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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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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娃娃 -【千金驕女(歡愉未了散姻緣之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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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13 00:55:1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夜裏,一燈如豆,客棧中。

  洛伯虎小心翼翼地將畫軸緩緩打開來,還未攤盡就已經開始皺眉頭,果不其然,眼前登現白紙一張!

  「紫兒!」

  他低沉了嗓音,往屋內巡視了一圈,沒有回應,沒有亂飄的鬼影。他歎了口氣,捏高了手腕上來自於鬼王的人骨珠串,念起了專司克制這小傢伙的咒語。

  半晌後嬌嚷響起,一條黑影透牆穿出落地,變成了個紫衫美少女。

  「成了!成了!我聽到了!我聽到了啦!」少女邊捂耳邊跺腳,「你很煩耶,我只不過溜出去一下子,就這麼一點點的時間,你竟然就動用那該死的咒語罰我?」

  「一點點?」洛伯虎停下咒語,眼神無奈,「妳又去嚇人了?」

  「我哪裡有?」她大聲回應,卻將目光悄悄調離。「呃……其實不能算是嚇啦,只怪那些狗狗和守靈人的膽子太小了點嘛!」

  「守靈人?」他臉色一沉。

  紫衫少女用力點頭,照例是只要一提起有興趣的事情,就會立刻精神抖擻起來,一雙澄靈美眸裏,流轉著淘氣。

  「村北那兒有戶人家正在做喪事,擺了個靈堂停了口棺,我就想著去瞧瞧,看能不能遇著個『同類』,大家聯絡聯絡感情嘛!」

  聯絡感情?和那些來歷不明的孤魂野鬼有什麼可以聯絡感情的?

  青筋隱跳,洛伯虎拉下了俊臉,「明明知道人家做喪事妳還去?妳不會不清楚那種地方最多的就是喜歡收妖伏鬼的臭道士吧?而妳,不過是個道行尚淺的小畫鬼嗎?」

  「你以為我會那麼不謹慎嗎?」她噘嘟著嘴兒不服氣。「那靈堂上放了張死者肖像供人瞻仰,我一去了,自然就躲在那裏面囉!」附畫而生,隱身於畫裏,本就是她這小小畫鬼的最大本事了。

  「然後呢?」他冷哼,瞧她的模樣已大致猜出了結果,這丫頭,肯定是又嚇到人了。

  「然後?」她吐舌笑了,「然後就是一不小心讓靈堂上的香煙給熏出了一個大噴嚏,接下來就是眾狗吠奔、眾人亂叫了嘛!這事說來還得怪他們,沒事燒那麼多香幹什麼?」若換了是她躺在棺材裏面,也遲早要被熏昏了吧。

  「沒讓個臭道士瞧見算妳運氣好,但如果真被識破逮住了呢?」一想到可能會發生的結果,洛伯虎全身緊繃難言。

  她卻無所謂地聳聳肩,「如果我真的那麼沒本事,也就只好認命了。」

  他不出聲了,冷著一張臉轉身走到床前,踢遠了鞋,三兩下卸掉外衫,解去了束發的繩子坐上床,似是準備就寢了。

  「嘿!」她瞠眸不信,走到他床前,小手扠腰生氣了,「你沒事叫我回來,又故意念咒害我頭痛,為的就是讓我……瞧你睡覺?」

  他沒理會,倒頭睡下,甚至還閉上了眼睛。

  「你你你……」她氣結,趨前跪在床邊,伸出小拳擂人了。「不許睡!把話說清楚了才可以睡!」

  洛伯虎沒張開眼睛只是陡然伸出大掌,一把攫緊了她的手腕,終於出聲,「我不想跟個隨隨便便喊認命,不懂得愛惜自己的人說話。」

  可惡!

  回想起她死在他懷裏時的恐懼及萬念俱灰,他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心力,千方百計,甚至是十年陽壽及未來子嗣才能讓她重現了的,可卻換來她這樣沒當回事的任性?

  任性不變!無論是人是鬼,她永遠都是這個樣的,率性妄為,絲毫沒考慮到別人的感受。

  莫怪月老要祝他好運,在他無論如何也要再和她糾纏一世的時候!

  在他忿忿思索間她已抽回了小平,一臉怨懟,嘟嘟囔囔地搓揉著手腕上被他攫出的淤青,生氣的開口。

  「我不是『人』!你不要老是用錯詞!還有,你知道白晝時我被關在畫裏有多無聊嗎?我躲在裏頭,聽得見外面的聲音,卻看不著也無法參與,我就是我就是貪熱鬧嘛!但我只是一個畫鬼,沒有朋友,沒人敢親近,只能在夜裏偶爾出去透透氣、嚇嚇人,這已成了我唯一的娛樂了,我很悶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他坐起身,睜開了冒著火的眼睛,「但妳還有我的,不是嗎?」

  「是呀,我還有你的,我還有你的……」她用著怏怏不樂,更悶了的嗓音,「但你明明知道,知道我已經忘了你了!忘了好多東西,只知道自己叫做紫兒,卻連自己的出身及父母是誰都忘了……」

