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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阿良車輪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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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甄栗子] 快穿之收視女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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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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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9 15:40:4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十二)

  星際。

  十二名主播分了四個賽場,每個賽場都有各自的內容和主題,綜合數據來看,艾貝所在的賽場數據最低,被其他三個賽場壓在底下,即使是實時最高數據也沒能往前進一名。

  其他觀眾的普遍評價是其他幾個賽場的鬥爭更激烈,情節更精彩,上古背景一開始確實有新意,但久而久之觀眾就失去了興趣。

  觀眾在虛擬網絡裡都有固定的交流區,如咖啡館、室等等,還有人開拓了小傳單的業務,將直播間的廣告紙片飛得到處都是。有人不想通過彈幕和回放挑選直播間,就會來這些地方聽消息。

  「第一賽場是末世煉獄,第二賽場是武鬥世界……看來看去,第四賽場最沒意思。」

  「可別說,第四賽場剛出了一個轉折劇情!」

  「什麼什麼?」

  「聽說有主播殺死了對手。」

  「不稀奇吧,末世裡到處都在死人。」

  「在末世裡當然不稀奇,在那種文縐縐的背景裡還是挺刺激的。不過最有趣的不是這個啦,有趣的是被她殺的那名主播。」

  「哈?不是死了嗎?」

  「沒死,不對,死了,不過也算沒死,總之她挺好玩的,值得一看。」

  「哪個直播間?」

  「指路T113。」

  問的人道了一聲謝,就在觀看路徑裡輸入了T113的直播間號碼,即刻跳轉到了艾貝的直播間裡,入目是一片黃沙滾滾,空無一人。那人滿眼迷茫地看著直播間裡不斷閃過的笑聲評論,後悔沒問清楚什麼內容就來了,不過既然都來了,他決定還是再看一看有沒有值得觀看的內容。

  同時,廣告商、投資商們的情報員們也會來這裡尋找「商機」,碰到合適的他們產品的直播間會即刻給出高額打賞,作為合作的誠意。情報員們聽到最近T113直播間被人提到的頻率最高,馬上將信息傳回了公司。

  TITR賽方後台,監測員也在和負責人匯報情況。

  「有一名選手扮演的角色死亡時,沒有選擇退出比賽。」

  負責人身經百戰,已經習慣了選手們的奇思妙想,聞言問道:「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

  「有兩種情況,變成角色的數據流,也就是靈魂狀態,不過這種狀態沒有特殊道具無法和其他角色溝通,最多只能觀戰。還有一種,與角色的重疊鏈接斷開,露出本源數據……簡單來說,就是揭開了面具之後,會露出她真正的樣子。」

  「你是說,選手本人的數據出現在虛擬世界裡?」負責人的眉頭緊擰,「太亂來了,立刻聯繫選手,讓她退出比賽。」

  在他看來,這就像是脫掉了防護服,在充滿細菌的空間裡呼吸行走。沒有角色作為掩護,主腦如果判定她是病毒數據抹殺了她,有90%的可能會使現實世界的身體出現問題,智力降低、身體癱瘓都有可能。

  不過……

  那是個本就有穿越角色的世界,主腦的接受能力比其他虛擬世界要強,如果她的行為能夠被主腦接受消化,就比賽上來說並不違規。

  「……還有件事,咳,其實這名選手早就與後台有過聯繫,問過相關問題。」

  「早就?」

  「開始比賽之前。」

  負責人:「……也就是說,她早就打了這個主意,計劃把自己的角色弄死?」

  「我看這位選手輕易不會退賽,她的行為也沒觸犯規則,到強制退賽的地步。」

  負責人頭痛道:「知道了,那就做好監測工作,盯緊她,一旦出現問題,立刻強制退出。」

  「是。」

  *

  虛擬世界,古代。

  漫天的黃土路上,遠遠地有兩匹膘肥體壯的高頭大馬飛馳而來,飆發電舉,揚起一陣黃沙。

  突然,其中一匹棕馬前腿一軟跪倒在地,馬背上的男人猝不及防被它甩了出去,幸虧他及時握住韁繩,又借助翻滾的動作卸了力道,有驚無險地落了地。

  男人單膝跪在地上,原本就受傷的地方傷口裂開,血跡從紗布中滲透出來,他身形微微一晃。

  「皇兄!」另一匹馬上的人即刻調轉了馬頭,急忙趕到他身邊,下馬扶他。少年英姿勃發,縱然滿身塵土也掩不住他身上的貴氣。

  再一看,出事的馬已經四蹄躊躇,口吐白沫,側倒在黃土路上。

  「不可能!」 少年立刻叫道,「馬是我親自挑的,能日行六百公里,這才跑了多遠,怎麼會出事?」

  男人因失血而面色微白,神情卻沒有一分猶疑,上前探了馬的鼻息後便道:「軍中有他的人。」

  「你是說,二哥找人做的?」趙元瑛氣得一揮馬鞭,鞭起飛揚的黃塵,「早知道一開始就把他的爪子都拔了,看他怎麼囂張!」

  太子趙元琅從馬背上的行囊中取出醫藥紗布,以烈酒澆傷口消毒,從額頭上的冷汗可以看出他忍受的痛苦,趙元瑛在一旁看著便覺牙酸,再看自家皇兄那雲淡風輕的神情,頓覺服氣。一番緊急處理過後,趙元琅又去探查趙元瑛的馬,搖頭道:「你這匹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

  「這可怎麼辦,加上食宿,這一路本就需要八九天的時間,更何況皇兄你受了傷,怎麼也要在驛站養上三四天,現在馬又出了事!」趙元瑛焦急萬分,「如今父皇病危,都城中只有他在,若不能及時趕回去,只怕有變。」

  他話音落下,他向來成竹在胸的皇兄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開口。

  原來他通過叛國事件,已將趙元琊的勢力徹底壓了下去,即使最終父皇心軟,道證據不足將他放了出來,也不足為懼。沒想到峰迴路轉,來年春季,父皇欲御駕親征剿滅異族,卻因年邁而受到眾臣規勸,最終他代父出征,來到邊疆指揮作戰。以至都城有變,他鞭長莫策。

  半晌,趙元琅低聲笑道:「只怕是天意。」

  「皇兄說什麼呢——」

  趙元瑛剛要給他鼓勁,就在此時,一陣猛獸的咆哮在山林間響起!他們立刻進入緊急戒備狀態,警惕地巡視四周,以防從旁邊躥出虎王黑熊。

  眼下他們腹背受敵,像是真的應了趙元琅一句「天意」。

  趙元瑛咬牙,抽刀站到了路中間:「就算是天意,我也要先宰了老天派來的野獸出氣!」

  說話間,一道紅光出現在視線之中,如太陽彈射出的一粒烈焰,向他們熊熊燒了過來。紅光一閃便是數百米,轉瞬即至。趙元瑛依稀只看見他兩隻銅鈴大的眼睛,中間張開黑色的嘴巴,如山海經中描述的那些吞天食地的怪獸!

  「元瑛!」

  趙元瑛的瞳孔驟縮,他聽到了皇兄的疾喊,手腳卻不聽使喚,僵在了遠地,只等著怪獸來將他吞食殆盡!

  「滋——」

  它在他一臂遠的距離,發出尖銳刺耳的低吼,然而一動不動地停住了。

  「……」

  趙元瑛回過神,只覺心跳蹦得飛快,背上全是冷汗,只能勉強握住佩刀。他見「怪獸」不動,心中陡然生起一股膽氣,舉刀要砍!

  那邊趙元琅卻發現了不對,眉頭一擰,「元瑛回來。」

  「不!」

  「你先回來,這東西不對。」

  趙元瑛:「不是我不想回去……是腿軟,走不了。」

  他話剛一說完,忽然聽到一聲女子輕笑的「撲哧」。他立刻豎起了耳朵,「誰?」

  週遭的一切都很安靜,除了那頭「猛獸」還在呼呼地喘著氣,忽地,「猛獸」的耳朵後面,像玻璃一樣的「鱗片」降了下來,而後從裡面探出了一個女人的腦袋。她一頭金髮似陽光般耀眼,五官精緻,漂亮得不像凡人。

  「嗨?」

  她向他們揮了揮手。

  有一瞬間,趙元瑛以為自己看見了九天玄女。

  *

  直播間裡,觀眾們已經笑瘋了,紛紛嚷著三皇子無敵可愛,握著刀手不停發抖的樣子也很好笑。

  [ 這就是貝貝的真身?又漂亮又可愛,我喜! ]

  [ 感覺跟看綜藝的時候不太一樣了,她在綜藝上更文靜一點?劇情需要嗎? ]

  [ 貝貝居然還染了個毛。 ]

  [ 原來的灰色頭髮怕嚇到他們吧,灰色在星際都不常見。 ]

  [ 我笑死了,金髮不嚇人嗎,而且最嚇人的明明是那輛車吧!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貝貝衝鴨,古代公路戀愛Start! ]

  艾貝從商城裡換出的最貴的道具,就是一輛車。同樣來自於22世紀,能夠在野外長跑、賽車等多個功能中切換,外觀上卻與21世紀的汽車相近,符合蘇安然印象中的現代。而後她又買了許多小件放進汽車裡,將數據都清光了。

  眼下,艾貝坐在車裡,降下車窗和他們打了聲招呼,「嗨?」

  「嗨、嗨?」趙元瑛尚未從視覺衝擊中回神,下意識地回應了一句,只是顯得有些磕巴。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她問。

  趙元瑛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不只是手腳,他現在覺得連嘴巴都不是自己的了。還是趙元琅上前道:「敢問姑娘如何稱呼?」

  「艾貝。」

  「艾姑娘可以驅使這頭野獸?」

  「它不是野獸,是車,唔,就是和你們的馬車差不多,只是驅動不太一樣。」

  她邊說邊指了指路邊的馬,說道:「我是看你們的馬好像死了,才想順手幫個忙,你們要去哪兒?」

  「艾姑娘為何願意幫我們?」

  「叫我貝貝就行了。為什麼幫你們?因為看他長得帥啊。」她的手肘支在車窗上,托腮笑道,「我最喜歡搭小帥哥一起公路旅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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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0 21:37:3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一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十三)

  艾貝的大膽發言,令趙元瑛的耳朵發紅。

  她說話的語氣肆意隨性,倘若換一個人,只怕要被人誤會是從三教九流的地方出來的人。可現下在場的人,無論是趙元瑛還是趙元琅,都無法將她和那些人聯繫起來。

  更何況她那一頭的金髮,與宮中的洋人相似,打招呼用的也是洋文,兩人第一時間都想到了她是外國女人,雖然她不像那些洋人那樣發音大舌頭,說話很自然……總之她身上還有許多古怪的地方,他們也仍然對她馭駛下的猛獸抱有警惕。

  趙元瑛輕咳了下,「艾姑娘不怕我們是壞人嗎?」

  「怕啊。」艾貝笑眯眯地看他,「所以我不是問你們要去哪兒嗎,如果你們要去什麼荒山野嶺,我就不帶了。」

  趙元瑛:「……」

  這裡就夠荒山野嶺了吧。

  皇宮裡出來的人,縱然像趙元瑛一樣直率天真,也不乏警惕心。他和趙元琅對視了一眼,對艾貝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我與兄長是來郊外打獵的,跑遠了一些,才剛看見姑娘的……車,還以為是猛獸。」

  兩人出門在外,一切從簡,穿的也都是耐髒的布料,十分樸素,他才敢說這樣的話。

  沒想到對方的眼睛像是能洞悉一切,聞言回以微笑,「撒謊的人不帶哦。」眼見趙元瑛的笑容塌了下去,她道,「不過涉及隱私的話,你們可以選擇不說。」

  趙元琅剛剛一直從旁觀察她,聞言便接過話道:「如果艾姑娘方便的話,將我們帶到驛站即可。」他自然能發覺少女身上處處古怪,可如今他受了傷,即使元瑛一人快馬加鞭率先趕回去,也無法主持大局,倒不如乘車休養,或許還有轉機。

  「上車吧。」

  艾貝揮了揮手,並不計較他們的謊言和試探,分外灑脫。

  「猛獸」內部的構造確實像一輛車,只不過與馬車車廂裡的設計不一樣,前後兩排的座位,車窗不是布簾,而是由透明玻璃阻隔。裡面各式各樣現代化的物品令他們目不暇接,方向盤、搖桿、導航儀……

  趙元琅受邀坐在前排,趙元瑛則一人獨佔了後座。

  艾貝提醒:「記得繫安全帶。」

  「什麼?」

  艾貝示意趙元瑛伸腦袋來看,她則探身靠近了趙元琅,伸長了手,以近乎擁抱的姿勢半環住他。趙元琅平靜的雙眸泛起波瀾,「艾姑娘。」

  艾貝疑惑地側頭看他,兩人的距離更近了,近到趙元琅幾乎能數清她的睫毛。她卻突然變魔術似地抽出一根具有彈性的帶子,從他身前繞過,「哢噠」一聲扣進了卡扣裡。

  「就是這樣,看清楚了嗎?」她轉頭問趙元瑛。

  「看、看清楚了。」

  趙元瑛不敢去看兄長的神色,退開快有一丈遠,從自己的座位上拎起同樣的長帶扣好。但他對這個行為有所不解,「為什麼要將自己綁起來?」而且那金屬質感的卡扣做的相當細致,上面甚至刻了一串洋文字母。皇家固然奢侈,出行的車輛也是由木製的,可這輛「車」不僅僅是內部有許多金屬質感的細節,剛才他悄悄看了,外殼似乎也是金屬質感,在太陽下泛著耀眼的光,手指叩上去會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這麼重的一輛車,他不敢想像究竟需要多少馬匹才能拉動它。而且車周圍連一匹馬都看不見。

  他擔心到驛站已經是十天後的事情了。

  偏偏金髮少女道:「因為我們的車速會非、常、快。」

  最後一個「快」字落下,艾貝猛地踩下油門,汽車輪胎在黃沙地裡捲起飛沙風暴,「笨重的金屬車」咆哮著向前衝去!

