,將她卷沒進莫名的鬱悶焦躁裏,她不認爲現在的自己還想和他繼續相處下去。

  她早就不再抗拒與他做愛這件事,也非常享受,甚至無法自拔於那種酣暢淋漓的快感,但對於單純被他擁在懷中,以及在他懷中醒來這樣的狀況,卻會感到羞窘與焦躁不耐,那種親昵感,遠比他不斷進出她體內的時候更讓她感到難以承受。

  她可以看著他睡著的模樣,卻沒有辦法接受在他面前毫無顧己心的睡著,有了一次經驗之後,她就發現那種極度無防備的不安全感,遠比要她在大庭廣衆之下赤身裸體更教她受不了,而且這種感覺只針對他一個人,在其他人面前,她就算睡到毫無形象的口水流滿地,她也覺得無所謂。

  卓朗烮看著她的背影,皺起了眉,「你爲什麼總是拒絕我的好意?」

  她聞言,轉過身面對他,也沒多少好氣,「你爲什麼總是看不起我的能力?」

  「只是送你回去怎麼會是看不起你?」他感到不可思議。

  「就是!」

  「你怎麼總是要曲解我的意思?」

  「那你怎麼老是想要剝奪我的意志?」

  「送你回去就是在剝奪你的意志,這是什麼邏輯?」他有些惱火了,「你非得這麼無理取鬧嗎?」

  顔熒熙沒有馬上接話,陵眼看著他半晌,也不打算沖澡了,轉身往門口走去,火大的回道:「對!我就是無理取鬧!怎麼樣?不行嗎?我就是天底下最無理取鬧的女人!」

  舉步的瞬間,她心口驀地一陣詭譎的抽痛……她不禁擰眉。

  哼,果不其然吧!他們不吵架的話就只能做愛,不做愛的話肯定就只會吵架!這樣的他們要怎麼交往?要怎麼和平共處?等到世界末日那天吧!

  「顔熒熙!站住!」他趕緊穿上褲子追了出去。

  客廳中,她已經扯下身上的被單,正胡亂套上自己的衣服,臉色難看到極點。

  「你到底在不高興什麼?」他完全無法理解。

  他知道女人善變,而她肯定是個中翹楚!翻臉像翻書,他根本不知道她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管我在不高興什麼?我高興或不高興都不關你的事!」她怒沖沖的回道。

  這是他們這一個多月以來第一次吵架,亂七八糟的情緒漫天蓋地的壓在她身上,教她失了理智冷靜,更有種莫名的委屈情緒像吸血鬼一樣緊咬著她的心窩不放,讓她又痛又難受,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遠離他。

  卓朗烮微眯眼,咬牙問道:「你就這麼討厭我?不願意和我多相處一分一秒?」

  「你知道就好!」

  她情緒混亂的口不擇言,已經套好衣服,然後從包包裏掏出他住處的備份鑰匙,用力丟擲在他面前的地闆上。

  「還你!我再也不要來這裏了!」她幾乎是用盡僅存的氣力大喊著。

  他愣住了,讀不懂她此刻臉上的表情,好像她才是受到傷害的那個……

  就在他愣怔的當口,顔熒熙已經轉過身沖出門,用力甩門離去,剛硬的門闆發出「砰」的一聲大響。

  卓朗烮看著關上的門闆,又看了眼地闆上的鑰匙,還有些回不過神,然後他想起現在的時間,眉頭用力一擰,「顔熒熙!」

  「該死的!」他焦急低罵,慌忙追出門口,她已經搭電梯下樓,他趕緊搭另一部電梯直達地下室車庫,開了車,駛出地下室,剛好看見她在大廳門口搭上計程車。

  他一路尾隨她搭乘的計程車,跟到了她家門口,看見她下車,進入公寓,確定她確實安然到家之後,他才放了心。

  他深知這種時候不應該再去招惹她的情緒,所以也沒有追上去的打算,他跟來只是要確定她的安全。

  把車停在路邊,卓朗烮雙臂靠在方向盤上,重重歎了口氣,百思不得其解,她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突然就發起了脾氣?而且她究竟爲什麼會那麼討厭他?

  明明她可以幽默又嫵媚誘人的對待他,將他迷得神魂顛倒,卻偏偏總是對他擺出一張母夜叉的臉孔,更突然莫名其妙的翻臉不認人,而且他發現她只會對他「特別待遇」,倔強不講理的脾氣始終如故,但她對其他人根本不會這麼暴躁易怒,教他困惑又無奈。

  其實他並沒有生氣,而且比起憤怒的感覺,他更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深深沮喪。

  自從對自己承認他在意她之後,他就發覺自己越來越在乎她。

  每多一次與她熾烈纏綿,他就越加深一分對她的在乎,每多一次擁抱,多一分撫觸,多一眼注視,他就越將她往心裏頭深埋一分。

  即使她脾氣又差又壞,即使她喜怒無常、翻臉像翻書,他仍舊在乎她。

  那一次在飯店醒來,她還睡在他懷中,那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看見她的睡顔,當時他只覺一陣天旋地轉,仿佛世界整個顛倒了過來,她那般柔順依偎在他懷中的模樣,以從來沒有過的力度與強度深深震撼了他,教他整顆心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濃烈情感。

  甚至他有時候會覺得,他本來就對她有那麼多的在乎,只是現在一點一滴的釋放、展現了出來,讓他想要更加親近她、撫觸她、擁有她……

  然而自從他們發展成床第之間的伴侶關系,他們的狀態與其說是前進了一步,倒不如說是退了十大步。

  以前她只是討厭他,看他不順眼,現在卻是連吵架都不想和他吵,甚至是多一秒鍾的相處都不願意,拒絕他的任何好意,拒絕他歡愛以外的任何親近舉動,就像用仙人掌的滿身尖刺在抵禦著他,教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更加靠近她。

  這絕非他所願,然而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並不會期待她會突然變得溫順可人、柔情似水,那與她個性不合,他還是希望她能夠依照她自己的個性去做自己,只要別完全拒他於千裏之外就可以了。

  但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對他敞開心扉?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她真心對他綻放笑顔?

