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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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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滄海明月] 問鼎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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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1 01:31:49 |只看該作者
040章 虞美人

  邵書桓皺眉,不就是一張字嗎?如今筆墨現成,重新寫一張就是了,何必為著這個,就要人的命呢?

  「大爺……」邵書桓抬頭,看著邵瀾道。

  「三弟,叫大哥!」邵瀾對著他輕輕的笑,隨即又對旁邊侍候的小廝道,「還不把這毛手毛腳的奴才拉出去?」

  小廝忙著上前,拉了那掌燈的小廝就欲出去,邵書桓皺眉道:「大哥,算了,就是一張字,重新寫一張就是了,你饒了他吧!」

  邵瀾聽了,揮了揮手道:「罷了,既然三爺給你求情,你還不趕緊過來磕頭謝過?」

  那掌燈的小廝聽了,從地上爬了過來,恭恭敬敬的對邵書桓磕了三個響頭,邵書桓淡淡的笑道:「你起來吧,不用磕頭了,給我掌燈,我重新寫!」

  「是是是!」那小廝聽了,忙著戰戰兢兢的從地上爬起來,不敢再用油燈,忙著把地上的大豎燈移了過來,早有伶俐的小廝重新收拾了桌子,鋪紙研磨,邵書桓重新寫了,聽得邵瀾連連催他落款,想到那個謫仙散人的名號,既然已經叫出去了,安王炒作出來,也沒必要在修改,於是在最後寫下了「謫仙散人」四個字。

  邵瀾極是高興,命小廝捧著,道:「等下就送去裱糊,我可是明兒一早就要的。」

  那小廝忙著答應著,戰戰兢兢的捧著跑了出去,這裡邵瀾道:「既然三爺給你求情,我就免了你的死罪,自己去二門上領三十板子。」

  「是!」掌燈的小廝忙著答應著,又給邵書桓磕了頭,這才退了出去。

  邵赦卻皺眉道:「桓兒,你的字如今可是大有長進。」

  邵書桓陡然心中一驚,前世的時候,由於容貌醜陋異常,遭人鄙視,寂寞無奈之下,只是看書背誦詩詞為樂,再不就是臨摹那些名家字帖,著實寫的一手好字。後來做了個撲街寫手,這幾年沒有寫,倒是生疏了。

  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再次提起毛筆寫字,前幾天他著實苦練了一番,最近大有長進,外人眼中,他自然不愁,可是……他卻從來沒有見過原本邵書桓的字跡,如今自己的字跡自然和他不同,只怕邵赦起疑。

  「回稟老爺,書桓這些日子苦練書法,所以,比以前略有不同……」邵書桓忙著躬身答道,背心裡卻已經是冷汗直冒。

  邵赦點頭道:「比以前大有進益。庭兒,你看看--你那幾個字,寫的什麼樣子?」

  邵庭忙著躬身答道:「以後庭兒也一樣多多練習。」

  方夫人忙道:「老爺怎麼好好的,又教訓起庭兒來了?庭兒,你以後可也得用點功夫,別一味的傻玩。」

  「是!」邵庭忙著答應了幾個「是」。

  邵赦也不再提,攜著邵書桓的手道:「桓兒,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我……沒有……」邵書桓一呆,他是緊張,但有這麼明顯嘛?

  邵赦也是奇怪,稱讚他字寫得長進了,他竟然如此緊張?連著握著他的手都在微微發抖?還是素來都怕自己?難道他並沒有忘記以前的事情?

  「桓兒,你的字寫的極好,詩自然是不用說的,只是,你如今病著,不該做這等淒冷詭癖之句,詩詞這等東西,可不是修身養性的好東西。」邵赦一邊說著,一邊攜著他的手在身邊坐下。

  剛才那幾句詩詞,固然極好,可是詩詞中的含義,卻是有著說不出的冷清落寞,聞之令人心酸落淚。

  「是!桓兒記下了……」邵書桓忙著頷首答道。

  「老爺--」突然方夫人道,「後天就是好日子,下午我已經把請客的名單擬了出來,老爺等下看看,可漏了誰沒有?」

  「好的!」邵赦點頭,不在提剛才詩詞的事情,邵書桓也不禁也鬆了口氣。又坐得片刻,見邵赦和方夫人忙著商議後天請客的諸般事宜,邵瀾和邵庭互述兄弟之情,邵蘭、邵梅自然也有著一些閨閣悄悄話,他閒坐著無聊,當即推說身子不適,告辭出去。

  「嗯,桓兒早些回去休息吧!」邵赦忙道。

邵書桓向他行禮,扶著杏兒出去,剛到門口,菲菲早就把一件大毛的毯衣給他披著。回到棲霞院,他才算是鬆了口氣,眼見綿綿端了水過來服侍他淑洗了,想起《石頭記》來,問道:「我的書稿子呢?」

  「都收拾出來了,公子今天不早些休息,還要寫?」綿綿一邊說著,一邊從書架上取了出來,前面已經寫好的,都已經裝訂成冊,上面還有安王的簽章。

  邵書桓翻了翻,果然是寫到第十八回,綿綿笑道:「十八回前天抄本才送去了天逸書院,估計最快也得後天才能夠刻印出來,就讓太子殿下等著吧。」

  「你們怎麼知道的?」邵書桓呆了呆,不解的問道。

  「這大家子哪裡有什麼秘密?」菲菲掩口笑道,「更何況,剛才我們都在外面侍候著,裡面的事情,又怎麼會不知道?不過,公子你也忒大氣了,你就不該給邵大公子寫詩,等著讓他急去,他可是有著太子殿下的諭令在身。」

  「你這小丫頭!」邵書桓聽了,眼見菲菲笑語妍妍,燈光下分外嬌艷,忍不住輕輕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菲菲笑著躲開,邵書桓就有些情不自禁,命:「鋪紙、磨墨!」

  綿綿忙著備下文房四寶,看邵書桓提筆寫著--

  春花秋月何時了,

  往事知多少,

  小樓昨夜又東風,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

  只是朱顏該,

  問君能有幾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當年南唐後主李煜的亡國之作,如今寫來,卻是另一番滋味兒,想起那個亡國之君的一句話--此間終日,唯有以淚洗面。

  故國,除夢裡曾去也……和夢也,新來不做!一瞬間,邵書桓再也忍不住,濃濃的思念之情,再也掩飾不住,這裡,不是他的世界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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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1 01:32:02 |只看該作者
041章 嫁禍

  邵書桓正欲再寫下去,外面杏兒隔著簾子回道:「公子,有人要見你。」

  「誰?」邵書桓不解的問道,都這個時候了,還有誰要見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裡面房裡出來,只見剛才掌燈的那個小廝跪在門口,見著他,忙著磕頭道:「給三爺請安,小的青兒,來謝過三爺活命大恩。」

  「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你起來吧!」邵書桓輕輕的笑了笑,示意青兒起來。

  哪知道青兒不但沒有起來,反而向前爬了幾步,跪在他腳邊磕頭道:「小的有話要稟。」

  邵書桓頓時會意,衝著杏兒點了點頭,杏兒出去,把外面侍候的小廝全部打法了,自己也在門外侍候。

  青兒見邵書桓身邊沒人,這才低聲道:「三爺,我今天不是失手--」

  「呵!」邵書桓忍不住笑了出來,問道,「那你還是故意的了?」

  青兒聽了,忙著連連搖頭道:「三爺,你借小的幾個膽子,小的也不敢故意--小的不敢撒謊,是二爺身邊的親隨小廝燕草推了小的一把,小的唯恐滾燙的油濺在三爺身上,盡量想要穩住,不料還是失手燒了三爺的字。」

  邵書桓細細的想了想,如果--現在這個叫做青兒的小廝所說的,都是真的,那麼,照著他剛才所說,青兒就站在他右手,一旦油燈失手,正好應該落在他右手上,而且,那張字也同樣保不住。

