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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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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董妮 -【卯上刁難女(少根筋天使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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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26 00:11:48 |只看該作者
★第8章

  清晨,山林中,山嵐氤氳飄散。百鳥爭鳴,寧靜安詳的……

  「轟!」毫無預警地,一株傾倒的大樹劃破大地的寂靜。

  「唐小仙,砍樹不先通知一聲,你想謀殺親夫是不是?」曉月頭上還蓋著一個鳥窩,哇啦怪叫道。

  本來事情是小仙的錯啦!她也想過要道歉,但曉月那張嘴巴太犯賤,一番話說得她又窘又氣,忍不住拾起地上的斧頭,追過去,大有就算是親夫也要殺上一遭的派頭。

  「救命啊!殺人嘍,女強盜要殺人了……」他滿山亂跑,嘴裡喊得跟真的一樣似的。

  「慕容曉月,是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要跑。」實在氣極,她順手折下一根樹枝射向他。

  唐門的暗器功夫果然了得,樹枝挾著勁風,一下子將曉月的衣擺釘在泥土地上,他一個煞車不及,教這股前衝力和反作用力一震,登時五體投地趴在地上起不來,而他那衹英挺俊俏的鼻子,自然也毫不留情吻上硬實實的土地。

  「唉喲!」他慘叫連連。要不是看她一早起來,別別扭扭,面對他就一臉「無顏見江東父老」的模樣,他何必這麼辛苦,耍寶逗她笑,還得上演全本「苦肉劇」給她看,弄得現在災情慘重,得不償失。

  「好可憐喔,痛不痛?」小仙看夠了他的狼狽樣後,才負著雙手,慢條斯理踱到他面前,裝出一副溫柔愛嬌樣。「我幫你揉揉好不好?」

  「不用了。」他大吼一聲,顧不得扯破衣裳,跳起來。「我一點都不痛。」

  「是嗎?」她十指握拳扳得嘎嘎直響。

  「當然,男子漢大丈夫,一點小傷算得了什麼!」他雙手在衣袖裡直絞著。開玩笑,摔這麼重,不疼才怪,衹是她那一臉躍躍欲試太可怕,他寧可回頭醜三天,也不敢讓她一雙纖纖玉手再碰他一下。

  「這樣啊,唉!那就可惜了。」她一臉不勝唏噓,從懷裡取出一衹白色瓷瓶在手裡把玩著。「本來我是想,唐門靈藥眾多,如果你受傷了,輕輕一敷,要不了一天傷口結痂,三天內掉痂,保証一點疤痕也不會留下,但既然你沒事,那我的藥就省了。」

  「啊!怎麼這樣?」他偷雞不著蝕把米,禁不住懊悔不已。

  「慕容公子,咱們山坡地已經開墾好了,請你去看一下,這……咦?你的鼻子怎麼了?」福佬本是來請曉月去督工的,卻見到他一衹又紅又腫的大鼻子鑲在向來俊俏的臉上,那不搭調感,連福佬都受不了地掩嘴偷笑。

  曉月委屈地瞪了小仙一眼、「哼!你幹的好事。」

  「當然,我唐小仙人美、心地善良,怎麼可能幹壞事?」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仙和曉月相處也有兩個多月了,想不受到他的油腔滑調、不正不經所污染,根本不可能。

  「嘖嘖!看來我是口水喂太多了,得找個時間收些回來,免得自己吃癟……」他不住搖頭,嘴裡喃喃咕咕的,徑自轉身朝山道上走去。

  「喂!你說什麼?說大聲一點,我聽不見啊!」小仙忙追在他身後而去。

  開玩笑,要真讓她聽見,他還有命在嗎?曉月埋頭跨步,越走越快。

  「慕容公子、唐姑娘,請走慢一點,等等我。」福佬這才如夢初醒,急忙拔腿趕上前頭兩人。

  來到地頭,看到眼前的奇異景況,小仙忍不住疑問。「曉月,你為什麼要把地開墾成一階一階的樓梯?」

  「這樣土地才不會流失,也才能儲水灌溉。」他笑著解釋,並囑咐工人再由溪邊挖出一條條的引道,接往梯田。

  小仙目瞪口呆看了一會兒,引道最靠近溪旁的一小段,並沒把泥土挖開,所以引道仍衹是條乾溝。

  「曉月,這邊的梯田為什麼不接木管?」

  他古怪地望了她一眼。「小仙,你實在是很『竹本』那!一旦架上木管,管比田高,灌水多不方便?」

  「人家不知道才問的嘛。」她不依地橫他一眼,誰曉得種些作物,還有恁多學問?她原先以為,耕作就是在土地上挖個坑,種子撒下去。就得了,卻不料麻煩事竟然這麼多。發了一會兒嬌嗔,她忽然想起──「喂!曉月,『竹本』是什麼意思啊?」

  曉月咬著舌,差點沒笑出來,可是卻又裝得一本正經道:「不懂就用用腦子嘛,看看『竹本』合起來是什麼字,不就知道是什麼意思啦!真是的,小時候叫你念書,你不念,現在才在問!」

  小仙被搶白一頓,氣嘟嘟地轉過頭去,不理曉月。

  幾自低頭組合起「什本」兩個字。

  見她認真了,曉月不著聲色地腳底抹油,急忙後退,小妮子是直了點兒,卻不笨,一定想得出「竹本」

  的意思,屆時他的下場可就……

  說時遲、那時快,小仙靈光一閃,恍然大悟。

  「慕容曉月,你敢罵我!」

  「哇!住在河東的母獅子跑出來了,閒雜人等快逃哦!」她的吼聲才起,他已經溜到百公尺外,迫不及待地往山下跑。

  可惜啊可惜!英明一世的曉月,終也有糊涂一時的時候,他忘了出身武林世家的小仙輕功、暗器一把罩,人家一個鷂子翻身就趕在他的面前,隨手折一根樹枝射出──

  砰!今天,第二次,他英挺、俊俏的鼻子再次狠狠吻上硬實的地面,然後隨著一陣哀嚎響起,嗚!可憐的他,夜路走多了,終於碰上了鬼。

  三天後,雞鳴方起。

  浩浩蕩蕩一隊人馬由「再來鎮」的山道上迤遐而來。正是曉月、小仙一行人。

  終於來到十裡坡,曉月一手扼住韁繩,跨下馬背。

  「送君千裡,終須一別。嬤嬤、福佬,送到這裡就行了,你們快回去吧!山裡還有活兒要幹呢。」

  福佬上前一步,用他那雙生滿厚繭粗糙的手掌,緊緊地握住曉月細致的雙手,語聲微顫的說:「慕容公子、唐姑娘,你們真是我們鎮裡的救苦救難菩薩,如果沒有你們的慷概仗義,咱們一個沒落小鎮,幾百個老弱婦孺恐怕衹有等死的份了,你們這份大恩大德,小老兒沒齒難忘,你們一定要再回來喔!大伙兒早就決定,這個庄子建好之後,你便是庄主,這裡的基業全是你們的,你若不回來,可會叫咱們給望穿眼的。」

  福佬那張布滿風霜的老臉上,流露著真摯的光澤,粗糙的手,散發著暖暖的情誼,直暖進曉月心坎裡。

  「我會的,福佬。」

  「曉月,聽嬤嬤的話,以後千萬別再耍意氣了知道嗎?做人啊!得饒人處且饒人,太過強硬會吃大虧的。」

  劉嬤嬤擁著曉月的肩,一顆顆的珍珠淚滑下臉龐。皮肉生涯過了大半輩子,本以為這一生就此完了,想不到臨老卻遇上這麼個機靈小子,助她脫離苦海,有了錢、有了房子,現在更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怎不叫她又喜又慌。

  「我曉得了,嬤嬤,您別哭啊!哭花了臉,可就不漂亮嘍。」曉月一邊舉袖幫劉嬤嬤拭淚,一邊大扮鬼臉,逗老人家開心。

  「臭小子,吃老娘豆腐。」劉嬤嬤橫眼,啐他一口,忍不住又抱住他嗚嗚地哭了起來。「你這壞小子,要好好保重知不知道?」

  「嬤嬤,你也要保重。」曉月慎重地點頭,反手用力抱了劉嬤嬤一下,才依依不捨的與小仙一同上馬離去。

  小仙還不住地舉袖拭淚,她最看不得人間疾苦,生離死別更叫人悲傷。

  「唉,我錯了。」與她並騎的曉月,突然長嘆一口氣。

  「什麼東西錯了?」她詫異地抽了兩下鼻子,止住淚水。

  「我不該在山上建水壩的。」他歪著頭,好似十分苦惱的樣子。

  「為什麼?你不是說建水壩可以儲水以備不時之需,這是個很好的想法啊!」小仙拍馬靠近他,不解地問道。

  「儲水以備不對之需是沒錯,但建水壩太麻煩,我現在才發現一件更好用的法寶,絕對可以輕易解決鎮裡水荒之苦。」

  「有這麼好用的東西嗎?在哪裡?」

  聞言,曉月古怪地望了她一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小仙被他看得心裡發毛。「你看我做什麼?難道……」

  「沒錯。」他一本正經地點頭道。」早知道你這麼會哭,鎮裡鬧旱災的時候,衹要叫你去哇哇大哭兩場,不就什麼水荒都解決了,哈哈哈!」說著,他自己也忍不住笑趴在馬背上。

  「慕容曉月!」小仙這才發現被耍了,一時怒氣填膺,揚起手上的皮鞭,朝他揮去。「你去死啦!」

  「沒錯,你的確要死了。」一個蒼老陰森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小仙揮出去一半的皮鞭,立即使勁兒收了回來,橫在胸前,擺出迎敵姿勢。

