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亞悅 -【愛人，沒走遠(親愛的之三)】《全文完》

蔡仲子

愛人，沒走遠(親愛的之三) 作者:殷亞悅

他，讓她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愛情
卻也讓她體會到傷心欲絕的滋味！
七年來，她從沒放棄打探他的消息
沒想到再見面時，他卻當她是陌生人
更教她難以置信的是，他居然變成出賣色相的牛郎！
如果得花錢才能得到他的「青睞」
她願意拋開自尊，只求兩人能「舊情復燃」
結果他在「交易」完後，卻要她滾離他的生活……
就如他所願吧！她再也不要愛得那麼痛苦卑微了！
於是她接受好友的安排，展開新的戀情
他卻又打翻醋桶，不許她跟別的男人「成雙作對」！
她不懂，他明明就捨不得她，明明還很在乎她
到底他有什麼苦衷，讓他無法光明正大的說愛……

蔡仲子

愛人，沒走遠　１
愛苗，悄悄的在心中滋長
在情竇初開的歲月裡
原來丘比特早已射下了箭
只是當時的我，並沒有意會出來……


第一章

　　命運的齒輪，伴隨著微酸的愛情，悄悄的轉動了。

　　她喜歡看著他，兩掌撐著白皙的小臉。

　　沉默亞唇角浮現一朵可愛笑花，著迷的望著他剛毅的側臉。

　　他認真的模樣，始終是她最愛的神情。

　　他是父親大學朋友的兒子，也是她的家庭教師。

　　大她五歲的他，在校成績相當優異，每學期都有拿到獎學金，讀書人特有的氣質令她相當崇拜與愛慕。

　　她確實很喜歡他，從第一眼見到他出現在家門口，那張漾著陽光般笑容的臉龐與溫文儒雅的氣質迷眩了她的目光。

　　「答案寫出來了嗎？」俊逸的臉孔依舊帶著相當溫和的笑容，韓非禹並非遲鈍的木頭，也明白她愛慕的心態，但他只認為那是小女生的單純迷戀而未點破。

　　「寫好了。」沉默亞將試卷遞給韓非禹。

　　韓非禹仔細的審視她所寫出的答案，拿起紅筆在試卷上畫了幾下，再打上分數。

　　「你有進步！看吧！只要肯好好用功聽課，做題目的時候多動點腦筋，你也是個很棒的學生。」

　　被喜歡的對象讚美，沉默亞笑開了小臉。

　　「韓大哥…你下個星期六有空嗎？」掙扎了良久，沉默亞終於提起好大的勇氣開口約她的心上人。

　　韓非禹想了想，「有，怎麼了嗎？」

　　「就是……」她扭扭捏捏的說：「你可不可以陪我去文學館？」為了配合韓大哥這般有文學氣質的人，她捨棄了最愛的逛街運動，改到文學館。

　　「你也喜歡去參觀那種地方呀？」韓非禹略微驚訝的問。

　　他以為時下的高中小女生應該都喜歡利用假日看電影，逛街等等的休閒活動，沒想到才十七歲的沉默亞居然喜歡薰陶在文學氣息下的美好感覺。

　　「嗯！」沉默亞用力的點頭。只要韓大哥喜歡的任何事情，她都會去喜歡它們！

　　韓非禹笑了笑，伸手揉揉她蓬鬆柔軟的髮絲，「先說說有哪些作家會出現，只要有吸引到我，我就跟你去。」

　　沉默亞心頭一喜，拿出一張廣告傳單遞給他，「是幾米喔！據說他很難得出現在這種公開場合，你一定會想去。」

　　韓非禹大略瀏覽了下傳單內容。

　　其實，不管是不是有他喜愛的作家出現，為了回饋她如此認真的表現，他同樣也會答應她陪她去逛文學館。

　　「好，我們一起去。」

　　熾熱的仲夏，沉默亞甜蜜的芳心，單純的想要牢牢的抓住韓非禹的心，她總是想將最好的一面給他看。

　　情竇初開將所有的心思都表露無遺，只是她自己並不清楚罷了。

*******************

　　微涼的午後，沉默亞捧著一本素描本，安靜的坐在自家院子的搖椅，一邊享受涼風吹送，一邊專注的低頭畫著。

　　無聊的時候，她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想他。

　　紅嫩的唇瓣叼著一支畫筆，腦海裡盡是他每個角度的神韻，她羞怯一笑，迅速且仔細的將他的輪廓畫上素描本。

　　突然間，素描本被人從旁給抽走。

　　「又在畫你的韓大哥呀！」

　　正值變聲期中的鴨子男音在她耳邊出現，沉默亞立刻皺起秀氣的柳眉，氣呼呼的站起身來要搶回素描本。

　　「快把我的素描本還給我啦！」她生氣的撲向他。

　　古慕天仗恃著身高比她高，將素描本拿高過頭頂，讓她連邊都勾不著。

　　「嘿！矮冬瓜，你有沒有跟你的韓大哥告白呀？」

　　「你……」沉默亞跺著腳，兇巴巴的賞了古慕天的左臂一個鍋貼，「你這個大嘴巴，還不快閉嘴！」說著，她更挨近他的身軀要搶回素描本。

　　素描本裡畫滿了她對韓大哥的愛慕與思念，要是被白目的古慕天一不小心給弄髒了或毀了，她可是會大哭喔！

　　「哎喲！幹嘛打人呀？」古慕天痛得哀哀叫，不用看也知道手臂肯定紅起來了，「你喜歡你的韓大哥又不是沒人知道，還怕我說呀？」

　　「還說？我打你這個大嘴巴！」他死性不改，還拚命替她宣傳，她氣得追上去要扁他。

　　古慕天是沉默亞的青梅竹馬，兩人的孽緣從古慕天六歲時搬到沉默亞家隔壁的屋子住開始，那年，沉默亞同樣六歲。

　　兩人似乎生來就是要與對方作對般，怎麼看對方怎麼不爽，每次只要逮到對方的小辮子，絕對會不客氣的往對方的痛處踩，對方越痛他們越爽！

　　但是好死不死，扣除掉幼稚園這個還是一株小樹苗的時期無緣相識之外，從國小、國中，甚至是現在就讀的高中，兩人都考在同樣一間學校，還分在同一班！這讓沉默亞恨得牙癢癢的，很想用力的將這個可惡的古慕天給咬死算啦！

　　搶不回心愛的素描本，沉默亞累得氣喘吁吁，她瞪著古慕天笑得相當得意的臉龐，發現他根本一點都不累的樣子。

　　搶不回來是吧？哼！沒關係，她也有他很多的小把柄呢！

　　「不還給我是吧？沒關係呀！那我就去跟古叔叔說你上個星期五和陳淑華在學校幹的好事！」她揚起得意的笑容，不理會他會有什麼反應，一甩頭，就要往隔壁的古家走去。

　　「你倒說說我最近有什麼好事可以讓你逮到？」古慕天才不認為自己最近有啥把炳可以被她逮到。

　　她揚起一個很跩的笑容，「你敢說你那天沒有和陳淑華在學校的升旗台後面做那件事情？」

　　那天要不是她偷偷蹺課外出買點心，剛好發現他在升旗台後面做那件事情，不然今天她的素描本就真的會搶不回來了。

　　「喂！幹嘛開不起玩笑嘛！」見大勢不妙，古慕天立刻雙手將素描本奉上送回，不敢再惹沉默亞這個狠角色。

　　怪了，她怎會發現那天他在升旗台後面和陳淑華做了什麼事呀？

　　拿回素描本，沉默亞瞪著他，鼻孔對他用力的冷哼了聲，「哼！討厭鬼。」

　　她心疼的檢查素描本有沒有被他粗魯的動作給破壞，擔心他的舉動會弄髒了素描本裡的韓大哥。

　　「放心，沒有把你的寶貝韓大哥給弄髒。」古慕天沒好氣的道。

　　沉默亞沒有發現他微酸的口吻，自顧自的說：「快走啦！不要再擅闖別人家的院子好嗎？你這樣很沒有禮貌耶！」

　　古慕天抿了抿唇瓣，見她將素描本當成寶貝似的模樣，他竟感到很不是滋味。

　　他覺得自己對沉默亞的感覺，越來越複雜，也越來越釐不清了。

　　每每聽她喜孜孜的談論她的韓大哥有多好、有多棒、有多帥什麼的，他越聽越刺耳，心底會升起一股自己的東西正與別人分享的不舒適感。

　　只要一談到她的韓大哥，她肯定不知道她的眉眼都在笑，整個人像只沉浸在花海裡的小彩蝶一樣快樂幸福，他看了就覺得很……凝眼！

　　真不曉得那個什麼韓大哥有啥好？古慕天見過他幾次，在他眼裡，不過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嘛！他真不明白沉默亞的眼光是怎麼看男人的。

　　放著眼前這號大帥哥不看，跑去看個平庸到不行的平凡男，沉默亞到底有沒有看人的眼光呀？

　　古慕天在心裡嘀嘀咕咕個不停，嘴巴也念念有詞。

　　「喂！你嘴巴在碎碎念什麼？」沉默亞瞪著他。

　　「我是說，你的韓大哥已經二十二歲了，肯定早就有女朋友了，你別再作白日夢了。」他不客氣的說，故意要讓她打消對那個韓大哥的情意。

　　只要看到沉默亞因為韓非禹而從兇巴巴的女生變成小家碧玉型的女孩，他就覺得很不是滋味……哎呀！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壞心，總之，他就是討厭沉默亞喜歡那個勞什麼子韓大哥就對了！

　　沉默亞氣得打了他手臂一掌，指責的說：「你幹嘛詛咒我的韓大哥有女朋友啊？你很機車耶！」

　　這個古慕天真可惡，狗嘴吐不出象牙啦！

　　「喂！很痛欸！」挨了一掌的古慕天搓搓發紅的手臂，哀哀叫了聲。「反正像你這種長得又矮又黑又醜又胖又沒人緣的恰查某，一定不會有男生喜歡你的啦！」

　　見她執迷不悟，古慕天不曉得從哪冒出的惡意，竟說了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話來羞辱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你、你、你……」沉默亞瞠大雙眸，難以置信慕天居然這麼直接批評她的外表，氣急攻心之下便哭了出來。

　　「你這個該死的豬頭男！我詛咒你下半身爛掉啦！嗚……」沉默亞衝上去揍了他幾拳，再怒罵幾句以洩恨後，哭著跑進屋子。

　　太可惡了！她一定要去跟古伯伯告狀！

　　從來沒有見過沉默亞哭的古慕天，當下傻在原地。

　　他並不是故意要批評她，他只是……只是不喜歡她為了韓大哥笑得那麼柔媚動人，跟對待他的態度判若兩人……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呀！

　　古慕天傻愣愣的望著那扇被用力關上的大門，濃烈的懊悔幾乎要將他給淹沒，他對著那扇門欲言又止。

　　「沉默亞……我不是故意的……」

*******************

　　那天之後，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路上碰到，沉默亞都會裝作不認識古慕天，甚至是擺臭臉給他看。

　　而自食苦果的古慕天也不敢有任何抗議，這幾天下來，他乖得像只小貓似的，完全沒有那天的氣勢。

　　「欸！為什麼這幾天你的青梅竹馬都不理你呀？」坐在古慕天隔壁的凌雲推了推他，提出班上許多同學多日來的疑問。

　　古慕天沒有回答，目光放在教室某個角落 沉默亞和幾名要好的女生正在談天說笑。

　　都過那麼多天了，沉默亞還是不理他，就連他主動示好跟她打招呼，她也裝作沒看見似的，讓他好難過喔！

　　「幹嘛不說話？」凌雲拍了拍他。

　　「沒事。」古慕天搖搖腦袋，收回目光，試圖將注意力放在課本上。

　　這幾天，她對他很冷漠，人前人後都不給他好過，讓他受盡良心的譴責，活在受懲罰的日子裡，真是有夠難熬。

　　那天晚上，他就被嚴厲的父親叫到書房，質問他在學校幹了什麼好事？他支吾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免不了又是一頓挨打。

　　在升旗台後方，他並沒有和陳淑華做什麼壞事，他只不過和陳淑華親嘴的動作比較曖昧而已，根本就沒有抵達本壘。

　　但從小就非常疼愛沉默亞的父親當然會相信她所說的話，二話不說便拿起籐條把他抽得半死。

　　欸！這仇她也報了，還報得非常的大，她還想要他怎樣啊？可不可以不要再給他擺臭臉了？

　　古慕天情緒相當低落的趴在桌上，內心正在唉聲嘆氣。  

　　「欸！我告訴你喔！剛剛我去打聽到，這個星期六沉默亞要和她的家教老師去參觀文學館呢！」凌雲搖了搖心情盪到谷底去的好兄弟。

　　什麼？！古慕天立刻坐直身軀，側過俊臉；激動的確認，「你剛剛說星期六沉默亞要和她的韓大哥去約會？」  

　　「呃……對呀！」凌雲有點被他的反應給嚇到，「聽說是要去文學館。」

　　怎麼會這麼快？沉默亞怎會和韓大哥進展得那麼神速？古慕天呆愣的望著沉默亞開心的笑臉。

　　難怪她和他吵架之後，除了不給他好臉色之外，面對其他人卻一天比一天還要開心，原來是這個原因……

　　心裡莫名出現了淡淡的失落感，古慕天盯著她燦笑如花的容顏，她的笑容很甜，就像麥芽糖似的甜蜜。

　　突然之間，他有個不可思議的想望。

　　他竟希望……沉默亞這輩子都只能對他一個人笑。

　　古慕天怔怔的望著沉默亞，此時，兩人的視線正巧交疊在一起，只見她快速的別過臉，假裝沒有看到他。

　　她冷漠的舉動讓他的胸口悶悶的，感覺很糟。

　　「慕天，你的臉色好難看，是生病了嗎？」凌雲見他的神色越來越陰沉，他擔憂的伸手要摸他的額頭看有沒有發燒。

　　「我沒事。」古慕天格開他的手掌，「雲，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嗯？什麼事情？」凌雲湊了過去。

　　「幫我打聽沉默亞星期六是幾點要去約會。」古慕天揚起惡意的笑容。

　　他才不會讓沉默亞順利的和她的韓大哥約會呢！

*******************

　　「呼！熱死了！」頂著一頭清爽三分頭，凌雲拿起剛剛去便利商店拿到的求才廣告報紙拚命揚著風。

　　他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天居然得像個偷窺狂似的蹲在別人家門口監視。

　　熱汗流了滿臉，凌雲伸手抹去汗水，拉拉衣襟，無奈的問：「慕天，我們到底要等多久呀？」

　　他快熱死了！他實在不明白古慕天為什麼要這麼做？一大早就用手機連環將他從睡夢中挖起來，不顧他昨晚為了罩他的期末考而努力劃重點給他背得辛苦，竟還把他抓來幹這種無聊差事，真是夠了！

　　「不知道。」古慕天酷酷的丟下一句，繼續觀察沉家大門的一舉一動。

　　也不知是著了什麼魔，他居然從早上八點就一直觀望著沉家大門到現在都已經十一點了，整整三個小時，專注得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喂！你再這樣沒頭沒腦的要我陪你乾等下去，我可要翻臉了喔！」哪有做事情都沒有計畫，那他們要等到什麼時候呀？說不定沉默亞早就和她的韓大哥出去了。

　　古慕天見到好友生氣，立刻安撫他，「你別生氣嘛！我也不知道能怎麼辦啊！」他無奈的兩手一攤。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這次真的太衝動了。

　　「說你笨你還不相信。」從小就是超級優等生的凌雲白了好友一眼，朝他伸出一隻手掌，「手機拿來。」

　　「你要做什麼？該不會要拿我的手機打色情電話吧？」古慕天機警的瞪著不曉得要做什麼的好友。他對這個從小就擺著張乖乖牌臉孔騙人的友人，在某方面來說真的很不恥。　　

　　就拿前陣子發生的事件來說好了，凌雲明明就很喜歡隔壁班的一名女生，還寫了封匿名的情書要他幫忙送去給那名女生，對於麻吉的請求，他當然義不容辭的答應啦！　　

　　但是這傢伙……真是個徹底的王八蛋！　　

　　那封情書事件馬上就被可怕的謠言給傳開來，大家都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寫情書給那名女生，眾多猜測紛紛冒出，雖然沒有明說，可是大家卻都把箭頭指向他這個送信的信差！   

　　他當然是立刻否認，也很有義氣的守口如瓶，從不曾將凌雲給供出來，然而凌雲這傢伙卻恩將仇報！也不曉得消息是從哪洩漏出去，有了寫信者就是凌雲的說法傳出。凌雲面對別人的詢問，竟然直接把他拉下水，說是他寫的。　　

　　古慕天腦海中浮現隔壁班那名女生因他堅決否認而露出的傷心表情，那名女生認為他在耍她，從此只要在路上偶遇他，都會像現在的沉默亞一樣，對他不理不睬外加冷眼以對……

　　真是可惡透頂啦！他會受到如此的無辜對待，也都是凌雲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害的！

　　「你白癡喔！我這個做朋友的有這麼壞嗎？」凌雲白了他一眼，搶過他的手機，動手按著按鍵。

　　「對……」你就是這麼壞的朋友！古慕天在心底嘀咕，卻也不敢得罪他，誰教他現在是有求於他。

　　按了幾個按鍵後，凌雲將手機貼在耳邊，等待電話接通。

　　「你到底要幹嘛啦？」古慕天緊張的問。

　　「噓！」凌雲對他比個安靜的手勢，再給他一個白眼，「看我的。」

蔡仲子

第二章

　　等了幾秒鐘，電話終於接通。

　　「喂！猜猜我是誰呀！」凌雲咧大嘴，笑著對手機另一頭說。

　　對方先是沉默了幾秒，而後傳來了很冷、很冷的嗓音，「智障。」

　　啪！電話被掛斷了。

　　凌雲微愣的望著手機上從通話轉為桌布的螢幕，接著呆呆的望著臭著一張臉的古慕天。

　　這……這個沉默亞也太辣了吧？居然就這樣掛了他的電話！

　　以前他也用同樣的開場白來和其他女同學問候，她們都笑著跟他一起起鬨，從來沒有人會這樣直接掛他電話！

　　「你剛剛到底是打給誰？」古慕天搶回手機，按到通話紀錄查看，「你打給沉默亞幹嘛？她家就住在我家隔壁，你要找她可以直接去按門鈴就好，幹嘛浪費我的手機錢？」

　　家境並不富裕的古慕天，自從母親去世後，身兼母職的父親身體一天比一天勞累，為了不讓父親為他的學費以及生活費煩惱，國中一畢業，他就開始打工的日子，所以他常常會對一些小錢斤斤計較。

　　半工半讀雖然很辛苦，但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跟其他同學有什麼不同，能夠分擔家計，他覺得他這樣做很有成就感。　　

　　「厚！才五秒鐘你也在計較；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這麼用心良苦？」凌雲對他扮了個鬼臉，然後拿出自己的手機，「我打給沉默亞是要探探她的口風，看她現在出門了沒？」   