  洛伯虎歎息了。

  怒火消散,他伸手將她拉進懷裏,由著她喋喋不休繼續埋怨,即便對於目前兩人的處境,他其實比她更加難受。

  她忘了他,是的,在成為畫鬼之後。

  鬼王的警告成真,那日她藉畫複生為鬼,先是傻怔,再是興奮上下盯瞧,卻在他狂喜地上前想抱住她的時候,被她凶巴巴地一把推開了。

  「你是誰呀?」她抬高傲氣如昔的下巴問了,小臉上佈滿戒備,「你沒讀過書,沒聽過男女授受不親的嗎?」

  他是誰?還有那一句……

  男女授受不親?!在以往她主動吻他,三天兩頭投懷送抱,對他撒嬌使壞的時候,他可從沒有對她用過一次這句千古名訓。

  洛伯虎啞口無言了,在一個曾經愛你愛到入骨,甚至願意為你而死的女人,用著嫌憎陌生的目光,這樣子地問你的時候。

  見他傻茫,鬼王笑咪咪地湊過來,東問西問後發現朱紫紫的智識還在,記憶卻遭到了剖解紊亂,有的事情記得一清二楚,有的卻被忘得精光,結論就是,她忘了他了,也忘了她的爹娘。

  據鬼王推論,一個人在斷氣前的剎那會因著痛苦而在心底生起抗拒,什麼最苦就最想被割棄,她一定是曾經告訴自己,說愛人太苦,說要放手了,還有她的父母亦帶給了她沉重的痛苦,所以在被懾入「憩靈珠」後,她選擇了「遺忘」他們。

  好好努力,幫助她快點恢復記憶吧!

  因為她忘了他,肯定不會乖乖聽話,是以鬼王教了洛伯虎一套「縛鬼咒」,在她不聽話時用來管束,他原只想聽聽便罷,沒想到卻經常性地用上,在他攤開了畫紙,無奈地看見了一張白紙的時候。

  但,真的要讓她恢復記憶嗎?

  讓她記起那些夾雜了太多不快樂的回憶?

  算了,因著心疼不捨,他寧可她忘了過去,無憂無慮當個「入門新鬼」,過往的沉重包袱讓他一個人扛就行了,雖然她忘了他,但他會讓她重新開始,再度愛上他的!

  思緒轉回,洛伯虎發現懷中的她早沒了聲音,她睡著了,睡在他懷裏。

  這些日子以來,白晝裏他背著有她躲在裏頭的畫軸,夜裏他會陪她說故事、寫詩作畫,甚至玩點小遊戲,最後再將她哄睡在他懷裏,讓她習慣了他的氣息體溫,習慣了他對她的親昵,他刻意不讓她有機會去結識別的人或鬼,他承認他是有私心的,他想讓她快點再愛上他,如他愛著她一樣的狂烈。

  他細瞧著懷中的她,那張出水芙蓉般的甜美小臉蛋,那張讓他魂牽夢縈,無論如何不肯鬆手的小臉,既是清妍,又因著沉眠而更顯稚氣。

  他輕手輕腳將她擱放在床上,坐在一旁就著燭火,目不交睫地注視。

  醒著時的她古靈精怪、任性嬌蠻。

  睡著時的她乖巧安靜,像煞個無意中墜落凡塵的仙子,不像個鬼,一點也不像!

  她那長可及臀的頭髮如煤玉般的烏黑發亮,羽睫濃密,纖鼻俏挺,鵝蛋形的臉上滿載著純稚淨美的靈氣,白皙細緻的肌膚彷若吹彈可破,而那弧度優美,軟腴得恰到好處的朱唇,更是會引得人的眸光,久久無法離去的原因。

  雖然她忘了他,但他卻是一日比一日地更加深愛著她了。

  如此眷愛,他思忖著,怕是除了她的精魂之外也有小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她此時的身形是經由他的紙筆,來賦予重生的吧!

  以絲絹為身,以顏料墨汁為血,她是他憑著記憶一筆一畫細細勾勒出的,畫筆噙愛,創作有心,本貌雖然不改,卻仍不諱言有些瑣細部位是他依著自己的喜好憎惡,刻意又修潤過了的。

  試問,天下又有哪一個創作者,會對自己的作品覺得不滿意的呢?

  他用自己的筆,為自己打造出了個心愛的女子。

  他歎氣伸掌,先是包裹住了她微蜷起的小掌,輕輕將其攤開,追她在夢中與他十指交扣。

  好半晌後,他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先是俯首羽觸般地吻落她的額際,繼之一路蜿蜒而下,誘人的長睫、可愛的睡容,泛著馨香的唇瓣,都讓他一一嘗遍了。

  這樣子的作法其實有些卑劣,趁「鬼」不備,他暗起了反省。

  但反省歸反省,他可不會就此打住,這可是整整一日的時光裏,她對他最不設防,最能任由著他恣意胡為的時候了。

  洛伯虎捺熄了燭火再度上床,利用屋裏僅有的淡淡月光,癡迷地繼續啄吻她。

  他很想要她,很想要和她合而為一,進入她體內,瘋狂攫取屬於她的甜蜜,愛之入骨時,這樣的念頭稀鬆平常,但他始終沒有這麼做,不是因為她是鬼、他是人,這麼做可能會損傷他的陽氣,而是因為她還不夠愛他。

  但他多得是耐性,他將啄吻落至她白皙頸項,伸手剝開她的領口,緩慢地、持續地往下繼續……知道終有一日,他會讓她如往昔那般,瘋狂地愛上他的!