  顔熒熙又在發呆。

  但這次不是在公司,而是在「星羽百貨」的設櫃處,她今天是來視察報表與現場售貨情況的,但才來沒多久,店長都還沒將資料送上來給她看,她就已經開始走神了。

  事實上,她這幾天的精神狀況都不是很好,自從那天晚上從卓朗烮住處離去後,她的情緒就一直相當抑鬱低落,沉重的疲憊感不斷擠壓著她,不是身體上的疲累,而是精神上的,教她感到不堪負荷,甚至從沒在工作上請過假的她竟然會想要放假休息一下。

  這幾天她對卓朗烮是能避則避,不接電話,不看簡訊,就算他人都已經來到她住處樓下,她還是叫管理員直接趕人離開,而來視察櫃點是沒辦法推避掉的工作,她打算速戰速決,反正就是盡可能的封鎖關於他的任何管道與訊息,即使她深深後悔著。

  深深,深深的後悔。

  那天晚上的對話與畫面在她腦海裏不斷重複倒帶回播,她一直在回想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差錯,讓兩人非得落到這樣的場面?

  但話已經說出口,事情也已經走到這一步,她無論如何都拉不下臉再去和他有所牽扯,就算是由他主動示好都不行。

  更何況她也不知道兩人該怎麼繼續走下去,繼續做愛嗎?還是繼續吵架?

  無論是哪一個,都只是讓她感到痛苦。

  她現在心緒混亂,情緒也不穩定,只能靠忙碌的工作讓自己別想太多,更想好好靜一靜,整理情緒。

  爲了避免與卓朗烮碰到面,她很快將工作處理好,便打算離開百貨公司。

  「熒熙!」

  一個叫喚她名字的聲音突然響起,顔熒熙轉過頭,看見一名高貴優雅的貴婦正朝她走來。

  「阿姨?」她訝然,沒想到會遇上卓朗烮的媽媽,不過「星羽」是「臻曜集團」的百貨公司,就算遇上她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好久不見了!」陸靜鵑朝她綻開笑顔。

  「好久不見,阿姨。」她也拉開笑臉,是真心高興看到這位從小就認識的鄰居阿姨,卻也因爲是遇到和卓朗烮相關的人而感到有些浮躁矛盾的情緒。

  「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上次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大學生,開始工作後你變得更加成熟美麗了。」陸靜鵑懷念又開心的看著她,拉起她的手左右看著。卓朗烮還在美國念書的時候,她偶爾會飛去看兒子,也會順道看看這個她從小就認識的女孩。

  「是啊,離上次見面已經是三四年前的事了,阿姨,你也是啊,看起來還是這麼年輕動人。」

  「呵呵,嘴巴真甜。」陸靜鵑保養得宜的美麗臉龐笑得優雅而迷人。

  「阿姨,你來逛街嗎?還是來找人?」她問,轉頭四顧,就怕卓朗烮突然從哪裏冒出來。

  「來逛街,想挑些衣服,小烮要相親,想挑件特劇一點的。」

  「相親?!」顔熒熙感覺後腦杓像被猛K了一拳。

  陸靜鵑像在聊天氣似的隨口說著:「是啊,朋友介紹的,對方長得很漂亮,各方面條件又都不錯,小烮就打算試試看,難得他頭一次想去相親,我當然得好好打扮一下。」

  「……是嗎?」她感覺有人當面賞了她一巴掌。

陸靜鵑故意忽略她異樣的神色,笑得好不優雅,道:「快中午了,陪阿姨吃午飯好嗎?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

  顔熒熙暗自咽了咽口水,咽下喉口翻湧而上的強烈苦意,壓抑下心口的揪痛感,爲難道:「但是……」

  「你還有工作嗎?那我等你。」陸靜鵑笑得傭懶而無害,但語氣卻是帶著堅決,「之前聽小烮說你在這裏設了櫃,早就想來看看你,找你聊聊天了,今天遇到也算巧,樓上那間上海菜做得挺好,你就陪阿姨吃個飯吧。」

  事實上,早就有許多人通報給她不少消息,不只她兒子,還有兒子身邊的許多人,她的眼線可不少哪,呵呵!

  眼看推辭不掉,顔熒熙只好跟著陸靜鵑走向百貨公司樓上的餐廳。

  她也很想知道,和卓朗烮相親的對象到底是什麼三頭六臂?竟然會讓他願意點頭答應去相親。

  他究竟有沒有把她放在眼裏,竟然這樣羞辱她?一邊和她身體交纏,一邊還想著要去娶別人?還是他真的只把她當成性伴侶,打算找個出得了廳堂的大家閨秀結婚?

  他到底有沒有良心?

  她還在腦中不斷糾結著這些問題時,她們已經到達餐廳,而且一進到餐隱就看見卓朗烮在裏面的座位上等著。

  當她看見他的時候,臉色倏地一沉。

  卓朗烮的表情也很訝異,沒意料到她會出現,他和母親約好在這裏午餐,她怎麼會跟著他母親一起來?

  顔熒熙一點都不想看見他,更不願意和他共進午餐,本想扭頭走人,但身旁的陸靜鵑已經早一步勾住她的手臂。

  「熒熙啊,今天就看在阿姨的面子上,可剔再像以前一樣吵架了啊。」陸靜鵑輕輕挽著她的手臂,在她身邊柔柔輕語,笑得十足優雅而不容拒絕,「好嗎?」

  顔熒熙看著她,感覺她似乎知道了什麼,「阿姨?」

  陸靜鵑拍了拍她,笑得好和善、好溫柔,安撫道:「放心,我只是和你聊聊,不喜歡那個陪客就別理他就好了。」

  「什、什麼?」

  她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人就已經被陸靜鵑拉著走向座位坐了下來,而且每當她想離開,陸靜鵑就有辦法輕輕拉住她或出聲安撫她,阻止她的動作與意圖,擺明瞭不讓她走人,教她十足沒轍。

  陸阿姨跟冰如靚一樣,都有一種能夠在談笑間輕松把別人操控在股掌之間的本事,只是冰如靚用的是冰鑽似的毒舌,而陸阿姨用的是殺死人不償命的和善溫柔—都一樣可怕,都一樣可以把她制得動彈不得。

  落坐之後,她根本看都不看卓朗烮,既然走不了,只好徹底忽視他,就算感受到他熾熱的視線,她還是不看他,就只跟陸靜鵑講話聊天,不管他試圖和她說話,也不管他越來越灼熱的目光,反正打定主意把他當成隱形人,不理他就是不理他。

  她不想跟他大吵大鬧,不會,也不屑,因爲她無論如何不可能讓自己變成一個棄婦似的女人,對著拋棄她的男人潑婦罵街似的大發雷霆,不僅場面難看,她的自尊心也過不去——她是女王,她才是可以說走就走,說不要就不要的那一個!