  青兒當時算是機警,在油燈落下去的時候,先撞開了他,才避免傷了他。

  「三爺……」青兒見著他久久不說話,忙著又磕頭道,「三爺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邵書桓失憶,如今邵府早就傳開,眾人皆知,邵書桓聽了,只是苦笑道:「以前的事情,真不記得了。」

  「三爺,小的這個時候還能夠給你請安回話,全仗著三爺恩賜,所以,小的今兒斗膽,跟三爺說一句,事實上,那天三爺根本沒有強暴什麼丫頭--小的那天有事,正好路過太太房前,是二爺在房裡,強壓著月荷要強暴,月荷不從,二爺打了幾個嘴巴子,月荷要叫喚,二爺怕著吵嚷出來,老爺回來了問他,用力的將她壓住,掐住她的脖子,不讓她叫喚,結果,大概是手腳重了點,就把那丫頭活生生的掐死了……

  小的素來都是怕二爺的,老太太、太太又寵著他,因此雖然瞧見了,也不敢說。後來不知道怎麼,我換班出去,聽得太太冤枉了三爺。」

  青兒說到這裡,陡然對著自己臉上狠狠的抽了自己兩個嘴巴子,罵道:「小的該死,不敢得罪太太和二爺,就沒有敢出來給三爺說一句公道話,今兒卻還仗著三爺的恩德,才得以活命。」

  邵書桓聽到這裡,已經是完全明白過來,邵庭那天大概是看上府裡的一個丫頭有著幾分美貌,想要霸王硬上弓要了她。

  本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在這樣的家宅中,少爺們看上一個丫頭,那是那個丫頭的榮幸。喜歡,收在房裡做個通房丫頭就是--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丫頭卻是不從,邵庭怕她嚷出來顏面不好看,兩人起了爭執,最後邵庭出手重了點,掐死了那個丫頭。

  眼見鬧出了人命,那位老二慌了神,只能向素來寵愛自己的母親求救,於是,方夫人輕輕巧巧的,把這個罪名栽在了邵書桓頭上,邵書桓根本沒有做過,自然反駁,於是,方夫人仗著權勢,就動了家法板子,活生生的把正牌邵書桓打死了事……

  且別說當初青兒沒膽子出來給他作證,就算他真的出來給他說句話,只怕非但救不了正牌的邵書桓,連著他自己也得把小命搭上。

  想到這裡,邵書桓心中不禁暗恨不已,難怪那個方夫人要處處針對他,原來早就動了殺機……

  「青兒--」邵書桓看著依然跪在地上的青兒道,「你叫做青兒對不?」

  「是的,三爺。」青兒忙道。

  「你且去吧,這事情我知道了,不知道你可願意幫我?」邵書桓的嘴角扶起一絲冷笑,問道。

  「只要三爺吩咐下來,小的一定遵從!」青兒忙道。

  「你且起來,我說與你!」邵書桓輕輕的笑道。

  「是!」青兒忙著從地上爬了起來,蹣跚著腳步,小心的走到邵書桓身邊,邵書桓頓時想起來,雖然自己救了他,可是邵瀾還是命他去二門前領了一頓家法板子,這在富貴大家做奴才,可還真不是好做的,動不動就得挨板子。

  邵書桓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青兒聽得連連點頭,隨即笑道:「青兒省的。」

  「知道就好,去吧!」邵書桓輕輕的笑道。

  「青兒告退!」青兒忙著又施禮,退了出去,邵書桓這才進去,菲菲、綿綿兩個丫頭侍候著重新洗漱了,寬衣睡下。

  這裡剛剛睡下,外面杏兒就大聲道:「邵大人,都這時候了,您怎麼了?」

  邵書桓一呆,古人都習慣早睡早起,他怎麼這個時候還沒有休息,當即便於起來,但邵赦卻已經進來,見他睡下,笑道:「我過來瞧瞧你,剛才可有燙著不曾?」

  「沒有!」邵書桓忙道,一邊說著,一邊就欲起來。

  「我這就走了,你不用起來!」邵赦笑了笑,轉首看到放在桌子上新寫的虞美人,當即走過去細看,點頭讚道,「很不錯,不過不通的緊。」

  邵書桓早就披衣起身笑答:「寫著玩的,管它通不通的。」

  「說得也是。」邵赦笑了笑,指著桌子上的《虞美人》笑道,「既然是千金難求,這就送我吧?」

  「老爺喜歡,拿去就是!」邵書桓忙道。

  邵赦取過來,細細的又看了看,這才收起來,遞給藥紅道:「明兒送去裱糊,掛我書房裡,咱也擺顯一下。」

  眾人聞言,都不禁笑了起來,藥紅忙著捧著答應著,邵赦又囑咐他道:「早些休息,我也去了。」

  邵書桓送他出去後,這才回來寬衣躺下,想起那首《虞美人》,卻是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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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1 01:32:13 |只看該作者
042章 胭脂淚(1)

  邵書桓在邵府住了一天,第三天就是方夫人安排酒宴,請一些親戚朋友過來坐坐,無非是官場往來,正常交際罷了。

  他習慣晚睡晚起,邵赦又免了他晨昏定省什麼的,倒是便宜了他,這日早上起來,也已經不早了,杏兒忙著給他換了一襲銀白色的長袍,道:「公子到前面走走,今兒王爺也是要來的。」

  「嗯!」邵書桓笑笑,想著回來兩天,除了那天在門口見著周姨娘,這兩天都沒有見著,不如先去她那裡看看她?

  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後,除了那個周姨娘毫無半點私心的對他好,別的,似乎都帶著一層面具,讓他看不出真偽。

  想到這裡,當即對杏兒道:「你不用跟著,我去姨娘這裡,回來你再跟我過去就是。」

  杏兒只當他母子要說貼己,不讓自己知道,笑著點頭答應著,這裡邵書桓出了棲霞院,逕自去周姨娘房裡。

  周姨娘那日見著邵書桓如今受邵赦喜歡,心中也是高興,無奈如今邵書桓單獨住在棲霞院中,邵赦又嚴令說他要靜養,讓一干閒雜人等不得打擾。

  邵府素來規矩森嚴,既然邵赦如此說法,周姨娘素來是老實本分慣了的,也不敢違,雖然念著邵書桓,卻是不敢過去看望。

  邵書桓走到她房裡的時候,見著周姨娘正坐在裡面榻上做針線,見著他進來,極是高興,忙著拉著他的手道:「桓兒,你怎麼來了?老爺不是讓你靜養休息的嗎?」一邊說著,一邊拉著他坐下,摸著他的膝蓋歎道,「還痛不?」

  邵書桓按住她的手,笑道:「沒事了,來瞧瞧母親。」

  「又胡說了!」周姨娘聽了,忙著道,「這裡可不比外面,你得叫我姨娘。」

  邵書桓只是笑笑,唯恐連累她受方夫人的氣,只能改口叫她「姨娘」,目光一轉,看到旁邊放著繡了一半的手帕子,好鮮亮的牡丹花色,雖然沒有繡好,但卻十分精緻。

  「這是姨娘做的?」邵書桓拿過來細細的看了看,問道。

  「是啊!」周姨娘笑道,「外面針線上繡的幾個帕子都不好看,我這個是給蘭兒做的,你看看,還成不?」

邵書桓聽了,不僅歎氣,邵蘭眼高過頂,從來沒有把這個「姨娘」放在眼中,但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周姨娘卻是一針一線的,給她繡著手帕子。

  「若是蘭小姐不要,姨娘就送我吧!」邵書桓笑道,「我可喜歡的緊。」

  「你啊……」周姨娘聽得他喜歡,點頭道,「你若是喜歡,我再給你繡就是。」

  邵書桓笑笑,陪著她又說了幾句閒話,告辭出去,走到院子裡,卻看到邵庭和邵蘭、邵梅都穿戴整齊,帶著自己的親隨丫頭,向前面大廳上去。

  邵庭見著邵書桓,故意問道:「咦,三弟怎麼在這裡,父親不是囑咐讓你靜心養病的嗎?怎麼出來了?不會也想去前面湊湊熱鬧吧?你可別忘了,老爺曾經吩咐過,一概會客接友諸般事宜,不讓你操心,只讓你靜心養病,你可別辜負了父親一番好意。」