  官道上,一名手持油紙傘,衣著隨意的俊美男子,沒掛劍沒提包袱,僅在背後背著一隻畫筒,低頭疾行,狀似趕路。

  「年輕人!」

  身後揚起一聲高喊,男子沒停步,疾行依舊。

  「喂喂喂!年輕人!我在喊你呢!」

  旋風掃來,一名梳高了髮髻,蓄著八字短髭,身著道袍、手提七星劍的中年圓滾肥敦敦男子,三步一大邁,肥臂舉高,硬是攔住了男子的去向。

  洛伯虎雖被迫停步,卻仍是面無表情。

  「幹嘛不理人?」胖道士瞪眼扯大嗓門。

  「因為我不認識你。」他漠冷開口,俊容沒有多餘的波動。

  「這會兒你不認識我,待會兒可得拜喊恩人囉,小子……」胖道士一雙肥眼湊近,「你知不知道自己印堂發黑、頭頂上邪氣沖天,一看就知道是……」

  「被鬼纏身?被鬼迷了心竅?」洛伯虎淡淡啟口,幫對方把話說完。

  胖道士雙眼瞪大了,「你知道?」

  「因為這一路上已有幾個愛管閒事兼無所事事的人告訴過我了。」

  又是「愛管閒事」又是「無所事事」,他不想聽人囉唆的心思相當明顯,偏偏胖道士卻好像聽不懂。

  「既然那麼多人勸你,你還不信?」

  「不是不信,是不在乎。」

  「不在乎?!」胖道士瞪大一雙小眼睛,「這還得了?人是人,鬼是鬼,好端端的一個人若遭邪物所迷,一來健康受損,二來運勢低落,三來這種髒東西心思狡獪、陰沉毒辣……」

  胖道士說到這裏時,洛伯虎身後的畫簡劇烈搖晃起來,像是在抗議對方的言詞,洛伯虎微蹙眉伸手往後按住了畫筒。

  他漠然開口,「謝過道長好意,只是在下真的不需要。」

  話一說完,他啟步就走。

  「什麼不需要呀!」

  偏那胖道士不死心,仍是追奔了過來。

  「是人都會需要的,天體運行自有常軌,人有人路,鬼有鬼途,人鬼殊途卻硬要在一塊是不行的,你聽我的,就讓貧道為天行道,剷除邪物了吧……啊--」

  伴隨著殺豬似的尖叫,是一條被打飛,掠向了天邊的肥敦敦人影。

  洛伯虎冷冷收拳,看也沒看向那名胖道士,微一聳肩掮高了畫筒,拾起為了揍人而扔掉的傘,繼續原來的行程。

  跟他講天道?還講常軌?

  講那個沒事做最愛整弄他的「東西」?擺明瞭在討打。

  一邊疾行洛伯虎一邊思忖,要想讓這些愛管閒事的傢伙別再來打擾,要想讓紫兒別再因著白畫時受困於畫紙上感到悶氣,就得要快去找到妖精族長,讓紫兒轉為畫妖。

  那麼要如何去尋得妖精族的族長呢?他曾經這麼問鬼王。

  當時鬼王只是神秘笑笑,說答案著落在他昔日的某位紅粉知己身上。

  鬼王不肯多說,他也就不再多問了,在離開酆都前,他找了幾個送信鏢師,定下日期,約了他那些已經嫁人的六位紅粉知己在翠竹茅廬相見,說是有要事請托。

  她們會不會來?

  他其實毫無把握,畢竟她們不但已為人妻,甚至還有的聽說就快要成為人母了,如果她們因此而有所顧忌,不願再和他這舊情人見上一面,他是可以體諒的,只是……唉!就怕他的難題屆時無法解決了。

  他不願多想只是背高了畫筒,重新加快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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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13 00:55: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半個多月後的夜裏,翠竹茅廬。

  自朱紫紫死後,這屋子裏總彌漫著一股哀傷氣息,但這天夜裏卻徹底變了,茅廬內外氣氛熱騰,人語嘈雜,且除了個正在灶間燒水泡茶的洛伯虎外,個個都是女人,喔,不,幾個女人和一個女鬼。

  「噯!我瞧妳這肚裏的,肯定是個女兒!」

  兩個孕婦站在一塊比大小,肚子大點的是飄洋過海、吐了一整路的海灩,另一個則是蘇州小老虎,特地由東北回娘家省親外帶探望舊情人的駱虎兒。

  「妳又知道了?」洛虎兒回以懷疑的語氣。

  「信我!」海灩興致勃勃,拍拍肚子,「我這個肚子可是海禹上下臣民所望,光是那些個供我參考的典籍,就堆滿了海禹整座寶庫。」

  洛伯虎正好捧著幾杯熱茶出了灶間,聽見這話瞟了一眼過來,「灩灩,妳的肚子都這麼大了,妳家那口子還肯讓妳坐船出來?而且還沒跟?」雖然沒跟,但在他屋子外頭半裏內,一圈圈全是護送著海禹王妃至此的海禹侍衛。

  「才不許他跟呢!」

  海灩捧高肚子,雖已即將為人母,卻是豔麗不減反增,語氣中亦滿是昔日花魁當有的霸氣。

  「一個王不好好地待在國裏統治臣民,王不像王,成何體統?還有哇……」她嘟高菱唇,隨隨便便開個口都能讓她顯得媚態橫生。「我不過是來見見昔日故友罷了,他憑什麼不許我?」