  他要去相親就去相親吧!反正她也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瓜葛了!這一次,她和他是真的徹底分道揚鑣了!

  陸靜鵑似乎也沒當和事佬的打算,把兒子晾在一邊,只是開心的和顔熒熙話家常,仿佛打算把這幾年顔熒熙在做的事情全都瞭解個透徹似的,不斷與她聊著她的服飾夢想。

  因爲無關于卓朗烮,又是她自己的夢想,所以顔熒熙也就很放心的聊了許多,兩人聊得起勁,真的把卓朗烮完全晾到天邊去了。

  但他並不介意被晾在一旁,事實上他也聽得相當專注,雖然早就已經探查清楚她這幾年來的動向,但這樣直接聽著她講述自己的夢想與努力,更讓他倍受感動,也替她感到驕傲。

  只是她看起來還在生他的氣,而且是很生氣,他也知道現在這個時機點不對,沒辦法好好溝通兩人之間的問題,他更不希望他們又沒有道理且沒有意義的吵起架來,讓局勢更加無法挽回,他得另外找機會和她好好談談。

  更何況,雖然才經過短短幾天,但他感覺似乎已經好久沒看到她了,剛好趁這個機會,可以好好將她看個夠……她好像有些瘦了,而且氣色也不太好,她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嗎?

  眉頭不禁揪起,心口也是。

  邊吃飯邊和顔熒熙聊天,聊到一個段落,陸靜鵑忽然轉頭看向兒子,「小烮,下星期三的相親已經確定了,到時你可得表現好一點。」

  「媽,我不是——唔?」

  卓朗烮臉倏地一扭,因爲桌子底下的大腿突然被用力掐了一把,看向母親依舊泰然自若的神色,他不禁心生狐疑。

  陸靜鵑笑得好溫柔,「你都老大不小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又是你喜歡的類型的女孩子,你這種火爆脾氣果然還是比較適合溫順婉約、端莊大方的女孩子。」

  他更加詫然,「媽,我什麼——唔?」

  「你說是吧,熒熙?」陸靜鵑一邊掐著兒子的大腿,一邊又轉頭問向顔熒熙。

  她面色僵冷,雙手用力捏握著筷子,緊緊咬著牙關免得爆出大吼,或者把筷子往卓朗烮臉上砸去的沖動,她嘴唇緊抿,僵硬的應了聲,「嗯。」

  「看吧,連熒熙都這麼說了,那就保證不會錯。」陸靜鵑卻是相當愉快的說著,仿佛沒注意到這兩人之間隱隱奔竄的火花。

  卓朗烮沒理會母親分明是故意挑撥的言語,定定看著顔熒熙,問:「你真的這麼認爲?」

  然而她始終撇著臉,看也不看他,更遑論回話。

  他毅然道:「我從來沒說過我喜歡溫順類型的女孩子,我——」

  顔熒熙用力將手上的筷子放到桌上,發出一聲響聲,打斷他的話,還是沒看他,以從沒有過的冰寒語氣冷道:「不關我的事。」

  然後她站起身,向陸靜鵑抱歉道:「阿姨,我還有事,先走了。」

  這一次,陸靜鵑竟然也沒多加挽留,只道:「這樣啊,那下次再約出來喝下午茶。」

  然後看著兒子倏地站起身,一臉很想追上去的焦急表情,但顔熒熙已經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兒子,不追嗎?」看著他仿佛有千言萬語要說的神情,陸靜鵑悠然且愉悅的問道。

  卓朗烮眉頭深鎖,當然很想直接追上去拉住顔熒熙聽他的解釋,但他極力克制住沖動,畢竟過往太多次的經驗已經讓他十分確定,就算現在追上去也絕對只會吵起架來,他不認爲有什麼益處,他必須想出另一種方法讓她願意聽他解釋。

  「媽,你到底在打什麼算盤?」他看向母親,表情有著怪罪。

  他和顔熒熙都屬於心直口快、表裏如一的人,但他這個母親看似溫柔善良,事實上,有時候要出來的手段可能比他那個雄才大略的父親還要厲害可怕。

  陸靜鵑優雅的拍拍他的臉,「傻兒子,我這是在幫你。」

  經由眼線們的通報,這兩個人近幾個月來的狀況發展,她大緻還算了解,也樂觀其成。她本來打算旁觀就好,畢竟這是年輕人的事,她實在不想插手,但最近她這個兒子卻時常眉頭深鎖,心事重重,她養他養到這麼大,從來不曾看他這般憂鬱發愁過,所以才決定來看看狀況。這兩個孩子的個性,真的是從小到大都沒變過。

  「幫我?」他著惱,她是在害他吧?

  她笑得好愉悅,「我先聲明,我可是只會幫到這裏,剩下的得靠你自己努力了,我可沒那麼歹命,工作都忙不完了還得幫我兒子追老婆,至少我已經幫你證實了一件事——熒熙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他更惱,「這有什麼好證實的?她打從出生就這個脾氣吧?」這件事有什麼好花費功夫去證實的,而且她竟然還跟他邀功?

