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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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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娃娃 -【將門虎女(歡愉未了散姻緣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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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11 00:09:1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她們討厭她!

  駱虎兒就算是再沒心眼也感覺得出來。

  那叫玉容、豔容的兩個女子聽了蒼狼的吩咐,在她前頭引路,一路上駱虎兒終於收拾妥當了來自於蒼狼的驚嚇,改為對周遭環境的好奇探看,不過,她可沒錯過前頭兩個女子對於她的評頭論足。

  「嘿!少主說她是小姐耶,但她真是女的嗎?妳瞧她那一身還有那胡……」

  駱虎兒垂眸,看見身上那在墜馬時被扯破了的將軍服袍,以及那一路因疾行而飛亂叫結的墨色長髮……呃,還有,她忘了將短髭取下了。

  猛力一扯,她吃疼地喊了一聲,兩個女人都回了頭,駱虎兒拋去一個友善笑容,對方卻僅以兩記白眼回之,然後轉頭繼續評論。

  「哇!就算沒了鬍子也不像是個女的,沒胸沒臀,生得又醜,少主幹嘛沒事將這樣的醜女帶回來,傷大家的眼睛?」

  醜?!還傷大家的眼睛?

  喂喂喂,這兩位姊姊是瞎了嗎?

  她蘇州小老虎雖說是以兇悍出了名的,但仍是躋身於江南二十大美女行列裏好嗎?二十大耶!

  哼,光會說人醜,她倒想看看這兩位是啥德行了,駱虎兒將對於周遭的注意力全部轉向,審視之後果真是嫋身柳腰,杏眸含春,長眉入鬢,兩人穿著同式的薄紗綢裙,一紅一紫,薄紗裏是包裹不住的曼妙春光,抹胸半遮半掩,滿臉的狐騷味兒,銷魂媚骨得可以。

  但大家英雌所見不同,她們說她醜,她卻覺得自己乾乾淨淨的,不知要強過她們幾分呢!原先她是想著初入貴寶地,好歹先交上個朋友再來逞霸氣,既然對方不領情,那也好,她就省下禮數了吧。

  到了那娑影樓後,琉璃浴池備妥,道具齊全,兩個妖嬈姊妹一塊走上前。

  「幹嘛?」駱虎兒盯著那對湊近她,動手想碰她衣裳的女子。

  「為小姐寬衣。」

  「免了!」她輕而易舉推開兩人,哼了哼氣,「我既沒斷手也沒斷腳,我可以自己來。」

  「這是少主的吩咐!」兩名豔姝不怕死地再往前。

  「那是妳們的少主不是我的,說到這,我還有好些話要問問那頭該死的狼,待會我洗完澡後,叫他過來見我!」

  見駱虎兒肆無忌憚著言詞,一對豔姝臉上登時浮現了不信及憎厭。

  「妳這醜女膽敢對我家少主不敬?」

  「我對他敬不敬是我的事情,倒是兩位……」駱虎兒沉了聲,雙掌交握叩響,「奉勸一句,別再對我不敬,亂喊什麼醜女的,否則後果自負。」

  「後果?」那叫玉容的丫頭挺高胸脯,面帶挑釁,「妳都已經被我家少主擄來,既為階下囚就該守規炬,想我姊妹兩人跟隨少主五百多年,是他最疼愛的寵婢,可遠勝於妳這不男不女的醜丫頭!」

  「是呀!醜女!醜女醜女……」豔容也加入了行列,發出了麻雀似的叫囂。

  沒多久,麻雀變成了烏鴉,聒噪變成了尖啼。

  「玉容!她……她用手抓花了我的臉了!」

  「嗚嗚嗚!人家的也是……都流血了啦……好痛……」

  一對姊妹花跪在浴池畔對著水波倒影痛哭,一個是被利爪劃了幾個圖圈,另一個則是劃了叉叉。

  「妳快幫我報仇呀……」

  「不行!我得先趕著回去抹藥,妳去報,算上我的一份……」

  「既然日後要算帳……」姊妹花身後,惡音幽揚,「不如讓我一次劃個過癮,一個刻車馬炮,另一個刻圍棋,兩人還可以互相對弈……」

  「不要!女俠饒命!女俠饒命!」

  一對互抱著哭顫了的姊妹花跪在池畔猛磕頭,駱虎兒卻還沒玩過癮,她縱身狠抓,卻乍然見著了兩團白煙,兩個原是千嬌百媚的女子竟在她眼前幻化成了兩頭雪狐,在她呆愕間,倏然從她眼前逃命去也。

  直至一對雪狐沒了影子,駱虎兒才回過神來。

  是她疏忽了,忘了目前正身處於長白洞天裏,任何對她而言不可能的事情,都會有可能發生。

  一個閉目躍身,她直直跳入了熱氣騰騰的浴池裏,連衣服都沒來得及脫,因為她實在是急著想讓整池子的熱水,速速滌清她那被驚嚇了太多回的神經了。

  

  在洗過了個香噴噴的澡,又狼吞虎嚥地大啖一頓後,駱虎兒還是沒能等著那該死的少主現身。

  她火惱地爬上床,決定先睡飽了再說,卻在睡下合眼不久,聽見門扉輕響,她偷偷敞開了條眼縫,果不其然,天一黑,狼蹤再現。

  「不許上我的床!」

  她坐起身,伸手去點燭,讓燭火將房裏映照得分明,很好,他現在人模人樣的,就讓大家把話給說個清楚吧。

  「妳還沒睡著?」

  蒼狼順手拉了張冰凳在她床畔坐下,盯視著她的碧瞳裏,寫著些許疲意。

  為了她,他不眠不休地將原是要一個半月的行程縮短為九日,誰知回到費阿拉城卻只發現了她的叛逃。

  一怒之下,他化身原形,召喚了所有山區的狼陪他去將她奪回,又奔行了一日一夜才回到洞天,接著還為她和爺爺起爭執,他很累很累了,卻知道依她的脾氣絕對等不及隔日的解釋,所以,他來了。

