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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隔天,鄭友白和朱采韻先去看的景點是聖母百花大教堂,接著是聖約翰洗禮堂、喬托的鐘塔、聖羅倫佐教堂……
一路上他們都是用走的,從早上走到中午,連一向自詡體力不差的朱采韻也覺得累了。
「抱歉,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在咖啡店休憩的時候,她略顯猶豫的開口,「你成天戴這墨鎮,真的看得見東西嗎?」
一早逛那些教堂、鐘塔等地方,也不見他摘下墨鏡……她真好奇,莫非他有什麼隱疾怕人見到不成?
「我習慣了。」鄭友白攤開雙手,在桌下伸直一雙長腿。「我的眼睛怕光。」
有時候嚴重一點,室內的燈光也會令他的眼睛感覺不適,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他墨鏡不離身。
兩人聊了一會兒,朱采韻看了看時間。
「好了,休息夠了就該走了,你下一個行程是哪里?不會又是教堂吧?」
他聳聳肩,點了下頭。
她露出受不了的表情,差點昏倒。
「我們下一個地方要去新聖母教堂,然後是政治中心市政廳所在的vecchio宮、市區中樞點Signoria廣場……那些都不是教堂,也許你聽了會開心一點。」他好笑的調侃道。
「是,開心,我開心。」她翻了翻白眼,敷衍的說。
「既然開心,那就走吧。」他扶她起身,動作自然。
朱采韻也不覺得奇怪,任由他的大掌緊握住她的小手。
這時,一群外國小孩子互相追逐,跑過他們身邊。
「哎!」朱采韻驚呼。
其中一個小女孩不小心撞到她,手上的霜淇淋掉落地上。
朱采韻連忙扶住她。
小女孩看見霜淇淋沒了,嘴巴一扁,嚎啕大哭。
「你……你不要哭啊……I'msorry……」朱采韻手忙腳亂,趕緊安慰她。
鄭友白走上前。
小女孩看到這個人高馬大、戴著墨鏡的黑髮男人,馬上停止哭泣,露出害怕的樣子。
儘管知道時機不對,朱采韻還是忍俊不禁,「你嚇到她了。」
他墨鏡後的眼睛一翻,在小女孩的面前蹲下,自口袋內掏出一杖硬幣,「嘿,看這裏。」
小女孩被他的舉動吸引,藍色的大眼望著他。
他嘴角一勾,把硬幣放在掌心上,然後握拳,翻轉幾下再攤開。
小女孩傻眼。
朱采韻也一愣,大叫:「硬幣不見了!」
他笑了笑,向朱采韻招招手,「蹲下來。」
嗯?她不解,不過還是蹲下來。
忽然,鄭友白的大手探向她的頸子。
儘管沒有碰到,她仍然瑟縮了下,臉龐發熱。
他十分小心的輕輕碰了下她的頭髮,縮回手時,那枚硬幣正夾在他的指頭間。
小女孩的眼睛瞬間睜大,也不哭了,賣力的鼓掌,說出一串義大利語。
他們聽不懂,不過猜測應該是好厲害的意思。
鄭友白笑著把硬幣放在她的掌心,指向不遠處的霜淇淋店,拍了拍她的頭,「再去買一個霜淇淋吧!」
領會了他的意思,小女孩甜甜一笑,好開心的奔向霜淇淋店。
朱采韻看著這一幕,胸口流淌過一道暖流。
他對小孩子的細心令她感到溫暖,分明是很糟糕的情形,結果他只做了個小動作,便輕易的扭轉局勢。
「你從哪里變出來的?」她笑問。
鄭友白站起身,聳聳肩,「只是一個小魔術。」接著又掏出一枚硬幣,和剛才一樣握在手心轉了轉,再張開手時,硬幣已不見蹤影。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但是她依然看得目不轉睛,一臉認真。
他嘴角微揚,表演得更賣力。而這一次,他的大掌探入她的發間,再次將那枚硬幣變出來。
「好厲害!你的動作好快,我完全看不出破綻。」朱采韻好佩服,白暫的臉龐因為興奮而酡紅,樣子全然不輸給方才那個小女孩。
他推了推墨鏡,調侃道:「看來你也需要一個霜淇淋。哪,去買吧!」
真是的。她噘起嘴巴,「謝謝你喔,鄭叔叔。」哼。
兩人相視一會兒,繼而笑出聲。
她想起剛剛他對那個小女孩所展露的笑容,而在他的大掌探入她的發間之際,她感受到一股熱自體內升起,像是某種……將要心動的預感
她為此臉紅,手放在胸口,感受怦怦的心跳。
突然,鄭友白望向她,兩人的視線在一瞬間對上,隔著墨鏡,朱采韻看不見他的眼睛,可是他的目光穿過了墨鏡,默默的看透她的全部。
他的喉頭莫名一緊。她此刻的模樣太可愛,臉頰紅潤,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下,像是熟透的蘋果,鮮豔欲滴,讓人好想咬一口。
可是他忍住了,輕聲的說:「走了?」
朱采韻一防,迅速回神,乾笑一聲,「嗯,走了。」
於是,她跟上他的腳步,悄悄的打量他深刻的輪廓,忽然有些好奇,這個男人拿下墨鏡會是什麼模樣?該不會……他的眼睛其實和他端正的五官搭不上吧?
