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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血紅] 神魔書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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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28 00:41: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七章 帝國敗類

    十月二十五日,夜。

    一股暗流在帝都第四大學的校園中奔湧。

    平日里極其活躍的競技劍術俱樂部、拳擊俱樂部、馬術俱樂部、箭術俱樂部等學生活動場所,此刻更是人聲鼎沸,數以千計的學生聚集在這些地方,聆聽著一些老師模樣的中年人慷慨激昂的演講。

    第四大學自帶的小劇場內,馬修被打得稀爛的屍體換上了一套白色的長袍,靜靜的躺在一口華麗的棺材中。

    一些平日里和馬修親近的學生手持白蠟燭,靜靜的坐在棺材旁,靜靜的為馬修守靈。

    不斷有學生成群結隊的來到這裡。

    膽小的遠遠眺望一眼,然後捂著嘴跑了出去。

    膽大的則是湊到棺材旁,認真的看了一眼馬修慘不忍睹的屍體,然後捂著嘴跑了出去。

    一些素來活躍,而且家庭很有一些力量,自身也掌握了一些超出尋常人的渠道和關係的學生,則是在學校裡偷偷摸摸的募集款項。

    帝都大學城區的一些小酒館、小會所內,一些違禁的交易快速的完成了。

    梅德蘭榮耀歷一三七九年十月二十六日。

    一大早,喬換上了一套整潔的日常正裝。

    用過早餐後,喬僅僅帶了馬科斯、蘭木槿、牙、司耿斯先生四個人,以及負責帶路的愛因斯坦,一行六人騎馬趕向了帝都天平街。

    青松街距離天平街並不遠,普通人步行也就是半小時的樣子。騎著馬,優哉游哉的緩速向前,最多十分鐘,就能從喬的駐地趕到目的地。

    一路上,愛因斯坦滔滔不絕的介紹著天平街的情況。

    天平街,這是帝都大學城區的核心街道之一,這是一條短街,整條街道上就只有六個門牌號。

    天平街一號,正是帝都司法大學。

    天平街二號,是帝都警局大學城分局。

    天平街三號,帝國最高法院大學城中級分院。

    天平街四號,帝國監察部駐大學城監察廳。

    天平街五號,帝都律師註冊管理處,兼帝都律師專享的'天平'俱樂部。

    天平街六號,帝都高級監獄大學城看守所。

    帝都司法大學的學生們,他們可以極其方便的,在天平街學習一切和法律有關的知識,實踐一切和司法有關的事務。

    帝國高層,為這些司法大學的精英們,配屬了最好的學習條件、學習環境。

    比如說,在天平街二號的後面,就是帝都第三大學附屬醫院的太平間,這個太平間,是醫院和大學城分局共同使用、共同管理。

    司法大學的法律精英們,他們可以很方便的進入這個太平間,旁觀,甚至是親自操刀'屍檢'工作,學習和'法醫'相關的知識。

    每當夜幕降臨,司法大學的學員們,就能跟著警局的巡邏隊出動,前往附近的吃食街巡弋。每當帝都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大學的學生們爆發衝突,打得頭破血流的時候,他們可以現場辦公,實踐各種法律調解的工作。

    大學城區中級法院和帝都律師註冊管理處就在大門口,這些學員更能跟隨已經畢業的學長們,在法庭實操各種辯護或者公訴事務,迅速積累豐富的辦案經驗。

    “不僅是這樣,司法大學的學生們,他們每個月都有豐厚的補貼。”

    愛因斯坦無比羨慕的說道:“住宿免費,三餐免費,每個月還有生活津貼……甚至他們每年四季更迭的衣物,都是學校免費發放。”

    愛因斯坦看著喬,很認真的說道:“我要攢足夠的錢,然後……大學城的這些大學,我只要考上任何一所……我的父親、母親,都會高興的!”

    喬很不解的看著愛因斯坦:“一切都是免費的,而且每個月還有津貼發放,你為什麼要攢錢呢?”

    愛因斯坦攤開雙手,無奈的看著喬嘆了一口氣:“可是喬少爺,要能考進這些大學,才有這樣的好事呀……我現在只是勉強認識幾個字,我要從初級教育讀起,然後是中級教育……等完成了中級教育,我就要報考大學。”

    “一次如果考不上,那麼就要繼續複習,繼續考……這可能又要花費幾年時間!”

    “能考進大學的,全都是帝國精英,帝國願意在他們身上花費大價錢……但是初級教育和中級教育麼……雖然我很節省,但是這畢竟是要花錢的。”

    愛因斯坦用力的抿了抿嘴,他很認真的看著喬:“不過,如果這次您能夠在帝都待上半年的話,您給我的薪水,我想就足夠了。”

    喬緩緩點頭,若有所思的看著愛因斯坦。

    愛因斯坦看了看喬,突然問道:“喬少爺,您能夠被推薦到司法大學進修……您在初級和中級教育的時候,成績一定很好吧?”

    司耿斯先生在一旁瘋狂的翻白眼。

    喬一臉狼狽的低聲咆哮:“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愛因斯坦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因為,您可是警務大臣親自簽署的調令啊……”

    喬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咧嘴嫣然一笑:“那老傢伙,他肯定瞎了眼了……嗯,沒錯!”

    愛因斯坦張大了嘴,看著喬半天說不出話來。

    喬沉默了一小會兒,他看看一臉震驚和茫然的愛因斯坦,思忖了一陣,然後很認真的,很厚顏無恥的說道:“愛因斯坦,你要相信,其實我不用來所謂的司法大學進修,我就能成為帝國最優秀的警察!”

    “哈哈,你知道我這幾個月,已經破掉了多少個大案子麼?有多少風光無限的大人物,栽在我的手上了麼?”

    喬開始掐指計算,從他畢業加入圖倫港警局開始,一共有多少人因為他翻船落馬……

    然後,喬越數越是震驚。

    包括已經煙消雲散的威爾斯等家族在內,直接或者間接,因為喬的關係倒霉的人,公爵級別的有魯爾城的諸位,侯爵級別的加上西雅克老先生,也有不少,其他伯爵、子爵、男爵之流,他都懶得計算了……

    其中甚至還包括,身份超然的金橡教會聖裁院的拉法大人!

    “我很厲害的!”喬沉默了一陣,然後向愛因斯坦笑道:“普通警察,可能他們庸庸碌碌一輩子,都沒我這幾個月的經歷豐富。”

    愛因斯坦萬分敬仰的看著喬,然後他突然向前一指:“喬少爺,這裡就是天平街一號,帝都司法大學。”

    喬向前望了過去。

    石板鋪成的大街寬達一百五十尺,打掃得乾乾淨淨,近乎一塵不染的大街北面,兩排高大的松樹之間,矗立著兩根高有近百尺,起碼五人合抱粗細的花崗岩石柱。

    深灰色的花崗岩石柱上,雕刻了密密麻麻的字跡,這是德倫帝國開國皇帝,在建國大典上宣布的,德倫帝國的第一部帝國**典,含括了刑法、民法、稅法等等諸多法律條文。

    兩根花崗岩石柱之間,一條寬有百尺的大道直通北面,向北筆直延伸半里地,道路兩旁也都是筆挺的雙人合抱粗細的黑松,在道路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噴泉雕像群,噴泉的後方,是一座造型略顯笨拙的,四四方方的深灰色大樓。

    深灰色大樓的正中,是一座高有近兩百尺的鐘樓,鐘樓頂部,面朝著喬的方向,是一座鐘面直徑超過十尺的巨型大鐘,此刻大鐘的刻度,正指向了七點整。

    '咚、咚、咚'……

    鐘樓內的機括發音系統敲響了高亢有力的鐘鳴聲,喬所在的大街上,陸續有身穿黑色長袍,袍服造型有點像法官法袍的青年男女出現,一個個都是一溜小跑。

    愛因斯坦壓低了聲音,指著這些身穿黑色長袍的青年男女低聲道:“在司法大學,只有快要畢業的四年級學生,才能穿黑色袍服……一二三年級的學生,全都身穿白色袍服,用袖口的黑色絲線的多少來區分他們的年級。”

    “司法大學的校規比其他大學要嚴格得多,只有四年級,或者留校進修的高級研究生,因為他們開始接觸各種實際的司法事務,他們才有資格在外租房居住。”

    喬愕然看著愛因斯坦:“也就是說?”

    愛因斯坦攤開雙手,無奈的看著喬:“所以,喬少爺,您應該是要……住校的!唔,司法大學的宿舍,應該是標準的四人間?”

    喬瞪大了眼睛,住校?

    四人間?

    多陌生的詞啊……住校?而且還是和三個陌生人住在一塊?

    “司耿斯先生,我想,我們應該在附近弄套舒適的房子……”喬轉過頭,很認真的對司耿斯先生說道:“我不是說,我要破壞學校的規章制度,但是… …住校?”

    喬的面孔扭曲,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中,他可沒有和陌生人同處一室的愛好……尤其是,他從小在威圖家的生活條件過於優渥,司法大學的生活用品,能夠滿足他的需求麼?

    這一路行來,專列上的簡陋條件,已經快把喬給弄瘋了!

    喬陷入了糾結中。

    司法大學門口的花崗岩柱子下面,兩個身穿擊劍服,帶著氈帽的青年叼著細細的煙卷,雙手抱在胸口,斜靠在柱子上,已經在這裡不知道等候了多久。

    反正,他們的氈帽上滿是露水,他們在這裡起碼等候了好幾個小時了。

    被寒露凍得瑟瑟發抖的青年猛不丁的看到了馬路對面的喬,一個青年猛地提起了精神,他聲嘶力竭的尖叫了起來:“帝國敗類喬·容·威圖……我發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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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28 00:42: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八章 帝國敗類(2)

    喬騎在小白背上,絮絮叨叨的和司耿斯先生討論著在司法大學附近租借,或者乾脆購買一套豪宅的問題。

    司法大學門口,那個青年放聲大叫的時候,喬一下子愣住了。

    '帝國敗類'?

    這得道德敗壞、品性惡劣到了何等境界,才能在'敗類'之前冠以'帝國'的前綴?

    然後,喬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惱怒的回頭看了過去,就看到兩個頭戴氈帽,身穿擊劍服的青年手持刺劍,一溜煙小跑的朝著自己這邊奔了過來。

    距離喬還有二十幾尺遠,兩個青年已經迫不及待的從口袋裡掏出了白手套,用力的砸向了喬。

    其中一個青年力量沒用好,白手套飛出了七八尺遠,就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而另外一個青年的手法很不錯,白手套急速的打著旋儿,猶如一隻靈巧的鳥兒,帶著一絲破空聲筆直的砸向了喬的臉龐。

    喬一巴掌拍在了那白手套上,白色的手套就好像折翼的鳥兒,重重的墜落地面。

    丟出手套的青年猛地拔出了刺劍,手腕一振,靈巧的抖了幾個花俏的劍花。

    喬一下子就看出來了,這是宮廷劍技……

    不愧是帝都,一個穿著不怎麼樣的青年,居然都能施展宮廷劍技。不過,和喬之前見過的,洛蒙德手中那種華麗卻殺傷力巨大的宮廷劍技相比,眼前的這青年手中的刺劍,花俏有餘,而殺傷力麼……呵呵!

    “懦夫!”青年手持刺劍,猛地向前逼近了兩步,他朝著喬大聲怒吼:“帝國敗類喬·容·威圖……如果你還是一個男人,撿起我的手套,和我決鬥吧!”

    四周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大量手持刺劍,或者帶著各色金屬拳套,甚或拎著長弓、背著箭囊的青年不斷的從天平街的兩頭冒了出來,迅速的朝著喬這邊圍了上來。

    起碼有一兩百號青年面帶悲憤,或者一臉狂熱的撒腿狂奔,領先了後面的同伴老遠一段距離。

    他們氣喘吁籲的跑到了喬身邊,然後百多支材質各異的白色手套就猶如雨點一樣,不斷向喬砸了過來。

    “帝國敗類喬·容·威圖,和我決鬥吧……”

    “決鬥,決鬥,我才是你的決鬥人,撿起我的手套……”

    “用你的血,洗刷你給予我們的恥辱……”

    “為馬修復仇……該死的劊子手!”