  「還是妳有本事,將夫君馴得如此服帖,還有這……」詩曉楓起身,滿臉豔羨地走近海灩,伸手撫了撫她的大肚子,「真是叫人羨慕!」

  「有什麼好羨慕的?」冷冷作聲的是坐在角落邊上,一身雪白的傲澐淩,「妳不也嫁了人了,生孩子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傲澐淩一句話吞吐得坦率自然,反倒是坐在她身邊鮮少開口的季雅,不好意思地羞紅了粉頰。

  「那麼到底……」突然有把嬌嬌軟軟的聲音出現了,「嫁人是怎麼一回事?還有那個孩子,又是怎生被塞進肚子裏面去的呢?」

  一句話讓眾人都安靜了,一個個將美眸一致投向那坐在桌畔,用著小手托撐下巴,滿臉好奇神韻的紫衫少女。

  「嘿,我說洛伯虎呀!」

  海灩壓低嗓招招手,將屋裏的唯一男人給喚近。

  「你特意傳信將我們都找來,不會就是為了讓我們傳授你那紫兒小畫鬼,有關於床上的事情吧?我可先說了,有關於人的問題咱們自然知無不言,但有關於……嗯,鬼的呢,就恐怕是幫不上太大的忙了。」海灩小心用字,就怕誤傷了那只畫鬼的心,呃,如果鬼還有心的話。

  方才眾人初見面時,洛伯虎就已將朱紫紫目前的狀況告訴她們了,眾人聽了後又是搖頭又是歎氣,歎這素來濫情的男子竟成了個癡情種子。

  在知道了紫兒目前的身分後,除了膽子小的詩曉楓仍不太敢接近外,其他的幾個,很快就由驚訝轉成了好奇,再因著洛伯虎的關係而轉成了親切,樂意和她相交了。

  尤其是海灩,她素來愛寶成癡,長這麼大還不曾見識過鬼,亦不曾收藏過一隻畫鬼,真是好叫人心癢難耐呀!還有一點,這位生前挺驕傲的千金郡主,在變成了鬼之後,好像還比較可愛且易於親近了呢。

  和洛伯虎說完話後海灩心生懊惱,那時花杏閣的花大娘送了她一堆的「閨房秘技」,洛伯虎事先也沒提,她也沒飄洋過海地帶過來,真是可惜……

  一記輕敲敲上了海灩頭頂,洛伯虎沒好氣的開口,「收起妳的荒謬念頭,我怎麼會為了這種事情,勞師動眾地將妳們都請了過來?」

  「那又是為了什麼?」

  海灩沒好氣回瞪媚眼一記,洛伯虎正要出聲,卻在此時門扉未敲便自行敞開,踱進來的是白雲幫的幫主安沁楹。

  「對不起,寨中有事,我來晚了。」豪邁放語,依舊是那女中豪傑的神情。

  「哇哇哇!」發出尖叫的是海灩,她跳起身迎過去,可不是迎安沁楹這位昔日情敵,而是迎她身後的昂藏大虎。

  「好漂亮的一頭大貓喔,真是個奇寶,借人家摸摸吧……」

  邊贊邊伸手,她挺著個大肚子跪在大虎前,笑容可掬就想湊過去抱抱摟摟,卻突然一把大刀出現在她眼前,把海灩嚇得滾開了。

  「喂喂!敢嘛那麼小氣,不過是一頭寵物,借人家抱抱有什麼關係?」

  安沁楹一雙美眸睨視她一眼,「要抱回去抱妳的夫君,別打我家相公的主意。」

  一句話瞠大了在場除了駱虎兒外所有人的眼睛,至於洛伯虎的眼神,則是大放異彩,這就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呀!


  在洛伯虎與安沁楹約好時間到「洪澤洞天」去拜見虎精族族長的事後,眾女子陸陸續續有人來接走,最後離開的是海灩,海禹國侍衛將帶她到海禹行館過夜,明日天一亮便即搭船回返海禹。

  唉,虧她方才在人前大談馴夫之道,其實也不過是說說罷了,此次辛忍准她單獨到中原來的條件,就是會面後隔日即歸,省得他惦念不安,更怕孩子一個不小心生在了海上。

  老實說,對於他的限制她是可以別理的啦,但……嗯,出嫁從夫嘛!讓夫君發火又豈是為人妻者所能為的?所以她也只有乖乖照辦,匆匆來去了。

  海灩到了屋外卻讓緊隨而出的朱紫紫給伸手扯住了。

  「海姊姊,連妳也要走啦?」

  她的目光不捨,語氣留戀,海潑掏掏耳朵有點不敢相信。

  「幹嘛?才見過一次面就捨不得我了呀?」她嗓音嬌滴滴的調侃問道,還真見到了朱紫紫的用力點頭。

  唉!花魁就是花魁,就連挺了個大肚子都還是魅力十足,連鬼都擋不住,但是……海灩回過身手環胸,好奇地打量起朱紫紫。

  「我知道妳被毀損了不少記憶,但妳該不會連曾經拿劍砍我,還有曾經懸賞想要殺我的事都忘了吧?」

  朱紫紫摸摸鼻子,表情有些糗,「記得,我還記得以前好嫉妒妳的豔光四射,但卻忘了幹嘛想拿劍去砍妳了。」

  「妳不記得我可記得清楚!」海灩瞥了眼屋內的洛伯虎,「那時候的妳為了這個男人可是用盡了心機,連駱家小老虎聽說也是讓妳騙出蘇州城的,但現在,妳卻寧可貪熱鬧,也不在意是否能和他單獨相處?」