  路邊的馬受驚發出長嘶。

  可是不等趙元瑛偏頭看它,高大健壯的馬就已經如一個墨點,被遠遠的甩在了後面。他的眼裡閃過驚駭之色。緊接著看到的一切,都如同在夢中。

  透過玻璃車窗,他看見兩邊的綠林在飛快地向後倒退,幾乎幻化成虛影。

  這景色倒映在他瞳孔之中,時間就像在這一刻停滯了,慢慢地鐫刻進他的回憶裡,令他往後餘生想起來,都能清晰地回想起每一個細節。

  他的身體因慣性前傾,被安全帶緊縛在座位上,可他只覺得身體裡的血液都活了過來,像被人燒了一把火,灼烈地燃燒起來。男人天生的冒險因子跑了出來,他用微微乾澀的喉嚨喊道:「艾姑娘!」

  「說了叫我貝貝。」

  艾貝手上切換檔位,一邊問:「怎麼了?」

  趙元瑛想問這麼快的車速,她是怎麼做到的,可這種速度,是人力能夠做到的嗎?沒有馬,沒有任何的動物供以驅使,讓沉重的金屬自己動了起來。

  這簡直就像是天人在施法。

  而他怕像那些神話裡的故事一樣,一旦他們說出真相,她就會除去偽裝幻化出原形,就此離去。

  於是他忍住了心底無數的問題,只是道:「太快了,我有點、有點暈。」

  「你暈車?」

  艾貝將車窗降下來,這讓他更加清楚地看到外面的風景,呼嘯而來的風將他的長髮都吹亂了,他卻無暇去管,反而有了無比直觀的感受。

  「這裡的路況也太差了。」他聽見少女抱怨,而後她看也不看地從身側的收納箱裡摸出一個盒子,往後丟給他,「忘了帶暈車藥,吃兩粒口香糖,看會不會好一點。」

  「口香糖?不是清口的嗎?」

  「差不多,不過這個只能嚼,不要吞下去哦。」

  「誒?」

  她身邊,趙元琅心裡所受到的震撼絕不比弟弟要少,此刻,他卸下了一貫的謹慎與偽裝,直接詢問:「以這個速度,倘若去都城,需要多久?」他的語氣平靜,望著前方的目光卻異常銳利。

  「都城?」艾貝想了想,「五天——」

  「如果你急的話,三天也可以。」

  *

  另一邊,蘇安然和姚西湖的「戰爭」進行得如火如荼。

  三名主播都做了不同程度的時間跳躍,將日常的流水跳過了,因此時間線從秋季轉到了來年入夏。半年前女主播數據清空時,姚西湖也嚇了一跳,防備對方買了致命道具來打擊她。但事後虛擬世界中沒有出現現代化的道具,她也考慮過另一個可能,對方也許想買救命的道具去救治木小溪卻沒有成功等等。

  總之,後來女主播的數據仍然在小幅度上漲,她沒再考慮過其他可能。

  二皇子身陷囹圄,無疑是她接近對方最好的時機,她暗中幫助對方,又在恰當的時機讓二皇子發現「背後真相」,雖然偶爾會遭到來自蘇安然的破壞,讓進程變得非常緩慢,但在這個過程中,她也達到了一開始想達到的目的——使二皇子看清蘇安然。

  她來自古老世家,無形之中潛移默化地承繼了這個時代的許多觀念,倘若將環境放到星際時代也就罷了,但在這個時代中,蘇安然婚後的「出格」表現讓她非常不舒服。

  她喜歡這個古老而神秘的時代,不希望蘇安然破壞她的美感。

  只不過在她和蘇安然互搏的時候,她發現那位男主播不知何時悄悄地爬上了第一,她一直暗中觀察所有書中出現過的角色,最近倒是有了一點眉目,只不過那個猜測令她有些不敢相信。

  *

  黃沙路上,趙元瑛一開始是假暈車,到後來謊話成真,被艾貝口中差勁的路況顛暈了。

  古代的路和現代的路自然不能比,艾貝選擇的好歹是寬闊平整的官道,但比起後世還是要差很多。趙元瑛第一次坐車,又是空腹,暈車也是難免。

  恰好已經入了夜,夜路難行,他們便找了一個地方停車。

  趙元瑛自己到車外去呼吸新鮮空氣,夜風冷冽,吹了一會兒小風,他就覺得還是車裡的溫度宜人,鑽回了車內。而後他發現,「小仙人」在給兄長換手臂上的紗布。控制台上放著一個白箱子,裡面是一些古怪的物品,箱壁上畫著一個紅色的十字。

  「這是什麼傷?」她一邊包紮一邊問。

  「箭傷。」

  「你們是剛從打仗的地方出來?」

  「你不是知道嗎。」趙元琅的語氣平淡無波。

  她一抬眼,他的眼裡恰好倒映住她的樣子,「想詐我的信息?」她故意笑問,「那你們是逃兵咯?」

  「……」趙元琅別過眼睛,「包好了嗎?」

  要不是她說她們那邊的治療手段比較特殊,他也不會任她來包紮。手段特殊與否他不知道,不過她的工具箱裡,確實有很多奇特的東西,用的紗布也比他們所用的材質要輕軟易透。要知道,皇室能拿到的東西都是這個朝代最為頂級的,可她任意拿出一卷都比他們的要好,給他一個陌生人使用,她也沒有任何心痛的神色,可見這東西對她來說有多普通。

  「等下,還有一道工序。」她笑嘻嘻地拿起一支黑色的筆靠近他,避開他的傷口抓住了他的手臂。

  趙元琅若要躲,自然是能躲開的,男人的手臂粗,她一隻手根本圈不住。可他一動不動,只低頭看著她在紗布上寫字:

  今天撿到了兩隻髒兮兮的小狗狗。

  之後她還要畫畫,紗布上找不到地方了,她就快快樂樂地在他手臂上畫了兩個可愛的簡筆畫狗頭。

  趙元瑛從她寫字起就膽戰心驚,生怕他皇兄心情不虞,尤其是她寫下「狗狗」兩個字的時候,他的情緒攀登到了頂峰。

  敢說當朝太子是狗?

  她膽子大沒邊了,哪怕是天上的仙人,只怕他皇兄也敢屠神。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皇兄沒有發作,反而看了看她的字問:「這是什麼字體?」

  艾大師合上筆蓋,答:「簡體。」

  趙元琅若有所思。

  到了晚上,艾貝把椅子平躺放倒了,三人各佔了一張睡覺——這也引起了趙元瑛的小小驚嘆。她給他們發了毯子,又將車窗開了縫,免得把人悶死在車裡。

  睡了一夜,早晨起床,艾貝率先醒來,她下車伸了個懶腰,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身子剛探進去,就驀地被人抓住了手腕。

  副駕駛座位上的男人似乎已經醒了,他睜開眼睛,瞳仁漆黑如夜。

  「你也太警覺了吧,我想圖謀不軌都不行了。」她笑著調侃。

  他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艾貝卻好像察覺到了不對,他抓著她的手溫度很燙。她用沒被控制住的右手手背在他額頭貼了一下,又對比了自己額頭的溫度,「你發燒了。」

  「發燒?」他重復她說的話,反應力慢了半拍。

  「嗯,發燒,可能是傷口發炎的關係。」

  另一邊的趙元瑛也早在他們的對話聲中醒來了,趕忙來到兄長身旁,他懊惱道:「我怎麼把這個忘了,昨晚就應該關注的……」他立即問艾貝,「這裡離驛站還有多遠?」

  「今天能到,怎麼了?」

  「當然是去拿藥吃。」他一摸兄長的體溫,頓時急得團團轉,「這麼燙,不知道這邊驛站的條件怎麼樣,有沒有現備的藥。」

  「我這裡就有藥。」

  「你有藥有什麼用,我們……等等,你有藥?」

  「有啊,昨天不是給你們看了嗎,有好多,出門在外必備。」

  緊跟著,趙元瑛又看見艾貝拿出了那個熟悉的白箱子,而後她挑挑揀揀,從裡面拿出了一個透明袋子撕開,露出裡面封裝好的長筒。

  她邊說,邊揭開封筒上的蓋子,那筒上長了一根縫衣服般的長長的針。尖銳地針尖在陽光下,閃過一道亮芒。

  趙元瑛赫然倒退了三步。

  「生病就要打針吃藥哦。」她露出笑容,「放心,我很專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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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0 21:37:48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二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十四)

  「不行!」

  趙元瑛攔在兄長面前,「這東西從來沒見過,我不能讓你把它用在我哥身上。」

  人對未知的物品會有本能的恐懼,尤其是太子如今病弱時期,即使他認為眼前的人是仙人下凡,也不能賭0.01%的概率。如果他的判斷有誤怎麼辦,如果……她是趙元琊派來的殺手呢?

  雖然他也很懷疑趙元琊派不派得起這種等級的殺手。

  「你知道他為什麼會發熱嗎?」

  「?」

  她突然跳到另一個頻道,猝不及防間趙元瑛沒轉過彎來。

  「因為傷口受細菌感染引起的炎症,這裡面的水能夠通過人的血管進入人的身體殺死細菌,消除炎症。」她想了想道,「細菌就是很小的蟲子,比螞蟻還要小,小到人眼看不見,但會對人產生危害。」

  趙元瑛聽得眼冒金星,「什麼什麼菌?」

  「總之,我不會害他,反而能夠幫到他。」

  「……不行。」趙元瑛被她一頓繞腦,如果是個耳根子軟的人,早就聽信了對方的話,但他的態度卻很堅定,「還是麻煩艾姑娘盡快將我們送到驛站。」

  「如果路上出了問題,你自己負責?」

  「相較而言,它的危險性更大。」

  兩人正對峙,趙元琅微微低啞的嗓音在一旁響起:「讓她試試。」

  「哥?」

  「這件東西我們確實未曾見過,但既然艾姑娘有十足的把握,我相信她。」男人的語氣淡淡,表露出的態度卻是不容置疑。

  艾貝對他燦然一笑,「這就對了嘛! 」她見趙元瑛仍然不服,忽地升起一個主意:「或者,先拿你做實驗也可以。」

  趙元瑛:「啊?」

  「如果給你注射沒有出問題,至少證明這不是有害藥物,你們也比較放心吧?」

  趙元瑛立刻同意了。

  這會兒他身體好,他先試藥總比他皇兄直接試要好。撇開這件東西的潛在危害不提,從這裡到驛站確實還需要一段路,她的藥物有效,那再好不過。

  鐵骨錚錚的三皇子在對方「打屁股針」的言論裡一蹦三尺高,「你說紮哪裡?!」

  [ 哈哈哈哈哈哈當時那麼落後的嗎!居然要受這種酷刑! ]

  [ 對上古時期的人來說,這都算好的了吧,他們那會生病還只能吃藥,苦到讓人想吐的藥,要喝好多次,容易把胃喝壞了,還不一定治得好。22世紀的東西至少都能出成效。 ]

  [ 好黃好暴力(摀住眼睛) ]

