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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穆憐 -【我只在乎你(貼身情人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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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4 00:42:5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穆憐 - 我只在乎你(貼身情人之二)

一段痛徹心扉的變調愛戀,讓商氏集團總裁商語清從此封閉心門,
不再相信愛情的他,更成了濫情指數幾可登上榜首的花花公子,
女人在他眼中,充其量不過是個可用金錢買斷的交易對象,
唯一例外的只有那青梅竹馬一一始終陪他、伴他的好妹妹呵,
一直以為這層關係沒有變質的一天,但他發現一切似乎走樣了?!

一句「我會好好照顧你,我的好妹妹……」注定了企業界女強人的她——辛情,
永遠只能當他該死的妹妹,
是,從小不識情滋味,本以為自己不過只是多了個哥哥,
直到多年前親眼目睹他的發狠自殘,寶貴初吻還被這醉鬼強奪,
她才猛然警覺——原來自己的心早已遺落,再也容不下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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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4 00:43: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愛是什麼?打從我遇到你那一刻起,是否就注定了愛你?

  BY  辛情


  那一年,北海道的天氣相當晴朗,陽光穿越綠葉細縫,投射在一片綠蔭草地上,樹間的夏蟬鳴聲在廣大院中此起彼落,顯得好不熱鬧。

  這一年,辛情七歲,商語清十二歲,兩人初會於辛家位於北海道的渡假別墅。

  「小情,叫商大哥。」辛衡把躲在身後的妹妹拉出,催促她向商語清打招呼。

  辛情躲在辛衡身後,睜著一雙清靈分明的大眼直瞅著商語清,小嘴彆扭的抿著。

  「叫我清哥就行了。」商語清露出笑臉,試圖以親切態度化解辛情對他的敵意。

  「清哥。」辛衡立刻改變稱呼,「小情她怕生又不善與人相處,你別生氣。」

  「有你這麼早熟又懂事的哥哥替她說話,我怎會怪她呢?」商語清的雙眼在辛衡及辛情兩人身上來回打量,「辛衡,你真是個會保護妹妹的哥哥。」

  「是咧!我是哥哥呢!」辛衡挺起胸膛,小小的臉蛋上漾著身為兄長的驕傲及自豪,「媽咪說我要保護小情,不能讓她被壞人欺侮。」

  聽到這兒,商語清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真是好哥哥啊!」

  辛情見商語清笑開顏,反倒更向辛衡偎近,小手緊抓著他的衣角,一雙帶著怯意的眼始終未離開過商語清的面容。

  她的安靜挑起了商語清的好奇心,他彎腰低聲示好,「小情,你真的好安靜喔!」

  商語清蹲下身子,視線與她的平視,回望著她燦亮清澈的雙眼,內心忍不住湧現出一波波熱潮。

  「清哥只有一個弟弟,你要不要當清哥的妹妹?」

  辛情聞言,白皙的小臉立即浮現不安,退了一步,將小小的身軀藏於辛衡身後。

  辛衡拉緊妹妹的手,勇敢面對商語清饒富興味的眼神。

  「清哥,不行啦!小情是我的妹妹,媽咪要我好好保護小情的。不然這樣吧!恰北北的澄姊給你當妹妹,我才不要一個只會欺侮我的壞姊姊!」

  「哦?」商語清感興趣地挑眉,辛澄的頑劣早已不是新聞,「她怎樣欺侮你?」

  「澄姊好壞!她昨天在餐桌上放青蛙,把王嫂嚇昏過去,還在我的甜點裡加了好多胡椒粉,害我嗆了一個晚上,她根本不是女生嘛!」辛衡一古腦地抱怨著。

  「哦?」一陣雙拳交握舒展的骨骼交響樂在辛衡身後揚起,一抹帶著不屑的哼聲飄蕩於空氣中,「這麼說來,這個不像女生的女生不配當你姊姊嘍?」

  辛衡未察覺到身後的異狀,仍滔滔不絕的數落著,「那當然!她粗魯得不像女生!」

  話語剛落,突然砰地一聲,辛澄已毫不留情地賞了辛衡後腦一個爆栗,「敢說我壞話,你又算哪門子的好弟弟?」

  「哇!」辛衡張嘴哇哇哭叫,「你打我……你又打我……我要告訴媽咪……」

  「去啊!去啊!」辛澄雙手叉腰,一副滿不在乎樣,「反正媽咪拿我沒轍,反倒是你,被女生打了還哭得這麼醜,羞羞臉!」

  「嗚——哇——」

  聞言,辛衡哭得更凶,「我要告訴爹地,叫爹地打你!爹地——」

  說著,罔顧辛情拉扯著衣角的小手,他便哭喪著小臉往屋裡飛奔而去。

  辛澄臉一皺,不安地道:「討厭的愛哭鬼!報馬仔!要是被爹地知道,我肯定完蛋,先溜為快。」

  正當辛澄躡手躡腳地想溜時,一隻小手及時抓住了自己的衣角,一回頭就看見辛情正盯看著她。

  「你的保護者溜了,不關我的事喔!」辛澄對妹妹澄清道,接著目光一轉,對上商語清似笑非笑的臉。

  這傢伙的眼神簡直跟她的死對頭商語默一模一樣,不愧是源自同血脈的兄弟,怎麼看就怎麼惹人厭。

  「你盯著我看做什麼?」對上辛澄賊溜溜的眼,商語清直覺警戒起來。

  「商語清,我看你挺閒的嘛!」她緊盯著他,嘿嘿笑了出聲。

  突然間,辛澄一手抓起辛情的小手,另一手則抓住商語清閃躲不及的手,強硬地將妹妹的小手放在他的掌間。

  「好,我妹妹就交給你照顧啦!我警告你,沒照顧好她的話,我第一個就扁死你!」扔不威脅話語後,辛澄飛也似地拔腿逃脫。

  「辛澄!」商語清無法置信地對著她的背影大喊。

  辛情則怯怯地想把小手從他掌間抽出,不料卻被商語清握得更緊。

  「小情。」他輕柔地喚,意圖融去她的敵意,「你放心,清哥不會像你那沒良心的衡哥一樣拋下你,清哥以後會好好照顧你,所以……你叫我一聲清哥好嗎?」

  辛情和哥哥辛衡的性格回然不同,辛衡開朗奔放,她則沉靜寡言,連一絲情緒也吝於浮動。看著她那張小臉,商語清很難相信這小女孩才七歲。

  她那像白瓷娃娃的模樣讓他覺得順眼,也很得他的歡心,不像辛澄那只火獅,看了就令人退避三舍。

  辛情盯視著他,像是在審視、考慮,仍不忘想把小手從他掌握中抽出。

  可商語清卻依然緊緊握住,「小情,不管如何,我既然答應要好好照顧你,以後你就是我妹妹了,我會好好保護你、呵護你。」

  聽著他保證的一字一句,辛情警戒的心有了鬆動,小嘴微啟:「清哥……」

  「你終於叫我清哥了!」商語清興奮地一把抱起她,撐著那嬌小的身子直轉圈圈,「放心吧!清哥一定會好好照顧小情!」

  那天下午,滿天的星星繞著她的腦子跑,他轉得她好暈好暈,但那句承諾卻不斷地縈迴在耳。

  我會好好照顧你,我的好妹妹……

  鈴鈴鈴……

  尖銳的鈴聲將辛情從夢中拉回現實,她發出一聲嚶嚀,拒絕對電話鈴聲做出任何回應。

  然而電話鈴聲依舊不絕於耳,嚴重干擾辛情的好眠,她煩躁的翻了個身,拉上棉被,意圖阻撓夜半鈴聲的侵擾。

  鈴鈴鈴……

  電話那頭的人兒似乎不肯放過她,使得寧靜的房內不斷充斥著刺耳的鈴聲。

  「混蛋!」辛情忍無可忍的啐罵一聲,起身扭開床頭燈,伸手掀開眼罩,讓迷茫的眼漸漸適應光明。

  她一臉怨恨的瞪著鈴聲大作的無線電話,腦中不斷閃爍著接聽與否的思慮,因為她知道只有一個人會在半夜三點打擾她的睡眠。

  她在心中哀歎了口氣,認命地抓起無線話筒,「喂?」

  「小情!」對方顯然因為她的接聽而鬆了口氣,「是我!」

  「我知道。」會在大半夜挖她起床的只有商語清,通常原因也只有一個,「你又搞不定了?」

  「唉!」商語清透出焦躁煩心的口吻,「你知道我一向都不瞭解女人心,她們千方百計纏上我不就是為了錢嗎?現在我願意付錢,為什麼她還哭哭啼啼的說不要錢?我真是搞不懂女人!」

  聽到這兒,辛情已瞭然於心,「清哥,你在哪家飯店?」

  「四季飯店呂4號房。」

  「我半小時後到。」

  辛情動作迅速地下床,將話筒夾在左耳和左肩之中,便打開衣櫃挑出簡便衣物。

  「你盡快,再跟那女人獨處下去,我怕我會發瘋。」他不耐地以腳底拍打地面。

  從話筒中,她依稀聽得見女人啜泣的聲音。

  沒聽到回應,他喃喃道:「她再哭下去,我怕會水淹飯店。」

  「相信我,沒那麼誇張,你也不會發瘋。」會發瘋的人是她。辛情暗自心想。「等我半小時,Bye!」

  結束通話後,辛情以最快的速度套上衣服、化好淡妝,抓起擱放在梳妝台上的車鑰匙,跑下樓發動車子。

  當她坐上駕駛座的那一刻,腦海中下禁浮現適才的童年夢境。

  她冷冷嗤笑一聲,轉動方向盤,將車子駛出車庫。

  「照顧我?現在到底是誰照顧誰啊?」

  二十年的變化如此之大,商語清當初的承諾仍深印在腦海裡,但如今一切卻人事全非、往昔不再——

  香港四季飯店

  近年來頗受各方人士喜愛的新興四季飯店,為了迎合年輕族群及觀光客的需要,不但開闢了舞廳、酒吧,還開放會議廳出租,以貼合過境旅客的商務需要,加上住房價格公道,所以廣受商界及年輕一代的喜愛。

  前不久,飯店更改經營制度,全年無休開放飯店內的設施,工作人員也輪三班制,所以儘管現在已是凌晨三點多,可飯店內的人潮依舊熱絡,讓人感覺不到黑夜與白天的分別。

  當辛情抵達飯店時,正好是她所承諾的半小時後。

  此刻的她站在呂4號房門前,正要抬手敲門時,精美的門扉卻自動打開,露出商語清鬆了口氣的面容。

  「謝天謝地,你終於來了。」商語清忙將她拉進門,一臉無奈的指指房內,「你接手吧!我快被她煩死了。」

  「好。」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一向由她搞定。

  她天生冷漠無情,不當劊子手還真是浪費人材。

  商語清十足信任地拍拍她的肩,「我在這邊等你,待會一起吃飯吧!」

  「我現在沒食慾……」見他露出心煩的神情,辛情不由得心軟,「好吧!等會兒一起吃飯。」

  二十年前,她怎麼也料想不到今日兩人竟會地位互換,自己還搖身一變成了專幫商語清擦屁股的老媽子,憑著兩家的好交情及兄妹情份,她也只能義無反顧地肩負起一切。

  如今想來,這一切值得嗎?答案顯而易見。

  「嗚……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帶著哭調的女音隨著辛情的步步靠近而越加鮮明,「我不是那種市儈的女人!」

  辛情踏進佈置得美輪美奐的主臥房,空氣中隱約還殘留一絲激情氣味,惹得她頻頻皺眉,卻無力改變商語清自我放逐的生活方武。

  「小姐。」見坐在床沿的女人哭得像淚人兒,辛情從皮包中抽出必備的物品——面紙一包,遞上前,「你長得這麼漂亮,何苦為一個天殺的男人掉淚呢?」

  「你是誰?」女子心生警戒。

  辛情僅消一秒鐘便將女子的樣貌打量清楚,她看來嬌弱,有著不食人間煙火般的柔美,真是個容易拐騙的獵物。

  商語清追求女人的招術百年不變,送花、共進晚餐、飯店開房、半夜急Call她到飯店解決「麻煩」。

  今天的「麻煩」是眼前這單純甜美的女人,看來是比以往還好對付的角色,應該不需使用太激烈的手段,柔性訴求通常可以達到百分百的效果。

  「唉!我是誰?」辛情一臉哀怨地望著門外,「我是那個男人的老婆。」

  「老……老婆?!」女人嚇了一跳,手足無措地急忙解釋,「我……不關我的事,是你老公他……」

  「我知道。」辛情拉下她慌張的小手,輕輕拍了下,「我瞭解他見一個愛一個的個性,你不會是他的唯一,也不會是他的永恆。」

  女人咬著下唇,含淚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他條件那麼好,一定是……可是我不是存心愛上他,我……我不要錢,我只是因為……」

  辛情以指點住她的唇,「不值得,你的愛應該留給更好的男人,他——不值得!」

  「那……你為什麼可以忍受他?」

  女人不解,心想這對夫妻也太奇特了點,老公外遇,老婆卻冷靜得像塊冰,真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辛情幽然一歎, 「還用說嗎?那當然是因為……跟你一樣的理由。」

  「你……」女人鼻一酸,眼淚又開始氾濫,「好可憐喔!」

  有這種愛偷吃的老公也就算了,還得親自出馬為他擦屁股,這種任勞任怨又賠上一顆芳心的女人實在是太悲慘了!

  跟她比起來,自己不過是提早認清了這男人的嘴臉,有什麼損失呢?

  「是啊!我常這麼覺得。」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半夜被人從溫暖被窩裡挖起來,只為替他想辦法「趕人」,而這樣的日子她竟然習以為常了。

  女人抹抹淚,將面紙遞還給她,「我想你比我還需要這包面紙。」

  是啊!她當然比誰都需要!

  只是她已經練就了欲哭無淚的神功,再多面紙也無法彌補失去的睡眠及心傷。

  辛情接過面紙,順道從皮包裡抽出一張支票。

  「小姐,我不知道該怎麼補償你,這只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請你務必收下,好嗎?」

  迎視她真誠的面容,女人擦乾淚,微微一笑,默默收下支票,不忘好心勸說:「太太,這種爛老公,你還是早早離開他吧!」

  「我會考慮。」辛情回以敷衍一笑。

  若她與商語清沒有太親近的關係,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只可惜他們之間的關係是旁人想像不到的深入——商、辛兩家既是世交又是姻親,她擺脫得了嗎?而除了這個……還有她個人的因素。

  女人離開後,辛情歎了口氣,坐上床沿。

  「你是怎麼跟她談的?為什麼臨走前她還瞪我一眼,罵我是該下地獄的男人?」

  商語清在女人離開後隨即進入房間,對剛才的情況提出疑問。

  辛情冷冷地彎起唇, 「你今晚扮演的角色是一個愛偷吃的老公。」

  商語清一愣,隨即失笑,「我記得上回我的角色是一名患有愛滋的同志,今天我終於變回正常人了。」

  「對付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手段。」辛情站起身,伸手撫平身上衣物的皺褶,「你的麻煩解決,我們走吧!」

  「去哪兒?」

  辛情斜睨他一眼,「清哥,你當真貴人多忘事,不是要吃飯嗎?」

  「是是是。」商語清彎起手肘邀請她,「每次都要你幫我處理麻煩,請你吃頓飯也是應該的!我記得樓下有間台灣永和豆漿,一起去嘗嘗吧!」

  辛情看著他彎起的手臂,無奈的挽住他。

  「清哥,我只求一件事……」

  「不要再有下次了。」商語清簡直是倒背如流,「我努力、我盡量。」

  「算了,你的保證不值錢。」

  否則,她又何須扮演六年的清道夫角色呢?

  凌晨四點,坐在熙來攘往的餐廳內啃油條、喝豆漿,辛情一時間竟分不清是在吃早餐還是宵夜,看著食慾大開的商語清,她連吃小籠包的慾望也沒有。

  「清哥,你餓很久了?」大概是「床上大戰」消耗他太多體力了吧!

  商語清僅看她一眼就知她在想什麼, 「我只是沒吃晚餐,不是你想的那樣。」

  辛情牽動嘴角,語出諷刺,「不錯嘛!現在連我腦子裡想什麼都看得出來了,再過不久就會進化成我肚子裡的蛔蟲了。」

  「我知道半夜吵醒你是我不對。」商語清伸手招來服務生,「請給這位小姐一碗海鮮粥。」

  「清哥,我吃不下。」

  「你現在如果不吃點東西墊胃,等會兒直接到公司後也一定會忙得忘了吃,你的胃就是這樣搞壞的。」

  細心關懷中帶有一絲責備,商語清深知她認真負責的個性,也明白她有多不會照顧自己身體。

  「這陣子胃比較不痛了。」

  拜大姊與商語默的好事將近,加上最近半夜出動幫他處理「麻煩」的次數變少了,連帶也安撫了焦躁的胃部。

  「哪天你不再按著胃部強忍痛楚時,我就相信你的話。」

  商語清幾乎是從小看著她長大,她一忙起來就啥都不顧的態度,他怎會不瞭解。

  不一會兒,熱騰騰的海鮮粥送到,辛情看著冒熱煙的粥品,心不在焉地拿著湯匙有一下沒一下撥動著。

  「拿過來吧!」這丫頭是個貓舌頭,一點點燙都無法忍受。

  辛情依言將熱粥推給他,當下只見他輕柔地攪動熱粥,還體貼地吹掉熱氣,接著將她不愛吃的蚵仔挑出來。

  「吃吧!」確定熱度是她能接受的程度後,商語清將粥品推回給她。見她邊舀著粥邊吹涼的模樣,不禁漾出一抹寵溺淺笑,「慢慢吃,小心燙到舌頭。」

  「我才不會呢!」辛情下意識地向他撒嬌抗議。

  填飽肚子的商語清支起手肘,看著她小口小口的吞嚥。

  「你吃東西的模樣還真是小心翼翼呢!跟小時候一樣都沒變。」

  「改變不一定是好事。」辛情意所有指地抬眼望著他,見他迴避她的注視,不禁有些氣餒的改變話題,「台灣的新廠房落成了嗎?我記得原定計畫是八月啟用,若順利的話,到時候可以分擔廣東廠的需求產量。」

  「嗯,新廠房除了要分擔產量外,我也希望能夠進駐研發小組,多招攬些研發人員開發新產品,能夠在市場上開出新商機最好。」

  「這是當然的,只是進軍生化科技市場會不會太冒險了一點?」

  「人生就是需要多一點冒險。」談起經商,商語清的雙眸充滿了自信, 「放心吧!我們會成功的!畢竟事前的規畫策動已經浪費很多時間,若不成功,我不就等於養了一批庸才?」

  「清哥,我也是你手下的一個庸才。」

  商語清一笑,「放心!就算是,你也絕對是最完美的庸才。」

  「多謝誇獎。」

  「這不是誇獎,你若不是最好、最完美的,我何必把你從辛澄那邊挖過來呢?」

  她的理財能力一向頂尖優秀,不納入己用實在浪費。

  「我以為那只是你方便奴役我的最佳管道。」她微笑譏諷。

  「唉!我的小情嘴巴是越來越厲害了,讓我都無言反擊,我不記得我把你教得這牙尖嘴利啊!」商語清歎道,回想起小時候的她多討人喜歡啊!

  辛情垂下眼,雙頰掠過一抹赧紅,噘嘴反駁,「誰是你的小情啊!」

  「誰是我最疼愛的小妹,誰就是我的小情嘍!」商語清心情大好地逗她。

  「清哥,難道你都用這種油腔滑調的方式釣女人嗎?」

  「你有興趣試試我的招術嗎?」

  「沒興趣。」通常只需亮出他的名號,沒有女人不心動。「對了,你會參加默哥跟大姊的婚宴吧?」

  「當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他又補了一句,「我會攜伴參加。」

  她點點頭,一點也不意外,自從六年前的那件事後,他就開始遊戲人間,不再付出真心。

  「嗯,你也知道我是個不甘寂寞的男人。」商語清露齒一笑,不忘消遣自己。

  「我知道……我知道……」辛情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唇齒間。

  這六年來,他濫情的程度簡直可以登上花花公子之首,女人在他眼中只是個交易對象,你情我願的肉體遊戲也從不間斷。

  他永遠不會考慮到她,而她就只能是個妹妹,永遠都是……

  撥動著碗裡的粥米,辛情藉以掩藏落寞淒涼的心思。

  六年了,她相信商語清絕對沒有發現,他口中疼愛信任的妹妹,竟默默愛了他足足六年!

  這份專情連她自己都感到意外,往後,這份情感又將持續多久?

  她的愛戀又可以隱藏多久?

  抬臉迎向他俊朗的面容,她笑了。

  目前這樣就好吧,她會很有耐心地等他走出自己的牢籠。

  她會繼續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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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4 00:43: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親愛的你,我已不識愛滋味,早已忘記愛人與被愛的滋味,若你真的愛我,若你願意給我愛,那麼——請愛我吧!