  「嗯,熒熙的確沒變,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的脾氣,倔強又性格剛烈,可是聽到你打算去相親,竟然吵也不吵,不火大、不發飆,更沒有半句質問,甚至還馬上轉身離去,這種完全違反她個性的表現,意味著什麼?」

  卓朗烮愣了下,不懂母親想表達的意思。

  她笑了笑,轉了個話題又問道:「你還記得你和熒熙第一次吵架是什麼時候嗎?」

  「大概是小學吧。」那麼久以前的事了,他早就無法記憶。

  「是幼稚園。」

  他被弄得更加迷糊了,他和顔熒熙第一次吵架很重要嗎?

  「你肯定已經忘記了,你和熒熙小時候可是形影不離的兩小無猜。」

  「什麼?」他以爲他聽錯了。

  「只不過你們兩小無猜的感情只維持到幼稚園的某一天。我記得那一次,熒熙感冒發燒得在家裏休息,你只好自己一個人去上學,把她留在家裏。」

  「那又如何?」

  她回憶道:「那一個多禮拜她反反覆覆的發燒,沒辦法去幼稚園,只能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家生病著,當她終於痊癒後,她就把你當成是這世界上唯一的敵人,再也不讓你去她家,不讓你靠近她一步,見到你更是張牙舞爪得像頭小獅子,而你也被這樣的她挑起了脾氣,從此你們之間的戰火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卓朗烮無比震驚,沒想到他們之間會開始吵架竟然是因爲這樣的事情,而他更加驚詫的是,這樣的一件小事,所代表的巨大含意是——

  「她啊,心中一直都有一個被你遺棄不顧的小女孩。」

  聽見母親這麼說,他心髒像被猛刺了一刀,不禁想像著她小時候以爲他丟下她不管的畫面,也想像著她長大之後,以爲他打算去相親的心情,兩相疊合,那個小女孩無比悲傷卻又無比倔強的表情瞬間浮現他眼前,甚至,他剛剛才親眼目睹過……

  陸靜鵑很滿意的看著他的表情,然後拍拍他的肩膀,「傻孩子,熒熙小時候最在乎的人就是你,她還沒學會說話就已經喜歡上你了,這一點從來就沒有變過,只是長大之後,你們都將那份最初始的感情給遺忘了。」

  卓朗烮緊緊握起拳頭,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堅定——他一定要讓她知道,他絕不會再棄她於不顧,更不會輕易放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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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電話響起,冰如靚一邊看著設計圖稿,一邊接起電話,「喂?」

  當她聽見對方主動報出來的名字,她倏地停下看稿的動作,表情是有些意外與十足玩味的。

  「是你啊,真是久仰大名了……哦,是嗎?……所以呢?……嗯,這個嘛……」

  花了一段時間,當她終於結束這通電話時,神情不由得浮現出一抹興味,低語:「總算有人打算出招了。」

  昨天,顔熒熙從「星羽」視察回來,整個人就像掉了三魂七魄似的,不僅工作效率與精準度比以往掉了一半有餘,還連連搞不清楚狀況,而今天情況更加嚴重了,根本是人來上班了魂卻沒帶來,無論怎麼講她、激她甚至是哄她都沒用,簡直像變了一個人,實在讓人看不下去。

  她會變成這樣,肯定跟卓朗烮脫不了關系。

  最好他找她幫忙的這個辦法能夠一次就把問題徹底解決,好讓顔熒熙恢複正常回來工作,不然一大堆工作得由她負責頂下,她可沒那麼好心。

  冰如靚走出主管辦公室,來到員工休息室,找到正在泡咖啡的顔熒熙,她還是一副行屍走肉的遊魂樣,正失神的看著窗外,手上還捧著一杯顔色相當怪異的咖啡——她兩個小時前就說要來泡咖啡,可能那時候咖啡豆還在采,所以她一杯咖啡可以一泡泡了兩個小時,還泡成讓人不敢恭維的怪異顔色。

  她也不羅唆,直接走到顔熒熙面前扳過她的身體面對自己,確定她確實回過神之後,才開口道:「熒熙,下禮拜的員工旅遊出了點狀況。」

  顔熒熙用了三秒鍾時間才反應過來,「怎麼了?」

  「大家想改地點,想從吝裏島改成北海道。」

  「那就改吧。」她無所謂的回了句,連質疑爲何會突然發生這種狀況的動力都沒有。

  「那就由我全權處理羅。」

  「嗯。」

  顔熒熙氣若遊絲的漫應,說不定就算冰如靚對她說地點要從容裏島改成去北極或者地獄,她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當然這樣的她也就沒察覺冰如靚轉身離開前,眼眸裏多了一抹詭譎的笑意。

  冰如靚離開後,她又慢慢轉身看向窗外,心思縹緲如飛絮,卻又沉重如巨岩。

  到底已經過了多久時間呢?才昨天發生的事情而已嗎?還是已經久到她開始覺得不真實了?時間的流速仿佛變得異常緩慢,並且飄浮,她對任何事情的感受性也變得異常遲鈍,就連工作也無法讓她提振起精神,腦海中全是卓朗烮的聲音與影像。

  許多複雜的思緒與情緒糾結纏繞在一起,填壓著她整個人,卻又將她消蝕得只剩下一個空洞。想見他,想叫他把事情解釋清楚,卻又不想見他,不想聽見她不希望聽見的答案:想見他,想叫他真的對她負起責任的娶了她,卻又不想見他,不想再次看見他只因爲必須負責任才答應娶她的表情。

  她知道這一切有可能只是自己的臆測與猜想,更有可能是一場陰錯陽差的誤會,畢竟他什麼都沒有親口對她說,而她心裏比誰都清楚,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但她真的好怕,好怕他是真的打算去相親,好怕他心裏真正想的是要舍棄她、離她而去。

  她爲什麼會感到如此害怕?