  朱紫紫開口,「若非妳們今日談起,我根本不知道我竟是為了他而尋死的。」

  既然肯為他死,自然是曾經愛得轟轟烈烈的了,但是為何她竟然會忘了他?她的表情寫滿困惑及無助。

  「別難過了,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海灩笑攬著昔日情敵,很怪,或許是因為她們曾經愛過同一個男人,也或許是因為今日的她過得幸福,總之她是對朱紫紫前仇盡泯,甚至還有些憐惜。

  「愛得愈深會愈苦,那種想拋棄一切的念頭也就愈強烈了。」

  「是嗎?」

  朱紫紫歎息,也不懂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只是悠然啟口。

  「今兒個夜裏好熱鬧的,我好喜歡這種感覺,如果妳們都還沒嫁人就好了。」她握緊海灩的手,眸光很認真,「讓我們七姊妹共事一夫,熱熱鬧鬧,永遠都不會再覺得寂寞了……」

  海灩聞言捧腹大笑,邊笑邊將朱紫紫往屋內推,推到了洛伯虎身前。

  「小丫頭,妳會這麼說,是因為我們都已經不愛他了,對妳無法構成威脅,這才能夠一男七女和樂共處,但如果我們都還愛他,那妳可要傷腦筋了,七女共事一夫?謝謝,咱們再聯絡,我可不想生生世世都與這麼多人糾纏不清。」

  接著海灩讓海禹成群侍衛簇擁著離開,人都走遠了笑聲卻還時有可聞,洛伯虎覷著海灩的背影含笑搖頭,不錯,至少這說明了她嫁得好,是個快樂的孕婦,欣慰問他聽見朱紫紫悶悶不樂的問話。

  「我說的話,真有那麼好笑嗎?」

  洛伯虎側過臉來,目光帶著思索,「因為妳說出的,是在妳沒有失去記憶之前,絕對不可能會提出的提議。」

  「你的意思是……」她有些不開心了,「以前的我又嬌又蠻又小心眼,自私跋扈工於心計,根本就不懂得怎麼去和人分享?怎麼去和人相處?」

  「其實並不是這樣的!」他輕歎口氣,「那只是因為妳太在意我,在意到無法與別人分享罷了。」

  「那麼……」朱紫紫抬頭審視著他,目光微憂,「我忘記你,你肯定很難受吧?」

  這是頭一回,她撇開了自己乍然成鬼的無所適從,考慮起他的感受了。

  「不會!」洛伯虎笑著安慰她,「我有信心,會讓妳再度愛上我的。」

  他的笑容讓她看得發傻,她想了想後咬咬唇,頭一回主動偎進他懷裏,甚至將小手伸高,去勾他的頸項。

  她用身子偎緊他,她的身子冰冷他的卻好熱,她突然知道自己何以夜裏總睡得好,且不感覺冷了,是他,是他用自己的體溫在熨熱著她的,還有他的氣息,她好喜歡的,她閉上眼睛,偎在他懷中滿足地笑了。

  對於她難得的投懷送抱,洛伯虎先是愣了愣後生出感動,卻不敢伸手去摟她,深怕把她嚇著了。

  她憩在他懷中,發出了歎息。

  「我想,我終於有些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女人愛上你了。」


  洪澤洞天,妖精族聚地。

  在駱雲天及安沁楹的帶領陪同下,洛伯虎終於見到了虎精族的族長霸虎以及他的夫人。

  霸虎乃駱雲天生父,那是個戴著一隻眼罩,身材高大,肩披長髮,相貌略顯猙獰的偉岸霸氣男子,至於他那美若天仙的夫人,絲毫看不出已為人母,除了容貌端麗、氣質高雅之外,更有著滿臉親切的笑容。

  在霸虎的暗示下,霸夫人帶開其他人,讓丈夫可以和那年輕人好好談談。

  屋內淨空後,霸虎將目光鎖定在洛伯虎身上。

  「你想我贈你靈珠,教她方法,助她成妖?」

  洛伯虎點頭,恭敬朝他一揖,「如果族長能助在下完成心願,在有生之年,晚輩定當盡心戮力以為族長效命。」

  霸虎大笑,「提什麼效命不效命的就太見外了,虎兒那丫頭及雲天那孩子,若非有你陰錯陽差穿針引線,想來也無法成就美滿姻緣,你於我族還算有恩呢,就算沒那兩個孩子的特意請托,我也會盡我所能的去幫你的,只是……」他想了想,「在她成妖後,你可曾想過你們的未來?」

  洛伯虎搖頭,「勞您費心了,但在下現在還沒有想到那麼遠的問題。」

  「不遠囉!」霸虎擺手不同意。「這些問題很快就會發生了,她成了妖精後,就不再適合住在你那幢小茅廬裏了,她的模樣沒改,脾氣沒變,原是個郡主,又曾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子,更是個早該死透了的人,引來諸多議論及注目是遲早的事情,人多口雜,再怎麼好的遮掩都難免會有疏失,可別哪天讓人發現了她是妖的身分後,非要誅除她以衛正道,到那個時候,你的麻煩就會很大了。」

  洛伯虎皺眉頭,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話有幾分道理。

  霸虎再度開口。

  「我從我媳婦那兒聽到了你的身世及年少時的不公平對待,知道你對你父親尚有芥蒂……」霸虎歎了口氣,「同為父母心,他的心情我能領略一二,我可以接受你不願意原諒他的作法,卻無法認同你以不求聞達、糊塗度日的方式,來作為一種對他或是對於老天的消極抗議。」

  芥蒂?是這樣子的嗎?他其實在私心裏仍是在意著朱載薺的嗎?