  BY 商語清


  香港地區一間知名的五星級飯店,此刻正舉辦一場充斥著紳士名流的結婚喜宴,喜宴的男女主角猶如金童玉女般,招來眾賓客們既羨又慕的眼光,偌大的場地剎時交雜著細碎低語,美食、酒香、賓客,好不熱鬧。

  辛情端著香檳,與迎面而來的賓客禮貌舉杯致敬,身著一襲皎白長禮服的她,胸前掛著「招待」的名牌,一頭俐落有型的短髮服貼於腦後,兩隻星鑽髮夾別於額前,襯托出有型的瓜子臉及看似剛毅、實則柔美的五官。

  她有一雙明亮清澈的圓眸,微勾的唇角噙著淡然笑意,白皙的頸子佩戴星型鑽飾,貼身的長禮服將她濃纖合度的身材完美展現,令她看來像朵高潔的百合,優雅、恬靜且高貴。

  見她微笑有些僵硬,商語清向正在交談中的賓客輕聲道歉,隨即邁開步伐往辛情的方向走去。

  這時辛情正和一位父執輩的長者結束寒暄,有些疲累的她偷偷吁了口氣。

  商語清悄悄傾近她,瞧出她極力隱藏的疲累,大掌輕巧地落在她頸上。「小情……」

  他突如其來的觸碰讓辛情身子一僵,爾後嗅聞到那股熟悉的煙草及古龍水味後,才漸漸放鬆下來。「清哥,你別嚇我。」

  商語清捏著她的頸後肌膚,徐徐按壓。

  「除了我之外,還有誰敢這麼膽大靠近你?」

  她總是板著臉與人交際,刻意和人保持疏離,不苟言笑、效率極佳的辦事能力為其搏了個冷面冰山的稱號,而她卻是不置可否,依舊繼續偽裝下去。

  「我記得昨晚你加班到凌晨,如果撐不下去的話……」

  「今天是大姊跟默哥的大喜之日,我怎麼會撐不下去?何況我還是今天喜宴的招待人呢!」她拍拍他的手,低聲催促著,「可以了,你也別偷懶,快去招待客人吧!」

  「招待客人的事交給辛衡吧!他向來巧言令色、八面玲瓏,這點兒小事難不倒他。」商語清端走她手上的酒杯,小聲叮嚀,「怎麼可以因此累壞我可愛的妹妹呢?」

  辛情微笑,眼角含著嬌媚春情,不忘賞他一記白眼。

  「若你覺得我辛苦,不妨多努力點幫忙招呼客人吧!」

  聞言,商語清高挑起眉,不甚贊同。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特地把喜宴交給飯店辦的原因,不就是為了減輕兩家人的負擔嗎?否則那些鈔票不是白花了?」

  辛情嘴一抿,極力維持微笑地提醒他,「清哥,有些是生意上往來的客戶,總不能失禮吧!」

  「這種事交給公關部處理就好。」

  果然是習慣指揮別人的大老闆!

  辛情朝迎面而來的賓客點頭淺笑,耐著性子解說:「這裡不是公司,而是我們商辛兩家的喜宴,當然不可失禮。」

  「這方面你想的總是比我周全。」

  他向來大而化之,交際應酬之事自然有專人為他打理、負責,他只需統籌大業即可。

  「我掌管公司財務,不周全不行。」辛情頓了下,低聲詢問:「關於台灣新廠那邊,一切都順利嗎?」

  「當然!預計下個月啟用,到時我會去一趟台灣,你也得一起過去巡視一下。」

  「嗯,畢竟辛氏資金也投注了部分,是該看看這筆投資值不值得,能不能為商氏業績及出貨產量再創新高。」

  語歇,商語清往她身上瞟了眼,「小情,今天是商辛兩家的喜宴,提及公事未免太殺風景吧?」

  「你也知道殺風景?那麼以後就煩請你高抬貴手,別在半夜擾人清夢了。」辛情趁機提出要求。

  商語清微微一笑,親熱地攬住她的肩,「噢,我的好小情,你不會忍心就這樣不管我的死活吧?」

  「清哥,為什麼你淨會對我耍賴?」她搖頭歎氣,就是狠不下心拒絕他。

  「為什麼?」商語清挑高眉角,在她頰邊輕輕一吻,「這還用說嗎?你可是我最信任的好妹妹啊!」

  辛情聽了只能微笑以對。

  妹妹,是啊!她永遠只能當個該死的妹妹!

  「那就別亂吃妹妹的豆腐。」辛情舉起手肘隔開兩人過度親匿的貼近,「你今天的女伴呢?」

  「不知道,我暫時沒空理她。」商語清話鋒一轉,目光凝定在她身上,「小情,你今天好漂亮喔!讓我看了……」

  「怎樣?」她微笑,彎起的眼角盈著絲絲得意及歡欣之情。

  「直想多親你幾口!」

  言畢,他在她頰上偷了幾個香,惹得辛情既氣又惱,卻拿他無可奈何。

  或許,她該慶幸唯有在自己面前,清哥才會表現得像個孩子般天真、盡情地耍賴、撒嬌,因為她是他唯一信任的人,只有她能讓他依靠。

  或許,她是該滿足現狀,因為她比誰都清楚,現下只有她才能依偎在他身旁,感受他的喜怒哀樂。

  兩人不時交頭接耳,摟肩、吻頰的親密模樣教旁人不由得大膽猜測——

  商語清與辛情,會不會是下一對共結連理的佳偶?

  商、辛兩家的關係原本友好,今天又因為辛家長女與商家次子的聯姻更加緊密了,而向來嚴肅不近人情的商語清只有在遇上外型冷艷、氣質高雅的辛情時才會一層笑容,這是否說明了他們之間不尋常的關係?

  種種的猜疑在賓客間流傳,而商語清與辛情卻渾然未覺他倆已成了賓客口中的話題人物。

  一名身著火紅色貼身長禮服的女子端著酒杯,站在角落凝看著交談中的兩人,每見商語清親匿地靠近辛情一分、辛情露出難為情的淺笑時,她美麗的雙瞳便綻放出一簇火焰。

  最後,她將酒杯遞給服務生,走向商語清。

  叩、叩、叩……

  高跟鞋親吻著地面,女子踩著自信的步伐,在商語清與辛情身前站定。

  「嗨!」她率先伸手與辛情打招呼,嘴角揚起一抹假笑,「你好,我是楊艷,久仰大名。」

  辛情盯著她艷麗卻陌生的臉龐,被動的伸手與之交握,「你好。」

  楊艷甜甜一笑,親熱地摟住商語清的手臂,眼角盈著示威光芒,「辛小姐不知道,我是語清的女伴嗎?」

  辛情的笑顏出現短暫的僵硬,隨即恢復過來,「喔,原來是清哥的客人,希望你今天玩得愉快。」

  「當然!」楊艷更加貼近商語清,故意對辛情視而不見,「語清,你不是說不會讓我無聊的嗎?結果你卻丟不我一個人,自己跟辛小姐聊得好愉快。」

  「楊小姐,對不起。」辛情反射性的拘謹道歉。

  「我不是叫你乖乖等我就好?」一對上楊艷狐媚的眼,商語清立即板起臉孔,「今天是商辛兩家的喜宴,我跟小情盡主人家的責任有什麼不對?」

  對待女人他可以溫柔、可以無情,態度總隨著心情好壞轉變,正因為他的捉摸不定,反激起一干女人的挑戰決心。

  「我又沒說什麼。」楊艷眨眨美麗大眼,微扁起嘴,顯得好生委屈,「人家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嘛!你一直不陪人家,人家覺得無聊嘛!」

  辛情再怎麼遲鈍,也察覺到楊艷正對她散發濃濃敵意,轉而提出建言,「清哥,你陪楊小姐吧!待會就要開席了,我得進去宴客廳看看狀況。」

  「小情,我跟你一起……」

  「語清,等等是不是由我們開舞?」楊艷截斷了商語清的話,無視於辛情的好意,拉著他的手臂仰頭輕問。

  商語清臉色沉了下來,雙眸凝聚著風雨欲來的狂暴。

  辛情見狀,連忙插話解釋,「楊小姐,關於開舞的事……」

  「開舞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獻技。」辛衡突地板著臉孔出現,語氣不悅的插嘴,接著視線轉至商語清身上,皮笑肉不笑的反問:「清哥,你沒忘記今天的主角是誰吧?」

  商語清轉頭對楊艷擠出一抹冷笑,「邀你來,不是讓你來鬧場的。」

  「語清,我沒有……」楊艷擺出一副無辜至極的神情。

  辛衡不屑地輕哼一聲,「清哥,你的女伴自己擺平,不要打擾喜宴的進行。」微偏過身,他推著辛情往宴會廳的方向前進,「小情,入席了。」

  「可是清哥……」辛情轉頭,只見商語清板著臉,帶開了楊艷。

  「他知道怎麼應付。」辛衡捕捉到妹妹眼底掠過的一絲落寞,不禁搖搖頭,「小情,你該清醒了,清哥就是這樣的人。」

  「怎樣的人?」轉過頭反問。

  「你不也看到了,清哥跟楊小姐一起走了,這樣你還不夠明白嗎?他遊戲人間慣了,不會放真心,楊小姐想套罕清哥?癡人說夢!」言語間,辛衡已充分表露出對楊艷的輕蔑。

  「衡哥。」辛情皺眉,小聲反駁,「清哥只是遇不上中意的女孩而已。」

  辛衡嗤笑一聲,「你我都明白,清哥不是遇不上,而是因為某種原因,所以決定緊守心扉,不再讓自己受到傷害!這樣淺而易見的事實大家都清楚,只有一心想嫁得金龜婿的楊艷看不清楚!」

  「衡哥……」辛情微閉上眼,有些承受不住兄長的犀利言詞,「既然知道,那就別提了,清哥遲早會看開的,你別老往他的傷處捅。」

  聞言,辛衡不悅地攢緊雙眉,「瞧你這麼護著他,讓人不禁懷疑誰才是你的親哥哥。」

  辛情沒好氣的抿抿唇, 「你不會這麼大了還吃清哥的醋吧?」

  「你口口聲聲只有清哥,我這個衡哥只是徒有其名罷了。」

  辛情微微一笑,輕蹙眉頭,壓低聲量悄問:「衡哥,今天是大姊的大喜之日,你不是存心要找我吵架吧?」

  「吵架?」辛衡雙眸一亮,躍躍欲試,「你願意跟我吵架嗎?」

  他不知道有多少年沒嘗過吵架滋味了,自從小情的生活跟著清哥團團轉之後,他就徹底被忽視,若不是他們還同住一個屋簷下,他真懷疑小情究竟有沒有把他當哥哥看待,難過時不找他訴苦,快樂時不同他分享,讓他這個哥哥當得好沒自信。

  「衡哥,善姊呢?」辛情心想肯定是沒人陪辛衡磨牙,所以他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出任務去了。」提起善晴,辛衡眼底掠過一抹淡然埋怨,「連辛家的喜宴也不來參加,她真是看不起我們。」

  「原來是平日倍受關注的焦點不在,你才會把注意力轉到我身上來。」辛情輕拍著他的肩胛,「衡哥,放寬心,我想善姊過幾人就會回來陪你了。」

  可憐的善姊,從她被衡哥盯上後就沒好日子可過了。

  辛衡反握住她的小手,眼底燒灼著濃濃的憂慮,「小情,我是真的擔心你。」

  辛情一愣,感受到他傳遞而來的焦灼心意,倩然一笑,「我很好。」

  「我知道你很好,不過那只是表面上的好……」辛衡輕拍她的臉頰,眼角餘光瞄向在角落邊,正在「擺平」楊艷的商語清,「都這麼久了,該放棄了吧!」

  他的意有所指讓辛情渾身為之一震,臉色微微愀變,強扯出一抹笑,迎上他精明的審視。

  「衡哥,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這麼聰明,怎會不懂我的意思?都這麼多年了,你也該看開了。」辛衡下顎朝商語清的方向點了下,「你好好睜大眼看清楚吧!這就是清哥的壞習慣。」

  順著看過去,辛情正好看見商語清正一臉沉肅地不知跟楊艷說些什麼,而楊艷則使出女人一貫的招式——撒嬌、耍賴及扁嘴。

  「女人若乖,他就會溫柔對待,若不識趣,他就翻臉無情。」

  辛衡的話一說完,當下只見商語清毫不留情地一把推開欲貼黏上身的楊艷,然後整整被她拉扯過的西裝皺褶,轉身邁步就走。

  楊艷先是一愣,然後不死心地咬了咬唇,忙不迭追上。

  這樣的情況辛情不知看過多少回,儘管商語清無情對待,那些女人依然不懂何謂放棄,而死糾活纏達到目的後,接著……就輪到她出馬擺平了。

  「小情,你還要看這樣的劇情上演多少次?如果你愛清哥,何不老實告訴他?」

  辛衡的尖銳話語進進她來不及築牆防備的心,只能慌亂地別開視線,顫著聲調反駁,「衡哥,我……我沒有……愛上清哥……」

  「是嗎?」辛衡幽幽歎口氣,「小情,雖然你善於隱藏自己的心意,但是這些年來,你對清哥的付出,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深吸口氣,辛情極力穩住發慌的心,「衡哥,別說了!時間到了,我們該入席了。」

  「小情,衡哥是為了你好。」

  「別說了。」她拒絕再談有關商語清的事,猛地旋過身,「我們真的該入席了。」

  辛衡盯著她僵硬的背影,語調也隨之沉重幾分,「你再這樣隱瞞自己的心意,清哥永遠不會發現,更不會回頭看你一眼,你永遠只能是個好妹妹而已,這樣……你甘心嗎?」

  辛衡這番話字字句句刺入辛情心房,一陣陣的疼痛隨之襲上心頭。

  這樣的痛,她不知道經歷多少回了,卻都沒有這一回來得悲痛、心碎,感覺到自己的一切正赤裸裸的呈現在辛衡眼前,卻無力拾起碎成一地的心。

  辛衡走到她身邊,輕拍她的肩頭。

  「小情,衡哥不是存心傷你,只是希望你能夠快樂而已。好了,不談這些了,入席吧!」

  辛情神情漠然,僵硬地點了下頭,待她抬頭時,只見辛衡越過她走進宴客廳的背影。

  原來她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情感早被衡哥看透,以往她總是洋洋得意無人能透知她的心事,沒想到都教衡哥看得清清楚楚。

  一時間,分不清是羞愧還是不甘,辛情只知兩種衝突的情緒在內心強烈起伏,令她倍受煎熬,往後她該如何面對衡哥的關愛?

  「在想什麼?」突然間,辛情的肩教人拍了下,一轉頭便對上商語清詢問的眼。

  「沒……沒什麼。楊小姐呢?」辛情嚇了一跳,忙問。

  「走了。」

  辛情一點都不意外聽到這個答案,他對女人一向沒太大忍耐力,也懶得費心去瞭解、哄騙她們。

  「清哥,你先入席吧!我還要確認最後的人數。」

  商語清偏臉看她,緩緩搖了下頭,「難得今天是個好日子,你就別這麼費心了。」

  不讓她有出言拒絕的機會,商語清直接牽起她的手,強拉她踏進宴會廳,罔顧賓客們投射過來的探索、質疑眼神,朝著主人家的座席走去。

  辛情的小手被他的大掌包握,冰冷的掌心漸漸被他炙熱的手溫所籠罩。

  她悄悄抬眼覷看他俊朗酷帥的側臉,一抹幸福悄悄自心底鑽出,讓她暫時忘卻了適才受到的驚嚇及震撼。

  此刻,她的眼中僅有他,心中更祈盼能永遠這樣下去……

  其實,她比誰都明白商語清真實的性格,他是個溫柔多情的男人,正因多情,所以無法承受巨大的傷害。

  如果,六年前的一切不曾發生,該有多好?

  如果,時光可以倒轉回到六年前,她是否有勇氣肩負起他的心碎?

  六年前的那一個晚上徹底改變了他,也喚醒了她,一切都教她清楚記得……

  美國賓州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雷聲才剛響起,天空隨即落下了斗大的雨點,辛情坐在私家房車中,從車窗探頭出去張望佈滿陰暗的天色。

  「福伯,變天了,等等記得去接衡哥回家。」大雨傾盆而下,辛情猜想他的籃球比賽也會被迫取消吧!

  「是,小姐。」福伯將房車駛進私人車道,卻發現前方有異狀,「小姐,有人擋在我們的車道上……咦?好像是商少爺。」

  辛情透過車窗看出去,只見商語清頹然地坐在車道中央,手裡抓著一隻酒瓶,任由傾盆大雨打在身上也無動於衷。

  辛情連忙從福伯手中接過傘,下車時不忘回頭交代,「福伯,你去學校接衡哥回家吧!」

  「是。」福伯馬上倒車,調頭駛回學校。

  辛情快步來到商語清身旁,以傘阻絕了打在他身上的冰冷雨水,一靠近他,便嗅聞到濃郁的酒味。

  「清哥,你……你喝酒啦?」

  印象中,清哥溫文爾雅,鮮少與酒精為伍,但今天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商語清聽到她的聲音,緩慢地抬起頭來,瞇著眼打量眼前的人,「你……你是誰?酒……我的酒呢?」

  「酒在你手裡。」她的視線瞥向他緊握的酒瓶,「清哥,發生什麼事了?」

  他看起來真的很不對勁,渾身酒氣不說,整個人沮喪失神,儼然與平日神采飛揚、精神奕奕的模樣迥然不同。

  「我……沒事。」看著她的小臉,他癡癡地發笑,「你到底是誰啊?」

  「我是小情。」她將手臂繞過他的背脊,意圖撐起他因酒力而顯得笨重的身子,「別坐在這兒淋雨,我們進屋去吧!」

  「進屋去……」商語清神志不清地復誦她的話,身體不意識地配合行動,「屋裡有酒喝嗎?」

  「有。」她記得冰箱裡還有一打衡哥私藏的啤酒。

  「好,進屋去!」

  商語清心情大好,扔開緊握的空酒瓶,踩著顛簸的步履與她一同進了屋。

  趁著辛情收傘之際,他像識途老馬般闖進客廳,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

  「清哥,你等一下。」辛情急忙衝向一樓的盥洗室,抓了一條毛巾跟著他進去。

  一踏進廚房,只見商語清靠坐在冰箱前,身旁躺著包裝完整的啤酒,伸手打開一罐啤酒便往嘴裡灌,任由汁液從嘴邊溢出也不理會。

  「清哥,你別這樣。」辛情將毛巾罩上他的濕發,輕柔地擦拭著,邊出言勸著,「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別借酒澆愁。」

  「澆愁?」商語清感到可笑的嗤笑兩聲,「酒不可以澆愁,只能麻痺一切知覺,一旦麻痺,就什麼也不會想了……」

  「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如此失控的清哥讓她心慌害怕。

  「我?」睜著一雙醉眼,商語清盯視著她憂焚的雙眸,大手探出捧住她的臉龐,低聲傾訴起來,「柔柔……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待我?你該知道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

  「清哥,我不是……」

  辛情知道他口中的柔柔是誰——唯一讓清哥全心全意對待的女孩,「如果你想見沈柔姊,我馬上幫你聯絡她……」

  商語清望著她,聽不進她說的每一句話,見她欲離。連忙張臂緊抱住她,嘶聲吶喊——

  「不要走……柔柔,不要離開我!我愛你……我是那麼愛你!」

  「清哥……」辛情被他吐露的真心震懾住了。

  「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我給你滿滿的愛,為什麼卻不及你對金錢的迷戀?為什你選擇嫁給他?只因為他比我有錢?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從他發自心扉的叫喊中,辛情明白了他失控的原因,然而才十七歲的她人生歷練畢竟太少,對情感更是一無所知,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她只能怯怯地伸出雙臂,環抱他微微發顫的身子。

  「清哥,我會在這兒陪你……」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商語清緊抱住她,想從她口中取得承諾。

  「好、好。」辛情的手順撫著他的背部,嘴裡不斷逸出保證,「我不走,永遠都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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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4 00:43: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你接受我的愛。愛我,真有那麼難嗎?