  「就脫褲子露一點皮膚就行了。」小護士艾貝舉著針筒,磨沒了耐心,「過來,我又不吃了你。」

  趙元瑛臉色爆紅,像鍋裡煮熟的大蝦,「你不是女人嗎,怎麼能隨便扒男人的褲子!」

  「救人不分男女。」

  「為什麼一定要脫褲子,不能換個地方嗎?胳膊?大腿?脖子?腦袋也行啊!」他慷慨赴死狀,「我的腦袋隨你處置!」

  「行,那就胳膊吧。」

  艾護士很好說話,「但我先說好,這個針打在屁股上效果更好,肌肉多,吸收得快,胳膊上的話會比較痛。」

  痛算什麼?他去過戰場,自然不可能沒受過傷,小時候練武藝也少不了摔摔打打。

  趙元瑛還以為又要在對峙一陣後屈辱服從,見她不執著,立刻鬆了口氣,也不怪她事先沒說清楚了,「行,只要不紮……那裡,怎麼都行!」

  說出「怎麼都行」之後不到三分鐘,他腸子都悔青了。

  說自己很專業的女人,在他胳膊上紮了好幾個洞,直冒血珠,但針卻沒紮進去。好在試了幾次之後,她終於鼓足勇氣把針推了進去。

  趙元瑛的袖子高挽到肩膀,露出勁瘦有力的胳膊,那上面正有一管針斜紮著,隨著針筒推進,裡面的液體也被推入肌膚之中。他不停地側頭去看,被艾貝摁住腦袋轉回去。

  「你說實話,是不是我哪裡惹到你了?你要報仇就直白告訴我。」

  「好啦好啦,這不是成功了嗎。」艾貝安撫他,猝不及防往他嘴裡塞了一支棒棒糖,「乖了。」

  趙元瑛:「……」

  奶甜味在嘴裡化開,他忍不住又舔了兩下,頂著鼓起的腮幫子,「這是什麼?」

  「手拿糖果。」

  趙元瑛確認自己確實沒有不適的症狀,才終於放行讓她給兄長注射。艾貝給趙元琅紮針的時候就熟練多了,一針下去,前後不到半分鐘。見趙元瑛不忿,她還要刺激他:「你太緊張了,肌肉緊繃我刺不進去,看你哥多放鬆。」

  收針敷上棉花,艾貝交代趙元琅多按一會兒,就開始收拾工具。她將小道具都放好了,才發現旁邊的視線,「怎麼了?」

  趙元琅漆黑的目光裡看不清情緒,因為發燒,似乎有些放空,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趙元瑛拿著的棒棒糖。

  「你也想吃糖?」

  她記得資料裡顯示太子不喜甜食,不過生病的人通常心理防線比較脆弱,可能只是單純的沒有被公平對待而不高興吧。她伸手摸摸「未來獅子王」的腦袋:「病好了才可以吃哦。」

  *

  路上顛簸,趙元琅身為病患獲得了平躺的待遇。他的椅背近乎放平,佔據了後座弟弟的地盤,還好他們人少,趙元瑛還能坐在另一邊,空間也不小。

  從這個角度,趙元琅能清楚的觀察到她的一舉一動。

  左右兩邊的橫格的小窗口裡吹出冷風,他感受到涼意,忍不住低咳了兩聲。

  外面烈陽如火,室內卻涼爽如秋。

  駕駛座上的女子穿著布料輕薄的米白色長裙,披著一塊像是坎肩的布料,只不過更薄更長,柔軟的料子堆在她手臂上,垂下白色的絨絨的流蘇球,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她的衣服經常會露出她手上一截手腕,他們和她說話時,為了禮貌,視線很少落在那上面。因此趙元琅現在才看見她手腕上戴的東西,古怪的長帶造型,當中一個圓盤,有針在自己滴答滴答地走動著。

  往下看,她的右腳在兩個位置上交替,兩隻手把握著一個圓盤,他們兩人中間有一個立起的長桿,偶爾她也會去控制那根長桿,他發現長桿變動之後,車速也會隨之變化。

  半晌,她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減慢了車速,側頭看他,「冷嗎?要不要我把空調關了。」

  「空調?」

  「就是發揮製冷功能的道具,可以調節溫度,夏天這麼熱,沒有空調簡直活不下去。」她說著在控制台上按下了某個按鍵,「不過也好在天氣熱,這車可以用太陽能,用熱能量製冷,循環利用,是不是超棒~!」

  她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歡快地說著。

  趙元琅作為聽眾,輕輕地「嗯」了一聲。

  沒一會兒,那個小窗口不吹風了,車內溫度直線攀升。

  「好熱,怎麼突然變這麼熱。」趙元瑛從打盹的狀態裡醒來。

  昨晚他是躺在後面的長椅上睡的,近一米八的身高蜷縮在那裡,連伸腳的地方都沒有,著實為難他了,一夜都沒睡好。剛剛路上車顛簸著,他就睡了過去,眼下是被熱醒的。

  艾貝想也不想地說:「熱就脫衣服,你哥發燒,最好是別吹冷風,悶悶汗。」

  「……」

  又是脫衣服?

  趙元瑛開始懷疑,這位小仙人是不是下凡來劫色的。

  他一說,艾貝也覺得熱了。為了起到帶頭作用,她自己先拿掉了披肩。原來在車上開了空調,有些冷颼颼的,她才披上了披肩。這一拿,就露出了她的短袖,和短袖下的那一段肌膚,白皙光滑,在金色的太陽光線下,像傾瀉出的牛奶。趙元琅立刻偏頭看向窗外。

  後座的趙元瑛問她:「你、你你、你快穿回去!」

  他原本看著駕駛座的目光也移開了兩分,卻正好對上了後視鏡,看見了艾貝輕眨的眼睛。

  「就不穿。」艾貝從後視鏡裡和他對視,對方卻過了電似的騰地轉開眼睛,「你們這太保守了,夏天也裹得這麼嚴實,真的不熱嗎?我來的地方,夏天都是這麼穿的。」

  這還是她第一次提到自己的來處,趙元瑛不禁被轉移了視線:「 你們那裡,是在哪?」他的視線卻一直沒轉回去。

  她頓了下,笑眯眯地說:「說起來比較復雜。」

  而後就沒再往下說,趙元瑛剛要問,就聽那邊兄長出聲道:「等到驛站的時候,還請艾姑娘披上披肩。」

  「好啊。」艾貝想了想,笑回:「如果有必要的話。」

  這個話題就這麼被岔開了。

  一路有驚無險的來到了驛站,艾貝踩下剎車,穩穩地停在門前,邊遠地區,驛站是由土牆堆砌的,看上去分外簡陋。紅寶石般耀眼的轎車停在前面,與之格格不入,彷彿到古代名勝風景區參觀的自駕游旅行團。艾貝沒下車。

  趙元瑛他們往前走的時候,發現少了一個人,回頭才發現她還穩穩坐在車裡。他去敲了敲玻璃窗,「怎麼了?」經過一天多時間的相處,他覺得自己的忍耐性都增強了,如果她真的不願意多穿一層,在車裡等他們也不是不可以。

  車窗在他眼前降下來,她不知何時戴上了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她和他們揮了揮手,毫不留戀地道:「既然已經送到目的地了,那我就先走啦,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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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十五)

  趙元瑛一怔,才驀然想起,一開始他們就沒告訴她真正的目的地,所以對她來說,這裡就是他們旅途的終點。

  可是……

  可是…………

  她如果一直在旁邊,他還會有幾分不確定,懷疑她會對他們不利。現在她要走了,他卻忽然覺得,她也許就是上天派來幫他們渡過難關的呢?

  「艾……貝貝。」

  「嗯?」她偏了偏腦袋,戴著墨鏡,看不清神情,他卻能想像得到她落落大方的模樣,不因他改變稱呼而窘迫。她果然笑起來:「我叫艾貝,不叫哎貝貝。」

  那邊,他皇兄已經輕咳幾聲,對他道:「該走了。」清貴的男人臉色病白,禮數卻分外周全,客氣地道,「多謝艾姑娘願意送我們一程。」

  艾貝揮了揮手,將車開走了。

  她一走,兩人邁入門檻,才發現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整座驛站靜得可怕。

  即使是偏遠的地方,工作的小吏必不可少,進進出出總有那麼兩三個人,更何況驛站就是一座中轉站,還負擔著類似快遞的工作,從剛剛到現在,門口一個來去的人都沒有,非常少見。

  裡面更加空曠,夏日的熱風一吹,吹得人心裡發燥。

  趙元瑛的神色一凝,「皇兄你在這裡等著,我先去看看。」

  趙元琅點了點頭。他眼下身體虛弱,萬一發生意外恐怕拖對方的後腿,不如在這裡靜等,倘或有事也能裡應外合。

  約莫等了一刻鐘的時間,只見趙元瑛提溜著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出來了,說是提溜,是因他心裡急,老頭年逾半百走得慢,他就拎著人家的後衣領替對方「省力」。

  非常時刻,趙元琅也忽略弟弟粗魯的舉止。

  「這下糟了。」趙元瑛的臉色難看,少年英氣的眉毛擰在一起,「他說幾天前發生了一場意外,有人蒙面行刺,這裡死了幾個人,剩下的有人去前面的城鎮上報,還有的跑了……這就算了,剛剛我讓他給我帶路看了馬廄,馬廄裡的馬都被人餵了毒藥,死光了。」他說著,不免咬牙道,「一定是二哥!」

  「元瑛。」趙元琅輕斥他。

  趙元瑛知道自己不留神說多了,很快住了口。

  那位老頭子說話的語聲發顫,「如今驛站只剩下老朽看守,兩位若有事,可以往前面的城鎮再走一走。」他的意思是,工作人員都跑光了,現在沒人辦理業務,只能停業。

  「城鎮有多遠?」

  「若有馬一日可抵,眼下馬都死了便只得步行,若腳程快,三四日也能到了。」

  趙元瑛捶了一下牆壁,「該死!」

  這下好了,坐車的時候縮短了路程,有很大的機會在事變前趕到,現在驛站的馬一出事,比原先的計劃又要延遲數日。不得不說,他這位二哥行事向來大開大合,還是頭回這麼謹慎,連放了兩道保險,只為了阻止他們回皇城。

  但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好,太子不在皇城內,任太子黨有百般計謀,也是群龍無首,無人號令。

  在他氣悶時,那邊趙元琅微一沉吟,就道:「先去找艾姑娘。」

  「艾姑娘」三個字傳入耳朵裡,趙元瑛眼前驀地一亮,「對了,還有艾姑娘!可她車速度那麼快,不知道現在再找還來不來得及。我立刻就去!」

  他說著就要跑,卻被趙元琅攔住了路,「先別急,你雙腿去追,十有八九追不上。」

  「不試試怎麼知道,可能她還沒走遠!」

  說著,三皇子腳下生風,不管兄長阻攔追了出去,然後沒過多久,就垂頭喪氣地回來了,「沒追上。」

  事實上連車影都不見了,四周都是荒山,再跑他就認不得路了,這才打道回府。

  他兄長正在屋中飲水,看上去一身清爽乾淨,不像他跑得一身汗。見他回來,趙元琅給他斟了一杯茶,輕笑道:「喝茶解解渴。你放心,我在她車上留了樣東西,她要是看見,應是會折返回來。」

  「?」

  趙元瑛:「……你怎麼不早說。」

  趙元琅笑睨他一眼,他端起苦茶一飲而盡。是,是他自己不顧阻攔非要跑的。

  那也是他太單純了!誰知道他皇兄早有預謀?!

