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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桔梗 -【不識夫君真面目】《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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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21 00:04:2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天下客棧。

  頗富盛名的一間客棧,要找專拿錢辦事的三哥準沒錯。

  老闆娘不在,由老闆代為處理。

  雖然他們兩人都沒明說,但底下的人全都將他們看作一對了,現在就只等老闆娘點頭,「天下客棧」便能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三哥。」這一聲讓站在櫃檯後的男人抬起頭來。

  三哥?「你叫我三哥,這位公子,我是有兩個弟弟,不過我可不記得認識你啊。」

  「我是蘭藺。」

  瞬間,西門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來是五弟啊!哎呀!都怪三哥太久沒看你的真面目,才會一下子忘記你的長相。」

  說起來他們除了第一次在劍山結拜之後,似乎就沒人再看過五弟的真面目了,也難怪他根本不記得。

  「找我什麼事啊?五弟。」喲,五弟竟然肯為了身後的小姑娘以真面目示人,看來愛情果然足以感動千年下化的冰塊,真是萬幸、萬幸。

  「我要你保護一個人。」

  「容易。誰?」拿錢辦事正是他賴以維生的方式,偶爾殺人的工作也會接。

  「水綠。水綠,過來,見見我三哥西門驍。」

  「三哥。」水綠甜甜地朝西門驍打聲招呼。

  西門驍對這小姑娘是愈看愈喜歡,天底下恐怕也只有水綠能忍受五弟詭異的興趣,既然五弟還會將人帶給自己看,怕是早就將人訂下來了吧?哪像他到現在八字還沒半撇,還在死追活追的,可憐喔!

  「小水綠是惹上了誰,需要到我保護?」

  「『干香堂』的長孫烈焰。」

  西門驍聽了,神情斂下,立刻換上一抹嚴肅。「這麼嬌美的小姑娘怎會惹上不該惹的人,來龍去脈呢?」

  「她啊!笨蛋一個,寧願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別人的性命,長孫烈焰便說要她的命。」蘭藺也懶得解釋太多。

  「『千香堂』是使毒的,尤其長孫烈焰更是高手,找了大哥沒?」西門驍邊問,腦子開始盤算了起來。

  「正在找。」

  「那就好,五弟,你過來一下。」西門驍把蘭藺叫到旁邊去問:「小水綠對你有多重要呢?」

  「此生我身旁只會有她。」

  聽來是唯一囉!那可重要了。

  「既是如此,我們是兄弟,那就用親友價了,我算算……」彷彿空中有算盤似的,西門驍的手撥了起來,來來回回後,很快地有了個數宇。「就一兩吧!誰教我們是兄弟呢!」

  這可是他的犧牲價,全都是為了兄弟。

  蘭藺隨即掏出一錠金子。「扣除一兩,剩下的就當作你保證一定會保住水綠的命的錢吧!」

  非要保住水綠不可?