  BY 辛情


  斷續的哭聲自商語清喉間逸出,他雙臂緊環住辛情不放,臉靠在她纖細的肩上痛哭起來。

  「柔柔,為什麼我們會變成這樣?我想不透……」

  倏地,他一把推開辛情,因醉意而佈滿紅絲的眼直勾勾地在她臉上梭巡著,「你……你不是柔柔!」

  「清哥,我是小情。」不知為何,看見如此心傷的他,她的心也隱約傳來陣陣刺痛,「清哥,你別喝了,有什麼問題可以跟沈柔姊好好溝通……」

  「沈柔……」捕捉到令他傷心的字眼,商語清倍感痛苦地閉起眼,以後腦撞擊身後堅硬的冰箱門,「柔柔……為什麼……為什麼……」

  「清哥,你別這樣。」辛情用小手抵住他的後腦,阻止他繼續殘害自己,「有什麼問題我們可以一起解決,不要這樣子好嗎?」

  她從沒見過這樣令人膽戰心驚的清哥,他一向自律溫和,從不會表現得如此頹喪不振,看著他失去神采的雙眼、蒼白與紅潮交錯的臉色,彷彿靈魂已然飄離。

  「解決?」

  商語清望著她擔憂的眼,冷笑一聲,「的確,我跟她的事已經獲得最好、最好的解決……」他的手伸進褲袋,掏出皺成一團的紙張,隨意塞進辛情手中,「看,這就是最棒的解決方式!」

  商語清唇邊噙著一抹諷笑,拿起啤酒仰頭猛灌,任由那火辣辣的汁液燒入食道,直達胃部。

  辛情急忙攤開那一團紙張,意外發現那是一張二十萬美金的支票,落款人是沈柔龍飛風舞的簽名。

  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清哥,為什麼沈柔姊開支票給你?」

  以商語清的家境,這筆錢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商語清手執半罐啤酒,嗤嗤發笑,「不懂嗎?這是分手費。」

  「分手?」辛情瞪直雙瞳,「你們為什麼要分手?」

  她常看見清哥與沈柔姊出雙入對,兩人感情好得不得了!

  清哥甚至告訴過她,他打算修完碩士學分後就娶沈柔姊過門,沒想到竟一夕乍變?!

  這樣的結果別說商語清無法接受,連辛情也愕然不已。

  「為什麼要分手?」商語清眼神淒迷地回想起分手場景,拿起啤酒又是一陣猛灌,「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是個沒權沒勢又沒財的小子。」

  「你不是啊!」

  商氏集團產業遍佈世界各地,為了讓商語清順利接班,商氏夫婦還送他到美國的華盛頓學院進修。

  「她並不知道我真實的身份……」

  他厭惡極了總以家世背景交朋友的勢利鬼,也為了避免捲入不必要的紛爭,於是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

  原以為沈柔是愛上孑然一身的他,沒想到——

  「到頭來,她跟那些女人一樣,只會含著眼淚告訴我,她是逼不得已的……」

  「清哥,或許沈柔姊真是逼不得已。」

  辛情不懂男女間的感情有多濃烈,但從商語清眼中,她看見了深沉的傷痛,同時也見識到男人傷透心的落魄模樣。  

  她極不願見到他失落、痛心的這一面,還是習慣見到往日那般笑口常開、和氣溫柔的對待,而這樣恍若失去一切的清哥讓她覺得……好心疼、好心疼。

  「不得已……」商語清突然狂笑起來,直到笑出眼淚,內心的淒苦也隨之傾洩而出,「她若真不得已,也不會跟對方拍了結婚照、訂了宴客日之後,再交給我一張支票。女人的無情,我商語清今天算是徹底領受到了!」

  將手中的啤酒空罐扔到一旁,他又拿起另一瓶啤酒猛灌。  

  「清哥,你別喝了。」辛情意圖阻止他。  

  「別管我!」商語清推了她一把,顫巍巍地站起身,身形搖晃地往客廳走去。

  辛情顧不得被他推倒而擦破皮的手肘,趕緊起身追了出去。

  只見商語清打開酒櫃,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酒就拿起來往喉嚨裡灌。

  辛情瞪大眼,看著那瓶被他咕嚕咕嚕喝下大半的威士忌,「真糟,那瓶威士忌是爹地珍藏的好酒……」

  「不夠!還不夠!」商語清將喝到一半的威士忌扔向牆壁,轉而又拿出白蘭地。

  看到這情形的辛情顧不得自己的力氣比他小,奮勇上前搶奪被他糟蹋的好酒。

  「清哥,別喝了!喝醉了也無法改變事實!」

  「別理我!」商語清甩開她,又將手中的白蘭地扔向地面,「你走!不要管我!」

  「我怎能不管你?」  

  見他極度失控,沉痛絕望,她實在無法置之不理。 

  商語清充耳未聞,像失去靈魂似的在廳內四處遊走,嘴裡喃念不休:「為什麼這樣對我?我的愛只值二十萬美金嗎?感情可以用金錢買斷嗎?」

  辛情不敢靠近他,唯恐更加刺激他,只能站在一旁,憂心忡忡的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突地,商語清頓住行進的步伐,目光鎖定地面上的某樣物品。

  當辛情察覺到他眼神不對勁時,他已經蹲下身子,拾起地面—亡的酒瓶碎片,毫不留戀地往左手手腕劃去——

  「清哥?!」辛情臉色倏地刷白,奔上前抬起他鮮血直流的左手,「天啊!你怎麼可以做傻事?怎麼可以?」

  愛情真能傷人如此之深嗎?

  究竟是什麼樣的愛情,竟可以主宰人的生命?難道失去了愛情,就等於失去了一切希望嗎?

  辛情無法瞭解商語清為何會有輕生的念頭,只知道自己光是看著那道深刻的傷口,整顆心就緊緊擰住,陣陣酸澀與不捨在其中連連翻騰……

  眼一眨,淚水無法控制地汩汩而下,回過神的她用力一吸鼻,強自鎮定地放下他的手,衝進盥洗室拿出大浴巾包裹他不斷流血的手腕。

  「119……」念頭一下,辛情抓起了無線話機撥打,請求救援,「你好,我這裡是……」

  商語清靠著牆面,看著她急促地來回奔走,聽著她焦急的求援聲,反而漾開了笑臉。

  「原來這就是最好的方法……一了百了——」

  這時,酒精開始在體內發酵,他的腦袋也昏沉模糊起來,緩緩閉上眼,他感覺到身體裡的血液彷彿正一點一滴的釋出,他無力阻止,也不想挽救自己。

  就這樣吧!

  他不想再去思考,不想再陷入殘酷的回憶中,一切就到此為止!

  「清哥,你醒醒。」辛情掛上電話,急奔至他身邊,小手輕拍他臉頰,「救護車馬上就到,你忍著點!」

  商語清微張雙眼,一張交錯著心痛及焦慌的面容映入眼簾,恍惚間,眼前所見的臉孔似乎與沈柔的重疊在一起……

  他伸出手,輕顫地撫摸她的側頰,「柔柔……柔柔……」

  辛情一愣,他每喚一聲沈柔的名,她的心竟莫名的抽搐了下。

  「清哥,我不是……」

  「我愛你……愛你……」陡地,他傾身向前,熱情地在她頰上印上一連串的細吻,「不要離開我……」

  他的渴望呼喊消失在唇間,彷彿急遽而狂烈地想證明她的存在。

  他捧住她的臉龐,任由灼熱氣息噴吐在她臉上,狂野地磨贈她柔軟的唇,貪婪地汲取她的美好。

  她的氣息、她的美麗、她的完美,他想好好珍藏一生,好想好想……

  辛情完全沒料到商語清會有此舉動,起先她抗拒、掙扎,卻抵不過他的蠻力鉗制。

  漸漸地,他的強硬及熱烈軟化了她,他的吻是那樣的炙熱燙人,情感是那樣的濃郁駭人……

  不知不覺中,他的熱息藉著熨合的雙唇沁入脾骨,那團熱氣像是自有生命似的襲入她的心房,撩起一波波令她感到陌生的情愫。

  向來平靜的心湖,像被擲進一顆石子,激起了圈圈漣漪,從此再也無法靜止……

  台灣台北

  叭叭叭——咻——

  一輛房車自辛情的車旁呼嘯而過,也讓掌握方向盤的她著實嚇出一身冷汗。

  沉溺於塵封往事中,她竟然恍了神,未察覺方向盤慢慢失去控制,將車子駛近了對向車道,差點與急駛而過的來車撞上,所幸對方及時打偏方向,才讓兩車以驚險的貼近姿態錯開。

  「呼——」

  將車子駛回原先的產業道路後,辛情拍拍胸口,吐出一口受驚之氣,依稀還聽到遠方傳來駕駛人的譏罵聲。

  她指尖移向發脹的額角,輕柔地按壓,恍惚間似乎嗅到那股濃郁的酒味,以及商語清強壓在她唇上的灼灼熱力。

  倏地,她白淨的臉頰閃過一抹霞紅,不自覺地咬起下唇。

  以當時的情況,她可以完全體諒商語清的失禮舉動,只是……那是她的初吻!

  她萬萬也沒想到,初吻會是被一個醉鬼奪去!

  更慘烈的是,傷心欲絕的醉鬼在事後壓根兒就忘了一切。

  辛情彎唇哼出一記冷嗤,帶著幾分的傷感低喃著,「寶貴的初吻回憶,真是不堪回首……」

  七歲那年與他初遇,從此商語清便肩負起照顧她的責任,明明只是一個鄰家大哥哥,照顧她、疼愛她卻遠超過親哥哥。

  她生日,他不惜跑遍所有的百貨公司,只為買到可以搏她一笑的禮物:她生病,他比誰都還要緊張兮兮地請醫生來,而她的每一個悲喜都與也共享、與他一同成長。

  儘管他們只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但彼此之間的感情,卻遠比兄弟姊妹還來得深厚。

  若不是六年前的變故讓他改頭換面……

  「Stop!」辛情搖搖頭,強迫腦中飛揚的思緒中止,「別再想了,一切都過去了。

  再怎麼懷念,溫柔多情的商語清也不會再回來了。

  經歷感情變故的他,已不再相信愛情的價值,更偏執的認定感情都可以用金錢買賣,只要不投入感情,他就能讓自己的心保持完整、不受傷害。

  但是……

  她竟是在他發狠自殘之後才識得情滋味,也才猛然驚覺到——自己愛上了商語清!

  一直以來,他就像個兄長般陪伴在側,她天真的以為他們會是永遠的兄妹,這層關係也不會有變質的一日。

  直到那天,他在她懷中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脆弱得無法承受突來的打擊,深情不悔的真心悄悄勾動了她的心,而他狂熱的激吻徹底引爆她潛藏於心的情愫……

  原以為,那只是一份少女情懷,只要興頭過了,就會發現那僅是一份出自妹妹對哥哥的關愛,然而日積月累的相處,卻更加深了對他的愛與堅定。

  為什麼會是他?

  這個問題她反覆思量了好久好久,卻在望進商語清那雙飽含痛苦的眼睛時,立即明白了一切。

  她就是愛他!

  所以才不顧一切地投注所有的熱情,不論他的好與壞,她都願意張臂接收。

  只是這份愛,直到現在……仍深藏於心,不敢讓他知曉一分,唯恐她的愛會破壞兩人長久以來的關係。

  重點是,她知道商語清不愛她,也不會回應她的愛!

  他已經習慣保護自己的心,再也沒有勇氣將心敞開接受她了。

  想到這兒,辛情不禁重歎口氣。

  「我真傻,這樣堅持下去能得到什麼?」

  思緒游移間,她想起了衡哥的敬告,或許自己也如清哥一樣,缺乏勇氣。

  她沒有勇氣跨越兄妹的藩籬,也沒有勇氣開口對他說愛,更沒有解救他的勇氣。

  此時,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截斷了辛情紊亂的思緒,她按下無線耳機的開關,「喂?」

  「小情,你在哪裡?」對方是纏繞她思緒的人。

  「正在前往新廠房的路上。」

  婚宴結束後兩天,她就率先動身來台灣,而商語清則是按照原定計畫於今天抵台,先巡視新廠房的機能及設備,然後召開簡報會議,完畢後就搭晚班飛機回香港處理其他公事。

  有時候她也不得不佩服商語清,明明是個大忙人,卻還可以忙裡偷閒跑到酒吧、飯店釣女人,然後再把無法解決的「麻煩」一一給她收拾。

  商語清沉默了一下,「多久時間會到?」

  辛情迅速瞄了眼腕表,「大約二十分吧!」

  「那我先進去,你到了之後就馬上來跟我會合。」

  「好。」處理公事時,他倒是一副公事公辦、絕不寬貸的嚴謹態度。

  「小情,你還要在台灣待上幾天?」

  「我後天班機回香港。」

  「怎麼不跟我一起搭晚班飛機回去?」商語清不禁流露出怨懟口氣。

  「我不想把自己搞得那麼累。」她是熱愛工作,但沒有體力負荷一整天的奔波。

  「好吧!」他無奈地接受她的拒絕,「簡報會議後一起吃飯。」

  「你不利用時間釣妹妹嗎?台灣的女孩子可比香港女孩辣喔!」

  「我是在釣妹妹啊!難道你不是我可愛的妹妹嗎?」商語清在口頭上吃了她一記豆腐後,隨即愉悅地發出笑聲。

  「清哥,八成是你釣妹妹的技巧退步了,所以現在只能以吃我豆腐為樂。」辛情搖搖頭,帶著調侃的口吻俏皮回道。

  「唉!是啊,真糟,我竟然淪落到調戲你的地步……」接著商語清語氣一變,「不跟你鬧了,記住簡報會議完留下來,我得要看看你,才能放心上飛機。」

  他不經意表露出的寵溺語氣,讓辛情莞爾一笑。

  「那我就大發慈悲,陪你吃一頓嘍!」

  「就這麼說定了。我先進廠了。」

  「我等等就到。」

  關上無線單機開關,辛情愉快的繼續開車往目的地行進,此時手機又響了。

  「喂?」她接起,以為是商語清方才忘了交代什麼,「清哥,不會是你改變主意,要等我一起進廠巡視了吧?」

  「唉!清哥、清哥,敢情你忘了還有一個衡哥啦?」辛衡忍不住哀歎自己的地位比不上一個鄰家大哥。

  「原來是衡哥。」

  「拜託,不要用那種充滿失望的口氣,我好歹是你的親哥哥,你就不能用點興奮期待的口氣,讓我這個當哥哥的有點成就感?」辛衡劈哩啪啦地蹦出一連串抱怨。

  「衡哥,善姊還沒回來嗎?」想必是他的「玩具」還在他方逍遙末歸。

  「是啊!好無聊喔!」

  「無聊也不該找我打發時間,你知道我很忙……」

  「我人在台灣。」辛衡簡單一句話,成功地打斷她,「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辛情蹙了下眉,不解自己今天的行情怎會這般炙手可熱?!

  「衡哥,你來台灣做什麼?」

  「巡視辛氏投資的新廠房啊!」辛衡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驚叫一聲,「啊!好巧喔!那新廠房不就是清哥那個生化產業嗎?」

  辛情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衡哥,你沒有演戲的細胞。」

  「我想也是。」辛衡點頭贊同,「我就要到新廠房了,不介意的話,出來迎接一下吧?晚上請你,跟清哥吃飯如何?」  

  「我已經到了。」辛情打了方向燈,順勢轉進新廠房的車道。

  「真巧,我剛好也到了。」

  辛情偏著頭,透過車窗看出去,果然看見一輛黑色房車正緩緩停進停車格內,下一會兒工夫便看見一身西裝革履的辛衡下了車。

  她將車子停在黑色房車隔壁,按下車窗,對上辛衡投射而來的目光。

  「衡哥,我沒聽說你有來台灣的計畫。」

  「你又不關心我,怎會知道我的行程呢?」辛衡微笑以對。

  「衡哥。」辛情甜甜一喚,「你再這樣耍脾氣,我拒絕與你溝通。」

  辛衡忙舉雙手投降,「好好好,不鬧你了。既然都到了,一起進去吧——」

  話語方落,只聞轟地一聲巨響,狂怒的火苗立從地面竄出,張牙舞爪地奔上闐黑天空,火紅舞姿隨風搖曳,看起來煞是艷麗照人。

  同時,一股可怕的窒悶氣氛在空氣中瀰漫開來,但沒有人反應過來,包括圍觀的路人,都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發生在眼前的不可思議景象。

  半晌,辛情好不容易回過神,立即下車察看,「發生什麼事了?」

  從停車場的方向看過去,只見新廠房冒出陣陣黑煙直竄天際,炙焰的火苗更是越鑽越高。

  頃刻,廠房內傳出雜沓的腳步聲相高昂的尖叫聲——

  「失火了!」

  「快報警廠辛衡冷靜地命令一同前來的部下。

  辛情瞪視著竄起的簇簇火紅,一時有些腳軟,幸虧辛衡眼明手快扶住她。

  「小情,沒事吧?」

  「沒……」看著艷紅的火光,辛情臉色倏地刷白,「清哥……他在裡面!」

  「什麼?!」辛衡臉一沉,「他不是要跟你會合的嗎?」

  辛情氣虛地搖搖頭,「他說要先進去……」

  辛衡環抱著她,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小情,先別想太多,清哥吉人自有天相,或許他已經逃出來了。」這時只能語出安慰。

  「是嗎?」她喃喃問道,慌措的眼神已透出不樂觀的猜想。

  見廠內的員工一個個奔出來,辛衡不禁擔心問道:「小情,新廠房啟用了嗎?」

  「還沒正式啟用,不過已經有些員工先行報到,熟悉環境及機器運作,人數應該不多。」辛情機械化地回答。

  「幸好還沒正式啟用,否則麻煩就大了。」

  忽地,一張熟悉面孔從辛情跟前晃過,她立即掙脫辛衡的環抱,衝上前去。

  「Mark,總裁呢?」Mark是商語清身旁的特助之一。

  此時Mark露出遲疑的神情,更讓辛情的不安加深。

  「總裁他……我們在通過無菌室時失散了,我最後看見他跟John消失在逃生口的另一邊,我想他們應該逃出來了吧!」

  「真的嗎?」

  「Mark!」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突從身後傳來,John一臉的不可置信,「總裁呢?他沒跟著你嗎?」

  Mark一臉錯愕,「我明明看見你跟著總裁……」

  「我跟總裁被無菌室冒出的大火衝散了,我以為他是回頭去找你……」

  聽到這兒,辛情心中才剛冒出的希望之芽遭到無情摧毀,「清哥……不可能的!」

  辛衡眼見辛情眼底的歡喜被恐懼取代,垂下的嘴角噙著一絲哀淒,遂將她往懷中一帶,用力抱住她不自覺發顫的身軀。

  「小情,別擔心,不會有事的。」此刻,他僅能用言語激勵她。

  辛衡的聲音喚回了她混亂的意志,「衡哥,清哥他……他人還在裡面……」

  「清哥不會有事的!」辛衡緊緊抱住她,感覺她逐漸失溫,不由得心一顫,「小情,振作點!清哥會沒事的!」

  該死!他從未見過一向冷靜自若的妹妹慌成這樣,這突如其來的大火和商語清的不明下落,完全將她擊潰了。

  「是嗎?我可以這樣相信嗎?」

  辛情極力想穩住呼吸,但內心的恐懼卻不斷擴大。

  突然間,發出尖銳聲響的消防車及種種驚呼聲從辛情耳邊掠過,但唯一留存於她腦海中的,是商語清那張漾著笑的俊朗臉孔……

  轟地又一聲,新廠房再度發出一聲巨響,巨大的火焰從機房噴出——

  一時間,員工的尖叫聲和圍觀人群的呼喊聲交雜在一起,現場一片慌亂,一輛輛的消防車也在此刻來到現場。

  辛情無心去注意週遭的變化,整顆心全被這一聲爆炸給引了過去。

  「清哥……清哥……」她不自覺地哭喊出聲,回憶猛地被拉回六年前的場景。

  當時的他左腕不斷冒出鮮血,靈魂恍若抽離了般,眼神既飄忽又空洞,像是伸手,一碰就會消失一樣。

  她不想再經歷一次那時候的驚恐,她還有好多事沒告訴他,還有好多話沒向他傾訴,還有內心這份深藏已久的情感……

  不可以!

  他,不可以就這樣離她而去!

  她不要失去他!