  駱虎兒哼吐鼻息沒打算表示同情,雙臂環胸神情戒備。

  「身在敵營自然要打十二萬分的注意,以免一個不小心,又讓敵人給偷偷爬上了床。」

  他勾惑一笑,眼神變回先前她所慣見的邪肆挑釁,「我以為妳已經習慣了。」

  她瞪著他,「去你的見鬼的習慣了!」

  對於她的口出惡言他報以大笑。

  「小老虎,這才是妳的真實面目吧,那陣子在費阿拉城裏不斷與我虛與委蛇的乖巧小姑娘,我雖然也挺喜歡的,但可半點也不像妳了。」

  她瞇起眸,「因為你已將『真面目』出示於我,那我也就不用再對你客氣了。」

  「說到這裏……」他邪邪一笑,「小老虎,妳對於我的本尊面貌還算滿意嗎?」

  「不滿意!你幹嘛要把我捉來?」

  「因為妳必須履行妳的諾言,別忘了,在費阿拉城的那一夜,妳是如何熱情地說服我,讓我相信了妳會等我,並且陪我回長白山的。」

  那由她主導且煽情的一夜被他提起,駱虎兒面紅過耳,表情很是尷尬。

  討厭!他就不能君子一點別再提及那一夜嗎?哼,她忘了,他是匹狼,而狼,從來就不可能和「君子」兩字畫上等號。

  「那一夜只是權謀,是為了去你的防心,你一發現我不見了後就應該懂了,懂你受騙了。」

  「我不懂!」他搖頭,碧眸定睞著她,「我只知道妳既然答應了我,就該做到。」

  不講道理!

  她暗暗咬牙,「好!就算我騙你在先,但之前你也沒向我坦白清楚呀!你只說要我陪你回到長白山上,卻沒說……沒說……」

  他幫她接了口,「沒說我是個狼妖?」

  她瞪圓了杏眸,「所以你真的是?」

  他怪笑,「要不妳還能有更好的解釋嗎?我的小老虎。不過我並沒瞞妳,初次見面妳問我是何族人時,我就曾提醒過妳,說我也許……根本就不是人的,妳還記得嗎?」

  「誰會把句玩笑話當真?」

  「可那並不是一句玩笑話,那是我對妳的暗示。」

  「所以……」她咬咬唇,一雙杏眸直瞪著他,「玉容、豔容真是雪狐精?那些一路上對你跪拜磕頭、喊你少主的也全都是妖精?說到底,你們這長白洞天裏,到底有沒有一個是人的呢?」

  他看著她,笑了笑,「有!就在我眼前,不就是妳囉!」

  駱虎兒翻了翻白眼,「既然你知道這樣,那還非把我給擄來,逼我履行自己的諾言不可?」

  「是不是遍地的妖精不重要……」他深深覷她,眼神霸氣,「重要的是,我就在這裏,不是嗎?」

  「你在這裏關我什麼事?咱們人妖殊途,各有各的日子要過……」她說得義正辭嚴,卻看見眼前的男人驀地刷白了臉,背脊猛然一縮。

  「你怎麼了?」她從床上跪直起身,滿臉的驚惶,「是傷口在作怪了嗎?」

  他只是咬牙蹙眉沒出聲,任由她急急忙忙跳下將他拉到床上,命令他面朝下趴著,並褪去了他的上衣,傾身替他細細檢視起那位於背脊上,由她砍出來的傷。

  蒼狼乖乖聽話地俯臥在床,將臉埋進掌心,厚實的肩膀一下緊接著一下抽搐著。

  在她憂心地以為他是因傷口痛到受不了時,事實卻是--

  他正在咬牙強忍著笑。

  嘿嘿嘿,剛剛她是怎麼說的?身在敵營要打十二萬分的注意,以免一個不小心,又讓敵人給偷偷爬上了床?而現在,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辦到了,而且還是她主動邀請的,狼的智慧狡獪,果然遠勝於惡虎。

  其實,她的利斧壓根不可能重傷了他,他是妖不是人,復原能力非人類所能想像,她那一斧他是故意去捱的,還有沿路的血絲、現在的傷口抽搐收縮假像全是他的手段,好讓她捨不下他,好讓她一步一步傻傻地墜入他為她所編織的情網。

  只見駱虎兒快手快腳地幫他換好藥,原是該就此踢他下床,但一想到他的傷她就施不了力,他傷得挺重的,若是夜裏發起了高燒,傷口感染可就麻煩,雖然她也不懂,這些妖精族的體質會不會同人類一般地脆弱,但左思右想,她還是決定讓他暫時睡在一旁,好讓她可以就近盯著,也省得真因那傷要了他的一條狼命。

  「先說好了喲!」她推推他沉重身子,先行警告,「是看你受傷我才讓你在這兒休息的,你如果敢動手動腳,可別怪我在你身上多加幾道傷口。」

  蒼狼將俊顏偏轉方向,直直看著她,俊魅的眸裏漾出壞笑。

  「那如果動嘴呢?」

  「你?!」

  她瞠目咬牙,一個抬腿便要踹他,卻聽見他慢條斯理接下去說。

  「小老虎,妳幹嘛總往歪的地方想?動嘴,是要和妳聊聊天的意思,我知道妳有好些問題想要問我的,不是嗎?」

  她收回了長腿,開始認真反省,她真是那個老將事情給想歪的人嗎?