嗯……好奇,真好奇。
接下來的兩天,他們一樣留在佛羅倫斯,理所當然的參觀了朱采韻堅持要去的比薩斜塔,還很愚蠢的拍下她以手撐住斜塔的經典照片。
短短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鄭友白不否認,這是他三十年來的人生中,最輕鬆而沒有負擔的三天。
一開始,他還有些擔心和一個女人一道旅遊會不會太自找麻煩,想不到完全沒有,她簡直是輸人不輸陣,一路上也不曾有過抱怨,有時候想要停下來喘一口氣的人反倒是他,而不是她。
就這樣,他們在三天的時間內,靠著雙腳征服了佛羅倫斯,今天之後,他們就要分別了。
「嘿,我今天想去看亞諾河。」朱采韻忽然提出要求。
鄭友白一愣,亞諾河位於佛羅倫斯境內,兩岸的距離並不大,其中最有名的要屬維奇橋,算是觀光客必拍的景點,可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堅持最後一天才去。
儘管對她的行徑感到不解,可是他沒有反對,只是她拿著一隻牛皮紙袋晃呀晃的,裏頭似乎裝了些什麼。
直到上了橋,她沉默一會兒,打開紙袋,從裏面拿出一迭照片,照片上全是同一個男人,然後拿出打火機,一張接著一張點燃。
鄭友白不禁怔住。
很快的,所有的照片燒成灰燼,隨風飄散。
他靠在橋墩,長指摸著下巴,看著她纖弱卻堅挺的背影,什麼也沒問。
朱采韻轉身,看著他。
即使天色已暗,他戴著墨鏡,不過還是看到了……
她有一雙清澈而不畏艱巨的眼眸,水燦燦的,奪目逼人,讓人以為看見了星光。
時值黃昏,她彷佛被暈黃的暮光兜圍住,美得令他幾乎屏息。
在這一刻,他忽然發覺自己竟然必須緊握拳頭,才能克制上前擁抱她的衝動。
天啊!他撫額歎息,難以置信,卻在這天人交戰的一刻,聽見她開口說話。
「你不問?」
問?問什麼?
「沒什麼好問的。」鄭友白搖頭。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男人,她會獨自來到這樣的地方焚燒照片,結論只會有兩種,不是分手了,就是那人死了,而這兩種都不算什麼好事,他沒道理刻意提起,徒惹人傷心。
像是明白他的顧慮,朱采韻笑了,轉過身子,身體前傾靠著橋墩,風吹亂了她的頭髮。
「這一次的行程早就安排好了,那人本來是要陪我來的,只可惜……」
可惜什麼?死了?還是分手了?
她歎了口氣,語調哀傷的說:「只可惜,她懷孕了。」
嗯,果然……等一下!
「懷孕?!」
男人會懷孕?有沒有搞錯?
聽見他驚訝的口吻,朱采韻不解的轉身,一手輕撫著被風吹亂的頭髮,「對啊,她懷孕了,老公不放人,所以我只好一個人來……」
這……鄭友白扶住額頭,靠著石橋,瞬間有一種荒唐至極的感覺。他到底是從哪里開始誤會的?