  洛伯虎無言,靜候著對方後語。

  「我知道你向來不希罕名望財富,但也可算是在幫我吧,近來我有些累了,想找個接班人,讓我多點時間留在洪澤洞天,洛陽『虎霆莊』你聽過沒有?」

  虎霆莊?!他當然聽過,不單是他,無論是中原或是江南,只要是對經商做生意有興趣的,都會聽過這富可敵國的「商賈第一莊」。

  傳聞虎霆莊對於各種生意均有涉獵,且不論他們開發了什麼產品,都會在市場上蔚成一股風氣,造成瘋狂搶購,有關於這虎霆莊的傳聞雖多,卻鮮少有人見過在幕後做出所有決策的莊主。

  「莫非……」洛伯虎懂了,「這虎霆莊正是您在人類世界裏的一個休憩所?」

  「沒錯!」霸虎爽快點頭,「年輕人,你果然很聰明!」

  「所以,你們可以用法術去洞悉人心或市場走向,還有會幻術的妖族人民偶爾從旁協助,而這,就是虎霆莊能夠稱霸於商界的主要原因?」

  霸虎笑著點頭,「賺錢只是其次,錢對咱們妖精族人其實吸引力不大,在那兒設個地盤是圖大家方便罷了。虎霆莊裏設有多處結界及便門,可以供妖精躲藏,亦可以直通我這洪澤洞天,人類常說侯門深似海,富宅也是,有著重重庇護及層層關卡,這樣子,才能確實保護著我們不欲為人類所發現的世界。」

  洛伯虎微微瞠目,「而您卻想將這虎霆莊交由我來掌管?」

  「沒錯!」霸虎毫不考慮點下頭。

  「為什麼?你明明有個兒子的。」他不懂。

  霸虎揮揮手,「雲天是純種妖精族人,又是族長之子,煉法修道才是他的正事,人類的錢財不過是種可以掩護我們在人類世界活動的工具罷了,並不重要。你卻不同了,你是人類,又是個男人,是要娶妻生子的,總不會想要你的妻子和你未來的子嗣,一輩子都蹲在那幢小小茅廬裏吧?」

  話是沒錯,但受人點滴,湧泉以報,他實在是不想欠下太多人情呀!

  「還有一點……」霸虎繼續勸誘,「她是妖你是人,她活存的歲月會長過於你,青春容顏亦會久駐,你真是該與我族人多走動,得了空就多修煉我們的法術,這樣於你,絕對是有利的。」

  思索良久,洛伯虎終於點下頭,欠恩情可以設法還清,但眼前的燃眉之急,仍是要助紫兒早日成妖呀!

  見他點頭,霸虎滿意地開懷笑了,「你到了那兒後,我會讓人在最短的時間內,教會你一切的。」

  洛伯虎點頭,「那我和紫兒該在何時起程?」

  「不!就你去,小姑娘暫時留在我這裏。」

  「為什麼?」

  才只是想到了可能要暫時分離,他的心就開始忐忑了,怕她胡鬧時沒人管,怕她寂寞時沒人陪,更怕她一不小心又忘了他,而去和別的雄妖精看對了眼。

  「放心吧,這麼決定是為著你好。」霸虎拍拍他的肩頭,「你讓她安心在我這裏住下,定期服丹好調整體質,並由我家夫人教導她一些日後要注意的事情,最重要的一點呢……」他笑笑勾唇,「是要讓她懂得『想』你。」

  「想我?」洛伯虎重複。

  「年輕人,關心則亂,否則你早該想到要這麼做了。她失憶了,忘了你,這種時候光是死守在她身邊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偶爾還是要拉開空間,讓她多點時間自處,也好早日領悟出你對她的不同意義……」

  與霸虎會面後的隔日,洛伯虎便離開了洪澤洞天,留下了朱紫紫。

  面對這樣的安排,朱紫紫剛開始時還樂得緊,樂得少個人來叨念管束,但隨著時日一天天過去,她的笑容開始減少,一顆心開始沉重,因為她懂得了……思念。

  是的,思念,她終於懂得了什麼叫做思念了。

  夜裏時她常會驚醒,不是不慣於這已逐漸有了實感的身子,而是覺得冷。

  那時候她就會想起在一路上,總是寵護著抱她入睡的男子。

  那個老愛用深情的眸光,讓她全身發熱的男子。

  接下來,她愛上了獨處。

  在剛至洪澤洞天裏住下時,管他兔妖貓妖、柳妖石妖,任何妖精來邀,她都會開開心心地去和眾妖鬧成一氣,玩得開懷,但漸漸的,在各種遊戲幾乎被玩遍了後她才發覺到,玩久了也是會累的,尤其在妳心裏掛著個人的時候。