  這份心意是如此堅定,教辛情不知從哪兒衍生出一股蠻力,一把甩開辛衡的鉗制,拔腿就往白煙、烈焰紛竄不休的新廠房奔去。

  「小情!小情!」

  辛衡焦急地扯嗓大喊,然頃刻間,辛情纖弱的身影已消失在濃煙密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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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4 00:44:1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曾經以為付出所有的愛,會得到一生的幸福回報,但所擁抱的卻是無止境的淒楚哀痛,這份痛持續到今天,依舊疼痛、依舊心傷——

  BY 商語清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時間過得好慢好慢。

  辛情十指緊扣交握在胸前,才十七歲的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商語清以激烈手段傷害自身的衝擊,她不斷抬眼看著開了又關的診療室,醫生及護士進了又出、出了又進,一顆心始終七上八下,無法平靜。

  她一直以為總是帶著微笑的商語清,是無堅不摧的,怎料竟會眼睜睜地見他失控發狂,而無力拉他一把……

  一個黑人女護士帶著笑臉走出來呼喚心神不寧的她,「小女孩,可以進來了。」

  辛情臉色依舊緊張,帶著感謝的心連忙踏進診療室。

  喀啦!門板開了又關,沓雜的腳步聲不斷在耳邊響起。  

  一個女聲怯怯地開口問,語調中夾雜著一些抖音,「他……不會死吧?不會有事吧?」

  「小女孩,放心吧!」黑人女護士拍拍她纖細的肩,「只不過流了一些血,沒事。」

  「真的?」她的眉間明顯放鬆了些,「那……他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等會兒吧!」黑人女護士摟了摟她,像是給予她無言的鼓舞,「瞧你都嚇壞了,沒事的!等他醒來後記得勸他別再衝動做傻事,知道嗎?」

  「嗯。」辛情點頭,白淨小臉上掛著兩道未干的淚痕。

  喀啦一聲,門板又被關上,這會兒一點吵雜的聲音都聽不到了,唯有身旁依稀傳來女孩的吸鼻聲。 

  「清哥,你一定要好起來。」辛情站在商語清床旁,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你不可以這樣嚇我的,以後再也不可以……」

  想起適才的驚恐場面,辛情忍不住微微顫抖,稍稍止住的淚水又悄悄流出。

  一聲聲壓抑的抽泣聲傳進商語清耳中,驚醒了他,微微張開眼皮,辛情抖動的肩頭立刻躍入眼簾。

  他想要使力回握她溫熱的小手,不料腕間傳來一陣劇痛——

  「嗯……」刺痛感喚回了他的知覺感官,也一併讓他皺著眉頭徹底醒了過來。

  「清哥?!」見他清醒,辛情喜出望外地低喚,「太好了,你真的沒事!」

  「我……」商語清左右探看,一開口才發現喉間乾燥得發癢,濃郁酒氣在鼻間盤旋著,「在哪裡?」

  「醫院。」辛情緊握住他的手,捨不得放開,「你剛剛真把我嚇死了。」

  「嚇你?」他漾出一抹苦笑,渾沌的思緒讓他有些混亂,「為什麼我會在醫院?」

  「你還敢說呢!」目光移向他包裹著紗布的手腕,「要不是你一時衝動,我又怎會連夜把你送來醫院?」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商語清終於找到了隱隱作痛的傷處,剎時間,所有的記憶回籠,不願想起的片段記憶也在腦海間反覆播放著——

  「該死!」商語清以未受傷的手背覆在面上,怨憤地低咒一聲。

  「清哥?」辛情不解的看向他,「你怎麼了?是不是手會痛?」

  商語清搖搖頭,聲音低啞,「你不應該理我的,不應該救我的……」

  應該就這樣一了百了的!

  就這樣讓他忘記一切痛苦!

  為什麼要將他拉回現實呢?

  為什麼又要讓他面對一切呢?

  為什麼?為什麼——

  「我不喜歡聽到你這樣說!」辛情的眼角溢出熱淚,這一點都不像你,你不可以這樣!」

  商語清淒苦地扯唇,「怎樣的我才像我呢?」

  他毫不留戀、毫無希望的悲淒口吻讓辛情為之一震,陣陣涼意襲上心頭。

  「清哥你……」好陌生!  

  眼前的男人,彷彿不是她所熟悉的清哥了。

  看著她面容蒙上錯愕驚詫之色,商語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得淒蒼、笑得悲愴,最後連眼角也流下了兩行淚——

  「不要管我……不要再管我了……」他以手覆住臉,心痛地發出低鳴聲。

  此刻的商語清就像一隻受了傷的野獸,不但傷了身也失了心,再也回復不了從前了——

  所有人都害怕自此他無法恢復!

  住院之後,商語清變得自暴自棄、情緒低落,整日不言不語,這樣的情況看在辛家兄妹眼中,是擔心也是心疼。

  思想早熟的辛衡在與商家兩老商量後,為他找來了心理醫生,因為他認為商語清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全是因為心裡有病。

  是的!

  他的心裡長了顆毒瘤,根深柢固得無法拔除,而他只想縮在自己築出的保護殼中,不讓自己再受到一絲傷害。

  「你心裡有什麼苦可以對我說,我不會傷害你的。」華裔女醫師說著生硬的華語,試圖以溫柔的口吻開啟他緊封的心。

  商語清只是淡然地看她一眼,不知這是第幾任心理醫生了?不論哪一位,他們的開場白幾乎都一樣,彷彿這是公武化的問診台詞。

  女醫師被他冷淡的一眼掃得心驚,「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

  商語清冷冷一笑,「你走吧!」

  聽見他開口說話,女醫師緊繃的面容有了鬆動,也增加了信心。

  「商先生,你必須打開自己的心房,相信我!我會在這兒傾聽你的心。」

  商語清偏頭斜睨著她,「你知道我受到什麼傷害了?」

  「聽說你在感情方面有些不順遂……」

  聞言,商語清爆出狂放笑聲,「哈哈哈——不順遂?真虧你得這般小心翼翼的用字遣詞,這麼害怕傷害到我脆弱的心嗎?」

  「你先冷靜下來。」女醫師略顯緊張地推了推眼鏡,「別這麼敏感,我只是想聽你傾訴內心而已,不過偶爾發洩一下情緒也是好的。」

  「然後呢?」諸如此類的話他聽膩了。

  在這些心理醫師眼中,他是個感情受創的弱者,一個打擊便可輕易讓他倒下,再無重新站起之日。

  女醫師看了他幾眼,確定他情緒穩定後,緩緩開口,「說吧!你可以把所有不滿都說出來,我會傾聽。」

  「接著呢?」商語清冷哼,「把我的名字跟病情歸入檔案?成為你眾多病人之一,好滿足你的成就感?」

  女醫師倒抽口氣,仍強自鎮定,「你太情緒化也太偏激了。」

  「偏激?在你們心理醫師眼中,我不正是個神經病?一個神經脆弱、無法站起的可憐人?」看見女醫師逐漸露出蒼白及厭惡的眼神,他竟有一絲快感。

  「商先生,你不該用言詞攻擊他人。不過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穩,急需要發洩。」女醫師深吸口氣,拿出專業態度面對,「不過沒關係,你現在可以恣意發洩所有情緒。」

  商語清冷冷彎唇,「我沒有情緒要發洩。」

  女醫師一愣,然後緩緩搖頭,「你又縮回自己的保護殼中了。」

  「那又如何?」他的心是死是活幹她何事?「把我拉出去對你有何好處?還是你可以因此拿到更多的酬勞?這樣吧!我給你更多,只要你滾出我的視線!」

  「商先生……」女醫師按壓著眼窩處,思索著,「我發現你……」

  「無可救藥是嗎?」商語清臉色一凜,「既是如此,也不用浪費彼此無謂的時間,你走吧!」

  女醫師深深看著他,然後歎息站起身,「或許是我能力不足,無法幫助你。」

  「我不需要任何幫助!」不需要靠別人的力量站起!要靠也是靠自己!

  「人是無法單靠自己的,一個人的力量有限,不論是誰,都得依靠他人的力量活下去。」

  離去前,女醫師幽幽說了這麼一句。

  漸漸地,女醫師的臉變得模糊,而他帶著怨恨、憤怒的眼神,卻不斷地在心中擴大,直到滿天的冰雪襲來,凍結住一切,包括他的心……

  「狗屁!」知覺開始一點一滴回到身上來,商語清倍感艱澀地張開雙眼,嘴巴不饒人地斷斷續續低咒著,「你說的全是狗屁!我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我讓自己活了過來,不再害怕什麼……什麼部不害怕了……」

  意識悉數回復後,商語清這才發現自己作了不該作的夢,塵封在腦海深處的回憶有如脫韁野馬般全數竄了出來。

  他不想回憶的那一段經歷,讓他拒絕了一切,封閉了自己的心,幸好最後終能靠著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走出陰霾。

  商語清察覺到無菌室內昏暗的光線,一個偏頭對上了忽明忽滅的日光燈,這才發現此刻他是躺在地面上仰看天花板。

  「怎麼回事?」

  他蹙眉,努力回想事發情況——

  只記得一個巨響傳進耳中,接著冒出了火苗,警鈴也隨即尖銳響起,剎時間一切都亂了。

  他在特助的護衛下,找到逃生出口的方向,不料當他們經過二樓無菌室時,一陣熱煙突然夾帶著爆炸轟出,衝散了他們一千人等。

  商語清坐起身,試圖站起時,才驚覺右腳似乎壓著一個重物,令他動彈不得。

  往旁瞟去,一包裝方正的貨物正壓住右腳,讓他無法動彈,他虛弱的哀號,「不會吧!我還真是『幸運』啊!」

  看著裹上層層塑膠膜的沉重貨物,商語清立時憶起些許片段——

  當他急奔此地,忽聞一陣猛烈爆炸聲,才遲疑著,擺放整齊的貨物竟隨之傾倒而下。

  接著,他失去了意識,直到剛剛才清醒過來。

  「該死,我昏死多久了?」搖搖腦,商語清抬起手腕,想藉著昏暗的光線看清時間,不料——

  「表停了?!」他拍了拍動也不動的精工表,無法置信花大錢買來的名牌表一點也不耐操。

  「是誰說名牌有好貨的?」從這一刻起,他不再迷信名牌。環視陰暗不清的周邊,他不禁感歎:「果然還是得靠自己。」

  商語清瞪著阻擋在前的貨物, 「現在要怎麼把這該死的東西給移開呢?」

  沒想到火勢比想像中嚴重,下一會兒工夫就迅速延燒一切。

  更沒想到,此刻的他竟會如此無助,怎麼努力動腦也想不出一個法子。

  人是無法依靠自己的,一個人的力量有限,不論是誰都得依靠他人的力量活下去。

  突地,他的腦海閃過那名女醫師說過的這段話。

  「真是的!為什麼偏偏要在這種時候讓我體認到互助的真義呢?」

  漸漸地,他感受到週遭溫度慢慢變得滾燙,空氣也逐漸被嗆人的濃煙取代,下意識地搗住口鼻,卻無法不正視空氣越來越稀薄的事實。

  「再這樣不去……我一定會窒息而亡。」他試圖抽了抽被壓制的右腳,「新廠房的防火設備做得還不夠完全,逃生口也沒有遵照指示方向……真是該死!」

  「咳咳咳!」一不小心用力吸吸進大量濁氣,商語清盯看著漸漸被煙霧籠罩的天花板,忍不住逸出一抹嘲諷,「商語清,你真狼狽啊!千想萬算就是沒料到會是這樣的死狀。不知道到時候是屍骨無存呢?還是一具讓人認不出模樣的焦黑屍體?」

  該死I若不是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火,若不是這嗆人口鼻的濃煙,若不是突然倒下的貨物……他也不會落到這等下場。

  「清哥……清哥……」帶著一絲希望的叫喚聲自遠處傳來。

  「小情?」

  商語清愣了下,以為這是在絕望時產生的幻聽,不料聲音越來越近——

  「清哥,你在哪裡?」

  不是幻聽!

  商語清心上一震,連忙出聲回應,「小情,我在這裡。」

  她的聲音真實飄蕩在耳邊,撩撥起商語清內心一陣激動波潮,當她終於出現在他視線中時,眼眶竟泛起一圈圈熱流。

  「清哥!」聞聲奔至的辛情瞥見了他,可當她看見他被貨物壓住時,忍不住倒抽了口氣,焦急蹲下察看。「清哥,你沒事吧?」

  商語清一把抓住她,濃眉緊皺,火氣也隨之高張,「你不該在這裡的!你……」

  辛情的小手搗住他的嘴,堵住他接下來即將脫出口的一連串咒罵,彎起的唇噙著一抹釋懷的笑,接著撲進他懷中,用力抱住,感受他有力心臟的鼓動。

  「我終於找到你了,幸好你沒事……」所有的擔心焦慮都在這一刻獲得撫平。

  驚見她向來冷淡的美顏露出笑臉,商語清再多的惱火、氣急都在轉眼間消散無蹤。不甚滿意的拉開她的手,他咕噥的抱怨:「你真知道該如何治我……」

  她仰頭看他依舊緊繃的下巴,低問:「不生氣了?」

  「不生氣才怪!」商語清嘴角一抿,無法諒解她闖進火場的愚蠢行徑,「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跑進來的。」她說得雲淡風清,彷彿再尋常不過。

  商語清才剛褪下的火氣再度陡升,忍無可忍地朝她大聲咆哮:「你找死啊!這裡不是遊樂園!你這樣莽撞跑進來,萬一受傷怎麼辦?搞不好連命都賠上了!」

  「我沒事。」她心喜還能見到他,對他的激動言詞毫不在意。

  「趁現在火勢還沒延燒,趕快給我出去!」商語清板起臉,指著逃生出口命令。

  「要出去就一起出去。」她臉色一沉。

  「以我現在的情況,沒辦法配合你的任性。」他瞄向壓在腿上的重物,「你這樣貿然跑進來無疑是自找死路!你……真是一個大笨蛋!」

  「是,我是笨蛋!」不笨又怎會傻傻愛了他足足六年呢?

  說罷,辛情起身走向壓著商語清右腳的重物前,伸出雙手開始使勁搬——

  「小情,你搬不動的!」

  他不懂她為什麼非得這樣固執?不解她為什麼罔顧自己的性命跑進火場來?

  迷濛的心在望見她寫滿堅持的側顏時,隱約有了一絲清明,但他卻選擇忽視,且嗤笑自己荒謬的想法。

  辛情搖搖頭,更加使力搬著重物,「要走我們一起走!」

  商語清訝然凝視她,突然覺得眼前的她不像是之前所認識的小情。

  她不再童稚、青澀,也不再頂著一頭清湯掛面的髮型,現在的她化著一臉淡妝,雙瞳晶亮有神,舉手抬足間還多了分穩重沉靜,她已是個成熟的女人,不是女孩!

  「小情你……」突如其來的認知教他的心口頓生阻物,一種奇異的感覺自心底深處悄悄竄出……

  就在這時,沉重的貨物竟有了一絲鬆動,商語清訝異地瞪大眼,同時趁勢將小腿抽出。

  辛情見狀,鬆手緩放,任由貨物砰地一聲落地。

  「清哥,你可以走吧?」辛情一張被火光映紅的小臉滿蘊憂心。  

  商語清還來不及反應,已被她拉過手臂搭放在她的肩上,這時他才意外發現,原來她的肩臂是如此的纖弱。

  「我們走吧!」辛情看著正前方的逃生出口,深深吸了口氣,「再不走,只怕火勢延燒到這兒,到時我們誰都走不了。」

  「好,快走吧!」猛然回過神來,商語清強迫自己的心思自她身上抽離。

  辛情吃力地撐起他的重量,「剛剛我從安全門找上來,那牆面全是防火材料,暫時應該可以阻擋住火苗。」

  商語清微微轉頭,見她咬緊牙關、眼神堅定,情不自禁地失神低喚:「小情……」

  「嗯?」辛情偏頭,坦率的雙瞳對上他充斥著複雜情緒的眸子。

  望著她澄明的雙眸,他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沒,沒什麼。」

  辛情不解地轉過頭,攙扶他一步步來到逃生出口。

  豈知,當她推開安全門時,一簇火苗竟從樓下迅速竄上,原本空曠的通道立即被火舌佔領且迅速竄升上樓,她眼明手快地把安全門關上,阻絕大火延燒入內。

  「糟了!」她咬了咬下唇,思緒開始慌亂無措,「這是唯一的出口……」

  「這不是唯一的出口。」商語清冷靜開口,「如果這棟廠房按照當初的設計建造,那麼在另一邊有一個專屬電梯,以目前的火勢看來,備用電力仍在,緊急電梯應該還可以使用,雖然在火災中使用電梯是不智之舉——」

  「走吧!只要有一絲希望就不該放棄。」辛情扶著他立即掉頭,與他往電梯方向移動。

  商語清眼角餘光溜上她緊繃的側顏,想到她冒死的行徑,胸臆間仍有股悶氣。

  「小情,為什麼冒著危險進來?」

  辛情一怔:心跳不由得加速起來,「因為……因為……」

  當見到他安好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勇氣及不定的決心都在瞬間消散無蹤,而他突如其來的質詢卻讓她的心漏跳一拍,腦子又開始紊亂起來。

  「因為什麼?」

  「我……你一定要在這種時候談論這個嗎?」咬咬唇,她怯懦地選擇了逃避。

  擔心著急是一回事,有決心勇氣也是一回事,現在她的憂心雖已不再,可教她將赤裸的心向他剖白,卻仍無勇氣……

  她……果然是個沒膽的懦夫。

  商語清悄歎一聲,「好吧!不談。不過小情,答應我,以後別做這種蠢事好嗎?」

  她可是他最呵護憐惜的妹妹!

  與她的手足情份是誰也比不上,而當他看到她出現在火場時,全身血液彷彿為之凍結,漫天的怒火朝他傾軋而來,令他差點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

  「到了。」

  當兩人來到電梯前,辛情伸指按了按下樓鍵,電梯卻動也不動,連燈號顯示也都停在一樓號志。

  「看來電梯故障了。」商語清閉眼回想著廠房設計圖,「往右走,到底有一個秘密安全門。」

  「好。」

  辛情扶著他往右前進,一路小心閃躲著,生怕周邊高疊的貨物抵擋不住大火而傾倒。

  不久,見到間邊看來設計隱密的安全門,她才露出一抹笑。

  「清哥,你說對了,真的有個秘密安全門。」

  商語清同時暗暗鬆了口氣, 「幸好設計師沒再變動廠房設計。這個秘密安全門應該可以通到一樓出口。」

  「那我們趕快走吧!」

  辛情推開秘密安全門,一陣涼風拂上臉,緊繃的情緒終於有了一絲鬆懈。

  可說時遲、那時快,堆積在旁的貨物此刻竟耐不住高溫,紛紛往他們的方向倒下——

  「小心!」商語清眼明手快地推開辛情。

  砰地一聲,整批貨物應聲倒下,辛情被突如其來地一推,前額撞上了門,不顧疼痛難當,她立即回頭,只見商語清已倒在不遠處。

  剎時,她全身血液逆流,心臟停擺一拍,呼吸緊窒得幾令她無法透氣……

  瞪視著商語清身上及身邊皆落有貨物,僵立原地的她絲毫無法前進,只清晰聽見自己緊張急促的心跳聲。

  商語清動也不動,彷彿失去了生命似的,辛情的小臉滿是慌措懼怕,身旁的火勢及灼熱的溫度也無法暖和她漸寒的心。

  「清哥……」她虛弱試探的低喊。

  見商語清沒有任何回應,辛情只覺漫天的寒霜朝她籠罩而下,似想奪走她一切知覺般,來勢洶洶。

  「不……」她緩步朝商語清走近,失控大喊:「不!不要!清哥不要!」

  她像發了瘋似的把落在商語清身上的貨品一一推開,跪坐在他身側,不斷地輕拍他的臉頰。

  「清哥,你醒醒!不要嚇我,求你醒來,好不好——」

  急切的她聲聲呼喚,難過的哭倒在他胸膛上。

  「咳咳咳!」

  突地,一連串聲響自商語清口中逸出。

  「清哥!」辛情喜出望外地猛抬起頭,「你沒事吧?」

  「嗯……也許……」定睛瞧了眼落在角落的包裝貨品,或許他該慶幸那僅是一些零件,只讓他撞暈過去。

  辛情激動地跪不抱住他,眼角又溢出滴滴熱淚,「你沒事,太好了……」

  商語清感覺腳傷又加重幾分,「小情,你走吧!我好像沒辦法走了……」

  「不,我說過,要走一起走!」她吃力地想扶起他。

  商語清抓住她的手臂,對她搖搖頭,「你走吧!」

  辛情猛搖頭,「不管,我只想跟你一起走!要不,就都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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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4 00:44: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請看我、請對我笑,讓你的眼中充滿我的影像,讓你的心上刻印我的愛戀,請你愛我、戀我、憐我,請回頭看看我——

  BY 辛情


  一股沉悶到近乎窒息的氣氛在兩人凝望間蔓延開來,簇簇火苗映照著兩人各自堅持的冷硬臉龐。

  商語清目光深沉,一字一句地吐出冷肅話語。

  「小情,你別任性,我叫你快走!聽見了嗎?!」

  辛情無懼他眼底射出的寒凜光芒,「清哥,我不走不是因為任性,而是……」

  商語清板起嚴峻臉孔,霸氣截斷她的話,「辛情!你再不,走我就把你踹走!」

  辛情拚命搖頭,倏地撲進他懷中,緊緊抱住他,「清哥,求你不要趕我走!」

  看著她真情流露的面容,凝視著她那雙令人心動的美眸,商語清有了短瞬的迷惑。

  伸掌撫上她的臉頰,正要抬指揩去上頭的淚珠時,一股椎心泣血的痛楚緊緊攫住了他,讓他急遽縮回手,一把推開她——

  「走!」

  「清哥?」辛情不敢相信地偏轉過頭,卻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儘管兩人僅在咫尺,但她卻有一種相隔天涯的疏離感。

  難道這一次,他又要拒絕她了?