  *

  天色將近傍晚,趙元瑛頻頻望向門口,然而只有幾聲鳥叫回應了他的等待。

  「別急,無論如何,今日也要先在此間過夜。」趙元琅安然閒適道,「馬雖死了,此處傳信的信鴿卻還在,我問了老丈,信鴿自認得去前方小城的路,我已傳信一封,叫城守派人送馬來。」

  這一來一回自然比不上坐車,但比他們走路要快上許多。

  趙元瑛此時回神,才發現自己剛剛過於專注地期盼小仙人折返,忘了給自己另找一條退路。要不是他皇兄細心,他們又要耽擱半天的路程。

  他心頭微凜,提醒自己要注意,眼下是奪位的關鍵時刻,容不得分心。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熟悉的咆哮聲。屋裡的老人家先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又被突然蹦起來的趙元瑛嚇了一嚇。

  「她來了!」

  趙元瑛跑出了屋外,從庭院裡就能看見,門外的人邁下車來,左手手上掛了副墨鏡,右手拎了個令牌在晃,邊往裡走邊道:「你們兩人也太粗心了,東西落在我車上了,開出幾里地才發現,還好導航儀幫我記了路,不然我就回不來了。」

  趙元瑛只擺著一副燦爛的笑臉看她,活像迎主人回家的小狗,看得艾貝的腳步一頓,「?」

  也許是陷入絕境的那一刻,她帶來的感觀太具有衝擊力,眼下再次步入困境之中,他看見她再出現的瞬間,內心竟湧出難以言喻的喜悅,彷彿接下來的任何困難都可以輕易打倒。

  三皇子哪怕再平易近人,那也是皇子,從來位高於眾人,只有他替人開路的份,很少得到別人的照顧。沒人會想去做,他也確實不需要。長到成家立業的年紀,也只有蘇安然的各種「小發明」會給他帶來一些驚喜,可更多的時候,他能冷靜的知道,是蘇安然需要他們這些人的人脈,才會極力「討好」。

  感情是有的,但他如果不是三皇子,也無法享受到她那裡的特殊待遇。

  因此此時的情緒分外特別,是他從未體會過的。

  *

  既然來了,天色又漸晚,艾貝就順勢留下來在驛站休息一晚。她從趙元瑛口中瞭解到了他們當下的處境。

  「那接下來你們準備去哪兒?如果是前面的城鎮,我倒是可以順路再帶你們一回。」

  趙元瑛連點了兩下頭,另一邊的趙元琅卻問:「敢問艾姑娘準備去往何方?」

  艾貝也不隱瞞,直接道:「都城。」

  兩人對視一眼,趙元瑛眼中有吃驚之色,「你去那裡幹什麼?」

  「我要去接一個人。」

  「……誰?」

  「秘密。」大約是想到那個人,她眼中浮現出回憶之色,片刻後才問,「你們呢?」

  「我們要去的地方,艾姑娘如此聰慧,我想你早就知道了罷。」趙元琅凝視她,「艾姑娘第一次見到我們,就能斷定我們以打獵為藉口,是在撒謊,後來又有種種手段來幫我們,不過萍水相逢,為何能做到這一步?」再加上他曾詢問「都城」的路途,她當時沒有一點吃驚之色,倘若是普通人,發現乘客與自己的目的地相同,要麼會因緣分而欣喜萬分,要麼自然會擔心行蹤洩露警惕防範。

  她卻回答的相當平靜,像是早就知道了他們要去哪。

  現下,趙元琅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兩人之間的氣氛凝結起來,在一旁的趙元瑛心裡焦急,卻不敢打斷皇兄的問話。

  艾貝知道這位太子殿下動了真格。前面的路程較短,即使對方不夠信任她,也能利用她達到目的,但現在他們要透露目的地,他自然不能再忽略這些「小問題」,必定要瞭解她的底細,才敢和她同行。

  艾貝也不是非要和他們同行不可……才怪。

  直播的要求之一,就是劇情設置要和主要角色相關。她直播五天自己開車自駕游,就算直播間的觀眾喜歡,賽方也不會認可。

  公路游是觀眾喜歡的劇情看點,主要角色也必不可少。

  因此她道:「我是誰,你們不是早有猜測嗎?」

  她話音落下,趙元瑛就想到心中一直徘徊的那個猜想,不由側目。

  「我這次到這裡來是為了接人,不過降落的地點有些偏差,順路可以幫你們一把。」

  她說得隱晦,卻能和他們心中的猜測吻合,趙元琅不信神鬼,可她的諸多手段,確實不是「能人異士」就可以解釋得清。

  見他並不信,艾貝不緊不慢地放出了殺手鐧,「按照原來的軌跡發展,下一位天子,可不是您呀。太子殿下。」

  最後四個字,她沒有出聲,只用口型來表示。

  趙元琅瞳孔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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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十六)

  夜幕降臨,驛站裡看守的老丈給他們弄了一餐食物,粗茶淡飯,三人吃得沒滋沒味。趙元瑛用膳時,還拿了兩塊肉去給「神獸」吃。

  在下午艾貝「自曝身份」之時,被三人忽略了的老丈害怕外面的「猛獸」咬人,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顫聲喊著叫艾貝這個主人出面關好。

  艾貝便當著幾人的面揮了揮手。

  隨著一聲震動地面的低吼聲,那輛車的「眼睛」驀然發紅,她再一揮,那雙紅眼便變成了黑色,像是閉上了眼睛,安靜地陷入了睡眠。她道:「調成休眠狀態了, 別怕。」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她抬手間便能操控那輛「車」,就如神話故事中的仙人手段。

  趙元瑛一時覺得那是點石成金,化鐵為靈的手段,一時又懷疑那本就是她的神獸坐騎,只是她下凡以後,叫它變化了形態罷了。

  也因為這個,他才顛顛兒端了肉去孝敬「神獸」。

  他自然沒有看見,艾貝表演好「操控術」之後,將車鑰匙往袖口一收,收進防曬襯衫的袖管中。

  此刻,他就半蹲在車前,企圖拿肉去誘惑神獸,讓它開口說話。想像中的「神獸坐騎」並不搭理他。他沒有氣餒,一定是凡間的美食不合神獸大人的胃口,回頭向貝貝討一點仙丹仙露……

  「你還吃不吃了?」艾貝在庭院裡揚聲問他。

  他懶洋洋地回:「沒胃口,天太熱了。」

  他們昨晚吃的是乾糧,她「入鄉隨俗」,也跟著吃了一點,出乎意料他的意料,她竟沒嫌棄乾糧難吃,神色如常吃乾淨了,這也增添了趙元瑛心裡的好感。今天雖然是熱湯飯,但也許沒有「空調」調節溫度,反而熱得他吃不下東西。

  「你等等。」

  艾貝從庭院裡出來,看他小哈巴狗似的蹲在那,不由費解,「你在幹嗎?」

  趙元瑛將盤子往背後藏,「咳,沒幹嗎,我看看車外能不能吹冷風,消消暑。」

  「……」

  艾貝去車上拿來了兩罐飲料下來,扔了一罐給他,「喏,給你解暑。」趙元瑛下意識地接住了,沉甸甸的罐子 ,像是剛從冰塊裡拿出來的,寒氣逼人,冷得凍手。他驚奇道:「你這是哪裡拿來的?」

  車上難道還置了冰鑑?

  「車載冰箱裡,能恆定溫度的一個小箱子。」她習慣了每說一個名詞都要給他們做名詞解釋。她半倚在車門邊,拉開了易拉罐的環,慢慢地喝了兩口。

  趙元瑛還在研究這個銀色外殼的小罐子,摸著也像是鐵製的,只是要輕很多,他手指一捏,它就微微變了形。

  天上難道都是鐵製的東西?

  可是能將技藝發展到這種地步,除了上面的人,凡間應該也是沒有了吧。

  他找了半天,沒找到打開的地方,正研究著,那邊艾貝就告訴了他方法,她頓了頓,還補充了一句,「這種飲料喝之前搖一搖,味道會更好哦。」

  「真的?」趙元瑛不疑有他,多搖了幾下罐子,然後按她所說的,將拉環拉開——

  爆炸一般,褐色的液體猛地噴濺出來!

  他靠得近,臉被濺到了不說,手上更是災難,那液體還在咕嘟咕嘟冒著氣泡,就像下了毒的酒水。

  「……」

  女子清脆的笑聲傳開來,還有趙元琅的輕咳聲,不知何時,他也到了門前,將弟弟狼狽的樣子看盡了。

  趙元瑛非常遲疑:「它有毒嗎?」

  「有,慢性毒藥。」她說著,抬手又喝了一口自己的,而後笑彎彎地看著他,好像在看他敢不敢喝。

  趙元瑛視死如歸,抬頭一口咕嘟咕嘟喝了。

  冰涼的飲品刺激著味蕾,從喉舌滑過,所過之處,無不清爽暢快。和一般的冷飲相比,它的味道格外刺激,乍一喝不太習慣,但一口之後,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然後就停不下來了。

  他將空罐子往她跟前一遞,豪爽道:「再來一瓶毒藥!」

  艾貝踢了踢他的小腿,「來什麼來,回去吃飯。」

  門檻前,趙元琅還站在那裡,視線就落在那罐飲料上。

  「你還在病中,不能喝冷飲。」艾貝給他提了一句醒,而後想起什麼道,「對了,要給你量一下體溫。」先前他燒得厲害,用手試一試就能試出溫度有多燙,她就省了那個步驟。

  她拿了一樣說是「溫度計」的東西,在他額頭滴了一下,趙元琅看見那上面精確地顯示出數字37.2,他並不懂這個數字的含義,不過看她舒了口氣,便知道這是正常體溫數據。

  見她看向自己,他收斂起探究的目光。

  他不是三皇子,不會她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即使她的話確實驗證了一部分實情。如果沒有她出現,他們的路途遙遙無期,倘若父皇臨死前他都沒有進入皇城,那麼趙元琊登基為帝,不足為奇。

  不過,話不可盡信。

  也許是艾貝事事借助工具「法器」,令趙元琅認為她縱然是仙,也是沒修煉到家的小仙,少了敬畏心。因此,他在她一個不留神的瞬間,取走了她的車鑰匙——

  她操控汽車的時候,趙元瑛沒看清她當時藏了鑰匙,他看見了。他並不知道那是鑰匙,只以為是號令「坐騎」的令牌。

  「令牌」上有變化的圖案,一時是火焰的形狀,一時又變成車的模樣,神乎其技。

  夜裡四周皆靜,他手拿「令牌」,打開了車門。

  他坐進駕駛座,手握上方向盤,回想著她啟動車輛時,按下了哪一個地方。這兩天他觀察到的細節,都能一一在此時得以運用。

  當引擎發出低吼聲,控制台整個亮起的一剎,趙元琅唇角輕提,微微一笑。

  *

  天剛濛濛亮,艾貝在臥房睡得正香,突然被打鬥聲吵醒。

  她剛從床上坐起來,下一刻,有人破門而入!

  提刀殺進來的黑衣人尚未靠近,就被他後方的趙元瑛一腳踹到了地上,他掃了一眼艾貝,「敵襲,披衣服!」緊迫間,他只來得及說這五個字,就和另外的黑衣人纏鬥起來。

  艾貝穿著短袖小睡裙,在緊張的節奏裡,還慢吞吞地從衣櫃裡找出她的防曬小襯衫披上。

  期間,趙元瑛替她擋了不少明刀,見她衣服穿好了,他猛然一扯床上的被子,將它掀到了幾個黑衣人的臉上,一網打盡,趁他們暈頭轉向之際,他拉著艾貝往外跑。

  他手上只有一柄長刀,倘或用刀殺死一個,只怕在他拔刀的時候,就先被另一個殺死了,因此他方才一直沒有殺人。但也因為這樣,黑衣人人數不減,他一個人作戰還要保護艾貝,力有未逮,只能逃跑。

  淩晨的風割著人的臉,艾貝頂風跑,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只高聲問:「你哥呢?」

  「他不在房裡。」劇烈的打鬥和奔跑,令趙元瑛呼吸漸重,「是我們疏忽了,二哥確保萬全,肯定會留人在這裡……我們先去開車,把人甩開,順便找我哥。他一個人應對應該更輕鬆,不會出事。」

  可等他們跑出門一看,外面空空如也,車也不在她停下的位置上。

  「車呢?」

  艾貝已經發覺鑰匙不見了,她道:「你哥開走了我的車。」

  「不可能,他開你的車幹嗎?」

  「唔……也許是想先跑了?」艾貝隨口道。作為車主,她態度相當輕鬆,彷彿被開走的不是自己的車。

  「可你不是……」趙元瑛一頓,「你的車,他怎麼會開?」

  艾貝還來不及回話,黑衣人就再一次殺到了!

  「閃開!」趙元瑛喝開她,提刀和對方拼殺,可在過程中,竟漸漸使不上勁了。

  人在關鍵時刻,許多事在腦海裡一晃而過,反而容易想明白。趙元瑛心裡咯噔一下,「糟糕,那個老頭在食物裡下了藥。」

  他們飲食一向會用銀針測試,如果有劇毒,自然不會碰。但有些藥物不是毒藥,銀針無法判定,對方就是鑽了這個漏洞。

  從那兩匹馬的死亡開始,一環扣著一環,趕盡殺絕的手段越來越不像他二哥的手筆。他們縱然內鬥,但也從來沒有直接派人殺人的時候,否則他也不會仍然稱對方一聲二哥。他會幫大哥,只不過是以嫡為尊,且認為大哥更適合治理江山而已。

  不過,眼下這樣的關鍵時刻,二哥鋌而走險也並非不可能……

  「小心!」

  旁邊傳來女子的警示,他本能地舉刀格擋住對方的匕首,兵器相接發出「錚」地一聲,他手上的力氣卻快握不住刀了。

  其他的黑衣人也來捉艾貝,她沒有武器只能躲閃,一不留神,手臂上被人拉出了一道口子,睡裙上濺了血。

  就在這時,野獸的咆哮聲穿透了他們的耳膜,震耳欲聾。

  遠遠的,火紅猛獸向他們直衝而來,黑衣人們大驚失色,跌跌撞撞地往旁邊躲去——

  那車就這麼筆直地開過來,眼看著就要撞上趙元瑛,電光石火之間,艾貝將他撲到了旁邊,車輪險險擦過兩人。

  艾貝舒了口氣,問地上的「肉墊」:「你哥想殺你,為什麼要用我的車?」

  趙元瑛:「……」

  不過太子的車技再糟糕也容不得她拒絕,緊急時刻,她來不及和對方互換位置,乾脆退居二線當起了指揮:「聽我說,打方向盤,右轉半圈,唔,還不夠,再轉。」

  「OK方向對準了,踩油門,腳下最右邊的腳踏。」

  「就是現在,衝呀——」

  車裡的人果然聽話一踩到底,「猛獸」瘋狂地向黑衣人撲去,黑衣人的雙腿怎麼可能跑得過它,只聽「砰」地一聲重響,他被撞飛出十米遠!