  於是她開始變懶,除了躲在洞裏專心修煉霸夫人教給她的咒語法術,她不再到處去和旁的妖精亂攪和了。

  然後她開始數日子了。

  用在洞口插木樁計算日子的方式,日復一日滑過去,木樁插滿了洞口,害得她連跨出去都有點問題了,但她想見到的那個人,卻仍然沒有出現。

  終於,朱紫紫再也忍不住了,一口氣跑進宮殿,沖進霸夫人的房間裏。

  「怎麼這麼急匆匆的呢,小紫兒?」坐在妝台前畫眉的霸夫人轉過身,柔聲地問道。

  「夫人,我想知道……」跑得太急,她連氣都還緩不過來呢。「在妳很想念很想念一個人的時候,該怎麼做?」

  「很好!」霸夫人溫笑起身,眨了眨眼睛,「這個就叫做學習的動力,當妳有需要時可千萬別客氣,儘量來問我,來吧。」

  柔荑牽小手,霸夫人領著朱紫紫站至屋中的一幅長軸畫前。

  「現在,是咱們驗收成果的時候了,還記得我曾教妳的『移形換境咒』嗎?」

  朱紫紫點頭,霸夫人微笑。

  「待會妳閉上眼睛後默念咒語三遍,記得,邊念邊在腦海裏想著妳想要看見的人,接著跨足進畫裏,自然就會到了妳想去的地方了。」

  朱紫紫瞪大美眸,有些懷疑,不是懷疑霸夫人的話,而是懷疑自己的功力還不足。

  霸夫人卻只是鼓勵地捏了捏她的掌心,「別忘了這裏是洪澤洞天,而妳,是個畫妖,所以沒有不可能的事情。」

  朱紫紫安下心閉上眼睛,聽到了耳畔柔語。

  「去吧,孩子。去見妳想見的人吧,別擔心回來時找不到路,過幾天我會派人去帶妳回來的,別貪玩太久,妳還有很多該學的東西呢!」

  她忍不住張開眼睛,「夫人,您知道我想上哪兒?」

  霸夫人打趣地輕捏她的鼻頭,「小紫兒,不只是我,這裏任誰都看得出來吧?」

  朱紫紫微紅了臉,終於再度閉上了眼睛。

  「開始念咒吧。」

  慈音響起,朱紫紫開始在心頭默念咒語三遍,繼而深深吸氣緩緩提足,咬牙向前一跨……果然一舉跨過了那掛著畫的牆面。

  她在牆的另一頭站定,緩緩張開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在人類的世界裏,此時正值子夜。

  朱紫紫原是有些擔心的,擔心自己在念咒時意志力沒有集中或是出了別的岔子,卻在眼睛終於習慣了室內的昏暗後,頓時放下這陣子始終沒能定下的心,因為就在她眼前的大床上,她見著了那個讓她思念已久的男人。

  這就是愛嗎?一種能容人徹底安心的幸福感覺!

  她一步步走近,在床畔落坐,微癡著眸光審視著他。

  不知何以,她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熟悉,彷佛她也曾這樣在夜裏緊覷著他不放,在她那段殘缺不全的記憶裏。

  她探伸過長指,在他臉龐上遊移,直至此時她才明白過來,原來,她早就已經再度愛上他了。

  她的手指擾醒了洛伯虎,他惺忪張眼見了是她,原還當是在作夢,待他揉了揉眼睛、甩了甩頭確定她確實存在後,他竟然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在唇畔浮現了一朵俊魅誘人的笑花。

  「妳來了。」

  他輕吐一句溫柔伸手,將她拉上了床,輕輕嵌入他懷裏,那個空閒已久,始終為他保留著的位置。

  朱紫紫柔順地偎躺在他的肩窩,閉上眼睛貪戀著他好聞氣息,嬌軟軟地開了口。

  「我來了。」

  洛伯虎也閉上眼睛,伸手去捉她的小掌,十指交扣。

  「以後,都別再走了,好嗎?」

  她沒作聲僅是點頭,將小臉更往他懷裏磨蹭進去。

  卻在此時一顆淚水陡地由她眼角處冒生了,接著輕輕滑落。

  雖然,她一點也不明白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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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13 00:55:57 |只看該作者
真命天女?

  朱載薺接到邀請帖,發自於商賈第一莊--虎霆莊的莊主。

  他皺眉回思,不記得自己曾與虎霆莊的人有過交集,更遑論是那總被外界蒙上一層神秘色彩的莊主了,但他依舊寫了回函,同意擇日拜訪。

  他會去,一個原因是對方在江湖及商場上不能小覷的影響力,另一個原因,則是對方在上頭寫了--

  我這裏,有你想見的寶物!

  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但對方最好不要讓他覺得白跑,否則他可能會當場翻臉的。而事實上,想他貴為王爺之尊,皇帝的親叔,天下又有何寶能入他目?

  他去了,而且一點也沒有後悔,當他全身發顫,老淚縱橫,透過視窗看見了那個正在花園裏打秋千,鈴鈴嬌笑著的紫衫少女時。

  「是紫兒?!」朱載薺語氣激動,雙手緊抓著洛伯虎的手,「她……她還活著?」

  天哪!他日思夜念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女兒,她還活著?還會同往日般快樂開朗?