  「五弟,那你呢?怎麼說都是你跟我比較親。」他可是他疼愛的五弟,怎能要他棄他去保外人。

  「三哥,要對付長孫烈焰,你以為能夠全身而退嗎?而且長孫烈焰要殺的人是水綠。」

  說得也是,想在高手之下同時保有兩個人的命,難矣。「地點要選在哪?」拿人錢財自當與人消災了。

  「『翠山居』,那裡我最熟,又甚少有人跡出沒,最適合。」

  衡量了事情的嚴重性後,西門驍難得憂心仲仲地問:「你認為這樣能保護小水綠多久呢?;嚴可是無所不在呢!」

  蘭藺露出了優雅的笑容,卻不見一絲溫度,西門驍見了,頓時寒意漸生,他可是頭一次看見五弟也會有教人打骨子裡發冷的笑容。

  「誰起的頭就讓誰來收尾,就讓他的死來結束這一切吧!」

  「五弟,一個毫無武功的大夫要怎麼殺人呢?」

  「三哥,你會有機會見識到的。好了,既然收了我的銀兩,跟我上『翠山居』吧!」

  一錠金子,這大概是他接過的生意最廉價的了,但為了兄弟,錢當然不是問題。

  不懂武的蘭藺的確無法親自殺人,但曾經被他一時善心所救的人當中,不乏許多江胡中的人。

  他不必殺,只要用說的,便能借刀殺人。

  水綠卻十分反對。

  「長孫烈焰想殺你,難道你還要為他求情?」

  「不是求情,只是不希望有人無辜地因我而死,蘭藺,你這樣做,就算我活了下來也不會高興的。」

  「我是絕不可能放過他的!」他決定先下手為強。

  「但我還沒中毒啊!」她的想法很單純。

  「水綠,你究竟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我試著要救你,你卻要扯我後腿!」

  「我沒有,我……」她只是不希望有人死去。

  「現實是很殘酷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既然長孫烈焰要你的命,我就讓他先死,難道有錯嗎?」

  「非要賠上整個『千香堂』不可嗎?」

  「『千香堂』是他最大的後盾,若『千香堂』不先毀去的話,他就有可能東山再起,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道理你總該明白吧?我是個大夫,並非好殺之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有人欺到我頭上,我也絕不放過!」他們首次爭執竟是為了旁人的性命。

  水綠能明白蘭藺的意思,蘭藺始終在忙別的事情,這幾日她也聽西門驍說了不少江湖事,有些手段是她永遠也不可能明白的。「也許我無法瞭解你們的做法,但……若要拿眾多人的性命來保住我,那我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她何德何能,能用這麼多人的性命來擔保她一個人。

  「那麼在長孫烈焰要殺你的現在,你要我怎麼做呢?眼睜睜看著你死嗎?」話一說完,蘭藺頭也不回地離開。

  「蘭……」水綠心知自己的決定必定傷了蘭藺,可她也無法昧著良心。

  始終待在門外的西門驍終於出聲。「我說小水綠啊!你實在是太好心了,江湖之事本來就是要靠能力來解決,是生是死都由自己決定,既然蘭藺有辦法保護你,你卻要他什麼都不做,不是叫他去死還容易些嗎?

  「世事往往無法盡如人意,倘若今天不是長孫烈焰先來挑釁,我們又何必剷除對方呢?你真的該為蘭藺好好想想的,萬一你真的死了,要他一個人怎辦?」

  「就算是死了,我也希望對得起良心。」

  西門驍搖頭又歎氣,對固執的兩人還真的沒辦法。

  不管何時踏進這裡,元夏荷總會覺得毛骨悚然。

  待在這裡的人彷彿沒了自己的性子,只會聽令行事,十成十的傀儡。

  在婢女的帶領下,元夏荷來到曾經與長孫烈焰共處過的屋內,往事如今已斑駁,對她再無任何價值。

  長孫烈焰席地而坐,一手肘撐在桌上假寐,身邊是絲竹之樂相伴,讓氣氛顯得愜意。

  元夏荷卻猶如驚弓之鳥,不敢大意。

  長孫烈焰手輕抬,音樂乍停,毋須他開口,眾人全數退出房間。

  睜開了眸子,兩道充滿審視意味的視線掃過站得直挺挺的元夏荷,「終於捨得回來了嗎?」

  「少說廢話了。」

  「真是不受教,既然你心不在此,又何必回來?『千香堂』少你一個也不會如何。」言下之意,對於她,早沒了耐性。

  「不是你要我回來的嗎?」自己的存在已可有可無,甚至毫無必要,元夏荷這才發覺自己似乎不該回來,萬一長孫烈焰對她已經沒了興趣,她不過是自投羅網,多犧牲自己的一條命而已。「既然我回來了,你是不是該兌現你的話?」