  而後像斷了線的風箏,重重地砸到了地上,揚起一陣塵土。

  旁邊的趙元瑛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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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十七)

  「別傻看著了,上車!」

  艾貝起身時拉了趙元瑛一把。她同時指揮趙元琅倒車,這裡路寬,不怕撞到人,趙元琅很快學會了從後視鏡中觀察後方的情況,一路流暢的倒退。

  恰好艾貝兩人跑到,開門、上車、關門一氣呵成,想來抓他們的黑衣人一刀砍在車上,險些震飛了刀。

  「我的車!」

  艾貝摀住心口,「這車可貴了,劃一道口子還要找人修理,這裡有沒有保險公司嗚嗚嗚……」

  「不就是錢,我賠給你!」趙元瑛向她打包票。

  「賠了也沒人修理。」

  「要怎麼修你告訴我,我叫人試試……哥你去哪兒?」他眼見趙元琅將車開遠了,不由一驚,「我們不抓人問話?還有那個老頭,他在我們食物裡下了藥,就這麼便宜他了不成?」

  車輪碾過草地,留下車胎印痕,趙元琅踩腳剎剎車熄火,將車在林子裡停好。

  「我們回去。」趙元琅已經下了車,手扶車頂,低頭對副駕駛位置上的艾貝道,「你留在這裡,如果有人出現就開車。」

  老頭給他們下的藥藥力不強,想來也是怕劑量太多會引起他們注意,因此撐過剛剛那一段時間,他們的力氣漸漸恢復了。

  「幹嗎不用車把他們都撞死?」趙元瑛還沉浸在剛剛的飛車動作戲裡,興奮地揮了下拳,「這也太過癮了。」

  「把車弄壞了,我們賠不起。」

  趙元瑛:「???」

  你在說笑嗎?

  不過認真想想,仙人的坐騎確實可能涉及未知領域,他剛剛一時嘴快說能賠能修,也是不想看到她傷心而已。

  難得的休息時間,艾貝拿了一包薯片吃,順便收看直播間的觀眾評論。

  從她公路游開始,原來花掉的積分就一路狂飆,增長速度是原來的兩倍,即將再次追平姚西湖和那位男主播。直播間的大佬「F」也再一次出現,只不過和以前過多的廢話相比,這次他來的悄無聲息,投錢也不是一口氣砸上一艘宇宙飛船的錢,而是慢慢地投放,似乎是興致所致,就會給她投上一筆,可總數不少,幾乎趕上了直播間觀眾三分之一的金額,重回第一名的寶座。

  前十的大佬發評都會優先出現在艾貝的視野中,第一名的字色金燦燦的發著光。就在剛才,F又打賞了10萬星幣。

  惜字如金的艾貝,看見了小蜜蜂似的飛在視野裡的打賞公告,開口道:「謝謝F,好久不見。」

  那邊停了一停沒說話,被直播間的其他彈幕刷了過去。

  [ 看古人開車撞人真是別有意趣。]

  [ 剛剛的場面我笑死了,太子居然敢偷開小仙人的車,不愧是天之子之子(沒打錯就是有兩個),魄力十足! ]

  [ 我差點以為他要把車偷走,還想著他連弟弟都不要了,真的是天家薄情。 ]

  [ 哈哈哈哈弟弟是被押在艾貝那裡當人質吧,一輛車換一個三皇子,我覺得可以,我願意換。 ]

  [ 據我分析,太子就是典型的萬事都要掌握主動權的男人,艾貝假裝自己是神仙,神秘感增加了魅力,可以得到對方的一部分好感與好奇,但同時也會增加他的防備心,他想反客為主,就要掌握艾貝手中的力量。 ]

  [ 掌握力量之後,再把貝貝踢出局?真是枉費貝貝對他這麼好,他會不會找機會把車開走了,那貝貝不就回不了皇城了。 ]

  [ 樓上的思路太窄了,對他這樣的人來說,艾貝本身的價值,要比那輛車高很多吧。 ]

  一貫的從討論到吵架彈幕,艾貝大概瞭解了一下觀眾的反饋,就無情地關掉了。

  因此也錯過了「F」那句隔了很久才出現的: [ 好久不見。 ]

  「解決了。」

  兩個人坐回到車裡的時候,身上還彌漫著一股血腥氣。艾貝捏住了鼻子,「好難聞!」

  兩人也聞了聞自己身上的氣味,但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在戰場上的血液濃腥味比這重上百倍,人殺得多了,也就沒感覺了。

  趙元瑛嗅了嗅說:「我覺得還好啊。」

  艾貝趴在方向盤上生無可戀,「這下外面的車殼是護住了,裡面被你們弄髒了。」

  「抱歉。」趙元琅眼含歉意。

  「算了算了。」豁達的艾小姐揮揮手,「也沒什麼,反正還要去一趟前面的城鎮,找家酒店……客棧沐浴。」除了靠她的「百寶袋」,他們也需要去補充一些東西,如換洗的衣物等。

  「去城鎮?」

  趙元瑛欲言又止。原來他們是打算去城鎮,但如今有艾貝開車,能早一日抵達皇城遠比其他重要。趙元琅卻道:「我們也好打聽一下皇城的消息。」

  「哥?」

  趙元琅從鏡中和他對視一眼,他便沒再開口了。

  「安了,在外旅遊,還是放輕鬆一點吧。」艾貝單手打著方向盤,忽地側頭看了眼趙元琅,「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但有的事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趙元琅知道她說的是他取走鑰匙之事,神情間並沒有被揭穿的窘迫。他一開始就沒想過瞞住對方,恐怕在他拿走鑰匙的時候,她就已經察覺到了。兩人心照不宣,她放他去練習給予了信任,他自然也不會真的把車開走。

  在他被默許拿到鑰匙的瞬間,他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那比成功啟動轎車更令他在意。

  處在政治鬥爭中的人,永遠不會理解「信任」兩個字的含義。他不信任她,所以要踏足未知的領域,瞭解她的力量與背景。可是相反,她卻很信任他。

  那邊,艾貝卻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其實只有我一個人開的話,夜間就需要休息,你學的挺快,要不然我們輪流開?」

  趙元琅尚未開口,趙元瑛就發出了一聲驚嘆:「咦?我們也可以開嗎?」

  他看見他哥能駕馭神獸的時候就很吃驚了,再看艾貝一副簡單輕鬆的樣子,顛覆了人生觀。

  「當然可以。三個人輪換更好,疲勞駕駛容易出交通事故。」她隨意道,「不過我先說好,沒有太多時間給你練車,看你的上手速度再說。」

  沒有一個男人可以拒絕車的誘惑。

  趙元瑛早就兩眼放光了,臉上寫著「我可以!」「我能行!」「我要開!」

  艾貝笑出了聲,「對啦,我們要怎麼進城鎮?」

  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要是直接憑身份進城,只怕行事不便。至於她,黑戶無疑,根本沒有路引,商城也不提供這種身份類道具的兌換。

  三個人想進城確實有一點難度。

  「不如直接開車進去?」

  她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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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1 10:14: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六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十八)

  小城鎮裡民風淳樸,沿街盡是叫賣聲。夏天熱浪打頭,茶館裡坐了不少人,說書先生剛潤了潤嗓子要開口,風頭就已經被附近一帶的小混混搶走了。

  「哎,聽說晨早城外來了一隻猛獸,身有半面城牆那麼高,眼睛大如城門,還會發紅光……」

  「不能吧,這麼厲害的野獸可只在書裡見過。」

  客人間碎碎私語。

  「怎麼不可能!」那小混混一腳蹬在長椅上站起來,他抹了把嘴,把滿嘴的油擦到衣服上,拍桌便說:「我王三親眼看見了,那野獸不僅長得嚇人,吼聲也異常兇猛,最可怕的還是它跑動的速度,嘖嘖,值崗的守衛遠遠看見了,臉色大變就要關城門,卻是眨眼之間它就殺到了眼前。」

  「城門是來不及關了,他們只好連忙把木柵欄攔在前面,這一攔,你們猜怎麼著。」

  「怎麼著?!」

  「那野獸猛撲到跟前,竟是將沒放好的木柵欄整個撞開,衝向守衛,當時兩人的距離就只差一分,它雙眼就這麼直直地瞪著那守衛,眼睛滴血!」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小混混哈哈大笑,表情得意,活像自己就是那隻威風凜凜的野獸。

  「不對啊,那豈不是死人了?」

  茶館一時喧嘩起來,眾人無不心生懼怕。

  小混混擺擺手,「沒死,它沒吃人。」

  「沒吃人?王二你胡謅的吧,這麼可怕的野獸,了了居然不傷人,難不成你剛剛在說笑話?」

  「就是,嗐,你平日愛說大話編故事就算了,大清早的來嚇唬我們幹嗎,我剛剛嚇得糕點沒吞下去差點被噎死。」

  「這……」小混混被眾人逼得節節敗退,詞窮道,「反正它沒吃人,後來我也沒看見怎麼著了。」

  這就新鮮了,

  見眾人不信,小混混旁邊跟著的小弟著急了,道:「我大哥沒說謊,他那是、那是後來見打不過野獸,為了保命跑了,所以才沒看見的,但他前面說的都是真的!」

  這回輪到眾人哄堂大笑。

  這話說得過去,不過仔細一想,他說那野獸長得嚇人 ,跑得快,眼睛還滴血,可偏偏又不吃人,還能任由他逃跑,普天之下哪裡也沒這麼「善心大發」的野獸。

  他們自然不信,兀自聽曲喫茶看戲。

  那頭小混混氣得打了下小弟的頭,「誰要你說這個了!」

  正是吵著鬧著笑著,忽地聽見有人喊:「張守備家裡走水了。」

  「什麼?」

  眾人都紛紛站起來。

  小地方的人,鄰里之間關係和睦,即使是小混混那也是沒了娘的孤兒,由街里街坊養大的,只是沒個正經工作,才被人認作小混混,除了說大話並不幹惡事。那位管轄城鎮的張守備亦是位克己奉公、愛民如子的好官,轄下的民眾愛戴他,眼下一聽自然緊張起來。

  他們往城南眺望,遠遠地,果然看見有煙往上冒。

  有熱心腸的立刻說:「我們去幫忙!」

  「幫什麼忙,這裡跑到城南可還有一段路,等我們跑到,火都滅了。」

  「話說的是,守備家中備了水缸,應能及時施救。」

  「不能這麼說,消息傳到這了,還能看見那邊的煙,恐怕火勢不小……」

  就在眾人焦急擔心之餘,忽見一猛獸如疾風掠過,寬闊大路上,人群早就聞聲避讓,只驚駭地看著它。

  「就是它!」小混混低叫,「我早上看見的就是它!」

  艾貝一開始沒想要開車「闖關」,在她的設想裡,應該是她將車開到城門口,然後他們和守衛和平溝通。但她見這段官路相對平坦開闊,就把車交給了三皇子來開。

  三皇子趙元瑛一開始還很謹慎,後來上手的速度快,越開越有信心,等到城門前,一見那邊要攔路,頓時急了,想趁木柵欄被放好之前進城,一踩油門,立刻衝破了木柵欄。幸而關鍵時刻,他踩下了剎車,在撞飛守衛之前停住了,不過那個直面「野獸」的守衛也被嚇暈了。

  其他守衛手中舉刀的舉刀,拿繩的拿繩,還有急忙拿了捕獵野獸的工具,警惕地看著車,不敢輕舉妄動。

  等他們下車,其他人都只會用眼睛瞪著他們,活像是被點了穴一樣傻了。城裡的守備就在此時趕到,同樣嚴陣以待,命令眾人共同御敵。

  「咦,這和我想的不太一樣。」艾貝歪了下頭。

  趙元瑛:「你想的是什麼樣?」

  「仙人駕臨,萬眾恭迎?」

  「噗——」趙元瑛一口汽水險些噴出來,他神情間倒沒有緊張之色,隨性地舉罐喝水,「我就說吧,肯定會被當妖怪抓起來。」

  「要不是你把人家的柵欄撞壞了,還差點撞到了人,怎麼會被當妖怪。」艾貝哼了聲,「你負全責。」

  「好好好,我負責。你放心,必要時刻直接亮身份就好了,雖然棘手了一點,不過這裡消息傳的慢,二哥未必會知道。」他轉頭問兄長,「哥,你說是吧?」

  趙元琅不像他這麼悠閒,倒也不緊張,而是在思索局勢應對,聞言看艾貝一眼,安撫般地點了點頭。

  正在雙方對峙,「友好交談」的時候,有一人騎馬來報,道出了張守備家中失火的消息。張守備倒是穩的住,令人退下,絲毫沒有放鬆警戒的意思,像是真把他們當成了禍害百姓的妖孽,生怕退一步就危害一城百姓。