    青年們七嘴八舌的咆哮著,他們的臉上洋溢著異樣的狂熱,眸子裡閃爍著扭曲的衝動。

    是非對錯,他們已經不關心了。

    反正,面前的喬,是帝國敗類。

    第四大學的某些高年級學長已經隱隱漏風,如果他們能夠'狠狠的懲罰某位敗類',那麼表現最出色的那些'帝國精英',又或者說表現得最出色的那些'道德楷模' ,他們將得到珍貴無比的'留校任教',或者'進修高級研究生'的名額。

    '帝國敗類'只有一個……但是聞風而動的競爭者數以千計!

    數百支白色的手套落在了地上,將喬身邊的街面變得白花花一片,所有人都目光炯炯的盯著喬,期盼著他能撿起某個幸運兒的手套,接受某個幸運兒的挑戰。

    密集的腳步聲中,更多舞槍弄棒的青年圍了上來。

    他們都是第四大學各個院系的學生……他們當中好多人和馬修素無交情,甚至他們當中很多人,平日里對堪稱'第四大學風雲人物'的馬修頗有腹誹之詞,甚至他們還是對手,還是敵人。

    但是這不妨礙他們藉用馬修的名義,給自己換取好處!

    尤其是……除了'留校任教'或者'進修高級研究生'的珍貴名額,更有小道消息流出——第四大學的某位女神也許諾,如果誰能狠狠的教訓一下'帝國敗類',那麼她願意以身相許!

    “我崇拜英雄……尤其崇拜那些敢於主持正義,為帝國剷除蠹蟲、敗類的英雄!”

    據說,這是那位女神在某個私密場合,對自己閨蜜、密友們說的原話。

    而那位女神,據說家族底蘊雄厚,有百萬身家。

    呵呵,名利兼收,人財兩得,愛情事業雙騰飛……

    好些繃不住面皮,忍不住笑容,很是古怪的齜牙咧嘴強行忍笑的青年同時抽出了提前準備好的白手套,將一支支白手套重重的丟向了喬。

    於是,近千支白手套亂雜雜的飛起,又亂雜雜的落下,好些手套全都落在了眾多熱血青年的頭頂、肩膀上。

    “決鬥,決鬥!”

    眾多青年異口同聲的吶喊著,他們紛紛揮動著手上的兵器。

    喬茫然的看著四面八方目露狂熱之色,面孔扭曲、面容可憎的青年們……這些傢伙身上穿著的統一制式的黑色正裝,胸口全都繡了帝都第四大學的校徽。

    按照愛因斯坦的說法,這些人,可都是'帝國精英'啊!

    他們,可都是帝國花費大量財力、物力、人力,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精英人才!

    嘖,他們憑什麼對自己喊打喊殺?

    將一支落在小白脖頸上的手套輕輕一拂,讓手套落在了地上,喬輕輕撫摸著手腕上微涼的護腕,沉聲道:“我們什麼怨,什麼仇?你們所謂的決鬥,準備做到什麼程度?”

    一名身材高大,手持一柄像模像樣的帝國傳統條頓雙手斬馬劍,看上去頗有幾分威勢的青年大踏步上前,一直逼近到了距離喬不到十尺的地方。

    手中巴掌寬的斬馬劍重重的往街面一刺,'叮'的一聲響,劍尖處濺起幾點火星,長劍刺進了鋪路的石板大概有一寸深。

    四周目睹這一切的青年們,異口同聲的發出了又是驚駭又是惱怒的喧嘩聲。

    “混蛋,馬林,你出手了,可就沒我們的機會了!”

    “馬林,你這個該死的傢伙,你不回去繼承家業,為什麼要和我們爭?”

    “該死的,你就不該來第四大學學習美術,你應該去帝都軍事大學,和那些粗魯的傢伙去競爭!”

    有人認識這個叫做馬林的傢伙,他們紛紛叫嚷起來。

    馬林帶著幾分矜持之色,低頭看了看陷入石板一寸深的斬馬劍,然後抬起頭,傲然向喬勾了勾手指:“你謀殺了馬修,還給他扣上了污名… …這是對我們帝都第四大學的挑釁……來吧,決鬥吧,只有鮮血才能洗刷你加於我們的恥辱!”

    “你和我,必須有一個倒下!”馬林傲然道:“我是馬林·馮·史特勞……以史特勞家族之名,我向你提出正式的決鬥申請!”

    喬沉默不語。

    牙、司耿斯先生、馬科斯、蘭木槿四人,也都沉默不語,同時用憐憫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馬林。

    斬馬劍陷入石板一寸深,相對普通人來說,這是非常不得了的實力。

    但是對於擁有怪物般實力和底蘊的喬來說……這簡直就好像一頭調皮的小奶狗,跑到了一頭太古巨獸的面前撒尿挑釁!

    “多年不見,帝都的年輕人,還是這麼蠢啊!”馬科斯低聲嘟囔著,輕輕搖了搖頭。

    下一瞬間,馬科斯猛地抬起頭來,向著天平街東側狠狠的看了一眼。

    蘭木槿也向那邊望了過去,他雙手緩緩揣在袖子裡,然後瞇了瞇眼。

    馬林看到喬沉默不語,他的笑容越發熾烈,他鬆開雙手,任憑斬馬劍就這麼筆挺的插在石板上,然後上前了一步,提高了聲音,用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喬·容·威圖,你擁有'容'的中名,你……難道要讓你的家族蒙羞麼?”

    “拒絕決鬥?你還是一個帝國貴族麼?”

    “不過,我能理解……你畢竟來自一個鄉下小地方,呵呵,因為幸運,你的家族暴發了一筆,然後用某些卑劣的手段,你的家族得到了帝國的封爵!”

    “讓我想想,你的家族得到封爵的原因是什麼?”

    “嗯,或許,你的母親和某位有權有勢的大人物……”

    馬林笑得很卑劣,他的話很惡毒,他直接將攻擊目標從喬,轉移到了莉雅身上。

    喬的臉色驟然一變,他'唰'的一下騰空而起,猶如一隻肥胖的跳蚤,用在場的絕大多數人根本看不清的速度,一下就跳到了離地數百尺的高空。

    '唰',喬筆直的跳上高空,然後他手上的護腕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精妙絕倫的甲片猶如流水一樣噴出,迅速包裹了他的兩條手臂,同時將他的兩只衣袖變成了碎布。

    喬的眸子裡緋紅色的幽光閃爍,泰坦之拳的'體感重量',即刻達到了喬如今的力量極限——六百八十萬磅!

    這就等同於一座六百八十萬磅重的小山,從離地數百尺的高空筆直墜落。

    一聲巨響,地面重重的顫抖了一下。

    司法大學門前的大街,被喬硬生生砸出了一個直徑二十幾尺,深達七八尺的大坑。

    無數放射狀的裂痕從大坑的邊緣向四周擴散,最遠的裂痕已經擴散出了近百尺。大街上,大片石板被巨大的震動震得崩裂、錯亂……

    大片的哀嚎聲響起,距離喬最近的數十名青年正踏在崩裂的街面上。

    石板崩碎傳來的巨大力道,將這些青年的腳踝骨和小腿腿骨,甚至是大腿骨、盆骨全都震碎。

    他們嘶聲慘嚎著,身不由己的摔倒在地,然後歇斯底里的哭喊起來。

    馬林同樣倒在了地上,他距離喬最近,他下半身所有的骨頭都被震得寸寸碎裂……

    他哭喊著,同時一股濃濃的尿騷味從他身上不斷的飄了出來。

    “哈,帝國敗類?”喬雙臂一震,泰坦之拳重新化為兩枚護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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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榮譽校長,及他的父親

    梅德蘭榮耀歷一三七九年十月二十六日。

    帝都第四大學的學生們,跑去帝都司法大學的門口,圍攻挑戰『帝國敗類』喬的時候。

    第四大學的校園裡,到處都是激動得滿臉通紅的女生。

    她們三五成群的聚集在大樹下,花叢旁,低聲交流著昨夜她們打聽到的小道消息,以女人習慣性的添油加醋、話語加工後,將這些小道消息口口相傳,再次傳播出去。

    那些出門『主持正義』的熱血學生們,他們還沒有和喬碰面,關於喬的各種負面新聞,已經猶如一場暴風雨,席捲了整個第四大學。

    在那些女生的口中,喬是一個身高八尺、腰圍八尺的猥瑣中年人。

    在那些女生的形容中,喬用少女的鮮血保養皮膚,用嬰孩的心臟當做夜宵點心。

    在那些女生的推論中,喬每天晚上都要侵犯十位以上的青春少女,否則他就會被地獄邪惡的火焰燒成灰燼。

    伴隨著驚恐如小鹿的眼神,伴隨著顫抖的嗓音,少女們已經開始腦補,喬每天使用的寢具,都是人皮製成。

    「誰能殺了這個該死的敗類,可怕的惡魔,我願意成為他的情人!」

    好些心中又是畏懼,又是充滿異樣熱情的女生,紛紛向自己的閨蜜或者密友發出了許諾。

    「氣氛有點怪怪的。」

    帝都第四大學核心區域,專供學校領導和高級教授們使用的辦公樓頂樓,一套佔據了整個頂樓,平日裡不怎麼使用的豪華辦公室內,帝國索倫地親王康拉德·馮·海德拉堡端著酒杯,站在落地窗前,深灰色的瞳孔冷漠的凝視著窗外的校園。

    他的瞳孔深處閃爍著黑色的幽光,他的視線所及,哪怕是站在幾里外的人,他們臉上的皺紋都清晰可辨。

    大樹下,花叢旁,校園各處角落裡,但凡他視線所及之處,那些女生的面部表情清晰可見康拉德懂唇語,他很輕鬆的就辨識出了這些女生在說些什麼。

    「敗類?異端?惡魔?」康拉德抿了一小口美酒,冷冽而輕蔑的笑了笑:「愚蠢的女人……她們腦子裡都裝著什麼?」

    「雖然我是第四大學的榮譽校長,但是我必須承認,在智商方面,第四大學的學生,真不如第一大學的那些『科學種子』。」

    「那又怎麼樣呢?這些小姑娘長得夠水靈,這就足夠了嘛。」

    一個輕佻的聲音傳來:「看看那株金合歡下面的,那個紅髮姑娘……她的胸懷是多麼雄偉啊……帝國就需要這樣的姑娘!」

    康拉德轉過身,看著身邊站著的那人:「帝國需要大-胸脯?」

    輕佻聲音的主人,一個背稍微有點駝,看上去五十出頭,有點禿頂,臉上略有皺紋,看上去和康拉德生得有七八分相像的老人同樣端著酒杯。

    聽到康拉德的話,老人咧嘴一笑,舉起了酒杯:「是啊,她的孩子肯定不缺奶水……多吃母乳,孩子會長得健壯健康,這樣的孩子加入軍隊……又能為帝國開疆拓土,流血玩命!」

    康拉德深深的看了老人一眼,壓低了聲音:「祖母若是聽到您的話……」

    老人乾巴巴的笑了起來,『咕咚』一口將杯中美酒喝得乾乾淨淨:「啊,當然,我不會讓她聽到……你不會告訴她的吧?親愛的康拉德,我的兒子!」

    費迪南·馮·海德拉堡,德倫帝國海德拉堡親王,達缽嶇冊封的護教金橡騎士,達缽嶇第三騎士團終身名譽團長,帝國貴族院院長,帝國議會名譽大議長,帝國最高法院名譽大法官,帝國皇儲……嗯,七十幾歲的皇儲!

    和身邊身穿筆挺的海軍上將大禮服,身形挺拔、精神抖擻的康拉德相比,費迪南這位帝國皇儲……

    他不僅外形顯得衰老,甚至比他的父親,德倫帝國的王夫馬塔十三世都顯得老得多。

    而且他的衣著打扮,也都是這樣的……古怪!

    他身穿一套皺巴巴的絲綢晚禮服,禮服通體呈蔚藍色,外面罩著一條同樣皺巴巴的,大紅底、金色條紋的天鵝絨長袍。

    費迪南的衣飾品味,不像是德倫帝國這樣大陸強國的皇儲,更像是城鄉結合部,一位勉力維持體面的鄉下小財主。他身上的衣衫給人的感覺就是,這傢伙把壓箱底的衣服都套在了身上,以此來炫耀自家的財富。

    康拉德深灰色的瞳孔在自己父親身上一掃而過。

    這種形象的糟老頭子,走在大街上,那些波圖塞的小蟊賊,都不會攔住他的路找他要錢……身為帝國皇儲,這充斥全身的窮酸味到底是怎麼回事?