  「夏荷,過來這邊坐。」低沉的嗓音,蘊含不容抗拒的命令。

  元夏荷乖乖走過去,席地而坐。

  長孫烈焰把酒杯端給她。「這是你最喜歡的蜜酒,喝了它。」

  不得不喝,縱然是穿腸毒藥,她也必須喝,仰頭一口飲盡。

  「不怕我下毒嗎?」

  「你要殺我,有千百種方式足以折磨我,毋需這麼明顯。」

  「真是知我莫若你啊!我給你自由,你卻當『千香堂』是可以隨便來去自如的嗎?」手勁一拍,桌上的杯散倒。

  元夏荷震驚得動彈不得,頭一次長孫烈焰的怒氣是直接針對她而來,她的心頓時怦怦跳個不停。

  發覺自己嚇到元夏荷,長孫烈焰連忙收斂口氣。「算了,既然你回來,我也不追究了,但若還有下次,我定不會輕饒,懂嗎?」

  「那麼你應該也能遵守約定,放過蘭藺跟水綠吧?」這才是她這次主動回來的目的。

  薄唇微啟,詫異的神情彷彿不記得這件事了。

  「你說他們啊?夏荷,可惜你回來得太晚,要不然一定可以攔住我的命令。」

  「你已下令了?!」元夏荷下意識起身。

  「你該清楚我的耐性從來就不多,對不對?」

  「收回命令!」她冷著一張臉。

  「是請求還是命令?」

  「請求。」在長孫烈焰面前,她少有佔上風過,尤其還當她特別重視這道命令的時候。

  「可惜……慢了一步。」

  「你根本就不打算收回對不?」

  「你還是最瞭解我。」

  即便氣到想動手殺人,元夏荷也清楚自己沒那份量,於是她扭頭走人,可沒走幾步,卻感到一陣暈眩襲來,教她軟倒在地。「烈焰,你……」眼睛拚命眨著,最終仍敵不過藥性。

  長孫烈焰蹲下抱起她,一雙眸子直到此時才顯現出些許溫柔。「夏荷,從今以後,我不要再有人佔了你的心。」

  「這是什麼情況?」衛遲雲被人給請來「翠山居」,沒想到上回分別時還見他們小倆口有說有笑,這回怎麼卻連一句話也不說。

  西門驍把衛遲雲請到一旁,跟他解釋。「大哥,還是我這個公正人來說吧!這樣才不會偏頗任何一方……」

  就算當初蘭藺只給他幾句話,經過這些天的抽絲剝繭,他也大致瞭解情形了。

  等西門驍說完,衛遲雲總算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喝完了茶,他才開口評斷,「說來這件事,當然是——蘭藺的錯。」

  蘭藺可不服。「我為她著想,哪裡錯了?」

  「蘭藺,我們都知道你是為了想救水綠,但她畢竟不是江湖人,就算是,要她一個小姑娘家背負對方不知幾百條的性命,會不會有點太嚴重?」

  「大哥,你向來不鼓勵極端的手段,當然會這麼說,假使有一天你最重視的人遭人威脅,你還能如此冷靜以對嗎?」

  「這……我還沒碰過的問題,你問了我也沒答案,我只是就事論事,我相信水綠考慮的就是這點,她才多大年紀,卻要承受那麼多條人命,蘭藺,她會受不了的,即使你最後救了她,我相信她也快樂不起來。」

  蘭藺的眉頭有一絲的舒展,衛遲雲看得出他是聽進自己的話了。

  「那要我怎麼做呢?坐以待斃嗎?」

  「當然不是,是要……」

  「旁的西門驍卻打斷了衛遲雲的話,逕自演了起來。「『綠兒,我是不得已才為了你殺人,你為何就不能體諒我呢?』

  「蘭,但那可不是幾十條人命,而是上百條啊!我不希望你為我殺這麼多人,我會良心不安的!」

  「『好吧!既然你不許我殺人,如果你死的話,我也絕不獨活了!』」果然是近墨者黑,跟慕容楚在一塊太久,居然也染上他惡劣的習性。

  衛遲雲無奈的搖頭。「三弟,別鬧了。蘭藺,大哥是希望你再斟酌考慮,畢竟水綠說得沒錯,她還沒中毒,事情又不到無可挽回的地步,那些人何罪之有?