「你剛剛那些照片……」
「照片?」她一愣,隨即明白他所指為何。「喔,那是我朋友婚前暗戀的人。她愛得太多、太苦,本來決定乘機到這裏吧所有回憶一次解決,沒想到不能來,只好委託我代她處理。」她無耐的聳聳肩,「你知道,剛剛的感覺,簡直像是親手葬送了一個女人的青春,嘖嘖嘖……」
搞半天,真相竟是這樣?鄭友白一時之間有些哭笑不得,搖了搖頭,「我以為是你……」
「以為我失戀?」朱采韻也不是笨蛋,大概也猜得到他誤會了。「哈,老實告訴你,我是失戀了,但我不會幹這種燒對方照片的無聊事。」她兩手一攤,一派不以為然的模樣。
看她把自己失戀的事說得如此雲淡風清,鄭友白走上前,大掌撫上她的頭,默默的瞅著亞諾河。
她抬眼看著他,然後笑了,「你真的很溫柔,鄭先生。」本來這趟旅行她抱持這隨意晃晃,徹底放逐的心態,可是現在她真的好慶倖自己遇到了他。
溫柔?
「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他失笑,從未想過自己會得到她這般評價。
「那我很榮幸。」有機會成為第一個發現他這一點的女人。「我問你喔,你認為天下真的有從一而終的男人嗎?」
沒想到她會提出這個問題,鄭友白一愣,像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不過想了想,他直言道:「男人不是從一而終的動物,天性如此,差別只在於敢或不敢而已。」
「哇,你會不會太直接?」儘管這是事實,不過一般男人多少會附加一句看人、不一定、我就不是之類的吧?想不到他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而且還包括他自己。
鄭友白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事實如此,而且要真這麼說的話,女人也一樣。外遇、劈腿、背叛是任何人都曾想過的事,差別只在有做跟沒做。與其去想為什麼要做,倒不如想想沒做的原因還比較實際些。」
「為什麼沒做啊……」朱采韻喃喃,想了想,接著笑說:「應該是覺得沒必要吧,而且我也不喜歡。」
她並不排斥一夜情,身邊也有以此為樂的朋友,但交往了卻是另一回事。那就像是簽了一紙契約、做了一個承諾,至少在這份契約終止前,她有義務要做到最低限度的條件,那就是專一。
只可惜,不是大都分的人都這麼想。
歎了口氣,朱采韻轉而眺望河畔,然後用哀傷的口吻說道:「但現在……我突然很想不管那些,好好的放縱自己一次。對了,鄭先生,你有對象嗎?」
對象?
「不,我單身。」他搖頭,不解她何以有此一問。
她於是轉身,笑看著他,「那麼,鄭先生,你願意……當我放縱一次的對象嗎?」
刹那間,他們兩個人都傻了。
鄭友白是因為她的邀約太露骨,傻愣得理所當然。
那麼朱采韻呢?
她想了想,大概是訝異於自己居然可以這麼自然的在他面前說出一個她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吧!