  「你是誰?你想幹麼?」她毫不考慮,驅馬擋在曉月面前,兩旁山道不知何時已被四名黑衣人團團圍住。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送幕容曉月下地獄去。」領頭的老者跨前一步,剛才就是他打斷曉月和小仙的對話。

  「老先生,你是不是老眼昏花認錯人了,我可不認識你哦!」曉月嘻嘻一笑,躍下馬背,和黑衣人面對面。

  「我也不認識你,但你認識我的主子。」老人屏氣凝神,認真地回答。據言,這回的點子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軟柿子,本來他也這麼以為,瞧那位小姑娘一見到他們出現那副緊張、急著護衛心愛人的模樣,眼前的小子肯定沒多大本領。

  但一與他對峙,那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沉穩與持重,竟給人無限的壓迫感。老者不覺有些含糊。

  「他胡說,我根本不認識他,老先生,你別被他晃點了。」曉月擺出一臉憤憤不平的樣子。

  「有圖為証,騙得了誰?」老人抽出懷裡的畫像看著,這圖裡的人雖是名姑娘,卻與眼前的男子生得一模一樣,起先他們也以為弄錯了,明查暗訪了三天,才發現這畫裡的姑娘原來是男子喬裝,因此布置了今天的山道攔截,怎麼可能會錯?」

  「唉呀!我就說弄錯了吧:這是我雙胞胎妹妹,不是我,可見你們那個主子存心耍人。」曉月一顆腦袋快速地運轉著,誰會畫這幅像雇殺手殺他?有錢、有能力、又有門道的﹔一個人名呼之欲出。

  「胡扯,我們一路由唐門路蹤你們到這裡來,又暗查了三天,不可能錯的。」老人憤怒地吼道。

  「是姑母叫你們來殺曉月的?」小仙驀地靈光一閃,恍然大悟。難怪圖上的像是女孩兒樣、難怪他們一出現就叫出曉月的名字、難怪他們對己方的底細知之甚詳,原來……

  老者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被曉月套出了主子的底細,不由驚怒交集,雙手一揮。「給我圍上去狠殺,一個不放。」

  「可是老大,我們衹收一人份的銀子,現在要殺兩個……」一個黑衣人提出疑問,顯然對這趟買一送一的生意不甚滿意。

  「白痴,底都給人摸清楚了,不滅口行嗎?」老者敲了黑衣人一下,豁身撲向曉月和小仙。

  小仙抽出腰上的長劍領先迎敵,手中暗捻三支梅花鏢,打算有人妄想襲擊曉月,唐門例無虛發、見血封喉的暗器,就送他下地獄去。

  曉月是沒學過那些兒高來高去的功夫,但合氣道、路拳道、柔道、西洋劍…… 等拳腳把式,他倒練得不錯,短時間內幾個見不得人的殺手想近他的身,還早得很呢!

  更何況還有小仙圈住三個硬點子,曉月獨自對付一名殺手,那家伙愛賣弄輕功,不肯打實,稍接鋒即走,換成別人,鐵定早已老眼昏花,乖乖地挨斬了。

  偏偏他今天遇上的是曉月,咱們慕容公子別的不行,惟獨腦筋一級棒,雖然稱不上過目不忘,但看過三遍的輕功路子,要再模不清楚,「慕容曉月」四字可以倒過來寫。

  曉月相准時機,閉上眼睛不受他眩目的身法所擾,筆直的一拳狠狠搗中他的心窩,打得他倒退十步,直碰到一株大樹才轟地坐了下來,癱在樹蔭下猛咳不已。這一拳挨得夠嗆了。

  忽地,兩條人影一左一右,自這驚濤駭浪般的勁流沖擊裡淬然彈摔而出。

  小仙人在空中,強自挺打。衹見她臉色泛白、上衫盡裂、釵斜髻散、亂發如蓬﹔不僅呼吸急促,渾身更是汗透重衣,濕淋淋的直往地上滴流。

  而另外兩名與她交手的黑衣人,則早擺平在地上,人人胸前一點梅花鏢,終究逃不過唐門的索魂暗器。

  小仙手中僅剩一衹梅花鏢,而殺手中的領頭老大似乎還有殺招未出,她暗凜精神,絲毫不敢大意,兩人間隔五尺,屏氣凝神遙遙對峙著。

  突然剛被曉月擺平躺在樹下的那名殺手竟選在此時偷襲小仙。

  「無恥──」曉月倏然怒吼,嘶鳴如老猿啼泣,懾人心魄。他的身影隨著呼嘯狂風旋出,去勢是如此凌厲而快捷,向來斯文俊秀的面孔,散發出來的竟是寒如冰刀的冷冽氣質,狠酷無情更勝地獄修羅。

  小仙的心臟被那聲無滿肅殺的厲吼嚇得格登一跳,心神稍分,殺手老大相准這個機會第二波攻勢隨之而到。

  她一連接了十來刀,被刀上的勁道震得氣血翻騰,手中長劍險些落地,梅花鏢不得不出手,烈陽下一抹藍光打著呼旋兒襲向殺手老大。

  一旁掠陣的曉月,在黑衣人偷襲時即搶先攔人,隨著一柄長劍擊向小仙右脅,他毫不猶豫伸手替她擋下一劍,長劍應聲貫穿曉月的手臂。

  那名殺手老大被小仙的暗器擊中的同時,大砍刀脫手射出,小仙人在半空中,避無可避,勉強舉起手上的劍硬擋,卻被刀上隱含的內力震得掉落地面,一口氣窒住胸腔,竟暈了過去。

  「小仙──」曉月看得膛目欲裂,心痛如絞的嘶喊著。要然發狠,徒手握住插在臂上的長劍,任那利刃在手掌上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抬腳將那名偷襲的黑衣人踢飛出去,咬牙抽出長劍隨著一抹鮮血飆出,將它射向黑衣人,一劍把他釘死在地面上。

  料理掉最後一名殺手後,曉月腳步路路衝到小仙身旁。「小仙……」一向不輕流的英雄淚,滴滴灑落在她白得發青的臉上。

  沒有人可以體會他此刻的心情,即便手足被活生生地砍了下來,也不及他心中的痛。

  他愛她啊!愛得這麼深切,像是骨與肉那般的密不可分,比身體與靈魂更加契合。不,不可以!老天不能這麼殘忍,就這樣奪走她,不──

  顫抖的手指探向她的鼻息,半晌,一陣暖濕的呼氣打手指燙向他的心窩。「小仙?」他驚喜交加,淚落得更急。

  她沒死,她沒死……呵呵呵!她沒死……哈哈哈……他瘋也似的又哭又笑,緊緊抱住她,恨不能將地揉進身體內,徹底感覺她猶在人間的狂喜。

  「曉月!」因感應到雙胞胎弟弟有危險,旭日拉著老婆,搭乘時光機,拼命趕來,及到地頭,就看到遍地血腥。「你沒事吧?」

  曉月抬頭看著焦急的大哥、大嫂,虛弱一笑。「本來沒事,但看到你們來就有事了。」

  「撐不住就別死撐,剩下的我和旭日會收拾。」愁兒也是嚇得兩泡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但和曉月鬥口的習慣卻是怎麼也改不了。

  「那麼我和小仙的後事就交給大哥、大嫂了,明兒個見。」衹要小仙沒事,曉月隨時可以恢復伶牙俐齒的本性。話一說完,他脖子一歪,說暈就暈。

  「這混小子……」對於酷愛促狹的小弟,旭日是又好氣又好笑,然心底潛藏濃烈的手足之情卻是怎麼也騙不了人。

  「得了,人都昏了才在放馬後炮,誰不曉得你最寵弟弟,你要真忍心,當著他的面罵吧!」愁兒嗔旭日一眼,蹲身扶起小仙,讓丈夫去攙他那個混帳弟弟,四個人遠遠避進樹林子裡,要養傷,也得找個好環境才行。

  鬥室裡,一燈如豆。

  三更時分,因內息走岔而昏厥的小仙首先醒過來。

  「曉月!」她一睜開眼睛,第一個閃入腦海的念頭就是心上人的安危。昏迷前,似乎隱約看見他替她挨了一劍,他沒事吧?

  「唐小姐,你別擔心,曉月沒事,他正在另一間房裡睡覺呢。」愁兒從桌上抬起頭來笑道,她一晚沒睡,直張著大眼,看顧這位很可能是她未來弟媳的小姑娘。

  見她醒轉,愁兒打開桌上的保溫草籠,端出一碗熱騰騰的藥盪遞到小仙面前。「先把藥喝了吧。」

  「謝謝。」小仙伸手接過瓷碗,有些疑惑地盯著這位雖不是挺美,卻聰明外露、靈氣勃發的婦人,她的穿著好奇怪、她為何認識他們?她到底是誰?朋友亦或敵人?