  「殺了只是為你們兩人造孽罷了,聽大哥的勸,先冷靜幾天再行事,或許之後會有轉園也說下定。好嗎?」衛遲雲苦口婆心勸著,因為他清楚一旦蘭藺真的想殺人,是無人可擋,他不希望事情真的走到那地步。

  「五弟,你三哥我倒是贊成以暴制暴,對付那種不可理喻的傢伙,就是殺無赦!」假如有人膽敢對他的艷艷怎樣,他絕對將他的祖宗八代全拖出來鞭打。

  「如果三嫂也如同水綠這樣懇求呢?」

  「嗯,這個嘛……」早成了繞指柔的西門驍當然是遵從到底。「反正你三嫂說什麼,我是一定聽的。」

  「那好,三哥的建議我會考慮考慮的。」

  「建議?!什麼建議,我剛剛給了什麼建議嗎?」他怎麼都不清楚。

  「就是你建議綠兒死後,我也別活了。」語畢,蘭藺離開了。

  西門驍看了一眼置身事外的大哥,急忙追上去。「五弟,三哥不是這意思,那只是我一時亂說了,你可別當真啊!」

  天哪!要是五弟當真,他就算十條命也不夠賠啊!

  在「翠山居」的後頭,蘭藺找到了蹲在地上的水綠。「在這裡做什麼?」

  「看菜苗啊!我上回不是買了菜苗回來,如今它們已經冒出芽來,我想要不了多久,我們就有青菜可以吃了。」水綠喜孜孜地報告著。

  說是他們之間不再說話,其實也只有蘭藺單方面在生氣,水綠則是完全沒有受到影響,見了他依然笑呵呵的,彷彿今天談論到的命根本不是她的一樣。

  「要吃菜,叫人出去買不就成了。」為了保護他們,元夏荷也派了不少人來駐守「翠山居」。

  「那不一樣,因為這是我親手種的,只在『翠山居』才吃得到,不會對外販售呢!」想到十幾天後就能采收,她滿心雀躍。

  「何必花這麼多時問在這種小事情上頭?」

  「才不會呢!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回憶,回憶就是要一點一滴慢慢累積起來,將來到老的時候才能回憶啊!不是嗎?」

  就算得知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他的水綠仍不改其態度,就是這點最教他沒轍、憤怒卻又不知如何發洩。

  倘若水綠能露出一絲絲的害怕,或許他還能給她安慰,最後竟是他一頭熱。

  「歎什麼氣?」

  「歎你老是出人意表,使我摸不透。」

  水綠低呼了一聲。「會嗎?連爺爺都說我很簡單就能猜透呢!怎麼可能摸不透,肯定是你思緒太複雜了。」

  「說說你有多簡單。」

  水綠正經地思索了一會兒,接而笑道:「我啊……只希望每日清晨醒來能看見你,為你做早飯,你呢就去當你的大夫,好好醫治病人:中午的時候再帶飯給你,幫你處理一些簡單的事情:傍晚提早回來煮晚飯,等你回來一塊共享,順便聽你說說今天所發生的點點滴滴。

  「之後再生兩個孩子,一個我怕他會寂寞,生兩個這樣他們就有伴了……」頭緩緩靠在也蹲下來的蘭藺肩上。「然後我們一塊白頭偕老,等著孫子出世,說不定還有機會看見曾孫呢!」