　　他也明白古慕天的家計狀況，對於一些小錢，其實他都很樂意替他分擔，不過生性調皮的他，還是很愛拿一些小事情跟古慕天鬥嘴。

　　他之所以會拿古慕天的手機來用，純粹只是想確定一件事情

　　嘿嘿！看來他猜得沒有錯，古慕天確實是喜歡上沉默亞，而且還有一段時間了！

　　基本上男生是粗枝大葉的動物，手機電話簿內容大都是隨便排一排，反正能打就好，但是古慕天卻把沉默亞的手機號碼放在電話簿的第一個位置，可見沉默亞對他的重要性。

　　看來這個愛情學分非常不及格，成天只知道和一些小太妹打啵的古慕天，終究也要被女生給綁住啦！

　　凌雲拿出自己的手機，按下剛剛才打過的手機號碼。

　　等了幾秒鐘，電話又接通了。

　　「喂？請問是沉默亞同學嗎？我是班上最帥的凌雲大帥哥啦！」

　　電話那頭的人兒翻了翻白眼，沉默了數秒才懶懶的開口，「請問凌雲先生，你有啥貴幹啊？」

　　剛剛才接到一個無顯示號碼的智障，現在又來一個自戀狂，難道今天是壞日子嗎？沉默亞沒好氣的想著。

　　「喔呵呵……」凌雲笑得極度三八，「哎喲！跟你閒聊咩！小寶貝，我很想你耶！」

　　在一旁的古慕天聽見好友如此不要臉的叫著沉默亞，臉色頓時大變。

　　「喂！死凌雲，不許你這樣喊她！」古慕天生氣的想搶過手機。

　　對方傳來一陣靜默，凌雲識相的自己開口，「開玩笑的啦！我是想要跟你借上個星期物理課的筆記，你現在在家嗎？我去找你拿。」

　　凌雲一手巴上好友湊上來的臉蛋，將他推開。

　　「我目前不在家，所以沒有辦法幫你。」沉默亞帶些歉意的說，「還是我星期一上學時帶去給你？」

　　「那不用了，我找別人借好了。」凌雲揚起得意的笑容，客套寒喧了幾句之後便收線。

　　想想，也只有古慕天這顆豬腦袋會頂著大熱天，傻傻的在人家屋子外守著。

　　「她早就出去了？」古慕天不大相信的問。文學館有那麼早開嗎？誰會七早八早就去看那些文謅謅的東西呀？

　　「是啊！大呆瓜。」凌雲白了他一眼，「好了，快出發唄！」

　　呼呼！只要一想到麻吉也快要有女朋友了，凌雲整個人就超級興奮。

　　對了，如果隔壁班的女孩知道情書其實是他寫的，會不會喜歡上他？

　　欸！凌雲在心底嘆了口大氣，想到他因為害羞而拖好友下水就感到很自責，但他更厭惡自己敢做不敢當，而讓那名女孩有被耍的感覺……

　　絲絲的惆悵與懊悔在凌雲的心裡縈繞，久久不散。

　　愛情就像隨風吹送而飄出盛開的花瓣的花粉，撒落在大地的任何一處，毫無預警的讓人無法去預防這種自然的發展。

　　這個夏天，屬於愛情的滋味，飄進了這群少男少女的心，悄悄的滋長茁壯，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愛神邱比特已經調皮的朝他們射下了箭。

*******************

　　雖然文學館內擠滿了人潮，但沉默亞的心情從出門到現在一直雀躍不已，因為她終於和她心儀的韓大哥約會了！

　　白嫩的臉蛋始終掛著甜美的笑容，她希望自己能夠引起他的注意，進而看見她的優點，然後再喜歡上她。

　　過了中午，文學館的人潮漸漸散去，沉默亞和韓非禹兩人說說笑笑的走出文學館。

　　「韓大哥，要不要一起吃個午飯？」她期待的望著高了自己一個頭的韓非禹。

　　韓非禹愣了愣，隨即為難的開口，「對不起，我已經跟別人有約了。」

　　沉默亞失望的垂下眼眸。她本來以為今天韓大哥的時間都會屬於自己，但終究還是希望落空。

　　失望明顯的寫在她那張小臉上，韓非禹好笑的安慰她，「下次若還有機會，韓大哥再請你吃飯，好嗎？」

　　「好！」一聽到還有下次，沉默亞的雙眸立刻發亮，點頭點得相當用力。

　　「非禹。」甜美嬌俏的女聲，伴隨著一道纖細的倩影出現在兩人眼前。

　　韓非禹攔腰抱住朝他飛奔而來的人兒，眼眸盡是寵溺，「沒讓你久等吧？」

　　女子搖搖頭，笑靨如花的道：「沒有，我才剛到而已。」她側頭望著呆在一旁的沉默亞，微笑的開口，「你好，你一定就是非禹的家教學生吧？長得好可愛呢！他偶爾會跟我提起你，說你很乖、很聰明。」

　　「呃……」沉默亞來回的看著他們兩人親密的舉動，「請問你是……」

　　她是誰？為什麼會跟韓大哥這麼親暱的靠在一起？

　　「哎呀！我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張紫裴，是非禹的女朋友。」張紫裴笑得既開心又害羞，身旁的韓非禹則調皮的捏了捏她紅嫩的臉頰。

　　沉默亞純真愛戀的少女心，在這一刻，碎裂得連微小的冀望都不復存在。

　　「噢……那、那韓大哥，我要先回家了。」沉默亞僵硬的扯開笑容，臉色難看得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

　　不等兩人對她道別，她像是一秒都不願再見到他們親密的模樣，立刻轉身跑離。

　　「默亞，回家路上要小心呀！」韓非禹不忘大聲叮嚀。

*******************

　　那一幕，躲在人群中的古慕天看得很清楚，沉默亞強忍悲傷離去的身影，竟揪疼了他的胸口，令他不知所措。

　　「還在發什麼呆啊？快追上去啊！」凌雲受不了的巴了下他的後腦勺。

　　「哎喲！好痛耶！」古慕天摸了摸發痛的腦袋，「我追去幹嘛？」

　　凌雲這傢伙沒頭沒腦的在說什麼話呀？

　　「你這個蠢蛋！」凌雲忍不住又巴了他一下，「不要給我否認！你明明就是喜歡上了沉默亞。」

　　古慕天瞠目的望著他，結巴的說：「我……我哪有？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凌雲好笑的追問，有趣的看著好友一臉呆滯的樣子。

　　「只是……」古慕天的腦袋裡除了滿滿都是沉默亞方才傷心的身影之外，別無其他。

　　為什麼？為什麼他滿腦子都是她？他傻傻的凝視著遠方沉默亞的背影。

　　「沒有只是了！快去吧！」凌雲用力的拍了下好友的臀部，笑嘻嘻的說：「你根本就是喜歡上沉默亞了！」

　　「我、我才沒有。」古慕天眼帶惶恐的想要否認。

　　怎麼可能？他哪有可能喜歡上從小一起長大的隔壁鄰居……這怎麼可能？

　　這死古慕天！他的腦袋是泥漿做的嗎？怎麼會固執得連他自己的心都不曉得該不該正視。

　　凌雲收起嘻皮笑臉，臉色大變的低吼，「你要是再不追過去，小心這次期末考的國文、英文，老子不罩你了！」

　　人在惱怒的時候，即使是超級優等生，也是會說話粗魯的。

　　古慕天恍若被人從頭上敲了一棒，在他清醒之前，雙腿早就比意識還快行動，往沉默亞消失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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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慕天隨著沉默亞的步伐，她跑，他就跟著跑；她走，他就跟著走，一直到她回到家門前，他終於忍不住喊了她。

　　「沉默亞。」

　　纖細的身子先是一愣，然後飛快的以雙掌抹去爬滿臉上的淚水，她才又以驕傲的神態來面對這個前陣子惡劣批評她外貌的鄰居。

　　「有什麼貴幹呀？」她冷冷的瞪著他，對於前幾天他惡意批評的事件還記恨在心底，根本不想給他好臉色看。

　　「我……」古慕天被問得說不出話。

　　「沒事就少來煩我。」沉默亞用力的瞪了他一眼，冷冷的嬌哼了聲，接著拿起口袋內的鑰匙插入門孔。

　　古慕天明白她還在為那天的事情跟他嘔氣，他略帶歉意的上前拉住她的手腕，成功的再次拉回她的注意力。

　　「我……那天我不是故意說那些話，我只是……」他垂下眸子，也搞不清自己在想什麼。

　　難道，他真的就像凌雲所言，喜歡上眼前這個和他相識了十幾年的青梅竹馬？

　　「把你的手放開啦！」沉默亞被他突然這樣一抓，竟覺得扭捏起來，她試圖甩掉他的手掌，卻沒有辦法成功。

　　「你不要再對我那麼冷漠了！」古慕天加重手勁，「我剛剛在文學館外部看得一清二楚，你的韓大哥早就已經有女朋友，你是不是也該死心了？」

　　沉默亞驚瞠眼眸望著他，難以置信的問：「你也去了文學館？」

　　怎麼可能？這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除了數理較優異之外，文科類幾乎張張都是滿江紅，怎麼可能會去那種文謅謅的地方？

　　古慕天臉蛋一紅，以為她發現他跟蹤的事實，竟一口氣全盤托出，「我就是看不慣你用那種眼神看韓大哥，而且你們還去文學館約會！」

　　「我喜歡韓大哥是礙著你嗎？」沉默亞生氣的用力扯回手，「你真的很沒品欸！還搞跟蹤這種把戲，難道你喜歡我呀？」

　　古慕天被她的反問嚇了一跳，立刻下意識的反擊。

　　「誰、誰喜歡你這種恰北北的女孩子？你就是這樣兇巴巴的，難怪你的韓大哥會不喜歡你！」他忍不住又說話刺激了她。

　　「你、你、你這個討厭鬼！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王八蛋！」沉默亞再度被他氣紅了眼，扭身就要開門進屋去。

　　古慕天迅速的抓住她的手臂。

　　「喂！我……我不是故意的啦！我跟你道歉，你別生氣了……」他有些慌張的說，覺得自己剛才真是糟糕透頂了！

　　為什麼只要話題談到韓大哥，他就會失去理智說話刺激她？

　　「放、開、我！」沉默亞感到自己失戀的眼淚又要再度落下，但她不想在這個討厭鬼面前掉眼淚，因為他一定又會趁機奚落她。

　　「我不放！」古慕天把手抓得更牢，像是怕她跑掉似的緊張。

　　「你、你……」沉默亞死命瞪著他，在眼淚終於控制不住落下時，哇的一聲，在他面前大哭。

　　「我、我……你哭什麼啦？我又沒有罵你，也沒有打你，你幹嘛哭呀？」古慕天傻眼的望著她哭得唏哩嘩啦的模樣，覺得自己冤枉極了。

　　「你……嗚嗚嗚……你這個討厭鬼……我討厭你啦……嗚嗚……」臭古慕天！她真的要對天詛咒他那裡爛掉啦！嗚嗚嗚嗚嗚……

　　「你，你……你不要哭了啦！越哭越醜，都已經沒人要了，要是把眼睛給哭瞎，你的韓大哥就真的會不喜歡你了！」古慕天粗魯的用厚掌拍著她纖細的背脊，拍得她差點岔氣。

　　沉默亞聽他越說越不像話，哭得更大聲。

　　「喂……你不要哭了啦！如果你再繼續哭下去，我就、我就、就……」

　　「就怎樣？」沉默亞瞪大淚眼，挑釁的瞪著他一臉欲語還休的模樣。

　　古慕天也不曉得自己哪來這種可怕的念頭，可是她的唇瓣不斷的一開一闔，說出來的話嗆得好可愛，垂掛著晶瑩淚珠的芙頰粉嫩得誘人，惹得他……

　　「我就……我就親你！」古慕天做得永遠比說得快，在沉默亞根本毫無時間反應之際，他已經牢牢的抱緊她的身軀貼靠著自己，青澀的唇瓣襲上她柔軟的唇。

　　沉默亞輕喊了聲，柔軟的唇瓣被他的薄唇緊密的貼緊，她感覺到他強而有力的侵略，溫柔也略顯笨拙。

　　急躁的情緒，在四片唇相貼的這一秒，莫名的平復。

　　古慕天驚愕的望著近在咫尺的那雙又圓又亮的水眸，纖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剛剛哭過的痕跡。

　　沉默亞也同樣錯愕的盯著他，唇瓣上傳來的溫熱觸感，令人心神盪漾。

　　他的唇很軟，濕濕熱熱的。

　　她的唇很甜，粉粉嫩嫩的。

　　兩個未成年的少男少女，就這樣傻愣愣的唇貼唇，呆望著對方。

　　約莫過了一分鐘，沉默亞率先回過神，咱的一聲，一份鍋貼已經賞在他英俊的臉龐上，五指紅痕清晰的掛在他的右頰。

　　「不要臉！」她又羞又憤的大罵一句，然後掙開他的手臂，飛快的躲進屋內。

　　用力甩上大門，面對空無一人的客廳，沉默亞竟有股安心的感覺。

　　背脊緊緊貼靠著門板，屋外沒有任何的聲音，但她的心跳卻好快、好快、好快……

　　雙目無神的瞪著眼前的大櫥窗，鏡子反射出來的那個人，是她嗎？

　　她的臉蛋好紅，眼神好迷惘，尤其是那兩片唇又紅又腫，像只剛剛躲過大野狼追捕的可憐小白兔…

　　天呀！那是她嗎？看起來好狼狽呀！

　　為什麼古慕天會吻她？為什麼古慕天會跟蹤她和韓大哥到文學館去？為什麼古慕天對她說話的口吻那麼的匪夷所思？

　　難道，古慕天真的喜歡她？

　　從紛亂的腦子理出的這個似結論又似問號的結果，已經足夠令沉默亞錯愕好久……

*******************

　　隔了個星期日之後，學生們星期一又得繼續到學校讀書。躲躲藏藏了不過才一天的時間，古慕天和沉默亞還是躲不過尷尬的碰面時刻。

　　機伶的凌雲湊到古慕天身旁，一雙賊眼所散發出來的光芒簡直比狐狸還要狡猾。

　　「那天你們兩人肯定發生了什麼大事，對不對？」凌雲發出賊賊的笑聲。

　　古慕天的腦海立刻出現兩人親密接吻的畫面，想起了沉默亞柔軟的唇瓣……

　　「才……才沒有！」他否認得很不直接，說起話來比平常的氣勢減了一大半。

　　「你以為我認識你只有一兩天嗎？」凌雲揚起跩跩的笑容，嗤笑好友的謊言，「快給我招出來，不然不罩你國文和英文了。」

　　哈哈！能夠有這個把柄還真好用。

　　「別煩我，走開！」古慕天一把推開他的俊臉，有氣無力的趴在桌上，打算睡覺。

　　好煩、好煩、好煩啊！

　　從那天吻了她後，除了她的喜怒哀樂之外，他的腦袋根本填不下別的東西。難道，真如凌雲那個壞傢伙所言，他真的喜歡上沉默亞了？

　　已經不曉得以同樣的問題問自己多少次了，他一直在這個漩渦裡打轉，繞得暈頭轉向，弄得他無心讀書，連夢裡也都是她甜美的倩影……

　　「承認吧！承認吧！承認吧！你真的喜歡上沉默亞　！」凌雲樂得像只快樂的小鳥在他耳邊催眠。

　　咕！古慕天煩躁的伸手把吵死人的小鳥打飛黏到牆壁，左手杵著下巴陷入沉思。

　　不行，他不能再讓這種情形惡性循環下去，他必須找出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沉默亞的證據，不然他這次的期末考肯定會掛點！

　　理出頭緒的古慕天頓時像是重新活過來似的神采飛揚。

蔡仲子

第三章

　　黑白運動鞋有一搭沒一搭的踢著柏油路上的小石子，古慕天高姚的身軀優閒的靠著住家圍牆，大大的雙眼望著右邊的路口，等待熟悉中的人兒出現。

　　沒多久，騎著淑女腳踏車的纖細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原本慵懶靠牆的身體馬上站得直挺挺，大大的雙眼也變得炯亮有神采。

　　沉默亞在靠近家門便煞車，一見到古慕天，神情立刻變得古怪，她瞪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剛補完習嗎？」古慕天有些愣頭愣腦的問，表情有絲尷尬。

　　「嗯！」沉默亞輕輕的應了聲。

　　她知道古慕天的家境並不是很好，補習對他而言可以稱得上是奢侈的夢想，因此她能了解為什麼古慕天的功課不突出。

　　「噢…那……嗯……那個……呃……就是……」古慕天搔搔腦袋瓜，吞吞吐吐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這件事到底要如何啟口咧？他揪著眉，腦子也快要打結了，還是不敢將問題說出來。

　　「請問你有什麼事？」沉默亞冷淡的開口，清靈大眼飄向他欲言又止的臉龐。

　　他還是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惹得沉默亞不高興了。

　　「你再不說我要回家了。」懶得理這個偷人初吻的王八蛋！哼！

　　沉默亞還在為被竊吻這件事情生氣，她跳下淑女腳踏車，牽著車子往自家大門走去。

　　「欸……等等！」古慕天連忙抓住她的手腕，制止她離去，「我……我只是想確定一件事情。」

　　沉默亞垂眼望瞭望他握住自己的大手，男生的手跟女生的手有些差異，那上頭有幾條青筋清晰可見，似乎是長年規律運動而來。

　　他的手很溫暖，觸感有點粗糙，大大的，讓人有安心的感覺。

　　淡淡的紅雲浮上她的雙頰，她別開視線，要自己去忽略這種奇異的感受。

　　古慕天發現她的眸子正在看著他的手，粉嫩雙頰上的淡淡紅暈令一股甜滋滋的喜悅躍上他的心頭，無疑給了他一劑強心針。

　　也許……也許她是喜歡他也說不定呢！

　　「你有什麼事想確定？」壓下心頭莫名的情緒，她冷靜的望著他深邃的黑眸。

　　「就是……」他輕輕將她拉靠近自己，不意外的看見她略微驚訝的表情，徐涼的夜風將她的長髮吹得飄逸柔亮，些許的髮絲打在他的手臂與他交纏。

　　她來不及反應，曾經有過的觸感再次回到腦海，他柔軟的薄唇早已親吻了她的紅唇。

　　不是淺淺的碰觸，他的氣息鑽進她的口腔，溫柔的帶給她全新的感受，濕滑的舌尖舔舐她的丁香小舌，酥麻得令她沉迷。

　　他的吻很輕柔、很溫暖、很幸福，她感覺自己就像個被捧在手心呵護的小公主，專屬於他的小公主……

　　遠處傳來汽車的引擎聲，喚醒了沉浸在這美麗吻裡的兩人。

　　她迅速的要推開他，他卻緊緊的抱著她柔軟的身軀不放。

　　「快放開我……」她聲若蚊蚋，小聲得讓人幾乎聽不到，可以想見，她的臉頰已經紅得快要透出血絲了。

　　古慕天輕撫著她柔軟的長髮，經過這一吻，心底竟覺得踏實了許多……

　　和一個女生接吻，可以有這種幸福的感覺，那麼，他是喜歡上她了。

　　「我覺得……我喜歡上你了。」他喘了口氣，緊張的開口表白，但說出口的同時，他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從剛剛的接吻到現在的開口表白，每做一個動作，他都覺得是正確的決定，跟她接吻的心態，不是玩玩而已，這和以往他跟任何一個女生接吻的感覺完全不同，絲毫沒有任何不安或不妥的異樣，這，是不是證明他真的戀愛了？