  說著,也不等邵書桓答言,已經帶著邵蘭、邵梅等自行去了。

  邵書桓想了想,既然邵赦以前不讓他會客接友的,現在他既然沒有叫自己,倒是落得清閒,不如出去走走。

  想到這裡,也不回去,逕自從棲霞院的小門出去,信步走走,不由自主的走到八珍樓,八珍樓的店夥計見著他,忙著滿臉堆笑,打躬作揖的笑道:「公子今兒出來換換口味?樓上有雅座,您請。」

  想到八珍樓的清蒸酒釀桂花鴨子,邵書桓食指大動,含笑點頭,店夥計忙著引著他上了二樓,推開雅座包間的門,拖開椅子,待他坐好,才問道:「公子想要吃點什麼?小的好吩咐他們準備?」

  「上次的那個清蒸酒釀桂花鴨子,我吃著不錯,來一份,兩外你在給我配幾個小菜,要一壺酒。」邵書桓吩咐道。

  「好,公子稍等!」店夥計答應一聲,忙著出去張羅,片刻,普通的酒菜已經送了上來,店夥計又打著招呼道,「鴨子要文火慢慢的燉一會子,公子還得等候片刻。」

  「無妨!」邵書桓笑了笑,自己斟了一杯酒,酒是上佳的陳年花彫,口味醇厚。

  邵書桓喝了兩杯,靠在椅子上出神,偏偏這個時候,包間雅座的門被推開,他抬頭看過去,只見一個年約三十左右,管家模樣打扮的人,引著一個中年人走了進來。

  邵書桓目光和那中年人一接觸,本能的呆了呆,心中暗道:「這人是誰,好生貴氣?」

  那中年人看著年齡應該和安王、邵赦差不多,不過四十五六的模樣,生得儀容不俗,好體面模樣兒,年輕時想來是絕頂俊美風流人物。

  但讓邵書桓微微驚訝的卻是,這中年人外面穿著一件金碧輝煌的毯衣,竟然看不出是什麼材質所做,裡面是青色長袍,簡潔之極的裁剪,但卻處處透露出精緻,布料也隱隱閃著光澤。

  「敢問可是邵公子?」那中年人抱拳問道。

  邵書桓一呆,但人家居然以禮相待,他也不敢托大,站起來作揖笑道:「在下邵書桓。敢問先生是?」

  「哦,我也姓姬,與安王算是同宗,公子不用見外,請坐請坐!」那中年人一邊說著,一邊連連招呼邵書桓坐,他自己卻已經在身邊管家侍候下,坐在椅子上。

  邵書桓輕輕一笑,這人反客為主,做得爐火純青,不露絲毫煙火氣息啊。和安王同宗,並且姓姬,自然也是皇室中人,如今這京城內,除了安王,就只有剛剛返京述職的平王了。既然是王爺,傲一點也是應該的,當即笑道:「原來是平王爺。」說著又作了一揖,這才這他對面坐下。

  那人聽得邵書桓叫他「平王」,似乎是愣了愣,但隨即就笑笑,道:「我因聽得安王提起過公子模樣長相,因為仰慕公子才情,偏偏我和令尊又無甚交情,不敢冒昧,不想今兒公子出來,就冒然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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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1 01:32:25 |只看該作者
043章 胭脂淚(2)

  邵書桓忙道:「王爺抬愛,書桓愧不敢當!」

  「德榮,你去吩咐店夥計,挑精緻新鮮的菜只管做了來,我請客。」平王吩咐身邊的管家德榮道。

  「是!」那管家忙著答應著下去了,平王挪了挪椅子,就坐在邵書桓的身邊,又仔細的端詳了他片刻,笑道,「果然長得好清俊模樣兒。」

  邵書桓被他看的甚是不好意思,只是矜持的笑笑。平王似乎也明白自己失態,忙著一笑掩飾了過去。

  兩人對坐,一時卻是無話可說,邵書桓不知道他的底裡,唯恐言多必失,自然不敢多話,平王似乎缺乏和人閒聊胡扯的本事,遠不如安王善於交際,只是看著邵書桓發呆。

  「王爺難道就是為著見我一面?」這等乾坐著實在無聊,邵書桓想了半天,終於決定問問這個平王爺的找他的目的。

  「咳……」平王只是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淡淡笑道,「因聽得姬銘讚譽,想要見見你罷了。」

  邵書桓知道安王姓姬,單名一個「銘」字,但聽得他一口叫出來,還是感覺怪異無比,隨即想想,他和安王本來是同宗兄弟,大概是同父異母的,平日裡見面,總不能也這麼「王爺」來,「王爺」去的叫著,叫名字自然也是尋常事情。

  兩人說話之間,店夥計早就撤去殘席,從新收拾了新鮮別緻酒菜擺上,那叫做德榮的管家,過來斟酒布菜後,又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公子,我聽的說,令尊從南邊回來,今兒在家大擺宴席,你怎麼有空出來?」平王一邊說著,一邊舉杯示意,做了個「請」的手勢。

  聽得這個,邵書桓只是無奈的苦笑。

  平王喝了一口酒,輕輕的笑道:「想來是你嫡母為難與你?」

  邵書桓一呆,他剛才明明說,和邵赦無甚交情,怎麼對邵家的事情卻是如此熟悉?平王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笑道:「你也不用多疑,我雖然和令尊沒什麼交情,但這滿京城的人誰不知道,令尊的嫡妻十分厲害,令尊開始就一直讓著她,由著她的性子鬧,呵呵……」

  邵書桓聽了,大是窘迫,低頭笑笑,不敢接話。平王突然一隻手按在他的左手上,邵書桓一呆,正欲收手回來,不料平王卻握著他的手道:「今兒相見也算是有緣,只是匆忙之間,未曾備得表禮,微物不堪,公子可別嫌簡慢寒酸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把自己手上帶著的一直白玉扳指脫了下來,帶著邵書桓左手的拇指上。

  邵書桓見那扳指通體瑩白如脂,竟然是難得一見的羊脂白玉,但偏偏上面又有著豌豆大小的一點殷紅,艷如胭脂血淚,著實好看,心中也是喜歡,但當那只扳指落在他手指上的時候,他卻又是一驚,這扳指竟然帶著淡淡的暖意,卻是稀世暖玉,這樣的禮物實在太過貴重,卻是說什麼也不能收了。

  「王爺,這禮物……我不能收!」邵書桓忙著推辭道。

  「公子難道嫌寒薄簡慢了?那也無妨,等著本王回府,在讓人備下表禮送過府上去就是,只是……我和令尊沒什麼交情,單單送禮過去,只怕令尊起疑,反倒不美。」平王淡淡的道。

  邵書桓聽了,這禮物--卻還不容推脫了?不僅苦笑道:「王爺,你的禮物實在太過貴重,書桓無功不受祿,怎麼能夠收下?」他一邊說著,一邊就欲脫下扳指還過去。而且,這平王和邵赦既然沒什麼交情,為什麼巴巴的對他卻是不惜折節結交?