  聽著水綠規畫美麗遠景,似乎已經實現並且呈現在眼底了,令他不禁露出幸福的笑容。

  「蘭,我不要名、不要利,只求夫妻相守,腳踏實地度過每一日,我要的其實就這麼簡單而已。」

  蘭藺張開雙臂,把她攬在懷裡,水綠絕對無法背負那些人的性命,她是這麼善良,若他真的要那些人死,她也會認為是自己的錯,他絕不想讓那種苦放她一人獨自承受。

  其實他大可以利用自己本身的能力來揚名立萬,但他求的也不是這個,因此縱然他醫術超群,知道他名號的也沒幾個。

  因為他清楚名與利的背後,所要承受的是更大的壓力,而他根本沒興趣。

  水綠所規畫出來的美景才是他希冀的。

  「綠兒。」

  「嗯?」蘭藺的肩膀太舒服,她差點累到睡著了。

  「今晚我們成婚吧!」

  紅燭燃起微微的亮光,照亮屋子,屋內、屋外掛起了喜氣洋洋的喜字。

  沒有高堂,只有衛遲雲與西門驍充當兩人的長輩,坐在廳堂接受他們的跪禮。

  衛遲雲大方給予新人紅包,西門驍則是依依不捨由他懷中掏出銀兩,誰教他嗜錢如命,但為了五弟,這百兩黃金的紅包也只能閉眼咬牙送出去了。

  夫妻交拜後,他倆被送入洞房,在房內,掀起了紅帕。

  蘭藺與水綠相視一笑,親暱地摸摸彼此。

  「從此我們就是正式的夫妻了。」他道。

  「不離不棄。」

  「是啊!不離不棄。」

  「綠兒,我答應你,不會主動去剷除『千香堂』的任何一人,但假若他們來犯,我定不留。」這是他的底線。

  「蘭,謝謝你。」她清楚要蘭藺答應自己這個條件很為難,可他終究答應了,她也放心了。

  喝下台巹酒,此後不分離,他們夫妻倆將會攜手度過往後的每一日。

  屋外——

  滿天星斗,襯上一輪明月,真是好光景,衛遲雲與西門驍守在外面,只能與天為伴。

  想到屋內兩人熱呼呼纏綿著,西門驍不禁感歎他心愛的女人為何總不點頭。「真好!我也好想回家抱我家的艷艷呢!」

  假想著心愛的女人就在眼前,西門驍連忙張手圈住,縱使用想的也好。

  衛遲雲見狀,搖了頭。「三弟,你說話老是沒個正經,上官姑娘才會下不了決心嫁你。」

  西門驍聽了,連忙跳起身。「大哥,這話可說錯了,我對她可是從頭至尾十分正經,是她……老愛跟我鬧脾氣,我可愛她愛得不得了了,但她卻……」想到了掃興的事情,擺擺手,不提也罷。「大哥,別說我了,那你怎麼身邊到現在還沒個人做伴呢?」

  「為兄向來與天為伍,這便是良伴。」

  「不過大哥你的良伴似乎不會為你指點迷津,怎麼還是任由你迷路呢?我覺得你真的該認真思考找一個能幫你指引路的伴了,要不然真怕哪天我們真的會失去你了!」

  「會嗎?」衛遲雲認真思索起來。以大地為枕、以夜空為被,西門驍雙手枕在腦後假寐。如此良辰美景,他可不希望有人來破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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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21 00:04:5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翌日,水綠走出屋外,見著了衛遲雲與西門驍,低著頭,害臊的顏色染紅她的嫩頰。「大哥、三哥,早。我馬上去做早點,等等就好。」