    聳聳肩膀,康拉德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有兩個月沒見您了……怎麼會突然來找我?」

    費迪南向前走了兩步,高聳的鼻子緊貼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位『深受帝國需要』的女生:「我也覺得好奇,你雖然是第四大學的榮譽校長,但是你向來不喜歡這個職位,這個辦公室,你一年難得來一次……」

    「可是這次,你在這裡已經呆了大半個月了。」費迪南一邊舔著嘴唇,一邊輕聲的自言自語:「發生了什麼,讓我親愛的,野心勃勃的二兒子,安心守在這裡做學問呢?」

    康拉德的面皮一陣抽搐。

    『做學問』?

    他現在很想從背後給費迪南一腳,將這個糟老頭子踢出窗外,如果能摔死他,那就最好不過了。

    不過,他當然不能這麼幹。

    不提站在外面的宮廷秘衛,就說這糟老頭子自己吧……康拉德一直沒弄清,眼前這個堪稱『帝國皇室之恥』的傢伙,他的個人實力究竟到了什麼水準。

    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康拉德悻悻然的冷笑:「我就不信,你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費迪南伸出舌頭,在玻璃上舔了舔,然後『嘿嘿嘿』的怪笑了幾聲他笑得極其猥瑣,就好像他真的舔舐了遠處那位少女的身體一樣!

    笑了幾聲,他轉過身,走到辦公室角落裡的酒櫃前,精準無比的抓起了酒櫃裡最貴的一瓶陳年美酒,放下酒杯,拔出瓶塞,然後湊著瓶口灌了兩口。

    搖搖晃晃的拎著酒瓶回到落地窗前,費迪南繼續瞅著外面那些『嘰嘰喳喳』的小女生,悠然道:「因為上個月徹查海軍部下屬各機構,抓出一百幾十個嫌疑人的事情?」

    康拉德沒吭聲。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麼?

    瑪格麗特三世親自下令徹查海軍絕密資料洩露,被人拿到圖倫港去販賣的『驚天大案』。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海軍部下屬的各大重要部門中,當場露出馬腳被抓的,身份背景不明的嫌疑人就有一百多個。

    這些人當中,有人拒捕被當場擊斃,有人逃跑被生擒活捉,有人更是決然,當場服下隨身攜帶的劇毒自殺身亡。

    帝國監察部的那群『冷面劊子手』順著這些人身後的線索一通狂追猛打,當天就查到了好幾個頗有影響力的大人物身上。

    結果,監察部的監察官,還有配合行動的憲兵們遭遇了激烈的反抗,在海德拉堡內居然爆發了十幾場小規模的戰鬥。

    瑪格麗特三世震怒,下令將整個海軍系統徹底梳理一遍。

    作為帝國海軍的代言人,作為帝國海軍將領們暗中效忠的對象,作為海軍體系中,那些和海洋有密切利益關係的大家族的利益代理人,康拉德只能暫時遠離海軍事務,跑來第四大學『修心養性』,靜等『水落石出』。

    費迪南這老傢伙,心腸壞得很,他是故意在康拉德的心頭上捅刀子呢。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費迪南歎了一口氣:「自從你祖母,將容克財閥這頭洪水猛獸釋放,讓他們晉陞貴族,擁有了參政之權……事情注定變成這樣。」

    「陸軍,被條頓貴族們徹底操盤的陸軍,這些年都逐漸被容克們侵佔了不少地盤,更何況是新成立沒多少年,更多依仗容克們的財富和人力、物力建立起來的海軍呢?」

    「容克們,他們是商人,商人的本性就是,沒有什麼東西是他們不敢販賣的。」

    「為了利益,他們可以昂首挺胸的走上絞刑架……為了自身的利益,他們可以出賣一切利益……無論是帝國的利益,還是皇室的利益……就更不要說普通人的利益了!」

    費迪南不斷的搖著頭,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金合歡樹下的少女:「所以,海軍部出問題是遲早的事情……為了十萬,或者一萬,甚至是一千金馬克,幫助某些來路不明的勢力,安插幾個人進入海軍部,這又有什麼呢?」

    「所以,康拉德,你的麻煩還在後面呢。」

    「這次被輕輕一嚇就跳出來的,全都是小魚小蝦,大傢伙,全都在深水裡呢……以後,你得小心些,更小心些。」

    康拉德握著酒杯,死死的盯著費迪南。

    這是費迪南第一次向他闡述一些道理,而且他的確覺得,費迪南說得不錯。

    如今帝國最大的問題,最大的麻煩,最大的矛盾……就是擁有巨大財富的容克們,他們又在財富之外,逐漸染指權力!

    而這些容克之所以能夠從『帝國豢養的肥豬』,變成『帝國尊貴的貴族』,這不都是瑪格麗特三世當年為了快速提升實力,親手將這頭洪水猛獸釋放出來的麼?

    費迪南歎了一口氣,大聲叫了一嗓子:「來人,去外面草場,將那個大……不,那個看上去可憐兮兮的小姑娘叫上來。作為長輩,我必須關懷帝國的下一代!」

    「看她那可憐的小模樣,她一定碰到麻煩了。」

    「我,一定會為她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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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28 00:42: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章 驚嚇

    天平街上,數千第四大學的熱血兒郎鴉雀無聲。

    作為帝國的精英,他們的眼光閱歷,或者說他們的消息渠道,遠比底層百姓多得多。

    帝國的普通百姓,每天琢磨的不過是賺幾個錢幣,多買幾個麵包,能多一塊奶酪,來半罐煉乳,這就是一天最美好的憧憬。

    他們不知道什麼是戰士。

    他們不理解什麼是騎士。

    他們更不會去打聽,在這梅德蘭,是否有一種超乎尋常的生命體,其名曰『超凡』!

    要營養充沛、身強體健者,才有資格開闢最基本的力量海。

    普通百姓每天喝著涼水,啃著黑麵包,每天累得筋疲力盡,連回家折騰-老婆的力氣都沒了,哪裡有那個條件每天大吃大喝、大魚大肉的積攢血氣能量,開闢力量海?

    但是這些帝國精英,帝都各大大學的學生們,因為帝國的優渥待遇,因為他們的交際圈子,他們是有渠道聽聞,甚至是親自接觸『超凡』的。

    打開力量海的,是戰士。

    打開能量海的,是騎士。

    打開精神海的,是半步超凡。

    在帝都大學的校園中,免不得有那些王公貴族的子弟,他們都身懷非凡之力。

    肉拳能破厚牆,身軀可擋刀劍,能騰空百尺高,能一蹦百尺遠,力量堪比巨熊,速度堪比獵豹……這等非人的力量,在場的很多學生,都見識過。

    但是喬的表現,還是太過於驚人了些。

    在場的學生們,他們見識過的最強大的超凡之力,不過是一拳轟碎一塊半尺厚的石板。

    而喬剛剛的所作所為,這是人做的事情麼?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情麼?

    天平街的街面,鋪路的是一尺厚的大型石板,下方是黃沙加石灰夯實的硬面地基,這地基的硬度,也不比普通石板差多少。

    看看喬,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硬生生在大街上砸出了這麼大的窟窿!

    退,退,退……

    剛剛數千學生來得有多快,他們向後退的速度就有多快。

    甚至有人手忙腳亂之下,手中的兵器脫手掉落,發出凌亂的聲響。更有人和其他人絆在了一起,一不小心摔了個滾地葫蘆。

    甚至有人被喬身上散發出的寒意和煞氣驚住,他們嘶聲哭喊著,一路連滾帶爬的向後逃竄。

    「我是敗類!」喬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後低聲笑道:「他們是帝國的精英,帝國的希望?」

    愛因斯坦張大嘴,呆呆的看著喬。

    當數千名熱血兒郎圍上來的時候,愛因斯坦以為自己死定了。

    帝都幾個大學的學生,平均兩三年,總能折騰出一些大的亂子來,比如說就一三七九年的上半年,幾個第二大學的學生被幾個地痞無賴毆傷,然後四所大學的數千學生群起激憤,將那幾個地痞無賴所屬的幫派砸了個稀爛,當場打死打傷地皮無賴近百人!

    打死近百人的案子,因為法不責眾的關係,四所大學的校長被扣了三個月的薪水,事情也就這麼過去了!

    愛因斯坦本以為,他會因為喬的關係,被這些人活活打死!

    他完全沒想到,喬以一人之力,一下子嚇退了數千人!

    這可是數千名恣意妄為、在帝都橫行霸道,而基本上沒人願意招惹,就連那些頂尖大貴族都更願意大力結識,而非對抗的『精英學生』啊!

    嘖,警察抓不得,軍隊打不得,監察部管不得,學校委屈不得,一旦鬧出亂子,板子總是打在別人身上的,『精英學生』啊!

    數千人!

    就這麼被嚇退了!

    愛因斯坦莫名的挺直了腰桿,面孔興奮得通紅,心臟劇烈的跳動著,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是覺得喬壯碩肥胖的身影,在視野中變得越來越高大,越來越雄姿英發!

    喬有點鬱悶的看了看自己兩條袒露的手臂。

    歎了一口氣,喬無奈搖頭:「以後出門,得多帶幾套衣服……木槿,有勞你了!」

    蘭木槿微微笑著頷首,他跳下馬,三兩步就跑到了路邊樹林中旁人不注意的地方。短短幾分鐘後,他就從青松街一百五十八號,帶回了一套嶄新的服飾。

    喬跑到了路邊樹林中,麻利的換上了新衣服,然後精神抖擻的走了出來。

    馬林等人還躺在地上哭喊,而且哭喊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他們的臟腑受到震傷,有點內出血,如果不及時醫治,他們很可能會死在這裡。

    帝都警局大學城分局近在咫尺,但是直到喬換好了衣服,都沒有警察出現。

    喬也懶得理睬這後面是否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麼蛾子,他也懶得搭理馬林等人的死活,他昂首挺胸的,在幾個司法大學的高年級學長震驚的目光中,大踏步走進了司法大學的校園。

    外面響起了有氣無力的警哨聲,喧嘩聲四起,更有憤怒的咆哮咒罵聲隱隱傳來。

    但是這些呱噪,和喬有什麼關係?

    「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嘖,鬼臉大叔的這些話,太有趣,太有味了。以前,我怎麼就沒發現,他說的這些話,有這麼有趣呢?」

    喬低聲的喃喃道:「肯定是我以前太笨了……這兩天,我腦子開竅了嘛!」

    緋紅色的光幕在眼前閃爍,喬看著上面一行新添的字跡,笑容越發燦爛。

    一刻鐘後,在愛因斯坦的帶領下,喬來到了司法大學的行政大樓前。經過一番通傳和等待後,喬帶著那一堆的調令公文,站在了帝都司法大學教務主任哈默·斯科特的辦公室裡。

    哈默·斯科特,德倫帝國有名的法學家,參與了最近二十年帝國好幾部舊法典的修訂工作。

    他在帝都司法大學任教已經超過四十年,他培養了數以百計的中高級法官和知名律師,他的弟子有很多人在帝國監察部和其他司法機構任職,其中很多人如今都身居高位。

    在帝都上流圈子裡,有人曾經調侃——如果哈默的錢包被人偷了,半個帝都的警察都會聞風而動幫他抓人,然後……偷他錢包的倒霉蛋會被一條龍服務,直接塞進帝國最偏遠、最可怕的重刑犯監獄度過餘生。

    得罪哈默,你大概就得罪了半個帝國的司法機構!

    這就是坐在喬面前,認真審視喬遞過去的調令和公文的,乾癟小老頭哈默擁有的影響力!

    乾癟,乾淨,氣質清冽,相貌清臒的哈默輕輕放下手中的調令和一應文件,雙手杵在辦公桌上,很認真的審視著喬。

    過了好一會兒,哈默才細聲細氣的,用比常人語速慢了許多的語氣問喬:「你和警務大臣柯瑞爾·馮·博瑞斯……有關係?」

    不等喬開口,哈默已經笑著擺擺手:「哦,如果你覺得這個問題觸犯了你的隱私,可以不用回答,我只是年齡大了,有點好奇,想知道一些八卦軼事而已……柯瑞爾可是從不徇私的人,我和他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這是第一份由他簽發的插班生文件。」

    喬很坦誠的看著哈默:「不,我第一次聽說柯瑞爾閣下的名字……至於我為什麼被推薦來司法大學進修,可能是因為我運氣不錯,破了幾個案子吧?」

    「破了幾個案子?」哈默笑著搖頭:「資料上說,你是在職的警務人員……能夠破格進入司法大學進修,這可不是破了幾個普通案子能做到的。」

    哈默站起身來,用力敲響了辦公桌上的一枚鈴鐺,辦公室的大門開啟,哈默的秘書走了進來。

    「帶喬·容·威圖辦理入校手續,讓他進警務學院一年級一班,再給他安排一間宿舍。」

    哈默的一番交待還沒說完,禿頭上戴了一頂褐色小氈帽,一臉氣憤的費迪南就大踏步的闖入了辦公室。在他身後,是緩步而來,目光冷冽、氣息肅殺的康拉德。

    「哈默……」費迪南闖入了辦公室,旁若無人的大聲叫嚷著。

    「啊,是您?」哈默的臉抽了抽,面孔逐漸扭曲,露出了一絲苦澀的尷尬笑容:「您……可是……稀客!」

    「聽說你們有一個插班生?」費迪南看都不看喬一眼,直接走到了哈默的辦公桌前,抓起了喬的一應調令和文件,隨意的打量起來:「我必須要說,帝國的大學,是帝國培養精英的地方……帝國的大學生,必須擁有高尚的品德,所以……」

    喬驚愕的看著費迪南,這是來找茬的麼?