  「走!快走!」商語清指著安全門揚聲大喊。

  辛情眼一眨,任由成串的珠淚滑下光潔臉龐,緩緩彎唇一笑,站起身走向他,將他的手臂拉起擱放在自己肩上,然後使力撐起他健壯的身體。

  商語清一回頭就是厲聲質問: 「叫你走聽不懂嗎?」

  無視他惡聲惡氣的警告,辛情平靜的回應,「如果你現在還有力氣吼我,那就幫點忙,跟我一起走出去。」

  語畢,焰紅的火苗忽伴著陣陣濃煙席捲而來,不一會兒,商語清只感覺整片胸腔快被濃煙給侵佔。

  「小情,我真的出不去了……」為什麼她就是這樣固執不通呢?「我不要你這個笨蛋為了我……」

  辛情用力搖頭,硬眨回眼眶淌出的淚光,「別再說了,無論如何,我就是要帶你一起出去!」

  商語清正要反駁,胸口突然一陣翻騰,「咳咳咳——」

  「咳咳咳!」好似連鎖反應,辛情也感到喉嚨與肺部極度不適,但儘管濃煙嗆進口,她仍固執地撐起他高大的身軀。

  濃煙竄進商語清的口鼻,讓他難受不已,「咳……不要管我……你走吧!你這個傻瓜,我不值得的……」

  「你值得!」她咬唇,「這次我絕對不要再被你扔下!反正我就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大傻瓜!大笨蛋!」

  聞言,商語清的雙眸微微泛紅,腦子也開始渾沌不清,他告訴自己,這些不對勁肯定全是濃煙搞的鬼。

  「你何苦呢?」

  原來,她是認真的,而他居然沒有察覺到她的感情……

  也許,他是曾經感受到她內斂的情感,只是下意識選擇了漠視、忽略,然後帶著冰封的心向她索討更多?!

  若是如此,那他真是個混蛋!

  不過,真是這樣嗎?

  小情口中的喜歡是不同於兄妹般的喜歡嗎?還是他聽錯也誤會了?

  她堅持不肯放棄他,或許只是因為一份根深柢固的兄妹情?

  他不知道,只知道腦子被一股暈眩感所侵襲,讓他無力思考,身體的氣力也一併被抽去。

  沒聽到商語清的聲音,辛情突然一陣心慌,「清哥,跟我說說話……咳咳咳……」

  商語清直視她坦率情真的雙眸,冰冷的心首次被團團熱流所包圍、融化。

  「傻瓜……笨蛋……你沒救了……」

  辛情勾唇,笑得淒迷,一把抱住他,將小臉埋進他厚實的胸膛裡。

  「對,我就是笨!就是傻!我無可救藥,為你——」

  濃煙漸漸聚集,簇簇火苗與易燃貨品相互交疊,終於引發熊熊焰火——

  頃刻間,他們所在之處也漸成一片火海,狂妄的火焰不斷地逼近,似想吞噬他們……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商語清只知道自己看見漫天的火焰,好像舞姿詭譎艷麗的舞者不斷地圍繞跳躍著,不曾止歇。

  意識模糊之際,他感覺到有人緊握著他的手,不斷在耳邊呼喚他的名——

  「清哥,你會沒事的,撐下去!一定要撐下去!」

  聽到那焦急的叫喚,他無助慌措的情緒受到了鎮定安撫,而那柔軟的唇也不斷地在手背及額上印上細吻,陣陣令他熟悉不已的香氣飄進鼻問,勾動了他腦海間深沉的記憶……

  是的,他知道這樣的柔軟屬於誰,這樣的香氣只有她獨有……

  是辛情,他自小呵疼到大的鄰家小妹——辛情。

  他奮力想睜眼看清辛情的面容,想要回握她的柔荑,但卻無能為力,只能任由她的呼喚聲從耳畔掠過,感受她掌間的溫暖不斷地熨燙他的掌心,讓涓涓滴滴的暖意徐徐沁人心扉……

  「清哥,睜開眼看我,快睜開眼!不要離開我,我好不容易才提起勇氣,我不要失去你!不要!」

  每聽一句她的喚聲,商語清的心就跟著抽痛一記,一種無法言喻的沉痛感自心底散開,教他彷彿被一塊重石壓迫得無法透氣。

  別哭……不要哭……小情……

  你不知道,你的淚水滴在掌心,令我有多灼痛……

  你不知道,每次你一哭我就手足無措,所以只能想盡辦法買禮物、扮鬼臉討你歡心……

  商語清只能在內心不斷地吶喊,然而她斷續的喚聲仍不斷傳進耳膜——

  「清哥,我求你撐下去……我會一直在這裡,一直都會——」

  我知道你會,我知道……

  從以前到現在,你一直都在我身邊,不論遇到什麼挫折難事,你都不曾離去……

  商語清的意識徘徊在清醒與迷茫間,唯一清楚感覺到的,是她溫暖的手心以及她熱切的低喚……

  秒針滴滴答答地繞了無數圈,時間又在分秒交錯間流失。

  辛情坐在病床邊,緊握住商語清的大掌,一雙略為紅腫的眼未曾離開過他蒼白的面容。

  她低啞叫喚:「清哥,快醒來啊……」

  喀啦一聲,病房門扉被人打開又關上。

  辛衡踩著輕巧的步履走到妹妹身邊,雙手落放在她纖弱的雙肩上。

  「小情……你守了一天一夜,該休息了。」

  辛情搖搖頭,「我不累。」

  「別在我面前逞強。」辛衡臉一沉,將她的小臉偏轉過來,「你真該看看自己的臉色,跟躺在床上的清哥有什麼兩樣?再說你也是傷者……」

  「我只是皮外傷。」她輕輕別過頭,不讓兄長瞧出她的脆弱,「沒事的。」

  「沒事才怪!」辛衡為她的不愛惜自己感到氣惱,「看看你手上腳上包裹的紗布,還有受到濃煙嗆傷的低啞嗓音,再瞧瞧眼下那黑眼圈,你還想怎麼折騰自己?」  

  「衡哥,我很好。」她輕輕撥開他的手,虛弱一笑。

  「你的笑臉比鬼還難看。」這樣的她真讓他傷腦筋,也令人擔心不已。「小情,你跟清哥好不容易才死裡逃生,如果清哥看到你為了照顧他而罔顧自己的身體,他會生氣的。」

  的確,她也不是不瞭解清哥的脾氣,可是——

  「如果清哥醒了,而我不在他身邊……」

  「我會在他身邊!」辛衡將她纖弱的身子扳轉過來,強迫她看著自己,「乖乖聽話,你先回飯店洗個澡、睡個覺,清哥要是醒來,我第一個通知你!」

  「可是……」她的目光再度纏繞上商語清略顯蒼白的面容,戀戀不捨。

  辛衡悄歎一聲,又將她的小臉輕轉過來。

  「小情,別忘了,除了看顧清哥之外,你還有更重要的事待辦,廠房發生火災,負責人現在又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誰有權力代替清哥處理善後?何況這些都是你身為財務長該做的事,你沒忘記自己的職責吧?」

  辛情深吸一口氣,「我沒忘。」

  「既然沒忘,那就回飯店休息去,好嗎?」辛衡拍拍她的肩,擰起一雙英眉,「瞧你憔悴成這樣,都已經是成年人了,好好照顧自己吧!」

  「我會。」她微笑,拉開他的手。

  「你只是嘴巴上說會。」辛衡搖了下頭,重重歎了口氣。

  辛情忍不住又回眸,光是看著靜躺在病床上的商語清,腳打上石膏、手臂纏上紗布還吊著點滴,她就忍不住一陣鼻酸。

  「別看了。」辛衡強將她從椅中拉起,推著她走到門口,「我已經交代司機在樓下等你了,快回飯店吧!」

  「好。」辛情才跨出病房,突然一個旋身,謹慎交代著,「衡哥,如果清哥醒來……」

  「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他再次保證。

  「衡哥。」關上門時,辛情又喚。

  「你這惱人的丫頭還有什麼要交代的?」辛衡有些無奈地再度轉頭,從不知她是如此婆媽之人。

  辛情露齒一笑,深深一個吸氣、吐息,「我說了。」

  「嗯?」等待她的下文。

  「你說我沒有勇氣,所以我鼓起勇氣,告訴清哥……」她注視著仍然昏迷的商語清,眷戀疼惜之情在眼底蔓延。「我告訴他,我喜歡他,喜歡他好久好久。」

  辛衡呆了下,等反應過來時,一絲怒氣也自心頭悄悄鑽出。

  「別告訴我,你他媽的衝進火場就是為了告訴清哥,你喜歡他?!」

  辛情蹙眉皺鼻,小聲提醒,「衡哥,你罵髒話。」

  「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我的斯文全都是裝出來的!」他絕對相信,這個妹妹是除了善晴之外,會讓他抓狂的第二人!「我要你鼓起勇氣表白,不是在那種他媽的緊急情況下,你這豬頭知不知道看時機啊?」

  「衡哥,表白需要看時機嗎?我只知道如果那時候不說,以後怕也沒機會了。」她不以為然。

  「我是要你這個白癡別拿自己的命拚!」該死!辛衡焦躁地瞪視她,「你當自己是九命怪貓還是打不死的蟑螂?就算不幸發生了,再沒機會表白,那也是命中注定!」

  「衡哥,你不懂的,從你把善姊當玩具玩弄的情況看來,你是不會瞭解的。」辛情抿了抿唇,開始反擊。

  「現在有力氣回嘴了是嗎?」辛衡雙臂環胸,擺出兄長姿態,「趕快回飯店,算帳的事,暫且延後。」

  「我跟你沒什麼帳好算的。」她又不欠他錢。

  「讓我提心吊膽的憂天愁地,還得費盡心思隱瞞爹地、媽咪和大姊,這幾條罪就足以判你無期徒刑。」辛衡一一列出她的罪行,語氣不善。「現在你就給我乖乖回飯店關禁閉。」

  「好——」辛情應了聲,正要邁開步伐離開,又不忘回頭再次叮嚀,「衡哥,要是清哥……」

  「我會通知你。」辛衡咬牙切齒,「你再不走,我會考慮要用滿清十大酷刑對付你。」

  辛情微微一笑,向他擺了擺手,踏進正好開啟的下樓電梯。

  確定她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間時,辛衡這才將門扉輕輕帶上。

  「她走了?」

  無預警地,當辛衡轉身關上門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商語清緩緩睜開眼,語氣虛軟地問了句。

  辛衡走到病床旁,睨著他蒼白的臉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清哥,你醒多久了?」

  商語清從唇間逸出一記長吁,「我剛剛才醒……」

  辛衡在椅中落坐,直視著他,「那你都聽見了?」

  「聽到一些。」商語清看著天花板,伸出手掌仔細瞧了起來,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原來……我還活著。」

  「在千鈞—刻,消防隊員破門而入,正好解救困在火海中的你們,也慶幸附近沒有堆放危險物品,否則你跟小情兩條命早已不保。」辛衡徐緩解說著。

  「原來如此。」那時他已昏迷,失去了知覺。

  辛衡清了清喉嚨,轉回正題。

  「清哥,我知道你是傷者,這時候跟你說這些話不太適當,但是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你指的是什麼事?」商語清閉眼又張眼,腦子正在消化昏睡前的種種,「我被送進來多久了?」

  「一天一夜,你右腳骨折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靜養,身上及手臂上都是皮外傷。」一頓,他又迅速繞回重點。「清哥,我知道你從小就對小情寵愛有加,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你們都已經長大成人……」

  「所以呢?」商語清將思緒轉回他身上。

  辛衡盯視著他臉,上的情緒變化, 「小情都說了,她已經對你表明愛意,你呢?你對她又是怎樣的想法?」

  商語清微皺起眉,只是沉默。

  辛衡繼續又道:「小情是個傻丫頭,看起來懂事成熟又明理,但不代表有一顆堅強的心,她是個嘴硬心軟、外冷內熱的小笨蛋,她愛你很久了,如果你……你無法回應她的話,那就……」

  「離開她?遠離她?」不等他下結語,商語清露出一絲譏諷淺笑,「你會不會太敏感了?小情不過是在對一個哥哥表達兄妹情份而已,無關男女情愛……」

  聞言,辛衡瞪直眼,怒氣隨即湧上——

  「清哥,你他媽的給我聽清楚!如果小情表示得不夠清楚,我鄭重跟你說明白!小情那傻瓜喜歡你整整六年了!她對你的好你感覺不到嗎?試問,有哪個白癡願意在半夜接到你的電話就出門幫你處理一切?把自己當成二十四小時的女傭一樣照顧你?你告訴我啊!」

  面對這番咄咄逼人的質詢,商語清神情驚凝,腦子剎時停擺——

  「你是說……小情她……她的喜歡不僅僅是喜歡……」

  辛衡深吸口氣,努力平撫起伏甚烈的情緒。

  「就是這樣!如果你想離她遠一點,甚至讓她認清事實都不要緊,時間會為她撫平傷痛。只是站在哥哥的立場,我希望你可以表明態度,不要讓她的心再懸在你身上,隨著你的情緒起伏而飄蕩,這樣的情況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妹妹的傻氣他一直都看在眼底,從她身上他看見了一份無法斬斷的情緣愛戀。

  他不懂,為何她要一直抱著這份可能永遠無法得到回應的愛?

  面對辛衡尖銳的請求言詞,商語清反而幽幽歎了口氣。

  「是嗎?六年了……」

  小情竟然真的喜歡他六年了?

  她為什麼會喜歡上他?

  又怎能將持續六年的愛戀藏得如此徹底?

  她的情感來得太突然,教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及接受……

  他一直以為那只是兄妹之情,僅此而已。

  此時耳邊不斷迴盪她在火場中表白的字句,可至今他仍無法相信。

  怎麼可能呢……

  這是一場夢對吧?只要他張開眼就會醒來了,然後什麼都不會改變。

  辛衡調整了個坐姿,再度開口,「我不相信你不明白小情對你的心思,只是你寧願躲在自己的保護殼中不願面對罷了。」

  「辛衡,有些事還輪不到你來說教!」商語清瞇起雙瞳,緊繃的面容散發出冷凜寒氣。

  他是受過傷害,也遲遲走不出自己設下的牢籠,但那又如何?

  這是他自個兒的事,輪不到旁人來評論,就算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好哥兒們也一樣。

  「好,我不說。」辛衡聰明的知道自己踩到地雷,趕緊縮腳。「我只問你一句,你要怎麼回應小情?如果不愛她,無法回應她,我只求你一件事——離她遠一點!」

  「離她遠一點……」

  「清哥,我是小情的哥哥,所以自私的只想保護她,但是我仍想為她問一句,你對小情……是否有情?」

  「有。」商語清緩緩閉上眼,迴避內心發出的聲聲警訊,「但那只是對妹妹的戀慕、愛護情份而已。」

  辛衡聞言,彎起的唇角逸出一抹諷笑,聲調冷硬的反問:「是嗎?」

  商語清再度沉默。

  不是嗎?

  他從沒把小情當成異性看待,一直當她是個性格溫順的好妹妹,所以疼她、憐她。

  何況……他還有愛人的能力嗎?

  辛衡起身拉開椅子,「你可以趁這段休養期間好好想想你跟小情的關係,如果無法愛她,那就放手。我先走了。」

  喀啦一聲,病房的門板輕輕關上。

  商語清瞪著潔白的天花板,耳邊辛衡的追問言詞依舊迴旋不已。

  他閉上眼,紊亂的思潮及現狀讓他無法冷靜,只有一記又一記的無奈歎息聲聲逸出唇間,沒有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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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4 00:44:4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我捲入了一個漩渦,那是我唾棄、拒絕的黑暗世界,但面對你的深情,我迷惑、猶疑,該不該?想不想?能不能?

  BY 商語清


  情人?

  妹妹?

  商語清眼神空蕩,不斷地想著辛情與自己的關係。

  多年來,他已習慣與她相依,有困難時找她幫忙,快樂時也與她分享,更習慣依賴她、寵愛她、呵護她、信任她,她一直都是他最好、最棒的妹妹。

  「妹妹……妹妹……」他翻了個身,糾結愁緒的心思未曾止歇,一定要扯上愛嗎?

  從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自己已失去愛人的能力,如今的他,真的還有愛人的能力嗎?

  他不願傷害小情,也不願見她傷心難過,一直以來,她在自己面前總是笑臉迎人,唯獨對他表白時,是從未見過的激烈情緒……

  「難道我非得遠離她嗎?」再度翻個身,商語清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為難。

  他私心的不想離開小情,已太習慣有她的陪伴,他無法想像小情不在身邊,會是什麼情況……

  「難道……選擇愛小情嗎?」

  他真的還可以愛嗎?

  可是,他只是以兄長的態度去疼她、憐她,難道不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嗎?

  思來想去,他只知道若是辛情不在身邊,誰來為他分憂解勞?誰來與他分享歡喜悲傷?誰來陪他聊天談心?

  她是自己唯一信任的人,不論在公事還是在私事上,都只有她……

  突地,商語清搖搖頭,從唇問逸出一抹諷笑,「商語清,你真是自私得可以!」

  辛衡所說的字字句句一直縈迴在腦海裡,成了他幾日來揮之不去的憂煩。

  驟然間,一股可怕的恐慌感襲上心頭,令他不快地緊皺眉頭,任由那股空蕩虛無的黑暗不斷朝他湧上,然後將之淹沒……

  鈴鈴鈴……

  擱放在床邊的手機突然響起,打斷了商語清的思緒。

  「Hello? 」

  儘管無心接聽,他仍抓起手機置於耳邊,任由心上籠罩一片無法揮去的沉甸烏雲。

  「大哥,我是語默。」手機另一頭傳來清冷醇厚的嗓音,「我聽說了你的事,現在傷勢如何?」

  「死不了。」商語清輕哼一聲,彷彿想將所有的不快傾倒而出。「只是右腳骨折、全身擦傷、喉嚨嗆傷外加心臟休克,差點救不回來而已。」

  商語默沉默了一下,察覺到他話中的不耐,「大哥,你心情不好?」

  「沒有,我在醫院裡有吃有喝有得休養,心情哪會不好?」他否認,卻阻止不了地煩悶衝出口。

  「你心情很不好,」兄弟多年,雖然沒啥交心時刻,但他依稀感覺得到大哥的情緒不佳。「不過你平日過度勞祿,趁這次受傷好好休養也好。」

  「是嗎?」辛衡也是用同樣的口吻要他好好休養,然後要他釐清對小情的感覺……

  商語默苦笑道:「大哥,現階段你什麼都不要想,專心把身體養好吧!」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可以什麼都不要想。」

  「大哥,你怎麼了?」連商語默都越聽越不對勁。

  「沒事,我很好。」面對他的詢問,商語清選擇隱瞞。

  「大哥,我們是兄弟,你大可明說,發生什麼事了?」

  或許因為兩兄弟求學環境的不同,造就了他們之間的疏離感,但雖如此,商語默還是感覺得出他的怪異。

  「沒事。」他已經習慣迴避,習慣隱藏自我。「什麼事都沒有,倒是你特地打電話來,不僅僅是為了我的傷勢吧?」

  商語默知他刻意轉移話題,也不多加追問,顧著他拋出的話尾接上,「大哥,想回香港休養嗎?」

  聞盲,商語清挑高了眉角,「小弟,你就直接把底牌亮出來吧!你知道我一向不愛迂迴猜忌。」

  「底牌的權限不在我,而是在爸媽手上。」商語默口吻輕淡,卻直接點出重心。

  當下,商語清立即瞭然商語默這通電話的背後真相。

  他以手指按壓眼窩,緩緩開口:「都這麼多年了,他們還不放棄嗎?」

  「爸媽只是擔心你,不是強迫你必須接受他們的安排。」

  自從六年前的事件爆發後,商家兩老眼看著兒子日漸消沉卻無力挽救,直到他搖身一變,成天吊兒郎當、嘻笑渡日,這才察覺他受到極大的傷害。

  一段愛情竟改變了原本性格敦厚溫文的孩子,再看商語清浪蕩的行為,兩老遂決定幫他安排一年一次相親,既不造成壓力負擔,又可以循序漸進的方式來化解他積鬱的心結。

  只可惜,兩老的如意算盤打錯了,除了第一年的相親宴之外,商語清沒參加過任何一場,他用盡所有借口理由,甚至曾帶著女伴到現場給對方難看。

  商語清知道,那是向來忙祿的雙親所給予的關懷方武,不懂貼心的安慰,也不知該如何撫平他內心的創傷,所以只能如此表達關愛之情。

  「如果大哥不喜歡爸媽的安排,我可以……」

  思緒轉折間,商語清想起了辛情那張如泣如訴的清美臉龐,她的聲聲句句敲打在他的心坎上,一一留不無可磨滅的記號,而他竟不由自主地開始慌張、恐懼起來……

  這樣的自己好陌生、好奇怪,讓他只想忽略那不斷湧上的驚恐感、甩掉隨時染上身的不知名情愁。

  「不……」商語清深吸了口氣,明白這是逃避行為,卻不得不逃,只因為——他莫名地感到害怕,「我答應,日子安排在哪時候?對方若不介意我拄著枴杖出席……」

  「大哥!」商語默連忙截斷他的語句,帶著濃重的疑慮輕問:「你是認真的?」

  六年來,大哥無不以行動表明他對相親的深惡痛絕,如今卻一口爽快答應,這……

  「再認真不過。」商語清兩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現在也該是試著走出內心傷痛、迎向新人生的時候了。」

  沒錯!