  「你不回去救火嗎?」艾貝問對方,「放心,我們不吃人。」

  她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吃人」,對方的神情馬上變得更加緊張。說到底,除了趙家兩兄弟這種膽子大,接受能力強的人,一般人很難消化她的「特殊設定」。

  趙元瑛忽地想到什麼,問她:「你能滅火嗎?」

  「嗯?」

  「神話故事裡不都是這樣,仙人揮一揮袖子,天降甘霖,火就滅了。」

  艾貝:「……」

  趙元琅輕敲了下弟弟的腦袋,「別為難人家,我們這位小仙人只怕修煉法術的時間不長。 」他的心情經過一系列的事情之後,比之前要明朗許多,沿途的說笑也多了。

  艾貝卻經過他們提醒,倒是想到了什麼,對張守備道:「我們幫你滅火,你會相信我們沒有惡意嗎?」

  邊城小鎮的道路寬,不像都城寸土寸金,車馬一路暢通無阻。艾貝等人在張守備的馬之前就到了。她打開了車尾箱,拿出兩套滅火器、防護服和防煙面罩,一套直接塞進了太子懷裡。這都是她剛兌換出來的,倒不是全為了進城,而是彈幕裡的熱心觀眾一聽著火,馬上打賞了一大筆金額讓她兌換滅火工具,希望她去救火。

  太子一怔。

  趙元瑛也道:「是要進火場嗎,還是我來吧。」

  「不一定用的上,戴上再說。」

  張守備府中人已經忙亂了,周圍的百姓也有來幫忙的,因此府門大開,任由他們出入。艾貝開車到的時候,嚇得一批人躲進了小巷子裡,還有人奔進府中大叫:「不好了,野獸吃人了!」

  將本就混亂的場面攪得更亂了。

  守備府中規矩甚嚴,如果是尋常的大火,縱然滅火速度慢,也不至於方寸大亂。可這次不一樣,府中的兩位小主子都被困在了房間裡,當家主母險些暈倒過去,強撐著一張煞白的臉命人救火。

  出事的房間是在兩人過世的祖母房間,丫鬟在裡面做針線忘了熄掉蠟燭,兩個小孩子想念祖母就跑了進去,此時風助火勢,燭火已經點燃了幔帳,等兩人發現走水,已經來不及逃出來了。

  「兒啊!」張夫人哭得撕心裂肺,「快來人吶,誰進去救我兒,重重有賞。」

  眾人踟躕對視,卻都不敢上前一部。眼下這樣的火勢,誰也不敢進去救人,只怕人沒救出來,倒把自己搭進去了。

  「夫人!外面有野獸要闖進來吃人了!」下人跌跌撞撞地跑來報訊。

  張夫人哪裡有心情聽他說這個,卻就在此時,穿著古怪的艾貝三人走了進來,那下人嚇得跌坐在地上,還要往後爬,指著他們道,「這、這就是野獸口中吐出來的人!」

  「什麼野獸口中吐出來的人。」艾貝瞥他一眼,轉頭對張夫人說,「不是找人救火嗎,我來救火。」

  「你們……」

  她面上驚懼,不知他們是人是妖,卻是一咬牙,「能把我兒救出來,就是我的命抵給你都行!」

  艾貝比了個OK的手勢,正要進去,卻聽對方補了一句道:「若是來不及,先救男孩。」

  這話在場的沒人覺得不對。艾貝的腳步卻頓了一下。

  眾人只見她手裡一根管子模樣的東西,竟從中噴出霧一樣的水來,它澆過的地方,火焰都便被壓服下去,給她分出一條路來。

  趙元瑛此刻卻有些擔心了,縱然知道她是仙人,但火勢無情,她又不是揮揮衣袖就能救人這麼簡單,一看她深入著火的房子,他便不覺提起了心。

  好在沒過多久,她就抱著一個孩子出來了。

  是女孩子。

  張夫人剛要鬆口氣,一看孩子,頓時瞪起了眼睛,不敢相信道:「不是讓你先救男孩嗎?!」

  「她近一點,好救。」艾貝把孩子塞到丫鬟手裡,小女孩吸入了煙霧,已經昏迷了。

  她說這話的語氣,令趙元琅晃了下神。這樣的論調,彷彿在什麼時候曾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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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1 10:14:5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七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十九)

  就在此時,房樑上的一根木頭伴隨著火焰砸了下來。

  張夫人的心似乎一下子被壓垮了,也不管她是不是妖,撲上來瘋了似的捶打她,「你把兒子還給我!!」

  她沒打幾下,就被趙元瑛攔住了,少年精緻的臉龐透出冷漠之色。他提議要救人是心存好心,沒想到這些民眾這麼不識好歹。片刻之間,艾貝已經將防護服脫下,扔進了張夫人懷裡,連帶著滅火器一起奉送,「不高興就自己救。 」她說完,猛咳了幾下,似是被煙嗆到了。

  張夫人猛然一愣。

  旁邊的丫鬟結舌道:「我們夫人怎麼會、怎麼會妖……仙法。」

  「咳咳……既然給她了,自然能用。」艾貝的嗓音有些發啞,「只不過後果自負,救不救得出你兒子,全憑你自己。」

  張夫人的嘴唇哆嗦了幾下,猛地給艾貝跪了下來。

  「仙長大人有大量,是我不識好歹,求仙長救救我兒!」

  艾貝只往旁邊避走了一步。

  直播間的彈幕裡頓時刷了屏,一邊是痛罵張夫人,另一邊也在指責艾貝見死不救,哪怕男孩只是一段虛擬世界裡的數據,看見這樣觸目驚心的火勢,還是觸動了觀眾的心腸。

  「可我防護服都脫下來了。」艾貝看著她,「 等我把它穿回去,只怕裡面的人等不了。」

  張夫人一聽,幾乎要暈厥過去,卻忽見艾貝的視線轉到了旁邊。

  她一看,旁邊還站著一位身姿挺拔、面冠如玉的仙長,頓時升起希望,跪撲過去求情:「這位仙長救救我兒罷!」

  趙元琅已經察覺到了艾貝的意圖,卻不知她為什麼要讓自己進火場。

  他沉默須臾,道:「好。」姑且算是回報她的信任。既然她讓他去,就說明有這些「法器」在,他不會出事。

  「哥!?你可是未來的——」趙元瑛話說到一半,把後面的字吞了進去,只道,「你怎麼能去,萬一出事……還是我去吧。」

  「你會用?」

  趙元琅知道弟弟,他剛才怕是只顧著看艾貝救人的「英姿」,全然沒觀察過她使用這些工具的手法。

  趙元瑛卻如他所料,完全沒有注意過艾貝是怎麼用這些東西的。他看看他哥,再看看艾貝,見兩個人莫名統一了戰線,只能洩氣不管了。

  無論是他還是他皇兄,都沒有以身涉險的想法,皇族的人自私冷漠,連他也不例外,他們世代的教育告訴他們,他們的命比這些民眾的命要重要的多,沒有人會願意冒著死亡的風險,只為了一個不知道能不能救出來的陌生人。

  他們即使發善心,也只會命令僕從執行。

  大火烈烈,過高的溫度幾乎將人融化了,趙元琅揮開零星迸出的火星,按著艾貝給出的方位,進入了臥室。兩個孩子所藏的地方與外面不過一牆之隔,然而沒有高溫防護服,下人不敢進,孩子也出不來。著火的地點在前廳,小男孩則是躲在臥室裡。火勢尚未蔓延到臥房,但煙霧卻無處不在。

  趙元琅到的時候,他蜷縮在床板下,身上蓋著一條特殊的毯子,一看就不是這個時代的物品,臉上是和他一樣的防煙面具。

  他想到艾貝出來後臉上消失了的面具,心知她將保命的東西留給了他。

  男孩緊緊地抱著自己,害怕的發抖,聽見人的腳步聲時,驀然抬頭看向他。防煙面罩下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那是絕境下的眼神,流露出純粹的對生的渴望,和對他的無限期待。

  他張了張嘴,似是要說什麼。

  忽地,木樑發出斷裂聲,男孩的眼中一瞬間被驚恐取代。趙元琅回頭,布簾濺上了火星,噌地一下燒了起來。

  火蔓延這個房間裡來了。

  他並沒有非要救下這個孩子的想法,在邁入這間房之前。於危險的處境下,保全自身才是他應該做的事,除了他父皇,這世上沒有一個人的性命比他更重要,值得他去犧牲。

  小男孩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冷漠,慢慢地縮了回去。

  他身後是熊熊火光,而男孩眼裡的火星,卻一瞬間熄滅了。

  這一剎那,趙元琅心裡忽而有了一點觸動。他生而為王,手中握有無數人的鮮血。他從未有過生命的概念,有的只是對棋子的任意操控,即使棋子被人吞吃,甚至被他用來布陣犧牲,他也並沒有太多觸動。就像當初死在天牢裡的木小溪,她很有趣,但也僅僅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那場棋局佈置下的殺陣收獲良多,縱然棋子作廢也沒什麼可惜。

  這其中也包括他的,他亦是父皇人生中的一枚棋,他的價值自然遠高於他人,但到了必要時刻,死亡也僅僅是死亡罷了,這背後沒有任何沉重的、輕盈的含義。

  死亡對他來說不是痛苦,也沒有樂趣。

  生命自然也沒有意義。

  直到從別人眼裡看見了對生的渴求。

  這場火災被傳得神乎其神,都說張守備家的孩子被困火中,全身著火,眼看著就要活不成了,突然有神仙從天而降,神仙不懼大火,一揮袖子,那水便從袖管中噴灑出來,澆滅了大火。又有說神仙不止一位,一位進屋救人,一位在外施雨。

  聽說了這事的民眾無不跪地向城南方向磕頭。

  出了這樣一件事,張守備夫妻對艾貝他們自是有求必應。他們所需的物資不用說,皇城那邊的消息也是有一說一,凡他知道的都告知了趙元琅。他的消息與最初趙元琅他們收到的相差不遠,只增添了一些細節,他們從中窺知關於二皇子的佈置。

  經歷了一番急救,他們準備在這稍作休息,過了太陽最曬的時刻再動身。

  那邊男人們在論政治,這邊艾貝為了哄孩子吃藥,便在庭院裡置了一個小家庭影院。找了白布掛在衣桿上當投影,播放起了《哆啦A夢》。

  不知不覺中,後院牆邊露出幾個小孩的腦袋,然後冒出來的腦袋越來越多。

  艾貝招手叫來一個僕人,讓他去開後門,「叫他們進來看。」

  僕從短暫的遲疑之後,就去開了門。小孩子一窩蜂地跑進來,看著白屏上的動畫轉不開眼睛。「仙女姐姐,這些畫怎麼都能動?」

  「你好笨,當然是仙女姐姐施了仙法! 」

  艾貝身邊,她救出的小女孩也問:「女孩子也能讀書嗎?」她先被救出來,眼下精神還好。小男孩還在休養,他母親護他護的和眼珠子似的,縱然他想看,也只能眼巴巴望著窗外。

  雖然他母親有點重男輕女,但當時火災之中艾貝要先救他妹妹時,他本身卻沒有爭鬧,否則還要耽擱更多的時間。

  艾貝為了獎勵他,給了他一根棒棒糖,等他好了再吃。

  眼下,艾貝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說:「以後就可以。」

  「哆啦A夢真好啊,我也想要它!」

  「它是我的。」

  「我的我的!」

  旁邊的小孩子吵成一團。

  小女孩也羨慕道:「為什麼只有大雄有呢,靜香難道不想要哆啦A夢嗎?」

  已經和張守備交流好了的趙元瑛回來找她,乍一看這動起來的畫他還有些驚訝,看了會兒便直發笑:「這隻貓好像你,隨時隨地都能變成神奇的東西。」

  艾貝打了下他的額頭。

  太子也站在她身後看了許久,望著畫面道:「這就是天上的世界?」

  「不算是。」艾貝想了想道,「這是未來的世界。」

  她說出這句話的瞬間,直播間的觀眾有了很大的反應。

  [ 啊啊啊貝貝透題! ]

  [ 也不能這麼說,神仙既然能預知未來,那揮袖間把未來的畫面呈現在你眼前,不也很符合邏輯? ]

  [ 我被這個揮袖笑到。 ]

  [ 貝貝,人生導師,教會了太子生命與平等。 ]

  [ 哇感謝樓上總結,要不是看到這句我還雲裡霧裡,想不通貝貝「逼」太子救人是想幹嗎。 ]