  「放心吧!我不是壞人,我姓莫,莫愁兒。曉月應該跟你說過我的事才對。」愁兒看出她的疑問,笑著解釋道。

  「愁兒,唐小姐醒了嗎?」屋外,旭日突然敲門問道。

  「早醒了,你的寶貝弟弟呢?」愁兒走過去打開房門。

  旭日正扶著臉色蒼白的曉月走進來。

  「曉月。」一見到心上人,小仙霍地跳下床舖,衝向他。「你沒事吧?」

  「小意思。」曉月眨眼笑道。指著旭日和愁兒為小仙介紹。「這是我大哥、大嫂。」

  小仙楞了一下,難怪她覺得「莫愁兒」這個名字好熟悉,上次聽曉月說他掉進時空隧道的故事時,他提過,他大哥名喚「慕容旭日」、大嫂「莫愁兒」,原來就是眼前這對男女。

  「慕容公子、慕容夫人。」她笑盈盈地拱手為禮。

  「此番真多謝賢伉儷救命之恩。」

  「酸,真酸。」曉月咋舌道:「小仙,你什麼時候吃到唐大哥的口水啦?也學他又酸又腐,自家人捧自家人,不無聊嗎?嘔!」

  「慕容曉月!」小仙氣得臉色一變,本意是想給慕容大哥、大嫂一個好印象,誰知這混帳家伙……「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曉月古怪一笑。「你看吧,大哥,我說的沒錯,小仙是正宗四川出產的麻婆豆腐。」

  「什麼意思?」小仙氣唬唬地問。

  「唐小姐,我慎重建議你,為了你的身體健康著想,你還是不要知道答案的好。」基於同是女性同胞的份上,愁兒當然得開口幫小仙。

  「因為四川麻婆豆腐,包『潑』、包『辣』嘛!哈哈哈──」曉月永遠不改其促狹本色。

  小仙這才了解,他原來是拐著彎罵她「潑辣」,一時惱羞成怒,揚掌刮向他的右臂,正中他受傷的部位。

  「唉喲!」曉月吃痛,跳腳不已。

  「嘴巴犯賤,死好活該。」愁兒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開來。

  她一笑,就像原子相撞,產生連環反應,小仙也笑了,接著旭日和曉月全放聲大笑,早上那一場喋血生涯,仿佛露珠,隨著朝陽的升起,消失殆盡。

  好一會兒後,愁兒推推旭日。「咱們也該走了,寶寶會哭呢!」說著,她朝曉月方向努努嘴,暗示老公識相點兒,別當電燈泡了,省得惹人厭。

  旭日笑一笑,點頭表示了解,伸手輕拍弟弟的肩。

  「曉月,我和愁兒先回去了,那件事,你自個兒看著辦,記住,你衹有一個月的時間。」

  「我知道了,大哥再見。」曉月笑著揮揮手。早在小仙倒在他懷裡時,他就已經有了決定。即使是綁,也要將小仙綁回二十世紀結婚去。

  開玩笑,「分離」那種撕心裂肺的巨痛,嘗過一次就夠了,他又沒被虐待狂,將心上人留在這裡,自己回去,然後兩個人相隔兩地,在那邊相思苦、苦相思,想死比較快啦。

  旭日和愁兒走後,小仙走過來,扶著曉月在椅子上落坐。

  「慕容大哥要你做什麼,」她隱約有不好的預感,仿佛他將離她遠去,永不再見,一股沉沉的壓力淀積心頭。

  「大哥、大嫂要我一個月內回家。」他一手握住她的手,雙目炯炯燃出兩道烈火,直燒人她的靈魂深處。

  「小仙,嫁給我好不好?和我一起回去。」

  霎聞他的求婚,她心臟猛一跳,驟來的狂喜像旋風般吹襲得她腦筋一片空白,嫁給他?多美好的言語,幸福的未來好似已在她手中跳躍,衹要她用力一握,衹要她……

  驀然年邁奶奶、老耆爹爹的臉龐掠過腦海,這是她的親人,血脈相連的至親之人,她捨得下他們嗎?

  「小仙,我知道我這個要求是過分了點兒。要你就此離鄉背井,與親人永不再見,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所以我不勉強你,我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考慮、想辦法。

  而且你放心,我絕不會默不吭聲帶你走的,若你願意嫁給我,一定會當面和老太君提親,正大光明來迎娶你。」

  這是他男子漢的承諾,為了他今生惟一的至愛。

  「嗯!」她輕聲呢喃,傾身埋進他懷裡。世事古難全,人生不就是這樣一場「抉擇」的總合,衹是……唉!走或留?這次的決定令人備感艱難。兩邊都是她捨不下的人啊!

  「這件事算解決了,但另一件事……」他一根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冷漠的眼裡升起一抹肅殺。沒有人可以傷她、任何人都不行,使壞的人誓必得付出比這更慘痛百倍的代價。

  小仙悠然長嘆一口氣,他意指何事?她明白,但是……「曉月,她畢竟是我姑母。」

  「姑息衹會養奸,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他是打算要廢掉唐姑母了。那女人的良知已被野心所蒙蔽,留下她衹會後患無窮。

  「得饒人處且饒人。姑母雖狠,但在雇請殺手殺人時,也將我剔除在外了,可見她還有一點姑侄之情,放她一馬吧,曉月。」小仙懇求道。

  「你……」曉月沉思半晌,無奈地長吁口氣。「好吧!就照你說的,放她一馬,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不是我批評唐門制度,太君、掌門,都太縱容她了,你的兄弟們又都聰明有餘、機靈不足,這樣很容易給人可乘之機,所以我要設法將岳氏母子趕出唐門,這一點你不反對吧?」

  「舉雙手贊成。」她高興地抱緊他,親了一下。「謝謝你,曉月。」

  「唉喲。」小妮子太熱情了,猛然的投懷送抱正壓中他手臂上的傷口,疼得他眉眼兒一皺,幸福與痛苦果然衹是一線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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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22-2-26 00:12:19 |只看該作者
★第9章

  曉月和小仙這次都傷得夠嗆,尤其曉月的身體和南宋磁場不合,傷口又不易結痂,兩人衹得窩在山上,療養了十來天才有精神回家。

  一走進唐門,唐卓急忙地迎了出來。「二姊、二姊,你知不知道,『曉月姑娘』她……咦?」他驀地咬住了舌頭,直楞楞的望著和小仙並肩而立的曉月。「『曉月姑娘』,你……你沒死?」

  曉月和小汕交換一抹會意的眼神,這死訊八成是唐姑母傳出來的,意要老太君死心,別再妄想找其他人取代她的地位了。

  衹是她沒料到,咱們這位「幕容姑娘」其實是男扮女裝,雖不曾習武練功,手腳卻很利落,加上小仙的臨時插手,四個殺手,不僅未能達成任務,反而先後找閻羅王注冊報到去了。

  「去去去!烏鴉嘴,咱們是遇到了一些麻煩,但憑你老姊例無虛發的唐門暗器,那些一個跳梁小醜想逞凶?別作夢了。」小仙拉過曉月手上的韁繩一起塞進小弟的手裡。「把馬牽去馬窖吧!」

  「是誰這麼大膽敢在四川境內襲擊我們唐門的人?」

  唐卓憤憤不平接過韁繩,怒聲罵道。

  「誰曉得,一個個黑衣蒙面的人。」小仙回道。這是曉月教的,先按下火氣,別打草驚蛇,叫唐姑母有了防備,可就不好對付了。

  「二姊,你打倒他們的時候,沒掀開他們的面罩看看他們的真面目嗎?」唐卓疑問。

  「『慕容姊姊』受了點傷,我急著看顧他,一時忘了。」小仙指指曉月。

  唐卓這才注意到曉月右手還用一條白綾綁著,吊在肩上。

  「『曉月姑娘』,你傷得重不重?」

  「還好!」曉月笑了笑。「唐門的金創藥很好,我已經沒事了。」

  「還是請奶奶看一下比較妥當。」唐容不曉得什麼時候出來的,正笑盈盈地朝眾人走過來。

  他自從被曉月一語點醒後,書雖然照看,但已不會一個人關在書房裡,悶著頭死讀。他開始懂得用眼睛、用心去觀察、體會這個世界,正視自己的人生,享權利、盡義務,他的成長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對啊!奶奶的醫術是眾所皆知的好,一定可以讓『曉月姑娘』的傷勢好得更快,而且不留疤痕。」這事兒唐卓也贊成。

  「我想不用了,小仙已經幫我治得差不多了。」曉月在心裡大叫救命。真要給老太君一診斷,他男人的身份還瞞得下去嗎?不現場給當成采花賊、亂棍打死才怪呢。

  唐容沉吟半晌,忽然古怪一笑。「也罷,不過……

  曉月,該來的還是要來,躲不掉的。」

  曉月怔忡一下,驀地靈光一閃,拱手大禮行道:「多謝唐兄成全,曉月自有分寸。」

  早知道這事瞞不了人,衹是曉月沒想到,第一個看破他身份的竟然是人人不屑的唐門書呆子──唐容,可見他以往那些書並沒有白讀,一朝智慧門開啟,他的聰明才智將會無與倫比。

  「我這妹子性格雖然暴躁了點,但人很善良、天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希望你好好照顧她。」唐容別有用意地說完,笑嘻嘻地轉身走了。

  「大哥到底在說些什麼阿?古古怪怪的,最近每個人都很奇怪,不曉得在搞些什麼?」唐卓喃喃咕咕地徑自牽著馬往馬窖走去。

  「大哥,他……」小仙未語先羞,霓紅也似的彩霞栖上粉頰,紅艷艷地韶華盡吐,比那出水芙蓉更加動人三分。

  「唐大哥看出來了。」曉月低聲說道。

  一時被她的絕艷風姿,震得呆了。什麼叫作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其間含義,他今天總算了解了。

  「討厭,你幹麼這樣看人家?」她又羞又窘,直跺腳嬌嗅不已。

  「看天下第一大美人啊!」他心裡可樂了,得妻若此,夫復何求?