　　噢……不，這不是猜測，他根本就是喜歡上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

　　不意外的，沉默亞呆住了，她愣愣的望著他的眼眸，那裡有著無比的溫柔與認真。

　　愛情，來得很奇妙。

　　有時候是忽略掉或者不重要的那個人，更或者是與你在小時候交惡的人，卻在多年後的今日，悄悄的交纏在一起。

　　「我……」心噗通的在跳，隨著她的緊張感越多而越來越快，她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此刻的感受。

　　他們之間到底是從何時變成如此曖昧不明？

　　「那你……你還喜歡韓大哥嗎？」他扯出尷尬的笑容，問得很勉強。

　　「嗯！」她胡亂的點頭，根本沒有聽進去他的話。

　　她的腦子好混亂，亂得根本連東南西北怎麼分辨部搞不清楚了。

　　「你都跟我接吻了，還對韓非禹念念不忘？」古慕天極度不爽的揚高音調，雙掌捧著她的小腦袋，又快又準的再次以唇封住她的唇瓣，以表示自己不悅的心情。

　　沉默亞的雙頰被他的大掌包圍得好溫暖，但是他親吻的動作實在太用力，一不小心撞破了她的嫩唇，痛得她輕叫了聲。

　　「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會弄傷你……」指腹輕輕摩娑她的唇瓣，古慕天為自己魯莽的舉動道歉，也心疼她疼痛的模樣。

　　「我沒事。」她摀著唇瓣輕搖腦袋瓜，紅著臉蛋，牽著淑女腳踏車想回家。

　　「等等！」還沒有問到重點的古慕天，再度制止她的離去，「我……我喜歡你，那你喜不喜歡我？」他嚥了口唾液。

　　沒想到原來男生在追求女生的時候，緊張的成分也不亞於女生。

　　「我……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他是和她從小到大的鄰居，更是心情不好時鬥嘴的不二人選，他常常讓她氣得牙癢癢、讓她開懷的大笑，他們是關係親密卻又帶點疏離的青梅竹馬，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對她說這些話！

　　這種感覺好奇妙，就像是突如其來的一種驚喜，防不勝防，擋也擋不住的驚喜，讓人的心口有甜甜的滋味。

　　古慕天因她的回答而感到失望，但他安慰自己沒關係，至少不是直接拒絕。

　　如果是他，可能也無法馬上走出失戀的痛苦，更何況是心思特別纖細的女生。

　　唔……那再等些時日好了，他就不相信沉默亞還會　略他這個優質男朋友候選人。

　　「噢……那、那你明天晚上有要補習嗎？」根據凌雲的追女生守則所言，尋找優良的時機來和心上人培養感情是相當重要的一件事情。

　　沉默亞輕搖腦袋瓜，「沒有，有什麼事嗎？」他說話有點結巴的模樣好可愛。

　　「我想和你一起回家。」邊散步邊聊天談心的感覺，應該還不賴吧？

　　「你…隨便你啦！我要進去了。」她沒想到他會提出這種要求，羞怯的丟下話，便轉身進入家門。

　　黯淡的月光灑在只有一盞路燈照耀的小巷，巷子裡家家戶戶都已經鎖門入眠，猶存一抹青澀的身影依然呆呆的佇立在原地，咧嘴傻笑……

　　原來，這就是戀愛的感覺。

*******************

　　青梅竹馬之間曖昧的情愫在飄盪著，就連身邊的人都看得出來。這些日子以來，四周的人紛紛注意著古慕天與沉默亞的發展，再加上凌雲這個出賣兄弟不用錢的大聲公廣播之下，兩人的戀情在曖昧不明時便已經傳遍了整年級。

　　漸漸的，他們越走越近，態度從原本的扭捏轉變為自然，兩人的愛情在高二升高三那年的暑假正式開始。

　　沒有多餘的錢上補習班，古慕天除了最拿手的數理科之外，其他的科目越來越趕不上同儕友人，因而深感困擾，更害怕未來的大學聯考無法考到國立大學來讀。

　　沉默亞明白他必須半工半讀的辛苦，因此常常利用假日課餘的時間到他家和他一起讀書，兩人互相交換讀書心得。

　　假日的古家，除了古慕天之外是空蕩蕩的屋子，父兼母職的古父常常利用假日四處打零工以維持家庭生計，當沉默亞知曉這件事情時，忍不住流下了心疼的淚水。

　　「幾年來都是這樣的生活，我早就習慣了。」古慕天倒是沒有沉默亞看得那麼嚴重，多年來與父親相依為命的生活，父親給的愛並沒有比別人少，所以他並不會去埋怨他沒有母親的事實。

　　人不能太貪心，他已經有了為這個家無怨無悔付出的父親，還有善解人意的小亞陪伴他，對他而言，這已經足夠了。

　　「可是……我就是捨不得嘛！」沉默亞抱著他。想不到他堅強剛毅的表面下，其實有一顆成熟柔軟的心。

　　「傻瓜，還不都已經這樣過來了？這是我的命。」古慕天好笑的揉揉她的髮絲。

　　「不管啦！反正我就是捨不得嘛！」她難得像個小孩子似的任性，將小臉埋進他的胸膛，淚水也濕潤了他的衣服。

　　古慕天垂頭望著她淚水斑斑的小臉，要著小脾氣的她特別的可愛迷人，情不自禁的，他輕抬起她小巧的下巴，薄唇緩緩的靠近……

　　曾經他冀望老天能把他的母親還給他，但他並不埋怨老天給他這樣的家庭，可是他感謝老天給他的愛情。

　　在一起的這些日子，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現在，對他而言，有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已經不重要，他只想和她好好的走下去。

　　他徐緩的吮吻著她的紅唇，從起初的輕緩溫柔到越來越加深，一股比單純渴望更驚人的慾望悄悄的在兩人之間蔓延。

　　教科書、參考書被遺留在書桌，靜觀這場無可避免的激情。

　　寬厚的大掌輕撫著她纖細的腰身，來回撫摸，爾後撩起衣服下襬探入，沿著細緻的肌膚找到她柔軟的乳房。

　　吻越來越激烈，以超乎他們所能控制的範圍，逐漸失控……

　　他將她放倒在床鋪，細碎的吻落在她細緻的頸子，一手解著她的鈕扣，一手把玩她的渾圓，接著褪下包裹住乳房的胸罩，手指來到軟嫩的乳蕾擰玩。

　　沉默亞羞赧的任由他帶著自己投入禁忌的激情。他們都已經十八歲，情人之間走到這一步是再正常不過，她不會拒絕。

　　他沒有停止，也不會停止，他懂她也願意讓這種事情順其自然的發生。

　　褪去彼此的衣物，黑眸審視她美麗胴體的任何一處，慾望如火如茶的展開，擋也擋不住。

　　吻變得狂野而懾人，他在她身上烙下的吻痕代表他對她的愛情，濃厚而不悔。

　　他的愛撫越來越深入、激烈、狂野，她在他身下嬌喘呻吟，被動卻又帶點主動的跟隨他的腳步。

　　在他眼裡，她美得不可思議，像朵嬌羞又盛開的奪人目光的百合花。

　　他強健的體魄佔據了她的身子，凸顯出她的嬌小與他的強壯。

　　他捧著她柔嫩的豐盈湊近唇邊，激切且狂野的吮吻她的稚嫩，將她帶入未知的世界。

　　雙手攀著他寬闊的肩膀，她發出連自己聽了都會害羞的陌生吟哦，跟隨著他的腳步與他共舞。

　　「小亞……」他低聲呢喃她的名字，伸手探入她闔起的腿間，撥開柔軟的花瓣找到敏感的花核，技巧的揉捏掐擰，逗得她不能自已的嬌啼吟哦。

　　細細嚶嚀的啼聲令他莫名的興奮，他的舉動更為激切，大掌掐玩著柔軟的乳房，一會以指輕彈，一會以唇吸吮舔舐。

　　不知名的熱流凝聚在她的下腹，陌生的情潮在他的帶領下越來越濃厚，她感覺到腿間泌出了濕意，這令她更加不安的想攏緊雙腿怕被他瞧見。

　　她動作雖快，卻抵不過一個男性的力道，他略微施力扳開那雙圓潤的腿，大掌撫摸著潤濕的軟毛，了解她已經動情，他因此而更興奮。

　　修長的粗指順著濡濕的花瓣往下移動，以食指沾染了黏膩的液體，在女性幽口外徘徊，動人的嬌吟斷斷續續的逸出，他再也忍不住的將長指刺入緊窄的幽徑。

　　「呃啊……」她因他突如其來的插入，重重喘息了聲，秀眉也因疼痛而擰起，她輕喊他的名，「慕天……」

　　「別怕。」他親吻她汗濕的額頭。同樣也是第一次偷嘗禁果的他也沒有好到哪去，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他必須顧慮到她的感受，只得忍耐著幾乎要爆炸的慾望來取悅她。

　　「我會儘量不弄痛你。」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臉龐滑落，眼前的美景讓他的忍耐快要達到極限，他加快手中抽撤的動作，滑膩的愛液隨著他每一次的抽動而泌出花穴。

　　她的腿被拼到最開，小手揪著身下的床單，她時而咬唇時而吟哦，粗指在腿間抽動的感覺從疼痛轉變為不可思議的愉悅，她甚至拱臀將自己更靠近他的肆虐……

　　古慕天雙手捧高她的臀瓣，黑眸閃爍著懾人的強烈慾望，在她迷迷濛濛睜開柔媚雙眼之際，緩緩將頭壓下，以唇吸吮她最羞人的私花……

　　「啊！你……停止……不要這樣……啊啊……」沉默亞抖著嗓音，歡愉又羞澀的感覺令她難為情的幾乎想鑽進地洞了，可是……他弄得她真的好舒服呀！

　　濕滑的舌尖滑過茂密的黑林，滑膩的愛液沾染上他的舌，他停佇在嫣紅的花核，不斷的來回逗弄、舔舐。

　　「嗯嗯……啊哈……不、不……」她扭動著臀瓣想躲避他越來越深入、越來越孟浪的索歡行為，紅艷的唇不停的呵氣、呻吟，小小的身子因激情而顫抖。

　　「乖小亞……我想要給你更多……」柔嫩的幽谷泌出更多動人的愛液，他加入手指掏弄她美麗的禁地。

　　她瘋狂的呻吟吶喊，抵擋不住的快意不斷的湧起。

　　「啊啊……不行……我不行了……唔啊……」這種感覺好陌生、好可怕、好……好羞人。

　　可是……她的身子卻越來越亢奮，全身的細胞都在吶喊還要更多、更多

　　可是她不懂她為什麼會這樣？身子傳來的火熱酥麻戚，幾乎要將她吞蝕。

　　「慕天……慕天呀……」好奇怪，真的好奇怪，她的身子是不是著火了？為什麼她會有一種無法言喻的舒暢感疊高再疊高？

　　「你快高潮了。」他得等到她嘗到第一次的高潮，才能將自己的火熱埋入她的幽穴內馳聘。

　　他的手指與舌不斷的製造著攝人的快感，交替輪流在她嫣紅的花瓣肆虐、玩弄，隨著她暢快的吟哦吶喊已經無法制止的揚高音調，他的動作越來越放肆，黑眸所承載的慾望也累積到了極限。

　　「啊……慕天……」當高潮來臨那一刻，她的腦袋一片空白，纖細的身子因承受過多的激情而弓起，紅嫩的唇忍不住呼喊他的名。

　　與他在一起之後，她才發現，過去暗戀韓非禹的行為只是單純的小女生崇拜一個男人，那並不是真正的愛情。

　　真正教會她所謂愛情是何物的男人，是他，古慕天！

　　吟浪的嬌啼聲對早已將慾火隱忍至極限的古慕天而言，是撕毀他最後一絲理智的導火線，他低吼一聲，撥開她濕潤到不像話的花瓣，將男性火熱的堅挺迅速的刺人柔嫩的禁地……

　　純潔被徹底撕毀，沉默亞痛得弓起身子，斑斑殷紅滑落她敞開的腿間，暈染了潔淨的床單，也染疼了他的心。

　　他太衝動了，太過興奮而忘記她是初次經歷性愛，竟一時失控，完全的衝入她的體內，難怪她會痛得哭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他勉強自己定在她的體內不動，俯身柔聲安撫她的情緒。

　　沉默亞動也不敢動的僵著身子，任由他以吻撫慰自己受痛的身體。

　　他持續親吻她的臉頰、頸子、乳房，最後停留在圓潤的乳端逗留，囓咬著瑰嫩的乳尖。

　　漸漸的，她的眉不再緊蹙，她的齒不再咬著唇，她的身子不再僵硬，反而開始不安分的扭動……

　　「不痛了？」古慕天忍得雖然辛苦，但他還是很謹慎的確認。

　　「不……不知道。」那裡被撐得好開、好緊，她能真切的感受到他的一部分緊密的貼合著她的內壁，感覺好脹、好麻……

　　他嘗試性的移動了幾下，來回的摩擦使她不由自主的吟哦出聲，敏感的覺得身體幾乎不是她的了。

　　唔……好舒服，舒服得讓人害怕，害怕沉淪下去。

　　見她不再有疼痛的反應，他加大了律動的動作，搖擺著健臀，一次又一次來回刺穿她的花穴。

　　「啊啊……慕天……天……哈啊……」沉默亞半瞇著眼眸，紅唇輕啟，纖細的身子隨著他的衝撞而搖擺著，體內聚集的快樂越來越多，多到她好想哀求他狠狠的愛她。

　　「小亞……你好濕，好緊……」柔嫩的花徑緊緊的包裹著他的硬挺，他咬牙忍住發洩的慾望，恣意的抽插、旋轉、進出……

　　他結實的身軀佈滿了汗水，隨著每一次的擺動滴落在她雪白的胴體，她的雙腿被架在他的雙臂上，更方便他動作。

　　熾熱的慾望越來越強大，他的堅挺隨著每一次的進出而更堅硬腫脹，他翻過她的身子，自己坐在床上，讓她跨坐在自己的腰際，雙手捧著她的俏臀，一遍又一遍的撞擊她。

　　「啊……啊啊……慕天……」她攀著他的肩膀，腦子除了情慾以外，沒有任何思緒。

　　隨著他的衝撞，軟嫩的乳房上下彈跳，不時摩擦到他強健的胸膛，擾得他慾火更烈，他空出一隻手攫住一只尖挺的渾圓，低首張口含住粉色的蓓蕾，隨著下體的動作吸吮。

　　「嗚……不……啊啊……好熱呀……」她仰頭低泣，過多的激情已經不是她所能夠承受，可是她卻忍不住一再沉淪於他帶給她的情慾。

　　濕滑的舌沿著頸子來到她的臉龐，他吮去她的淚水，將她抱緊，硬挺一次又一次的進出，滑膩的愛液弄濕了兩人交合的地方。

　　「你弄得我好舒服…嗯……」古慕天不禁呻吟了聲，下體逐漸高張瀕臨的慾火已經吶喊著要解放。

　　「我……我不行了……我快要……啊啊……」她會不會因為太過舒服而死掉？真的好舒服呀！

　　「乖小亞，快到了。」他將她推倒在床鋪，以更快的速度佔有她，縮短了律動的間距，節奏快得令她吶喊尖叫。

　　「不、不……嗚啊……我啊啊……」慾望在腦海爆炸，她哭喊了出來，下體忽然極速的收縮，湧出更多的愛液將兩人染得更濕了，她在他急速的律動下抵達了懾人心魂的高潮。

　　同時，他也達到了瀕臨崩潰的境地，在慾望要洩出的剎那，他立刻撤出堅挺，火熱白濁的液體倏然噴灑在她急速起伏著的雪白乳房，形成一幅淫靡的景象……

蔡仲子

愛人，沒走遠　２
無時無刻不想著你
願意把最好的事物與你分享
開心或是難過，都希望有你相陪
這，是否就是戀愛的感覺……

第四章

　　戀愛的感覺該怎麼形容？

　　當你在做任何事情時，你會不由自主的想到他的存在，會開始為另一個人著想，會想要把最好的東西與他分享，會想要和他膩在一起看電影，會想要和他一起窩在房間讀書，會想要在他開心的時候陪他一起笑，會想要在悲傷的時候找他傾訴……

　　有了古慕天，沉默亞才明白以前對韓非禹不過是小女生對一個男人的迷戀，盲目的熱情消褪了，留下的不過是啼笑皆非的愚昧。

　　從那日在文學館一別，韓非禹因為私事辭去了家教，父親本打算要再為她請一個家教，但被她婉拒，因為，現在的她有更重要的人要陪伴。

　　跨越過最甜蜜的那一道防線，他們的愛情更加濃烈，像是麥芽糖黏在牙縫裡化不開似的模樣，令人羨慕不已。

　　在旁人看來，他們是一對恩愛甜蜜的小情人，有人給予最高的祝福，而在古慕天背後當推手的凌雲尤其囂張，常常逮到機會就挖苦一下古慕天，有事沒事就故意去鬧他們兩人，雖常常讓古慕天恨得牙癢癢，但對於他當初的促成也感謝有加。

　　日子就在風平浪靜中度過，轉眼間，高中生涯已經到了期未考。

　　只是，命運的齒輪轉呀轉，沒有人可以預知未來是如何。

　　危機，也就在人鬆懈的同時，悄悄的靠近。

　　這天，剛考完期末考的古慕天在送沉默亞到補習班後，便一個人回家。

　　突然間，一聲聲淒厲的哀號與怒叫由遠而近伴隨著腳步聲靠近，古慕天還來不及轉身查看是怎麼一回事，便已經被一個力道給扯住，一名渾身浴血的男子躲在他的背後，渾身發抖。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浴血男子張著驚恐的雙眼不斷的向古慕天求救，染血的雙手弄髒了他純白色的制服，留下沭目驚心的血印。

　　古慕天嚇了一跳，但他要自己冷靜的面對這種意外的場面，他望瞭望身後拚命抓著自己的浴血男子，再看了看追來的兩名拿著刀械的混混。

　　他以徐緩的口吻道：「有什麼事情嚴重到需要動刀動槍嗎？難道不能和平解決？」

　　混混甲吐了口檳榔汁，張著血盆大口囂張的說：「幹你這小子屁事啊？這是我們三人的事情，你最好少管閒事，否則就要你好看！」他邊說邊舞弄著手中的西瓜刀，表情猙獰極了。

　　猶是高中生的古慕天說不害怕是騙人的，可是人命關天，既然事情被他遇上，他也無法狠下心，任由身後男子被兩名混混宰割。

　　「兩位大哥，你們要知道在台灣殺人是要坐牢的，更嚴重甚至是死刑，就算你們覺得這名男子的命不值錢，可是你們也得想想你們的家人，他們會希望看到你們誤入歧途嗎？」雖然他並不害怕打架，但是對方手上有刀有槍，難保他的小命不會立刻休矣，為了能夠活命，他選擇動之以情。