  這份恐懼實在太超乎尋常,完全不合情理。

  畢竟她從沒怕過什麼,以她的個性不可能不敢面對現實,然而這份恐懼卻又真實得比閉上眼睛之後的黑暗更加真實,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就像打進腦子裏的一根鋼釘,但她摸不到也拔不出來,甚至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被打進了那根鋼釘,教她既恐懼又無助。

  據冰如靚對顔熒熙說,「沁斕」的員工在台灣最冷的時節,放棄了有著豔陽高照和碧海藍天的熱帶沙灘島嶼,反而選擇了一個更加寒冷的地方來當作員工旅遊的地點。

  所以——正值寒冬,一片銀白冰雪世界的北海道,顔熒熙依照冰如靚給她的地圖與標示,來到了北海道某座深山裏的一幢私人木屋。

  在她出發之前,公司裏還有一些工作需要她處理,所以她是所有員工中最慢出發的人,比其他人晚了半天,反正到達指定地點再和冰如靚他們會合就好,她並不以爲意。

  只是,她沒想到冰如靚竟然找了一個這麼偏遠的深山地區來辦員工旅遊。

  她從機場一路換過火車、電車,以及公車,最後還得叫上計程車,花了將近一整天的時間,路途遙遙迢迢的來到這地處偏遠的山區。

  在馬路邊下了計程車,司機指著往山裏的一條蜿蜒小徑,告訴她一直直走就會到達她要去的那間山中木屋了。

  看著計程車絕塵而去,顔熒熙再轉頭望向一片白雪紛飛的銀白色山林,這裏離最近的一戶人家起碼有半個小時以上的車程,爲什麼冰如靚會挑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來旅遊?

  這裏應該只看得到熊吧?

  就連計程車司機都不斷從後視鏡中既狐疑又擔憂的看著她,畢竟她神色抑鬱憂傷,他像是怕她會突然想不開似的,還不斷提醒她最近天氣不佳,接下來幾天雪會下得更大,有可能連車子想駛到這裏都有問題,但她懶得向司機解釋她不是來尋短的,這只是一次單純的員工旅遊——恐怕司機根本不會相信吧?連她自己都覺得這裏真是個毀屍滅跡的好地點。

  這裏恐怕連熊都沒有吧?

  她心裏雖然感到一絲古怪,但反正無所謂,只要能夠遠離台灣那個容易觸景傷情的地方,隨便去哪裏旅行都好。

  顔熒熙走進山中小徑,不一會兒便看見山坡上有一幢蓋得相當有模有樣的大型度假木屋,而且還有馬路可通達,但路前方有大型鐵柵門圍住,看來這裏有可能是私人産業,不對外開放,所以司機才叫她自己抄近路進來……冰如靚怎麼會找到這種地方?

  她不禁又感到一絲怪異,然而當她一腳踩上木屋前方的庭院小路時,大門突然打了開來,一個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竟然從屋內快步走了出來,俊朗的臉孔充滿著歡欣期待的表情大踏步朝她而來。

  她腳步頓止,當場傻眼。她是昏頭了?眼花了?做夢了?還是根本沒醒來?她怎麼會看見卓朗烮就在她眼前?

  他看起來好不真實,而且她的頭好熱,好暈,好痛……

  對,她想到了,其實她是發燒了,在這冰天雪地的北國,她才下飛機沒多久就覺得頭有點發熱發脹,加上連日來的抑鬱疲憊,她的身體與精神早已呈現耗弱的狀態,從機場到這裏的這段遠路更耗去她所剩無幾的力氣,讓腦袋的熱度更加升高,所以她一定是因爲燒過了頭,才會看見了幻覺。

  「你來了!」

  卓朗烮一走到她面前就將定格的她用力擁入懷中,仿佛用盡全身力氣,以及滿滿整顆心的熱度,將她牢牢包裹進他懷裏。

  「你?」

  她啞然,雪還在下,落到她臉上沒有任何知覺,但她卻能夠感覺到他身體的熱度是如此真實,如此絕對,如此教她魂牽夢縈。

  「走吧,天氣冷,我們趕快進屋裏去!」

  像是怕她會突然轉身離去似的,他半擁半帶著她就要往木屋裏面走。

  顔熒熙慢了好幾拍才回過神,硬生生定住腳步,臉上浮現驚恐的神色,她不管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她只知道她必須趕緊逃離他!

  二話不說,她用力掙開他的雙臂,轉身就要走。

  「別走!」

  卓朗烮從她背後緊緊擁住她,緊得讓她再也掙脫不開,同時在她耳邊無比深情的大聲道:「我喜歡你!」

  她掙紮的動作頓止,整個人像瞬間冷凍的冰雕。

  他趁機趕緊把事情對她解釋清楚:「相親的事是我媽騙你的,以她的個性絕對是有可能做出那種事的人,所以相信我,我不可能心裏已經有你的同時還會答應去相親。」

  他決定用正攻法。

  他決定把對她的感情以最坦白、最直接與最堅定的方式讓她知道,並且,讓她相信。

  而這個前提是——她必須好好聽他說話。

  所以他情商冰如靚幫忙,讓這次的員工旅遊目的地改成這裏,因爲他計劃把他們兩人困在一起,讓她哪裏也去不了,只能好好聽他說話。

  而他們之間的緣分果然夠強,他所計劃的一切是如此天時地利人和——冰如靚願意幫忙,這個屬於他們家族的度假木屋又地處在杳無人煙的山區裏頭,更巧的是,北海道即將下起大風雪,他絕對能夠和她單獨在這間木屋裏待上好幾天,哪裏也去不了;就算得花上好幾天的時間,他也要讓她明白他的心意與堅定決心。

  他已經備妥一切資源與食物,絕對不必擔心大風雪來襲,他只需要擔心此刻該怎麼留住她?