  平王按住他的手道:「我送出去的東西,還沒有收回過,公子若是說這個--無功不受祿,不如給本王寫張字?」

  邵書桓知道不能推脫,只能點頭同意,平王忙著命管家德榮鋪紙研磨。提筆蘸墨,想了想,陡然看到手上的扳指上一點嫣紅,宛如胭脂淚,於是寫到--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最後落款,依然用得是「謫仙散人」這個名號,剛剛寫完,平王就拍手讚道:「果然是好。」

  邵書桓卻是苦笑,早些年並不太喜歡那位南唐後主李煜的詩詞,但經過這次,心中卻是深深體會那份無奈和淒苦。

  平王甚是高興,命管家德榮待墨跡乾透,收了起來,又問了一些邵書桓家長裡短等閒話,只不過邵書桓心中甚是不樂,而平王也不如安王那等口才善於交際,兩人枯坐片刻,平王便找了個藉口先起身告辭去了。

  邵書桓閒坐一回,也是無趣,起身出門,店夥計恭恭敬敬的送到門口。站在門口,如今已經是臨近臘月天氣,加上今天天色又陰翳的緊--冷風一吹,不禁遍體生寒。

  邵書桓抬頭看了看天,正欲回去,不料卻聽得有人叫道:「公子,邵公子……」

  轉首看過去,只見剛才跟隨著平王的那個德榮忙忙的趕了過來,手裡捧著剛才平王穿著的那件毯衣,滿臉堆笑的道:「我家主人命我把這個送給公子。」他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把毯衣抖開,披在邵書桓身上,又笑道,「我家主人說,公子別嫌棄舊的,將就著避個寒氣,這等冷天,凍著可不是玩的,回去後若是不喜歡,賞人就是了!」

  邵書桓呆了呆,這平王還這是有趣的緊,巴巴的見著他一面,又是禮物又是衣服的送來,圖什麼啊?

  他就不信他一張字,能夠值這等高價,且別說暖玉是可遇而不求的稀世珍寶,就是這麼一件衣服,普通人家只怕連見都沒有見過,別說是穿了。

  聽得德榮如此說,也不便拒絕,忙著摸向荷包,卻發現荷包裡只有著兩枚嶄新的海棠錁子,只能取了出來,笑道:「管家別見棄,出門匆忙,忘了帶銀子,拿去打點酒吃,趕趕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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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章 超然物外

  德榮也是大家子的管家出身,知道這等賞銀是不便推的,忙著雙手接了,躬身笑道:「破費公子賞錢打酒吃,我家主人還等著,公子慢走,奴才先告退了。」說著就施禮退去。

邵書桓雖然是滿腹狐疑,但自從見過安王后,他也早就是平常心了,就披著那件衣服,轉身向回走去。

  等著邵書桓去了,八珍樓的牆角處轉出一輛馬車,那青衣中年人懶懶的靠在車上,德榮將那兩隻海棠錁子遞了進去,那人接了,握在手中,良久才鬆開,歎道:「這不是市面上流通的銀兩,只是那些富貴大家裡面年下節下賞人特意軋的純銀錁子。」

  「是!」德榮躬身道,「回去嗎?」

  「他誤會我是平王了……」那青衣中年人的歎息道,說話的同時,卻把那兩枚海棠錁子收在自己隨身帶的荷包裡,道,「回去賞你一百兩銀子。」

  「謝主人賞,您自己說您和安王同宗,也姓姬,他能夠不誤會嘛?」德榮賠笑道。

  青衣中年人只是笑笑,半晌才道:「你等下去平王府給我打個招呼,如果邵府問起,別給我拆穿了。」

  德榮忙道:「奴才省的!」

  那青衣中年人放下車簾,歎道:「回去吧。」

  馬車消失在街道的轉角處,邵書桓無精打采的向回走去--

  邵府這個時候,卻是熱鬧非凡,門前車馬濟濟--邵瀾在門口負責迎賓等工作,裡面,一般的客人,邵赦也不用親自接著,不過是令邵庭等招待罷了。

  「老爺,安王爺來了!」安王的翠羽華蓋車剛到門口,藥紅忙著去稟告邵赦。

  「快請!」邵赦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從書房出來,大步迎了出去。

  「王爺!」邵赦長揖到地,安王忙著一把托住,笑道:「什麼時候你對我這麼多禮了,沒的見外?」

  邵赦笑笑,吩咐邵瀾道:「你好生招呼客人,若是有人問起我,就說我有什麼事呢,就來!」

  邵瀾忙著答應著,邵赦對著安王使了個眼色,安王會意,兩人一同前往邵赦的書房,坐下,邵赦親自倒了兩杯茶,遞給安王。

  安王接了,笑道:「也不用這麼忙就端茶送客吧?」

  邵赦聽得他取笑自己,如今書房內就他們兩個,也不用向外人面前那等多禮,直接翻了個白眼道:「我剛從南邊帶回來的茶葉,你吃就吃,不吃就算了!」

  「我吃,你倒的茶,就算是穿腸毒藥,我也吃!」安王笑道,說著,當真端起杯子來,一氣飲盡。

  「你這是牛飲。」邵赦冷笑道。

  「我是大老粗好不好?」安王放下茶盅,諷刺的笑道,「不比你文雅。」

  「我不和你吵!」邵赦道,「你吵不過我就動粗。」

  安王學著他的樣子翻了個白眼,問道:「是嗎?你拉我來你書房,難道就是說這個?」

  邵赦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端著茶盅慢慢的品了口茶,皺眉道:「你和他說什麼了?」

  「什麼?」安王不解的問道,「你知道我是大老粗,說話就不要轉彎抹角的。」

  「你和書桓說什麼了?」邵赦不理會他的諷刺,直接問道。

  「什麼也沒有說!」安王皺眉道,「怎麼了?」

  「你看看這個!」邵赦一邊說著,一邊從旁邊的抽屜底下取出一幅卷軸,遞給他道,「他才寫的,我讓人裱糊的。」

  安王接了,打開一看,正是那首《虞美人》,從頭看到尾,點頭道:「好文采,好詞!」

  「廢話!」邵赦怒道,「好不好我難道還不知道,還用你說?」

  「那你問我什麼?」安王裝著糊塗道。

  「這《虞美人》的含義!」邵赦冷冷的道,「你到底和他說什麼了,他可是絕頂聰明之人,這兩日我始終看著他不對勁,而且,他的詩詞多是詭癖落寞之語,我看著可是不妙的緊。」

  安王沒有說話,只是盯著那首《虞美人》重頭到尾細細的讀了一遍,隨即又讀了一遍,半晌才道:「確實不通的緊,以他的才華心境,斷然不會寫出這等東西…… 是不是你太太打了他一頓,他心生不忿,有了厭世之心?我看他詩詞之中,多帶著這等感覺,有種超然物外豁達,偏生又是無奈,那有了那份淒迷之美。」

  邵赦點頭道:「你說的何嘗不是?」說著,他取出一份箋紙,遞過去道,「這是瀾兒向他求,他寫的,你看看!」

  安王接了過來,掃了一眼,點頭道:「這個就更加明顯了,你說過,他是絕頂聰明的人,遭此劇變,甚至差點死掉,最後被迫在街頭靠著賣詩詞度日,他的心境,你也應該可以理解。甚至我都有點懷疑,他根本沒有失憶,不過是不願意提起以前……」

  邵赦聽了,歎道:「自從我回來,他就沒有叫過我一聲父親,看樣子是怨上我了!」

  「換我也怨你!」安王搖頭道。

  「不提也罷!」邵赦不再說話,把那張字捲起來收好,道,「出去吧,外面恐怕要安席了。」

  安王笑道:「也是,否則,等下眾人見著我們一起出去,明天又得惹出一堆閒話。」

  邵赦怒道:「你還要意思說--就因為你的一句話,我被人看了十八年的笑話了。」

  安王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去看桓兒,你去招待客人吧!」

  「他住在棲霞院,你自己過去吧!等下帶他一起過來。」邵赦道,說著,也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你不藏著掖著了?」安王笑道。

  「藏不住了,那婆娘……」邵赦只有搖頭的份,說著逕自出去,安王對邵府極是熟識,也不用人帶路,帶著自己的親信小廝,逕自去棲霞院找邵書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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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發表於 2022-8-1 01:32:54 |只看該作者
045章 嫉妒(1)

  邵書桓剛剛走到邵府門口,就看到杏兒正站在門口伸著脖子張望,見著他,忙著問道:「我的小祖宗,你去哪裡了?王爺來了,要打斷我的狗腿呢。」

  「我剛才煩悶,出去走走!」邵書桓輕輕笑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又沒少一根頭髮?」