　　兩名混混雙目錯愕一張，嘴巴裡的檳榔和香菸差點跟著掉到地上。

　　「喂！我沒有聽錯吧？這個小夥子在對我們兄弟兩人說道理欸！」混混甲裝作很震驚的對著混混乙說。

　　「真是笑死人了！既然敢出來混，早就跟家裡的人都鬧翻了，我還顧慮家裡的人做什麼？哇哈哈哈哈哈……」

　　混混兩人猖狂的大笑。

　　古慕天感覺自己的嘴角正在抽搐。

　　看來最近治安真不好，歹徒竟喪心病狂到連人命都可以隨便踐踏，那他現在該怎麼辦？

　　是揮揮衣袖走人當作沒遇見這件事情，還是拉著這個男子一起逃命？

　　腦袋的思緒永遠比動作慢的古慕天，早已動手動腳拉著男子往反方向逃命。

　　「他媽的，快追啊！」兩名混混立刻不甘示弱的拔腿狂追上去。

　　男子忍著疼痛，跟著古慕天拚命的逃，古慕天則打算將男子拉到警察局，把這件麻煩事丟給警察去處理。

　　身為學校田徑隊一員的古慕天，腳程不是兩名身材微胖的混混可以比得上，沒多久，古慕天便將男子帶到警察局不遠處，回頭確定混混沒有追過來，他才喘著氣說：「前面就是警察局了，你可以進去裡面報案，我相信以你現在渾身是血的模樣，警察不會置之不理才對。」

　　「謝謝你、謝謝你……」男子不斷的對他道謝，發抖的嗓音和身軀顯示他的恐懼還是存在。

　　「不用謝了，任何人看到有人遇險，都會挺身幫忙，你快去報案吧！我要走了。」心地善良的古慕天並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多驕傲，他謙虛的擺擺手，瀟灑的轉身離去。

　　只是，在他轉身離開不到半分鐘，兩名混混立刻從暗處閃身而出，再度捉住了浴血男子……

*******************

　　一個人回到了家，父親還在外頭努力工作賺錢，古慕天面對的，依然是空蕩蕩的一間屋子。

　　這間房子是父親用了母親去世後遺留下來的保險金付頭期款買來的，未償還銀行貸款，父親晚歸的工作，讓他見到父親的次數寥寥可數，有時為了能見父親一面，他會在睡覺之前先設定鬧鐘，在半夜的時候爬起來，只為了對父親說一聲「爸，您辛苦了」。

　　午夜十二點，古慕天把預定的課表讀完，漱洗完畢，將鬧鐘設定在一點之後，就躺上舒適的床睡覺。

　　但不曉得為什麼，今夜的他，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梅雨季節到來，窗外下著大雨。已經六月了，考完期末考緊接著就是畢業典禮到來。

　　畢業以後，就是七月的大學聯考這個關卡要渡過，而他和沉默亞更約好要一起考上同一間學校。

　　想起她現在或許也上床入睡，他揚起笑容，希望能在夢裡遇見她。

　　翻來覆去還足睡不著，他煩躁的起身，乾脆不睡了。

　　鬧鐘指向十二點五十分，父親也快回家了，他拿了件薄外套套上，打算下樓到廚房，將今晚為父親留下的晚餐弄熱給父親吃，順便等父親洗完澡後再一起洗衣服，以節省水費。

　　刺目的藍紅燈光交疊在一起閃爍，照進了古家的客廳，古慕天微擰起眉。

　　他還來不及思考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時，門鈴響了。

　　他打開客廳大門，幾名高大魁梧的警察隨即拿著警徽湊到他眼前。

　　「請問你是古慕天先生嗎？」

　　古慕天點頭，「我是。請問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稍早十一點時，有人到警察局指控你蓄意殺害，請你立刻跟我們到警局一趟，協助調查整件案子。」

　　「你們確定是要找我嗎？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古慕天頓時覺得啼笑皆非，認為是警察擺烏龍。

　　他從來就沒有殺過人，只有救過人。

　　「不會錯的，被害人指出的名字就是叫做古慕天的男子，請你馬上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說著，幾名警察便上前拉著他的手臂往外拖。

　　「等等！」古慕天驚覺事態嚴重，「你們到底有沒有查清楚？我並沒有殺人！」

　　「有或沒有，等我們小組調查結束後，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現在請立刻跟我們回警察局。」

　　寧靜的社區，在三更半夜出現大批警力是相當不尋常的，自然也引起幾戶人家開窗戶一探究竟，而正好就在隔壁的沉家也不例外。

　　還正在努力讀書衝刺大學聯考的沉默亞，也捺不住好奇的打開窗戶看看發生什麼事，當她發現古慕天與一群警察拉扯時，腦袋隨即一片混亂，慌慌張張的奔出家門。

　　沉默亞在古慕天要被塞進警車的最後一刻拉住他的手臂，慌亂的問：「這是怎麼回事？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警察要來帶走你？」

　　古慕天暫時掙脫警察的牽制，緊緊握住她柔軟的小手。

　　「你要相信我，我只是救人，我並沒有殺人。」他寒著臉，但眼眸閃爍著剛強的堅定，直視他最心愛的女孩。

　　「我相信、我相信！可是你告訴我，為什麼會弄成這樣？」沉默亞又慌又亂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惶恐的淚水已經凝聚在眼眶。

　　「我也不知道。」古慕天抱緊她小小的身子，安撫她受驚的情緒，但即使他強裝鎮定，畢竟他也才只有十八歲，根本無法承受這種突如其來的事情。

　　「我好害怕……」沉默亞終於哭了出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與不安在她的心頭擺盪，她不敢放開他，就怕他會從此消失在她的生命裡。

　　警察等得不耐煩，動手拉開兩人，將古慕天推進警車內，也徹底阻隔了兩人的世界。

　　「不要……不要帶走他……」沉默亞聲嘶力竭的大喊，眼眶盈滿的，是她絕望的淚水，「他是無辜的！是無辜的啊！」

　　沉家父母從屋內透過窗戶見到女兒的身影出現在那場混亂中，連忙出來將她拉走。

　　「放開我，我要去弄清楚，我一定要弄清楚……」她掙脫父母親，跌跌撞撞的要追上去，雙頰的淚，就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無止盡的流著。

　　古慕天看到沉默亞跌倒在柏油路上的身影，他痛心的拍擊著阻隔兩人的那片車窗，心痛的大喊，「小亞！」

　　警車載著他漸行漸遠，他根本無能為力去扶起跌倒在地的愛人，只能無助的任由命運將他帶往未知的未來。

　　四、五輛警車駛離了這個寧靜的社區，怵目驚心的紅光與藍光依然交錯的閃爍在黑漆漆的夜晚。

　　沉家父母扶起跌倒在地的女兒，能明白她是捨不得青梅竹馬的心情，於是儘可能的安撫她失控的情緒。但他們並不了解，她與古慕天早就不是單純的鄰居而已……

　　「不是、不是……」沉默亞淚流滿面，啞著嗓子哭道：「我和慕天不只是鄰居、不只是單純的青梅竹馬，他是我愛的男生啊！」

　　他們約好要一起做好多好多事情，要一起共組一個小家庭，要一起愛對方到老死為止……

　　沉家父母互相對看著，眼裡皆是驚訝與不解。

　　古父消瘦的身軀騎著一輛破舊小五十的機車回來，在深夜時分看見早就該入睡的鄰居，他相當訝異。

　　「咦？你們一家三口怎麼還沒睡？大半夜的在外頭做什麼呀？」古父熄掉引擎，下車開口笑問道。

　　見到古父，沉默亞立刻上前揪住他的衣袖，紅著眼、哽著嗓，幾乎要昏厥的哭著低喊，「古叔叔……拜託你……求你救救慕天呀……」

*******************

　　度過了極度不平靜的一晚，沉默亞即使感到萬分迷惘與徬徨無助，還是必須到學校上課。

　　所以她並不曉得，在這天將近中午時刻，幾名警察又來了趟古家，在古父錯愕萬分以及心痛無比的注視之下，在一堆換洗衣物裡搜出了件沾滿血手印的純白色制服。

　　從古家屋子裡搜出的血衣成了證據，從那天起，古慕天被以殺人未遂的罪名移送法瓣。

　　無論如何，即使親眼看見警察從自家屋子裡搜出血衣的古父，依舊不願意相信善良的兒子會去犯下殺人的罪行，於是拖著疲累的身體，四處奔走，一心一意希望兒子能洗刷冤屈。

　　然而過去數年為了家計而忙碌得身體已經疲憊不堪的古父，更因古慕天被逮捕入獄，弄得身心俱疲，加上勞累奔波，身子再也無法忍受的發出警訊，但他卻置之不理，直到某一天，他累得昏倒在大馬路邊，才被診斷出已經是癌症末期。

　　當古父得知自己再也無能為力將兒子救出來，他悲憤不已，郁郁寡歡，終於病死在醫院裡。

　　人的一生，必定會有大起大落，沒有人能順利的走完一生。

　　然而這一年，是古慕天這一生中最低潮的一年，當他在獄中得知父親因疲累過度而病死在醫院裡，他神情麻木，雙目透露出令人摸不著頭緒的空洞，不吃不喝三天，以哀悼父親在天之靈。

　　一直陪伴著他成長的沉默亞，擔心他在獄中得知消息會承受不住，幾次想到獄中會見他，卻統統被他給拒絕了。

　　他連她也不想見。

　　他不想再讓自己成為任何人的牽絆，他的人生已經沾染了污點，配不上她了。

　　但是沉默亞卻不知道他自卑的心理，以為他只是暫時不能承受喪父的痛楚。

　　然而在接下來的日子，無論她用什麼方法，始終無法再得到他的消息，甚至是再見到他一面。

　　她帶著無限的酸楚與痛苦，連同他的份一起努力，考上了當初兩人共同約定要考上的大學。

　　放榜那日，正好是古慕天入獄的第二個月。

　　她滿懷期望的拿著成績單前往監獄想探視他，她要告訴他，她做到了兩人當初的約定，她要跟他說，無論他在監獄待多少年，她都願意等他回來。

　　但是她依然見不到他，她無法告訴他她的夢。

　　她焦急、憂愁、無奈，許多愁苦填滿了她的心田，她真的好想、好想再見到他呀！可是為什麼他卻一直拒她於千裡之外？

　　「媽，你告訴我，為什麼慕天一直不肯見我？」心力交瘁的沉默亞，再也無力去承受古慕天的刻意冷落而對著父母親哭喊。

　　再過幾天她就必須北上去學校報到了，她相信古慕天也知道這個消息，那為什麼還是不願意和她見面呢？難道他已經不要她了？

　　「小亞……」古母心疼的摟緊日漸消瘦的女兒，從來沒有想過女兒會和古慕天談了戀愛，而且還陷得那麼深。

　　「媽，求求你想想辦法，我要再見他一面，我想再見他一面呀！」沉默亞哭倒在母親懷裡。

　　但她其實明白，連她親自去監獄都見不到他了，更何況是她的雙親呢？

　　她真的不懂，不懂他為什麼不想再見到她？她真的不懂啊！

　　耳畔播放的，是滿懷傷感與放眼未來的離歌，校園的鍾聲響起，鳳凰花開最美的時刻已逝去，歷經了炎熱的夏季，來了幾個肆虐台灣的輕度颱風，夏天，也就這樣緩緩的走過……

*******************

　　遺憾，一直存在沉默亞的心裡。

　　那個夏天，她帶著遺憾上了台北，帶著愁苦的心情離開了家鄉，也離開了他們曾經甜蜜過的地方。

　　她無時無刻不想他，幾乎每分每秒，她的腦海裡都是他溫柔的笑容、高大的身軀、飽含安全戚的擁抱……然而這些回憶，也僅只能在心中回味。

　　大學的生活，確實如前人所言多彩多姿，和她一同考上這間學校的還有她的好朋友鄭芷晴，是個相當美豔且具有魅力的女孩。

　　沉默亞看著她身邊的男人來來去去，心底很羨慕她的情人在身旁的滋味，每每只要看到朋友和情人出雙入對的模樣，她便常常有感而發。

　　大學四年，只要一放假，她就會回家鄉，期盼能有古慕天的消息，然而她一次又一次帶著無比的期望回去，也一次又一次帶著深沉的失落回台北。

　　漸漸的，這份愛被她壓入內心深處。

　　大學畢業之後，她和鄭芷晴以及在大學時期認識的孟欣欣一起留在台北生活，情同姊妹的三人，在彼此的心眼裡都是最知心的好朋友。

　　多少年過去，那段曾經甜蜜無悔的愛戀所帶來的傷痛，在時光的穿梭之下，漸漸磨平。

　　但是即使已經撫平了傷痛，還是有殘餘的溫度，依舊會痛。

　　古慕天對她的疏離，對她漸行漸遠，她的癡情不悔從一開始的守候，也緩緩轉變成深沉的惆悵，在兩名好友的鼓勵之下，她開始嘗試去接觸別的異性。

　　曾經用生命去談過的一場戀愛，不會因為時間而消磨掉那些愛過的痕跡，但真正令她心力交瘁的是他毫無理由的躲避。

　　捧得再高的真心，也禁不起他無情的閃躲，終於古慕天順利的逼走了沉默亞，而她也不再試圖去打聽他的消息。

　　有人說，愛情最美麗的時刻，是兩情縫縫相容在彼此世界的時候，當你發現有個男人願意傾聽你的諸多小抱怨，願意在你情緒低落的時候提供強壯的懷抱，願意與你一起相約到永遠……那麼，愛情最美的時刻已經來臨。

　　而他們呢？

　　他們曾經說好要一起考上同一間大學，要一起組成一個家庭，要一起牽手到老……可是為什麼天空似乎已經被灰濛濛的烏雲所覆蓋，仿佛再也透露不出任何一道溫暖的光線，就像她的愛情一樣，看不見未來究竟在哪裡？

　　他們……還有未來嗎？

蔡仲子

第五章

　　時光荏苒，一晃眼七年的時間過去，長年在台北生活的沉默亞，在即將要二十五歲生日的前夕，被雙親用電話連環給喚回了家鄉。

　　即使再怎樣努力的將過去那些轟轟烈烈的事情都隱藏在心底最深處，就算不刻意去想起，然而觸景生情，還是會將那極力隱藏的一部分給挑起。

　　七年過去，沉家隔壁那棟屋子的主人已經不再是姓古，古父去世之後，尚有十多年房貸未繳的屋子，便被法院拍賣。

　　濃濃的傷感令沉默亞濕潤了眼眶，她望著那棟三層樓高的屋子。她還記得那些年少的回憶；他們第一次的親吻、他們第一次的擁抱、他們第一次在月光下互相許下不悔的承諾……

　　「聽說他在你大二那年就假釋出獄，巷口外的王嬸曾在某天夜晚看到他在古家門外，望著深鎖的大門發呆。」沉父的大手捏了捏女兒的肩膀，說出了令沉默亞意外的消息。

　　她愕然的轉頭望著平靜說出這件事情的父親，高揚音調的問：「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大二？那都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呀！為什麼現在才告訴她？

　　「女兒，我是怕你會影響到大學的課業，所以才沒有在那時候告訴你，不知不覺也就淡忘了這件事情。」沉父無奈的嘆了口氣。那孩子也是他從小看到大，他也不願相信那麼乖巧的孩子會犯下那種錯誤。

　　「爸，你怎麼可以自作主張的隱瞞我這件事情？你和媽都應該知道我一直在等他呀！」錯失掉的機會令她又恨又悔的紅了眼眶。

　　她其實也知道雙親的出發點是為了她著想，可是只要一想到曾有過那一絲絲的機會卻這樣流失掉，濃濃的惆悵與懊悔讓她的脾氣頓時揚起。

　　「爸，你一直都曉得我忘不掉他啊！」她語氣哽咽的低語。

　　沉父心疼的摟緊女兒的肩膀，安撫她悲傷的情緒。

　　做父親的，有誰願意看見自己的兒女郁郁寡歡的在度日？他也是不捨女兒受傷害呀！

　　如果古慕天真的愛小亞，他就不會狠心的拒絕小亞去採視他，不會連出獄都不來找小亞。

　　與其讓小亞再受一次傷害，那倒不如他這個做父親的讓女兒怨還來得好。

　　「小亞……都會過去，這些事情都會過去……」

　　耳邊傳來的是父親安慰的話語，只是，真的會過去嗎？

　　有些事情，並非放得下就可以假裝沒有發生過，她懂家人和朋友對她的關懷，可是……愛得那麼深的感情，並不是說遺忘就可以遺忘。

*******************

　　「喂！」

　　孟欣欣擰著眉頭，皺著小臉蛋，歪著腦袋，眼睛眨呀眨的看著正發呆的沉默亞，感覺自己被忽視得很嚴重。

　　插在柳橙冰沙中央的吸管被紅嫩的唇漫不經心的吸吮著，大大的眼眸凝視著遠方。

　　「哎喲！小亞幹嘛一直發呆呀？都沒有聽我說話！」孟欣欣嘟起小嘴，孩子氣的嬌哼一聲。

　　「啊？」沉默亞回過神，就見到孟欣欣翹得老高的小嘴，「對不起，我剛剛在想些事情，所以……」

　　一旁的鄭芷晴伸手過來按了按沉默亞的肩膀，視線還盯著當期的時尚雜誌，懶懶的開口，「別理欣欣，她最愛把以前說過的事情又重複好幾次，你瞧，我寧願看雜誌也不想讓耳朵長繭。」她舉了舉手中的雜誌。

　　「你幹嘛給小亞洗腦啦！」孟欣欣癟著嘴，氣惱的拍了下鄭芷晴的手臂，「每次你們說話我都會認真的聽，我說話你們就這樣愛理不理，以後我不理你們了啦！哼！」

　　孟欣欣生氣的捧著漫畫，轉過身不想再去理會兩個友人。

　　沉默亞倒沒有像鄭芷晴那般慵懶的模樣，馬上坐靠近孟欣欣，開口哄著她，「是我不對嘛！別生氣了。你要知道你一生氣，我可是會很難過的呢！」

　　孟欣欣像個得到糖吃的小孩般的笑逐顏開，「我就知道小亞人最好了！」說著，她忍不住瞪了眼還愛理不理的鄭芷晴。

　　「嘿！別亂瞪人，小心眼珠子會掉出來。」鄭芷晴涼涼的說。

　　孟欣欣朝鄭芷晴扮了個鬼臉，懶得再跟她鬥嘴。

　　「好了！停！你們兩個別吵了。」沉默亞簡直快頭暈了，也不曉得怎麼回事，她們兩人從大學初次見面就一直鬥嘴鬥到現在，而且都是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小事情吵架，讓她這個夾在中間的第三者相當頭疼。