  「甭再費神反省了,小老虎……」他淺淺打著呵欠,「我是真困了,妳有什麼問題就快些問了吧。」

  她毫不客氣用手猛推著他,「不許睡!我問啥,你就乖乖作答,不許有半點猶豫隱瞞,一直問到了我滿意你才可以睡。」

  酷刑哪!

  蒼狼在心底哀號,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好,妳問吧。」

  「你真的是蒼狼?」

  他沒好氣地睨瞪她,「要不我會是誰?」

  她換個方式重問:「真是努爾哈赤麾下的蒼狼將軍?」

  他輕咳一聲,登時換上一張漠然的臉,「我原也是不想多事的,只不過因為妳是大明皇帝派來的,而我又是努爾哈赤營下專司負責與中原派來的人接頭的,所以才不得不勉為其難,心不甘情不願地出手。」

  他開口,一番話正是兩人在戰場上初遇時的對話,聽他一字不漏說出,她不得不扁了扁嘴,「可你又是個狼族妖精?」

  他點頭輕應,目光覷著她,哼笑反問:「親親小虎兒,還滿意我給妳的驚喜嗎?」

  她懶得回他,逕自再問:「那你為何好好的妖精不當,反而鬼混到女真族人的軍營裏?」

  「那是因為努爾哈赤的先祖有恩於我族,我奉了爺爺的命令,在努爾哈赤小時候便刻意親近他,並助他起兵,但所有恩情已在他統一建州女真時償清了。」

  「既然你不會再去幫他了,那能不能改去助我大明?」駱虎兒天真地突發奇想。

  「不,小老虎,有關於人類之間的戰亂不安都已與我或是妳……」他眼神轉冷,「已然無關了。」

  「那是你可不是我!」她不悅地抗議,「我的親人都在中原,終有一日我還是會回到江南去的。」

  蒼狼表情古怪冷笑睇她,「妳捨得下我嗎?」如果當真捨得下,那在戰馬上,在狼脊上的一斧她早已砍下,也不會傻敦敦地任由一頭碧眼狼載著她千山萬水地跑了吧。

  那當然!

  駱虎兒張口,原以為這三個字能夠輕而易舉出口,卻好半天也擠不出來,她咬咬唇,強抑著不安,改為瞪他,「嘿!現在是我在問你,不是你在問我,不許莫名其妙出聲搗蛋!」

  這是在莫名其妙搗蛋嗎?我的親親小虎兒,他在心底嗤笑,是妳還沒打算要誠實地面對著自己的心吧?

  他閉上眼睛,嗓音帶著困乏,「繼續問吧,小老虎,希望在天亮之前,妳能把我的祖宗八代都給問完……」

  夜還長,且慢慢熬了吧。

  

  清晨,駱虎兒醒在刺眼的天光裏。

  她無意識地蠕動了下身體,這才發現那偎了一整晚的熱源體不見了,她倏然張眼,微紅了臉,因為憶起了昨夜裏她先是質詢了他老半天,最後卻不敵困意,任由他伸臂過來,將她親昵地擁入懷,相偎相伴著共赴夢鄉。

  這陣子他沒睡好,她又何嘗不是?

  沒命似地趕路,就是怕被他給追上,而這會兒既然她已徹底投降、束手就縛了,那麼頭件事,自然是要好好睡上一覺了。

  睡飽了的駱虎兒跳下床,雙手高舉左右搖擺,做了個柔軟操,今兒個天氣真好,也許她該叫蒼狼陪她去認識一下環境,畢竟,這兒已是她準備要住下的地方了。

  真要住嗎?

  住多久呢?

  她在心中問著自己,卻沒敢給答案,昨晚蒼狼曾說過的話浮現在她心頭--妳捨得下我嗎?她紅了紅臉,閉上眼睛深吸口氣,拒絕回答。

  接著她張開眼睛,恰巧見著了門外有個悄悄探進半張臉的小男孩,男孩臉上有著怔忡不安,眼神膽怯。

  駱虎兒想了想,學對方也側歪了半張臉,大眼對上小眼,她先笑了,「進來吧,我是不會吃人也不會吃妖精的。」

  小男孩噴笑,臉上的不安褪去,慢慢磨蹭了進來。若依人類歲數來看,男孩頂多五歲大,他頭上紮了兩管沖天炮髮辮,眼兒大大,嘴兒小小,很是可愛。

  「你是?」她再度釋出善意的微笑。

  「我叫小綠。」

  「小綠?棒槌精?」

  小男孩用力點頭,雙目流露出崇拜,「姊姊是精族的哪一支呢?怎麼那麼厲害,一眼就看得出來。」

  駱虎兒邊笑邊聳肩,沒打算告訴小男孩實話,毀了他的崇拜。

  她會知道是因為昨晚在與蒼狼對話時,她曾說了不喜歡那對雪狐姊妹花,如果要她留下,那麼她就要一個他曾經和她提過的長白山上棒槌精作伴。

  沒想到他真的將她的話給記在心上,她人才剛起來,伴兒就來了。

  想到這裏,她心中泛起了甜蜜,是狼也罷,是人也罷,重點是,他是真真實實地在乎著她的一言一行,怎麼辦?她好像已經慢慢習慣了他是個狼精的事實了呢!