  「你就算要出門,也得傳我跟著啊,一則街上人多,要是碰著撞著,可不是鬧著玩的,二來也不想我們這樣人家公子爺出門的樣子。」杏兒一邊說著,一邊扶著他道,「邵大人正惱火呢,你快去吧,都在西花廳上擺酒呢。」

  「他不是說不要我出來的?」邵書桓笑道,「我倒落得清閒!」口中雖然說著,還是扶著杏兒,向西花廳走去。

  剛到門口,就看到邵瀾迎了出來,叫道:「三弟,你可回來,父親已經問過幾次了。」一邊說著,一邊卻是上下打量著他。

  眼見他裡面穿著織錦月白色閃銀長袍,外面披著一件金碧輝煌的毯衣,本來就人生的清秀俊美,更是映襯得豐神如玉,宛如是玉樹臨風一般,點頭道:「這金雀裘是父親從南邊帶回來的,倒是好看!」

  「金雀裘……」邵書桓一呆,正欲解釋,裡面安王笑道:「桓兒,過來坐!」

邵瀾一笑,逕自走開,裡面安王已經迎了出來,滿臉都是笑意:「你知道我要來,你出去?」隨即目光落在他身上的衣服上,點頭道,「這衣服配上你,倒是好看,令尊從南邊帶回來的?」

  邵書桓笑笑,只是不便解釋平王的事情,既然他誤會,就由著他誤會吧。

  「桓兒去哪裡了?」邵赦皺眉道,「家裡有客人,你還出去?」

  「是!」邵書桓聽得他語氣中隱隱有著責備的意思,只是躬身答了一聲,也不回話解釋什麼。

  「可在外面吃過什麼東西?」邵赦又問道,「你去裡面坐吧,別陪著我們坐著煩悶。」

  「是!」邵書桓依然只是答應了一個「是」,扶著杏兒,和安王打了一聲招呼,向著裡面走去。

  果然,裡面都是一些年輕人,雖然也有安席,但卻比外面要隨意得多,邵書桓見著沒有人注意他,又不便走開,隨即找了沒有人在意的角落裡坐了下來,屋子裡暖和,當即把外面的金雀裘毯衣脫下來,杏兒抱著,站在一邊侍候。

  邵書桓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靜靜的一個人悠閒自得的慢慢喝著,但是,不過片刻,就有一個年齡和他相仿的少年,一臉笑意的走了過來--

  「邵三公子?」那少年作揖笑問道。

  邵書桓也站起來還禮,笑道:「在下邵書桓,不知道兄台如何稱呼?」

  「小弟姓顏,顏京豐。」顏京豐忙道。

  「原來是顏公子!」邵書桓笑笑,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顏京豐也不客氣,在他身邊坐下,壓低聲音笑道,「剛才見著公子進來,就欲過來,無奈被他們拉扯住了。」說著,他向旁邊擠了擠眼睛。

  邵書桓看了看,只見十多個都是二十左右的少年聚集在一起喝酒閒話,粗略看去,模樣都還算齊整,沒有格外醜陋的,不過,他卻都不認識。

  「平日裡不常見到三公子啊?」顏京豐笑了笑,壓低聲音問道。

  「我因素來身子不結實,一般甚少外出,顏公子不認識,也屬正常!」邵書桓矜持的淡然輕笑道。

  「我說呢!」顏京豐笑著,眼珠子轉了轉,壓低聲音道,「事實上見著三公子我就明白,勢必是你那位二哥怕你搶了他的風光,所以不讓你出來罷了--我聽的說,你家太太好生厲害,有護短得很。」說到這裡,他做了一個鄙視的動作。

  邵書桓聽得他言下之意似乎對邵庭大有不滿,也不能說什麼,只能聽著。

  「三公子,不是我多話--你家那位老二,常常聽得你家太太、老太太誇耀說,模樣兒長得好,文墨又通,就是不喜歡讀書什麼的,沒的叫人聽著難受。以前不知道也罷了,如今見著三公子,這麼一比較,嘖嘖……」顏京豐不准的搖頭。

  「他是嫡出,我是庶出,老太太、太太偏愛一點,就沒什麼的。」邵書桓淡淡笑道,一時卻是摸不清這顏京豐的底裡。

  「你倒真正好脾氣。」顏京豐壓低聲音笑道,「我實話和你說了吧,你家那位老二,如今欠著我幾千兩銀子的債,我跟他要過幾次,他都托賴不給,要不是瞧在令尊大人的份上,我恨不得到府上來要了,就那德行,還去討好無雙姑娘,也不照照鏡子?」

  「啊?」邵書桓一呆,半晌低聲問道,「無雙姑娘是誰?」

  「你居然連無雙姑娘都不知道?」顏京豐大是好奇,低聲道,「人家昨天還巴巴的托我問你呢。」

  「我又不認識她,她問是做什麼?」邵書桓不解的問道,心中多少有點明白,這顏京豐找他的緣故,大概是因為那位無雙姑娘。

  「無雙姑娘就是碧水亭的頭牌,聽說還是一個清倌兒,從來都是賣藝不賣身的,你的那兩首楊花詞,不都是她唱的嘛?人家仰慕你的才華,昨天得知我來邵府赴宴,特意讓我向你問好,還問你最近可有新詞。」顏京豐說到這裡,涎臉笑道,「三公子,我也知道你的詩詞在外面的售價,兄弟最近手頭有點緊,能不能欠著?你賞個吧?大不了,將來你要買什麼首飾討好姑娘家的時候,我給你打八折。」

  「首飾?」邵書桓不解的問道,「顏公子府上是開珠寶買賣的?」

  顏京豐見問,忙著歎道:「我是糊塗了,忘了三公子不知道。我家現做著一些珠寶買賣,這滿京城顏氏珠寶也算是有名的。將來三公子要是手頭不便,哪怕來我這裡賒賬都成,只要不是太過貴重的。」

  邵書桓只是笑笑,心中明白,這傢伙巴巴的跑來說了一堆奉承話,目的無他,就是想要拿到他的新詞去討好那個碧水亭的頭牌無雙姑娘,沉吟了片刻道:「要我的新詞自然不難,只是現在這裡不便,明兒你過來吧,不用走正門,從東角門進來,就是我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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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發表於 2022-8-1 01:33:05 |只看該作者
046章 嫉妒(2)

  顏京豐聽了,頓時喜得眉開眼笑,一把抓住邵書桓的手笑道:「三公子,那真是謝謝了!咦……這是胭脂淚?怎麼在你手上?」

  胭脂淚?邵書桓不解,低頭看向帶在手上的那枚白玉扳指,晶瑩剔透的羊脂白玉上,一點鮮紅,確實如同是胭脂淚,十分奪目。

  「三公子,能不能給我看看?」顏京豐驚訝的兩隻眼珠子都要凸出來,天,這可是傳說中的寶物啊。

  邵書桓見他如此模樣,還是把那枚扳指脫了下來,遞了過去。

  顏京豐握在手中,對著光細細的瞧了一回,又在手裡摩挲片刻,歎道:「真是胭脂淚……令尊大人也算是寵你的,居然把這等寶物都給了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胭脂淚扳指還給邵書桓,邵書桓接了,依然帶在手上,不解的問道:「這胭脂淚難道還有什麼來歷?」

顏京豐皺眉道:「來歷我也不清楚--反正我聽得我爺爺說起過天下有數的一些貴重古玩首飾,其中就有著這麼一隻胭脂淚。你也知道,我家歷代做珠寶生意,所以,我對珠寶首飾比較敏感。」

  邵書桓聽到這裡,心中暗暗震驚不已,半晌才問道:「這只胭脂淚,價值多少?」

  「價值?」顏京豐頓時張大了嘴巴,半晌也沒有回過神來,但還是低聲道,「我說三公子,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天下有數的那幾樣首飾,都是無價之寶,如果你真要我估價的話,我只有四個字--價值連城!」

  「就這玩意?」邵書桓低頭看著手指上那枚晶瑩剔透的羊脂白玉扳指,半天也說不出話來,在他知道這是暖玉後,也知道這玩意不平常,可是卻萬萬沒有想到,這麼一枚小小的扳指,居然如此名貴。

  顏京豐看著他不以為然的樣子,歎道:「真正是豪門大家子公子,我就不明白了,你手上有著這等名貴的首飾,為什麼你家老二會欠著我三千兩銀子都還不出?」在他想來,邵書桓是庶出,手上帶著的扳指就是傳說中的名貴之物,那麼這樣的東西,邵庭絕對也有,平日裡公子們的月錢零花,自然也可觀得很,為什麼他還要在外借銀子?