  [ 三皇子無意之中說對了,主播就是未來世界來的「哆啦A夢」。 ]

  [ 有種微妙契合的有趣。 ]

  邊城出現的「神跡」,自然也隨飛鴿傳回了皇城。

  二皇子對這種招搖撞騙糊弄民眾的信息不感興趣 ,隨手就丟到了一邊。

  姚西湖替他整理時看見了,覺得那形容很有意思,有著現代人的影子。不過眼下她已經知道了兩位主播的身份,倒也沒當一回事。一個是蘇安然,還有一位男主播竟然穿成了二皇子的母妃麗妃,她知道的時候險些沒嚇掉下巴,但對方不妨礙她的直播路線,反而和她同屬一個陣營,數據不高,危險不如蘇安然大,她也就沒有太在意。

  「太子和三皇子那邊,有消息嗎?」她問。

  對太子和三皇子「下殺手」有一部分她的主意,比起二皇子還有手足之情,她自然希望太子死在路上,不要成為直播中的變數。

  如果說一開始她還天真的計劃播一出被三個皇子喜歡上的瑪麗蘇之路,如今她已漸漸被這個朝代浸透,覺得自己最初定的計劃蠢透了,遠不如集中精力幫助二皇子壯大勢力,和原女主角鬥智鬥勇來的有意思。而對人命,她也從一開始的不適,漸被朝代同化,顯露出漠然的一面。

  趙元琊靠在椅背上,雖然搖頭,神態倒是放鬆,「那些人未必能殺得了他們,不過受傷也夠了,沒有馬又受了傷,等他們趕到,父皇只怕早就入了黃陵。」

  那些殺手全數陣亡,沒人給他傳報消息,此時的他自然不知趙元琅他們開車撞人,撐過了迷藥期,沒有受一點傷。

  兩人談了一會兒,姚西湖忽問:「對了,蘇安然懷孕了吧?」

  「嗯。」男人眉眼間已經不剩多少繾綣之色,淡淡地道,「府中又不只是她一人懷孕,你總盯著她做什麼。不提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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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二十)

  在小城鎮稍微做了休整,三個人就繼續上路了。連續幾天的路程,已經走過了大半的行程。趙元瑛越來越感覺到坐車的好處,不僅日行千里,而且幾乎沒有疲憊感,在他和皇兄稍微掌握了開車技巧之後,三人輪換開車,閒了聊天,還有一個放動畫的小方盒子,可以看那隻可愛的藍色的貓。

  那個「車載冰箱」裡隨時隨地提供冷飲,還有從未吃過的小零食。

  這是趕路嗎?

  未免也太享受了。

  如果可以,他想立刻自殺赴西天,人間已經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了。

  受艾貝的情緒感染,原來因旅途時間緊迫、危機四伏而神經緊繃的兩個人,竟不知不覺放鬆下來。邊疆地區的路面更寬廣,過了那段平坦的大路過後,要穿過一座茂密的森林,車速稍稍緩了下來。

  連吃了幾頓口味不佳的食物,晚間,他們打算吃熱騰騰的野味改善伙食。趙元瑛撿了些柴,正要用石頭砌「爐灶」,就見艾貝從車後箱裡拿出了簡易的野外燒烤架。

  沒一會兒,趙元琅拎著一隻小兔子回來,看見她擺出的檯子也是一頓,「烤肉用的工具?」

  艾貝哼著歌點頭,「可以解放你們的雙手。」

  「解放」這個詞的這種用法,趙元瑛彷彿覺得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處理好的兔肉被串在一根根籤子上,伴隨著高溫冒出熱油滋滋作響,火舌舔舐著鮮嫩的肉片,燒出焦脆的力度。有汽水有燒烤,這一頓吃得分外享受。

  然而烤肉的香味也隨風飄散在林間,夜月下的樹葉沙沙作響,林子裡傳出騷動聲。

  往樹林深處望去,隱約可見發出綠光的一雙雙眼睛,正在逐步逼近。

  趙元琅眉心一動,將趙元瑛撿來的柴堆好,抽出一根向艾貝的烤架上借火。

  驀然一陣疾風刮來,一道濃重的黑影朝他們的方向猛地撲來,月光下,它矯健的身形顯露而出,全身呈黃色皮毛,全身布滿黑斑,瞳孔中露出狩獵般的精芒。

  赫然是獵豹。

  艾貝輕叫了一聲「哎呀」,旁邊的趙元瑛立刻將她往身後拽去。看著豹子龐大的軀體,他哼笑著踢了一下擱在燒烤架邊的刀,將它踢到手心,作出防禦的架勢。那邊,趙元琅已經點燃了柴堆,火苗噌地一下躥了起來!

  冷不丁冒出來的火焰令豹子往後退了一步,忌憚似的繞著火慢慢向他們靠近。

  「忘了這個。」趙元瑛恍然大悟。以往他們夜晚狩獵,都會埋陷阱、燒火堆以驅野獸。這次有燒烤架烤食物,還有艾貝拿出來的小燈,加上夏日悶熱,他便犯懶沒將火堆升起來。燒烤架上的火苗不旺,自是嚇不走野獸。

  「上車。」趙元琅又望林間看了一眼,「這堆柴燒不了多久。」

  好在車就在旁邊停靠著,三人索性就最近的位置上了車。趙元瑛坐駕駛座,趙元琅在副駕駛位,艾貝在後排。剛一關上車門,那邊獵豹幾個邁步便躥到了車邊。

  比起燒烤架上那一點殘羹冷炙,當然是新鮮的肉更得它的歡心。

  後排的車窗沒關,它向前一撲便要撲進車窗裡。艾貝猛地往左邊一躲,趙元瑛連按了幾個鍵關的都不是她的車窗,額上驀地冒出冷汗,「窗戶是哪個鍵?」

  艾貝:「你右手邊,不對,再往右——」

  她說話時足以獵豹撲身進來。

  情急之時,趙元琅手伸到後排擋住了它,豹子發出的低吼聲,一下咬住了他的手,他喊了聲:「貝貝。」電光石火之間,艾貝撲回右邊的座位,死死的按下了後排的車窗鍵,車窗急速上升,緊緊地卡住了豹子的喉嚨!

  獵豹卻沒有如他們所願立刻鬆口,那尖齒更往手心裡深刺。

  「畜生!」趙元瑛急得大罵,抽刀就要把它的腦袋砍下來,但他離得太遠,車中施展不開。

  只見艾貝臨危不懼,兩手扣住獵豹的上下顎往兩邊拉扯,動作之彪悍看得趙元瑛目瞪口呆。原來車窗卡住了它的喉嚨就已經讓它喪失了一部分力氣,否則憑它的咬合力,早就把趙元琅的手整個咬下來了。

  此時外力介入,令它喉間發出嘶吼聲,卻無法阻止艾貝,讓她硬生生的將它的嘴巴掰開了。

  豹頭被卡在車窗裡,像掛在牆上的戰利品裝飾。

  要不是它牙縫裡還有自家兄長的血肉,再一看兄長的手鮮血淋漓的模樣,趙元瑛早就爆笑出聲了。

  「哥你沒事吧?」

  趙元琅搖了搖頭。

  他想起艾貝掰開豹齒時那唇畔的微笑,有一種漫不經心的殘忍,另一個人的樣子浮上心頭。

  「先開車。」

  「得令!」

  趙元瑛已經找到了車窗的按鍵,他將車窗降下來的剎那,猛地一踩油門,汽車向前躥出幾丈遠。獵豹竟不死心,受挫之後愈戰愈勇,追著車奔跑。

  短時間內,獵豹的速度可以快過轎車,幾分鐘的爆發過後就會慢下來,但他們的車受森林所限,要躲避遮擋物,便被獵豹緊緊「咬著」。

  森林裡亦有野獸好奇轎車這「龐然大物」,砸松果的松鼠、吃草的兔子、繞樹的蛇,都跟著一起跑。不遠處隱約還傳來獅吼聲。

  「嘿呀。」

  趙元瑛擼起袖子,「它們還來勁了。」他頓時和野獸玩起了森林追逐戰。

  車內,艾貝正在給趙元琅包紮,被他晃來晃去的甩尾震得手不穩,只能叫他慢點。

  「野獸太多了,慢了甩不掉。」

  大多數的野獸都跟不上車速,即使能跟上也無法維持長時間的奔跑,但一批剛被甩掉,就有另一批跟上來,而開頭的那隻獵豹分外執著,一直緊追不放。

  趙元瑛和他玩了一陣,擔心兄長的傷勢,心裡也生出幾分急躁。

  他踩下油門,在林間快速穿梭,猛過了幾個急彎,終於將獵豹甩出了視線範圍。就在他心頭一鬆,要去看兄長的傷勢時。

  「小心!」

  急剎踩下,輪胎與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轎車「砰」地一聲,撞到了樹上!

  皇宮裡,隨著皇帝每況日下,宮中人心浮躁。

  「你們說,陛下還能活多久?」

  問話的宮人聲音剛落下,就被另一個人摀住了嘴巴,「這話你也能說,不要命了?!」

  那宮人一縮脖子,小心地看了眼四周,「今日二皇子又進宮了。」

  「那又如何?」

  「如果太子殿下再不回來,我看二皇子遲早……」他到底沒敢說下去,只頓了下道,「如今麗妃在宮中可是第一得意的人了。要是變了天……咱們也要趁早打算才是。」

  「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人微言輕的宮人尚且如是,其他手握砝碼,只等下注的人的心思就浮動得更加厲害了。

  最初朝堂內外支持太子的人佔了絕大多數,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太子一直沒能出現,一些中立的大臣,甚至包括他陣營裡的人便開始蠢蠢欲動,與二皇子的人頻頻接觸。

  而宮外,「陛下病危召太子速歸,太子抗旨不歸」的消息也傳的風風雨雨,有人試圖給太子扣上不孝的帽子。更有甚者,「太子曾栽贓二皇子通敵賣國,全無手足之情」的傳言也在老百姓的口中愈演愈烈,將太子描繪成心狠手辣之輩,令民間人心惶惶。

  隨著時日推進,皇帝無法議政,二皇子暫代君權後,大批太子黨的官員明升暗貶,被排斥出權力中心。

  一時之間皇城內風聲鶴唳,爭儲的戰爭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可身為主角的太子,卻仍不見蹤影。

  森林裡,女人的怒喊聲驚飛起一樹的小鳥。

  「趙、元、瑛!」

  「哈哈哈……貝貝你別生氣。」趙元瑛只覺頭暈眼花,眼前好像有小鳥在飛,他定睛一看,居然是真的有。

  22世紀的車保護措施極佳,安全氣囊在車禍的一瞬間彈出,緩衝了撞擊帶來的強烈震感,過後便緩緩洩氣收了回去。除了趙元琅多災多難,沒包紮好的傷口再次裂開之外,他們沒有受傷。只是暈了一陣,艾貝大致檢查了一下應該沒事。

  只是車的外殼就慘了,撞進去一大塊,而且不能啟動,把艾貝心疼得掉眼淚。

  趙元瑛湊上去討好之後,被她「暴揍」一頓。

  好在小動物一向機警,發生了這麼大的動靜,它們都避開了這段「危險」的路,不敢前來送死。解決了外患。

  半夜,艾貝在靜悄悄地森林裡,打著手電筒修車。

  她兌換了一個帳篷給他們暫住,帳篷裡亮了燈,外面升了火堆。整個空間亮堂得不像是樹林裡。她換了一身男人的短打,簡單俐落,還用頭繩把馬尾紮高,有幾分武士的樣子,看在其他兩人眼裡有些不倫不類,不過……

  趙元瑛隱約感覺到了臉上的熱氣。

  她拿的是他的衣服,雖然是從小城鎮裡買來,從未上過身,但在他們的觀念裡已足夠親密。

  趙元琅用捲起來的圖冊敲了敲弟弟的腦袋,越過他走到艾貝身邊。不必他說話,性格活潑的艾貝就先問他:「傷口包好啦?」

  「嗯。」他見艾貝一手舉著手電筒,一手在掀開的引擎蓋裡檢查,就另拿了一個手電筒,替她將燈照得更亮。

  他要是幫忙拿著她的手電,艾貝肯定不會給,因為操作起來不方便,但多了一道光照明確實於她有宜。

  艾貝鼓掌,「不愧是太子殿下。」對每個人的心思都瞭如指掌。

  不過她搗鼓了半天,也沒見車有修好的跡象。

  趙元琅忽地問:「讓我來試試?」

  「你會?」她的高馬尾隨著她的腦袋甩了甩,隨性又可愛,「行啊,想試就試試。」

  趙元琅看著她的模樣一笑。

  折騰了一天,艾貝也有些累了,準備回帳篷休息一會兒,等趙元琅修不好投降,再回去接手。

  趙元瑛去吹了吹風回來,就見車前換了人,帳篷裡晃動著一個纖瘦的人影。他奇怪地看了看自家兄長,兄長只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就乖乖地跑去給兄長幫忙。