  念頭拂去,駱虎兒專心地想著該如何和她在這長白山上所認識的第一個棒槌精小男孩,結交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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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11 00:09: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駱虎兒和單純沒心眼的棒槌精小綠果真很快就結為莫逆,蒼狼每天忙得緊,幸好有個小綠,可以帶她東奔西跑,但只能在長白洞天內。

  小綠說洞天出入口那兒設有結界,目的是防止境外之人或妖不小心摸了進來,可相對的,洞天裏的妖精在進進出出時,也就受到了管制。

  不過光是一個洞天府就夠她玩瘋了,人間有界,妖境無邊,一切似真且幻,似假還真,但她唯一能夠愈來愈確定的,卻是她對於蒼狼的感情。

  最近蒼狼來找她時多半已入夜,且來時都累壞了,像今夜,他甚至又染了一身的血。

  「你又受傷了,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就不能小心一點呢?」

  駱虎兒心驚膽戰地將蒼狼給拉到浴池旁,脫下他的衣服細細審視,幸好大部分的血都是來自於別人的,他只是受了些皮肉輕傷。

  覷著她氣急敗壞的小臉蛋,蒼狼浸在浴池裏單手支頤開心地笑著,壓根不在意那些來自於其他妖精帶出的傷,因為每回只要一見他受傷,她就不會再趕他走了,還會可憐他讓他睡她的床,抱著她共赴夢鄉。

  他好喜歡--受傷!

  「笑什麼?」討厭他那邪氣的笑容,她忍不住撈了l掌水用力潑他。

  他沒閃,乖乖領受,只是笑得更開心了,「我笑妳愈來愈會叨念,像煞了個親親小娘子了。」

  她略紅了臉,哼聲扭過螓首,原沒打算理他,卻忍不住要問:「你最近幹嘛幾乎天天都掛彩?」

  「因為我去除妖!」

  他說得一本正經,她卻指著他大聲笑道:「除妖?你自個兒都是妖精了還去除妖?」

  蒼狼無所謂,陪著她笑,「妖也有分好的和壞的,那種不自個兒去創建家園,光思搶人地盤的,就是壞妖。」

  「所以你去除壞妖……」她邊說邊用熱水幫他搓洗長髮,幾日下來,她的動作果真已熟練得像個小妻子了,但她死也不會承認的。她邊幫他洗邊問:「是為了保家衛國?保護這洞天府地?」

  他搖搖頭,定定地看著她,「那都是其次,主要的,是我和爺爺交換的條件。」

  「交換的條件?」她不懂,面帶好奇,「交換什麼?」

  「妳先別問了,小虎兒,我問妳,如果有一群壞妖上門來找碴,但因為她們都是雌兒,我雖有把握打贏,卻覺得勝之不武,妳能不能幫我?」

  「幫你?幫你做啥?」

  「幫我打贏她們。」

  駱虎兒想了想,忍不住握緊了雙掌。老實說,來這裏這麼久除了和雪狐姊妹花打過那一架外,她已經很久沒有活絡活絡筋骨了,打打架?嗯,那倒是個好方法。

  「我幫你能有什麼好處?」

  「妳想要什麼?」他問。

  「我想去看爹。」她想都沒想就說。

  蒼狼低頭思忖,末了抬眼認真覷她,「好,我答應,只要這一戰妳好好地打,打完後我自然會帶妳去看妳爹。」

  戰?她滿臉困惑,究竟是打架還是打「戰」?他不是說只要對付幾個上門找碴的壞雌妖罷了嗎?

  蒼狼沒再讓她有機會問了,他一邊壞笑一邊用力拉,一把將她拉進浴池裏,還逼她陪他洗了一場鴛鴦浴……

  事後駱虎兒懊惱不已,怪自己太過輕忽,還當一隻受了傷的狼是不會有心思去幹壞事的,事實證明,她錯了。

                

  隔日起床,蒼狼按例已不知去向,跑來帶她出門的是小綠,只見那孩子興高采烈地拉著她急急往外走,甚至還將她帶出洞天府外。

  聽小綠說今兒府中有大事,是以結界取消,對外開放,駱虎兒許久沒嗅到人界氣息,立時就同那棒槌精孩子一樣地興奮了。

  小綠帶她出了洞天府,還將她帶到一處雪峰上的大廣場,說是少主讓他帶她過來的,接著小綠給了她一柄斧頭,再將她推進場中央。

  「虎兒姊姊,看妳的囉!」

  看她的?看她的什麼?

  駱虎兒還沒將周圍看清楚,就先讓場邊那鬧烘烘的聲響給勾去了注意力,好多人哪,黑鴉鴉一片數不完,不,她更正,好多妖哪!

  嚴冬之際,長白山巔,遍地是刺目銀芒,日頭高高掛在頂上,四周可見懸垂著的樹掛,以及那一株株銀戟似的蒼柏,廣場四周,妖影幢幢,她沒能從中立刻找到那頭碧眼狼。

  她原還想再瞧清楚點的,突然天外飛來一條帶刺銀索撻在她肩上,不但撕破了她衣裳還劃破了她的肉,她氣惱地瞪過去,一把扯住了那條銀索。

  「幹嘛莫名其妙傷人?」

  哇嗚!好臭!駱虎兒一邊開罵一邊屏息,這看來還挺嬌豔的雌物,莫非是個臭鼬精?

  「笑話!還裝蒜?誰不知曉妳的企圖,我絕不會讓妳如願的,看招!」

  裝蒜?她還裝蔥咧!

  駱虎兒皺眉,卻連再說話的機會都沒了,臭鼬精纏著她狂追猛打,繼肩膀後又傷了她其他地方,惹得她又氣又惱。駱虎兒暗自尋思,看來這就是蒼狼所說的壞雌妖了,瞧對方毫不留情、招招索命的架式,果真是來打「戰」而非打架,很好,想打是唄?本姑娘奉陪到底!

  利斧掄高,她決定大開殺戒了!