  「神經!」她白他一眼,卻掩不住滿心歡喜。

  「小表妹,你可回來了。」聽這輕佻的聲音,可不就是花花公子岳盈春。說著說著,他驀地眼睛一亮。「唉?你旁邊這位美麗的姑娘是……」瞧來他又見獵心喜了。

  「好久不見啊,岳公子。」曉月不懷好意地上前一步,和岳盈春站了個面對面天啊!大美人竟然是聰明刁鑽的慕容曉月。岳盈春嚇得臉色一白,他可沒忘記,這位美人兒整人的手段有多厲害,忙不迭恭聲行禮。

  「是好久不見了,『慕容姑娘』還是那麼漂亮,嗯!小生還有事情待辦,失陪了,失禮,再見。」

  盯著他落慌而逃的背影,曉月和小仙忍不住放聲大笑,捧著腰,一路笑回秀閣裡。

  兩個樂過頭的人都沒發現,一旁兩道怨很的視線,像蛇盯住青蛙般,惡狠狠地直盯住他們背後,片刻不曾稍離。

  要論到慈悲良善,那個人絕對不是曉月﹔他向來是有仇不報非君子。若有人責他為何不「以德報怨」?他鐵會回你一句「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既然孔聖人都這麼說了,他自是人家敬他一尺.他絕對回以一丈。

  所以回唐門第一天,他就開始挖陷阱引岳盈春那衹小王八入殼了。

  「為什麼不針對姑母?始作俑者是她,咱們卻對付岳王八,似乎有違江湖道義。」小仙可是恩怨分明得緊。

  「是你說要放他們一條一路的,姑母手段狠毒咱們是見識過的,跟她對上,鐵定要硬碰硬,我是不怕啦.但結果可能就不大和平了。」曉月邊梳頭,邊解釋道:「但岳王八就不同了,一個標准的有色沒膽的小癟三,我衹要動很小指頭,包管整得他哇哇叫,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最後再由老太君出面收場,結局保証平平和和、快快樂樂,什麼血腥事都不會發生。」

  「什麼辦法這麼厲害?」小仙走過來拿起羅黛幫他畫眉,劃著劃著,突然傻兮兮笑了起來。「呵呵呵!原來畫眉之樂是這麼一回事兒,我總算懂了。」

  「是嗎?」他橫眼瞪著銅鏡裡被畫成兩道毛毛蟲的蚕眉。人家閨房裡的「畫眉之樂」何等旖旎溫馨,她卻拿來瞎整他的臉,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指神功」倏出,直搔向她的腋下。

  「啊──」小仙一聲尖叫,忙不迭丟下羅黛,整個身子卷成蝦米狀,笑得涕淚橫流。「不玩了,不玩了……啊──」好慘喲!

  「如何娘子?相公這『搔癢之樂,比起你那『畫眉之樂』有過之而無不及吧?」曉月意猶未盡地放開她,那抹邪笑,笑得可賊了。

  天知道她為什麼這麼怕癢?惟恐「一指神功」再度殺到,她的頭點得好比小雞啄米,就怕少點一個,又會被他的「一指神功」殺得凄凄慘慘。

  「嗯!既然你已意會,本將軍就饒你一次吧!」他威風凜凜地跨腳落坐梳妝椅上,那副裝出來的昂藏不屈,配上一身羅裙宮裝,說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小仙看得抱著肚子笑翻在床舖上,都快沒力喘氣了。

  「喂!別玩了,太陽快下山了,再不趕緊扮好裝,准備上戲,改明兒個就換咱們被人上戲了。」見她笑得實在無法無天,曉月不得不出聲警告。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辦法呢?我該如何配合呢?」小仙邊擦著笑出眼眶的淚,邊走過來幫他上妝打扮。

  「你呢,衹要在二更時分,將老太君哄到客房裡,什麼借口都行,讓老人家在房裡待到三更,我保証上一出絕妙好戲讓你看個過癮。」他理理雲鬃,在銅鏡前轉了一圈,確定裝扮無誤後,又提醒道:「記住了,衹要老太君留下,閒雜人等,麻煩有多遠閃多遠去,你也一樣。」

  「為什麼?」

  「別問了,你照做就是了,好戲今晚三更准時開鑼,我先走了。」他揮揮,一陣香風旋了出去。

  相處兩個月了,他的性情多少也有些了解,平常混歸混,一碰到事情,他比誰都認真,不想說的事,你就算斃了他,他也不會吐出一個字。她套不出答案,衹好認命地乖乖執行他交代的任務去了。

  要對付好色之人,什麼計最好用?

  當然是「美人計」嘍。

  曉月的辦法其實很平常,甚至他已經用過一次了。

  但他仍確信,岳王八絕對會再上一次當,而且這一次會栽得更慘。

  黃昏時節,夕陽將人影拖得老長,在花園裡映照出悄然的落寞。

  絕世佳人慘淡著一張花容月貌,輕倚涼亭,任晚風吹拂著「她」一身單衣飄揚,似欲隨風而逝,消散在這近晚的夕陽裡。

  這就是岳盈春踏入花園裡所見到的景象─絕美而凄涼。

  他一時看得痴了,一直以來就十分仰慕這位「慕容小姐」,「她」美麗、大方、聰明又慧黠,更帶有時下一般名援所缺乏的英氣勃發,如此特殊的女人教人如何能不動心?

  偏偏「她」太厲害了,惹得岳盈春是又愛又怕,躲「她」本是情非得已,而此刻卻見佳人愁眉深鎖、暗自垂淚,他一顆蠢蠢欲動的色心不覺又揚了起來。

  「『慕容小姐』,小生這廂有禮了。」他輕搖折扇,故作瀟灑地踏上涼亭。

  沒辦法,這是一般好色男子的通病,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衹要有便宜可占,誰還管得了那嘮什子的禮義廉恥、四維八德?

  「岳……岳公子,你怎麼來了?我……」曉月外表裝得驚訝萬分,心裡卻暗自冷笑──岳盈春,你死定了。

  「小生見『小姐』獨自一人在此黯然傷悲,於心不忍,特來慰問。不知『小姐』因何事而落淚?」

  「我……唉!」曉月作勢舉袖拭淚,卻偷偷低頭扮個鬼臉。「太君已上家門提親,家父……」

  「唐容表哥真是好福氣,得娶如此嬌娘,人生至樂啊!」卻是他的悲哀。岳盈春心裡可嫉妒了。

  「岳公子怎麼說這種話?」曉月語氣激動,淚珠兒又掉了下來。

  「難道『小姐』不喜歡唐容表哥?但嫁給他,將來主掌唐門,何等風光,『小姐』怎會不愛?」

  「岳公子真是不明白奴家的心意?」

  「啊!」岳盈春兩顆眼珠子掉下來。。『小姐』莫非對小生……」

  「自進唐門,第一位來與我攀談可是岳公子啊!」曉月愁容凄苦。

  「既然如此,『小姐』又為何如此惡整小生?」岳盈春可沒忘記上回容嬸那頓打,挨得有多疼。

  「哼!」曉月故作嬌嗔橫他一眼,在心底暗罵──豈止上回整你,這次更要你知道我的厲害。有冤屈就去找你老娘吧,誰讓她不懷好心眼,竟然雇殺手殺我,沒要你老命,已是破例的好心,叫你挨頓揍,算是便宜你……

  「『小姐』怎麼又生氣了?」岳盈春是七月半鴨子不知死活,早被美色迷昏了頭,哪還分得清眼前的佳人是真情、亦或假意?

  「問你自己吧!吃著嘴裡、望著鍋裡,你們男人都是一個樣,沒良心。」

  岳盈春豁然笑道:「原來,小姐』是吃我和表妹的醋,才整我的。」

  曉月紅了臉,訥訥低下頭不言不語。

  岳盈春登時大了膽子,急巴巴地偎過來,執起曉月的手。「『慕容小姐』,小生……」

  「別這樣,這裡人來人往的。」曉月一下子用力抽出被揉得發紅的手,心裡嘔得直想吐!不要臉的家伙。

  「『小姐』的意思是……」岳盈春笑得險些流口水,他差不多已經可以感受到軟玉溫香抱滿懷那股子樂和勁兒了。

  「今晚三更來我房裡吧!」曉月紅著臉丟下一句話,跑了。得趕快找個地方吐一吐,岳盈春那張豬臉不是普通惡心。

  哈哈哈!岳盈春張狂的放聲大笑,有美人相約夜半,多快樂的一件事啊!他也要趕快去准備准備了,好與小姐耳鬃廝磨良宵。

  二更時分,一衹大紅燈籠高高掛在客房門口。

  小仙以曉月有事相商為理由,終於如願請得老太君至客房一敘。

  也虧得太君對曉月印象極佳,再加上她對小輩們私底下的古怪行為已略有所覺 ──女兒的怨恨﹔孫子與孫女的奇言異行﹔及突然出現,來無影、去無蹤的慕容曉月……這一切的一切都顯示出有一件事情正在進行,而她老人家卻還被蒙在鼓裡。

  不安的感覺和好奇心,同時促使了老太君放開心胸,絲毫不以晚輩如此過分的要求為件,欣然答應赴約,正好踏入曉月設計的陷阱中。

  時近三更,曉月向小仙使個眼色,一人借口遁尿、一人假稱蜡燭已經燃盡,分別拐跑了太君兩名貼身婢女,撓頭了。

  另一邊,岳盈春正翻過牆垛,興高采烈地會佳人來了。

  他輕手輕腳模到客房門口,屋裡是一片漆黑,沒有半點亮光﹔稍微有些常識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樣詭異的夜,顯然大有問題。