    至於緊跟在費迪南身後走進來的康拉德,喬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差點將康拉德錯認成了薩利安。

    只是和溫和、寬容、平易近人的薩利安相比,康拉德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桀驁氣息實在是過於鮮明,喬很快就確認,這傢伙不是薩利安……但是他絕對是帝國皇室成員!

    「我覺得,這個學生,你應該讓他滾出帝都!」費迪南隨意翻動著喬的一應調令和文件,帶著讓人不適的笑容,近乎發號施令的向哈默呱噪著。

    哈默的臉色,很難看。

    他瞇著眼,迅速在腦海中組織著合適的話語。

    眼前的人,可是正兒八經的帝國皇儲……但是,他也是整個帝國最讓人頭疼的存在。

    面對費迪南,哈默感到了極度的糾結和無力。

    他惱怒費迪南插手司法大學的正常教務,但是誰能拿費迪南怎麼樣呢?

    費迪南得意洋洋的笑著,然後他翻到了喬的調令的最後一頁,那裡有一枚鐵灰色的印章,一枚警務大臣的私章,以及警務大臣柯瑞爾·馮·博瑞斯的簽名……

    費迪南『啪』的一下將一疊文件丟在了辦公桌上,就好像那不是一疊紙片,而是一堆火炭。

    他驚愕,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驚惶,看看喬,再看看哈默,然後大笑了幾聲,轉身就走。

    「玩笑,哈默,老朋友,只是一個玩笑,不要當真……下周……不,下個月,我請你喝酒!」

    費迪南跑了,一溜煙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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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3-1 00:28: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一章 皇家的父與子

    費迪南猶如見鬼一樣跑出了司法大學。

    康拉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知道能夠將費迪南驚走的事情,他最好不要摻和,還是緊跟著離開的好。所以康拉德一聲不吭的,緊跟著費迪南轉身離開。

    只是,費迪南逃跑的速度有點快。

    他跑得如此之快,以至於康拉德在司法大學門口追上他的時候,都顯出了幾分狼狽。

    「您不是要為那位……那位……主持公道麼?」康拉德氣惱的拉住了費迪南的袖子。費迪南丟人現眼,康拉德一點都不在乎。

    但是連累著他一併丟人現眼,康拉德可就不樂意了。

    剛剛在第四大學,費迪南讓人將那位胸懷寬廣的女生叫去了辦公室,猶如鄰居家慈祥的老爺爺一樣,溫和而親熱的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

    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和一切真相』後,費迪南向那胸懷寬廣的女生許諾——慈祥的老爺爺會為她主持公道的!

    於是,費迪南強拉著康拉德,從第四大學的後門轉了出來,從司法大學的後門闖了進去,一門心思的去找喬的麻煩,為那位女生『主持公道』。

    結果,費迪南就和中邪一般轉身就跑!

    這完全不符合費迪南平日裡的人設嘛。

    身為帝國皇儲,能有什麼東西嚇住費迪南?這位大爺在帝都海德拉堡,市井流氓他打過,警察法官他揍過,大小貴族他罵過,甚至還醉酒後在路邊小攤吃過霸王餐!

    什麼事情,能嚇得他奪門而走,連幫『可愛的小姑娘』『主持公道』這種賞心悅目的樂子都中斷了?

    費迪南氣喘吁吁的在路邊一株黑松樹下面停下了腳步,他掏出了一支皺巴巴的細雪茄……

    康拉德從身後侍從的手中接過了一支頂級雪茄,費迪南將手中的細雪茄丟得遠遠的,一把將康拉德手中的頂級雪茄搶了過來。

    手指一彈,指尖一點幽暗的黑炎噴出,費迪南用黑炎點著了雪茄,然後重重的吸了一大口。『哧溜』一聲,將近一尺長,胡蘿蔔粗細的雪茄煙當即就沒了半截。

    一口濃煙絲絲縷縷的從嘴角緩緩噴出,費迪南一口煙霧慢吞吞的噴了足足三分鐘,他這才低沉的嘟囔道:「派人盯著這小子……美麗的穆忒絲忒啊,老太婆抽了什麼風?」

    康拉德也點著了一根雪茄,他和費迪南肩並肩的站在樹下,愜意的吞雲吐霧。

    聽到費迪南的抱怨,康拉德瞇了瞇眼睛:「這和祖母有什麼關係?」

    對於費迪南剛剛所說的,『美麗的穆忒絲忒』……這等大不敬的褻瀆之語,若是被銀桂教會的修女們聽到,免不得是一場巨大的風波。

    不過,康拉德早就習慣了費迪南的德性。

    他無意指責費迪南的褻瀆之語,而是好奇的追問他剛才話裡意猶未盡的東西。

    費迪南又是一口將手中雪茄吸得乾乾淨淨,他一邊吐著濃煙,一邊示意康拉德的侍者走到自己身邊,很麻利的將侍者口袋裡的一個雪茄盒掏了出來,順手揣進了自己的長袍口袋裡。

    輕輕的拍了拍變得鼓囊囊的口袋,費迪南瞇著眼,低聲嘟囔道:「那份調令,不是柯瑞爾簽發的,是你祖母的手筆。」

    「呃?」康拉德瞪大眼,一臉呆滯的看著費迪南。

    「這些年,她不怎麼管事了,你們也是這些年才插手一些政務,所以你們不明白……在老太婆手中,帝國各大部門的公章,還有各部大臣的私章,她都有一套備用的!」

    「她很擅長模仿人的筆跡,以前,她經常用各部大臣的名義,越過各部大臣,直接向下面頒發各種行政命令。」費迪南又點著了一支雪茄,翻著白眼嘟囔著:「那真是一段暗無天日的恐怖歲月,多少大臣幫她背了多少黑鍋,承擔了多少罪名!」

    康拉德慢慢的張大嘴,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費迪南。

    「我完全不知道!」康拉德終於回過神來,很驚詫,卻又莫名興奮的輕呼了一聲。

    「你哥哥薩利安或許知道一些……嘖,這種事情,誰敢在外亂說呢?」費迪南『噗噗噗』的,連續吐了十幾個堪稱完美的煙圈。

    「所以,剛才您看到的那些文件?」康拉德明白了什麼。

    「這小子不是柯瑞爾調來的,是你祖母親自簽發的調令,讓他來司法大學進修的。」費迪南歎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康拉德的肩膀:「所以,我是絕對不會動他一根頭髮,親愛的兒子。」

    康拉德攤開雙手,無奈搖頭:「那麼……」

    費迪南異常親暱的摟住了康拉德的肩膀:「那麼,親愛的兒子,你要幫我!」

    康拉德的臉色微微一黑,他咬著牙,聲音變得很是陰沉:「幫您?我有什麼,能夠幫您的?」

    費迪南笑了,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我無法將那小子趕出帝都,沒辦法懲罰那小子,可是我已經對康娜許諾過了,我不能做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所以,你對康娜說,因為某些技術性的原因,我不能對那小子做什麼。但是因為我的力薦,你給她一個四年級畢業後留校任教的名額,同時舉薦她成為高級研究生!」費迪南笑得異常燦爛:「這對你來說,只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

    康拉德的身體微微哆嗦著,他咬著牙看著費迪南,一個字一個字的低聲咆哮:「親愛的父親大人,德倫帝國的皇儲殿下,您想要幹什麼?」

    「我想睡-她!」費迪南很輕鬆的笑著:「但是以我的身份,我總不能用暴力吧?花錢這種事情,是毛頭小伙子才做的無聊勾當……我最近也沒什麼錢……所以,一個留校任教的名額,對你而言,算得了什麼呢?」

    「我,我……」康拉德的面皮一陣陣的青紅不定。

    堂堂索倫地親王,帝國海軍效忠的對象,帝國皇位的第三順位繼承人……費迪南居然逼自己去做這種勾當?

    費迪南一臉是笑,無比期待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康拉德深呼吸了好一陣子,然後他朝自己的侍從官勾了勾手,冷漠的說道:「解決這件事情……那個……那個……」

    「康娜,她的胸懷猶如帝國的疆域一樣寬廣。」費迪南嬉笑著。

    「那個康娜,你去和她溝通……」康拉德朝著自己的侍從官冷冷的發號施令,然後他猛地抬起手,用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啊,啊,我想起來了……喬·容·威圖,這個名字,我想起來了。」

    康拉德的臉色變得無比的古怪。

    這些天,海軍部風雨飄搖,上上下下被折騰得苦不堪言,他都只能躲在第四大學的辦公室裡,默默地『修心養性』,靜待暴風驟雨的平息。

    他都差點忘記了『喬·容·威圖』這個名字。

    圖倫港的地頭蛇暴發戶,讓自己的兒子腓烈特和他的一眾幕僚吃虧的小鄉巴佬!

    尤其是,這傢伙是引發海軍部動盪的罪魁禍首啊!

    在維格拉爾上交的調查報告中,是這小子截獲了那些海軍的機密資料,是他將這些資料交給了維格拉爾,從而引爆了瑪格麗特三世的怒火!

    想起那些這幾天還蹲在監察部的小黑屋裡,絞盡腦汁寫申訴報告的心腹海軍將領們,康拉德喃喃道:「是這個小混蛋,我想起來了……如果不是您提醒,我真的要忘記這個小人物了!」

    「啊,哈……這麼說,第四大學的學生們針對他的行動,也是有人有意為之嘍?」

    康拉德喃喃道:「他受到了祖母的青睞?那麼,我們肯定不能出手嘍……但是,得到祖母青睞的,可不止他一個人。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們相比……」

    費迪南重重的咳嗽起來,他伸手戳了戳康拉德的軟肋,拚命的搖頭:「親愛的兒子,你的所有計劃,所有籌謀,不要和我說,我不想聽,我不想知道哪怕一個字……無論你要對那小傢伙做什麼,我是清白的,我是無辜的,一切都和我無關!」

    「呃,趕緊搞定康娜,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她……相互深入淺出的瞭解對方了。」費迪南很無恥的笑著:「這才是正經事情,至於其他的,啊,德倫帝國除非有大事發生,否則不要勞煩我……」

    康拉德咬著牙看著滑不留手的費迪南,半晌說不出話來。

    費迪南笑得很燦爛,然後他突然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啊,差點忘了,我今天來找你,是有正經事,真正的正經事,弄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我差點把正經事忘記了!」

    康拉德的心中生出了一層不祥的陰雲,他後退了一步,看著自己的父親,結結巴巴的問道:「您,您今天找我,是為了什麼?」

    費迪南向康拉德逼近了兩步,兩人的面孔幾乎貼在了一起,費迪南可憐巴巴的看著康拉德,輕聲說道:「親愛的兒子,借我五百萬金馬克吧……」

    康拉德嚇得向後猛地跳出了老遠,他嘶聲道:「您要幹什麼?五百萬金馬克?您……您幹什麼需要這麼一大筆錢!」

    康拉德向後跳的時候,費迪南猶如他的影子一樣,緊跟著他向前飄起,他和康拉德之間的身體距離,沒有增加一絲,也沒有減少一絲。

    兩人幾乎依舊是面貼面的站立,費迪南苦兮兮的看著自己的兒子:「我欠了三筆賭債,這就是四百五十萬金馬克……我需要五十萬金馬克去翻本,這加起來,不正好是五百萬金馬克麼?」

    康拉德的身體微微哆嗦著。

    他感覺,自己在帝都的大街上,被打劫了!

    堂堂帝國親王,被粗暴、蠻橫、無禮的打劫了!