  知道家裡還有兩位大哥,於是她先行起床準備早點。

  西門驍隨即調侃了一句。「小水綠,昨夜睡得可好?」

  經西門驍這麼問,水綠原本只是粉嫩的臉蛋,此刻連耳根子也紅透了,小手還不安地絞著。「我、我……我睡得很好。」  

  西門驍雙手環胸,認真地回答,「竟然一夜好眠,看來五弟不太盡責了,待會兒我幫你說說他,為你出口氣啊!」

  「三弟,別逗五弟妹了。五弟妹,他是跟你鬧著玩的,你去忙吧!別招呼我們了。」衛遲雲連忙替水綠解圍。

  「是,大哥。那我去忙了。」

  忽地,西門驍像是聽見什麼頭往後一轉,手立刻按上腰上的刀柄,凜凜以待。「小水綠,外頭危險,你先進去也好。」

  「哦!好。」清楚自己有幾兩重,為了不連累他們,水綠準備要進屋,卻在聽見西門驍問對方是誰時又停住。

  「不准再過來,你是誰?」

  「我是元夏荷。」

  「師姊!」水綠喜孜孜地喊著。「大哥、三哥,這位是蘭的師姊。」

  衛遲雲與西門驍對望一眼,衛遲雲也沒見過元夏荷,兩人都小心謹慎。

  西門驍連忙手一橫阻止欲過去的水綠。「水綠,既然是師姊來了,快去叫五弟出來啊!」

  水綠走入屋內,衛遲雲則對元夏荷說聲抱歉。「真不好意思,因為我倆都不認識姑娘,只好請五弟出來了。」

  「謹慎是應該的,長孫烈焰派出來的人應該尚未抵達吧?」元夏荷一臉著急地問。

  「風平浪靜。」

  元夏荷淡淡一笑。「那就好。」

  「蘭,你看,是師姊來看我們了。」水綠拉著蘭藺的手走了出來。

  蘭藺見著了元夏荷,視線與他們兩人交會一瞬,便喊道:「師姊。」

  「姑娘,請你踏著地上這塊石頭走進來,因為其他地方全鋪滿了毒。」

  元夏荷依言照辦,走近他們兩人。

  「師姊,你不是送盛恩全回去了,又過來做什麼?」

  「我後來去了『千香堂』一趟,才得知長孫烈焰已將命令下達,派人來殺水綠。師弟,你們兩個都沒事吧?」

  就在此時,水綠正想上前時,蘭藺卻一把拉住了她,臉色愀變,視線與西門驍匆匆一會,又連忙把水綠護在身後。

  西門驍會意,刀子出鞘。

  毋須回頭,元夏荷明白身後的人已經拔刀相向。

  水綠也察覺到不對勁,不發一語,心頭卻怦怦猛跳著。   

  緊張肅殺的氣氛霎時形成。

  「師弟,師姊來看你,為何要擺出這麼一個大陣仗來迎接呢?」

  「元夏荷從來不會當著我的面喊我師弟,就算你易容術再高明,觀察的能力還是差了。」可惡,他竟然讓敵人靠得這麼近,無論如何他絕不會讓眼前的人傷害水綠分毫。

  「原來如此,那就真的是我的觀察力不好了,不過無妨,能近身如此,難道不該稱讚我嗎?你說究竟是我身後的刀快,或是我手中的毒快呢?」

  能被長孫烈焰信任派出的殺手,武功自然不在話下,正因如此,蘭藺才會格外緊張。

  「姑娘,珍惜自己的命吧!若你能什麼都不做,我會給你解藥。」衛遲雲突然開口。

  他擅使毒,早在「翠山居」附近布下無色無味的水毒,也先給了眾人解藥,水毒的毒性強,如無解藥,走到山下的時間定會毒發身亡。

  她輕笑,似是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呵,說得真好,當然是要愛護自己的性命哪……」語未竟,已出手。

  早鎖住她動作的西門驍,揚手一刀,仍是慢了步,只能刺入她的身體,但她手上的毒也已經離手,直直朝著蘭藺射去。

  幾乎是同時,水綠已經來到蘭藺身前以身體護住他想要往旁邊倒去,豈料,在她轉身保護蘭藺之時,那毒已穿透她的身體──   

  「綠兒!」

  西門驍見狀,火大,他保護的對象竟頭一次被敵人得手,加上傷的又是蘭藺,他憤恨立刻再補上一刀,要她償命。

  她知道自己成功了,便道:「蘭藺,我主子要我傳話──這次定要你死!」含笑,留下一語後,毫不眷戀縱身往山下一跳。

  「可惡!」西門驍欲追,衛遲雲喊住他。「三弟,先別衝動,殺了她也無濟於事。」

  西門驍視線往蘭藺看去,只見蘭藺抱著軟若無骨的水綠,他只怪自己太大意。「都是我的錯!」

  「這不能怪你,五弟,先把五弟妹抱入房裡,再讓我看看她所中的是什麼毒。」

  為了爭取時間,只留下西門驍繼續守著外頭以防還有其他人要出手,蘭藺與衛遲雲則連忙進屋。

  + +   + +   + +

  兩兄弟在看了水綠的情況後,分別寫下他們所認出的毒物。

  這次的毒不如上回給盛恩全下的重,只有三樣。一一寫下核對,他們卻對第三樣毒束手無策,因為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應該是「千香堂」的新毒。