  一斧劈落,她「一不小心」將對方給劈成了兩段。

  臭鼬精倒下,趴在地上瞪大了的圓滾滾瞳子讓駱虎兒暗暗生慚,呃,抱歉了!一來怪妳自己本事不濟,二來怪妳笨,去惹毛了一頭虎。

  駱虎兒瞧著嫌血腥,正想好好反省一番,場外的眾妖卻似乎不做如是想,爆出了一長串的喝采叫好,在他們的世界裏,物競天擇,弱肉強食實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情了,有本事?那叫做真英雄,沒本事?閃一邊涼快去吧!

  收到喝采總是樂事,原想反省一番的駱虎兒自然無法例外,只見她舉高雙手,開心地向四方揮動,卻在此時,那原是斷成了兩段的身軀緩緩爬動,一俟抵近便緩緩黏上,扭了扭纖腰、轉了轉螓首,雖受了重傷,卻還要不了命。

  原來,駱虎兒瞠目結舌地想,這才叫做妖族的真本事哩,小綠給她的斧頭是人類的武器,能傷的僅是肉體,若真要滅魂毀體還得仰仗高深的法術咒語,不過這樣一來卻還是傷了對方不少道行,且在眾目睽睽下顏面盡失,沒臉再戰,臭鼬精灰頭土臉,快手快腳地逃離了戰場。

  見此情況,駱虎兒心頭陡然浮起了一件事,既然如此,那……那頭壞狼的傷為什麼會……會那麼嚴重……會常常受傷……會名正言順爬上她的床……

  她還沒能想清楚,又是一堆妖女朝她沖了過來,頓時百樣利戟、千種暗器,樣樣種種都朝著她攻了過來。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真是個個都不怕死、不怕被砍嗎?

  虎兒向來最恨人不講道理,又恨人不給她時間將事情好好想清楚,成!都不講理是嗎?那她也不講了!

  利斧霍霍,她也懶得去分辨誰是鹿精、誰是鼯精、誰是兔精、松鼠精,誰又是啥圈圈叉叉小妖精了,她只知道閉上眼睛,用盡全力,砍砍殺殺!

  愈戰愈勇、愈砍愈猛,受傷倒在她身旁的小妖精都快堆成了小山,還有一大半是被她的勇猛給嚇跑了的,場外叫好的聲音漸漸降低,似是看傻了,等她解決完最後一個轉錯了方向逃的笨笨狸貓精時,場子內外,終於全部安靜下來了。

  滿身腥紅、殺紅了雙瞳的駱虎兒仰首,霸氣滿滿,卻已沒半個妖精敢再接近了,她冷眼掃過,看見了些邊竄逃邊尖叫的雌妖背影。

  她立在場子中央,像頭蓄勢待發的虎,氣勢之猛足以震懾住全場的心。

  好半晌後,她聽到了一個輕輕擊掌的聲音。

  她循聲看去,發現那是個白髯老人所發出的掌聲。

  她瞇緊杏眸,不是看向老人,而是惡瞪著老人身旁的罪魁禍首--那害她發了火在此大開殺戒的大壞狼。

  蒼狼面無表情,漠著張俊顏,事實上心底卻在暗暗叫好,但在叫好外他可沒忽略了她眸中的惡火,呃,看來待會她可有筆帳要和他算了。

  老人的掌聲讓眾妖大夢初醒,紛紛回過神來也陪著大聲叫好,駱虎兒這回沒空再去虛榮地揮手了,哼,她必須先和大壞狼將騙人的帳算清,省得過一會兒她一定會忘記的……一定會忘記的……

  但她還來不及算帳,小綠就已興奮地撲了過來。

  「虎兒姊姊!妳真的好強喔!」他邊笑著稱讚,邊拉著她朝老人及蒼狼的方向過去。「走,快去向咱們王上及少主領賞吧。」

  賞?!什麼賞?莫非……

  她心頭熱起,莫非大壞狼果真要守約帶她回去看爹了嗎?

  駱虎兒來到老人跟前,蒼狼則坐在老人身旁,在蒼狼身後,一左一右立著臉上蒙著層白紗遮傷的豔容及玉容雪狐姊妹。

  兩姊妹明顯怏怏不樂,在親眼見到駱虎兒成功地降伏了群雌之後。

  「妳不錯!」

  老人率先微笑點頭出聲。

  「謝謝!」

  駱虎兒原是想開口罵人的,但既有長輩在,而且人家長輩又開口誇了她,那她就不好發難了,反正將來有的是機會,可以讓她痛懲惡狼。

  「妳既然贏了,本王言而有信……」老人將視線轉往一旁的蒼狼,「孩子,她是你的媳婦兒了。」

  蒼狼聞言沒作聲,澄碧的眸裏卻是強忍著奸計得逞的狂喜。

  是的,這就是當初爺爺同意讓他娶虎兒的條件,除非她能夠技壓群妖,自己去打下她在眾妖民心目中的地位,那麼,爺爺就許他娶她。

  所以今日這場盛會,就叫做擇妻武鬥,他必須迎娶勝者為妻!

  這消息一經傳出,許多遠方雌妖紛紛不辭千山萬水,特意來此一戰,而他之所以先前不告訴虎兒,是因為知道她的性子,與其要她承認早已愛上了他,願意為他而戰,還不如推說是壞妖上門找碴,讓她為了保家衛國而出手還較能說動她。

  蒼狼臉色未變,駱虎兒卻是大變,身子還忍不住輕顫了顫。

  什……什麼?那老爺爺在說什麼?

  小綠憂心的看了她一眼,當她是流了血,不舒服了,「虎兒姊姊,妳還好嗎?」

  不好,她後悔死了!