  就因為他的躊躇不前,所以給了小情不當的聯想,更讓她無可自抑地產生幻覺,這一切的責任都在他,也該由他來斬斷及結束。

  一切的紊亂,都在此刻有了安定及結束。

  「大哥,你當真?」

  商語清迴避他的疑問,「告訴我日子,我會準時飛回香港。」

  「大哥……」商語默顯得無奈卻不知該如何啟口,「那……小情怎麼辦?」

  商語清握著手機的手一顫,眉間的皺褶更深了。

  「小情還是小情,什麼都不會改變。」

  「大哥,你看不出來嗎?」商語默絕不相信大哥是這般遲鈍的人,「小情對你……」

  「我知道。」商語清深深歎息,「別說了,什麼都別說了。她是個好女孩,是我很疼愛的……妹妹。」

  「就這樣?」

  「就這樣。」

  沒錯,他對小情僅有兄妹情份,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是嗎?

  心中冒出了一個小小問號,可商語清選擇漠視不理,任由它在內心深處堆積,尋求一個無解的答案。

  察覺到大哥的堅持態度,商語默無奈地打住心中疑惑,「你真能明白自己的心就好。那麼等相親的日子一決定,我馬上通知你。」

  「好。」簡短的一句,結束了最後通話。

  商語清放下手機,緊皺的眉頭依舊。

  「這樣做……沒有錯吧?」

  誠如辛衡所說的,他既無法回應小情,又何必給她奢想?

  而他不想失去小情,只想保有與她的兄妹關係,或許是到了該把關係劃分明白的時候了。

  會議一個接一個不斷地持續進行,會議室的氣氛顯得沉重冷凝。

  辛情翻閱著保險公司呈上的調查報告,邊以指尖按摩著隱隱脹痛的太陽穴。

  機警的秘書見狀,適時地遞上一杯熱咖啡。

  「辛小姐,熱摩卡。」

  「謝謝。」她頭未抬,拿起咖啡輕啜一口,又不斷地按摩額角,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報告書。「你們只打算理賠百分之三十五?」

  坐在對面的保險公司人員點頭,「辛小姐,這不是打算,而是決定。況且這是我們評估後的決策。」

  「林先生,貴公司應該支付得起百分之五十的理賠金吧?」她以食指敲打著桌面,顯露出極不滿意的神情。

  「辛小姐,本公司是按照保險內容及現場評估擬出合現理賠,所以這數字對貴公司應該是可接受的範圍才是。」

  「不,我不能接受。」辛情一抿唇,將調查報告書推回去。「我們每年所付的昂貴保險費,不就是為了現在的情況而準備的嗎?」

  「辛小姐,這已經是最合理的金額了。」林先生臉一沉,一副勢不讓步的樣子。

  「林先生,如果調查得夠清楚,你該知道這場大火是無法避免的天然災害,並非人為意外。」辛情從手中卷宗裡抽出一份遞上前,「這是消防局給我的火災調查報告,相信裡頭的筆錄可以讓你更明白,這場火災對我們的損失有多大。」

  「我知道,但仍不足以動搖保險合約上的約定條款,我們所擬定的理賠金額全是按照合約條款……」

  「林先生。」辛情不疾不徐地打斷他的話,「電線走火所引發的災害屬於意外險,不知道你有沒有把意外險的理賠給算進去呢?」

  「辛小姐,我們公司辦事一向細心。」他皺眉,感覺自己的專業不被信任。

  「我們後來加買了意外險,不知道你們公司是怎麼計算這項理賠金額?」辛情挑了眉角,對任何一絲小細節都不放過。

  林先生翻查報告書,迅速地找出意外理賠金額,看著看著,冷汗不由得從額角冒出。

  「辛小姐,意外險這部分我需要回公司校正一下。」

  「好,我等你,希望貴公司動作可以快一點。」新廠房的損失需要理賠來重建。

  林先生歎了口氣,總算見識到辛情的難纏本領了,「辛小姐,我盡力。」

  「我要聽的不是盡力而已,我希望貴公司可以做到最好的服務,理賠金額若是確定,請立即理賠!」她太瞭解保險公司的拖延戰,所以必須先不手為強。

  「我知道了。」林先生動作迅速地將資料收進公事包,徐緩起身,「希望不次我們雙方可以達成協議。」

  「希望貴公司不會讓我失望。」辛情朝他頷首,目送他離開後,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轉頭道:「朱秘書,麻煩請『無錫機械』的吳經理進來。」

  「是。」始終立在她身旁的朱秘書旋即走出會議室請人。

  辛情從堆高的資料中抽出新廠房設備的損失單據,單手按摩著額角。

  這幾天她的頭一直隱隱作痛,就連阿斯匹靈也無法消除疼痛感,況且每天得要面對的事務總是繁不勝數,若無法將資金妥善運用及回收,那麼公司將會無法恢復正常運作。

  火災發生後過了幾天,商語清總算清醒過來,接獲辛衡電話告知,她匆忙趕到醫院,得知一切都無大礙。心頭大石終也得以暫時落下,無奈善後事宜急需處理,幸而商語清也有醫院特別看護照料,否則還真放心不下。

  辛情有效地將公司可運用的資金匯整了一下,撥出應該支出的慰問理賠金及其他損失金額後,便刻不容緩地重整受創的種種,盡力將損失及收入達到平衡。

  「辛小姐你好。」吳經理一臉和善地打招呼。

  「你好,請坐。」辛情指示他在對面入坐,「吳先生,我想我們就不要浪費時間,直接進入正題吧!關於你上次提出的估價單及機器機種……」

  辛情邊提出問題與對方商談,邊抬眼掃了偌大的會議室一眼,嗡嗡的空調聲不絕於耳,眨眨酸澀的眼,額角仍隱隱作疼……

  看來,今天她又得在會議室耗上—整天了。

  透過玻璃窗,商語清瞧見了正與商家討價還價的辛情,她憔悴的臉龐有著幾許落寞及疲憊,讓他不禁心疼起來。

  辛情身為公司的財務長,打從新廠房發生火災到善後問題,全由她一手包辦,也真是太折騰人了。

  望著她昂立僵直的背影,商語清不禁悄歎出聲。

  如果你對她無意,那就放手吧!離開吧——

  腦海浮現辛衡所說的語句,突地,盯望辛情的視線一凝,無法言喻的情緒襲上心頭——

  二十年來,他將疼愛小情視為理所當然,比起事事冷淡沉默的弟弟商語默,他總可以在小情身上得到體貼的撫慰,而今,辛衡的厲言疾色逼得他不得不正視他與辛情之間的關係。

  「小情,對不起……」商語清的指尖觸上光潔的玻璃,細繪起辛情認真肅然的側臉投影,「我沒有辦法回應你……」

  公事上,他一向果決明快,畢竟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他必須拿出領導者的魄力帶領集團前進,可在面對他最疼愛的妹妹辛情時,卻無法親口告訴她實話。

  洽談中的會議似乎有了決定,商語清眼見著辛情緩緩露出笑顏,微勾的嘴角藏著一絲喜悅及含蓄。

  她向來不喜歡將情緒表露在臉上,不瞭解她的人會覺得她冷漠高傲,可他比誰都清楚她並非如此。

  辛情站起身與吳先生雙手交握,提出請求。

  「吳先生,新廠房不能沒有機器運作,我們必須在最短時間內重整,所以……」

  「我明白。」吳先生沉吟了下,「我保證後天所有的機器設備都會準時運送到貴公司。」

  「那最好不過了。」至此,辛情鬆了口氣,「吳先生,謝謝你。」

  「哪裡,能跟貴公司合作是我的榮幸,希望以後我們還能繼續合作。」

  「當然,合作愉快。」辛情點頭朝他致意。

  「合作愉快。」吳先生客氣回應,在朱秘書的領路不離開會議室。

  辛情坐進椅中,這才難得輕鬆地伸直雙臂,藉以舒展僵硬的背部。

  「呼——終於OK了,明天好像還有會議……」

  她暫時停止思考,伸手端起咖啡輕輕啜飲著,在咖啡香氣間獲得短暫放鬆的時間後,腦細胞又開始不斷運轉,思索著下一步的行動。

  「後天得再跟保險公司約談,然後是成本及損失的整算……接著是……」

  喀啦一聲,會議室的門扉輕輕地被人推開,沉重不穩的腳步聲緊接著揚起。

  辛情自然地開口請求,「朱秘書,請再給我一杯咖啡!」

  商語清的大手頤勢包握住她端著杯子的纖手,不甚贊同地緩緩出聲,「咖啡喝多了對身體不好,你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嗎?」

  辛情一愣,倏然抬眼,雙瞳漾滿了訝然之情。

  「清哥?!你應該在醫院靜養才是!還有你的腳……」

  商語清按下她欲起的身子,「放心,沒事!」

  「怎麼會沒事?」辛情皺起眉頭,眸底淨是揮下去的忡忡憂心,「醫生說你可以出院嗎?我記得你的腳打上了石膏,不到一個月是不能……」

  「經過兩星期來的休養加復健,我現在已經可以拄著枴杖外出了。」商語清截斷她的憂慮,簡短解釋。

  「身上的傷都好了嗎?」

  「那些只是皮外傷,不礙事。」

  聞言,辛情微微笑開臉,「那就好。」

  「放心吧!清哥比你還會照顧自己,反倒是你……」商語清的目光掃過桌面的空杯,「咖啡又喝了不少是吧?」

  「咖啡只是用來提神。」

  「同時也在殘害你的胃,今天有吃東西嗎?」他比誰都瞭解她這壞習慣。

  辛情一陣沉默,遲疑出聲,「今天太忙了,我打算等會兒……」

  瞭然於心的商語清輕歎一聲,「小情,清哥沒辦法照顧你一輩子,你要懂得好好照顧自己。」

  辛情挑眉,掀起的唇角凝著一絲苦笑,「這些年來,到底是誰照顧誰啊?」

  商語清露出一絲苦笑,「是啊!這些年全靠你無怨無悔地幫助我、照顧我,我實在無法想像……以後沒有你的日子……」

  辛情瞪大眼瞅著他,一絲不安在心間逐漸瀰漫開來。

  自從清哥昏迷醒來後,她始終沒有機會再追問這問題,而說是沒機會,倒不如說她是下意識想暫時逃避來得妥切。

  而這時,揭曉真實答案的時刻似乎已然來到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

  商語清的視線凝定在她血色漸褪的小臉上。

  「小情,別這麼緊張,我只是想……」

  「想什麼?」

  有種不詳的預感緊緊攫住她的心,讓辛情的呼息無端緊窒起來。

  「小情,我……」商語清臉色沉肅,單手擱落在她纖細的肩頭上,「我想,你我也都到了面臨人生另一個階段的時候了,所以我決定試著聽從父母的安排,改變自己。」

  「什麼安排?」辛情心中已有個底,但仍想看他親手掀開底牌。

  商語清露出一抹苦笑,「你知道的,一年一次的相親。」

  「你妥協了?」她問,未察覺到聲調不自覺拔尖。

  「嗯。」商語清迴避她灼然的視線,不忍窺見那眼底竄動的心傷波潮。「我想通了,人不能一直回憶過去,應該活在當不才是。」

  辛情凝看著他剛硬的臉龐,久久無法言語。

  只感覺到自己的心好似被人狠狠劃上一刀,滾燙的鮮血正汩汩流出,逐漸麻痺所有知覺感官,卻無法抑制椎心的痛楚蔓延再蔓延……

  「哪……哪時回香港?」意外地,她找回了自己顫抖的嗓音。

  冷靜!冷靜!

  辛情,你必須冷靜,唯有如此才能讓思緒正常運轉;才能找到方法阻止他,然後可以……

  可以做什麼?

  剎然間,她的腦子又成了一片紊亂,雜沓的思潮在心裡翻騰,只有一顆流血的心不斷發出訊息。

  「後天的早班飛機,至於台灣這邊資金調動的後續工作……可能得麻煩你全程負責到底了。暫時我會離開工作崗位一陣子,公司的運轉我已調配妥當,也已下令賦予你調動商氏資金的最大權限,好讓你在處理財務上不會有綁手綁腳的感覺。」商語清拍拍她的肩,一種苦澀的滋味悄悄自內心深處冒出。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他不知道,也不想去深究,只知道離開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你這麼……信任我?」她笑,聲音微微抖動,「不怕我反過來吞了你的心血?」

  「你是我最信任的妹妹,你不會的。」商語清收回手,轉過身,「對了,待會一起吃晚餐好嗎?」

  「好。」辛情又是笑,卻看不到自己此刻難看又蒼白的笑臉。

  這就是他拒絕自己的方式嗎?

  她的愛無法感動他,也無法動搖他堅硬的心,只能眼睜睜看他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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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4 00:45:0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請你給我一個愛你的機會,給我一個開啟你心房的指示,讓我為你撫平所有傷痛,允許我繼續癡傻等待,等待你為我張開雙臂,接受我的愛——

  BY 辛情


  對於她情感的回應,他雖沒有明說,可是辛情比誰都明白。

  看著商語清的寬闊背影愈來愈小,她的心宛如被掏空了般,只能呆愣在原地。

  離開……他要離開了……

  不,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說離開就離開?怎麼可以說放手就放手?

  那麼她該如何自處?這份炙烈情感又該歸往何處?

  「清哥!」倏地,她猛然起身,張臂自他身後緊緊環抱住,「別走!別離開我!你不知道嗎?我愛你、我愛你好久好久了……」

  時間彷彿靜止了。

  辛情緊抱著商語清,不斷地低聲傾訴——

  「清哥,為什麼?我是這樣的愛你,也願意等你打開心房接受我,我願意等,可為什麼——你不給我這個機會?」

  商語清閉上眼,她的這番話語如同一陣旋風捲入心扉,再度狂掀那好不容易靜止下來的滾滾波潮。

  睜開眼,他輕輕地拉開她的手臂,沒有勇氣回身面對她。

  「小情……你對我的喜歡,只是對兄長的一種崇拜而已,相信我!你會找到真正喜愛的那個人。」

  辛情渾身—震,眼前恍若交錯著雷聲及閃電,她虛弱的復誦「兄長的崇拜……你這樣認為?你是這樣看待我的感情?」

  痛……

  心好痛!

  一陣陣痛楚從胸臆間下斷傳出,緩慢地蔓延至四肢百骸,讓她快分不出是心痛還是麻痺……

  她緊盯著商語清的後頸,等待著他的回應。

  商語清深深歎了口氣,「小情,也許是從小你就跟在我身邊,久而久之,卻讓你產生錯覺,我想,你只是在我身上尋求一個憧憬罷了!你其實不愛我的。」

  「你又不是我,怎可如此判定我的感覺?」辛情啞聲反問,無法置信他竟會扭曲她這份真心。

  「我是過來人,有些事看得比你透徹,你對我的感情只是一時的迷惑……」商語清閉眼強忍住椎心痛楚,狠逼自己回應。

  「回頭看我!」拒絕再聽他的推托說訶,辛情展現難得一見的霸氣,「我不要聽你說這些,我只要你轉過身看我,好好看著我!」

  商語清幽幽歎息,拄著枴杖緩緩轉身面對一臉淒楚的她。

  「小情……」

  一見到她反映在臉上的情緒起伏,他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頓時,奇異的痛楚一閃而逝,習慣性的關愛隨即湧現,他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臉,卻見到她冷硬的別開臉。

  「不要碰我。」辛情抬起一雙晶瑩透亮的眸子直視著他,「我只要你告訴我,你對我可有一絲絲的情意?」

  「我……」他緊蹙雙眉,不知該如何開口。

  「不要再說你對我僅有兄妹之情!」辛情搖搖頭,彷彿預料到他又會說出一貫的答案。「我要聽的不是這個,我不奢求你的愛,只想知道在你心中……對我可有一點點在乎,以及一絲絲有別於兄妹之情的關愛?」

  「小情我……」

  商語清凝望著她,此刻那雙眸充斥著壓抑與明白交錯的情感,璀亮美麗得救他幾乎不敢迎視,她的小臉佈滿了令人怦然心動的愛戀情意,勾動著他沉寂已久的心,而她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堅持執著的氣勢,讓他無所遁逃,只能勇敢面對。

  「清哥,告訴我!」她只想要一句話而已。

  「你想聽什麼?」深吸口氣,商語清慢慢築回一道又一道的心牆,「你希望從我口中聽到什麼?是,我在乎你、喜歡你!你想聽的是這個嗎?」

  辛情盯視著他,想在他眼中窺視真心,卻換來濃濃的失望。

  「你只是敷衍我,不是真心的……」

  她以為自己有機會的,以為在清哥眼中是特別的,甚至以為可以得到一絲絲情意,沒想到……

  「我是真心的對你好,真心的把你當妹妹疼愛——」商語清的大掌落在她發上,溫柔的來回撫摸,「小情,我希望你寺福,只是給你幸福的人不是我……」

  辛情垂下眼,伸手撥開他的手,拒絕他給予的柔情關懷。

  「我以為,經過這麼多年,你終會回頭看我,也天真的以為可以融化你心中的冰山,以為我可以帶給你快樂,讓你徹底走出那段陰霾,原來——我一直都太自以為是、自不量力!」

  這一刻,她佯裝的堅強終於潰堤……

  見她以雙手搗住臉,自掌間斷續傳出低泣聲,他的心不禁感到一陣陣抽痛。

  「小情別哭……別哭好嗎?不會變的,你還是我最疼愛的妹妹……」

  「可是我想要的不只是妹妹!」她猛抬頭,突然伸出雙臂環住他的頸子,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他的唇,「我不要……只是妹妹而已……」

  她大膽的磨蹭他的唇,任由淚水不斷滑落,透過熨貼的雙唇想將心中所有的情感完全傾倒……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著實嚇了商語清一大跳,他猛一回神,不顧支撐身子的枴杖倒落,一把將她推開——

  「小情,你這是做什麼?!」他板起臉,卻揮不去她熨在唇上的熱息。

  「我在吻你。」面對他的責難,辛情反倒輕鬆的笑了,「我想讓你知道,我對你的這份感情是真實的!」

  「儘管如此,也不能改變什麼!」商語清調開視線,彎身拾起倒在地上的枴杖,笨拙地穩住身體,「你只是妹妹!就只是妹妹而已!」

  「清哥……」

  商語清不理會她,逕自拄著枴杖轉過身,一步步走出會議室。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盈滿眼眶的熱淚再度奪眶而下,模糊了視線。

  「清哥……你還忘不了嗎?」她啞聲無言的低問,卻得不到任何應答。

  辛情將臉埋進雙掌中,在一片黑暗籠罩下,她看不見光明也尋不到出口。

  有誰可以告訴她,該如何才能停止這份不止息的愛戀……

  辛衡端坐在沙發椅中,看著辛情坐在辦公桌後不時接聽電話,又低頭審查卷宗的繁忙模樣,偶爾精神不濟,便抓起咖啡猛灌。

  他調整了一個較為舒適的坐姿,刻意清咳出聲,「咳咳咳。」然後瞄向辛情,她竟一點反應也沒?!彷彿他是個透明人似的。

  辛衡不悅地挑起眉角,語出不滿,「小情,你夠了吧?我在你面前坐了快半小時耶!你要視而不見到什麼地步啊?」

  「我很忙。」辛情簡單一句打發他的埋怨。

  「我知道你很忙。」辛衡失去耐性,蹺起二郎腿,「打從清哥離開台灣回香港後,你一直都是這副死德性。」

  「善姊還沒回來嗎?」辛情頭未抬,脫口而出。

  「好端端提她做什麼?」辛衡沒好氣的瞥她一眼,「現在討論的人是你。」

  「我沒什麼好討論的。」她聳了聳肩,一副滿不在乎,「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什麼可以整天無所事事閒晃到我這兒來?爹地的事業可以放牛吃草了?」

  「爹地生了四個孩子,不是只有我才能扛起辛氏的一片天。」

  感謝工作狂大姊辛澄,慶幸她對商場上的爾虞我詐產生興趣,否則他也無法像現在這般逍遙自在。

  「澄姊已為人婦,恐怕沒那麼多時間幫你打理。」不痛不癢的,辛情公式化表達想法。

  辛衡盯視著她面無表情的容顏,從她不帶感情起伏的雙眸到下巴緊繃的線條都瞧得清清楚楚。

  「小情,你有沒有想過……回來辛氏?」

  辛情頓了下,臉上閃過一抹僵硬神情,「我跟商氏簽有合約,期約末滿。」

  「總而言之,你就是不死心對吧?」唉!她的癡情真讓他望塵莫及。

  「我死心了。」

  辛情冷哼一聲,不自覺地加重握筆的力道,強迫自己別再為商語清的離去感到心傷,可儘管如此,他對她的傷害已經造成,也在心上留下一道深刻傷痕。

  「我要是信你,我就去撞牆。」她根本就放不開,只是自己苦撐。

  辛情一咬牙,失控地將手中的筆朝他扔去——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我怎麼做你都看不順眼,別以為我不知道清哥之所以會離開,都是因為你!我根本就不想看到你!」

  話一脫口,辛情馬上就懊悔了。

  她怎麼可以將心中的不滿往他身上發洩呢?雖然明白自己此刻只想找個代罪羔羊來紆解低落的心情,但又怎能如此傷害愛護她、憐疼她的親人呢?