　　鄭芷晴聳聳肩，從皮包拿出了張紙放在她們的眼前。

　　「這是什麼呀？」孟欣欣好奇的拿起紙張來看。

　　「最近在市中心一帶相當有名的一家店，據說每晚都爆滿呢！」鄭芷晴揚起迷人的笑容，「有沒有興趣？可以認識帥哥喲！」

　　孟欣欣瞪大了雙眼，眼珠子差點被這張紙的內容給嚇得跑出來，「牛……牛郎店？！」咳！她被口水給嗆到了。

　　沉默亞也驚訝的望著鄭芷晴，「難不成你想去？」

　　牛郎店？芷晴什麼時候變那麼大膽？

　　鄭芷晴抽回紙張，神秘的說：「嘿！這可是有口皆碑的喲！用過的人都說好用。」

　　「等……等等！你真的要去牛郎店？」沉默亞和孟欣欣同時錯愕的發問。

　　「當然呀！要不然我拿這個給你們看做什麼？」鄭芷晴眨眨眼，風情萬種的望著好友。

　　「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耶！怎麼可以去那種地方呢？」孟欣欣指責的說。

　　「傻瓜蛋！」鄭芷晴推了推孟欣欣的小腦袋瓜，輕斥了聲，「誰說去這種地方就一定不好？跟帥哥聊天也很開心呀！」

　　「你不怕你的男朋友生氣嗎？」孟欣欣懷疑的看著一向非常有男人緣的好友。

　　「生氣？」鄭芷晴冷哼了聲，「哼哼！那就表示他一點都不尊重我的自由，那我要那種男朋友做什麼？倒不如分手來得好。」她說得相當乾脆，一點留戀的感覺都沒有。

　　孟欣欣崇拜的望著鄭芷晴，「芷晴，我也好想像你一樣被那麼多男生追求喔！」

　　「你長得也可愛啊！沒人追你是那些男生瞎了眼睛。」鄭芷晴捏捏她圓潤的臉蛋，微笑的說。「好啦！你們要不要去？如果你們要去的話，我要訂位子　！」

　　孟欣欣和沉默亞互看了眼，然後很有默契的同時望向鄭芷晴，異口同聲的說：「要！我們也要去！」

　　不去看帥哥的才是笨蛋。

*******************

　　夜晚，俱樂部外的人潮來來往往，三位都會女子打扮得相當時髦出現在店門口前，令人目光為之一亮。

　　雖然這是間牛郎店，但客人卻廣泛的不只是女性而已，也有男性上門，有的是單純的談天找樂子，有的是涉及到秘密交易的隱私，但無論如何，只要你是客人，你夠有錢可以消費得起一晚動輒上萬元的金額，都歡迎來消費。

　　有了友人熱情贊助的卡，鄭芷晴三人很順利的便進入俱樂部，形形色色的男人、女人穿梭在她們的視線範圍內。

　　孟欣欣像個剛見世面的小孩子，張著小嘴，好奇的東看看、西看看。

　　「等等可以跟他們指定男人喔！」鄭芷晴眨眨眼，笑咪咪的對著口水已經快流出來的孟欣欣說。

　　「真…真的嗎？可以任意指定一名帥哥？」孟欣欣擦掉不小心流出來的唾液，驚喜的再確定一次。

　　「當然！」鄭芷晴挑挑眉。

　　反觀孟欣欣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四處摸索，沉默亞就顯得比較沉穩許多，冷漠的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一雙眼眸隨著人群轉動，似在觀察什麼。

　　從她踏進這間店的那一秒起，就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不斷的在她心底浮升，某種越來越可疑的感觸也在心底盤繞。

　　為什麼她會有一種某種東西似乎要破繭而出的感覺？奇怪的情緒一直在她的心裡浮現。

　　沒多久，三人便被服務生帶到開放式包廂的一處，並有幾名穿著相當時尚的男人主動靠近她們這一區。

　　「嗨！是第一次來嗎？」蓄著一頭整齊長髮的男子，坐在生得一張娃娃臉的孟欣欣身旁。

　　生平第一次有俊美的男子主動靠近，還對她露齒微笑，簡直是要把她的心魂給勾走。孟欣欣呆呆的看著長髮男子，眼神都發直了還不自覺。

　　長髮男子被孟欣欣毫無掩飾的表情給逗笑了，決定今晚的客人就是這只單純的小綿羊。

　　鄭芷晴大方的接受前來服務的男子，愉悅的與男子聊著天。

　　沉默亞則百般無聊的四處亂看，有一口沒一口的啜著頂級紅酒。

　　這裡形形色色的男人，果然有讓這間店一夕之間成為台北市最響亮的牛郎店的本錢。

　　每個男人的穿著打扮極具時尚感，絲毫不輸給螢光幕上的大明星或模特兒，修長的身材、完美的比例，穿上頂級的衣料，這裡根本就是帥哥、型男、美男子眾集的地方。

　　以女人的眼光來說，這裡的男人確實很帥，帥到一場胡塗的地步，若是來這裡消費的女性沒有把立場拿捏好，很容易就掉人自我編織出來的幻想中。

　　她打發掉前來服務的男子，喝掉了幾杯紅酒，酒精引起的熱潮令她臉蛋暈紅，腦袋瓜有些暈眩，但是她的情緒卻越來越亢奮。

　　她的酒量並不是相當好，只要幾杯小酒就很容易暈，可是她的意識還是清楚，可以分辨任何人事物。

　　「芷晴、欣欣，我去洗把臉，等等就回來。」她朝兩位友人說道，接著便一個人往盥洗室而去。

　　不可思議的奇妙感覺越來越濃厚，像是有什麼大事情即將發生似的，她甩了甩腦袋，嘲笑或許是自己喝酒的因素才會有這種怪異的錯覺。

　　雖然腦袋被酒精醺得有點暈眩，但還不至於到走路不穩的地步，但是下一秒，她整個人被撞跌在地。

　　她呻吟了聲，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輕而易舉的將她拉起。

　　「小姐，有沒有撞傷？」

　　是個男人的聲音，冷冷的，卻又有讓人溫暖的矛盾感覺。

　　她抬頭想對那個人道謝，卻意外的撞進一雙曾經以為再也不可能遇見的深邃黑眸……

　　水亮的眼眸突然瞪大，她反手抓緊了男人的手臂，埋藏了多年的傷感如今全部潰堤。

　　是他！第一個教會她什麼是真正的愛情的男人……

　　回憶像是幻燈片般在腦袋裡不斷的播放過往的甜蜜，每一幕、每一幕都是他們相愛的證據，是她最難以忘懷的愛戀。

　　沉默亞哽著嗓，失而復得的淚水已經盈眶。

　　「慕天……慕天……」她難以置信的喊著朝思暮想的男人的名字。

　　男人冷漠的俊顏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他抽回手臂，戴上剛剛撞掉在地上的墨鏡，淡淡的說了句，「你認錯人了。」

　　留下讓沉默亞震愕的一句話後，男人隨即摟著身旁的女子離去。

　　濃濃的失落感從掌心傳來，屬於他的溫度在空氣中逐漸消失，沉默亞怔怔的望著空寂的手心。

　　他說……她認錯人了？

　　他用著很冷漠、很冷淡的語氣，用著很陌生的眼神對著她說：你認錯人了。

　　不可能！她不可能認錯人！

　　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早已讓她將他完全刻人生命裡，她怎麼可能認錯人！

　　沉默亞不願相信，她轉身跑出店門口，想上前阻止坐上賓士轎車離去的男人。

　　「我沒有認錯人啊！為什麼你不肯承認？為什麼你不肯認我？是我呀……」她含淚朝著他的背影大聲哭喊。

　　為什麼他要否認？他怎麼忍心如此狠絕的否認掉他們曾經存在的愛情？

　　不！她一定要問清楚，她一定要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但是她終究晚了一步。

　　她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在視線範圍內，無助的再一次承受椎心的痛楚……

*******************

　　進階轎車以平穩的速度在大馬路上行駛著，車廂內是一片靜默。

　　「她就是讓你想碰不敢碰，想愛又不敢愛的女人？」馮紫葳揚眸朝坐在身旁的男子戲譫一笑。

　　男子不語，沉默的望著車窗外的夜景。

　　「想不到你在感情上如此的沒有自信。」馮紫葳點了根香菸抽吐著，「她都來認你了，你還狠得下心推開她，你也真了不起。」

　　前座正開著車的司機突然咳了幾聲，眼睛若有似無的瞄了瞄後照鏡。

　　馮紫葳看了看手中的香菸，再看了看故作沒事樣的司機，氣惱的說：「好啦！我不抽菸行了吧？你可別偷跑去告訴我媽喔！」

　　真是的！幹嘛管她抽菸？

　　「若是想要保持青春美麗，女孩子最好不要抽菸，要不然老得很快。」司機涼涼的說。

　　「你……你這個傢伙真可惡！總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開除！」馮紫葳真想把手中的菸蒂往司機的腦袋丟去。

　　「別這樣，阿威也是為你好。」古慕天擰眉制止馮紫葳要揮過去的拳頭。

　　「哼！」馮紫葳朝司機嬌哼了聲，才滿心不悅的閉上嘴。

　　車廂內流瀉著輕柔的音樂，司機阿威似乎心情不錯，也跟著哼了起來。

　　「表哥，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馮紫葳想起古慕天剛才都沒有回她半句話，「剛剛那個女人是不是你這幾年來一直想念的人？」

　　「不關你的事。」古慕天側過臉龐，不想讓精明得跟什麼似的表妹發現他的狼狽。

　　她……還記得他。

　　這個事實，令古慕天死寂許多年的心再度有了生命力。

　　過了那麼多年，他努力要自己不去找她，不去聽聞任何有關她的消息，把自己關在自己的世界，只希望時間能沖刷掉他滿身的骯髒。

　　有了污名的他，已經配不起純潔無瑕的沉默亞了。

　　他多麼想將她擁進懷裡，告訴她，他有多想念她，他多麼希望年少時的夢想可以實現，有個和她一起組成的小家庭，每天下班有她精心準備的晚餐，以及幾個小蘿蔔頭衝著他喊「把拔，你回來了」。

　　但是這些年少時的夢想，再也不可能有實現的一天。

　　「逃避的人可是懦夫，你想跟懦夫畫上等號？」馮紫葳皺起漂亮的眉頭，覺得在事業上自信非凡的古慕天一碰到那名女子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讓人搖頭的怯懦。

　　古慕天煩怒的低吼，「你以為我一點都不想對她承認我就是古慕天嗎？我沒有辦法啊！你應該知道我有坐牢的紀錄，我殺過人，你懂不懂？」

　　「可那根本不是事實！」馮紫葳冷哼了聲，「所有人都相信你是被冤枉的，沒有人願意相信那麼善良的你竟會拿刀去殺人！而且當初那件案子的偵辦過程根本就是胡搞瞎搞一通，怎麼能憑一件從你家搜出的血衣就斷定你就是兇手？真誇張！」

　　「那又怎樣？到底我還是留了案底，我的人生已經有了污點，要不然如今我會跟聲色場所扯上關係嗎？」

　　古慕天從來就不想去承認自己是一間牛郎俱樂部的老闆，雖然其規模在這熱鬧繁榮的城市並不小，但扯上這種聲色場所並不是他過去的規劃。

　　在他過去為未來的藍圖做規劃時，他想要當個平平凡凡的公務員或者是上班族，有個溫暖的小家庭、美麗溫柔的妻子還有幾個小孩。

　　這些在年少時所編織的藍圖，如今渾身充滿黑暗骯髒的他，要怎麼去敞開心胸面對純潔無瑕的沉默亞呢？

　　馮紫葳深吸了口氣，她明白古慕天所受的苦有多麼沉重，過去的不良紀錄導致他不敢放開那些莫須有的枷鎖去面對他最愛的女人，他正被深深的自卑感壓著。

　　「我明白你的想法，也懂你的顧忌。」馮紫葳低聲說道，口氣有著凝重與憐憫，「可是你真的認為你這樣做就是對的嗎？」

　　同樣身為女人，馮紫葳並不是看不出來沉默亞一直在等待古慕天的出現，如果沉默亞早已經忘了表哥這號人物，怎會在七年後第一眼就認出表哥就是她心心念念了七年的男人？

　　他重吐了口氣，仿佛放下所有重任般的頹軟癱坐在車椅，嘆息的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七年過去，不僅是他的生活從白變成黑，就連他的世界也被顛覆。

　　他不再相信所謂好人就會有好報的真理，這不過是前人留下來誤導後人的謊言！

　　若這世界真如前人所言那樣的公平正義，那為什麼他會無緣無故的遭受到這種莫須有的罪名？他的世界為何會在一夕之間毀於一旦，讓他連在她的注視下親口承認自己就是和她相戀的古慕天的勇氣都沒有？

　　馮紫葳注視他良久，終於輕嘆了口氣，沒再多言。

　　她明白現在她即使說再多話都沒有用。

　　自從古慕天五年前出獄後，他曾試圖打工來賺取學費以繼續讀書，然而有案底紀錄的身分卻讓他四處碰壁，沒有人願意請一名有案底在身的員工，才二十歲的他已經嘗盡了人情冷暖。

　　失去了父母疼愛、失去了社會的溫暖，他對未來除了絕望還是絕望，若不是母親及時找到表哥，或許他早就失去活在這世上的力量。

　　馮紫葳明白古慕天一直對於自己的遭遇感到挫敗以及憤世嫉俗，幾年下來，她和母親也一直在他身邊勸他，但他還是沒有辦法認同自己的角色，越來越有自卑的傾向，這讓許多關心他的人都很無奈。

　　想起那位女子深情不悔的眼眸，那顆顆真情的淚珠，馮紫葳感嘆的想，或許能將古慕天從絕望的牢籠裡解放出來的，也只有她了……

　　愛情可以讓人變得勇氣百倍，願意去嘗試從前不敢輕易去做的事情，讓人站在勇氣的頂端，只為了得到情人一個鼓勵的凝視：但同樣的，它也可以讓人變得軟弱自卑，不敢放開胸懷來掙脫世人膚淺的目光，無法勇敢的展現自信，孤獨的縮在自己所設置的牢籠裡舔舐傷口。

　　而古慕天，因為愛得太深、太重、太濃，對自己的過去始終無法忘懷，所以他選擇了最愚昧的方法來成全他的自卑……

蔡仲子

第六章

　　「她又來了。」坐在吧台前的長髮男子望著連日出現在店門外的女子對著酒保說道。

　　酒保拿起威士忌、汽水，靈巧又迅速的調出一杯杯甘醇香甜的調酒，前後不到五秒鐘，一杯淡橘色的液體已端在長髮男子面前。

　　酒保抬眸看了眼店門外，又收回視線，漫不經心的拿起抹布擦著吧台。

　　「老闆還是不願意見她呀？」酒保小心翼翼的拿著玻璃杯擦著。

　　長髮男子聳聳肩，扯了扯勒了一整個晚上的領帶，「你也知道，老闆的臭脾氣不是一天兩天而已，他不願意見的人，是打死也不會出來的，那個女人大概是老闆的女人之一吧！」

　　誰都知道古慕天涉獵這種場所的次數可是高得嚇人，就算引來許多女人投懷送抱，也是常有的事情。

　　「嘿！我們來打個賭好了。」酒保突然靠近長髮男子，笑嘻嘻的說道。

　　長髮男子扯松領帶，再解開第一顆釦子放鬆被領帶勒了一整晚的脖子，抬眸望著笑得不懷好意的酒保，「幹嘛？笑得一副賊兮兮的樣子，又有什麼壞主意出來了？」

　　「少來，你明明也很愛賭。」酒保一副「你和我都是同類人」的表情，「賭金五萬元，我賭那個女人還會繼續站一個星期。」

　　長髮男子搖搖食指，慵懶的說：「我賭等一下老闆就會把她帶走。還有，五萬元的賭金太小了，而且我不喜歡賭錢。」

　　「啊？」酒保瞪大眼，「五萬元太少？你想坑人啊？五萬元是我工作一個月的薪水，不能再多啦！」再多他就要去賣了！

　　「我不是說我不喜歡賭錢了嗎？」長髮男子拍了下酒保的腦袋瓜，沒好氣的說：「我一晚所賺的錢都不止五萬元了，我還會看得上這些錢嗎？」

　　「噢！對厚！」酒保搔搔頭，「你可是店裡的超級大紅牌，五萬元你當然看不上眼。」

　　他忘了他現在是要跟月入上百萬元的經理打賭耶！

　　「那你想要睹什麼？」酒保疑惑的問。

　　「簡單，就你啦！」長髮男子突然拉過酒保的領子，迅速的在酒保的臉頰偷了個吻。

　　「喂！你做什麼！」酒保嚇得簡直可以說是用彈開來形容他躲避長髮男子的動作。

　　「嘿嘿！你不知道我是男人女人都愛嗎？」長髮男子悶著笑，故意更湊近酒保，曖昧的說：「我、注、意、你、很、久、囉！」

　　「我不……」酒保被長髮男子伸手一抓，整個人無處可躲的苦著臉，任由長髮男子胡亂在自己的俊臉上亂親一通。

　　就在酒保快要撐不住想大喊救命時，老闆大人適時的出現，解救了差點被大野狼吃掉的小酒保，他立刻跑到一旁，嫌惡的抽了幾張濕紙巾擦去臉上的口水。

　　古慕天睨了眼玩過火的長髮男子，冷冷的道：「你要是把店裡最紅的酒保給玩走了，到時整個吧台都讓你一個人負責！」

　　長髮男子笑嘻嘻的兩手一攤，表情相當無辜的說：「好嘛！我不玩了，你可別真的讓我一個人負責吧台。」

　　懶得再理從來沒有正經過的長髮男子，古慕天的視線停留在店門外的那抹身影……

*******************

　　朝思暮想的熟悉臉孔比七年前更顯成熟，壯碩強健的身材也比七年前更高大。古慕天的外型並沒有差異太大，只是和所有人一樣，隨著時間而改變了些痕跡，但是那雙曾經因她而深情柔軟的黑眸卻不再有她……

　　古慕天同樣在看著沉默亞，隔著墨鏡的黑眸，閃爍著錯綜複雜的情感。

　　他正極力忍住不去抱她的衝動，不去吻她的意念，不去關心她的念頭！

　　從上星期她在店裡見到他的那天起，每天晚上她都會在店門外守著他出現，然後上前用著一雙水盈盈的眼眸瞅著他，那赤裸裸的深情令他幾乎要失去堅持而靠近她。

　　移開視線不再去看會令他心痛的水眸，古慕天踩著比平常的速度還要快的步伐從她身邊迅速經過。

　　他閃避的動作刺傷了她的心，但她不放棄任何一絲希望，她跑步追上他。

　　「不要走！」她小小的雙手緊緊的揪住他的手腕，強迫他面對自己，淚光閃爍的瞅著他面無表情的臉龐，「為什麼不認我？為什麼裝作不認識我？」

　　這幾天無論她如何巴望他能主動靠近自己，他依舊當她是隱形人般的視而不見，他的無情令她痛心，但毫無任何頭緒的無情卻讓她怎麼也猜不透！

　　七年前他拒絕她去監獄探訪他，七年後他同樣不讓她靠近他！

　　這到底是為什麼？

　　「我真的不認識你。」他低首看了眼她緊握著自己的小手，使勁一扭便將她給甩開。

　　「胡說！」她不死心的又追上去，張開雙臂擋住他的路，「如果你真不認識我，就把墨鏡拿下來，用你的雙眼正視我的存在。」

　　她再也無法忍受他一直逃避的行為，她今天一定要問個明白，她一定要弄清楚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古慕天深吸了口氣，若非有墨鏡保護他的雙眸，他眼底的濃烈的情感早就被她看穿了。