  「小綠,這些女妖精打架是為了……呃,想當你家少主的媳婦兒嗎?」

  小綠點點頭,「妳不知道嗎?」

  她咬牙怒瞪蒼狼。是的,她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讓人給設計了,這下子可好,在場眾妖都看到了她的浴血奮戰,這件事將會傳頌百年,且都會以為她駱虎兒沒他蒼狼就要活不下去了,好丟臉!

  老天!她真後悔打了這一場架。

  駱虎兒回頭睇向後方,原想隨意抓個替死鬼,卻只看到了一堆堆正在蠕動著的殘破身軀,她垂眸懊悔地瞪著手上的利斧,頭一回恨起了自己的驍勇善戰。

  她抬頭,正想和老人解釋清楚自己的誤打誤撞,卻恰好聽見老人對著蒼狼欣喜開口。

  「孩子,原先我顧慮過她的族類出身非你良配,但一來她的英勇配得上你,二來……」老人一臉莞爾地撫了撫白色美須,「沒想到這姑娘竟有一半的血統是和咱們是一樣的,將來為你生兒育女、與你舉案齊眉、與你夫妻共修將不是問題,不過你要記得婚後多費點神為她調養體質,使她逐步歸入妖精正統--」

  「對不住!」駱虎兒舉手打斷他的話,一臉困惑,「老爺爺,我實在聽不太懂耶。」

  「妳還不懂嗎?小姑娘!」

  老人勾高唇角,淡淡噙笑。

  「瞧見妳身上的血跡了嗎?妳的血和咱們妖精族的血液竟可以混稠一起,不會生出排斥,再加上妳力大無窮遠勝常人,那都是因為……」老人住嘴不說,只是再度撫須笑著。

  「因為什麼?」

  討厭!她向來最恨有人話說到一半,將人給吊在半空中的那種感覺了。

  「姑娘莫急!」老人呵呵笑,「那是因為在妳的體內,有著一半的妖精族血統。」

  「你胡說八道!」

  駱虎兒火大了,若非小綠強拉住,她真會掄斧跳上前去和老傢伙一決雌雄,因為他竟敢懷疑她的出身「不正」哪!

  她可以接受一對姊妹花變成狐狸的事實,可以接受她的愛人變成狼,可以接受一個小孩是棒槌精,可她自己?她壓根無法想像!她活了十八年,當人當了十八年,現在卻有人告訴她說,她……也是妖?!

  「儘早接受事實吧,孩子。」老人臉上笑容不改。「剛剛我已差遣手下將妳濺在場邊的血送了來,相信我吧,以我的萬年道行絕不會弄錯這種頂頂要緊的事的,且若非如此,就算妳有再大的通天本事,我也還要再考慮考慮這樁婚事。」

  說到這裏,老人深睞她,「妳的父親是人,而母親卻是一頭虎精,妳是人類與虎精混血而成的半妖人,這會兒的妳不能變身,只是因著修行還不夠,那屬於妖精族的一半血統,尚未獲得啟蒙罷了。」

  「什麼……意思?」她傻傻再問。

  老人開懷一笑,無視她一臉的震驚,「就是等妳道行夠了,就能夠自在變身的意思。」

  變成什麼?變成老虎嗎?

  她不要!她是人!她是人的!

  她將眼神投往蒼狼,盼能看見他那總含著算計或是陰謀得逞的眼神,卻只看到了一片悲憫,他……他在可憐著她嗎?

  血液快速倒灌,她暫態暈頭轉向,駱虎兒大吼了一聲,拋去手中利斧,捂著臉逃離眾妖面前。

                

  時值嚴冬,鏡泊湖的湖水都結成厚冰,但冰也行的,駱虎兒趴在湖畔,傻呆呆地瞧著自己映照在冰上的臉。

  她瞧了很久很久,瞧得雪花滿身也沒感覺,直到身旁出現窸窸窣窣的聲音,她轉頭看,是那頭頸間有著黑色豎立梗毛的灰青色龐然大狼,她的愛人。

  她將頭扭回,沒打算理他。

  大狼輕悄悄地湊身過來,伸出長舌舔她脖子;他太清楚她了,那是她全身最敏感的地方,通常一下下就會咯咯顫笑不止,但這回駱虎兒沒反應,心情太差,她只想安靜,一個人……呃,如果她還能夠用上「人」這單位的話。

  銀影一閃,大狼不見,俊男現身,蒼狼學她的姿勢與她並肩趴在湖畔,湖畔頓時多了兩座小雪人。

  駱虎兒依舊沒理,他卻不死心,一下子變狼一下子變人的,變得她眼花撩亂而不得不惱火地開口。

  她冷眼瞪著那頭表情無辜的大狼,「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銀影一閃,俊男重現,蒼狼睇著她,目光裏有著深意,「我只是在證明給妳看,會變身,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你不懂。」她轉回頭,跪著用手撥開厚冰上的雪花,好讓她能夠看得更清楚些。

  他冷笑,「看冰塊有什麼用?小老虎,妳該看的,是自己的心吧。」

  「什麼意思?」

  「妳會如此震驚,會如此無法接受,那是因為在妳心底其實是瞧不起妖精的,可以當朋友、可以當愛人,卻無法忍受自己亦有一半血源是妖精的事實。」

  「我沒有!」她抬眸不悅地瞪他。

  「妳有!」他面無表情地陳述,「否則妳何以會如此倉皇失措?」

  「我只是……」她聲音空渺無力,充滿了不確定,「一時之間無法接受罷了。」

  「小老虎!」

  蒼狼輕歎,伸手將表情無助的她擁入懷裏,拉著她在湖畔坐定。

  「聽我說,這個世界並非只有黑白兩種顏色,當人,不一定就好,當妖,也是如此的,那只是因為彼此種族性不同、血源不同,所產生出的差異罷了,事實上,只要能活得輕安自在,快樂無憂,仙、人、妖、魔、精怪、天龍八部,各有各的世界軌道,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駱虎兒在他懷中起了微微哽咽,終於肯誠實面對自己的心了,「我既不是人,也不是妖。」