  但岳盈春不覺,他早被美色給沖昏頭了,輕俏地移動腳步來到窗前,隱約看見一條竊窕身影在屋裡走動著,他沒有第二個想法,直覺肯定是美人兒正在等他。

  毫不猶豫提氣輕身,穿窗而入,一式惡虎撲羊,直朝屋裡的人兒抱去。

  老太君在黑夜裡感到勁風近身,以為有人偷襲,順手一掌擊向來人。然而事情卻大大地出乎她意料之外,敵人並未對她出手,反而伸長頸子在她頰上偷得一吻。

  「啊!」老太君驚叫一聲。四十年了,打前任唐掌門仙逝之後,她一直潔身自愛,守寡至今,想不到今天竟叫一個小毛賊給壞了貞節,怎不令她又羞又氣,直恨不得殺人洩恨。

  「大膽狂徒,竟敢夜闖唐門,還不給老身納命來。」

  岳盈春適才偷香成功,這廂正樂著,乍然聽聞熟悉的沉聲暴喝,一顆心駭得險些停止跳動,又感四周突然掌勁逼人,他低頭、旋身,躲了兩下,直退入牆角裡,已避無可避,忙出聲討饒。

  「小美人兒,是我啊!岳哥哥,你快停手──」說到最後,他幾乎是尖叫出聲,兩腿一軟,早癱倒在地

  「盈春?」說時遲、那時快,在電光火石之間,老太君掌勁猛一收,轉而擊向一旁牆壁。

  巨烈的轟然大響中,岳盈春感到有股刀也似的利風刮過耳旁,吹得他臉面生疼,隨著一陣煙硝塵起,兩個入石三分的掌印正印在他耳後的牆壁上,把牆都打裂了,這要打實在人身上……

  一想到這危險性,他不僅腳軟,連便溺都失了禁,霎時一股尿騷味充斥房中。

  此時小仙正好提著燈籠回來,光明乍起,一群人瞬間目瞪口呆。

  老太君心中像有十把火在燒,她臉色鐵青、渾身發抖死命地瞪著瑟縮在牆角的岳盈春。後者早嚇得肝膽俱裂,口吐白沫頹倒在地。

  小仙張口結舌呆望著眼前一觸即發的危險情勢,不禁在心中暗禱,該死的慕容曉月,怎麼還不回來?不來收拾這場戲還散得了場嗎?完了!要讓老太君在這裡爆發開來……天啊!她閉緊雙目,不敢想像那慘烈的後果。

  「岳、盈、春!」老太君一聲怒吼像平地炸起的春雷。

  「奶……奶……奶奶……」岳盈春一身骨頭,好似秋風中的落葉,上下不停地打著擺子。

  「你做的好事。」老太君手中龍頭拐杖猛往地上一敲,硬生生震裂三塊青石磚塊。

  「不是我、不是我,不關我的事……」岳盈春嚇壞了,連怎麼解釋都忘了,衹是不停地搖一頭,聲淚俱下,涕泗縱橫。

  「你這個混帳家伙,我難道還會看錯?」老太君氣極,龍頭拐杖高高舉起。

  「娘,請手下留人。」曉月適時將唐姑母引至客房,她一見兒子危險,忙不迭雙膝一屈,跪在地上,攔住盛怒中的母親。

  「你教的好兒子!」老太君怒火未消反漲。她寶貝女兒的心思,她還會不了解嗎?衹是「天下父母心」,知道是一回事,下手懲罰,又是一回事,她捨不得啊!

  由著出嫁的女兒,帶著兒子,天天回娘家裡作威作福,弄得天怒人怨。大伙兒看在親戚的份上都忍了,但今天……

  這實在是太過分了,好色到夜襲婦女,武林中向來最恨這種采花賊,捉到了,誰不是一劍斃了了事,偏偏這個混帳卻是她的外孫,心痛啊!

  「娘,盈春衹是一時糊涂,他不是故意的,請娘恕罪。」直到此時,唐姑母才發現,他們是被設計了,主事者八成是那個慕容曉月,恨哪!既生瑜、何生亮?想到多年野心一朝喪,怎不叫她怒火沖天、氣憤難平。

  但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她在唐門的地位是毀定了,可這惟一的兒子,無論如何也得保住他才行。

  「他糊涂?他偷香竊玉的本事不曉得多高明?」老太君憤怒的語氣裡隱藏了數不盡的悲哀。感嘆後輩的不成材,老朽凋零之後,唐門還有未來嗎?

  「奶奶,您別生氣了,表哥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就原諒他這一次吧!」小仙開口求情,她並不想對岳氏母子趕盡殺絕,戲演到這裡,也差不多夠了。

  「啟稟太君,岳公子年紀尚輕,做錯事情是難免的,曉月也請太君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也許是與小仙相處久了,曉月心腸軟了不少,看著岳氏母子泣不成聲的可憐樣兒,他也覺得不忍,遂幫忙說情。

  太君若有所思的眼神定在曉月身上,她還沒有被氣昏頭。岳盈春開口、閉口叨念不停的小美人八成是「她」。

  但岳盈春卻是眾所皆知的有色沒膽,他會夜襲婦女,說其中沒有內情,太君可不相信,最有可能的是──小色鬼被設計了。

  而放眼唐門,有本事使這種計謀的,除了這位遠來是客的「慕容小姐」,不作第二人想。

  衹是,「她」使計的原因何在?「她」來無影、去無蹤,不時與小仙廝混在一起,可有目的?驀然太君感到「她」過人的聰明機智似乎大有問題,平常的閨閣千金,豈有如此精明的手段、與恁般龐大的氣勢?

  這樣一想,再細瞧他端整細致、卻英氣勃發的臉蛋,就更覺得奇怪了。曉月是很漂亮,但他高人一等的身材、較一般女子壯碩的體格和不凡的談吐,如果把「她」比做一個容貌生得秀氣些的男子,也未嘗不可,但……

  太君被自己突來的想法嚇了一大跳,江湖中易容術高超者比比皆是,一個人都可以改頭換面變成另一個人了,男扮女、女扮男、又有何困難?她不敢再想下去,事實果真如此,那結局……天哪!太可怕了。

  「你們走吧!」太君朝女兒、外孫揮揮手,半是已對這個女兒死了心、半是因為唐門另有要事待辦,不要這個老是惟恐天下不亂的女兒再來攪局。「帶盈春回家去,今天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以後沒事,別老是往娘家跑。」

  唐姑母臉色一白,母親的逐客令下得再明白不過了,叫她別老往唐門裡跑…… 那她預想中的未來、還有這偌大的家產……榮華富貴轉眼成空,天哪,她好恨啊!

  向來驕氣逼人的神采,剎那間散盡,整個人起碼老了十歲,費盡心機得來了一場春夢,如今夢醒,依舊兩手空空﹔就衹因為她是一個女人嗎?一個賠錢貨,從小家裡的任何好處輪不到她、長大後,一嫁人,婆家當她是外來人,娘家視她為潑出去的水,身為女兒身,竟是這般地不值錢?

  「岳夫人,在唐門裡可沒人敢小覷太君,她永遠是家裡一根擎天支柱,受盡晚輩們的尊重與敬愛。」精明、幹練的曉月,在商場打滾十多年,學最多的就是察言觀色。尤其在唐門住了兩個多月,這裡的人事傾軋、內幕問題,哪還瞞得過他的耳目。

  雖可憐生在宋朝的女子毫無人權,但出人頭地者也未嘗沒有,端看你有沒有那個能力。

  他那番話就是要點醒因自卑自嘆,而心態偏差,走入歧路的唐姑母,野心人人有,但為人處事卻各個不同,強取豪奪不是惟一的方法,憑她的才能和魄力,要闖出一番天地並不困難,何必執著於一隅?

  唐姑母不發一言,冷哼聲斥出鼻孔,挺直背脊,走過去扶起兒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老太君不勝唏噓地望著女兒倔強的背影離去,心中有萬分的不捨,畢竟是親生骨肉,哪有不疼不愛的呢?

  「太君放心吧!岳夫人並不笨,一時間她心裡或許仍氣憤難平,但過些日子,她一定會想通的。」曉月盈盈笑道。憑唐姑母買凶殺人時,饒過小仙,他就有把握她還不到喪心病狂的地步,給她機會,她會改的。

  「是嗎?你對唐門的內幕倒很清楚,不過……」太君鷹隼似的目光,如利箭般筆直射向曉月。「你衹有這些話要說?」

  「明日午時,慕容曉月定給太君一個完整的交代。」

  曉月拱手行禮。這會兒他也不再故作女兒態了,昂揚氣勢盡現無遺,太君若再看不出他真正的性別,可能離老年痴呆癥也不遠了。

  太君吟哦片刻,看著曉月的眼眨也不眨,他也大方地任老人家看個過癮,不閃不避。

  一抹淡然的欣賞掠過太君雙瞳,多少年了?江湖中敢與她正面對視的人已幾乎沒有,而眼前這個外表纖弱秀氣的年輕人,竟有此膽識,更叫人訝異的是,她竟看不穿他深沉如海的心思,這個慕容曉月不簡單啊!