  顔熒熙看著眼前不斷落下的白雪,耳朵跟腦袋充斥著轟轟然的聲響,他的告白讓她整個人仿佛從雪地上飄浮了起來,然而背後的軀體是如此灼熱結實,環鎖住她的雙臂是如此健壯有力,他的體溫,他的氣息,他輕貼在她頰邊的火熱嘴唇,讓她腦袋裏的熱度不斷攀升,教她暈眩。

  「我喜歡你。」卓朗烮收緊雙臂,更加堅定的擁緊她,深情道:「即使你脾氣差,個性又暴躁,我還是喜歡你,即使我們有可能還會繼續吵架,我仍然喜歡你,我在乎你,比誰都在乎,我嫉妒任何一個站在你身邊的男人,我相i要擁有你,徹底的擁有,不只是身體上的,還有你的心,因爲你早已占滿我的心,我希望我是唯一一個在你眼中與心中的男人,所以我確定了,我不只是喜歡你而已。」

  感覺她不再掙紮,他稍微放開她,將她面轉向他,看著她大睜的眼眸,真摯告白:「我愛你。」

  熱度攀升到最頂點,仿佛有一鍋巨大的蒸氣鍋在她腦子裏瞬間轟然爆開。

  顔熒熙怔怔看著他說出那三個字,然後她就意識一黑,眼一閉,在他懷中昏了過去。

  她在做夢。

  她一定是在做夢,她確定。

  因爲她明明已經二十幾歲了,卻莫名其妙變成一個只有四、五歲小女孩的模樣。

  只不過小女孩跟現在的她一樣,躺在床上發著高燒,意識不清。

  是做夢嗎?不是做夢嗎?不是做夢的話,那又是什麼時候發生過的事情?是真實發生過的嗎?似乎是真的,因爲她真切感受得到那一模一樣的燒熱感與不適感,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心痛感。

  不過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全身疲軟無力,很難過,非常難過,頭跟身體都很燙,反反覆覆的燒著,一雙眼睛更是濕了又幹,幹了又濕……

  她哭了嗎?

  爲什麼哭?

  爲什麼應該要在她身邊的那個人不在她身邊?爲什麼應該一直陪著她的那個人不陪著她?爲什麼她身體已經這麼難受了,一顆心卻更加難受?爲什麼那個人……那個人……

  那個人……是誰?

  然後卓朗烮的身影忽然出現,她看不真切,只是朦蒙朧朧的一個影子,而且忽大忽小,讓她有些混亂。

  但她知道他就是卓朗烮,她確定,因爲他說了……他說了什麼?

  他明明說了的!她怎麼會忘了?但,她不是也早已經忘記他曾經把她丟下不管的事了嗎?

  他說了。她知道。她確定。

  只要讓她再聽一次,她就一定不會忘記。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很重要的話……很重要的,她一定不能忘記的話,很重要的,只要他說了,她就一定會原諒他所有的事情,不再計較他一直跟她吵架,不再計較他說甯願去喂鯊魚,更不再記恨他曾經棄她於不顧的事情……

  說了什麼呢……說了什麼呢……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她忽然感覺她的身體浸泡到了暖熱的水裏,化去她一身疲憊與不適的燒熱感,很舒服,還有一雙健壯的手臂一直抱著她,輕輕撫摸著她,讓她真的感到好舒服,好安心。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然後她又忽然嗅聞到一股食物的香氣,她的嘴巴被輕輕撬開,溫熱的湯粥暖暖滑送入她口中,喂養了她早已饑腸轆轆的肚腹,更增添了她的精神與氣力,整個人仿佛又重新有了力量。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似乎有個聲音一直在她耳邊說著話,但她聽不太清楚。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到底說了什麼呢?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有人輕輕的吻著她,她記得這片嘴唇,但比記憶中的還要更加溫柔,更加憐惜,更加讓她心口揪緊。果然是夢嗎?才會得到這麼溫柔的吻,這麼教她難以自拔的深情愛憐……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那個聲音還在說著,原本她一直聽不太清楚,但慢慢的,聲音漸漸清晰了起來,一字一句,都像一聲一聲的低音鼓聲,敲進了她的心坎,變成了她的心跳聲。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我會一直在你身濞的……」

  然後顔熒熙便緩緩沉入深深的睡眠之中,並且再也沒有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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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她先是察覺隱約傳來風雪大作的聲響,然後感覺整個人被抱在一個溫熱又舒服的胸懷之中,接著她的意識便緩緩蘇醒了過來。

  睜開眼,是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風雪聲呼呼吹著,鼻息間盡是卓朗烮的味道與氣息,身軀更是被他緊緊擁抱著,溫暖而讓人安心……這是夢嗎?是她還在做夢嗎?

  顔熒熙緩緩張開擱放在他胸膛上的手,熨貼上他的厚實胸膛,掌心立刻傳來他的心跳聲,像她夢裏的鼓聲,一聲一聲,一字一句……

  「你醒了?」

  他的聲音忽然響起,床頭燈隨即被打開,溫暖的鵝黃色燈光霎時流瀉到兩人身上,也柔柔照亮了她的臉龐。

  「還燒著嗎?」他把自己的額頭貼向她的額頭試探溫度,又伸手摸向她的頸後確定沒有出汗,才松了口氣的放心道:「嗯,已經完全退燒了,也不再出汗了。」

  她剛到這裏時那般虛弱的模樣嚇到了他,也讓他好生心疼,幸好他及時處理,幫她洗澡出汗,也喂她吃下退燒藥與營養的食物,看來她的複原狀況相當良好。

  「我睡了多久?」她開口,聲音有些啞啞的。

  卓朗烮有些意外她竟然會先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回答道:「整整一天又半個晚上了。」

  然後看見她只是定定注視著他,沒有任何質問,也沒有任何推拒他的動作,更沒有拿任何東西砸向他,只是睜著一雙盈然大眼看著他,什麼話都沒說,他心裏不禁感到有些納悶。她是因爲身體還太虛弱,抑或是睡了太久,所以還沒有回過神來進入現實的狀況?雖然沒有預期她醒過來的反應,但像這樣什麼反應都沒有也著實教他意外。

  「肚子餓嗎?要吃點東西嗎?」

  他起身,打算下床替她煮點東西。

  顔熒熙手指倏地收緊,抓扯住他胸前的衣服,阻止他的動作,道:「我想起來了——我爲什麼會開始討厭你的原因。」

  他更感驚詫,然後定定看著她,真誠道:「那個時候我絕不是故意丟下你不管的。」

  「你記得小時候發生的事?」她有些訝然。

  「我媽那一天跟我說了,然後我也很快就回想起來了。」

  她微愣,有些歎息的道:「原來我們之間吵架爭端的開始,只是因爲我太過記仇……」

  因爲害怕再度被他丟棄不管,害怕再度嘗到那種深刻的心痛感覺,她就將他們小時候曾經無比親近的過往與情感給徹底遺忘,又因爲自己的個性太過倔強,卻又太在乎他,太承受不了被他遺棄的痛苦,即使他不是故意,也並非真的要離她而去,她小小的心靈仍舊倔強的抗拒著他,才會萬般看他不順眼,無論大小事都可以和他吵起來。