在異地,和一個不相熟卻契合的陌生男人……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大膽,可是物件是這個人,她似乎點也不排斥,甚至抱持些許期待。
鄭友白回過神來,感到啼笑皆非。「女人,不要隨便說出這種會後悔莫及的事,不是每個男人都有足夠的意志力拒絕你。」
她太甜蜜,不否認差一點,他就要抗拒不能。鄭友白苦笑,拍了拍她的頭,儘管嘴上說自己不溫柔,卻做出了違背意志的動作。
只是他這樣一句話,就足以讓朱采韻不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
後來他們各自回到房間,她桌上有一瓶酒,那是她本來為了慶祝兩人相逢自是有緣而買下的。
想了想,她拿起酒瓶,前去敲了敲他的房門,隨即發覺門沒鎖,她詫異于這個男人的粗心,逕自推開門走進房裏。
兩間單人房的格局和擺設大同小異,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房間內多了份屬於男性的陽剛氣息。
「鄭先生?」她輕聲呼喚。
沒人回應,只有浴室隱約傳來水聲。
她猜他應該是在洗澡,於是啵的一聲打開瓶塞,嗅聞著酒香,拿了只杯子,將酒倒入。
這時,傳來開門聲響。
她回頭,「我買了酒……」瞬間頓住,因為他渾身上下未著寸縷。
鄭友白見到她,先是忘了反應,然後迅速躲回浴室,關門前不忘大聲提醒,「你的酒……你的酒倒在地上了。」
「啊,喔。」朱采韻連忙回神,將瓶子扶正,只可惜葡萄酒已灑在地毯上。
她找來布巾,邊擦拭邊回想起剛剛看到的情景,臉頰不由自主的泛紅發熱。
鄭友白以毛巾圍住重點部位,走出浴室。
「你是怎麼進來的?」
「們沒鎖。」朱采韻回答得很自然,眼看地毯已無藥可救,於是放棄,轉過頭,發現他依舊近手全裸,不禁又愣住,「你……你就這樣出來?」
「小姐,你在我的房間,我總得出來拿衣服吧!」鄭友白哭笑不得,「如果你介意的話,麻煩轉身,我拿衣服。」
_「啊,嗯。」朱采韻愣愣的應了一聲,拿著酒杯,整個人貼近櫃子,不客氣的睜大眼欣賞。
「我不介意,你直接在這裏換也沒關係。」
她喝了口酒,臉上的驚訝消失無蹤,態度顯得落落大方。
喔,他的身材真好,上身肌肉剛稜有形,下身雙腿健壯有力,渾身散發出男人味。
意識到她毫不掩飾的目光,鄭友白抬眉,側首眯著她,「怎樣?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嗯,還不錯。」朱采韻點點頭,伸手指了指,「不過這個部位我看得有點不清楚……你要不要再轉過來一點?」
這女人!
「先把地毯擦一擦吧!我到裏面換衣服。」他將一另條毛巾扔給她,拿起衣服,好氣又好笑的進入浴室。
不一會兒,他穿著T恤和運動長褲走了出來。
朱采韻略顯可惜的嘖了一聲,將酒杯遞給他,「抱歉,只剩一點了。」
剛才那一瞬間的視覺效果實在太強烈,淡一想道她分明渾身光裸,仍不忘戴著墨鏡,她不禁發笑。老實說,那畫面實在詭異至極。
「說真的,你的眼睛是不是很醜?」
「啊?」他一愣,不解她何以有此一問,隨即搖頭失笑,「目前為止,看過的人似乎沒這麼說過……怎麼?」
他挑眉喝酒的模樣顯得浪蕩不羈,朱采韻的心臟狂跳一下,努了努嘴,「因為你一直戴著墨鏡。」
仔細想想,她和這個男人在一起三天,整整四十八個小時,居然一次也沒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想來真是嘔。
「是否介意讓我看看?」
讓她看?他的眼睛嗎?
老實說,這不是什麼太難達到的要求,而她詢句的口氣裏甚至隱含了些許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戰戰兢兢,他微微一笑,坦然的說:「OK,你等一下。」
於是他走到窗邊拉上窗簾,關上燈,點亮床頭的小燈,房間的氛圍因而顯得迷離,然後他走到她的面前,大方摘下墨鏡。
這是朱采韻第一次在沒有任何阻隔的情況下,看到他的眼睛。
「好漂亮!」她睜大了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男人的眸色和一般東方人不同,不是黑色,也不是咖啡色,而是一種淺淺的褐色,淺到有一點像是灰色,抑或是……銀色。
他的眼睛不算大,可是勾上去的眼尾有一種北方人的味道,襯上他足以看透人心的灰眸……這樣的眼教她看了不覺得是人,反而像極了妖魔,而且是會勾人的那一種。
朱采韻伸出手,不自覺的撫上他的臉頰,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將他拉近自己。