  蘭藺心焦地問:「大哥,連你也看不出?」

  衛遲雲搖了頭,歎氣道:「五弟,抱歉。」天下毒何其多,就算涉獵了千百種,最後還是會有漏網之魚。

  心知當下逼大哥也得不到答案,蘭藺道:「那先找齊另外兩種解藥吧!」

  蘭藺落座床沿,握著水綠的手,無言。

  衛遲雲帶著沉重的表情讓他兩人獨處,自己先行離開屋內。

  「唉……」當他看見水綠轉身護住自己的那瞬,他幾乎以為自己的心跳會停止,水綠的表情是那樣的奮不顧身、毫不猶豫,彷彿非護他周全不可的堅毅,令他氣憤難耐。

  她不過是名小姑娘,憑什麼做出應該是他這大男人該做的事情?應該是他保護她才對,怎會是她……保護了自己。

  用她那副小小、瘦弱的身軀護住他這個不知比她堅強多少倍的男人。

  水綠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蘭藺輕輕拂過她的發,昨夜,他的手指才穿過一根又一根黑亮如絲綢的髮絲,他愛憐不捨地一遍又一遍撫摸。

  她說話的樣子、她輕笑的聲音,以及她溫柔的眼神,他記憶猶新,然而為何在一夕後,卻驟然一變──  

  為何結果是如此……

  他居然無用到連自己心愛的女子也保護不了,那還有什麼資格說要與她白頭偕老,他根本不配當她的夫婿。

  蘭藺輕輕在水綠額上印了一吻。

  水綠仍有呼吸,尚未離開他,但假若他找不到第三種解藥,她還能撐多久?

  面對一個前所未見的毒藥,他的心全都亂了拍,難以回到過去的理智與鎮定。

  滿腦子全堆著水綠的笑容,還有她規畫出他們美麗未來的那一幕……他不願失去她!

  他怎能失去她!  

  在讓他掏出了心、付了全部信任後,她怎能棄他不顧,不!他不願意!

  絕不願──

  突然,氣憤湧上心頭,他咬牙,眼眶逐漸濕潤起來,模糊了眼。「綠兒,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傻?他們想殺的是我,為何還要代我受過?你以為這樣我的心會好受嗎?」

  以往,即便是在明白父母將自己遺棄了後,他也不曾有心痛的念頭,因為他瞭解自己的體弱多病已替家裡加重了負擔,他不怪也不恨,只是默默將心落下重重的鎖,倘若連親生父母都無法相信,他也不知還能再信誰。

  水綠卻是他頭一個願意再敞開心房接受的人,她的單純、傻勁,凡事只想到別人,什麼都不愛計較的性格讓他只想好好保護,不忍有人欺負她,也想與她就此過著無憂的一生。

  為何這樣的事情卻發生在她身上?

  若真有錯也是他該承受,怎能輪到她?她的肩小、她的膽子小,打個雷就緊閉眼睛,摀住耳朵嚇得躲在被子裡,見血也會頭暈不敢瞧上一眼,如此的她怎有這勇氣代他承受?

  「綠兒,我真值得你的付出嗎?」又怨又氣的他,卻不知該如何將心底如火焰般的怒給發洩出去。

  別對我這麼好,我不值得,也還不起的!

  我啊……只希望每日清晨醒來能看見你,為你做早飯,你呢就去當你的大夫,好好醫治病人:中午的時候再帶飯給你,幫你處理一些簡單的事情;傍晚提早回來煮晚飯,等你回來一塊共享,順便聽你說說今天所發生的點點滴滴;之後再生兩個孩子,一個我怕他會寂寞,生兩個這樣他們就有伴了……然後我們一塊白頭偕老,等著孫子出世,說不定還有機會看見曾孫呢!