  甚至長大之後,無論發生什麼事,她下意識的就會選擇先離開他——甯願自己先不要,也不願意再度被他舍棄。

  卓朗烮捧住她的臉,真誠道:「不,是我太疏忽,才造成你心裏的傷痛,我——嗯?」

  她伸手輕搗住他的嘴唇,「我不想要你的解釋或道歉。」因爲她已經不需要了。

  對她而言,回想起那個潛意識被她遺忘的往事根源,就像是一道雷擊轟然劈開她砌築多年的心防高牆,讓她終於開了竅,也讓那些在心裏積壓太久的痛苦與恐懼得以消散出去,不再鬱鬱積沉在心裏,只是無端啃蝕、拖磨著她的意志與感情。

  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女孩,當然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故意所造成的結果,而這樣的誤會不能單單歸罪于哪一方,甚至論斷對錯都嫌多餘,當然也就不必再多做解釋,更毋須道歉。

  更何況,她想要的並不是他的解釋或道歉。

  「再說一次。」她突然沒頭沒腦的道,一雙凝眸大眼定定看著他。

  卓朗烮立即明白她要他說些什麼,輕握住她的手,同樣深深看進她的眼裏,「我愛你。」

  「還有呢?」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還有呢?」

  「無論發生任何事,我絕對不會再離開你。」

  「如果我們又吵架呢?」

  他笑了,輕吻了下她被他以指輕扣住的纖手,「我們一定還是會在一起。」聯系他們之間緣分的可是一條堅不可摧的紅色鐵鏈哪。

  顔熒熙也笑了,明白他想到了什麼,但還是故意道:「你這是哪來的自信?」

  其實,會不會吵架已經不是最重要的問題了,因爲她已經深刻體悟到,比起離開他之後的這份蝕骨思念,吵架根本不算什麼,更何況現在讓她恐懼害怕的根源已經找到,她更不可能因爲吵個小架、鬥個小嘴就讓彼此輕易分開。

  「是自信,也是相信,我絕不會讓我們輕易分開。」

  「不要再跟我說什麼負不負責這種話,難道每個跟你上床的女人你都打算負起責任?」她嗔他。

  「就只有一個。」

  「什麼?」她愣了下。

  「跟我上床的人就只有你一個。」因爲他只對她有感覺,其他女人根本引不起他的「性趣」,這也正是當初爲何會苦苦困擾他三年的原因。

  完全沒預料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顔熒熙一時怔愕,隨即緩緩揚起一個驕傲如女王般的笑容。

  卓朗烮說出這件事後,像是感到有些赧然,立即轉變話題道:「如果你還是不放心,我們可以先訂定一些規則,比如說,今日事今日畢,絕對不吵隔天的架,還有一定要把生氣的原因講清楚,不……唔嗯……」

  他的話語消失在她的蜜唇之中,她伸手勾攬下他的頭,傾身獻上她的唇,眉眼之間盡是誘人魅色,伸出小舌輕舔他的唇,魅惑低語:「這個辦法絕對要加進去。」

  他捧住她的臉,深深吻上她的唇舌,「沒錯。」

  仿佛要一解這些日子以來的相思之苦,兩人隨即濃烈的纏綿熱吻起來,但卓朗烮極力克制著自己,只吻她的唇,不伸手去碰觸她的其他部位,更在神魂意志陷入迷亂之前,壓抑的抽開自己的唇。

  她微微喘息,媚眼迷蒙,「你已經對我的身體失去興趣了嗎?」

  「當然不是,但你現在……」

  「我餓了。」她打斷他,媚眼勾著他,被吻得嫣紅潤澤的嘴唇微啓,姿態誘人,「餓了好一段時間了。」

  她當然知道他的顧慮,但她可不打算乖乖聽話,更何況她現在只想要他。

  他呼息加重,像是身體跟內心在交戰掙紮。

  顔熒熙拉過兩人相纏的手,將他的手指輕含在唇內,貝齒輕咬,舌尖輕輕滑過他敏感的指尖,低啞命令:「喂飽我。」

  他重重抽了口氣,感覺理智的弦瞬間繃斷,就算他是聖人,也絕對無法抗拒她這種魅惑至極的邀請,更何況她是他夢寐以求的女人!

  再也克制不了體內奔騰的濃烈愛火,吻上她那誘人紅唇之前,卓朗烮咬牙低語:「那我絕對會先吃了你。」

  他急切的褪去兩人的衣衫,在她滑嫩的肌膚上灑落下無數細吻,點燃一簇又一簇的情焰火苗,在頸間,在耳後,在胸前,在她嬌嫩的雙峰頂端,在她平滑如絲的小腹……

  「啊……嗯……」她不住喘息低吟。

  他將她側翻過身,胸膛貼靠著她的背,唇舌繼續巡禮她細緻無瑕的背部肌膚,雙手滑至她前方,捧握住她的雙峰,揉捏逗弄著她的豐盈與挺立的蕾尖,教她意亂情迷。

  他的滑舌沿著她的背脊點燃一簇又濕又熱的情焰,挑引出她一陣又一陣的情迷輕顫,雙手往下滑過她平坦的腹部,到達她女性的密叢,一邊舔吻著她的背,手指同時探入密叢,輕撥撫弄著她的蕊瓣。

  他的吻繼續往下,沿著她的腰身火熱吮吻,感覺她開始輕輕晃動腰,他將她翻回仰躺的姿勢,唇舌也隨即滑到她的腰腹,然後往下,進入她神秘的三角地帶。

  「我要品嘗你……」

  他沙啞說著,然後扳開她的雙腿,火熱的唇舌烙上她溫熱多汁的蕊瓣,舌尖輕挑,唇舌吮吻,貪戀而著迷的品嘗著她甜美的滋味。

  「啊!啊啊……」顔熒熙銷魂高吟,意亂情迷的扭動腰身,全身不住激情顫動。

  他雙掌捧握著她的雪臀,不斷舔吻吸吮著她濕熱的蕊瓣,感覺她的顫動與收縮,他更加撥動唇舌與她共舞,直到她迷醉的弓起背脊,滿足的釋放她的愛液……

  卓朗烮直起身,高高擡起她的雙腿與腰臀,將自己的火熱昂揚抵在她依舊灼熱顫動的蕊心,感覺她又立即開始收縮輕顫,仿佛急切的想將他吸入她體內,他隨即一個挺進,滑順的長驅直入,深深填滿她。