    他心頭有火,他必須……將火氣發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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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3-1 00:28: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二章 護犢子的哈默

    行走在滿是參天大樹的司法大學校園內,喬的臉色……越發沉肅。

    他雙手拎著沉甸甸的書袋,裡面裝了上百本厚厚薄薄的各色書籍。

    除了帝國數百年來的各版法典,更有帝國歷史上的諸多經典案例的詳細卷宗彙集,更有警務學院聘用的顧問,那些一線老警探的辦案經驗分享等。

    這百來本書和案卷,就是喬未來一年內的課本。

    用哈默主任的秘書巴喬·伯恩的說法就是——『這些都是基礎知識,基礎打牢了,才能做一個好的警務人員』!

    喬很想告訴巴喬,他只想做一個『開開心心』、『快快活活』的純粹的『警察』,他才不想做什麼『帝國精英』級別的,『好的』警務人員!

    「帝都司法大學,培養的都是警務、司法方面的綜合性高級人才。」巴喬在喬的前方領路,一邊走一邊笑道:「所以,四年的課程,排得非常緊張,基本上沒什麼空閒。」

    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雙眼呆滯的喬,巴喬笑道:「對了,這些只是本職專業課……嗯,帝都的這些大學,無論是司法大學、軍事大學,還是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大學,絕沒有只學本職專業課的。」

    抿了抿嘴,巴喬帶著一絲戲謔之色,朝喬手中的書袋指了指:「大體上,在本職專業課之外,各個大學都會要求學生們,選修一半學分左右的其他課程。」

    「美術,音樂,繪畫,雕像,舞蹈……或者劍術,箭術,馬術,游泳,長跑,鉛球,標槍等等……」

    聽到前面那些選修課程的時候,喬想死。

    聽到後面那些選修課程的時候,喬大笑。

    然後,巴喬笑看著喬搖了搖頭:「但是各個大學都有相同的潛規則,開闢了力量海、能量海,擁有了超凡之力的學生,嚴禁他們選擇和體育競技有關的選修課……喬,你只能選擇文學藝術方面的課程。」

    「我……」喬想哭。

    「如果你不能完成相應的文學藝術的課程,無法修滿選修學分,那麼你就無法正常畢業……你只能延期畢業,或者選擇一邊工作,一邊繼續選修課程。」

    「一年到兩年,最多兩年時間,如果你無法在正常畢業年限之後,在兩年內完成選修課程,那麼帝國教育部會對你加以重罰。」

    巴喬很認真的看著喬:「因為教育部給每個大學生每個月都提供高額補助,而且衣食住行都是免費的……如果因為選修課的原因無法正常畢業,那麼……這些補助和津貼,會十倍罰款。」

    巴喬溫和的說道:「這也是帝國激發學子們努力上進的手段,這麼多年來,司法大學倒是沒有人倒霉到被罰款的地步。」

    想要哭的喬,頓時又笑了起來。

    他還以為有多嚴重的後果呢,不過是罰款嘛……

    罰款?

    呵呵,帝國教育部給一個普通大學生四年的補助和津貼能有多少?一年頂天一百金馬克,四年不過四千金馬克……罰十倍?

    「十倍的罰款,果然有點嚴重……唔,唔,我一定會努力上進的。」喬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有種你罰他一百倍嘛。

    巴喬的嘴角抽了抽,輕輕的搖了搖頭。

    好吧,能夠拿到警務大臣的調令,這個胖子看樣子是不差錢的。

    的確,以如今梅德蘭普通民眾的平均生活水準而言,家裡缺錢的,也養不出這麼大的塊頭!

    順著林蔭大道一路前行,巴喬向喬介紹著沿途的一棟棟建築。

    教學樓,圖書館,學生活動大樓,還有專門的室內運動場……有馬場,露天游泳池,有競技快艇河道,也有專門的箭場,甚至還有一座大型的,專門供學員演練老式的騎士對沖戰技的競技場……

    除此之外,司法大學在校園的東南西北,各有一座食堂。

    每一座食堂都配有大型鍋爐,食堂旁邊不遠處,就是四座常年二十四小時供應熱水的澡堂——奇妙的是,四座澡堂中,有三座專供女生使,只有一座向男生開放。

    「女生解決個人清潔問題,一般耗時是男生的五倍到十倍左右……所以,司法大學和其他大學一樣,公用的清潔衛生設施向女生傾斜。」

    巴喬指了指路邊綠樹叢中的一座澡堂,沉聲道:「這裡,東澡堂,就是唯一向男生開放的澡堂……可千萬不要找錯了地方。」

    喬眨巴著眼睛看著那男生澡堂,皺眉道:「如果人太多……」

    巴喬順勢指向了男生澡堂側方的一條清澈見底,還有一群天鵝在上面游來蕩去的小河:「那麼,這條河道,以及剛才的露天游泳池都可以……男生,不要這麼嬌氣,不是麼?」

    喬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海德拉堡可不是圖倫港,這裡的冬天滴水成冰,在這河道裡露天沐浴?這讓習慣了南方溫暖潮濕氣候的喬,如何受得了?

    哪怕他如今的體格已經不在乎感冒、受寒之類的毛病,但是這如何受得了?

    「前面就是警務學院的宿舍樓了。」巴喬帶著喬來到了一片外形簡樸的石質長條大樓前:「四人一間宿舍,大一、大二、大三學生必須住校,離校必須有正當理由,必須向教務處遞交請假條以備案。」

    「嗯,我看看……今年九月入校的警務學院大一新生,有一千一百二十五人?」

    「現在有兩間宿舍,一間宿舍有兩人,一間宿舍有三人……喬,不用你選擇,給你安排那個住了兩人的宿舍吧。學校的規矩就是,盡可能的讓學生過集體生活。」

    巴喬掏出一個筆記本,在最後一頁重重的劃了一筆:「那麼,就是二號樓三零三寢室……你的室友,一個是馬倫·希洛夫,一個是索德·門倫,都是高分考進來的好小伙子,他們在中級司法學院的成績,都是近乎滿分。」

    「你一定會和他們合得來的。」巴喬笑著拍了一下喬的胳膊,然後看了一眼一直跟在喬身後的馬科斯等人:「如非必要,你的隨從不要隨意進入校園……學校,畢竟是學習的地方,你帶著隨從,會引起同學們的誤解。」

    巴喬很熱情的拉著喬的手,走向了前方的一棟宿舍樓:「來吧,每一座宿舍樓都有五名樓管,你的一應生活問題,都可以找他們咨詢……先拿到你的宿舍鑰匙吧。」

    「你有臥具麼?海德拉堡的冬天有點難熬,你最好多備點厚的衣物和被褥……」

    喬在巴喬的帶領下,忙碌著辦理各種入校手續的同時,貝爾芬連同十幾名第四大學的知名教授,氣勢洶洶的闖入了哈默的辦公室。

    第四大學負責學生管理工作的副校長,帝國知名雕像家米開羅·福倫,一個乾乾瘦瘦、精神矍鑠的瘦小老頭,猶如一條嗅到獵物味道的老獵狗,火氣沖沖的衝在最前面。

    海德拉堡大學城區就這麼大點地方,幾所大學的高層就這麼點人,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裡的大人物,相互之間很是熟悉。

    米開羅衝進了哈默的辦公室,他幾乎是爬上了哈默的辦公桌,雙手一把抓住了哈默的衣領:「哈默,你個混蛋……你們司法大學的校訓不是『維護帝國法紀,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麼?」

    常年用錘子、鑿子和各種堅硬石材打交道,米卡羅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實則很有力氣,一雙胳膊猶如鐵鑄一把,他用力的搖晃著手臂,哈默就身不由己的隨著他的動作晃蕩起來。

    「交出那個叫做喬·容·威圖的劊子手……你們司法大學,不能包庇!」

    哈默在米卡羅的手下狼狽的掙扎著,米開羅粗暴的動作引爆了他的火氣,他抓起辦公桌上的茶杯,『嘩』的一盞熱茶就潑在了米開羅的臉上。

    米開羅怪叫了一聲,熱茶沖痛了他的眼睛,他下意識的鬆開手,從辦公桌上蹦了下來。

    「混蛋米開羅,你幹什麼?這裡是司法大學,這裡是我的辦公室!」哈默氣急敗壞的跳了起來,雙手重重捶打了一下辦公桌,指著米開羅破口大罵。

    「交出喬·容·威圖!」米開羅雙目噴火的盯著哈默:「他是惡魔,他是兇手,他是邪惡的劊子手……他謀殺了第四大學的精英學生馬修,他剛剛還毆傷了上百名第四大學的優秀學生!」

    好些司法大學教務處的行政人員湧了過來,他們和貝爾芬等一行十幾名第四大學的教授相互推搡,不知道是誰先開口,雙方爆發了一場激烈的口舌謾罵。

    第四大學的教授們,頗有文學氣質,他們引經據典,用各種不帶髒字的髒話問候司法大學的諸位教師。

    而司法大學的這些教師,則是用一條條冰冷的法律術語,狠狠的駁斥這些浪漫的、才華橫溢的同行們……他們嚴肅的告訴這些衝動的同行,擅闖校園,誣告學生,甚至是襲擊司法大學的教務處長,是多麼嚴重的罪名。

    哈默死死的盯著米開羅,他抓起身邊一份案卷重重的拍在了辦公桌上。

    「馬修的案子,我正在叫人去調原始的案卷……而那些所謂的被毆傷的優秀學生,他們罪有應得!」

    哈默乾癟的身體內爆發出了巨大的能量。

    他朝著米開羅大吼:「他們在司法大學門口,意圖圍攻、謀殺司法大學的新生……這是犯罪!」

    哈默抓起茶杯,直接將它往地上一砸。

    「而你們,你們涉嫌干涉司法系統正常秩序……我會向帝國警務部申訴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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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護犢子的哈默(2)

    巴喬走了。

    喬站在不能算逼仄,但是也絕對不能算寬敞的宿舍內,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四張靠牆擺放的單人床,床頭有不大的衣櫃和書櫃,更各有一張小小書桌。

    透過一扇窗戶,越過一片矮樹林,可以看到一條筆直的,長有將近兩里的天然河道。幾條皮划艇正在河道裡快速奔馳,幾個光著膀子的司法學院學生竭力的揮動著船槳,身上的肌肉一塊塊的起伏著,凸顯出了青年人的青春和活力。

    此刻宿舍內,只有喬和他帶來的人,喬的兩位室友,應該正在上課。

    兩張鋪了被褥臥具的床上,被單被拉得整整齊齊不起一點褶皺,被子被折疊成了四四方方的豆腐塊,用灰色的羊毛毯子裹得整整齊齊,碼放在枕頭上。

    喬拉開兩個衣櫃看了看。

    衣櫃裡,幾套司法大學的校服長袍同樣掛得整整齊齊,就連衣架的掛鉤都是朝著同樣的方向,同樣的角度,給人一種極其規整的美感。

    喬的臉有點發黑……

    他在圖倫港的時候,可是從來沒有自己打理過家務,鋪被子、折衣服什麼的,他基本上都是不會的。

    「我想回圖倫港!」喬重重的坐在了凳子上,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蘭木槿等人相互看了看,沒吭聲……想回圖倫港,怎麼可能呢?警務大臣親自簽發的調令,宮廷書記官親自送來的調令,直接插班入校,由司法大學的教務處長親自過問辦理的入校手續……

    喬如果跑回圖倫港的話,怕是黑森都承受不了後面的一系列後果。

    司耿斯先生咳嗽了一聲:「少爺,這是好事,四年的學習,對您一定有好處……相信四年後……」

    喬用力的擺了擺手:「我現在心情不好,不要勸我。木槿,我們去找桔梗……他去跟蹤那混蛋斯圖亞特九世,應該有結果了吧?」

    狠狠的咧嘴一笑,喬咬牙道:「訛詐我?我的錢,是這麼好拿的麼?正好去找他們出出氣。」

    騎著小白,喬離開了司法大學。

    這也是他報到的第一天,巴喬給喬留下了處理日常雜務的時間,等到了明天,喬就只能乖巧的留在校園裡,沒有得到允許,他是不能輕易離開的了。

    哈默主任的辦公室內,哈默和米開羅大眼瞪小眼的瞪著對方。

    一個第四大學的副校長,一個司法大學的教務主任,兩人在教育部的行政級別差不多,手中的權力也相差彷彿。

    但是要論在德倫帝國上層的影響力,哈默自然遠遠超過了米開羅。

    只不過米開羅在氣勢上並不落下風……他是懷有浪漫主義的文化人,他自詡在為慘死的、重傷的『無辜學生』們討還公道,他心中充滿了沸騰的熱血!