　　僵持了一會，他緩緩的拿下墨鏡，黝黑的瞳眸直視她倔強的小臉，「這樣你滿意了嗎？」

　　清冷的音調，冷漠得讓人顫抖，沉默亞怔怔的望著他漠然的神情，不相信他眼底竟是一片淡漠！

　　有種心被撕裂的感覺正在慢慢的進行著，她眨了眨眼，眼前已是一片模糊，「你怎麼能這麼無情…怎麼能這麼無情？」

　　那張蒼白的小臉盡是沉痛的悲傷，他下意識的想拭去那顆顆晶瑩的淚珠，但手伸到一半又立刻收回。

　　古慕天迅速的戴回墨鏡，遮去隱藏不了的心痛神色，強迫自己轉身離開她。

　　挺拔的身影漸行漸遠，她的心也在撕裂當中。

　　她依然不相信他真的不認識她，他真的完全忘記過去兩人所擁有的甜蜜愛戀……

　　不！他一定是在欺騙她！

　　沉默亞收起淚水，朝著那仿佛將兩人隔成不同世界的背影奔跑而去，再度阻擋他的去路。

　　她喘息，眼神堅定的望著他。

　　不了，她再也不會讓他離開她了！她不會再讓他有機會消失在她的生命裡了！

　　「今晚，我要買下你。」

　　古慕天錯愕的瞪著口出驚語的沉默亞。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嗎？」忍不住的，他竟有些微動怒。

　　「你不是這間進階俱樂部裡的牛郎嗎？服務女人對你而言應該不陌生才是呀！」沉默亞從皮包掏出一大把鈔票，在他眼前晃了晃，勾起嘲諷的冷笑。

　　「你……」他擰眉掉頭走掉。

　　見她如此放蕩的要買下他的「身分」，大把的鈔票從一名女子皮包掏出遞到他手中，是一種羞辱，尤其是從她身上拿出的錢！

　　「你真捨得不賺這些鈔票？」沉默亞大喊。

　　他繼續走，壓根兒不想理會她。

　　事實上，他好想抱她，但絕不是在這種情況下抱她！

　　沉默亞勾起自嘲的笑容，自暴自棄的大聲說：「你不要也無所謂，反正任何一個男人都可以滿足我的性需求，既然你不想要這些鈔票，我就去找其他牛郎！」

*******************

　　激將法對男人來說，確實很有用，尤其對象又是個大醋桶的男人！

　　在沉默亞自暴自棄的要走進俱樂部裡找男人時，古慕天已經早她一步的將她拖到停車場。

　　「該死的……該死的你！」古慕天粗嗄的嗓音揉合著濃郁的情慾。

　　沉默亞被壓制在汽車後座，身上的衣衫凌亂不堪，裙子被撩高到腰際，露出白皙修長的雙腿。

　　吻花激情的撒落在她肌膚的每一處，留下紅瘀的印記，在他的粗暴之下，吻變得無法克制，慾火焚燒了兩人的理智。

　　大掌毫不憐惜的掐揉兩只柔軟的胸脯，摩娑柔嫩的乳尖，時而拉扯，時而擰扭，將她的乳房逗得腫脹不已。

　　「為什麼要逼我？」他含著粉嫩的蓓蕾，語音模糊的低吼，「你應該要忘記我才對……」

　　「唔……」她輕喘息著，細白的小手撫上他英挺的眉，「我找你好久好久了……」

　　想起過去七年來的煎熬與等待，她忍不住熱淚盈眶。

　　「你不該等待。」他褪去她貼身的衣物，拉高她的雙腿，令她毫無遮掩的暴露在他眼下，在她來不及反應之際，已經低首以唇品嘗那處禁地。

　　「啊！」她輕喊了聲，羞紅滿臉，但沒有制止他過分狂浪的舉動。

　　女性特殊的馨香令男人情慾大增，靈活的舌來回在溫暖的禁地吸吮、囓咬、舔舐，時而在顫抖的花蒂挑逗，時而在柔嫩的幽徑輕刺，花穴因此泌出更多的花蜜出來。

　　確定花徑徹底的濕潤之後，古慕天毫不猶豫的將腫脹的慾望刺入早已濕透的花穴，撐開緊窒的甬道，滿滿的填塞了她。

　　她因他而發狂嬌吟，雙腿勾上強健的腰部，與他瘋狂的律動共舞。

　　七年的相思，數不盡的感慨和悔恨，他們像是要將過去的思念都補滿般的互相探索，毫不保留的投入這場歡愛。

　　「啊啊……」睽違已久的激情，在這一瞬間被挑起，沉默亞沒有過去的羞澀，她拋開了矜持，與他熱情糾纏。

　　汗水與淚水爬滿粉頰，她不在乎他用如何激烈羞人的姿勢來愛她，只要是他給予的，她都會承受。

　　就像這七年來一樣，她一直在等他。

　　古慕天捧起她的小臉，狂野的吸吮她柔嫩的唇瓣，含住她越來越高昂的呻吟。

　　她的一切都只能是他的，無論她的人、她的心、她的身子，都只能是他一人的！

　　「慕天……慕天……」

　　她喊著他，意亂情迷的模樣令他忍不住發出濃濁的低吼，腰桿的擺動也更激切。

　　「嗯……好緊……」除了他之外，她一定都沒有和別的男人上過床！他敢如此肯定的想。

　　「慕天……我……呃啊……」

　　「等我……我們一起……嗯……」他迅速朝她柔嫩的花徑抽動、衝刺，雙掌配合身下的節奏把玩豐盈的雙乳，捻擰著乳尖，給予她雙重的刺激，激烈的讓她忍不住啜泣。

　　「不行了……」越來越瀕臨高潮的邊緣，她開始求饒。

　　捧著嬌俏的臀部，他不停的在她雙腿間進出，赤鐵一次又一次的撐開、摩擦柔嫩的內壁，終於在一串連番的猛烈攻勢後，他將激情的欲液射在她不斷起伏的白皙乳房……

　　激情的戲碼過後，他快速的抽身離開她的身體，整理好衣物，冷著臉脫下西裝外套丟蓋住她暴露的身軀。

　　車內沉默的氣氛令人幾乎窒息，沉默亞怯生生的看著他覆蓋著寒霜的臉龐。

　　「你……你生氣了？」她擰眉歪著腦袋問。

　　他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那頭髮凌亂的誘人模樣，不難看出是被人愛過的痕跡，他忍住又隱隱燃起的慾火，粗聲粗氣的說：「少廢話！衣服穿好就給我滾！」

　　她拿錢砸他！她竟然敢拿錢砸他的自尊！

　　他只要想到這場性愛是在她花錢買下他的前提之下所發生的，被羞辱的怒氣不由得越攀越高，幾乎要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要是再不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他真的會控制不了自己而傷害她。

　　沉默亞咬咬唇瓣，不懂他的脾氣怎麼來得如此突然，她伸手碰觸他的手，「慕天……」

　　柔軟的觸感令他不由得一顫，他狼狽的甩開她，粗魯的動手替她整理衣服。

　　「衣服還不穿是因為想要再來一次嗎？你要淫蕩就去找別的男人滿足你，我很忙，沒有時間去餵飽你驚人的慾望！」將最後一顆釦子扣上後，他開了車門將她推出車內，嘴巴又控制不住的說著傷人的話。

　　她像個無助的孩子似的張著淚眼，佇立在寒涼的夜風中，一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他生氣的瞪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痛恨自己竟然沒有辦法完全狠下心來推開她。

　　「我不是古慕天！我不是！」他煩躁又洩氣的低吼。「他早就死了！七年前他早就死在獄中了！」

　　他的驕傲，他的自尊，他的自信，他的前途，他的家人，他的未來……所有他曾經擁有的一切，都在七年前毀於一旦了！

　　這不是死了是什麼？

　　她的小臉看起來好蒼白，柔弱得不堪一擊。

　　「如你所見到的，我只是個開年郎店的男人，吃的穿的用的錢都是靠跟女人上床得來的酬勞，這樣你滿意了嗎？」

　　她怔怔的不發一語，臉色慘白得嚇人。

　　「像我這種高中都沒有畢業又犯下殺人罪行的爛男人，你還要我做什麼？你都不嫌髒嗎？」他嗤笑了聲，點了根煙在她眼前吞雲吐霧起來。

　　以前，他痛恨抽煙的人，認為那些人不只是在拿自己性命開玩笑，也是在污染別人乾淨的肺，然而當他真正接觸到煙這種東西時，他卻莫名的想狠狠的墮落。

　　如果可以，讓他現在就得肺癌死掉算了！

　　過了片刻，香煙只剩下煙頭，他隨手丟在車外，冷漠的望了她一眼，淡淡的說：「別再來店裡煩我，我還要做生意。」

　　說完，他發動引擎，頭也不回的疾駛離去。

　　沉默亞揪緊身上的西裝外套，濃烈的悲哀籠罩住她，他冷漠且殘忍的話語不斷在腦海重複再重複……

　　顆顆晶瑩的淚珠沿著她的粉頰滑落，滴落在這片大地上，悄悄的滲入大地裡消失，就像那段曾經深情不悔的初戀，再也不復見……

*******************

　　暈黃的燈光照亮了室內的某個角落。

　　沉默亞捧著高中的畢業紀念冊，上頭是一張又一張青澀的容顏，記錄著高中時代的點點滴滴。

　　多少個日子裡，只要她思念他，就會拿起畢業紀念冊起來翻，重複溫習他陽光般的笑容，不讓他的身影在腦海裡模糊。

　　她凝著淚，努力讓自己不哭出聲來，纖手一再來回撫摸紙頁上男孩的臉孔，懷念過去他喜歡捉弄她的情景，那時候，他們都還只是無憂無慮的孩子。

　　那天在停車場的對話，一直撕裂著她的心。

　　他從來就不曾對她大小聲過，過去兩人相戀的日子裡，她是他捧在手心呵護的小公主，即使他喜歡對她惡作劇，喜歡捉弄她，但從沒有對她說出那麼傷透人心的話。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變得這麼可怕……為什麼你會改變這麼多？」緊緊的捧著有他過去的畢業紀念冊，她低首將臉蛋埋入雙膝間啜泣著。

　　她還是不懂他究竟是怎麼了？

　　一張紙從畢業紀念冊裡掉出來，從它被護貝保存來看，顯然是相當重要的文件。

　　望著那張紙，沉默亞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蔡仲子

愛人，沒走遠　３
為什麼在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
要徹底忘了你
重新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時
你卻再度握住我的手……

第七章

　　痛苦會過去，無論再大的傷痕，都有撫平的一天。

　　高中和沉默亞同班的鄭芷晴，也知道當年古慕天和沉默亞是一對令人稱羨的班對，那件事對沉默亞造成多大的傷害，不必別人多說，她也看得出來沉默亞為了古慕天有多傷心。

　　大學四年，起初沉默亞總是不與任何人談起感情事，甚至自我封閉不願意與人交涉，若不是她們兩人是從小學就認識到長大，或許連她也無法走進沉默亞的心底。

　　好不容易在她和孟欣欣的陪伴與鼓勵下，沉默亞終於漸漸走出陰霾，開始嘗試與人群接觸，走進人群裡。

　　但是最近沉默亞又出現了自我封閉的情形。

　　不用多加猜想，鄭芷晴也曉得能讓她變成這樣的，也只有他了！

　　與沉默亞來自相同的家鄉，她多少也耳聞到古慕天早就出獄的傳言，對於今天沉默亞會再度變得如此失落也不意外。

　　「嘿！你們還記得這個星期六是什麼日子嗎？」鄭芷晴滿足的吸了口波霸奶茶，眨眨眼對著兩位友人說。

　　「嗯？」孟欣欣也跟著眨眨眼，一臉疑惑的樣子。

　　沉默亞則是陷入沉思，沒有聽到好友的問話。

　　「厚！你們真的很不夠朋友耶！」鄭芷晴埋怨的說：「都認識幾年了，你們難道不知道這個星期六是我的生日嗎？」

　　「呃？」孟欣欣呆呆的看著好友生氣的模樣，一時之間竟被嘴巴內的波霸給梗住，她用力的咳嗽著。

　　「喂！你吃東西也不要這麼急，要是噎到了，我可不知道怎麼救你。」鄭芷晴連忙起身到孟欣欣的背後，用力的拍了幾下肩胛。

　　沉默亞這才回過神，也加入解救孟欣欣的行列。

　　咳了幾分鐘，孟欣欣終於將讓她受害的波霸給吐出，一臉慘白的癱坐在椅子。

　　呼！起死回生的感覺真是可怕又幸福！孟欣欣伸手抹去額際嚇出來的冷汗。

　　「嚇死人了！下次拜託你吃東西慢一點好嗎？」鄭芷晴抽了張衛生紙擦掉孟欣欣嘴角的髒污，瞪著她說。

　　「以後吃東西不要說話，不然你還會再噎到的。」沉默亞雖鬆了口氣，還是不忘叮嚀這迷糊到讓人很擔心的好友幾句。

　　「好啦！我知道了啦！」孟欣欣摀著耳朵，覺得這兩位好友的嘮叨功力真讓人受不了，「回到剛剛的話題，你打算怎麼慶祝你的生日？」怕再被連環轟炸，孟欣欣立刻轉移話題。

　　「我約了幾個朋友唱歌，你們要不要一起來？」

　　「有帥哥嗎？」孟欣欣眼睛發亮的問。

　　「當然有嘍！」鄭芷晴揚起驕傲的笑容，「而且還是我以前喜歡的男生呢！」

　　不過那是高中時代的事情了，但是不可否認的，衛學長生得真的不賴！

　　「誰呀？我認識嗎？」孟欣欣好奇的追問。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啦！」鄭芷晴神秘兮兮的說，然後瞇起眼，佯裝威脅的亮出一只粉拳問：「你們都會到吧？」

　　「哈哈！當然呀！」孟欣欣笑嘻嘻的說。

　　「嗯！」沉默亞也點點頭。

　　「太好嘍！」鄭芷晴開心的笑著，心底正悄悄的醞釀著一些計畫。

　　她不忍心再看到好友為情所傷的樣子了，與其讓古慕天那傢伙一直傷害沉默亞，她倒不如主動出擊，抓一個優質的男人來撮合他們兩人。

　　而這個男人，當然是她所有男性友人中，最優的衛學長！

　　雖然心裡的感覺似乎有點怪怪的，也說不上來是什麼，但是為了好友的幸福，她可以假裝無所謂。

*******************

　　鄭芷晴的生日慶祝會，美其名是要慶祝她的生日，但事實上她是要讓沉默亞去認識除了古慕天以外的男人。

　　果然如鄭芷晴所預想的一樣，衛文昊對氣質出眾的沉默亞一見鍾情，不用她這個紅娘從中撮合，便自己展開追求的腳步。

　　兩個月過去，衛文昊幾乎天天到鄭芷晴所開的晴天咖啡屋報到，只為與常常來店裡的沉默亞有更多的相處時間。

　　衛文昊過去雖然與鄭芷晴及沉默亞讀同一間高中，但他對沉默亞的印象幾乎是零。

　　有了衛文昊的介入以及友人的支持，沉默亞在他們細心的陪伴之下，漸漸有了笑容，或許一時之間還無法將古慕天給予的傷害忘懷，但友人耐心的陪伴卻令她感動極了。

　　過去的七年，她一直在為古慕天傷心痛苦，以為他會和她一樣期待再見面的那一刻到來，但從他冷漠的反應來看，顯然並不是這麼一回事，相反的，他很討厭她，對她厭惡極了！

　　她甚至已經不敢去想，過去兩人的甜蜜恩愛是否只是一場空？

　　在她最脆弱無助的時候，衛文昊無微不至的呵護，令她動心。

　　孤寂了那麼多年，她終於再次勇敢的放開胸懷，接受衛文昊給予的愛情，因為她已經不想再等待，也不想再為了早已對自己沒有感情的男人傷神。

　　可是當她開口答應衛文昊的那一瞬間，她竟覺得迷惘……

*******************

　　古慕天嘴角叼著的煙從來沒有停過，他抽過一根又一根，煙灰缸也早就堆滿了煙蒂。

　　他正透過一面大玻璃牆看著辦公室外頭的一切。

　　店門口，早就沒有沉默亞的身影很久了。

　　他很煩躁，幾乎想狠狠的發洩，卻又找不到讓他發洩的理由。

　　他成功的逼離了她，也成功的讓她不再對他抱有一絲希望，但他卻覺得好空虛、好寂寞，也好……悲傷。

　　莫名的怒氣在胸口回盪，莫名的心傷在凌遲著他的心臟，他竟有種無處可逃、無處可躲的傷心。

　　他不想放開她！他真的不想推開她！

　　可是他早就配不起她了呀！

　　古慕天狠狠的搥著牆壁，直到手痠了、痛了、累了，仍不願鬆手。

　　一進入他的辦公室，馮紫葳便看到他自虐的一幕，她立刻上前制止他自殘的行為。

　　「你到底要沉浸在這種自哀自憐的情緒裡多久？」她受不了的翻翻白眼，覺得這個表哥真的很沒用極了！

　　「你不要管我。」古慕天煩悶的低吼，又點起了根煙抽著。

　　「如果你真的是心甘情願的推開那名女人，你就不該如此消志下去。到底有誰在看不起你呀？全都是你自己自卑心在作祟。」馮紫葳不客氣的戳破古慕天多年來的心結，「我媽知道你有前科，使你在求學或是工作上遇到許多挫折，所以她願意出錢讓你出國去完成學業，可是你卻連考慮都沒有就回絕了。」

　　只要出國，就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他便可以展開全新的生活，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但他卻半點也不領情。

　　「那是因為你不懂寄人籬下的滋味有多難受！」古慕天雙目瞠大，眼裡有著無限的悲淒，再也克制不住的吼出他的悲哀，「從出獄以來，我的一切都是姑姑在替我打理，但她終究不是我的雙親，我沒有辦法那麼厚臉皮且毫無顧忌使用她給予的一切。」

　　「我們母女兩人從來就不認為你是個外人。」馮紫葳冷靜的說：「是你自己要畫地自限，把自己局限在狹小的空間裡自哀自憐。」

　　古慕天別過頭不發一語。

　　「那個女人有嫌棄過你嗎？」

　　他木然的搖搖頭。

　　非但沒有，還癡情的連著好幾天都在店門外等他，只為了與他相認。

　　從她那雙深情不悔的眼眸來看，她對他的愛一如七年前一樣的深濃，可是他卻狠狠的推開她並且傷害了她……

　　想起那晚她面色蒼白，安靜的任由他對她大吼大叫，他就覺得胸口好痛、好酸澀、好難熬。

　　「這不就好了？現在你也算是事業小有成就，你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去實現你未完成的事情，這個世界並沒有容不下你的理由，外人的眼光都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把握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不是嗎？」

　　古慕天怔愣的望著笑開了臉的表妹，腦袋正在將她的一串話慢慢吸收。

　　馮紫葳拍拍他的臉龐，感慨的說：「人的一生何時要遇見那個對的人是說不定的，要是錯過了適當的時機，也許還要再等個十年、二十年，也許一輩子都遇不到呢！你呀！有那麼好的一個女人不嫌棄你，又為了你蹉跎了七年的歲月，你如果讓她就這樣離開你，對你死心了，到時候看你要怎麼辦！」

*******************

　　下班時間一到，沉默亞踩著高跟鞋，快步的走出公司大樓，等待衛文昊來接她一起去用晚餐。

　　「小亞……」一道略微沙啞的男音從她背後響起，不用回頭，她也知道那是誰的聲音。

　　她僵著身軀，有些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她迅速轉過身，眨著水眸，望著一臉無措的男人。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來找她嗎？她不斷的猜測他出現在這裡的目的，但念頭一轉，她暗自斥責自己不要再癡心妄想了。