  「估計是老太太、太太不准他拿著家裡的銀子亂花吧!」邵書桓輕輕的笑道,邵赦也算是有錢的,這一點他可以肯定,但是,邵庭的零花絕對不會多。

  顏京豐好奇的問道:「你一個月多少月錢?」

  「不知道!」邵書桓搖頭道,「我這腦子不好使。」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顏京豐笑笑,不無羨慕的看了看他手指上的扳指,歎道:「邵家富裕,早就聞名,我先還不信,今兒見著三公子,算是相信了。不說別的,就這金雀裘,普通大戶人家也未必知道,三公子卻是這等隨意。」

  「金雀裘?」邵書桓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杏兒抱在手中的那件衣服,問道,「那又有什麼來歷?」

  「你還真是糊塗了,連這個都不知道?」顏京豐歎道,「不過也難怪,大概令尊給你的時候,並沒有明著說清楚,金雀裘乃是錦繡坊獨家產的,是織女用孔雀羽粘著金銀絲線編織出來的,聽的說,十個織女耗費一年時間,也才能夠織出一匹金雀裘,端得是名貴異常。你這個金碧輝煌,一看就知道是金絲織成的,要是銀絲織出來的,就是銀雀裘,雖然比不上這個,也是少見的很。」

  邵書桓歎了口氣,那金雀裘就罷了,只是這胭脂淚的扳指,實在太過名貴,明兒還是送還給平王去的好。

  「顏兄,你們兩在說什麼?」旁邊那些少年不見了顏京豐,都走了過來。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有點羨慕邵三公子。」顏京豐笑道。

  「羨慕什麼?」邵庭畢竟是東道主,雖然素日討厭邵書桓,但也只能跟著一起過來,大家移席一處坐了。

  「我說庭少,你天天和我哭窮,你哭什麼窮啊,令弟手上帶著的,可的傳說中的名器,想來你也不會沒有吧?」顏京豐歎道,「胭脂淚,金雀裘……放在外面,可都是有銀子也未必買得到的。」

  邵書桓聽了,心中暗叫「糟糕」,邵庭本來就善妒,如今被顏京豐這麼一說,只怕難收場了。

  「我哪裡有什麼胭脂淚、金雀裘?」邵庭搖頭道。

「這胭脂淚天下獨此一枚,金雀裘你總有吧?而且,就算令尊把胭脂淚給三公子,你也應該有相應的貴重首飾名器,快拿出來,讓我開開眼界,你的是什麼?金絲翡翠鐲子?還是檀香瑪瑙珠子?」顏京豐問道。

  眾少年都和邵書桓不熟,但和邵庭卻是一起廝混慣了的,聞言紛紛起哄,讓他拿出來看看--

  「別小氣,就看一眼罷了……」

  「快點啊!」

  「我沒有!」邵庭一瞬間,臉漲得通紅,陡然站了起來,指著邵書桓道,「別拿著我比他,我比不上!」

  「怎麼會?」顏京豐不解的問道。

  「別說是什麼首飾名器,就連這勞什子的金雀裘,我也從來沒有見過,別說是穿了,好了……你們滿意了吧?」邵庭說著,陡然將手中的酒盅狠狠的砸在地上,站起身來就走。

  「二弟,你這是怎麼了?」正巧邵瀾進來,見此狀況,不禁問道。

  「大哥!」邵庭氣得滿臉通紅,冷笑道,「父親明著讓我沒臉,我還在這裡做什麼?」

  「當著這麼多客人,你這什麼話?」邵瀾喝斥道,「怎麼越大越沒禮貌了?」

  邵庭素來本有點懼怕邵瀾,只能唯唯諾諾的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邵瀾聽了,不僅皺眉道:「三弟最小,身子又不好,父親偏愛一點,也是正常的,你鬧什麼?」

  「正是正是!」顏京豐忙著打圓場,卻又忍不住偷偷的看了看邵書桓,卻見他低頭喝酒,如同是沒有見著一樣,嘴角甚至帶著一縷淡然輕笑,完全一副超然物外看熱鬧的模樣,心中甚是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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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發表於 2022-8-1 01:33:21 |只看該作者
正文 047章 揍你丫的

    邵庭沒有說話,只是狠狠的盯了邵書桓一眼,邵書桓抬頭,卻衝著他輕輕的笑著,很矜持、很溫和的笑,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高雅淡然。

    「三弟,父親讓你過去一下!」邵瀾白了邵庭一眼,忙對邵書桓道。

    邵書桓無奈,只能站起身來,向外走去,邵庭待到他進過自己身邊的時候,心中妒恨無比,陡然對著他背後推了過去。

    「二弟……」邵瀾看的明明白白,不僅皺眉,老二真正是被母親和老太太寵壞了,就算有著再多的不滿,也不能擋著這麼多客人使絆子啊?

    邵書桓腳下一絆,但畢竟修煉過幾天璇璣內經,身手比普通人要靈敏矯健得多,忙著扶著門框站穩腳步,回過頭來,冷冷的看著邵庭道︰「你做什麼?」

    邵庭仗著有邵瀾在,也不把他放在眼中,冷笑道︰「沒做什麼!」

    邵書桓忍了一肚子的火氣,看著他那麼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頓時再也忍耐不住,突然伸手,一把把邵庭的衣領抓住,問道︰「你推我做什麼?」說話的同時,已經狠狠的一拳對著邵庭臉上砸了過去。

    邵庭做夢也沒有想到,邵書桓居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打他,被一圈打在臉上,頓時半邊臉火燒火辣的痛了起來,他本來只是想著趁著邵書桓不備,將他推到,讓他在眾人面前出醜罷了。

    但是,沒有想到他扶著門框,不但沒有推到他,他竟然還向自己動手了。

    在一愣之後,邵庭回過神來,向著邵書桓撲了過去,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是什麼東西,你也不照照鏡子,你配打我嘛?我要是被你打了,我也不活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就上來抓打邵書桓。

    邵書桓這些日子偷偷的練過幾天武功,璇璣內經也是大有長進,只是眾目所視,不便使用--兩人剎那間扭打在一起。邵書桓趁機又對著他打了兩拳,邵瀾和顏京豐等人見狀,忙著過來拖開,早有邵庭的小廝燕草機警,忙著到裡面去稟告方夫人。

    「你們兩個,這是怎麼說?」邵瀾沉著臉,怒道,「都不要臉面了?當著客人就動手打架?還向是大家子公子出身嗎?」

    邵庭兩邊臉上都腫了起來,嘴角破裂,還掛著一絲血跡,哭著道︰「我要是被他打了,我也不活了!」

    邵書桓只是冷笑,正欲說話,不料卻看到方夫人扶著丫頭,急急趕了過來。

    邵瀾一見,忙著迎了上去,叫道︰「怎麼就驚動了母親?沒什麼的,不過是庭兒和三弟小孩子脾氣胡鬧罷了!」

    那邵庭見著他母親,越發哭了起來,方夫人忙著將他抱住,細細的看了看,兩邊臉上,都是紅腫青紫出來,連著嘴角都破裂了,不僅心痛難禁,沉著臉道︰「這是怎麼回事?」

    邵書桓不答,邵瀾無奈,只能把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遍。

    「母親,你得給我做主啊……他算是什麼東西,他憑什麼打我?他不過是一個不要臉的通房丫頭養的。和我家奴役僕婦無異,憑什麼打我?」邵庭摟著方夫人,一行說,一行哭。

    「書桓,你可知錯?」方夫人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沉著臉緩緩問道。

    邵書桓劈手從杏兒手裡奪過那件金雀裘,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站住,你這是什麼態度?來人……給他把這孽障拿下!」方夫人當著眾人,臉上下不來,大聲叫道。