  小仙一顆心吊在喉頭,手足無措地望著奶奶與心上人之間暗潮洶湧的毅力較勁兒,嚇得一身冷汗涔涔,怎麼辦?奶奶會不會一氣之下斃了曉月?如果……

  這時,太君突然開口、打破沉默。「好,我就等你到明日午時。」話一說完,她領著婢女轉身走了。

  呼!直到太君的背影消失,小仙倏然鬆了一口氣,猛地一屁股癱軟在地,兩行熱淚沿著粉頰潸潸而下,沾濕了衣襟。

  「唉呀!你怎麼哭了呢?」曉月被她異常的反應嚇了一大跳,忙一箭步趕到她身邊,將她扶起來。「有沒有摔傷啊?」

  小仙不停地搖頭,淚珠兒落得更急,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別哭嘛!太君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可是……」

  「我用自己作餌,設計整岳盈春時就已經想到了,這下子身份非暴露不可,所以……」

  「那你還這麼做,你知不知道,若被太君發現你是男人,又在我房裡待了好多天,她非一杖斃了你不可。」

  她哭得更傷心了。

  「你聽我說完嘛!」他用力將她摟進懷裡,溫柔地舉袖為她拭淚。「我這次進唐門,本來就是來攤牌的,身份早揭穿、晚揭穿,根本沒分別的。」

  「你想死啊!讓大家知道你是男人……」

  他猛地張嘴堵住她的唇,熱吻如狂風暴雨般驟然將她包圍,席卷她整個身心﹔而用來樓緊她的力道衹差沒將她嵌入自己懷中、身體裡。

  這次的親吻比上回更火熱、熾烈,小仙感覺整個人像在風雨中飄搖不定的孤帆,全身虛軟地癱在他懷裡,衹能無力地任靈魂燒化在他火焰般的熱情。

  「不是叫你別插嘴的嗎?」他嘶啞著嗓音,猶自氣息不穩。

  「我……」她大腦還為那一吻而昏昏沉沉,無力多做思考。

  「不讓大家知道我是男人,我怎麼向太君提親?怎麼娶你呢?」他難得收起玩笑心態,正經八百地求婚。

  「小仙,嫁給我好不好?」

  她垂下眼簾,倘若嫁給他就代表了與唐門的永別,那麼……她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愛你,可是……」

  「你捨得跟我分開嗎?」

  「不──」她豁然驚叫,生離的滋味比死還難過,她永遠不願去嘗的。「我不要離開你。」

  「我通知大哥、大嫂了,他們會在明日午時上唐門提親。我也會將自己的來歷、身世悉數相告,你想太君會答應我們的婚事嗎?」

  「你……」她無言以對,暗問自己,假設太君反對,她會怎麼做?答案似乎早就出現了,呵……眼眶一酸,淚珠兒不覺又滑了下來。「我想太君會答應的。」言語出口的同時,她也下了決定。「我也會答應。」

  「小仙……」他感動地將她擁進懷裡,知道這個決定使她犧牲了多少,她的愛,他一生也還報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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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26 00:12:46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同樣的唐門大廳,老太君高坐主位,曉月立在階下正報告著自己的離奇境遇,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進唐門的來龍去脈,就見太君越聽臉色越青,及聽到曉月男扮女裝誤被送入小仙房裡那一段,她整張臉已經垮得比木炭還黑。

  隨著一聲暴喝,老太君怒火沖天,龍頭拐杖猛一揮,底下立刻咚咚跪下一排人。照例,下跪常客唐容、唐小仙和唐卓全員到齊,不過今天還加跪了一個慕容曉月﹔而旁觀者則多了旭日和愁兒。

  說起來唐容和唐卓真是很冤枉,事情與他們根本一點兒關係都沒有,衹是老太君聽完曉月的來歷報告後,一顆腦袋完全氣炸了,唐容給安上一個知情不報的罪名,而唐卓則是引狠入室,可憐喔!

  兩兄弟,四道埋怨的視線全盯射在曉月身上,如果目光可以殺人,他現在差不多應該封棺入土為安了。

  被盯得實在很難受,一旁還有一個幸災樂禍的大嫂對他訕嘲不已,曉月何曾受過如此不仁道待遇,即便上頭坐得是他未來老婆的奶奶,他這衹「鰲」也吃得足夠了?

  「抗議啊,太君,這樣太不公平了,簡直是有功沒賞、打破要罰嘛!」

  「你有什麼功?男扮女裝、混入唐門、玷污婦女、穢亂後園,每一條都是死罪,我沒當場斃了你,已經是很客氣了。」更丟臉的是她這個老江湖居然沒看出來,還想把他嫁給自己的孫子,可恨啊!

  「男扮女裝,我承認﹔混入唐門,不關我的事﹔玷污婦女,根本是天大的冤枉﹔穢亂後園,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拉起小仙,卷起她的袖子,露出櫻紅欲滴的守宮砂。」這東西可騙不了人,我是正人君子,您老可不能冤枉好人。」

  「曉月……」小仙嚇壞了,他怎麼敢頂撞太君?手無縛雞之力的軟書生,就不怕被人一掌打散在牆壁上。她眉兒一皺,急著想跪下求饒,卻被曉月用力摟在胸前,動彈不得。

  開玩笑,老婆是他的,要罰她,也得看他捨不捨得才行啊!

  「你也算是正人君子?」太君冷哼一聲,淡漠的眼裡,閃過一絲笑意。說實在的,這孩子的心性和聰明才智具是上上之選,要不然她也不會一見心喜,毫不考慮就想把他娶來當孫媳婦。

  衹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曉月竟是男人,這個孫媳婦是泡盪了,但孫女婿……若非他的來歷奇詭怪異,由他來匹配小仙,確是天作之合。

  況且他待在這裡的期間,先是開啟了唐容的智慧之門,為唐門爭取到光明的未來、接著又智取岳盈春,免掉唐門一場內鬥﹔兩樣大功,任取一件都足以抵銷他男扮女裝、混入唐門的罪過。

  但是……太君心裡好捨不得啊!若答應將小仙下嫁,孫女兒這一走,今生今世恐是永無再見之期了,叫她如何不難過,對於拐走她孫女的曉月,態度難免就刁難了些。

  曉月約莫也是看穿了這一點,衹好免為其難。再逗趣、耍寶一次,以慰老人家心情。

  「當然!」他神色嚴謹地點頭回道。「沒人比我更有君子風度了,說起坐懷不亂的本事,連柳下惠也比不上我。」

  「關柳下惠什麼事?」唐卓畢竟年輕,好奇心重,一下子就中了曉月的計。

  「柳下惠抱得是無鹽女,當然坐懷不亂,而小仙美得像仙女一樣,我還把持得住,豈非比柳下惠更了不起百倍。」論口舌伶俐,在場諸人誰也比不上曉月。

  「你又沒看見,怎麼知道柳下惠抱得是無鹽女?」唐卓不服道。

  「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柳下惠抱得是無鹽女?」論辯才,曉月領了第二,可沒人敢稱第一,唐卓是走不知路了,竟想和他辯論,分明找死。

  「噗哧!」老太君被他那一番知不知道的詭辯逗得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孩子的古靈精怪實在叫人好氣、又好笑。

  見老人家終於放開胸懷了。曉月突地雙膝一屈,叩叩叩!畢恭畢敬地跪下去磕了三個響頭,指天為誓。

  「太君,慕容曉月在此發誓:『皇天在上、後土在下,我慕容曉月今生若做出任何有負唐小仙之事,便叫我五雷轟頂、不得好死。』」他神色之正經、嚴肅,是平生僅見。

  「曉月……」聞言,小仙感動得淚流滿面。就因為他一輩子都在游戲人生,所以一生僅衹一次的正經,更顯彌足珍貴。

  此時旭日也不得不起身,拱手為禮道:「老夫人,拙荊的來歷同樣離奇,但我們成婚後,相敬如賓、恩愛非常,上天安排我們兩兄弟,各擁有一段奇緣,是天意、也是命運。曉月雖喜以嘻笑怒罵的外表游戲人間,其實他心地很善良,感情內斂而執著,我可以保証,他絕對不會虧負令孫女的,還請老夫人答應他們的婚事。」

  「而且我們也都很喜歡小仙,所有慕容家的人,都會疼愛她一輩子的,太君請你答應吧!」愁兒也為曉月說項。

  「娘,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管小仙將來許親何人,離開家門都是免不了的,難得有曉月這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與小仙倩投意合,咱們如何能為了一時的不捨,而毀了小仙終生的幸福?」曉月的魅力確實無法擋,連向來不管事的唐掌門都出聲支援他。

  「唉,都起來吧!」太君沉重而無奈地揮揮手。

  打昨晚發現曉月的異行之後,她就有這種預感了。今日之事並不算太意外。說來也是曉月和小仙洪福齊天。

  因為唐氏一門,久歷江湖﹔武林中,無風都浪三尺了,什麼奇怪的事情不會發生?所以江湖人的眼界總比常人寬闊,在接受曉月的胸襟上,自然就大了一點兒。

  「奶奶。」小仙可憐兮兮地喊了一聲。

  「小仙,嫁人之後就不能再貪玩、任性了,要好好孝順公婆、照顧丈夫,知道嗎?」太君語帶哽咽,好捨不得這個孫女啊!嫁得這麼遠,衹怕再也見不著面了。

  小仙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奶奶──」忍不住撲進老太君懷裡,放聲大哭。

  依依離情,感染了廳上每一個人,連一向愛玩的曉月默默低下頭,神情是難得一見的嚴肅與沉重,就像一個歷盡滄桑的落寞詩人,生命之中沒有一絲歡樂。

  「情到深處情轉薄」,不是無情、是超脫。就是太了解人世的無常,所以他一直選擇以嘻笑的面具,掩飾深厚而執著的感情。

  在曉月的想法裡,快樂是一天、悲傷也是一天,既然如此,何不放開胸懷,游戲人生?衹是世事豈能盡如人意,他終究還是嘗到了悲傷的滋味。

  大紅色的雙喜字兒掛滿廳堂,龍鳳對燭炮啪兩聲爆出一串並蒂火花兒,散發著炫麗奪目的光彩。

  一端的紅地毯上,站著一雙佳偶,男的斯文俊秀、神采飄逸﹔女的嬌媚動人、儀態萬千,好一對天造地設的人間龍鳳。

  任何一個家庭能夠養出這麼一雙出色的兒女,都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所以唐門裡,每一個人都很高興。