　　他怎麼可能會是來找她呢？他早就不想認她了，他早就把過去的情愛都拋諸腦後了，他怎麼可能會是來找她呢？

　　沉默亞一再的在心底否定自己在他心裡的存在價值，噙著苦澀的笑容迎向他。

　　「如果沒事，我要先走了。」她禮貌而疏遠的朝他點了下頭，便轉身邁步離開。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是屬於她的愛人，因為他早就將她排除在他的生命之中，走離了她的生活，獨留她一個人面對茫然未知的一切。

　　他早就走遠，走離她的生命，成為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幽幽嘆了口氣，其實她不想這麼的傷心，從真正認清他不再愛她的那一刻起，她告訴自己必須堅強的面對未來的每一天，不能再為了他不愛她的事實，讓自己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而影響了所有的生活，她必須堅強才是呀！

　　是呀！她必須堅強的遺忘他，不再去強求一份早就不屬於自己的感情。

　　現在她必須學會豁達，學會遺忘他曾經給予的一切傷害，只留下最美好的那一段日子，這樣一來，當她有天老了、累了、想念他了，才可以笑著去回憶過往的甜蜜，才不會有心痛的感覺。

　　「不！」恐懼的滋味竄過全身，古慕天突然低吼了聲，追上去抱緊因他的話而停住的身軀。

　　為什麼小亞會有這種反應？她不是還愛著他嗎？

　　多久不曾有過這種溫暖的感覺了？被他緊緊抱住的身子，竟燃起了熟悉的暖流，竄過她整個人。

　　「不要，不要離開我…」他埋首於她纖細的肩膀，低沉沙啞的嗓音夾雜著疼痛的酸楚緩緩的逸出。

　　老天，如果連她都不要他了，那他到底該怎麼辦？

　　她愕然的望著大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子，心底有些甜甜的、酸酸的、苦苦的滋味在盪漾……

　　為什麼？為什麼在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徹底忘了他的壞，忘記他的狠心，忘記他給予的無情時，他卻再度握住了她的手？

　　「放……放手。」緩緩的，她垂首低語。

　　高大的身軀霎時僵硬如石，古慕天愕望著那頭烏黑的柔髮。

　　「這幾個月來，我想了好多好多……你說得對，你不是我所認識的古慕天，雖然他是一個很調皮搗蛋、很愛鬧我生氣、很愛逗我發惱的男生，可是他絕對不會不說一句就將我推離他的生命。」輕輕推開他的懷抱，她轉身面對他的臉龐，眼底、嘴角都含著笑花，「在我心底，他是第一個教會我什麼是愛情，並且說要和我共組一個幸福家庭的男孩，他在我的生命中，是無可取代的。」

　　感情不是放得深、放得濃就可以長久一輩子，沒有誠摯的信任、沒有相互坦白的勇氣，就沒有所謂的完美愛情。

　　「所以你不是他，你不是我所認識的古慕天……你不是他。」

　　她輕輕柔柔的嗓音像是在唱歌似的訴說，甜美得不可思議的笑容令他幾乎心碎。

　　「不，小亞……別這麼對我……」他搖頭，再搖頭，絕望的感覺令他幾乎要承受不住。

　　「聽我解釋……我可以解釋……」古慕天的胸口因她淒美的笑容而發涼，他試著再去握住她的手，卻被她避開。

　　「再見。」沉默亞別過頭，掩去眸底顯而易見的神傷，堅強的轉身離去。

　　她不想再受一次傷，因為那不是她可以再次承受的痛。

　　她寧可是自己走離他，也不願是他走離自己的生命。

*******************

　　看得出來，她失神了。

　　從衛文昊去接她下班到現在用晚餐的這段時間，她始終不語，心事重重的樣子。

　　「有心事？」許久之後，衛文昊終於打破沉默。

　　沉默亞原本茫然的眼神，在對上他擔憂的眸光之後，轉變成令他不解的神色。

　　那是一種迷惘、痛苦、無助的眼神。

　　沉默亞收回視線，不敢再望著那雙總是充盈著對她濃濃愛意的黑眸。

　　她知道衛文昊對她究竟有多好，好到讓她以為只容得下古慕天的心會漸漸由他所取代。

　　但她沒辦法欺騙自己的感情，她很清楚的明白衛文昊之於她就像是一個很好的異性朋友一樣。

　　交往了三個多月，衛文昊並非是粗枝大葉的男人，事實上，他比其他的男人心思都還要細膩，從認識沉默亞那天，他就明白她的心底早就住了個人。

　　衛文昊嘆了口氣，放下餐具，「說吧！我可以承受得了。」

　　該來的還是得面對。

　　「我……」她動了動嘴唇，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不敢望向他。

　　「我不是沒有生命的木頭，這幾個月來，你總是透過我在看別的男人，眼神茫然又空洞，那並不是一個愛戀我的女人該有的眼神。」他試圖將這些話說得輕鬆一點。

　　「對不起。」她沒有否認，因為根本沒有資格去欺騙他。

　　「我不是一個胸襟廣大的男人，我無法忍受我的女朋友跟我在一起的同時，心底竟是惦記著另外一個男人，那對我而言很不公平。」確定她也用餐完畢，他率先起身離開座位，「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的嗓音依舊溫柔如昔，讓沉默亞更無地自容了。

　　坐上他的車子，他習慣性的打開廣播來收聽，男主持人的溫淳嗓音令人沉醉，就像他的溫柔常會讓她不小心迷失。

　　「我……」她咬咬唇，「真的很對不起。」

　　衛文昊深吸了口氣，語氣微慍的開口，「別再說什麼對不起這種鬼話！你應該知道我不喜歡你這樣對我卑微的道歉，感情這種事情不是你一個人的錯，若要論誰對誰錯，是我不該在你的心裡還有別人的時候就對你提出交往。」

　　說到底，就是他活該！

　　「文昊……」她低聲啜泣。

　　「看來，我還是沒有辦法贏過深植在你心中的那個男人。」衛文昊輕嘆了口氣，將車子停靠在她家門外，扯開了抹黯然的微笑安慰哭得不能自已的她。

　　「我……對不 」想起他這些日子以來的溫柔呵護，沉默亞就忍不住想哭。

　　「拜託，別再說什麼對不起這種鬼話。」衛文昊打斷她的話，也拒絕讓失敗的滋味再次襲上心頭，「就算輸，我也要輸得有尊嚴一點，所以別對我說這些鬼話。」

　　「我……」沉默亞望著他佯裝瀟灑的臉龐，也看見了他刻意隱藏的苦楚。

　　她沒有想到竟會傷害了他。

　　「別想太多，這種事情本來就無法勉強。」衛文昊柔聲的安慰她。

　　應該要哭的人不僅沒有落下淚水，還反過來安慰傷人的人。

　　欸！上天為什麼要將男人塑造得如此堅忍不拔，所有的淚水都往肚裡吞的堅強模樣呢？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快進屋去吧！」他推了推她的身子。

　　「嗯！」她點點頭，慢吞吞的往公寓大門走去，偶爾還神情不安的轉過頭來望著他。

　　其實，她很擔心在她走進家門之後，他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情？

　　「快進去，不用擔心我，等你的屋子燈亮了之後，我就會離開了。」他輕聲催促她，臉上依舊掛著一派溫柔的笑意。

　　熟悉的笑容給了她莫大的心安，她以為他已經能夠接受分手這個事實，有些欣慰的揚手對他揮了揮，「開車小心點，晚安。」

　　衛文昊揮揮手，示意她快點進去。

　　當她開門進入公寓並且闔上大門之際，她都看到他的臉龐掛的是溫柔的笑容，但她並不曉得，當兩人的視線交會點消失的那一瞬間，他的臉上是無盡的傷痛……

蔡仲子

第八章

　　雨天，沉悶得令人窒息。

　　沉默亞仰望著下著濛濛大雨的天空，細雨滴落在她的眼睫上，她反射的眨眨眼。

　　她現在的心情，應該可以用如釋重負來形容吧！

　　原來，把感情從一個男人轉移到另一個男人身上，若沒有愛來支持，無論做再多的彌補，也是枉然。

　　她從一個男人逃到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以為這樣是理所當然的，可是每天看著衛文昊對她越來越好，她的愧疚感卻越來越濃厚。

　　如果不是再次遇見了古慕天，她或許還不能明白，依賴衛文昊對他而言有多麼不公平。

　　分手了也好！如此一來，她就不會對不起任何人，包括那個一直傻傻的在撮合他們兩人的傻芷晴！

　　打開雨傘遮住天空飄落的雨絲，過去三個月來的熟悉身影已經不復見，但她並不會覺得難過或寂寞，相反的，她很開心。

　　「那個男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充滿質問的男音令她錯愕的回頭望向來人，她先是一愣。

　　望著古慕天臉上顯而易見的怒氣，沉默亞也跟著生氣起來，口氣不悅的道：「什麼男人？不干你的事吧！」

　　「就是昨天來接你下班的那個男人！」古慕天跨步上前來到她身前不到一步的距離，少了平時的墨鏡遮眼，黑眸閃爍的怒意清楚且明顯。

　　沉默亞毫不退縮的回視著他，「他是誰不關你的事吧！你是憑什麼來這裡不客氣的質問我？」

　　「誰說不關我的事？」他扯住她纖細的右臂，強勁的力道抓痛了她，但她卻倔強的不喊一聲痛。

　　「你不讓我把話說清楚，就對我灰心，這對我並不公平。」

　　「不公平？那你對我不聞不問，拒絕我去監獄看你，出獄之後不和我聯絡，甚至連我哭著認你你都否認，你說，這對我公平嗎？」沉默亞咬唇，瞠眼瞪視他。

　　與她的美目對峙了許久，古慕天嘆了口氣，「小亞，別再跟我嘔氣了好不好？」

　　「我沒有跟你嘔氣，我也沒有資格讓你這樣低聲下氣的對我說話，對你來說，我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女人！反正，女人嘛！玩一玩就好，何必太認真，你說是不是？」她用力扯回手臂，勾起嘲諷的笑容說道。

　　古慕天氣結，不想再聽到她說出任何一句可能造成他內傷的話，他毫不猶豫的用雙手捧住她柔嫩的雙頰，俯首以唇吸吮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沉默亞奮力的搥打他強壯的臂膀，想將他推開，無奈他的力氣實在大得不像話，根本撼動不了他一絲一毫。

　　熾熱的火舌毫不客氣的在她唇瓣、嘴裡探索、吸吮，將她的紅唇吻得又紅又腫。

　　好不容易結束了帶點懲罰性的吻，沉默亞氣喘吁吁的瞪著他，小手用力的在唇上抹來抹去。

　　「無賴！」她生氣的說。

　　「是，我就是從小愛逗你的無賴。」她嬌俏含怒的模樣令他想起兩人童稚時期天真無邪的相處情景，不由得會心一笑。

　　「我是在罵你！你當我是在讚美你嗎？」這個男人怎麼一點羞恥心都沒有？還承認自己是無賴。

　　「不，我只是突然想起那年我在你家院子和你搶素描本的情景而已。」

　　沉默亞沉默了。

　　「這幾年來，無論我身處在何地，我的心裡始終住著那位女孩。」古慕天低首望著她垂下的小臉，大掌撫摸著她柔嫩的芙頰，「我也希望我能像韓非禹一樣，能讓你親手一筆一劃的畫在素描本上。」

　　沉默亞靜靜的聽著他說著，蹲下身子撿起剛剛掉落在地上的雨傘撐在兩人的頭頂。

　　雨越下越大，雨傘已經無法替兩人擋去大量的雨水，他們身上的衣物幾乎濕了六成。

　　「願意和我一起用晚餐嗎？」他溫柔的開口詢問，伸手為她撥了撥蓋住額頭的劉海。

　　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古慕天就當她是願意了。

　　他牽著她的小手，伸手接過她努力踮高腳尖才能遮住他頭頂的雨傘，換他來拿。

　　這一生，她注定成了他的牽掛。

*******************

　　「我說了，我要自己坐計程車回家！」

　　用完晚餐後，女子不悅的聲響不斷的在白色汽車內出現，而男人則是優閒的開著車子，性感的薄唇還噘起吹著口哨，完全忽視女子的抗議。

　　「喂！你怎麼可以這麼不尊重我的人權？」沉默亞氣極了，簡直想賞這個無賴兩巴掌來洩氣。

　　刺耳的口哨聲從一開始的單純發出噪音，轉變成了熟悉的旋律。

　　兩只老虎？這個傢伙竟在她抗議得聲嘶力竭的時候，給她很優閒的用吹口哨的方式唱兩只老虎！

　　終於體認到抗議無效的沉默亞，氣得別過臉，摀起耳朵，不再與古慕天唱反調。

　　她不懂他今晚突然對她熱情起來是怎麼回事？不僅不像先前對她十分抗拒，反而主動找上她，還醋意大發的質問衛文昊是誰……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轉變？他不是不要她了嗎？

　　沉默亞失神的望著車窗外的景物，腦子裡早就被他若即若離的態度給搞混了。

　　車子駛過都市的街道，人來人往的人潮讓車輛的流動稍微緩了下來。

　　突然間，一群圍觀的人潮吸引了沉默亞的視線。

　　「有人倒在馬路邊！」她驚訝的大喊，發現倒臥在地上的人陷入血泊中，她緊張的回過頭，「你快停車，我要下去看看那個人怎麼了。」

　　三秒鐘過去，車子依舊跟著車潮移動，完全沒有靠路邊停下來的意思。

　　沉默亞蹙起眉頭，「我說把車停下來！」

　　是她剛剛說的話讓他聽不清楚嗎？不然他為什麼還在開車？

　　「那不幹我的事。」見前方的車潮漸漸有疏散的跡象，古慕天冷漠的開口，腳跟著踩下油門加速行駛。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冷血？你沒看到那些人都只是在圍觀，根本不打算伸出援手！如果那個人還有救的話，卻因為你這樣的想法，不就因此喪失掉寶貴的性命？」沉默亞不可思議的瞪著古慕天。

　　在她心底，古慕天擁有一顆比任何人都還要善良的心，比誰都還要熱心助人，面對有困難的朋友，絕對二話不說的相挺到底。

　　但是他今天怎麼會說出如此冷酷的話？

　　「多管閒事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就像當年的他一樣，他就是個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沉默亞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別過臉生悶氣。

　　車子開到了她從沒有來過的地方的一間公寓，外觀雖不至於是美輪美奐的豪宅，但是位在這黃金地段的房子，想必要價不低吧！

　　「那一天回家的路上，我救了一名渾身染血的男人……」開了頭，還沒說完，他又沉默了。

　　沉默亞側頭望著似乎有很多話想說的古慕天。

　　「有兩個男人拿著刀槍在他後面追著他，凶神惡煞的模樣，任何人看了都會膽戰心驚，更何況那時候我才只有十八歲。」回憶起當時駭人的場景，其實他倒很佩服自己那股傻勁。

　　沉默亞瞠大雙眼，屏氣凝神的傾聽他的每一句話。

　　她知道，他在說起那段令人怎麼也猜不透、摸不清，令她整整失去了他七年的往事。

　　「可是我告訴自己，不救那個男人我沒有辦法心安，所以我拉著他拚命逃跑，直到把他送到警察局，我才放心的離開。」古慕天熄掉引擎，車內燈光瞬間黯淡，除了他低沉的嗓音以及兩人的呼吸聲之外，四周一片靜悄悄。

　　「然後就是你那晚所看到的情形，我莫名其妙的成了殺人嫌犯，那個男人留在我制服上的血手印成了警方口中的有利證據。」放軟身軀躺在椅背，古慕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有些蒼涼。

　　這一刻，沉默亞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過往的記憶突然之間全湧上他的心頭，那晚所經歷的椎心之痛正在心口重新的溫習。

　　緩緩的，一雙小手覆蓋上他置放在膝上緊握成拳的右手。

　　記憶中的溫度像件厚重而溫暖的外套包裹住他空寂的心，抹去了他胸口的寒意，他的身子不再僵硬，也給了他勇氣繼續說下去。

　　「後來……」古慕天擱在膝上的拳頭握得更緊，嗓音突然變冷，「在法庭上，我看見一個全身用紗布包紮的男人坐著輪椅出庭，他滿身都是傷痕，多處骨折，模樣看起來淒慘極了，我很同情，憐憫他，但那只是暫時而已，我完全無法想像，他竟指著我的鼻子說我是企圖殺害他的兇手！哈哈！真是可笑至極！」

　　他突然反手緊掐住她柔弱的小手，沒有控制的力道弄痛了她。

　　「你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你知道嗎？」他低沉的嗓音倏地高揚，英俊的臉龐變得猙獰。

　　「呃……」她倒抽了口氣，他強勁的力量握得她好疼。

　　他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滿腦子全是過去難以忘懷的慘痛教訓。

　　「是我拚命從那兩個壞人手中救走的男人！你說，當好人有什麼用？還不是落得什麼都不是的下場！」

　　「別這樣……」聽著他夾雜著讓人不捨的悲憤，沉默亞競覺得鼻酸得想哭。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或許我現在已經和你結婚，我們更不可能會錯過那麼多年，我也不會連在你面前承認我就是你心心念念多年的男人的勇氣都沒有！」

　　她心疼的望著他，那雙黑眸看起來好無助。

　　柔軟的小手緩緩撫上那張俊臉，涼涼濕濕的感覺從手心傳來……

　　「我的人生就是被我的多管閒事給打亂……」他淒涼的說，大掌覆蓋住在他臉頰上的小手，「我有殺人的前科，我的學歷不及你，我曾經為了錢而出賣自己的靈魂……我已經如此骯髒了，早就配不起你！」

　　她激動的搖頭，「我不在乎這些，真的。」

　　「你不在乎，但我在乎啊！」他煩怒的低吼，拉下她的手，將她推離自己。

　　「難道……你一直不讓我去獄中看你的原因……就是這個？」沉默亞錯愕的問。

　　古慕天難堪的別過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便開車門下車。

　　沉默亞趕忙追下車，想跟著他的步伐進入電梯，匆匆忙忙之間，她不小心拐到了腳而跌倒在地。

　　「哎喲！」她吃痛的悶哼，膝蓋及手心傳來了刺痛感。

　　古慕天聞聲回頭，立刻將她扶起，擔憂的說：「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看，都破皮了。」

　　他小心翼翼的捧著她的手心，將傷口上的沙子吹走。

　　「我沒事。」她受傷事小，她比較擔心的是他心靈上的創傷。

　　等她嘗試性的走了幾步，他才發現原來她的膝蓋也受傷了，於是將她攔腰抱起進入電梯。

　　「以後走路別這麼魯莽，小心點。」他忍不住輕斥她。

　　「嗯！」她微微頷首，安心的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只屬於兩人的親密時光。

　　原來他並不是不要她，而是不敢要她。

　　這個認知讓沉默亞心疼卻又覺得鬆了口氣，因為他並不是對她無情，他只是以最傻的方式在愛她呀！

　　電梯抵達十樓，古慕天將她帶進屋內，讓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然後到櫃子前面將急救箱找出來，再動手替她消毒傷口。