  她感到痛苦萬分的趴伏在桌上,直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來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就這麼自生自滅……

  辛衡閃過她扔過來的凶器,一臉平靜地接受她的厲言責備,「我知道你對我有怨意,也知道現在你根本不想見我,但是……」

  他走上前,大手輕撫著辛情的後腦,「誰教你是我疼愛的妹妹,我無法看你一頭熱地付出卻得不到任何回報,我真的不忍心……」

  「衡哥……」辛情猛搖頭,近乎悲鳴的懇求,「不要管我了,求你——」

  「我怎能不管你?」辛衡認真而嚴肅,「怎能看你兀自痛苦而不拉一把?我並非要求清哥離開你,而是希望他能夠審思你們之間的關係,但我萬萬沒想到,他選擇的竟是轉身離開。」

  辛情坐直身子,澄澈的雙眸蘊著滿滿的淒楚,「清哥無法回應我的情感,正因為他不愛我,所以只能選擇離開。」

  「他是懦夫!」辛衡直視著她因情傷而顯得憔悴不已的面容,「那麼你呢?你打算讓自己沉浸在無止境的傷痛中,一輩子無法復原,就像那個懦夫一樣嗎?」

  辛情迎向他眼底閃爍的精光,體悟他話中的意有所指,慢慢地,緩緩笑開顏,「衡哥,你是我的好哥哥。」

  「我一向都是個好哥哥。」辛衡大方接受她的讚美,「所以呢?你現在打算怎麼做?繼續自憐自艾,還是……」

  「勇敢面對。」辛情高高揚起唇角,彎起的眼帶著自信,「我不是懦夫!不會因為一時的挫折而敗退,我知道我很傻,但對清哥的愛,我無法說放就放,要我放棄他,我做不到!」

  辛衡點點頭,微笑提醒,「清哥的相親宴在准七點開始,如果現在飛回香港,再加上前往飯店的車程,應該趕得上這場難得一見的宴會。」

  辛情驚愕地眨眨眼,「衡哥你……」

  辛衡莞爾一笑,慢條斯理地從西裝內袋中拿出飛機票,「下午四點的班機。」

  辛情驚喜地接過,雙瞳閃爍著感動淚光,「衡哥,我沒想到……」

  沒想到辛衡竟為她設想如此多,沒想到他竟連她的心思都猜想到了。

  這一刻,她心中交錯著感動與喜悅,開懷地咧開笑臉,她起身張臂擁抱他。

  「衡哥,謝謝你!」千言萬語只能化成一句感謝。

  辛衡拍撫她的背,在她頭頂上逸出淡然的歎息。

  「你是我的寶貝妹妹,我怎麼忍心看你為了清哥而折磨自己?去吧!」

  「衡哥,謝謝。」

  辛情踮起腳尖,在他頰邊印上一吻,隨即抓起皮包快步奔離辦公室。

  辛衡看著她纖美的背影如同蝴蝶般幽然飄離。心中剎時感慨萬千。

  「妹妹大了,終究是別人的,當哥哥的只能目送她離去……唉!以後絕不生女兒讓她離開我!」

  感歎聲歇落,辛衡拿出手機撥下一連串號碼,當對方傳來爽朗的應答聲時,他彎起的眼角浮現迷人笑紋。

  「親愛的,是我。」對方顯然吐出一串不雅言詞,導致他將手機話筒拉離耳朵,直到對方的譏罵聲消失,心情愉悅的他才又開口,「小情回去了,你看著辦吧!」

  香港

  豪華的飯店內飄揚著優雅琴音,打直腰桿的服務生一身白衣黑褲,臉上掛著溫和笑臉穿梭在一樓的中庭餐廳問。

  晚間七點,駐店樂團準時奏起悅耳樂曲,餐桌上也一一擺上了可口美味的佳餚。

  商語清面無表情地端坐在舒適座椅中,目光凝定在眼前的美味食物上頭,顯然未將對座的嬌嬌女看在眼底。

  「語清,這些菜餚看起來很不錯。」楊艷一臉燦笑,試圖軟化僵冷的氣氛,「都是我特別央請師傅為你烹煮的,你的傷勢未癒,應該吃清淡點對吧?」

  商語清目光對上楊艷熱切的眼,「為什麼是你?」

  沒想到父母安排的相親對像會是楊艷,一個他僅約會過一次,就不再理會的富家千金,若不是今天見到她,只怕連她的長相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楊艷抿唇一笑,輕柔傾訴,「那還用說嗎?因為我愛上你了。」

  「是嗎?」商語清看著她故作嬌羞的眼,「我想,你愛的是商家,不是我。」

  她的企圖太過明顯,想入主商家當少奶奶的女人不在少數,想以本身魅力征服他的自信女人更是大有人在,他知道自己是個黃金單身漢,只要勾勾手、送個秋波,女人就會自動黏上來,不費吹灰之力。

  楊艷的笑僵了一下,「語清,別把我說成這麼現實,咱們兩家可說是門當戶對,不然商伯父也不會選我做為你相親的對象。」

  「是嗎?」他依舊是同一句問話,不帶半點溫度。

  氣氛迅速降到冰點,楊艷隱忍著商語清的冷漠態度,仍不斷地找話題。

  「語清,台灣新廠房的善後處理得如何了?」

  「我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把善後的事情全丟給辛情,然後逃了回來。

  想起辛情,商語清的心不由得一顫,無可自抑地想起那日別離的情景。

  辛情含淚的臉龐不時浮動於眼前,那聲淚俱下的真情告白,不斷勾動他冰冷的心,催化他早以為冷卻的情意。

  僅僅想起她,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溢出滾燙熱流,一種似模糊又清明的情潮隱約湧現,而他卻無力去釐清及探究背後深義。

  每當想起小情哭泣的小臉,心就一陣陣緊縮窒礙,令他難受得想將她逐出腦海,可她的影像卻更加鮮明。

  小情……

  他怎忘得了她的天真笑容、毫不矯情的個性……

  六年前,當他頹喪委靡,任何人都宣告放棄時,只有她不曾丟下他,毫不畏懼他的轉變,默默地陪伴在旁,支撐他一路走來,未曾改變過……

  他從未想過那是因為愛——原來小情已經偷偷愛上他了,他卻渾然不知。

  幾日來,他不斷想起曾經做過的混帳事——

  他當著她的面與眾多女子交往,然後將收拾善後之事托予她,當著她放浪形骸,卻習慣向她索討安慰及溫柔……

  他總是這樣踐踏她的心意,狠狠地將她拒於心門之外,僅僅是為了保護自己。

  如今想來,他真是個該死的混蛋!

  竟可以如此狠毒絕情,一直用自以為是的態度凌遲她的心、鞭笞她的愛,他真是無可救藥了!

  「語清?」瞧出他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楊艷笑臉僵硬,小姐脾氣隨之洩出,「請你尊重我好不好?我快受不了你的心不在焉。」

  「既然受不了,那就別勉強自己。」商語清垮下臉,冷冷回應。

  他根本毫無心思應付她,之所答應來相親不過是為了……逃避。

  逃避小情那份涓流細長的愛戀,逃避她那雙盈滿深情的眸子,逃避她不間斷的柔情付出,逃避……

  其實,真正的逃避者是他自己!

  是他沒有勇氣面對小情,所以編出借口,撒下漫天大謊,好保護自己不再受傷的心。

  明知道小情不可能傷害他,她只會用愛與溫柔撫平他內心傷痛,用她暖暖的小手撫摸他的冰冷,用溫情的雙臂緊緊擁抱他,可他,卻還是逃了。

  楊艷瞪視著他心不在焉的面容,暗暗咒罵他該死,竟不將她這樣的大美女放在眼裡,真是太目中無人了!

  若不是他頂著商氏的光圈,她哪會費心理會?

  深吸一口氣,她想像著自己嫁入商家的風光景象,不由得咧出笑臉。

  「語清,別這樣嘛!來,這道百花素雞味道很不錯……」  

  她話還沒說完,一頂七彩安全帽卻砰地一聲從天而降,強硬打斷兩人用餐的寧靜氣氛,一張帶著英氣的臉龐隨之出現在眼前。

  楊艷呆愣了下,不過半分鐘,即厭惡地對這突來的不速之客沉下臉,伸手招來服務生。

  「Waiter,把這位不速之客請出去好嗎?」

  眼務生的目光溜上了滿身風塵氣息的女子,為難地攬起眉,「這……這……」

  不速之客?!

  善晴挑高秀眉,抿緊的唇帶著幾分肅氣,隨意朝服務生揮揮手,服務生便頷了下首,轉身走開。

  楊艷見狀,不禁瞪大眼,「這家飯店是怎麼回事?」

  「這家飯店好得很!」善晴伸手撩了下短髮,「想趕我走?先惦惦自己的份量吧!」

  「她是這家飯店的大小姐。」不等楊艷露出高傲的嘴臉,商語清好心解答,目光轉而繞上善晴,「你是剛回國,還是特地來吃晚飯的?」

  善晴沒好氣瞟了他一眼, 「我哪有你的閒情逸致。你這是幹嘛?相親啊?」

  商語清回看她一眼,「顯而易見。」

  「喔。」善晴絲毫未將一旁咬牙切齒的楊艷看在眼裡,兀自與商語清談天說地般閒扯起來,「這麼快就屈服於父母的惡勢力了?」

  「好說,不過是年齡到了。」

  對於善晴,他有點熟又不太熱,會認識是因為辛衡的關係,不太熟是因為她是飯店霸主的掌上千金。

  她的叛逆行徑早已傳遞商界,幾乎無人不知飯店大王有個愛唱反調的女兒,不接掌家族生意不說,反而跑去跟男人家出生入死。

  「嘖,沒志氣的男人!」善晴把七彩安全帽直接塞給商語清,「腳可以走吧?現在跟我走一趟。」

  商語清抱著安全帽反問:「上哪兒去?」

  「機場。」

  「做什麼?」

  善晴不耐地蹙眉瞪他,「小情在台灣發生車禍,命在旦夕,去不去?」

  商語清霍地站起身,一把揪住善晴的領子,兇惡追問:「你說什麼?給我說清楚!」

  善晴一把揮開他的鉗制,板起臉孔,「我說,小情在台灣發生車禍,命在旦夕,你這豬頭竟還在這兒相他媽的親,你這個沒種的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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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親愛的,請容許我這樣喚你。當你哭泣,我才知我的心有多痛;當你離去,我才知我有多想念你;請你、願你、求你,不要離開,千萬不要離開我——

  BY 商語清


  重型摩托車的引擎聲在通往機場的高速公路上顯得低沉安靜,商語清坐在後座,雙臂環抱著駕駛者善晴,眼神茫然的望著前方不斷延伸的公路,內心紊亂一片。

  他盯視著前方的灰色道路,回想著不久前善晴所告知的震撼性消息——

  「你說什麼?!」他一把抓住善晴的手臂,臉色慘白,「告訴我,你是騙我的!」

  「放開我!」善晴不受威脅的甩開他,「騙你我有什麼好處?要不要去機場?快給我一句話,本小姐時間寶貴,沒空陪你耗!」

  「為什麼是你來通知我?」混亂成一團的腦子突然蹦出疑問。

  善晴挑眉,不滿的以腳板拍打腳下高質地的紅地毯。

  「商語清,你這溫吞的個性還真教辛衡料中了,看來你是想自己坐車到機場,那我先走了。」

  「等等!」商語清及時抓住欲跨步離開的她,一臉堅定肅然,「我跟你走!」

  「語清?!」楊艷不敢相信地起身阻止,擋去去路,「你不可以走!非得給我一個明白的交代不可!」

  一旁的善晴不由得張嘴打起呵欠來, 「商語清,快點解決啊!」

  楊艷怨憤的瞪了善晴一眼,視線隨即轉回商語清身上,「語清,你總得給我一個交代,我是真的愛你的。」  

  商語清聽了不禁冷嗤一聲,多年前他曾天真的相信「愛情」,可最後他得到的是什麼?

  一個血淋淋的教訓!  原來「愛情」這東西可以用金錢買賣、可以廉價出售,還可以敷衍的掛在嘴上。

  在楊艷身上,他彷彿看見另一個自己,一個同樣不相信愛情的人,一個以追逐金錢權利而以愛情當成利器的分身。

  「但我不愛你。」商語清說得決絕,「以前我可以隨口說愛,可以隨便給女人保證,因為承諾不值錢,還可以輕易安撫住女人,但是現在我可以確實告訴你,我不愛你,永遠!」

  楊艷不甘自尊受到踐踏,反唇激辯,「我沒有非要你愛我不可,我愛你就好了。」

  「嘖!無聊!」善晴受不了的翻白眼,「商大少爺,時間寶貴啊!」

  「你只是拿愛當手段,並非真的愛我,相親的事就當作沒發生過。」商語清板著臉拋下話後,毫不留戀地轉身走出飯店。

  善晴見狀,對著氣得臉色發青的楊艷吐了吐俏舌,「美麗小姐,趁時間還早,你還可以再去找下一個金龜婿喔,拜啦!」

  楊艷杏眼圓睜目送他們離開,咬緊牙關之際又想起善晴臨走的話,不一會兒,便忙著找尋新對像去了。

  人就是這樣脆弱又堅強,他自以為堅強的築起一道高牆,藏好了自己的心,纏繞上層層保護,只要不付出真心、不給予情意,就可以永保心寧平靜。

  「還要多久到機場?」迎著暖暖熱風,商語清感受不到一絲暖意,神情木然的低問。

  「安啦!憑本小姐的技術,再五分鐘就到了。」善晴轉頭向他眨了不眼,很是自豪自己的飆車技術,「抱緊一點啊!否則把你甩出去,可不關我的事。」

  才剛說完,善晴立即展現了一個大旋彎的高超技術,但商語清毫不在意,視線仍凝定於前方的灰色道路上。

  「不能再快一點嗎……」

  此刻的心焦、急切,都不足以形容他現下的心情,一種酸澀的複雜情緒不斷地湧上心頭,陣陣刺痛自心裡傳遞出來,麻痺了全身神經,令他幾乎喪失了知覺。

  商語清痛苦的閉上眼,多麼希望此刻人就在小情身邊。

  小情……

  他在心中呼喚她的名,無法想像她正在受多大的痛苦煎熬。

  他真是混蛋!怎麼可以一再傷害她之後又選擇離開?

  他自大!他白癡!他沒救!

  為什麼非得又讓他嘗到後悔滋味?

  六年前他曾暗暗發誓,絕不再嘗到悔恨的滋味,如今相同的情況卻再度重演,難道這一切都是老天爺的作弄?

  為什麼總要他一再重覆相同的悔恨?為什麼?

  善晴不悅地挑起眉角, 「再快我們就等著去見閻王吧!」

  嗟!該死的辛衡,居然把這種麻煩人物扔給她解決?

  她前世到底是欠了辛衡多少債啊?

  嘖!越想越不爽!

  像商語清這樣不幹不脆,真不像個男人!

  非得等到緊要關頭,才知道什麼對他才是最重要的?

  真不懂這種軟弱的男人有啥好愛的?

  嘖嘖!如果她是辛情的話,早把這種懦夫踹到太平洋去!

  商語清對她的話聽而未聞,只知道腦中的思緒已成一片空白,環抱善晴的雙手不自覺緊縮。

  小情……等我……

  這些年來,他欠小情的實在是太多太多,像他這樣的男人值得她不計一切付出、眷戀嗎?他甚至怯懦地拋下她轉身離開……

  清哥,你感受不出來嗎?我愛你!我愛你啊!

  此刻,她的真情告白迴盪在耳際,如同一道暖流暖熱了一顆寂寞的心,始終佈滿陰寒霜氣的心扉,也因為她寬大的包容而漸漸崩離。

  「小情……小情……」他無意識地低喚出聲,恨不得身上有雙翊膀能立刻飛到她身邊,「我不會再離開你,永遠都不會了——」

  前座的善晴聽見他的喃語,不由得堵他一句,「既知如此,何必當初?愛就愛,不愛就不愛,幹嘛把情況搞得這麼複雜?」

  「你不懂……」

  「我是不懂,也不想懂。」

  只有白癡笨蛋才會往「愛情」裡頭鑽,那裡頭沒什麼寶,鑽進去只有找死一途。

  她活得好好的,何必找死呢?

  不一會兒,只聞吱地一聲,善晴帥氣地煞住車,將機車傾斜一邊,準確地停靠在機場入口。

  「到了。」

  「謝謝。」迫不及待地,商語清一跨下車,順勢摘下安全帽塞回給她。「善晴,謝謝你。」

  「別客氣。」她毫不在意的揮揮手。

  見他如無頭蒼蠅般跑進出境大廳後,她呼出一口氣,拿出別在腰上的手機,按下快速撥號鍵。

  「搞定了!我要回家補眠了。」善晴不淑女的張嘴打呵欠,「你又喊我什麼?親愛的?親愛你個大頭鬼,該死的變態男!」

  憤然掛上電話後,她將手機掛回腰部,將重型機車掉頭,踏下換擋,油門一催,往回程絕塵而去。

  香港

  熙來攘往的出境大廳內,商語清拖著尚未痊癒的腳奔跑,梭巡每家航空公司櫃檯的螢幕顯示板。

  最後,他在某家航空公司櫃檯前停下,急急迫問:「小姐,給我一張飛往台灣的機票,我有急事,現在還可以補位嗎,」

  「請稍等,我幫您看看。」服務台小姐有禮的回應。

  等待同時,商語清不經意往旁一瞥,忽見一熟悉人影——

  辛情?

  商語清簡直無法相信,他瞪直雙眼,絲毫不敢眨,唯恐眼前所見的只是幻象。

  「小情?」他舉步維艱的走向前,突感眼眶一陣發熱。

  聽到他的叫喚,辛情偏過頭,雙瞳有著不可思議的光彩。

  「清哥?!你怎麼會在這兒?」

  語音歇落,辛情已被商語清抱個滿懷。

  「真的是你!」他緊抱著她,用力吸取她身上的香氣,這一刻,他才發現擁著她的感覺是如此真實美好。「小情,你沒事,太好了——」

  倏地,他推開她,雙手在她身上亂摸一通,確認她完好無缺,隨即捧起她的臉龐,像是想確認什麼似的在她頰上、眉心猛親一通。

  辛情被他突來的親密舉動搞得一陣尷尬,陣陣霞紅襲上雙頰。

  「清哥,你在做什麼?」

  「太好了!」商語清再度將她緊緊抱住,心中的一絲缺憾漸漸被平撫。「太好了,你沒事,真的沒事……」

  他根本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甚至無法接受她的離去,他怎會如此笨傻,為何要到這地步才肯去面對自己的心?

  只因為他太過習慣她的存在,所以總是一再忽略她的付出及真心,直到這一刻……

  他才猛然頓覺到,他不可以失去小情,不可以——

  他是如此的在乎、不捨她,若她走出他的生命,那麼無止境的黑暗將會降臨,他人生中的冬季寒雪將沒有止歇的一天。

  「清……哥……」辛情被他抱得差點透不過氣,抬乎輕拍他的肩胛,「我快無法呼吸了。」

  「對不起!」商語清微微放鬆擁抱她的力道,「小情,你沒事真好,你知道嗎?我還以為看到幻影了。」

  辛情雖然覺得他這番話非常莫名其妙,但他這舉措卻令她心滿意足地悄逸出一抹喟歎。

  「清哥,你不是應該在相親嗎?怎麼會在這裡?」

  「善晴說你在台灣發生嚴重車禍,命在旦夕。」想到這裡,商語清不禁又重重抱了她一下,「幸好你沒事,幸好……」

  聞言,辛情渾身一震,抬眼凝看他被焦慌所佔據的俊朗面容,小手跟著撫上,無法言喻的快樂喜悅在心底蔓延開來。

  匆匆自台灣趕到香港的她,未料竟會在機場遇上清哥,而這突來的「巧合」……是衡哥玩的把戲?! 