  但相對的,當這樣兩個好孩子將要永遠離去的同時,他們心中的不捨與難過,又更較常人痛上百倍。

  「小仙,嫁過去後,要乖乖的知道嗎?」老太君早哭紅了一雙眼。

  「女兒啊!以後爹爹不在你身邊,你千萬不能再任性闖禍了。」捧在手上寵了二十年的掌上明珠,面對分離,即便是一派之尊的唐掌門也忍不住鼻酸。

  「小妹……」

  「二姊……」

  唐容、唐卓兩兄弟分別握住小仙的手,顫抖的肩膀顯示他們強忍的心痛。

  「大舅子,我和小仙在『再來鎮』建了一座庄子,咱們這一走,那裡就麻煩你偶爾過去照應一下。」想到不能跟劉嬤嬤和福佬道別,曉月就覺得很過意不去。

  「大哥、小弟,奶奶和爹就交給你們了,請代我好好孝順兩位老人家。」小仙語聲哽咽,若非有曉月撐著,怕不早哭暈了。

  「我們會的。」唐容、唐卓同聲應道。

  「奶奶、爹,小仙不孝,不能承歡膝下,請受我三拜。」她跪下,曉月也跟著屈膝,兩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就這樣,叮嚀復叮嚀、別離再別離。依依不捨之倩在每個人心裡發酵,同樣是辦喜事,卻是兩般相異的心情。

  「時間到了。」旭日不得不提醒眾人。

  曉月抬頭看看天空,烈陽已走到頭頂,卻是正午時分,他和小仙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再次下跪磕頭。

  「曉月拜別太君、岳父大人。」

  「小仙拜別奶奶、爹爹。」

  小倆口噙著淚,一步一回首,萬分不捨地踏上時空機,隨著轟隆乍響的引擎運轉聲起,又是一陣高昂的道別聲。

  一個時代的結束,又在另一端開始。陸地消失中,刺目的光芒代之而起,熟悉的景物一片片遠去,想要再尋,衹有在午夜夢回裡了。

  「曉月,我到了你們那裡後,什麼都不會,婆婆會不會不喜歡我?」小仙是越想越緊張,未來,一個茫然無知的世界,她適應的了嗎?

  「這一點問我大嫂就知道了。老媽不曉得多疼她,疼得大哥都吃醋了。」察覺到她的不安,這一路,曉月一直緊緊抱著她,不曾稍離。

  「媽說啊,難得有人肯要她家裡這兩衹牛,她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討厭?」說完,愁兒還促狹地朝旭日眨眨眼,逗得他好氣又好笑。

  「大嫂,大哥是牛,你是他老婆,不就是牛婆了。」

  若問曉月今生的最愛,大概就是和愁兒鬥嘴了。

  「不對!我看過『西游記』了,牛魔王的老婆是美艷無雙、嬌麗動人的鐵扇公主,就像我和小仙。」愁兒笑得可得意了。

  這下子曉月可無言以答了。他不能否認啊!一搖頭不就罵著自己的老婆了,削了自己的面子還不打緊,小仙發起脾氣來,他見過一次,就在她發現他是男人那個早上,差點沒命那,那麼恐怖的事,他可不想經歷第二次。

  「曉月,『西游記』是什麼?」小仙聽不懂他們說的話,好奇問道。

  「一本書,回去找給你看,很有趣的。」樂見她拋開愁思,曉月感激地朝愁兒點個頭。

  愁兒聳聳肩,表示小意思,不用放在心上。

  「看書啊?」小仙輕皺黛眉,她向來討厭讀書,叫她練武還好些。

  「不然……我讀給你聽啊!」衹要她不哭,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曉月都願意造座天梯,爬上去摘給她。

  「好啊!」小仙開心地拍手,鳳冠上的珍珠蕩出清脆的樂音。

  看到她笑,一直沉郁在曉月心田深處的憂慮終於釋放了出來。這才像小仙嘛!一個直爽、開朗、衝動又天真善良的女孩。

  氣氛好不容易變好了,旭日實在不想破壞它,但有一件事,他卻不得不提醒曉月。

  「安琪拉在咱們家裡住了半年多啦。」

  「那個笨天使!她又想幹麼?」

  「你說呢!」

  「難不成……」曉月驚道。安琪拉來,鐵定是為了幫他牽紅線,但他已經娶妻了,如何再與他人結婚?可是小仙並非二十世紀的人,那麼……噢哦!這下子麻煩可大了。

  「就是你猜的那樣。」這句是愁兒說的。她倒想看看,她這個自喻天下第一聰明的小叔,有何妙招,突破眼前的難關?

  曉月吟哦片刻,一抹詭異的笑容浮上唇角。

  「安琪拉在又如何?本山人自有妙計對付她。」

  「喂!她可是我和愁兒的大恩人,你別對人太過分,知道嗎?」旭日實在不喜歡小弟老愛捉弄老實人的壞習慣。

  「放心吧!大哥,我有分寸的。我和小仙的姻緣還有賴安琪拉成全,我不會亂來的。」

  「安琪拉是誰啊?」小仙拉拉曉月的衣袖問道。

  「咱們的月老兼媒婆。」這一點曉月可沒說錯。

  牽紅線本來就是安琪拉的責任,衹是……要照著命運牽,或者順從個人意志,嘿嘿!這得看曉月的手段了。

  「安琪拉──」曉月所謂的妙計,就是一回家就介紹小仙和安琪拉認識。眾所皆知,這位迷糊天使沒啥長處,就是對朋友特別夠意思,衹要讓她和小仙混熟了,用不著要求,她自會幫小仙謀得最佳的幸福。

  「曉月!你回來了。」安琪拉哭花了臉,法力一時失禁,一對白羽翅立刻露了出來。

  這可把小仙給嚇傻了,金發碧眼的人本來就很奇怪,更離譜的是,她居然還長了一對翅膀,天哪!那還算是人嗎?

  「喂喂喂!把你的翅膀收起來啦,瞧你,都把我老婆嚇壞了。」曉月推著兩人進屋裡去,幸好沒被其他人看見,否則安琪拉非被捉去博物館展覽不可。

  「老婆?你……」這會兒可輪到安琪拉呆了。

  「對啊!我在宋朝娶的,漂亮吧?」曉月一手摟著小仙,露出滿臉幸福笑容。

  「那我……」安琪拉捏著手中的紅線,不知道該怎麼辦?「旭日和愁兒沒告訴你嗎?我來的目的是為了幫你──」

  「安琪拉,你等一下喔!」曉月突地截口,怎能讓她將話說完?「小仙,你渴不渴?我去倒茶給你喝。」

  「嗯!」小仙茫然頷首,她尚未自門口那場驚嚇中清醒,腦袋裡好像還有一對翅膀正在攪和,搞得她一個頭兩個大。

  曉月走後,小仙立刻站起來,繞著安琪拉打轉,兩衹大眼睛直勾勾地、瞬也不瞬盯著她瞧。

  忽然,她笑出一口白牙,朝安琪拉點頭道:「你好,我是唐小仙,嘿!你為什麼會長翅膀?」

  安琪拉愣了一下,沒人問過她這個問題,天使不是本來就有翅膀的嗎?

  「我不知道,大家都有啊!」

  「我就沒有,曉月也沒有。」小仙猛地一跳,竄到安琪拉面前,利落的身手頓時嚇了她一大跳。

  「哇!小仙,你的動作怎麼那麼快?」單純的人碰到單純的人,哪會有什麼心機好耍?安琪拉啥也沒想,一下子就和小仙的隔閡盡消,兩人像多年好友般,手拉手,都對彼此與眾不同的地方好奇不已。

  「我練過武嘛!輕功、刀劍、暗器、內功……很多很多,你有興趣,改天我教你,但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長翅膀?」

  「我說過了,我不知道嘛!每一個天使都有,我也不曉得翅膀是怎麼來的。」安琪拉摸著她身上的霞帔,這衣服好奇怪,從沒看過的。「你的衣服好漂亮喔!」

  「這是嫁衣,我的侍女,小葉子和紅花兒幫我縫的、」想起兩位一起長大的好姊妹,小仙不由得有些黯然。

  「嫁衣?那是什麼?」

  「當新娘子時穿的衣服嘛!你喜歡,等你嫁人的時候,我做一套給你。」

  「嫁人?我不可以嫁人的,天使不能結婚。」

  「為什麼?」小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不能結婚,一輩子都得一個人那!那不是很孤單?「天使是什麼?誰規定你們不能結婚?」

  「像我就是天使啊!沒有人規定我們不能結婚,但絕對沒有天使結婚,除非我們不做天使了。」

  「好可憐喔!」小仙可不覺得當天使有什麼好玩的,初為新嫁娘的她,衹知道能與曉月相伴終生,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那我的嫁衣借你穿一下好了。」

  說著,她真的脫下了鳳冠霞帔,交到安琪拉手上。

  「要給我穿?」安琪拉接過衣服,心中有滿滿的感動:「小仙,你真好。」

  「什麼嘛!借你一件衣服就叫好,神經。」小仙笑著捶她一拳。性格豪爽的她,為了救災,都可以落草為寇了,她不認為借件衣服給朋友有什麼了不起。

  但對安琪拉而言,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天使降福人間是應當,大多人把她的付出視為理所當然。

  雖然她也有很多朋友,像是旭日、曉月……他們不當她是天使,衹將她視為一個迷糊、老是闖禍的小妹妹,大家都很疼她、對於她惹出來的麻煩,他們會罵她,但罵完之後,大家又會想辦法幫助她。

  衹是這種朋友是屬於依賴型的,她喜歡他們,但在他們面前,沒有理由,她總是矮上一截,變得很沒用。

  可小仙不同,她是她當天使幾百年來,第一個,完全沒有目的,卻與她站在同等地位,和她交往的朋友。

  她和她是平起平坐的,不是麻煩者與收拾者,這種感覺竟是這般地與眾不同,特別到她好想哭。

  「哎!安琪拉,你到底要不要穿嘛?快點啦,穿好後我幫你梳頭,像我這樣梳一個包包,一定很漂亮。」

  耐性向來不是小仙的優點之一,她既然脫下衣服,就想看看金發碧眼的安琪拉穿起風冠、霞帔是什麼模樣?姒

  「我現在就去換。」安琪拉吸吸鼻子,抱著衣服轉身走進臥房。

  房裡,曉月正坐在床舖上等她,待她一走進來,他盈盈笑問:「我的眼光很不錯吧?」

  「小仙,她……」安琪拉低著頭聲如蚊納。「她很好,她說衣服要借我穿。」

  「你手上那個女孩一定沒有小仙好。」他起身,抽出她手中的紅線把玩著。

  「她也是個好女孩,每個人的都不一樣。」她瞪眼,搶回紅線。

  「問題是我衹愛小仙,而且我們已經結婚了。」他比比她手中的鳳冠、霞帔,又指向自己身上的大紅喜球、金蔥玉腰帶。「我絕不會和小仙離婚,另娶他人。」

  「我知道。」她咬著唇,吶吶地低下頭,兩個都是她的朋友,他們相戀、結婚,並且恩愛逾恆,她是散播幸福的「愛之天使」、不是狠心魔王,難道還能拆散他們不成?