    為了他的學生,米開羅敢於向惡龍開戰!

    區區哈默……呵呵!

    如果不是司法大學的保安隊已經趕了過來,哈默身後站了好幾個牛高馬大身穿警察制服的保安,米開羅早就衝上去毆打哈默了!

    第四大學和司法大學的教師們被趕出了辦公室,他們站在走廊上,相互噴著口水。

    都是有身份的『文化人』,雙方已經噴口水噴得眼珠發紅,嘴皮發青,但是噴了許久許久,他們還沒有人貿貿然的動手。

    『咚咚咚』,一名身材魁梧,身穿警服的男子來到了哈默辦公室門口,用力敲響了敞開的房門,然後向哈默恭謹的舉手行禮:「哈默先生,這是您要的卷宗……帝都南站分局,昨天剛剛將這份案卷遞交上來,正好交到了我的手裡!」

    男子看上去不到四十歲,但是他的肩章上,赫然掛著一級警校的警銜。

    德倫帝國以軍法治國,各部官員多以軍中軍銜標明職銜……一級警校放在軍中,那就是實打實的上校軍官,可管轄一個滿編作戰旅,兵員近六千人。

    在警務系統,在帝都海德拉堡,一名一級警校,也是負責管理一個大區,若干個分局的警務高官,手中實權絕非普通行政官員能比。偌大的海德拉堡,攏共也就劃出了九個警務大區而已。

    「啊,丹尼爾,你來得正好!」哈默笑了起來,他朝長相英武的一級警校招了招手:「另外,你帶來了多少人?」

    丹尼爾大踏步走到哈默面前,雙手將一個牛皮紙檔案袋遞給了哈默,然後『啪』的一個立正:「接到您的召喚,我帶來了一百名精幹的警探……」

    哈默深深的看了一眼丹尼爾,淡然道:「大學城分局,你去問問清楚……就在不久前,你的一名前來報到的師弟,在司法大學的門口被人惡意圍攻。」

    哈默輕言細語的說道:「大學城分局就在小半里地外,他們居然在一切都結束之後,才派出了騎警……我很好奇,是誰有這種影響力,阻撓了他們履行自己的職責。」

    海德拉堡中區支局局長,一級警校丹尼爾的臉色驟然一變,他狠狠的點了點頭,斜眼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米開羅,然後轉身就走。

    海德拉堡的警局,分為東、南、西、北、中、東郊、南郊、西郊、北郊九大支局,丹尼爾執掌的中區支局,是大學城分局的直轄上司。

    海德拉宮和大學城區緊鄰,同為中區支局的管理範圍……如果大學城分局出了任何紕漏,極有可能影響到海德拉宮。想想這後果,丹尼爾就不寒而慄。

    哪怕沒有哈默的叮囑,丹尼爾也勢必要徹查大學城分局的警察『怠工』的罪責。

    米開羅傲然昂起了頭:「不用去查了,是我們約談了大學城分局……讓他們不要阻撓學生們的正義之舉!」

    丹尼爾的腳步驟然停下,他瞪大眼,愕然看向了米開羅:「米開羅校長,您……干擾正常的警務秩序?您知道,您在做什麼嗎?」

    米開羅高高舉起了雙手,他,還有站在門外走廊上的貝爾芬教授同時高呼起來:「為了正義!」

    『彭』!

    哈默將丹尼爾送來的案卷迅速的翻閱了一下,然後將整份案卷重重的拍在了辦公桌上。

    向來文質彬彬,說話溫言細語的哈默憤然咆哮:「你們的正義,就是狗屁……那個叫馬修的是怎麼回事?他當眾襲擊喬·容·威圖,被喬的護衛當場反擊殺死……你們為一個殺人兇手主持正義?」

    「馬修不可能是殺人兇手!」丹尼爾頑固的朝著哈默咆哮:「他是第四大學音樂學院的高材生,他的音樂天賦得到了貝爾芬和眾多音樂家的稱頌,他更是學校中最積極、最活躍的優秀學生的代表!」

    「這樣一個品德優秀的學生,他不可能是殺人兇手!」

    丹尼爾面孔通紅的朝著哈默大吼:「那個喬·容·威圖,他陷害馬修,他污蔑馬修……他必須被繩之以法!」

    哈默怒道:「你眼瞎了麼?看看帝都南站分局的調查案卷!還有這些證人的證詞!」

    米開羅輕蔑的瞥了哈默一眼,搖了搖頭,更是伸出右手食指,輕輕的左右晃了晃:「帝都南站分局的警察?很顯然,他們是同謀,他們共同謀殺了馬修,更給他扣上了無恥的罪名!」

    一向擅長修心養性的哈默,硬生生被氣得眼珠子都凸了出來。

    作為帝國有名的法學家,哈默是講道理的,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是一板一眼,有規有矩。

    而米開羅和貝爾芬這些人……他們是浪漫的『藝術家』,他們是奔放的『文化人』,他們衝動,他們激進,他們容易熱血上頭,他們從來不管規矩。

    什麼律法啊,制度啊,證據啊,證人啊……在他們看來,全是虛妄。

    他們更相信自己的印象。

    他們更相信自己的猜測。

    馬修是個好孩子,這是他們固定的、頑固的印象,所以殺死馬修的喬,就一定是個罪惡滔天的劊子手,是個凶殘暴虐的混蛋!

    「可憐的馬修,他的屍體還存放在學校的小劇院裡。」米開羅很認真的對哈默說道:「你們包庇兇犯?沒關係,我們相信,德倫帝國哪怕已經腐爛到了極致,還是有地方可以講規矩的!」

    「當然,如果你們實在不講規矩,你們實在枉顧法律,你們實在不願意給馬修,不願意給第四大學全體師生一個交待的話……我們就給你們一個交待!」

    米開羅抓起辦公桌上的案卷,隨意的翻了翻,然後輕蔑的笑了笑,雙手一用力,將案卷撕成了碎片。

    「混蛋!」丹尼爾氣急咆哮。

    這是帝都南站分局送上來的案件案卷,已經登記入檔,他從檔案室內拿出來的時候,也已經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米開羅毀掉了案卷……這在警務系統內部,是極大的失職,一旦追究起來,丹尼爾起碼也是一個嚴重處分!

    哈默的眼珠子再次向外凸起,他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丹尼爾,逮捕米開羅校長……然後,向法院起訴他……損毀警務公文,這是重罪!」

    米開羅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愕然看著哈默,一臉的癡呆模樣!

    逮捕他?

    哈默這是瘋了吧?

    哈默咬著牙,嘶聲道:「還有,逮捕外面的所有第四大學的教授……去第四大學,逮捕今天上午,在司法大學門外非法聚集,非法圍攻司法大學學生的罪魁禍首!」

    哈默憤怒的拍打著辦公桌:「你們不講道理……我偏要和你們好好的講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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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清空

    十月二十六日,下午。

    由蘭木槿帶路,或許是因為孿生兄弟之間奇異的心理感應?

    總之,喬很順利的和昨天出門,一夜未歸的蘭桔梗匯合了。

    海德拉堡南郊,比鄰蘭茵河的一處廢棄碼頭。

    一棟棟破舊的倉庫規模極大,一條條鐵質軌道縱橫交錯,上面生滿了鐵銹,一條條棧橋伸進了蘭茵河中,最長的棧橋有小半里長,足以容納一級戰列艦停靠。

    從規模就看得出來,這座碼頭曾經生意紅火。

    過往的繁華早已隨風吹雨打去,如今這方圓好幾里地的廢棄碼頭,已經成了波圖塞人的營地。

    碼頭核心區域,數百座大小倉庫,有些窗口被木板封死,有些窗口則是飄蕩著五顏六色的窗簾。大群衣不遮體的孩童猶如流浪的耗子群,怪聲怪氣的尖叫著,在營地附近胡亂奔跑,在一個個窗口裡竄進竄出。

    營地中滿是各色各樣、稀奇古怪的器具,或者說乾脆就是垃圾。

    有殘破的大理石雕像,有少了腦袋的石膏塑像,有各種去胳膊少腿的桌椅、床櫃,更多的瓶瓶罐罐,也不知道有什麼用,就這麼胡亂的堆砌在倉庫之間的空地上。

    在這些亂七八糟的『垃圾』之中,幾塊粗布就能圍起一個遮擋視線的小空間。

    一個個面皮喝得酡紅的波圖塞男子在這些小空間中進進出出,女人尖銳、浮誇的叫聲從這些小空間中傳出來,傳出老遠、老遠……

    時不時的,有亂竄的孩童偷偷摸摸的跑到這些小空間附近,掀起粗布簾子向內窺視……

    遠遠的,會有幾個面容猙獰的老婦人大聲謾罵幾句,卻也沒人真個來阻止這些孩童。

    喬站在遠處一座倉庫的屋頂,藉著一堆碎磚塊遮擋了身形,瞇著眼眺望著混亂、狼藉、烏煙瘴氣的波圖塞營地。

    梅德蘭大陸各國相互之間恩怨糾纏,國與國相互為友,國與國相互為仇,族群和族群之間,也有各種『源遠流長』的『歷史恩怨』,相互之間愛恨交纏。

    唯有一個族群,受到了梅德蘭大陸所有國家、所有族群的鄙夷和敵視。

    波圖塞人……

    整個梅德蘭,無人與他們為友。他們就像是下水道散發出腐爛味道的異物,所有人都對他們避之唯恐不及。

    沒有領地,沒有歷史,沒有文化,沒有信仰。

    沒人知道他們有多少人,沒人關心他們如何生存。

    他們就好像浮萍,飄來蕩去,風雨漂泊,卑賤卻頑強的存活著……不惜一切手段,他們卑微卻讓人厭惡的存活著。

    有人說——『波圖塞人是瘟疫,任何一個地方只要出現了一個波塞人,三五年後,這裡就會出現上千個波圖塞人』!

    有人說——『波圖塞人是天生的罪人,偷盜、搶劫、訛詐、淫-亂,他們犯下了人類所能想像的一切罪惡』。

    有人說——『波圖塞人就是天災,任何一個地方有波圖塞人出現,附近的房價和其他固定資產的價格,就會以每年一成以上的速率不斷滑落』。

    喬眺望著混亂的營地。

    蘭桔梗在他身邊,低聲述說他從昨天到現在的所見所聞。

    斯圖亞特九世從喬那裡訛詐到一筆巨款後,他用最快的速度帶著人離開了海德拉堡市區。他從自己的小金庫裡,取出了一筆金馬克,讓自己的心腹去採購了大量的廉價酒肉,分發給了自己的部族子民。

    這個波圖塞營地中,有將近三萬波圖塞人。

    得到了斯圖亞特九世分發的酒肉後,九成九的波圖塞人喝了個酩酊大醉,好些人到現在都還沒有清醒。

    而今天的凌晨時分,斯圖亞特曾經帶了數十個心腹,想要偷偷的離開營地,卻被營地裡一直保持清醒的四個長老和他們的心腹攔了下來。

    喬瞪大了眼睛:「這傢伙,他想要攜款潛逃?」

    蘭桔梗露出了微妙的笑容,他用力的點頭:「喬,你給他的那兩張旅行支票,足夠他去大陸上任何地方做一個快樂的富翁,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

    喬抿嘴一笑:「他沒能跑成……那四個長老……」

    蘭桔梗搖了搖頭:「現在不是四個長老的問題了。呃,海德拉堡的郊區,大大小小的波圖塞部落,有十幾個……」

    蘭桔梗露出了一個極其古怪的笑容。

    喬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摸著下巴看向了營地核心處的一棟保存完好的三層小樓。

    這三層小樓,曾經是這個碼頭區的管理委員會的辦公地,當年也是花費了很大的財力、物力精心建造而成,建築本體非常堅固,內部裝修使用的材料也非常扎實。

    廢棄了多年後,小樓裡的天花板、牆紙還有地板,居然都維持了七八成新。斯圖亞特九世的族人對這裡進行了一番整理,從各處搜集了大量勉強能用的廢棄傢俱填充進來後,這棟小樓也就有了全盛時的六七成景象。

    一樓會客大廳內,自詡『國王陛下』的斯圖亞特九世,正陰沉著臉,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一群『尊貴的客人』。

    數十名身穿各色稀奇古怪的長袍,頭戴各種銅、鐵、錫、木等亂七八糟材質製成,做工極其粗糙的王冠,長相或者猙獰,或者猥瑣,或者陰邪,或者奸詐,總之沒一個長得像好人的男女,一個個眼珠通紅的盯著斯圖亞特九世。

    這些人當中,有兩個皇帝,三個國王,七八個公爵,其他的也都有貴族封號,最差的一個也自詡為伯爵……唔,更神奇的是,其中還有一男一女兩位大主教!