  小仙人在裡面歇息,他自然不能進去打擾。

  不過他耐心不佳,也看不懂那些機械構造,隨意動了兩下,視線就轉到了帳篷上。

  然後……他就看見了那道人影在換衣服。

  哪怕是直面這一幕,都不如倒映在「畫」上的美人像引人遐思。

  剛去吹的風沒把熱氣吹散,現在一股腦地湧上來了。趙元瑛低咳了一下,強迫自己把視線轉回來。他再一看旁邊的兄長,神情淡然,專心致志,顯然沒有像他一樣分心。

  他慚愧低頭,準備奮發向上,好好修車。

  低下頭的他自然錯過了趙元琅耳朵上微微冒尖的一點紅色。

  一夜無事。

  早上艾貝起床,一出來就踢到了倚靠帳篷坐著睡覺的趙元瑛。她「咦」了聲,「你怎麼不進去睡?」

  趙元瑛沒有睡實,在她掀開帳篷的時候就醒了,伸了個懶腰回,「在外看家護院。」

  這個詞,讓艾貝腦子裡一下子想到了護院小柴犬的模樣,笑出了聲。

  趙元瑛:「?」

  「你哥呢?」

  「好像還在修車。」

  不必他說,艾貝也看見了。空地上停著一輛歪了「鼻子」的車,車前的男人恰好在做最後的檢查。男人認真做事的樣子總是格外耐看,趙元琅的五官本就清峻好看,側臉深刻,輪廓分明,思考時唇線抿緊,他黑髮中滴著的不知是汗珠還是晨間的露珠。

  穿著古裝的男人修車,畫面格外奇妙有趣,但並不違和。

  恰好,他將引擎蓋放下來,「試試?」

  艾貝上車一打火,車發出低鳴聲,車前的燈驀然亮起,啟動成功。

  趙元瑛跳了起來,「哥你太厲害了吧。」

  艾貝也是「哇」了一聲,車門沒關,她的腳在地上一支,好奇地探出了腦袋,「你怎麼修好的?」

  「看了說明書。」

  她繞到前面看,他手邊果然有一本圖冊和兩本厚厚的說明書,「你看得懂?」她和他們提過說明書,當時教他們學車,她就先把汽車說明書扔給了他們。不過實踐出真知,車都會開了,誰有耐心看說明書。

  而且他一隻手受了傷,幾乎是單手作業。

  「簡化了字體,不難認。」趙元琅揉了揉眉心,一夜未睡,他的倦意顯然可見。

  這個學習效率和實踐水平,看直播的人都服了。艾貝也覺得有點厲害,她的學習效率不差,但同時還要掌握半門語言,難度就比較大了。

  她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他嘴邊露出了笑容。

  艾貝從未見過太子殿下有過這樣簡單乾淨的笑 ,那是單純因完成了一件事而獲得的成就感,是最純粹的笑,輕鬆自然,沒有任何的壓力和野心蘊藏其中。

  她心裡一動,「走!」

  「嗯?」

  「帶你們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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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4-11 10:15:18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章 晉級賽:飛躍皇宮(二十一)

  清晨稀薄的霧消散在街上,慢慢地有挑擔而來的人準備進城,城門大開,守城的士兵開始核查。距離城門一段路遠的地方,有一道紅光破霧而來!

  道路上被風刮捲的民眾面面相覷。

  剛剛,那是什麼?

  皇宮之中,二皇子代為主持朝政,仍有頑固的老臣不肯屈服,在政務上多有為難。他摔了茶盞,眼神陰騭,面上笑容卻更盛。

  近來常伴他身側的姚西湖心裡微微一抖,竟也有幾分害怕,「殿下?」

  「沒事。」二皇子似自言自語地安撫她道,「再等一等,等到那個時候,看還有誰敢再與我作對。」

  姚西湖知道皇帝的身體情況已經逐漸惡化,時間逼近,等待收獲的人反而容易越發不安,壓力如山而來,即便是趙元琊也開始精神疲憊。但時局不允許他停在這裡,他的情緒積壓的越厲害,精神就越緊繃,滾燙的火山之岩在山底湧動。

  但——

  原著中,蘇安然的存在就像定海神針,讓他在面對她時總能放鬆下來,緩解壓力。

  姚西湖不敢相信,能夠在各方面幫他忙的自己,會比不上只知道吃喝玩樂的蘇安然,趙元琊現在的狀態,全然不像原著中那樣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男主角。

  她神色晦暗,道:「是,老皇帝一死,我們就都安全了。」

  索性趙元琊此時無暇關注她的神色,只在她將話說的太直白難聽時輕哼了聲,但下一刻,嘴角牽了牽。

  「走,我們去看看父皇。」

  趙元琊對當今的感情十分復雜,皇帝不是不疼他,只不過既比不上對小兒子的縱容溺愛,也比不上對太子的悉心培養。即使是被一分為三的父愛,也不是均等的,大塊的屬於太子,三皇子的也不薄,唯獨他是在皇帝分完之後想起來還有這麼一個兒子,切下小小一牙給他,和分瓜似的。

  帝王的那一點父愛,也不比瓜值錢。

  趙元琊嗤笑。

  因此要坐上這個位置,情愛都是虛無,野心和能力兼備就夠了。

  病床上年逾半百的老人,在短短的時間內褪去了素日紅光滿面,腹挎玉帶的模樣,因為疾病纏身,呈現出枯瘦之相。他容色頹敗,看見趙元琊時,他伸出乾癟的手,「太……子……」

  「父皇安心,就算太子趕不回來,也有我在。」

  皇帝面露怒色,腮幫咬緊,「是你……逆、逆子……」他用力地蹦出幾個字後,虛弱地直喘氣。顯然,他已經知道二兒子在背地裡做了什麼。

  趙元琊眼中戾色一閃而逝,慢慢地,他笑起來,「是我。父皇大限將至,這皇位能者居之,太子自己無能,被困在戰場上回不來,父皇又何必為他可惜。」

  皇帝被他氣得一口氣上不來 ,趙元琊在一旁冷眼看著,直到他如脫水的魚一般面容紫脹,才慢條斯理地替他翻身拍背。

  「滾……」皇帝從喉嚨中嘶咳出這個字。

  趙元琊充耳不聞。

  此時,小太監近來稟報諸位大臣求見皇帝,趙元琊揮了揮手,「讓他們進來。」小太監小心地偷覷皇帝,卻不敢無視二皇子的指令,還是退下了。

  「父皇一定很好奇,他們來做什麼。」趙元琊噙笑道,「是兒子讓他們來的。父皇要擬旨傳位詔書,自是要有人起筆,有人作見證。」他野心畢露,再沒有半點掩飾的心思。

  皇帝的視線從一個個大臣身上掃過,有陌生的面孔,也有熟悉的重臣,甚至還有他倚重的心腹之臣。他閉了閉眼,生怕心緒起伏間讓這些人得逞,「你們,一個個……是想……逼死朕。」字裡行間,終究透出些許含怒的悲涼。

  這些人各自神色不同,卻都避過了年邁的皇帝仍然鋒利如刀尖的威勢。

  「……皇二字趙元琊,人品貴重,深肖朕躬 ,必能克乘大統……」

  趙元琊著人專門將詔書內容念給皇帝聽,待最後一個話音落下,他對皇帝笑道:「請父皇用印。」

  「趕得及嗎?」

  身線流暢的跑車停在恢弘大氣的華美宮殿之前,艾貝從車中攬盡風景,別有一番滋味。

  趙元琅凝視皇宮,黢黑瞳孔在陽光下劃過一道輕芒,「來得及。」

  喪鐘未聞,百姓不見披麻戴孝,一切都還來得及。

  「那就好。」

  她駕馭跑車往後倒退了一段路,短暫的暫停後,跑車轟然開出,她按下車載音樂,震天動地的搖滾曲目與車一同咆哮出聲!

  三皇子趙元瑛隨著車輛加速,渾身熱血,彷彿仍在戰場上廝殺!

  艾貝遊刃有餘地衝破了第一道士兵的防護欄,衝散了陣型,開始閃避守軍。比起邊城的士兵,皇城中的守軍紀律更加嚴明,哪怕被「猛獸」嚇得面白如紙,仍舊遵循指揮前僕後繼地衝上來,阻擋「猛獸」闖進皇宮。

  「伴奏」三皇子哇哇直叫,「左邊小心,哇居然敢撲到車頂,不要命了嗎?」

  「貝貝好棒!貝貝衝衝衝!」

  彈幕中的人也開始計數:

  [ 甩開士兵x7 ]

  [ 士兵x11 ]

  [ 士兵x35 ]

  [ 啊剛剛那個擦到了!好險! ]

  [ 我他媽被三皇子笑死,人體彈幕嗎他是?!]

  艾貝就像在玩一場賽車游戲,踩油門,轉方向盤,換剎車,換檔,動作行雲流水,很快抓住破綻,甩開守軍絕塵而去。

  趙元琅在晃動的車廂裡,凝視身邊的人,看見她雀躍的神色之後,微微一笑。

  皇宮的道路平坦寬闊,可路的盡頭,卻是通天而上的丹陛。無暇白玉鋪成台階,上面雕著象徵天子的飛龍。

  不等趙元琅和趙元瑛說話,跑車馬達一轟,艾貝徑自開車直衝而上!

  [ 啊啊啊啊好爽,這種將天子踩在腳下的感覺,啊我死了!!!!]

  [ 貝貝太威風了我靠,我簡直不知道自己在玩飛車游戲還是登基大典,總之好刺激——! ]

  宮室內,趙元琊正令人強壓著皇帝用印蓋章。

  到了這個時候,是不是皇帝親手所蓋下的印章也已經毫無意義,他卻偏偏享受於權力帶來的威勢,非要讓他的父皇親自「認可」詔書的存在。

  皇帝一生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雙眼血紅,看他的樣子再無半點慈和,反倒像是在看滅門仇敵。

  忽然間,「轟隆」聲震耳欲聾,如天邊雷劈。

  皇帝迴光返照般大笑,「畜生,你如此行事……遲早遭天打雷劈!」

  趙元琊撣了撣衣袖,「父皇說笑了,您這個位置也不是名正言順得來的,我不過是效仿父皇罷了。哪怕有一天,我也落得父皇這樣的下場……」他挑了挑唇角,「我至少能比父皇——輸得起。」

  話音落地,門外尖叫四起,有一龐然大物衝破了殿門,闖進了內殿!

  巨變突生,殿內人的心臟幾乎停跳,只能駭然看著災難降臨。

  就在跑車即將撞上某位大臣之時,急剎車的刺耳噪音驟響,在對方方寸之外停了下來。那位年紀尚輕,因鑽營上位的臣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約莫有片刻的停頓,殿中寂靜,只聞到一股尿騷味,從那位臣子身上傳出。

  車門打開,有人走下了車。

  趙元琊怔然之間,目露驚色,「趙元琅?!」

  其他人一瞬間腿都軟了,壓著皇帝拿玉璽的人手一鬆,傳國玉璽就這麼砸在地上。

  太子居然活著回來了,不僅如此,從戰場到都城距離遙遠,太子竟能在短短幾天時間之內抵達回城,從天而降——

  「這、這難道是天上的神獸。」

  「太子才是天命所歸……」

  大臣們失神喃喃。

  此刻,他們對太子的仰望達到了最高點,即使上一秒他們還是二皇子的人,也不妨礙他們「順應天命」,倒戈臣服於天命之子。

  就連趙元琊都有一剎的心灰意冷,不知道從前做的那些事究竟有何意義。

  「這不是神獸!」旁邊傳來一道尖銳的女聲,刺破了眾人的耳膜,也喚回了趙元琊的神志。姚西湖在看到跑車出現時,表情就有些扭曲,「這就是車,普通的代步工具而已。」

  這時,另一道車門打開,艾貝從車上走下來。

  她穿著短袖熱褲,縱然外面罩了件遮陽的白衫,對古人來說也相當暴露,在一群遮得嚴嚴實實的古人面前,顯得格格不入,像是參觀古裝影視城的遊客。

  「艾、貝。」姚西湖盯著她的臉,咬牙出聲。

  她的直播間裡彈幕瘋狂跳動,她卻無心去管,只死死地看著眼前之人。

  「咦?」艾貝這才看見她,和她打招呼道,「好久不見。」

  「你怎麼會在這裡?還用這張臉——」姚西湖頭疼欲裂,「你不是蘇安然?!」

  艾貝輕歪腦袋,「我當然不是蘇安然,我是——」

  「木小溪。」

  姚西湖已經從忽略的線頭中理出了思路,終於明白自己被耍了,徹徹底底的,被耍了!

  「你是木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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