  可是……跨越時光戀情要有結果,說起來簡單﹔過去的姻緣、現在的紅線…… 還有數不盡的麻煩事,又該如何是好?

  兩年前,旭日的婚姻才整得她差點發瘋,兩年後曉月又如法炮制一番,叫她好看,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你們老是賴皮。」她說著說著,忍不住哭了起來。

  「啊!曉月,你怎麼可以欺負安琪拉?」客廳裡的小仙久等安琪拉不到,尋人而來,她在門口研究那道奇怪的喇叭鎖,弄了好久,好不容易打開門,就看到安琪拉嗚嗚咽咽哭得好不傷心,而房裡衹有曉月一個人,想當然爾,衹有他會欺負人。

  「安琪拉別哭,他怎麼欺負你,告訴我,我揍他給你出氣。」她義憤填膺走過來,摟住新認識好友的肩安慰道。

  有夠離譜,新婚第一天居然就想扁老公。曉月啼笑皆非看著兩個腦筋秀逗的小女人,虧得他,毅力堅強,忍受得了,換成別人,怕不早發瘋了。

  「曉月沒有欺負我啦!」安琪拉抽抽嗒嗒地舉袖擦眼淚。「我是想到回家後,又要挨罵了,才哭的。」

  「你家裡人罵你啊!要不……你留下來住幾天,晚點才回去。等他們找急了,你再突然出現,他們就不會罵你了。」小仙想得天真。

  「現在回去衹是找挨罵,晚點回去恐怕就是找打嘍。」曉月笑得全沒好意。

  安琪拉嚇得直點頭。

  「哪有這樣的,那乾脆不要回去算了。」小仙跺腳道。

  「那就叫找死!」曉月朝安琪拉眨眨眼,駭得她臉色一白。

  對喔!任務沒達成已經夠慘了,再加一個棄職潛逃,就算大天使長再怎麼疼愛她,條條天規,都可以把她打死一萬次,完蛋了!她白羽翅頓展,身形緩緩上升。

  「你們的事,我會想辦法向大天使長說明的,再見。」

  「再見。」曉月猛揮手,開心得合不攏嘴,呵呵直笑。終於搞定這件大麻煩了,萬歲!

  「曉月,你是不是在打什麼壞主意?」小仙斜眼瞄他。這壞小子的表情太古怪了。

  「錯,應該說是好主意才對。」他促狹笑道。

  「好主意?」

  「當然!」一抹狡黠閃入曉月眼中,他臉帶邪笑靠近她。「洞房花燭夜不是好主意,是什麼?」

  說著,他一把攫住她的唇,雄厚、熾烈的氣息一下子包圍住她,像是在對天地宣誓般,他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心與情全部奉獻出去。

  小仙感覺得到他狂猛的心跳,在剎那間與她的脈動融合,她的靈魂鎖在他誠摯的真情裡,理智徘徊在死亡與烈焰中,那是一種新奇且狂猛的感受、緊緊地,被一個男子摟住,毫無保留地與她的丈夫心心相印。

  她還活著嗎?還有氣息嗎?她不知道,當他帶著電流的大掌流連過她赤裸的肌膚,她衹知道自己全身熱得快融化了,哦──老天,他在吻她,以一種烈火狂焰的姿態親近她的身體,猛然一般巨痛襲來,她覺得自己好像死掉了,可是接下來的感覺卻美好得像羽化成仙、而她的神智早隨著那一波波洶湧襲來的情潮,淹沒在濃烈的愛情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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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2-26 00:13:03 |只看該作者
  一年後!

  今天是曉月與小仙的兒子──慕容懷宋滿月的大好日子。聽那個名字就知道曉月一輩子都忘不了那段流落南宋的荒唐歲月。

  不過他高興,有一個人……不!應該說是天使才對,可就痛哭流涕了。

  當安琪拉噙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由天而降時,一群人差點被她嚇死。

  幸好今天的滿月酒沒請外客,不然她的婁子可捅大了。

  「安琪拉,你怎麼搞成這樣?」小仙第一個跳起來,迎向她。

  可不是,安琪拉一身灰頭土臉的,雪白的翅膀上不知為何,漬染著斑斑黑點,身上衣服破的破、裂的裂,要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哇──」她突然放聲大哭。

  慕容一家人給她哭的面面相覷,手足無措。

  曉月忽地想到什麼似的驚叫。「喂!別告訴我,你擺不平那條紅線,我兒子都生了那。」

  像是要証明父親所言不虛,慕容懷宋適時地哭了起來。

  有人陪著哭,安琪拉自是當仁不讓,越哭越大聲。

  「喂──」曉月給這一大一小哭得頭都昏了。「別哭了好不好?有什麼事說出來,大伙兒想個辦法,你再哭,我就把你丟出去喔!」

  「你這麼大聲幹麼?寶寶都給嚇壞了。」小仙懷抱著兒子,橫眼瞪他。

  「對不起喔!」曉月立刻噤聲,乖乖地低下頭。結婚這一年來,他對小仙的「體貼」可是有目共睹的好。

  安琪拉突然不哭了,祟拜的眼光望向小仙。「小仙,你好厲害喔!連旭日大哥都管不住曉月,你怎麼管得住他?」

  實話通常是很傷人的,曉月尤其受不了。

  「你到底是來幹麼的?」他憋聲罵道。

  「我……」安琪拉嘴兒一扁,哇一聲,又哭了起來。

  「我……我殺人了啦!怎麼辦?哇……」

  「什麼?」幕容一家人不約而同驚喊。

  完蛋。天使誤傷人命,這是死罪那!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說清楚點兒。」曉月也緊張了。

  「就是……我跟大天使長說你和小仙的事,他很生氣,可是你們是真心相愛,又已經結婚了,總不能拆散你們吧?所以天使長破例答應你們的婚事,但是……」

  安琪拉為難地看著慕容家兩兄弟。「因為你們兩個都亂來,破壞天規,為了避免日後又有人擾亂因果倫常,天使長就要我去封掉所有的時光隧道,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有一個人突然出現,我沒注意到,所以……我不是故意的,他本來不在,可是一下子就……哇!我所有的法力都打在他身上,他不見了啦,怎麼辦?」

  「很厲害的法術嗎?」曉月不帶希望地問。

  「因為要封住時光隧道的,所以……」安琪拉怯怯地低下頭,答案不言自明。

  「安琪拉,你說那個人,沒搭乘時光機,憑空就出現在時光洪流裡了,是不是?」愁兒問道?

  「嗯!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來的?」安琪拉點頭。

  「我想,放眼天下衹有他有這個本事。」愁兒眼光望向丈夫。

  旭日頷首。「如果是他……安琪拉,你放心,他不會那麼簡單就死的。」

  「你們說的他是誰啊?」安琪拉問。

  「我知道,是不是白告?」曉月恍然大悟,同時鬆了一口氣。「沒錯,是他的話就不用擔心了,肯定死不了。

  安琪拉,你衹要順著時光洪流找到人,就什麼事都沒啦!」

  「真的?」小天使破涕而笑。

  「自然。」曉月伸手拍向她的肩膀,安慰道。

  「那我馬上就去找他。」話都還沒說完,安琪拉一眨眼,跟她來的時候一樣,突然消失了。

  「她這莽撞的個性再不改,總有一天要倒大霉。」旭日、曉月兩兄弟,對望一眼,相繼搖頭。

  「親愛的老公,」愁兒和小仙不約而同嬌嗔地貼向自己的丈夫。

  「又有什麼事?」旭日、曉月同聲一嘆。平常呼名道姓的人,一下子嘴巴沾蜜似的,說話那麼甜。根據許多不堪回首的前車之鑑,他們偉大的老婆大人,鐵定又有理主意了,唉!看來先倒霉的會是他們兩兄弟。

  「我們也去好不好?」愁兒一雙小手模進旭日襯衫裡,肆無忌憚地在他的胸膛滑上滑下、大吃豆腐。

  「安琪拉是咱們的大恩人,有恩不報枉為人,幫她忙是應該的,對不對?親愛的曉月?」小仙整個人吊在曉月身上,一張櫻桃小嘴。可把他的臉親夠了。

  能說不行嗎?唉!旭日、曉月相對苦笑,忍痛地點頭。

  誰叫他們是「體貼」老婆工會的會長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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