    兩位大主教,也是在場眾人中,在衣飾上最捨得下成本的兩位。

    那位男子,他果真穿著一件滿是補丁的,金橡教會正兒八經的主教法袍,甚至在他的胸口,還掛著一枚巴掌大小,用純金打造的金橡聖像徽章。

    而那女子,她同樣身穿一件銀桂教會大修女的法袍,頭上戴著一頂純銀製成的銀桂冠。

    所有人都目光炯炯的盯著斯圖亞特九世,他們……已經在這會客廳內,熱情洋溢的『商討』了好幾個小時。吝嗇的斯圖亞特九世,就連一杯水都沒讓人送來,所有人都已經口乾舌燥,面皮憋得通紅。

    重重的咳嗽了一聲,一名身穿大紅色貴族長袍,腰間紮著一條金帶,自詡『皇帝陛下』的魁梧男子重重的跺了跺腳:「斯圖亞特,論起來,我是你的表叔……你父親欠我的錢,你作為他的繼承人,應該還我了。」

    「當年你父親帶著獅子尾巴,翻越勞倫斯山脈,從梅德蘭中部,遷徙到德倫帝國。他那時候窮得叮噹響,如果不是我借給他二十萬金馬克,他和獅子尾巴早就餓死在半路了。」

    「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了!」魁梧的皇帝陛下往地上甩了一道鼻涕:「按照我們波圖塞人的借貸規則,一年的利息最少也要二十個點。」

    「我們是親戚,我們也就不利滾利的計算復利了,一年四萬金馬克的利息,三十年就是一百二十萬,加上二十萬本金,你給我一百四十萬金馬克吧!」

    魁梧的皇帝陛下深沉的看著斯圖亞特九世:「我們是親戚,你不要為了一點點小錢,傷害了我們之前的親情啊。」

    斯圖亞特九世咬著牙:「我從未聽說過這件事情。」

    魁梧男子微微一笑:「我有證人,我的獅子腦袋部落裡,起碼有一萬人知道這件事情。一萬人,都可以做證人。」

    斯圖亞特九世攤開雙手冷笑:「可是我的獅子尾巴部落裡,沒人知道這件事情。」

    斯圖亞特九世身邊,一名獅子尾巴部落的長老緩緩站起身來:「斯圖亞特,這件事情,凱迪拉克陛下沒說錯……你那時候還年輕,你不記事,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斯圖亞特九世身邊,另外一名長老猛地站起身來,一枴杖轟在了這位長老的肩膀上:「放屁,我怎麼不記得這件事情?我們獅子尾巴的確是欠債了,但是債主是獅子牙齒的克萊斯勒陛下。」

    兩個長老頓時打成了一團。

    小樓外,數百名聚在前後門,將小樓守得水洩不通的猙獰大漢們頓時鼓噪起來,一個個歇斯底里的大聲咆哮著,揮動著手中亂七八糟的兵器,威嚇著身邊的任何一人。

    一片混亂中,喬在蘭木槿、蘭桔梗的陪伴下,已經潛入了小樓,直接登堂入室,直達小樓的三樓。

    在原本的碼頭管理委員會檔案室內,蘭木槿出手打暈了守在這裡的,斯圖亞特九世和四位長老分別派出的十幾名心腹下屬。

    喬則是按照蘭桔梗的指點,推開了一列書架,露出了後面一座厚重的山盾牌保險櫃。

    拉普拉希善解人意,他直接說出了這個保險櫃的密碼。

    在蘭木槿和蘭桔梗『如見天人』的驚駭目光中,喬熟練的輸入了一次密碼,輕輕鬆鬆的打開了保險櫃,將昨天他被訛詐的兩張旅行支票重新拿回。

    保險櫃內,還有十幾萬金馬克的現鈔,以及上百件閃耀著珠光寶氣的項鏈、戒指、手鐲等珠寶……喬很不客氣的掏出一個大布袋,將這些寶貝一掃而空,就連一顆碎鑽都沒有剩下。

    「想不到他們看起來都是一群窮鬼,他們的頭兒居然這麼有錢?」喬仔細的在保險櫃內上下找了找,發現保險櫃內的確沒有暗格什麼的了,悄無聲息的,一如他潛入時那樣,靜靜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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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說客

    十月二十六日,臨近黃昏。

    一場血腥的火並如期展開。

    喬站在遠處,眼睜睜看著斯圖亞特九世『屈辱』的簽署了『借款協定』,『委屈』的帶著一眾『尊貴的客人』上了三樓,然後他和所有的客人,同時爆發出歇斯底里的謾罵聲。

    斯圖亞特九世堅信,是這些客人偷走了他的個人財產。

    而他的客人們則是堅定的認為,是斯圖亞特九世在賊喊抓賊,再故意的嫁禍栽贓。

    氣急敗壞的斯圖亞特九世,他被一群『惡客』『威逼凌辱』了一整天,被逼要給他們『分潤』一大部分『剛剛到手的利潤』……

    本來就心痛如絞的他,『萬分絕望』的發現,他『下半輩子幸福生活的指望』,就好像長了翅膀的鳥兒一樣飛走了……他的錢,不見了,而這些『可恥的賊』,居然說他『賊喊抓賊』?

    斯圖亞特九世第一個動手,他拔出一柄髒兮兮的,鋒口滿是鐵銹的匕首,一刀刺進了那位女性大主教的小腹。

    女性大主教身邊,一名長相猶如野豬,身軀猶如暴熊的女護衛一聲大吼,抓起一張凳子,狠狠一擊將斯圖亞特九世砸倒在地。

    斯圖亞特九世的幾個心腹拔劍亂砍……

    獅子尾巴部落的幾個長老的心腹們,也紛紛拔出了兵器……

    血腥的火並迅速蔓延開來,海德拉堡周邊十幾個波圖塞部落的首領,他們收到風聲,趕來打秋風的時候,帶來的都是自家部落裡最勇悍的戰士。

    數百名戰士呼哨一聲,同時動手,獅子尾巴部落措手不及,頓時被砍倒了一大片。

    但是這裡,是獅子尾巴部落的大本營。

    昨兒晚上折騰了一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剛剛才甦醒沒多久的波圖塞男女一擁而上,藉著一股子源自骨髓裡的凶悍和狠毒之氣,又反過來將數百名各部落的精銳幹掉了一大半。

    凱迪拉克、克萊斯勒等皇帝、國王、公爵們紛紛帶頭逃跑,一個個猶如喪家之犬,被獅子尾巴部落的族人追殺出了好幾里地。

    如果不是大張旗鼓出動的波圖塞人,在半路上碰到了帝都警局南郊支局野外巡邏的騎警,他們很可能引發一場波及海德拉堡所有部落的大亂。

    喬帶著人,在火並爆發時就悠然離開了。

    那些現金,喬拿走了兩萬金馬克的鈔票,其他的交給了司耿斯先生保管。

    從斯圖亞特九世的保險櫃裡搜出的珠寶,則是全部交給了司耿斯先生。這些珠寶上面,絕大部分都有貴族家族的徽章暗記,好些都是造型獨特的私人訂製款。

    除非將那些大小寶石零拆了販賣,否則這些特徵鮮明的珠寶極難脫手。

    但是零拆後的珠寶,價值十不存一,這顯然不合算嘛。

    也就只能交給司耿斯先生暫時保管,看看未來是否有渠道,兌現這些珠寶的實際價值。

    不緊不慢的溜躂回了大學城區,喬帶著人,去了天平街附近的一個大型商舖,採購了一整套的被褥和御寒衣物。

    十月的海德拉堡,天氣已經很有點寒意。

    一旦過了十一月,海德拉堡的氣溫更是會直線下降,伴隨著北方暴風雪,海德拉堡的氣溫將變得『滴水成冰』,對於來自南方圖倫港的喬來說,冬季會極其的難熬。

    臨行前,莉雅準備的那些衣物……在海德拉堡沒有任何用處。

    一通大採購後,在愛因斯坦的帶領下,一行人來到了吃食街,找到了名聲極大的『老祖母酒館』。

    燈火輝煌的酒館裡,靠街的玻璃窗旁,喬坐在椅子上,認真的對付著面前油光水亮的烤羊腿。

    「這家酒館,真不錯……羊腿很好,啤酒更好。」一邊用令人詫異的速度大吃大喝,喬一邊滿足的讚歎著老祖母酒館的酒水和美食。

    愛因斯塔小心翼翼的靠著桌子角坐下,享用著一份美味的黃油肉排和一份苦味淡啤酒。

    聽到喬的讚歎聲,愛因斯坦笑道:「當然,這是整個吃食街生意最好的酒館……不過奇怪,老祖母今天不在?聽說,她親手烤制的羊排,是整個海德拉堡的第一美味。不過,得她心情好的時候才行!」

    『第一美味』?

    喬抬起頭來,眼珠開始發光:「她要怎麼樣心情才會好?」

    愛因斯坦抓了抓腦袋,喃喃道:「或許,聽說,有人在這裡打架,打壞了桌子椅子,按照十倍的價格賠償後,如果賠償金足夠的話,她的心情會變得非常好!」

    喬呆了呆,然後就『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打架?

    賠償?

    哦,哦,這是喬少爺最擅長的事情。

    找個看上去不順眼的學生,打他一頓,順便弄碎一堆桌子椅子,給出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賠償……如果這樣就能品嚐到海德拉堡的第一美味,一點點賠償金算什麼呢?

    喬進酒館的時候,時近黃昏。

    幹掉兩條烤羊腿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吃食街上,頓時多了很多身穿校服的青年男女,他們在大街上往來穿梭,歡笑聲、叫嚷聲、歌聲、罵聲,一下子就讓整天吃食街沸騰了起來。

    老祖母酒館開始上客,三五成群的學生湧入了酒館,相互呼朋喚友的在一張張長條桌旁坐定。

    穿花蝴蝶般的侍女往來奔走,送上一杯杯大份的啤酒,送上各色美味。

    酒館迅速被人填滿,然後就連長條的吧台前,都擠滿了用餐的大學生。

    年輕人胃口好,短短一刻鐘的時間,基本上所有人都消滅了自己的晚餐美食。餐盤被收拾得乾乾淨淨,佐餐的啤酒也被喝得精光,夜生活的主題開始上場一桶一桶的原釀啤酒被扛了出來,空氣中開始迅速瀰漫著濃郁的麥芽香味。

    青年男女們開始開懷暢飲,隨著酒精不斷的蒸騰他們的血液,學生們開始高談闊論。

    西北蘭茵走廊的戰事……魯萊大平原的動靜……西南山區匪徒的消息……東邊大領主們的八卦……帝都貴族們的風流韻事……

    終於,有人提到了魯爾城大區正在發生的事情。

    「帝國皇室背信棄義……他們用莫須有的罪名,動用國家-暴力,侵佔魯爾城大區的民間資產……無恥啊,無恥!」

    一名帶著明顯魯爾城口音,手腕上戴著一塊明晃晃的新式機械表,表殼鑲嵌了一大圈五顏六色的寶石,顯然造價高昂的青年男子揮動著手中的啤酒杯,大聲的嚷嚷著。

    「不,貪婪的容克貴族們必須受到懲罰,偉大的帝國皇室萬歲……那些貪婪的吸血鬼,就應該被挨個槍斃!」

    一名身材魁梧,長相很野性,臉上滿是黑色絡腮鬍的青年猛地跳了起來,揮動著拳頭大聲咆哮。

    「消滅可惡的容克資本……所有的財富都應該屬於帝國公民!」

    又一個個子矮小的青年蹦了出來,大聲的喊出了自己的口號。

    「打他!」

    不需要任何的預熱,不需要任何的過渡,酒精上腦、熱血澎湃的青年們直接揮出了自己的拳頭。

    『嘩啦啦』……老祖母酒館一陣大亂,近千名學生打成了一團。

    十幾名膀大腰圓的侍者跳上了吧台或者餐桌,手裡拿著小本子,認真的觀察著這群年輕人的戰鬥,認真的記下了被打碎的桌椅數量等等……

    「哇哦!」喬目瞪口呆的看著突然就變成了戰場的酒館。

    「習慣就好!」愛因斯坦近乎本能的抱著頭,蹲在了餐桌下:「基本上每天都是這樣……我經常來這裡,幫助攙扶受傷的倒霉蛋去醫院……攙扶一個人,一個銀芬尼……每天晚上買賣還不錯!」