他們的距離太近,近得仿佛連呼吸都在纏繞,鄭友白的銀灰色眸子映出了她的影子,她不禁笑了。
酒精使她褪去了平日的明朗,顯露出異樣的嬌媚。
鄭友白再一次震懾,一如他現在的姿態,他覺得自己在這一瞬間好像被這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征服了。
「這麼漂亮的眼睛,藏住真的好可惜。」她不舍的喃喃。
「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他笑了,從稱讚他溫柔到稱許他的眼睛好看,她似乎總能從他身上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優點。
「是嗎?大概是看過的人都瞎了眼。」她開玩笑的說,吐出的氣息拂在他的臉上,有淡淡的葡萄酒香。
她的吐息像是絲、像是線,纏繞住他,讓他難以自拔,兩人的距離也因而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他可以看到她鎖骨下淡淡的陰影,那美麗的線條讓他的喉結上下移動,吞咽口水,差點就要忍不住低首吻吮。
摘下了墨鏡,他也是第一次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睛。她說的話,正好也是他末說出口的心聲。她的眼睛才美,美得有生氣、美得有活力,美得教他無法移開目光,美得教他差點情不自禁。
所以他退後一步,在他們之間隔出一段距離,然後戴上墨鏡。
「好了,看夠了吧?」
朱采韻覺得好惋惜,她還保有他雙頰的觸感,連帶的心跳加快,下意識的伸手揪住他的T恤。
鄭友白一愣,看向她,眉頭瞬間糾結,而她一瞬也不瞬的回望他。
兩人的視線在刹那間纏繞,儘管比方才的近距離要遠了許多,可是其中流轉的東西卻反而益加熱切……
朱采韻不是笨蛋,二十八歲的成熟女人,沒道理感覺不出那是什麼。而她相信,此刻的鄭友白也和她有相似的感受。
是的,他不能否認。
他像是極為懊惱的咬牙,放下酒杯,二話不說的攬住她,將她纖細的身子貼近自己,然後摘下墨鏡。
「話先說在前頭,我並不打算當替身。」
這個女人剛先戀,他知道,也許她是因為一時的情傷而有此意願,但他不是。
他是憑藉著本能,想好好的擁抱她。
朱采韻笑了,他的灰眸逼人,她心跳控制不住。「放心吧,拿你當替身,太高估那個人了。」
假設一開始她只是一時衝動,想要嘗嘗被不同的男人擁抱的滋味,那麼現在她的想法已經不同了。
她是憑藉著本能,想好好的被眼前的這個男人擁抱。
她的笑容甜蜜,他說不出話。
這一刻,他們的身體非常貼近,清晰的感受到彼此身上的熱度。他的剛強和她的柔弱貼合得毫無縫隙,有如雙掌相合,綿密入骨,於是下一秒,他吞下了她的呼吸。
朱采韻瞪大雙眼,像是受到了驚嚇。他的吻太直借,也太狂暴,其中含著一絲絲恍如撫慰的溫柔……她因而悄悄的斂下長睫,接納了他的吻,甚至主動迎合。
他吻了她,或是她吻了他,他們已分不清楚。
唯一清楚的是,他們都沒有拒絕對方的吻,任由雙方的唇、雙方的舌、雙方的唾沫、雙方的吐息,漸漸的融合,燃燒出腹部以下的燎原熱情。
然後,夜更深了。
深夜裏,情事結束後,他們在房內的大床上親昵依偎。
朱采韻的頭靠在他厚實的肩膀上,「你之後打算要去哪里?」
「Bolzano吧,我打算往北。」鄭友白邊把玩她的手指邊說。
本來他的計畫就是這樣,三天的時間待在佛羅倫斯,好好欣賞這個被文藝所浸染過的城市,然後再北上走往阿爾卑斯山脈南麓的多洛米提山區,享受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義大利風情。
他瞥向她,「你呢?要回臺灣?」
「嗯哼。」朱采韻微微聳肩,「你知道,上班族的時間沒那麼自由,能出來一個星期,已經是恩賜了。」
所以,意思是,過了這個夜晚,他們將要分離,一如原來的計畫。
兩人都不想提及傷感的離別,索性找別的話題來聊。
聊到後來,他們都累了。
尤其是朱采韻,眼皮沉重,在睡著之前含糊的開口,「你知道嗎?其實你真的很溫柔。」
至少他是那樣體貼的安慰了她這樣一個失戀而孤獨的女人,甚至在行為中,她可以感受到自己是被愛的,好溫柔、好溫柔,讓她差點滅頂。
而在她用盡全力求助的那一刻,是這個男人握住了她的手,盡情施予疼惜。
「你真的……真的……很溫柔……」
鄭友白一愣,轉頭,卻看見她睡著了。
他微微一笑,將她的頭換至舒服的角度,繼而歎息,「溫柔啊……」
說真的,從來沒有人用這樣的辭彙形容他。他真好奇,她究竟是看到他哪里溫柔?