    眾小廝聽了,忙著擋住邵書桓,但現在邵書桓在邵府的地位已經今非昔比,誰也不敢亂動手--只是把他擋住,不讓他離開。

    「這是怎麼了?」邵赦在外面聽得稟告,只能過來,只見邵庭哭得淚人一樣,方夫人也摟著他落淚,邵瀾低頭不語,邵書桓更是乾脆,沉著臉一言不發。

    眾少年見他家有事,紛紛起身告辭,邵瀾忙著送他們出去,這裡邵赦方才在椅子上坐下,叫道︰「桓兒,你過來--你來說,是怎麼回事?」

    「老爺,這還用說嗎?」方夫人哭道,「你看看庭兒這臉上?別說什麼嫡出、庶出了,就論年齡,庭兒也稍長一些,有做弟弟的,把哥哥打成這樣嘛?」

    方夫人說著,轉眼間見周姨娘也過來侍候,當即冷笑道︰「養出這樣黑心種子來,仗著老爺寵愛,幾番三次的我不理論,你們越發得意了,越發上來了?」

    周姨娘聽了,不敢還一言,只是垂淚,偷偷的拉著邵書桓,示意他服軟認個錯。邵書桓只是搖首不語。

    他多少有些知道,那位邵庭原本就是以欺負邵書桓為樂,仗著母親、祖母寵愛,根本就沒有把邵書桓當什麼弟弟,而是當成了奴僕一般看待。如今陡然見著這麼一個「奴僕」居然比他所用的種種還要好,頓時心中就憋著一腔怒火,才會有如此乖僻的行徑。

    他是驕橫慣了的,上面有著母親、祖母溺愛,下面有著邵瀾這麼一個太子侍讀的哥哥扶持,誰不給他三分臉?誰又能夠把他怎麼了?平日裡邵赦忙於官場種種,大概也不會管著他,難怪養成了他現在這等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性格。

    邵赦聽了方夫人的話,又看了看邵書桓陰沉著臉一言不發,皺眉問道︰「瀾兒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邵瀾忙著道,「二弟見著書桓有著父親賞的胭脂淚扳指和金雀裘,心生不岔,趁著書桓出門的時候,推了他一下。書桓惱了,兩人就動手打了起來。」

    「胭脂淚?」邵赦一呆,金雀裘剛才他見著邵書桓穿在身上,只當的安王給他的,也沒有理論,但他卻知道,胭脂淚代表著什麼,忙著問道,「你哪來的胭脂淚?」

    邵書桓從手上將胭脂淚脫了下來,遞過去道︰「今天出門,一個朋友給的,原本我不知道這是胭脂淚,就收下了,既然如此貴重,明兒我送還給人家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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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1 01:33:44 |只看該作者
正文 048章 關他鳥事?

    邵赦把那枚扳指接在手中,細細的瞧了瞧,他出身大家貴族,對於這等首飾珠寶之上自然也是行家,扳指一入手,就知道這絕對不是市面上模範的贗品,羊脂白玉特有的膩滑與溫潤,加上那一點如同是鮮血一樣紅艷的紅色斑點,讓這麼一枚本來有著斑暇的扳指,身價倍增,成為傳說中的首飾名器,無價之寶。

    邵瀾聽了呆了呆,驚問道︰「三弟……書桓,你是說--這扳指不是父親賞給的?」

    邵書桓聞言諷刺的冷笑道︰「父親的東西,等著你們挑剩下的,也未必有我一份。」

    邵赦聽了,雖然感覺刺耳無比,但是--他如今的心神都被那枚「胭脂淚」吸引,只是細細把玩賞看,半晌才道︰「這確實是胭脂淚,那金雀裘是安王給你的,還是……」

    「也是他給的!」邵書桓答道。

    方夫人和邵庭也不僅呆住,什麼人出手如此闊綽?金雀裘、胭脂淚隨隨便便的就送出手了,這可不比普通之物,是拿著銀子也未必買得到的。

    「那人是誰?」邵赦終於問道。

    「大概是平王!」邵書桓想了想,答道。

    「平王?」邵赦一呆,半晌才道,「你確定?」

    「應該不會錯吧,我叫他平王爺,他沒有否認,而且,他說他姓姬,和安王爺同宗。」邵書桓解釋道,事實上他也很想確認一下,那青衣中年人是不是平王。

    姓姬的,和安王同宗的,可未必就是平王。而且,平王哪裡拿得出這等寶物?

    「這東西不是凡品,你好生收著!」邵赦把「胭脂淚」遞還給他,隨即對邵瀾道,「不用怨我偏心了吧?這等東西我也沒有。感情我還裡外不是人了,桓兒怨著我不給他東西,你們卻又妒忌我好東西都給了他?」

    邵書桓接過「胭脂淚」,依然戴在手上,聽得邵赦如此說法,只是淡淡一笑。

    方夫人冷冷的道︰「就算如此,難道此事就罷了?你看看,他把庭兒打成什麼樣子了?這等輕狂不知禮,難道老爺就不管教了?」

    邵赦聞言冷笑道︰「你讓我如何管教?庭兒不去推他,他會打他?當著眾多親戚朋友的面,公然給我沒臉,你說的對,確實也該管教管教了,從今兒起,庭兒不准出二門,革了他一年的月錢。你好生給我教教他禮法,免得他在外面給我惹是生非。」

    「老爺!」邵書桓突然冷笑道,「你革除了二爺一年的月錢,可讓他拿什麼還人家的欠款?哦……二爺可長得不錯哦!」最後一句,卻是說不盡的諷刺,眼神中滿是不屑。

    「欠款?」邵赦焉有聽不出來,而且,邵庭也確實不爭氣,怨不得他說,只是不明白那欠款是怎麼回事,問道,「什麼欠款。」

    原本一直趴在方夫人身上裝死撒嬌的邵庭聽了,陡然跳了起來,向著邵書桓衝了過來︰「不准說!」

    「站住!」邵赦喝道,「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了?」

    邵庭素來都是怕邵赦的,聞言只是站住,眼巴巴的看著方夫人,只是方夫人也不知道他在外面的糊塗事情,正欲說話,邵書桓卻冷笑道︰「剛才那位顏京豐顏公子說,二爺欠著他三千兩銀子,至今未還……」

    口中說著,心中卻是冷笑,這邵庭擺明了就是讓方夫人和那個糊塗老太太寵壞了的小屁孩,毫無心計算計,跟他鬥?真是笑話了!他也不想想,今日邵府大擺宴席,來往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這麼一鬧,傳揚出去,邵赦是臉往什麼地方擱?

    今天邵庭要是惹了一口氣,他還真拿他沒有法子,但是--只要他敢動手,邵書桓就不在意當著眾人的面撕破臉和他玩玩。眾目睽睽之下,他把他的老底給揭穿了,加上當場給了邵赦這個宰輔大人沒臉,他不信邵赦能夠忍得下這麼一口氣。

    就算方夫人明著護著,只怕也免不了邵庭一頓家法板子。

    「三千兩?」邵赦被氣得差點吐血,對於他來說,三千兩自然不是大數字,但是問題是邵庭借這麼多銀子做什麼去的?幾乎不用問,他也知道不會有什麼好事。

    「你最好今天給我說清楚,否則,我扒了你的皮!」邵赦怒哼了一聲,問道。

    「庭兒,你借這麼多銀子做什麼去了?難道你還短了什麼不成?」方夫人好奇的問道。

    邵書桓眼見眾人的注意力都在邵庭、方夫人和邵赦身上,輕輕的笑了笑,抱著那件金雀裘,不著痕跡的轉身就走。

    等著出了門,不僅深深的喘了口氣,低頭看著手上那枚胭脂淚,心中倒是喜歡,只是這玩意實在太過貴重,收下似乎不妥,倒是還給人家好的。

    向人打聽了平王府的路,一路緩緩的走過去--至於邵府現在鬧得何等模樣,邵赦丟不丟顏面等等問題,關他鳥事?