  他大笑,用下巴摩挲著她的發頂,「半妖人?!那很好呀!這可不是誰都能辦得到的,還有最要緊的,不管妳是啥,都是我最心愛的小老虎,不是嗎?」

  「可……」她的聲音依舊微黯,褪不去傷心。

  「別說了,小虎兒。」他用手輕堵她的嘴,用力將她摟進懷裏,「這種事說多了沒用,旁人勸了也沒用,我等妳,妳自個兒想清楚了吧。」

  他果然不再出聲,由著她慢慢地想了。

  他知道她直腸直肚慣了,要想清楚事情,得多花點時間的。

  時間緩緩流逝,他沒再吵她,由著她慢慢想、好好想、徹頭徹尾地想。

  日出日落,雪停了又下,下過了又停,他們就這麼互擁著坐在湖畔幾乎都快變成兩座冰雕像了,他卻始終沒催她。

  駱虎兒是有點感動的,並回想起他說過的那句話:不管妳是啥,都是我最心愛的小老虎。

  就在感動之際,她卻聽見了一聲好長好長的腹鳴,是來自於他的。

  她再也忍不住了,偎在他懷中咯咯笑,接著聽見他一本正經的聲音。

  「我沒關係的,妳繼續想,別管我,真要餓得受不了,頂多再變成狼,啃自個兒的狼腿過過癮吧。」

  她笑得更厲害了,伏在他懷中一抽一抽,好半晌後才總算能夠開口。

  「那麼以後,你會偶爾陪我回蘇州去看看老爹和大哥嗎?」

  「那當然,陪親親小娘子回娘家,此乃大丈夫職責所在!」他理所當然的答復,安了她的心。

  「也會教我變身嗎?」

  「妳想變成什麼?」

  「老虎。」

  「別告訴我,妳想變成老虎去吃人。」

  他故意逗她,果真得到了白眼一記。

  「我又不是瘋了,吃人?快別讓我吐了,我只是想如果可以變身,也許就可以回到山林裏去找我的親生母親了。」

  因為她終於憶起了繈褓時的虎襲,想起了那頭叼走她們的單眼斑斕大虎,事實上是要帶她們回「家」的,她隱隱約約有著三歲前的記憶,想起了那頭老愛用紅色長舌舔得她咯咯顫笑的大雌虎,那與她舐犢情深的……母親。

  是因為她無法幻化成虎,無法再留在山林裏,所以母親才會忍痛將她給送回生父的身邊吧?

  過了好一會兒,她又問:「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大哥應該也有著虎精血統,可為何卻會是個藥罐子呢?」

  蒼狼失笑,「小老虎,妳當我神通,樣樣都知曉?但既然妳這麼好奇,那我就只好胡猜了,或許他是被『人』故意封印住潛在的妖精本質,以免被不相干的人給看了出來吧。」

  她皺眉,對於這個答案雖不是很滿意,卻也只能勉強接受了。

  「那麼以後,我們會生娃娃嗎?」

  「那當然囉!」他驕傲回答。開玩笑,以他的精力,十個八個都成的。

  「那會是虎娃娃還是狼娃娃呢?」

  呃……蒼狼再度被考倒,「我也不知道,因為之前並沒有咱們這種例子的。」

  駱虎兒愕然推開他,瞪眼瞧著他,「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是首例?你是說我們可能會生出個狼頭虎身或是虎頭狼身或是人頭虎狼身的小小妖怪?」

  他都快讓她給搞暈了,「小老虎,我不喜歡妳用小妖怪來形容咱們的孩子,我們是妖精一族,卻並不是鬼怪,身為妖精,是很值得驕傲的。」

  「有分別嗎?」她嗤之以鼻,不以為然。

  「當然有了!」他卻不認同。

  接著他侃侃而談,告訴她關於人界、妖界、冥界及天界,各界之間的區別。

  他才說到一半她就沒聲了,思考過久的她終於在睡神魔爪下認輸。

  蒼狼含笑抱緊駱虎兒站起身,決定先去祭祭五臟廟,再帶他的親親小娘子回家睡覺。

  反正說故事不急的,他們之間還有著天長地久的歲月要共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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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11 00:10:00 |只看該作者
歸來

  驃鯊將軍駱殺鯊,大明朝的好男兒,鐵馬金戈,馬革裹屍,冷顏率千軍,眼睛眨都不眨。

  驃鯊將軍駱殺鯊,苦命悲情的老爹,一個寶貝女兒先是三歲被虎襲叼走,好不容易父女團圓,養到了十八歲,竟又被大狼給擄走!

  「駱雲天」將軍在撫順關前被狼擄走的消息一傳回中原,駱殺鯊不顧眾人反對,不許體弱的兒子跟來,也沒讓關心女兒的洛伯虎陪著,孤身一人快馬加鞭,硬是在大雪覆蓋了大地的嚴冬之際來到了東北。

  官徹飛一見著老將軍,立刻跪下哭泣,磕頭請罪。

  他怪自己能力不足,沒能顧好小主子,他還寧可那被擄走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小姐。

  狼襲事件後,官徹飛將努爾哈赤的回函交由旁人攜回京師複命,至於他自己,則是守在撫順關到處想辦法探門路,但這裏一到嚴冬季節,觸目都是冰封,不論是想要尋人或是尋……屍,都難哪!