　　等他替傷口清理完畢後，沉默亞才開口喚他，「慕天。」

　　古慕天將急救箱放置好，才正眼面對她，黝黑的瞳眸直勾勾的盯著她，「有什麼事？」

　　晶亮的眼眸從他的臉龐緩緩移開，長長的眼睫毛半遮蓋了她的視線，她輕咬下唇，鼓起勇氣說：「我們……還能再回到從前嗎？」

　　「不。」

　　沒有多想，沒有多思考，古慕天的一句話立刻打碎沉默亞的冀盼。

　　「我不值得你為我這麼做。」他低低的吐了口氣，低緩的嗓音中帶著濃烈的黯然。

　　他可以一輩子不娶只守護她一個女人，他可以強迫自己笑著去祝福她找到另一個愛她的男人，但他沒有辦法以一身的髒污來與她廝守一生。

　　或許馮紫葳說得沒錯，他不該因為自己的想法而忽略了她的感受，但是他已經配不上她了呀！

　　沉默亞難以置信的瞪著他僵硬的神情，她揪住他的衣袖，抖著嗓音問：「你真的要拋棄我？」

　　「我沒有要拋棄你呀！我只是……我只是要不起你！如果沒有發生那些事情，我根本不願意對你放手！」他失聲的否認她的指控。

　　「我不要聽！」沉默亞用力摀住耳朵，不願再聽他多說，轉身就要離開屋子，「你這些話不過是藉口！你根本就是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不！」古慕天阻止沉默亞離去，讓她面對自己，「我沒有不要你，我沒有拋棄你，我還是 」

　　「夠了！」沉默亞打斷他的話，淚眼瞅著他陰鬱的臉龐，「我真傻，竟等你那麼多年，每天思思念念的都是你，可是你卻要把我對你的感情拋下……」

　　古慕天再也聽不下去，他迅速吻住她的唇，不讓她再說出任何一句讓自己心痛的話。

　　為什麼她就是不能了解他的痛苦呢？為什麼她要這樣曲解他的意思？

　　「不要……」她試著推開他突如其來的侵犯。

　　古慕天以手臂扣緊她的纖腰，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段緊密的與自己的身軀相貼，一手則握住她搥打他的小手，令她動彈不得。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誤會他！

　　將她壓制在冰冷的牆壁，巨掌激切又渴望的拉出扎在裙子裡的衣衫下襬探入，愛撫她細緻的肌膚。

　　滑如凝脂的肌膚令他流連忘返，胸罩包裹住的豐滿渾圓挺翹而富彈性，他毫不客氣的捧著兩球凝乳搓揉把玩，熾熱的唇沿著她白嫩的頸子一路往下，烙下一個又一個瘀紅的痕印，輾轉來到她賁起的胸前。

　　「不……住手……我不要……」沉默亞高仰起臉蛋喘息，在他熟稔的技巧之下，情慾被挑了出來。

　　古慕天沒有理會她的抗議，事實上，她抗議的音調煽情得令他情慾高亢，他根本不想放開她。

　　年少時便種下的情苗，她對他而言，絕不是隨便可以說放手就放手的女人。

蔡仲子

第九章

　　「唔……」沉默亞嬌喘著，被巨掌牽制住的手腕無法掙脫，隨著他手掌的游移，衣服的鈕扣也全被解開。

　　粉色蕾絲罩杯裹住兩團白皙的乳球，豐盈的乳房令他的欲眸瞬間黯沉，燃起兩簇慾望之火，他張口隔著罩杯啃咬乳尖，偶爾以舌舔舐吸吮。

　　「呃啊……不、不行……」即使情慾令她幾乎要把持不住而沉淪，但她並沒有忘記他殘忍拒絕她的感情。

　　「你好過分……」不要她的心卻還要碰她的身子，他對她到底是存著怎樣的心態？難道對他而言，她只是個低賤得可以隨便玩弄的女人嗎？

　　沉默亞內心的痛苦與煎熬，古慕天並沒有察覺，他的腦袋裡除了想要洗去自己內心的苦澀之外，沒有其他的空間可以去容納別的思緒。

　　「別恨我，也別拒絕我。」濕熱的薄唇隨著裸露的肌膚綿延而下，他低聲呢喃著，蹲下身並用手撐開她攏緊的雙腿，讓她單腿跨靠在他的肩膀上，映入眼簾的是她羞澀的禁地。

　　他的視線灼熱而露骨，他還沒有碰觸到她那裡，她就已經因他的注視，感覺到熟悉的欲潮席捲而來，逐漸泌出私密的甬道……

　　「不……不要這樣看我……」她羞愧的想擺脫這種姿勢。

　　他則在她措手不及之時，以口隔著蕾絲底褲含住那片綻放著情潮的禁地……

　　「啊啊……」沉默亞發出尖細的呼喊，下體被他灼熱的唇舌品嘗的滋味是如此的難以抗拒，然而噬人的快感卻令她害怕得想逃離。

　　「停止……快停止啊……嗚……」歡愉與羞恥互相交雜著，在沉默亞的體內激盪出矛盾的情慾，她不知所措的哭了出來。

　　古慕天沒有因她哭泣而停止愛她的舉動，相反的，他更進一步的以指勾開那塊已經濕透的布料，露出紅腫且濕淋淋的花苞。

　　濕熱的鼻息噴撫著嫣紅的禁地，她清楚聽到他濃厚的喘息透露出有多麼的渴望她的意念，她的身子在他的逗弄下已經失去了堅持，任由他隨意的擺佈。

　　「老天……」他雙眼流露出的慾火足以讓他自焚而死。

　　與她並非初次嘗歡，然而每一次的性愛，她總是帶給他難以言喻的美妙滋味。

　　感覺到他的唇舌又再次貼近她濕潤的下體，她羞愧的嚶嚶啜泣起來，一雙小手推拒著他置在她那兒的頭顱，無助的泣吟，「停止……嗚……快停止呀……嗚嗚……」

　　過了許久，在她以為自己已經無法再去承受他狂野的性愛時，他終於在讓她尖喊出高潮的嬌啼後，停止對她私處的肆虐，而她也站不住腳的癱靠坐在地板。

　　古慕天盯著她嫣紅的小臉，視線轉移而下，來到她的雙乳，櫻色的乳尖粉嫩且挺翹，上頭還沾著他剛才洗禮過的痕跡；敞開的雙腿間，被淫水整條浸濕的底褲鬆垮垮的遮不住紅艷的花瓣，他瞇起了黑眸。

　　他的目光灼熱得救人無法忽視，沉默亞喘息不已的望著他突然沉靜的模樣。

　　「慕天？」她輕喊他，然而他卻突然移動大掌握住她的小手往下處帶，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她已經碰觸到自己腿間的濕潤……

　　「不……」她倒抽了口氣，羞愧的想抽回手，卻被他以掌緊壓貼靠在花瓣上，讓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他的玩弄下流出多少激情的液體。

　　他就著她的手掌再次愛撫她的私處，黏膩的蜜汁沾滿了她整個手掌，掌心在他的帶領下摩擦著鼓起的花核，一波強過一波的漫天快感竄過她的全身，令她沉迷在這種惑人的滋味裡，就連他已經鬆手離開她的小手都沒察覺。

　　「你真浪……」他瞇眼粗喘著，盯著她自慰的迷人模樣，腿間的硬物也更加勃挺腫脹。他拉下拉鍊釋放積壓許久的慾望，傲人的硬杵挺立在空氣中。

　　「啊啊……」天！她渾身好熱，卻又好舒服的讓她不想停止這種撫摸自己的感覺。

　　他跪下身軀，有力的雙臂輕而易舉的捧起她的俏臀，將熾熱的硬物與她的小手一同蹂躪那片濕透的禁地，帶給她更瘋狂的滋味。

　　單單的自我愛撫已經不能滿足體內逐漸積高的陌生浪潮，她將另外一隻手加入自我撫慰的行為，學著古慕天曾經對她做過的動作，將纖指插入不斷泌出愛液的幽穴……

　　古慕天因她前所未有的淫浪舉動倒抽了口氣，欲眸瞠大的盯著她的手指在柔美的幽穴進出的淫靡畫面……

　　「你真是該死的讓我無法控制！」他幹硬的嗓音發出模糊的低吼，再也克制不住的抽出她快慰的手，不顧她的抗議將她的雙手撥開，他一手扯開那條濕淋淋的底褲，用更令她銷魂暢快的硬挺毫不保留的挺進她的體內。

　　「呀啊啊……」瞬間被撐開的下體教他的男性給填塞得毫無空隙，她倏地拱起身子放聲尖叫。

　　光是一個挺進就令她渾身無法抑制的顫抖起來，體內的情慾頓時爆發，緊緊含住男人的小穴不斷的收縮再收縮，顯然已抵達了高潮。

　　他沒有時間等待她這一波的高潮過去，早就被她撩撥得幾乎要爆發的慾望一接觸到濕潤溫暖的內壁，便迅速的抽插起來。

　　正處於性愛中最敏感的時機的沉默亞，承受不了他一再給予的快感而啜泣，被他壓制在兩旁的雙腿，沒有意識般的隨著他在她腿間越來越快速的進出而抖得不像話。

　　「不要、不要……嗚嗚……不行了……嗚啊啊……」處在極度興奮狀態之中，沉默亞腦袋一片空白，像是個攀不到浮木的溺水者一樣慌亂的不曉得該怎麼辦？小手一會兒推拒著他，一會兒又揪著自己的頭髮，一會兒又捏著自己的雙乳，小嘴發出高亢且激情的哭喊。

　　一陣快速的撞擊之後，稍稍撫慰了他緊繃許久的慾望，而他的節奏也漸漸緩下。

　　望著她佈滿激情淚水與汗水交錯的臉龐，他不捨的低首，溫柔的親吻她淚痕斑斑的小臉。

　　「哈啊……哈啊……」沉默亞雙眸緊閉，淚水和汗水流淌了她的雙頰，她無力的喘息著。

　　她剛才還以為……以為她會死掉……

　　待她氣息逐漸緩和之後，他抽出了硬物，將她的身子翻過，讓她跪趴在地上，掰開她圓渾的俏臀，找到她濕潤的幽穴，將硬挺再次刺入撐開她。

　　「呃啊……哦……」她渾身一顫，完美的背脊弓起美麗的弧度。

　　強健的手臂捧高她的上半身，讓她的背貼靠著自己的胸膛，好方便可以把玩她的渾圓，下身的硬物不斷朝她稚嫩的花心攻擊，帶給她銷魂的滋味。

　　「啊……」意亂情迷的將頭顱倚靠在他的胸膛，她配合他的節奏，與他一同譜出噬人的歡曲。

　　他給予她最激烈、最激情、最魅惑人心的性愛，帶領她步入情慾的殿堂，讓她跟隨自己的腳步達到想像不到的境界。

　　然而，她卻無法打開他自己加上的鎖鍊。

*******************

　　沉默亞不曉得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躺在這張床上，當她張開眼時，她看到的是一片漆白的天花板，再眨眨酸澀的眼睛。

　　這是一個陌生的環境。

　　側過腦袋，她見到身邊睡得深沉的男人，正發出規律的呼吸聲。

　　昨晚的激情一古腦兒全數回到她的腦海，她懊惱的別過臉，呻吟了聲，羞愧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男人。

　　或許是昨晚的歡愛太累人，他睡得相當的熟，睡容看起來祥和而平易近人，沒有平日的冷漠疏遠，讓她有種回到年少時的感覺。

　　如果他能一直保持當年那種陽光般的笑容，那該有多好啊！

　　再次相遇，他給她的第一印象令她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的改變讓她既傷心卻也心疼不已，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像根針深植在他心中的濃烈自卑感，已經根深柢固了七年，並不是隨便一句話、隨便一個溫柔的舉動，就可以輕易拔除那根針。

　　伸手撫摸著他剛毅的臉龐，她的目光充滿憐惜與不捨。

　　「為什麼老天忍心讓你這麼好的男人遭受到那些苦？」

　　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剔除掉他心中的傷痛？

*******************

　　古慕天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是沉默亞明亮的黑眸，就在他的眼前不遠處，如黑水晶般的瞳孔反射出他剛睡醒的惺忪模樣。

　　「早安。」她微笑的在他薄唇上落下一吻。

　　古慕天不語，眼眸深邃而幽遠，讓人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沉默亞沒有多說什麼，爬下床到桌上捧著為他精心製作的早餐到他面前。

　　「這是我第一次幫你做早餐呢！來，你吃看看好不好吃？」她拿起三明治送到他的唇前，笑容依舊的說。

　　他被動的張開嘴巴咬了口三明治，眼眸仍直勾勾的望著她的笑臉。

　　「好吃嗎？」她滿懷期待的問。

　　古慕天胡亂的嚼了幾口便吞下，別過頭推開她的手。

　　「梳洗一下，我該送你回去了。」眼前這種甜蜜的時光她不該留給他，她值得把心力放在別人身上才是。

　　「為什麼？不好吃嗎？」沉默亞故意忽略他口吻中的疏遠感，決定接下來不管他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情來趕她走，她都要賴在他身邊！

　　「沒的事，三明治很好吃，謝謝你，但是你該走了。」他下床走進浴室前，淡淡的留下了讓她難過的話。

　　望著他的背影，沉默亞傷心的看著手中他只吃了一口的早餐，心被他冷漠的疏離而割出的傷痕其實讓她很想哭，可是她必須要堅強才行。

　　他們兩人之中，已經有一個人先放棄他們的愛情，那麼她就沒有任何空間可以退縮，只要她緊緊的揪著他不放，她便還有勝算！

　　不久，他已經神清氣爽的出現在她面前。

　　「你還得上班，走吧！」拿起車鑰匙，他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的眼眸，卻始終不曾對上她的。

　　沉默亞上前拉過他的手臂，站到他的身前，強迫他正視自己的存在。

　　「這就是你對待昨晚與你共度一整夜的女朋友的態度？」她生氣的問。

　　女朋友？古慕天因她出口的這三個字怔愣了下。

　　他推開她的手，咽下心中的澀然。

　　他早就沒有資格擁有她了。

　　他逃避的模樣終於惹惱了她，她氣得朝他喊道：「你怎麼可以如此自私？你從沒有想過我怎麼想，從沒有在意過我要的是什麼！如果你對我而言早就什麼都不是了，我何必死皮賴臉的纏著你！」

　　古慕天沉默的望著她憤怒的模樣。

　　「該死的！你給我說話啊！」他什麼話都悶在心裡不說，那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他不再這麼悲傷？

　　她不要他這樣不言不語，她要他說出來一起解決呀！

　　「你還要我說什麼？」他抬眸望著她，口吻冷淡得讓人退縮。

　　沉默亞見他始終消極的看待他們兩人的關係，她揚起下巴，瞠眸瞪視他面無表情的臉龐，心底不意外的再被劃下一刀。

　　但她不能喊痛，也不能退縮！

　　「好！你要我走是吧？」

　　他明明還愛她，明明還要她，明明就放不開她，為什麼他硬要假裝大方讓她走？難道他就不能為他自己自私一次嗎？

　　可是就算他變得這麼猶豫不決，如此的懦弱不安，她還是不願意放棄他，因為她愛他呀！

　　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沉默亞吸吸鼻子，眨眨眼，就是不讓淚水掉下來‧

　　「你真是我見過最懦弱的男人！」冷冷的丟下這句話，沉默亞拿起皮包，繞過他開門離去。

　　砰！大門被狠狠甩上的聲響，大得讓人無法忽略。古慕天僵硬的佇立在原處，連回頭看她離去的背影的勇氣都沒有，他就像尊沒有生命的雕像般站得直挺挺的。

　　她……終於走了。

　　七年前，他是刻意避不見面，讓時間沖淡兩人之間的一切。

　　七年後，他是當面親手推開她，這種感覺，竟然痛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沒有一絲欣喜，他嘗到的是椎心痛苦，還有濃濃的寂寞、濃濃的空虛，更多的是……對她的歉意。

　　他還是走不出心底那層疙瘩。

　　他緩緩的轉過身，那扇黑色大門就像一道隔閡豎立在兩人之中，他與她似乎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無盡的悲傷與苦楚席捲了他，他無法抑制不斷湧至喉頭的酸澀，再也承受不住的落下淚。

　　是誰說為了所愛的人好，就要為她著想，給她最好的選擇，那麼成全所愛的人的人就會快樂？

　　可是他卻感覺到比過去七年更揪心的痛苦……

*******************

　　「喂！我們再來賭一把，如何？」

　　正埋頭苦幹的酒保聞聲立刻抬起頭，一見來人，只差沒有夾著尾巴落跑。

　　「我的老天爺啊！大哥，你又有啥新把戲呀？」酒保倒退三大步，簡直把眼前的長髮男子當成瘟神了。

　　長髮男子瞪了酒保一眼，「喂！沒禮貌！你這是什麼反應啊？難道我會吃了你嗎？」他不爽的吱了聲。

　　「呃……」酒保立刻拚命搖頭。其實他的心裡早就點頭點了不下百次，但礙於眼前男子的嗜好實在太特別，他選擇聰明一點，配合大爺他。

　　「就是說嘛！」長髮男子滿意的點點頭。

　　「這次是賭什麼呀？」酒保小心翼翼的問，畢竟上次差點變成籌碼的經驗太嚇人，他還是先問清楚再做決定。

　　「賭什麼……」長髮男子沉思了會，「還沒想出來耶！等等再說好了。」

　　「啊？」酒保錯愕的瞪著他。那他可不可以不要賭了？

　　「你有沒有發現這三個多月來，老闆的心情很不好？常常一個人發呆，上班很不專心，連客人的名字都會喊錯？」

　　酒保皺眉歪著腦袋回想最近這些日子老闆的情形，他納悶的搖搖頭，「有嗎？我不知道耶！」

　　「你的腦袋除了裝一些酒類的知識以外，還能裝些什麼啊？」長髮男子沒好氣的說。

　　　！幹嘛瞧不起他這個當酒保的？他也很專業好不好！酒保忿忿的在心底搖旗抗議、吶喊。

　　「算了，算了。」長髮男子以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睨了酒保一眼，才繼續說：「我們就來賭是誰讓老闆這麼失常。」

　　「這是什麼爛題目呀！」他哪裡知道是誰讓老闆這麼失常！他又不是二十四小時跟拍老闆的狗仔隊。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賭嗎？」長髮男子撩起垂落在胸膛上的髮絲把玩，懶懶的問。

　　「我又不知道，怎麼賭呀？」酒保翻翻白眼。

　　「欸！果然是個只會調酒的小酒保呀！」長髮男子涼涼的說。

　　「喂！你好像很看不起我的專業喔？」酒保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生氣的擦腰問道。

　　「我只是不喜歡腦袋空空的人而已。」

　　「你、你……好！」受不了一再被刺激，酒保用力拍桌，豪氣的說：「我跟你賭啦！」

　　哼！竟然敢說他腦袋空空，他這次絕對要讓這個囂張鬼輸到脫褲子！

　　這麼快就答應？也太好激怒了吧！長髮男子訝異的眨眨眼。想不到這個小酒保這麼好誘拐哪！

　　「嗯！很好，不錯，有氣魄。」

　　「說吧！賭金是什麼？」

　　「這是秘密。」長髮男子朝酒保眨眨桃花眼，一副曖昧的模樣，差點讓酒保因為驚嚇而腿軟。

　　好可怕……他怎麼會有種羊入虎口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