不過被人稱讚是件好事,他噙著笑容,也跟著睡去。
清晨,當朱采韻睜開眼睛醒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他沉沉睡著的樣子。
日光投射進屋裏,她意識到鄭友白似乎很不適,皺眉搗眼,於是細心的將第二層窗簾拉上,阻隔泰半光線,然後拿起床頭櫃上的墨鏡,小心翼翼的幫他戴上,深怕驚動了他。
只是她並不知道,他早在第一道光線照進屋裏的時候,便已轉醒。
於是隔著墨鏡,他看見她的背部,很直、很白、很光滑,他昨天曾細細的撫摸過,很清楚那是一種怎樣的觸感。
他感覺胸口有些騷動,但不是欲望,而是其他難以名狀的東西。
朱采韻背對著他穿上內衣,然後穿上上衣和褲子,攏了攏微鬈的頭髮,準備離去。
鄭友白終於按捺不住的開口,「就這樣?」
「咦?」她一愣,轉過身子,露出訝異的表情,「你醒了?」
「早就醒了。」鄭友白起身,儘管歷經了昨晚的情事,他還是有所保留,沒讓自己失禮的在她眼前赤身露體。「不留下聯絡方式嗎?你倒是走得瀟灑。」
從剛才他就一直等,等她準備好了叫醒他,就算不想留下聯絡方式,也該好好的道別,畢竟昨天晚上他們是真的很愉快。
當然,也包含了這三天來的同行。
「我以為沒有必要。」朱采韻苦笑,「說真的,短時間內我不打算再談戀愛。」
她很直接的說出自己對他的感覺,不可否認的,他很好,她喜歡他,同樣的,她也感受得出他對自己有著相似的好感。
可是這樣的進展實在太快,她怕兩人之間的情愫只不過是一時到了國外被沖昏頭,腎上腺素分泌旺盛造成的結果。
她走上前,彎下身,在他的唇瓣印下一吻,「你知道,臺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緣的話我們會再相見的。」
有緣的話?
鄭友白皺起眉頭,拉住她,「我兒不信那種沒根據的說法。」
「不,你最好相信。」她笑著縮回手,纖指擱在唇邊,眨了眨眼,做出俏皮的表情,然後毫不拖泥帶水的走了。
這一次,他並未阻止她,只因為她說「你最好相信」的口吻帶有玄機。
也許他該起身,套上衣服,追上她,要求她留下聯絡方式。
可是,他沒有這麼做。
第一,他並不想勉強她,假使她在他的逼迫下留了假的聯絡方式,他相信自己的感覺會更糟。
第二,他的確也想賭賭看,她所謂的「有緣」,又是怎樣的意思?
於是,他又躺下睡著了。
鄭友白再次醒來的時候,接近中午。
朱采韻一早便已退房,本來只要敲個門,就會有人帶著明媚的笑容出來迎接的單人房,現在住了另一位新的客人。
下午他也將搭乘火車北上Bolzano,佛羅倫斯的一切,似乎就只是回憶了。
思及此,他難掩悵惘,收拾著行李,確認有沒有東西忘了帶,然後發現昨夜沾染了葡萄酒的地毯上似乎多了一塊白色的、不是很搭調的痕跡。
鄭友白走上前,彎身撿拾。
那是一張名片,上頭有著她的姓名、電話號碼,以及公司名稱和頭銜。
他笑了,「真是服了她……」
什麼有緣?根本就是刻意安排好的。
他才不相信會那麼巧,她剛好在這種地方掉落一張公司名片。
不過想想也是,倘若他沒發現,那麼她留下的這個線索就要流落義大利的垃圾場了。
墨鏡後的眼眸望過那張名片,在看清楚上頭的資訊後,他眸光一閃,長指摸著下巴,低聲呢喃:「真沒想到世界這麼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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