    想想,邵書桓就忍不住要笑,那邵庭完完全全就是一個被大人寵壞,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這等場合,就算有著天大的委屈,也的忍著……或者說他是料定了他邵書桓只會忍氣吞聲,不敢發作?

    「公子……公子……邵公子!」正當邵書桓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背後有人扯著嗓子叫道。

    邵書桓好奇,回頭看去,只見一輛甚是普通的馬車,在他身邊停了下來,剛才跟隨著青衣中年人的管家德榮,揭開簾子,跳下車來,一把拉著他問道︰「我的小祖宗,這等冷天,你老天拔地的在外面逛什麼啊?這是怎麼了?」突然,德榮的目光落在他脖子上,伸手摸著問道,「這是被誰抓的?」

    邵書桓被他這麼一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這才想起來,剛才和邵庭廝打的時候,他也不便顯露會武,顧少商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囑咐,萬萬不能讓人知道他會武功,否則,可能會惹來殺身之禍。

    剛才動手的時候,他也沒有在意,如今才感覺脖子上有些疼痛,想來是被邵庭抓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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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1 01:33:59 |只看該作者
正文 049章 失蹤

    邵書桓聞言苦笑道︰「沒什麼的!」說著,忙著把那金雀裘遞過去,苦笑道,「管家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們主人呢,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可不能收!」說著,便欲脫下那「胭脂淚」還過去。

    德榮忙著按住他的手道︰「公子這說什麼話,那裡有送出去的東西還收回的理?」

    「可是這東西太過貴重,我怎麼可以收下?」邵書桓皺眉道。

    「公子,這大街上不方便說話,而且也冷得很,要是你不嫌棄,不如到奴才的車上說?」德榮一邊說著,一邊忙著讓小廝放下板凳,扶著邵書桓上車。

    邵書桓也不推遲,上了馬車才發現,這看似普通的馬車,裡面卻鋪著厚厚的錦緞墊子,甚是舒服。

    德榮又把自己的手爐揭開,從荷包裡摸出兩片香片,放在裡面,依然蓋上,遞給邵書桓道︰「公子先暖個手,你怎麼一個人在外面閒逛?連個跟隨的人也沒有?」

    邵書桓苦笑道︰「我和我那兄長打了一架,跑出來的。」反正這事情也瞞不住,估計明天滿京城的人都會知道,宰輔家的兩位公子當著眾賓客的面大打出手。

    「啊?」德榮忍不住「啊」一聲,歎道,「這是怎麼說呢?」

    邵書桓歎了口氣,搖頭不語,想了想道︰「我本來出來,是準備去找王爺,把這些東西還他,見著管家你正好,就麻煩你了!」他說著,把那金雀裘遞了過去。

    德榮接了,卻是披在他身上,歎道︰「公子真是說笑了,我家主人送出去的東西,我要是貿然收回了,主人知道還不活生生打死我?這也罷了,公子這個時候回去,只怕令尊大人正在生氣呢,指不定就拿你出氣,不如先去我家暫住一兩天,就算這等東西公子要還我家主人,也當面和他說為好,你看怎麼樣?」

    邵書桓想了想,確實--邵庭是免不了一頓板子,不過邵赦恐怕這次也不會護著他,受罰的難免的,倒不如出去躲得兩天再說,而且,如此貴重的東西,確實也應該當面還給人家才是。

    當即點頭應允,德榮甚是高興,揭開車簾吩咐趕車的小廝道︰「小心點,別顛著公子了,這就回去吧!」

    那趕車的小廝忙著答應著,趕著馬車一路回去。

    邵書桓靠在馬車內,懷裡抱著德榮的手爐,黃銅所製的手爐上面有著一個個小孔,散發出裊裊輕煙,一股檀香撲入他鼻中,甚是好聞。

    心中暗道︰「這等豪門貴族夠也奢侈的,連著管家僕役居然都用得起這等名貴的香料?」隨即想想,那青衣中年人連「胭脂淚」這等東西都輕易送出手,他的管家用一點檀香,倒也沒什麼了。

    心中想著,眼皮子卻是越來越沉重--

    德榮看著邵書桓緩緩的合上眼楮,呼吸沉穩,輕輕笑著自語道︰「這迷迭香還真是好用!」口中說著,又叫了兩聲「公子」,見邵書桓不答,從旁邊的包袱裡取出一張通體雪白的純貂皮毯子,蓋在邵書桓身上,扶著他躺好了,有吩咐小廝道,「慢一點,別鬼趕著似的。」

    小廝回頭笑道︰「總管大人放心,不會顛著你的。」

    「小兔崽子,顛著我值個屁事,顛著了公子爺,你有幾個腦袋掉的?」德榮笑罵著放下車簾。

    卻說邵赦問了邵庭幾句,方夫人看著不是事情,忙著打著圓場,邵赦外面有客未散,心中著惱,也不便發作,只是指著邵庭的道︰「晚上問你,你給我仔細!」說著就去西花廳,不再理會裡面。

    這裡邵赦出去後,方夫人雖然也惱邵庭不爭氣,只是素來溺愛慣了的,倒囑咐他--去大老爺府上老太太處躲躲,你父親正生氣呢。

    邵庭也知道今天把事情惹大了,只是他怎麼都想不到,素來軟弱的邵書桓今兒怎麼突然就會還手。心中雖然有著無限委屈,但轉念一想,不如先去老太太哪裡,一來可以避開父親,二來也可以去告邵書桓的狀,當即點頭,忙著帶著自己的親隨小廝燕草,急急去了邵攸府上。

    這裡邵赦出去,在外面沒有見著邵書桓,只當他和邵庭打了一架,心中羞愧,不願出來,也沒有在意。

    安王問起,他把推說一番,就掩飾了過去。酒宴直到晚上才散了,客人散去,管家林福偷偷的走來,見著邵赦,低聲道︰「老爺。」

    「嗯,有事?」邵赦問道。

    「棲霞院的小廝杏兒來稟,說是三爺不見了!」林福小聲的回道,「起先我以為三爺和二爺吵了架,或者怕老爺責怪,所以躲了出去,也沒有在意,不料三爺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當初杏兒來找他的時候,他也沒有在意,還著實呵斥了杏兒一頓,說他大驚小怪,三爺這麼大的一個人,還會走丟了不成,八成是和二爺吵架,怕老爺責怪,躲了出去而已,等著天黑了自然回來。

    可是,如今都已經掌燈了,邵書桓還沒有回來,杏兒已經急了,找了他幾次,讓他派人去找,無奈林福也不敢自便,先進去回復了方夫人。

    方夫人正著惱,聽了這話,冷著臉道︰「他能走最好就別死回來,找什麼?」

    林福聽了這個不是話,只能大著膽子來回邵赦,邵赦聽得不禁一愣,隨即想想,笑道︰「也沒什麼,他大概是怕我責罰與你,你打法人去安王府接他就是。」

    林福聽了,忙著答應著,命小廝去安王府接人,杏兒也陪著一起去了。邵赦勞煩了一天,帶著藥紅等幾個小廝去書房歇息,不料不過兩柱香的時間,林福和杏兒就趕來書房,杏兒見著邵赦,撲通一聲跪下道︰「邵大人,公子不在我們王府……」

    「什麼?」邵赦聽了,頓時大驚問道,「桓兒不在你們王府?」

    「是!」杏兒磕頭道,「剛才我去了王府,管家說了,今兒一天都沒有見著公子,我還以為是管家故意急我,不信,結果見著我們王爺,王爺也是如此說--公子根本就沒有去王府。我們王爺換了衣服,馬上就過來……」

    安王要過來,那就代表著他沒有藏了邵書桓,邵赦聽了,心中隱隱感覺不妙,忙著道︰「林福,你趕緊打法小廝去問問,我們家相好的親戚朋友,今兒誰見著老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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