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逞機鋒

李洪元

不逞機鋒

神會禪師，俗姓高，唐朝人。他聽說惠能於嶺南大開法筵，廣接來參學子，於是不遠千里前往曹溪拜謁。惠能見他滿面風霜，便問：「遠道而來，辛苦了。知道自己的本來面目嗎？若識得，就知道誰是主人。說來聽聽！」

神會說：「以無住為本，見即是主。」

惠能輕斥：「小小年紀如此賣弄！」

神會問：「和尚坐禪，還見不見？」

惠能以柱杖打他三下，問：「我打你，痛不痛？」

神會說：「亦痛，亦不痛。」

惠能說：「我亦見，亦不見。」

神會問：「為何說亦見，亦不見？」

惠能說：「我常見自心過咎，不見他人是非好惡，因此說：『亦見，亦不見。』我打你，你若不痛，跟草木沙石有何不同？若痛，與易起瞋恨心的凡夫有什麼兩樣？依你所言，見與不見，皆落入兩邊；痛與不痛，是生滅法。你尚且不見自性，怎敢唬弄人？」

神會何等聰明，聽惠能的指責正中要害，於是死心塌地留在曹溪學禪。

天寶十四年（七五五），發生安祿山事件，玄宗避難蜀地，境內一團混亂，國庫也為之一空。各地官府別立稅緡名目，以增加財源，廣設戒壇，收取名為「香水錢」的度僧費用。神會鑒於京城內諸多寺宇宮觀，都為兵火所焚，於是新建一寺，設立戒壇，響應度僧之舉，所獲財物悉數捐作軍需，幫助唐代宗及郭子儀收復了兩京。

釋初參曰：許多人對於禪，有「談玄說妙」的誤解，殊不知「禪」是直指人心，不死於句下。然則，神會亦有慧根，聽到惠能的指責，當下自負之心盡拋，投身於惠能座下真參實證。今人去古日遙，根器亦不如古人銳利，有些人更專好於機鋒上，掇拾古人牙慧，充作自家珍寶，如此參禪悟道，令人掛念。

(星雲大師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