  駱殺鯊到了撫順關,日日佇立在城牆上往女兒被擄的方向凝目翹首,他和官徹飛曾試圖出城過幾次,但次次都讓漫天的大雪給阻擋住了,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站在城牆上乾瞪眼,期盼著春天到來,好讓他到山裏頭去尋女兒。

  他天天站,日日盼,由著雪花覆蓋著他垂老的容顏,以及一夜間佝僂了的壯軀。

  他想起了若干年前他的妻子被猛虎叼走時他的心也曾經如此痛過,他沒想到的是,造化弄人,讓他在垂老之年,還要再受一回相同煎熬。

  這一日,撫順關城牆上照例又出現了個大雪人,官徹飛搖搖頭送來了熱薑茶,卻怎麼也無法把將軍勸下去。

  「將軍呀,請聽屬下一言,不是不許您等,只是您也要顧著自個兒的身體嘛!咱們先下去,待會……」

  驀地,駱殺鯊老手一松,那盛著熱薑茶的瓷碗碎了一地,官徹飛正要問,卻見老將軍將手抬高,食指激顫,聲音發抖。

  「老官……你瞧,你快瞧瞧!那……那往咱們這兒奔過來的是什麼?」

  官徹飛抬頭,先是見著了滿天雪花,接著他抹眼,再抹眼,繼之躍高大叫。

  「將軍,是……是小姐!是小姐!是小姐耶!」

  是呀,那在雪花飄飄之間朝向他們奔過來的,正是他們日盼夜念,焚香祝禱的駱家小姐駱虎兒,驃鯊將軍的心肝寶貝。

  雪花間,只見那向來野氣滿滿的小姑娘一臉甜美笑靨,身披一襲純白狐毛裘,胯下騎著的是頭大狼,小姑娘伏下身環緊大狼,甜甜的笑容裏,有著濃濃的幸福喜樂。

  一見大狼,官徹飛心一驚,喝!那不正是那天將小姐給擄走的狼群頭頭?怎麼小姐這麼本事,連這樣的野獸都能給馴服?

  事實上是誰馴服了誰沒人知曉,只知兩人同時眼一花,那大狼矯健騰飛,一個眨眼就將駱虎兒給帶到了城牆上。

  「爹!爹!」

  一觸著了地,駱虎兒立刻飛撲進駱殺鯊懷裏,抱著他又笑又跳,讓老將軍的眼淚撲簌簌地流好半天收不了。

  「好端端的幹嘛哭呢?不想看見女兒嗎?」駱虎兒將身子拔出老父懷中,偏首調皮微笑,繼之朝官徹飛打招呼,「官叔叔,好久不見了。」

  「小姐好!小姐好!」

  官徹飛也是一邊點頭一邊偷偷拭眼淚,若非今日能見著了小姐,他那護主不周的罪名可是要背上一輩子的了。

  「丫頭,妳……」駱殺鯊推開女兒,上下仔細打量起來,卻見女兒精神奕奕更勝從前,絲毫沒有曆劫歸來的狼狽,甚至於她整個人,還散發著一股幸福的神采。「妳還好吧?」

  「好得不能再好了!」駱虎兒笑嘻嘻的,隨即沉下俏臉對著父親說教,「只要您以後別再站在雪地裏當個老雪人,那女兒就會更好了。」

  「丫頭呀,我想過了……」駱殺鯊緊張地開口,「當日妳讓爹去向皇上懇求,爹實在是不該掃妳的興,這樣吧,妳放心跟爹回中原,爹就算是拚著老命不要,皇上那兒由我去頂罪說項,去叩首哀求,不論妳想嫁給誰都行的!」

  「爹哪!」

  駱虎兒一邊嘟著嘴不依,一邊偷覷了眼那有雙碧眸的大狼,以及牠目中所綻出的冷冽鋒芒。

  「快別提女兒那筆糊塗帳了,是女兒莽撞不懂事,恣意妄為,還累得您白白為我操心了,呃,還有一點,說了您可不許生氣喔,女兒……嗯,已經嫁了。」

  「嫁了?!」駱殺鯊大吃一驚,遊目四移,除了頭青蒼色的大狼啥也沒能見著,「那我的好女婿呢?他沒陪妳來?」

  駱虎兒嘻嘻笑,「改天吧,他生得醜,將來我再介紹他給您和官叔叔認識。」省得他這會兒一變身,活活嚇死了你們。

  「女兒,妳的意思是……」駱殺鯊面帶不安,「妳要在此落戶?不跟老爹回中原了嗎?」

  駱虎兒用力點頭,「這可是爹打小教的喔,女子三從,這會兒我既已嫁了人,那麼自然是得要從夫的了。」

  不知是否眼花,駱殺鯊彷佛看見了那頭大狼在聽見這話時,微微的仰起頸項。

  「那麼……」駱殺鯊見事已無可挽回只得歎氣,「妳可有話要我帶回去給妳那街頭小霸王的呢?」

  「當然有!」駱虎兒笑彎了一雙可愛杏眸。「就請爹爹跟他說,謝謝他!若非是因著他,我可不會跑到這北大荒來,還得著了一段天賜良緣。」

  「就這一句?」

  「就這一句!」

  接著駱虎兒陪著父親踱下城樓,和父親開開心心地聊了很久,而那頭大狼始終與她不離不棄相隨著,她讓老爹快點回家,等到春暖花開,她自會找個機會回蘇州娘家一趟。

  數日之後,駱殺鯊與官徹飛終於不捨地離去了,有關於中原來的駱將軍,故事至此終結,但在東北邊境上,在長白山那些入山挖人參、采松子的當地人口裏,一個屬於漢族少女與她的大蒼狼的傳奇故事,才正要開始上演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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