  「嗯啊……」

  他往後退出一點,然後又猛力往她深處刺入。

  「啊啊……」

  他迷戀的看著她,看著她曼妙的身軀因他而顫動,眼眸因他而迷媚,雙頰因他而嫣紅,嘴唇因他而嬌吟喘息,她的蜜穴更因他而熾熱緊縮。

  他俯低身,緊緊擁抱住她,與她肌膚相貼,四肢相纏,她也同樣緊緊攀住他強健的身體,雙腿交纏在他腰後,迷醉神馳的喘著氣,與他深深凝望。

  「顔熒熙,我愛你。」

  他真切低語,然後印上她的唇,與她深深纏吻,隨著唇舌火熱交纏,兩人的身體也開始互相配合的緩緩擺動起來。

  他不斷抽送律動,一次又一次的進入她體內,深深填滿她。

  不只有身體,她無論身體還是心靈都薰染著一種充實而豐盈的滿足感,仿佛在兩人結合的這一刻,她就完整了,再無所求。

  屋外大雪紛飛,房內的暖氣很充足,而兩人之間的愛欲情火更是熾烈纏綿,仿佛要將兩人徹底燒盡般,他們一次又一次的結合,一次又一次的得到身心靈的充實與滿足……

  清晨,窗外的風雪還是時大時小的吹刮著,時間還很早,屋內的光線只是微微的透著亮,顔熒熙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發現自己仍舊被他緊緊擁在懷中,不曾放開。

  微仰頭,看著他熟睡的臉孔,雖然還是有些不太真實的感覺,但隨著感受到彼此身體相融的熱度,以及頻率一緻的心跳聲,還有緊貼的肌膚,兩人在被單下交纏的雙腿,他落在額際的黑色卷發,略帶孩子氣的睡顔,她緩緩揚起唇角,心滿意足的完全不想動。

  沒想到消除她內心的恐懼之後,她竟會如此著迷於這種兩人相依相偎的親昵感,而且她想,她肯定會對這樣的親昵感上癮,當然還有他的睡顔,他的體溫,他的擁抱,他教她意外的溫柔與體貼……她不斷不斷的對他的一切上癮,再這樣下去,她肯定一輩子都離不開他了。

  又看著他好半晌,忽然想到了什麼,她試著從他懷中緩緩退開——

  「嗯?」

  還在睡夢中的卓朗烮像是察覺到異狀,皺了下眉,不高興的輕哼了聲,長臂一攬,又將她擁回懷中,並且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更加緊抱住她,仿佛她理所當然就應該待在他懷中,哪裏都不能去,而他做這一切動作時根本沒有醒來,完全是出於他本能的動作。

  顔熒熙嘴唇的弧線早已經彎得像晴空中的美麗彩虹,眼眸瑩瑩如星,璀璨奪目。

  輕歎一聲,滿足的閉上雙眼,再度沉入夢鄉。

  當她再度睜開眼睛時,卓朗烮已經醒了過來。

  「醒了?」他靠向她,輕吻了下她的額頭,臉上同樣有著滿足的表情。

  但他並沒有如他熟睡時那般緊擁著她,甚至只是微微碰觸到她,然而他眼中的愛戀又是如此鮮明濃烈,不像是不想碰觸她。

  她立即想起,之前每次歡愛後,她總是將他推拒開來,想必造成了他的某些誤解。

  但她也沒打算多費唇舌解釋,只是傭懶的移動身體,自然而然的偎靠進他懷中,頭枕在他肩窩處,很容易就找到只屬於她的舒服位置,嫵媚呢噥道:「可以再賴一會兒床。」

  卓朗烮微訝,然後唇角的弧度不由得往兩頰揚去,眼眸中閃耀著燦燦光亮,收緊手臂,將她緊緊擁在懷中,滿足低歎:「那就這樣吧。」

  「不準再放開了。」她道。

  他笑了,忽然明白這就是她撒嬌的方式——用命令的口吻提出要求,卻只是想要他更加疼寵她。果然是她的作風。

  「絕不會再放開了。」他下巴輕抵在她發絲上,大掌輕撫著她的背部,愛極了這種歡愛之外的親昵感,更高興她已經可以接受他到這種程度,他原以爲還得再花上一些時間的。

  兩人耳鬢廝磨著,同樣深深眷戀這種相依相偎的相屬感。

  他不禁感動低語:「我好喜歡這樣抱著你。」

  她過了一會兒才應了聲:「嗯。」

  「喜歡你在我懷中的感覺。」

  「嗯。」

  然後他忍不住低歎:「啊,我真是越來越愛你了。」

  這一次她沒有再應聲,過了一會兒,她擡起頭看向他,問道:「爲什麼不要求我以同樣的標準回應你的感情?」

  她不曾正面回應他的感情,他也不曾開口向她索討過,難道他不會覺得不公平嗎?

  卓朗烮微訝,沒想到她會這麼問,畢竟他不認爲倔強又自尊心高傲的她會這麼快就願意坦率回應他的感情,即使他相信她心裏已經有他的存在。

  他並不著急,但既然她開口問了,這是不是就表示……

  他深深凝視著她,問:「如果我問了,你會願意告訴我嗎?」

  顔熒熙眼眸與他相凝半晌,忽然伸手環上他頸後,將他的臉孔拉靠向自己,讓兩人的嘴唇只相隔寸許,然後以最嫵媚誘人的聲音對他說道:「在這場風雪遠離之前,你應該還有好幾天的時間可以用來說服我……」

  他緩緩揚起唇,吻上她的唇,「我會努力說服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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