  「清哥,你擔心我?」

  「廢話!」那種倍受煎熬的不確定感讓他沮喪又無力,「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我要你好好的,永遠都好好的!」

  「可是,清哥,對你而言,我不是只是一個妹妹——」

  商語清伸手搗住她的小嘴,猛然搖頭,「我錯了,我錯得離譜。」

  辛情輕輕推開他,「如果真是這樣,那你為什麼寧願回來相親,也不願意面對我?!」

  商語清將她拉回,長臂順勢纏上纖腰,雙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所以我才說我錯了。」他凝視著她的面容,懇切解釋,「小情,對不起,我不應該這樣對你,不應該自私地認定這樣對你最好。是,我是害怕,害怕面對過往傷痛,也空口怕自己……」

  辛情注視他的視線不自覺地柔軟起來,能聽到他這番告白,她已經非常滿足了。

  「清哥,我只是愛你而已,我不會傷害你的……」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商語清撫摸她看起來略顯憔悴的臉龐,「只是,我不願意承認,也不願意去面對真正的自己。」

  「那現在呢?」靜待著答案,她的心不自覺怦然急跳。

  不消一秒,商語清無視旁人訝異目光,突地低頭攫住她的唇——

  起先是輕柔地磨贈那柔嫩的雙唇,直到她緩緩閉上眼,微微啟口邀請他的熱情,帶著焦灼的火舌便地探進她軟膩的口內。

  「清哥……」

  辛情忍不住逸聲低喚,雙臂情不自禁地纏上他的頸項。

  商語清似想將所有感情傾倒而出般的熱烈,他勾纏住她的香舌,貪婪地汲取她的美好,品嚐那柔潤蜜汁……

  直到辛情發出嬌喘,顯然快透不過氣,商語清這才微喘著離開她的唇。

  凝望她氳氤的美眸,他細聲低喚:「小情……」

  「嗯?」辛情勾起唇角,臉上難掩羞澀。

  「我終於明白了,我不能沒有你,更承擔不起失去你的風險。」

  經歷了這一次,他的心房因她而開,長年來的冷寒霜雪也因為她的癡心愛戀而徹底融解……

  原來,勇敢面對自己的心,並非如此困難,而他,浪費了太多時間!

  「所以呢?」她眨眨眼,無法抑制的熱淚幾要奪眶而出。

  「我愛你。」

  天!這一句……她等了多久?

  「清哥……」當他吐露出愛語的那一刻,她不可自抑地眨落淚水。

  為了不讓他再一次被其他女人奪走,這一次她是鐵了心要破壞他的相親,要他不再逃避她的愛,然而他……

  卻給了她一個天大的驚喜!

  「傻丫頭!」他笑開顏,「哭什麼?難道你不喜歡我愛你嗎?」

  辛情猛搖頭,邊以手背抹去眼角不斷溢出的水淚。  

  「不要!我不管,我已經聽到你說愛我了,你不能收回也不准反悔!」

  聞言,商語清寵溺一笑,探出指尖為她揩去珠淚,「我是個商人,信用為上。」

  「我又不是物品。」只是一個苦等他六年,癡癡等著他的傻女人罷了。

  「你當然不是。」他將她拉進懷中,「你是我最珍愛的小——」

  「我不要當妹妹。」她埋在他胸前,小聲截斷他的話語。

  「不,不是妹妹,是讓我無法放心、無法放手、我最珍視的小女人。我愛你,真的愛你。」

  他的愛語令她感動得說不出話:心上流過的淨是一道道甜蜜暖流。

  他深深再喟歎一聲,繼續說道——

  「此時此刻,我才明白你對我的愛有多深,而我又有多依賴你,若你不在了,我根本無法繼續面對往後的人生!失去沈柔,我可以重新站起,但失去你,我只知道自己將永蹶不振……」

  這番真心話語,才是辛情真正想聽的!

  「清哥,我也不能失去你,我——一直都好愛好愛你……」

  「我知道。」他輕撫她的背部,「現在,輪到我愛你了,我會用盡一生好好來愛你。」

  辛情滿足地緊緊依偎著他,多年的等待終於開花結果了,教她感動歡欣之餘,不由得想起了大功臣——

  「清哥,你知道嗎?若不是衡哥,我不會鼓起最後的勇氣回來,更沒想到他為我做了這麼多……」

  「我第一次感謝辛衡的雞婆!我想就連善晴也是他安排的一顆棋子吧!」

  現在仔細想來,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完全沒察覺這一切都是辛衡的詭計,只知道在聽到惡耗時,根本無法思考。

  「關善姊何事?」她訝異地抬起頭。

  「善晴闖進飯店、破壞相親,然後載著我一路狂飆來機場!」

  辛情微笑搖頭,「我現在才知道,善姊居然跟衡哥一搭一唱?!我前腳才剛離開台灣,善姊就在這頭嚇唬你,他們還真有默契。」

  「不過,若不是因為他們,我又怎能發現自己的心意呢?」商語清柔情似水地凝睇她嬌紅的美顏,「小情,你有一個好哥哥。」

  「你也是我的好哥哥,不過從現在開始……」她踮起腳尖,在他耳畔低語,「我希望你會是個好情人。」

  「我會的。」他笑了,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走吧!你匆忙趕回來,一定沒好好吃飯,我們先去把肚子填飽吧!」

  辛情攢起眉, 「為什麼每次你總喜歡拉著我吃飯?」

  「因為唯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能完全放鬆自己。再說,經過剛才的膽戰心驚,我餓了。」

  辛情看著他,莫可奈何地笑了。「好吧!就去吃飯!」

  商語清握住她的小手,十指與她的牢牢交纏。

  他們兩人一同往出口方向走去,辛情靠著他的臂膀,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突地,她的手肘不意與一名長髮女子擦過——

  「對不起。」

  那名身著一襲飄逸洋裝的女子轉身道歉,目光卻在溜上商語清身上時驚呼出聲:  

  「清?!」

  辛情看著那名女子摘下墨鏡,露出一張柔美容顏,剎那間,她臉色僵白,滿心的歡喜及幸福感因她而蒙上一層陰影。

  沈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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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4 00:45:3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親愛的,我愛你,這份真情將會持續下去,直到永遠——

  BY 辛情


  焦躁……

  一股焦慮感不斷干擾辛情,讓她無法專心於手中的書本。

  「唉……」她歎了口氣,闔上書本,在房內踱起步來,「清哥明明說會打電話過來的,可是現在都已經半夜了……」

  想起下午在機場的巧遇事件,她的心情不由得又鬱悶了幾分。

  因為沈柔的突然出現,連帶也破壞了他們的晚餐約會。

  而當沈柔懇切地請求單獨與清哥敘舊時,為了展現風度,她也只得大方地出借,同時告訴自己——他們只是老朋友敘敘舊而已。

  可是,自從回到家,她的心情依舊低落,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儘管清哥對她吐露的愛語深印在腦海、迴盪在耳邊,她的心卻仍感到不安。

  「清哥……他會一直只愛我嗎?」

  六年過去,沈柔不但未失當時的美麗風采,現在更增添了幾分成熟韻味……

  辛情想著,坐上床沿,曲起雙腿以手臂環抱住,下巴枕上膝頭。

  「應該不會舊情復燃吧!沈柔都已為人婦了……應該不可能的……」  

  此時轟隆一聲,大雨突然傾盆而下。

  被這突來的雷雨聲一驚而拉回心神的辛情,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大雨滴滴答答地落下,不禁回想起六年前同樣下著大雨的那個夜晚,也憶起了商語清頹然坐在車道上酒醉的模樣。

  她微微一笑,喃念著,「都過去了,別再想,活在當下最重要!」

  再說,六年來的苦戀如今總算有了結果,應該滿足地擁抱幸福歡樂才是。

  她抬起指尖在玻璃窗上描繪自己的影像,突地,視線中出現了一輛計程車停在自家圍牆外,一把火紅大傘在暗夜裡顯得詭譎,接著,從車上下來了兩個人。

  辛情貼近玻璃,就著街燈看出其中一人是商語清,而另一個纖弱的身影……

  她的心一凜,感覺身上的溫度漸漸被冰冷取代。

  她怎會認不出那道纖纖身影是誰,不正是沈柔嗎?

  在大傘遮掩下,辛情雖然瞧不清傘下人兒的舉止,只知道光是看見他們兩人在一起就足以讓她心臟停止、全身血液凍結。

  「為什麼……你要出現?為什麼偏偏要在清哥走出過往陰霾之後出現?為什麼……」她啞聲低問,心痛下已。

  倏地,她看見大傘掉落,沈柔猛然撲進商語清懷中,仰望著不知在低訴什麼,神情哀淒。

  「怎麼可以……」她的眼眶漸漸發熱,渾身不禁顫抖起來。

  辛情無法忍受地別過臉,最後跪坐到床旁的地毯上,不斷地按撫隱隱作疼的心臟部位,努力做了一個深呼吸,試圖說服自己——

  「不會的,清哥不會騙我的,他說愛我的,他不會騙我的……」

  然而,強烈的不安卻仍緊緊糾纏她……

  她閉上眼,浮現的淨是剛才那揮之不去的傷人畫面。

  原來,錐心泣血就是這樣的感覺……不,不要,她拒絕這般折磨!

  像是在說服自己,她不斷地喃喃自語,「清哥,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下著大雨的深夜,商語清任由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身上,望著眼前淒絕的美顏,他不禁聯想起六年前的那一夜。

  只是這一次,他盯看著沈柔梨花帶雨的容顏,再也激不起一絲心痛愛憐。

  他輕輕推開沈柔,「謝謝你送我,你回去吧!」

  「清?」沈柔對他的無情感到訝然,心有感慨的喃語:「你變了……」

  「八年了,能不變嗎?」商語清彎身拾起一旁的大傘,將之塞進她手中,「別讓自己著涼了,我走了。」

  「清!」沈柔急忙抓住他的農角,一臉期盼,「你……還怪我嗎?」

  商語清盯視著她,輕歎一口氣。

  「沈柔,曾經以為再見到你,我會無法面對,沒想到……如今面對以往內心最深沉的痛,我已能這般坦然。」

  「語清,過去是我對不起你。」憶起過往自己的無情,沈柔眼神一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當時我是真的愛你,只是——」

  「金錢權貴更吸引你。」是他傻,所以才沒看清她的真面目。

  「我……」

  「一切都過去了,你已不再是當初的你,而我,也不一樣了。」

  「不!」沈柔急急表明,「我還是當初那個愛你的我,只是愛情與麵包,我只能選擇其一……」迎視他眼底淡漠的光點,她不禁有些洩氣,「語清,一切真的都過去了嗎?如果當時你不隱瞞身份,或許今天我們不會是這樣……」

  「過去的就別再提了吧,你該離開了。」商語清推著她坐進計程車,拍拍駕駛座,「司機先生,請送她回香港飯店。」

  「清!」沈柔抓住他的手,微啟的紅唇帶著一絲眷戀,「其實我們可以……」

  「不可能!」商語清斷然拒絕,「你該明白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而我……已經不再愛你了。不過放心,你拜託我的事,我會請人協助你,走吧。」

  「清……」

  商語清再度輕拍司機後座示意,隨之將車門關上。

  沈柔降下車窗,任由風雨拍打在臉上,急著對他低語:「清,對不起!對不起……」

  商語清沉默地目送計程車消失在轉角處,重重歎了口氣,剎時,凝結在心中六年之久的郁氣,也似乎隨著沈柔的離開而消失無蹤了。

  六年前,老天為他帶來了辛情的心,而今,辛情的愛更撫平了他空寂的心。

  他知道,此後自己將不再孤寂,也確信還有愛人的能力。

  想起辛情,商語清嘴角勾起一抹笑,迫不及待地轉身往辛家大門走去。

  當他看見辛情房內仍亮著暖暖柔光時,不禁加快了腳步。

  毫無意外地,大門緊閉,傭僕大概也早早上床休息去了,他突生一念——

  何不給小情一個驚喜?!

  商語清看著高聳的圍牆,做了個深呼吸後,小跑步奔上前,以左腳蹬上牆面,雙手靈巧地攀上牆垣,一躍而下滿是綠意的庭園。

  當他的身影隱沒在辛家圍牆內時,一輛黑色房車緩緩從陰暗角落駛出——

  黑車房車主人將車窗降下,露出一張蒼白病弱的面容,突然喉間一陣奇癢,他連忙搗住口鼻一陣猛咳。

  半晌後,他抬首盯看著圍牆,低沉瘩啞喃念:「商語清!六年前你敵不過我……現在也是……等著!我會討回我的所有物!」

  車窗緩緩上升,阻絕了外頭的風雨及黑暗,他緊握方向盤,腳下一踏油門,急速駛離辛家大宅。

  叩叩叩……

  持續且小聲的敲擊聲傳進坐在床旁的辛情耳中,她眨眨眼,一時間以為是自己幻聽。

  她徐緩起身,由於呆坐過久,雙腿酸麻,讓她虛軟地偏斜了身子,險險站不住腳。

  她不禁露出一抹苦笑,「辛情、辛情,堅強一點吧!六年都走過來了,這一回還是沒問題的。」

  叩叩叩……

  輕脆的敲擊聲再度傳來,喚回了她的神志。

  咦?不是幻聽?!

  她循聲偏頭一望,赫然發現窗外竟有一道黑影!

  「清哥?!」

  辛情仔細一看,意外不已——

  急急奔上前,辛情旋開鎖,打開落地窗,「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待商語清進入房內,她連忙取來一條大浴巾遞給他。

  「你身上全濕了。」

  他微微苦笑,「當然了,外面雨下得好大,為了見你,我還像個賊一樣翻圍牆進來。」

  辛情白淨小臉上露出一絲憂心,焦急迫問:「你沒事吧?圍牆那麼高,你腳傷又沒完全好——」

  沒讓她有機會說完話,商語清一把將她拉進懷裡,「沒事,只是急於見你,我的小情……」

  依在他厚實的胸膛上,辛情不安的情緒也一點一滴消逝,「唉!我就是沒辦法氣你……」

  愛情真是沒有道理可言,無論今天他做錯了什麼,她就是無法氣他、怨他……

  「我做錯了什麼嗎?」儘管她低喃的聲音很小,但他還是捕捉到了。

  辛情輕輕推開他,「先去沖個澡吧!別著涼了,衡哥不在,我去他房間拿套睡衣給你……」

  商語清一把抓住她的手,「小情,你怎麼了?」

  「沒什麼。」她笑著推了推他,無奈他的氣力驚人。「清哥,有話等會兒再講吧,要是真感冒就不好了。」  

  商語清深深看了她固執的小臉好一會兒,歎氣妥協,「好吧,就聽你的。」

  辛情將他推進房內附設浴室,關上門,無言苦笑……

  坐在落地窗前,任由輕柔的暈黃燈光打在身上,辛情曲起雙腿、支著下巴,臉上帶著幾分憂愁。

  商語清沖完澡打開門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以前,他從未發現小情竟有如此多愁善感的一面,她在他面前總是既慧黠又聰明,像個萬事通、管家婆般,為他處理、打點一切,現在仔細一瞧——原來她是如此嬌媚動人。

  他的小情悄悄地長大了,像朵盛開的玫瑰般艷麗勾人,但心思卻像朵害羞小雛菊,只敢將一份長達六年的情感深埋心底,不讓他察覺半分。

  望著她眼睫低垂、紅唇微噘的可愛模樣,商語清注視她的目光不禁變得溫柔,嘴角也噙著一抹滿足驕傲的淺笑。

  他何德何能可以擁有像她這般蕙質蘭心的女子?又何以左右、主宰她的情緒?

  一股幸福暖流襲來,他目光瞬也不瞬地朝她走近。

  商語清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張開雙臂攬抱住她的嬌軀。

  辛情因為他的傾近一驚,繼而朝他一笑,順勢將身體重心移放到他身上。

  他貼近她的頸子,嗅聞她身上的陣陣馨香,大掌撫上她的肩,來回親匿撫摸。

  「小情,你不高興我和沈柔去吃飯?你知道的,那只是禮貌性質,而藉著這個機會徹底斷絕一切,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辛情咬了咬唇,小嘴溜出酸澀不滿,「我看到了……」

  「看到什麼?」商語清低問,突地,腦中閃過一道靈光,冒出呻吟,「天,你不會是看到沈柔跟我……」

  「抱在一起。」一想起那畫面,辛情的一顆心就宛若刀割,她從他環抱中掙扎站起,坐上床沿抬首看他,一雙晶亮瞳眸閃爍點點淚光。

  商語清跟著起身,「小情,那是……」

  「如果你想跟柔姊復合的話,我……」

  他立時截斷她的話,「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我知道你很愛她,或許到現在……你仍然愛著她。」她垂下眼睫,內心掙扎不已。

  商語清一步步走近她,伸出雙臂將她困在牆面與他之間,這才開口——

  「沒錯,六年前我是很愛她,甚至認定她就是我此生的唯一伴侶,但是她背棄了我,轉而投奔權貴名利,著實傷透了我的心……」他頓了下,拉起她的小手置於自己的心窩上,「但是現在,這顆心卻因為你的癡濃情感而再度復甦,此後也將為你而跳動,不論要我解釋多少次都沒關係,我只要你相信我,我愛你!真的愛你——」

  辛情仰起頭,「真的嗎?」

  「傻瓜!我跟沈柔早巳過去,她之所以急於與我獨處只是需要我的幫忙,只是如此而已。」說著,他在她額亡印上一吻。

  「清哥,對不起,我誤會你了。」她望著他,咬唇低語。

  「不,是我不好,以後我會更加注意『避嫌』的。」商語清一笑,吻上她的鼻尖,「相信我……」

  見辛情羞澀垂首,商語清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吻住櫻唇,輕啟幽幽檀口,輕柔地探入火舌,與之交纏……

  辛情被這個帶著激情挑逗意味的吻吻得意亂情迷,他的溫熱氣息噴吐在她臉上,令她雙頰不由得襲上朵朵嫣紅,迎視他的雙眸染上了點點迷情,教商語清瞧了不禁心旌神搖,無法拔持。

  「小情……」

  他倏地抽離她的唇,一把抱住她,炙熱的唇留戀地細吻著她的髮絲,探舌描繪起她巧美的耳括。

  她呢噥地虛應一聲:「嗯?」

  一股狂放的熱流自辛情體內深部倏地緩緩爆發開來,讓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同時又恍若明白了點什麼。

  她軟呢的嗓音有如導火線般,徹底撩撥起男性原始的情潮,商語清不禁渾身一震,咬牙隱忍,保有理智的詢問——

  「可以嗎?」

  剎時,辛情嬌羞地燒紅了臉,慌措地別開眼。

  「我……我不知道。」

  這句欲拒還迎的回答無疑撩動了商語清的心,他張口含住她的耳垂,以濕軟的舌尖勾劃、吮吻著,惹得辛情渾身不住泛起一陣陣驚顫,呼吸也連帶急促起來。

  「清……清哥……」她無法控制地貼近他灼燙的身軀,清楚聽見自己如擂鼓般鼓噪的、心跳,「我……我……」

  她輕輕搖頭,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只知道四肢百骸在他的熨燙親吻下漸漸虛軟,加上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空虛感強烈頓生,讓她只想緊緊抱著他,讓他摟抱住自己漸失氣力的身子。

  「噓——我知道。」

  商語清輕啄她的臉頰,帶著她在床上倒下,順勢欺壓而上……

  一時間,只覺天地紛轉不停的辛情,腦中一片空白伸出雙臂纏上他的頸項,讓雙唇熨貼上他的,藉由深刻的探吻確認彼此的心意……

  商語清的大手鑽進她的衣擺,撫摸她嫩滑瓷白的肌膚,掌心所到之處全都燃起慾望火點,而他的呼息也不自覺地更加急促。

  辛情在他柔密的愛撫下,不由自主地逸出斷續呻吟,更加撩撥起商語清的一連串連鎖反應,讓他情難自禁地一一卸除她身上的衣物……

  直到她勻白的嬌軀完全展現在眼底,漫天的激情慾望隨即襲上他腦門,飛快地褪下身上的睡衣,商語清帶著狂熱的心及溢滿的情意再次覆上她……

  辛情在他雙掌的撫摸、探尋之下,嬌軟得幾乎融成一灘水,睜著迷濛雙眼看著她心愛的男人,愛憐地探出指尖觸上他剛毅的臉部線條,遊走於英眉、鼻尖,最後停留在他唇間——

  商語清趁機張口含住她纖白玉指,依戀不已地以雙手及軟舌膜拜起她的每一處豐美……

  不一會兒,令人臉紅心跳的喘息聲揚起,混雜著女人勾人心魂的輕喃及男人的痛苦低吼,曖昧的激情氣息充斥房內,教人分不清是快樂還是痛苦……

  不多久,磨人心神的喘息聲相互交錯,拼湊出一曲情慾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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