  洛伯虎冷冷撥開他的手,語氣平淡的開口,「她是紫兒,精魂是,身子卻不是了,她已不是你的女兒朱紫紫了,再過一些時日,她就要成為我的妻子了。」

  朱載薺聞言駭然,在回神之後才有辦法消化洛伯虎接下來說的故事。

  但洛伯虎並沒有解釋得很詳細,只說請了高人將她的魂魄封住,以他的畫作附魂重生,不過還有一點,她已經忘了他和她的父母了。

  「她既然忘了我,那麼你找我來是為了什麼?」朱載薺不捨地將眸光鎖在那晃蕩著的嬌小人影上,她看來是那麼的快樂,如果他的出現會讓她失去歡樂,那麼他寧可獨自活在思念裏,不要影響到她。

  洛伯虎同樣將眸光投往窗外,淡漠的眸光,化入了些許溫柔。

  「紫兒重生後,我已不再那麼憤世嫉俗,也比較能夠接受老天爺老愛捉弄我的事了,我懂得了釋懷,也懂得了原諒,其實我明白在我母親死後,你始終沒有真正的快樂過,我的不肯認父,紫兒的死,甚至王妃的遁入空門,對於你都是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吧。」

  即便強抑,那微現佝僂的身形仍是忍不住輕顫,為了不讓他覺得難堪,洛伯虎佯裝未見。

  「我想,這麼多的懲罰於你早該夠了,對於王妃也是,如果你有空去看她,請轉告一聲,我已經原諒她了。」面容雖然依舊清冷,但他已在語氣裏注入了些許暖意。「所以我在想,是該將你偶爾接來享福,喊你一聲爹的時候了。」

  「你……」朱載薺赫然轉身,眼眶潮紅,「你喊我什麼?」

  洛伯虎沒回他,僅是喚來僕役,傳令廚房準備盛宴,以款待貴客。

  在感受到那雙仍是緊盯著不放的眸光之後,洛伯虎終於轉頭,迎視朱載薺激動的眼神,笑笑地開口,「別想用這種方法多騙上幾句,要不您就在我這兒盤桓個數日再走吧,除了可以多瞧瞧紫兒外,也或許可以再騙幾句爹來聽聽。」

  朱載薺老淚潸潸,洛伯虎走近,無奈地伸手為他拭淚。

  「我想王妃肯定是弄錯了什麼,你那麼愛哭,又怎麼會是我洛伯虎的父親?」見父親破涕為笑,他不禁搖頭,「過幾天你口述給我,有關於我母親的長相,好讓我為你畫一張她的畫像。」

  朱載薺就這麼地住下了,半個多月後他起程返回蘇州,洛伯虎因為無事,也就帶著朱紫紫一塊送他回去。

  兩人回程時船過黎州,恰逢那兒的月老祠做齋醮,人聲鼎沸,朱紫紫向來貪熱鬧,聽見了自然吵著要去瞧,洛伯虎無奈允了她,進了廟後兩人並跪雙掌合十,朝上頭的神像拜了幾拜,同其他男女一般在月老面前許下了想要緣訂三生的心願。

  出了廟後登上小舟,船家正待開船,卻在此時一不小心和另一艘欲停靠碼頭的小船起了擦撞,在兩邊的船家為了誰是誰非,爭執得臉紅脖子粗時,洛伯虎漫不經心地將眸子調巡往對方的船,卻一個不小心,和一雙眸子觸了個正著。

  那是個俏立於船首的年輕女子,容貌秀雅、氣質出眾、淨美如畫,她那雙眼睛,深邃得彷若無底一般,明明兩人陌生,卻猛然勾起了他一股悸動及熟悉,不僅是他,在對方的眸子裏,他讀到了相同的震驚。

  她的悸動,絕不少於他!

  兩人對視雖僅一瞬,卻彷若歷經了千百年歲月的流轉,不論是他或是她,竟都不捨得先移開視線。

  「你在瞧什麼?」

  朱紫紫靠過來,縱身投入他懷裏,如平日般地將小手纏在他的頸項,早已習慣了與他在人前的親昵。

  「沒什麼……」洛伯虎忍不住冒了冷汗,不騙人的,好一身的冷汗。「只是幾隻飛鳥而已。」

  「飛鳥?在哪裡?在哪裡?」她興致勃勃地嚷著要看。

  「早就飛走了,而且一點也不好看的。」

  「騙人!」她皺鼻不信,「不好看你還一直看?」

  見她將視線轉往對面船上,他嚇得趕緊捂住她的眼睛。

  「你在幹嘛啦?」

  「沒什麼,只是想和妳玩捉鬼的遊戲……」他邊編藉口邊想將她帶走,總不能這麼一路捂著她眼睛吧。「小紫兒,妳陪我下到船艙,我們去玩遊戲。」

  「不要不要!外頭風涼又有風景可瞧,我才不要下去呢!」

  「妳聽話!」

  「我不要!」

  她想掙開他的手卻突然尖叫,因為他乾脆一把抱起她往艙口方向走去。

  「人家不要嘛!」她嬌偎在他懷裏,試圖做著最後的掙扎。

  「不聽話!」他將嘴湊近她耳畔,一邊呼氣逗得她笑得花枝亂顫,一邊用威脅的嗓音說:「回家之後我會打妳小屁屁。」

  「哼!你才不敢呢!」

  「我敢!」

  「如果你敢,我就三天三夜不理你,不許你吻我,也不許你東摸西摸的。」兩人打情罵俏,親昵地互咬著耳朵,男俊女俏,蜜裏調油的不知羨煞了多少岸邊及船上的人,可雖然佯作沒感覺,但洛伯虎就是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背後那道始終沒離開過的視線,那濃烈傷懷的悵然若失。

  歎了口氣,他在朱紫紫頭頂上輕印上下吻,在矮身進入船艙前,他忍不住抬高頭,朝天空揮動拳頭,似是想搥死那躲在雲間,壞著心眼的月老。

  你別想再整到我了!

  小船晃了晃,洛伯虎收回拳頭護妥著朱紫紫,緩步踱入了艙底。

  天色就快要暗了,怪的是那天邊的幕久久不肯落下,不肯落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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