    喬瞪大了眼睛,他突然發現,海德拉堡似乎也沒有想像中的無聊和無趣。

    他突然,有點愛上海德拉堡,愛上大學城,愛上這該死的吃食街和老祖母酒館了。

    混亂持續了半個小時,等到有百來個熱血的青年捂著腦袋倒在地上抽抽後,大隊警察熟門熟路的走了進來,無比熟絡的開始清場。

    但凡動手的學生,全都被請去警局配合調查。

    被打傷的學生,直接送去第三大學附屬醫院。

    還有一些酒精燒壞了腦袋,衝著警察動手動腳的傢伙,直接被手銬捆起來,被警察們拖垃圾一樣拖了回去。

    和其他學生相比,這些徹底喝大了的學生,他們會享受單人貴賓間的超值服務,等他們清醒後,他們必須要有自己的直屬教師去簽字,才能離開警局、重回校園。

    「哈哈哈,有趣,有趣!」

    警察到來後,喬就帶著人離開了酒館,站在路邊看熱鬧。

    在喬的身邊,圍起了數以千計的學生,他們大多數都喝得面孔通紅,一個個嬉笑鼓掌、跺腳叫好,為那些被警察帶走的倒霉蛋加油助威。

    一個個子高挑的男子分開人群,緩緩走到了喬的身邊。

    他想要靠近喬,但是蘭桔梗突兀的貼住了他,兩人緊貼在一起,蘭桔梗手中的短刀直接劃開了對方的衣服,刀鋒緊貼在了對方肝臟部位的肌膚上。

    「喬,我沒有惡意。」高挑男子急忙低聲說道:「我帶來了,我們的問候和善意。」

    「你們的問候和善意?」喬轉過身,看著高挑男子冷聲道:「你們是誰?」

    高挑男子『嗤嗤』一笑:「我們是誰,您會知道的……唔,自從來到海德拉堡,您是否覺得,您的很多事情都不怎麼順利?」

    「您染上了麻煩,而我們,可以幫您解決這些麻煩。」高挑男子很誠懇的對喬如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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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3-1 00:29: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六章 室友

    四周是歡呼雀躍的學生。

    人群中,馬科斯、蘭木槿、牙和司耿斯先生圍在四周,在這裡隔開了一小塊空間。

    喬微微俯下身體,看著被蘭桔梗用短刀挾持,微微舉起雙手不敢動彈的高挑男子。

    精神海開闢後,喬的腦袋瓜的確好用了許多。

    高挑男子的話,迅速讓他想起了很多的東西。

    「這麼說,從那個叫做馬修的傢伙刺殺我,到第四大學的這群混蛋騷擾我,都是你們幹的好事?」

    喬咬著牙獰笑著,一手抓住高挑男子的肩膀,然後右拳狠狠的在他胃部悶了一拳。

    『彭』!

    哪怕喬沒怎麼用力,這一拳也打得高挑男子身體九十度曲折,張開嘴,『哇』的一聲吐出了大量的食物殘渣和胃液酸水。

    他的身體劇烈的抽搐著,如果不是蘭桔梗抓住了他的肩膀,高挑男子這一下得癱在地上昏厥過去。

    蘭木槿橫跨一步到了高挑男子身邊,他手指間冒出一根半尺長的極細銀針,乾淨利落的一針刺進了高挑男子的身體。

    尾部痙攣劇痛,嘔吐不停,呼吸都差點痙攣窒息過去的高挑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感到渾身一陣麻木,胃部的劇痛快速的消失,他慢慢的,一點點的直起了身體。

    高筒禮帽的帽簷灑下了一片陰影,擋住了高挑男子的大半張面孔。

    陰影中,高挑男子的目光閃爍,他死死的盯著喬,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很好,我記住了你的拳頭……喬·容·威圖,看樣子,你是不打算做我們的朋友,而是要做我們的敵人?」

    「鄉巴佬蠢貨,你根本不知道我們有多強的……」

    喬伸出手,捏住了高挑男子的左手,兩根手指輕輕一用力,『卡嚓』一聲,他直接捏斷了高挑男子的胳膊。

    高挑男子的臉色驟變……他的威脅之詞,再也說不出口。

    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胳膊骨頭被捏斷了,但是他渾身麻木,居然沒有感覺到任何痛苦。

    他駭然看向了蘭木槿,這是什麼手段?

    「威圖家族,不受威脅。」喬冷眼看著高挑男子:「你,還有你背後的人,無論有什麼手段,我歡迎你們。呃,我改主意了。」

    高挑男子的身體一僵。

    喬緩緩的說道:「我本來想讓你回去,給你身後的人送個信……但是為什麼要這麼麻煩呢?我們用圖倫港的規矩來辦……只要你今天沒有回去,你身後的人就知道我是什麼態度了吧?」

    喬擺了擺手:「愛因斯坦,海德拉堡哪裡能弄到火山灰水泥?再給我弄個啤酒桶……呵呵,我喜歡圖倫港的規矩。外面的蘭茵河,最深的水深有多少?」

    高挑男子的臉色驟然慘變,他想要開口大叫,牙微涼的手掌已經摀住了他的嘴,另外一隻手則是捏住了他的喉管,然後輕輕的一用力。

    高挑男子的呼吸頓時變得極其困難,他的喉管被捏得變形,空氣流過他的喉嚨,發出細微的猶如哨子一般的聲響。

    四周都是鼓噪的學生,吃食街兩側的酒館、餐廳燈火通明,照得整條大街都亮堂堂的。

    相隔不到二十尺遠,大群警察正忙碌著從老祖母酒館裡抓人出來。

    稍遠一點的地方,大街上,兩隊騎警揮動著馬鞭,正在嚴陣以待。

    更遠一點的街角口,一隊身穿鐵灰色制服的士兵正靠在路邊的大樹上,嘴角隱隱有火星閃爍,他們正抽著煙,笑看著這邊的動靜。

    警察,騎警,士兵……

    高挑男子艱難的抬起完好無損的右手,想要高聲呼救。

    牙溫柔的抓住了他的右肩,手掌上下一錯,就將他的肩膀關節卸下。牙笑看著喬,輕輕點頭:「少爺。這事情,我去處理吧……有些日子沒往水裡丟東西了,手癢得很。」

    「去吧!」喬歪了歪腦袋:「辛苦您了,牙叔叔……嗯,順便拷問一下他的來歷,不過也不用浪費太多時間,這種傳信的小人物,一般也不會知道太多東西。」

    高挑男子雙眼凸起,露出了又驚又怒又羞恥的複雜表情。

    他是小人物?

    混蛋!

    牙熱情的摟著高挑男子的肩膀,強行拖著他走出人群。

    臉色有點發白,但是強作鎮定的愛因斯坦猶豫了一小會兒,他毅然決然的跟在了牙的身後。隱隱的,喬聽到愛因斯坦在向牙低聲的介紹,如何安全的、沒有後患的弄到火山灰水泥!

    蘭桔梗收起了手中短刀,向喬點了點頭,悄然溜出了人群,遠遠的跟在了牙的後面。

    如果高挑男子有同夥,如果他的同夥跟上了牙,那麼蘭桔梗會給他們一個大的驚喜。

    老祖母酒館回復了寧靜,第二波客人歡呼著衝進了酒館。

    一個胖乎乎的酒保站在酒館門口,拿著一疊筆記本,和一名一級警士一筆一劃的,在報案單上登記著損毀桌椅和其他餐具的數量,登記著酒館索要的賠償金。

    喬已經吃飽喝足,他搖搖擺擺的,幾個人走小巷離開了吃食街,繞了幾個彎兒,就回到了天平街,很快就來到了司法大學的校門前。

    一隊身穿警察制服的青年正站在大門口,目光炯炯的盯著校門口往來的行人。

    看著司法大學門口的兩根巨大的花崗岩柱,喬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轉過身,朝著蘭木槿、司耿斯先生和馬科斯攤開了雙手:「好吧,這就是人生……我從來沒想到過,在圖倫港司法學院都從未認真學習過的我……居然有一天,會跑來帝都上大學!」

    「仁慈的穆忒絲忒啊,這就是無可奈何的命運啊!」

    喬仰天歎了一口氣,搖搖頭:「司耿斯先生,帝都的人手,還有一應事務,都拜託你了……嘖,如果有可能,在帝都弄點產業出來吧。這麼多人閒著,也不像樣嘛。」

    「唔,比利他們……則,頭痛,比利他們該怎麼辦呢?讓他們回圖倫港麼?」喬瞇著眼,認真的琢磨著該如何安排比利這群警察的事情。

    他們是現職的警察,如果他們長期脫崗……雖然在圖倫港方面,不會有人說任何閒話,可是如果被帝都的某些有心人知道了,想想也會是麻煩。

    「讓我想想吧,或者,找個地方,暫時安置他們?」

    喬搖搖頭,從小白背上扛起了剛剛採購的一大堆衣物和被褥,還有零零碎碎的生活物品,一步一步,猶如走上刑場一樣,走向了被燈盞照得通亮的司法大學大門。

    「喬,以後每天,司法大學的前門和後門,都會有我們的人候著。」司耿斯先生沉聲道:「帝都居,大不易,我們現在被人惦記著,一切都要小心……在學校裡,不要和人衝突……有矛盾,我們在校外想辦法解決!」

    喬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大步來到了校門口。

    幾個青年迎了上來,用嚴厲的語氣詢問喬的專業和年級,喬掏出了白天剛剛辦理的學生證件,在幾個青年複雜的目光中,一步一搖晃的走進了校園。

    司耿斯先生看著喬走進校園的背影,突然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哦,不,看到少爺這麼寂寥的背影,夫人會心痛的……少爺長這麼大,還從未一個人生活起居過……」

    「可是,人總會成長的。」馬科斯伸出手,重重的拍在了司耿斯先生的肩膀上:「好些年不見了,你這陰險奸詐的混蛋!」

    司耿斯轉過身,笑吟吟的上下打量了馬科斯一陣,然後輕輕一拳在他胸口敲了敲:「好些年不見了,我還以為你死了。」

    司耿斯微微一笑,然後向蘭木槿伸出了手:「十八年了,小傢伙!……少爺都上大學了!」

    蘭木槿雙手揣進了袖子裡,他微微一笑,冷寂而清幽,一如一朵在夜間悄然綻放的劇毒魔花。

    司耿斯無奈的收回了手,他把玩著細細的手杖,輕輕說道:「好啦,在帝都,少爺不能少一根毛……呃,還有牙,他十五年前才加入的家族,所以,一如這些天一樣,我們都才剛剛認識!」

    入夜時分,司法大學比白天更加熱鬧得多。

    結束了一天的功課,各種運動場地裡,大群學生正在揮灑汗水。

    濃密的樹叢中,癡男怨女們,正冒著漸漸難熬的寒風,燃燒著青春的熱情。

    一棟棟教學樓內隱隱還有煤氣燈的光芒透出來,那是好學的人,正在抓緊每一點時間消化知識。

    喬扛著碩大的包裹,一路好奇的東張西望著,逐漸走到了警務學院宿舍區二號樓,慢悠悠的順著樓梯來到了三樓。

    三零三寢室的房門敞開,一名高挑瘦削的青年正躺在床上,翹著腿兒,拿著一本騎士傳奇看得是如癡如醉。

    另外一名高大,健壯,身高將近七尺,發須濃密的青年,則是在背上放了足足一尺厚的槓鈴片,咬牙切齒的做著俯臥撐。

    外界的氣溫已經很有點低了,只穿著一條小褲頭的健壯青年渾身大汗淋漓,汗水在他身體下方的地板上浸潤了好大一片。

    喬剛剛走到寢室門口,高挑青年就聽到動靜,他慢悠悠的從床上爬了起來,笑著向喬迎了上來:「喬?我是馬倫·希洛夫,你的室友。」

    趴在地上,繼續在『哼哧哼哧』做著俯臥撐的青年則是咬著牙,低沉的哼哼著:「我是索德·門倫,歡迎來三零三,這下我們打架的時候,人數也不會吃太多的虧了……嘿,明天老祖母酒館,我請客!」

    『哈』的一聲大吼,索德·門倫力竭,重重的趴在了地上,後背的槓鈴片『咚』的一聲砸在了地板上,下面二零三寢室裡,當即傳來了憤怒的咆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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