  水綠編織的美麗遠景猶如走馬燈,一幕一幕在他腦海中閃過。

  唇慢慢抿出一抹篤定的笑容。「綠兒,你的夢我一定會完成,我會讓我們兩人一塊白頭偕老!」

  + +   + +   + +

  接獲消息的燕傾城終於趕至「翠山居」,一肩挑起找尋解藥的任務。

  「我的人脈廣、人手多,我保證解藥會在兩天內找齊,那剩下的最後一味解藥呢?」燕傾城看往衛遲雲,得到的也是搖頭的答案。「怎麼辦?最後一味藥未齊全,如何調配解藥?」

  燕傾城話語方落,一名黑衣男子扛著個人輕鬆跳上「翠山居」。

  西門驍見狀又要拔刀,燕傾城連忙出聲:「三哥,別動手,這是我的新僕人。剛才我們上山的時候,他發現有個受傷的人,是我要他一併帶上來的。」

  男人將人一放在地上,眾人隨即認出是假的元夏荷,由衛遲雲上前撕下她的面具,露出的是一張清秀的臉龐。

  西門驍氣憤難耐,又要上前一刀給她痛快,卻遭衛遲雲阻止。

  「大哥,這娘們要殺五弟,本來就該死了,沒想到跌落山谷還不死,現在給她痛快還算是便宜了她。」

  「三弟,在我們對毒藥毫無頭緒之下,如今這位姑娘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你若殺了,才真的會害死五弟妹。」

  燕傾城也道:「是啊!三哥,還是先等我們嚴刑逼供之後,再讓你殺上千刀凌遲洩憤吧!」敢動他的五弟,真是不想活了。

  西門驍想想也對,再說:「為防止她逃跑,就先讓我挑斷她的手腳筋,要她插翅難飛。」

  「三弟,你太暴戾了。」衛遲雲抱起重傷昏厥的女子入屋,準備先弄醒她好問出最後一味毒藥名。

  燕傾城也學著衛遲雲的動作,搖頭歎氣。「對啊!三哥,你太狠毒了,難怪三嫂遲遲不肯點頭嫁你,要改、要改。」

  西門驍隨即白了燕傾城一眼。「四弟,你也不遑多讓吧?」

  「好說、好說,有三哥在,四弟怎敢僭越?三哥,我進去幫點忙,外頭就勞煩你與蒼夜看守了。」

  西門驍打量了不說話的男人一眼,四弟說是他的新僕人?大概又是用了不當的招式拐來的吧!

  真可憐!跟了他四弟的,最後都沒啥好下場。

  + +   + +   + +

  水綠幾乎沒有感覺,只覺得身體輕飄飄的,彷彿不再是自己的了。

  有點類似睡覺一樣,半夢半醒間,有點清醒、有點迷糊,然而她很清楚應該不是在作夢,她記得自己為蘭藺擋了毒,當毒碰到身體的瞬間,她只覺得全身發燙,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

  眼睛微微睜開了縫,映入眼簾的是一名與蘭藺有張不相上下精緻容貌的男子。

  「醒了啊?」燕傾城朝水綠淺淺地笑。

  水綠眨了眨眼,腦子還來不及該問些什麼,對方已逕自介紹。

  「我是蘭藺的四哥,叫做燕傾城,蘭藺跟大哥去看傷你的女子,她也受傷需要救治。水綠,你有任何需要可以跟我說。」

  清澈好聽的聲音緩緩安定了水綠的心。「那女子的傷勢重不重?她不是蘭的師姊嗎?」

  「不是,是易容,她是長孫烈焰的手下。真慶幸能抓到她,這樣我們才能知道到底你身上還有哪一味毒藥。來,先喝點水。」一清醒不是先關心自己的身體,而是詢問對方的傷勢,真是單純的傻姑娘,燕傾城也對她有很好的印象。

  「四哥,我昏迷多久了?」

  「三天。水綠,你靜靜聽我說,這會兒是對方先派人過來,所以無論我們要怎麼對待她,想必她都有所準備,我希望你別干涉我們,要不然會讓蘭藺相當為難的,因為他想保護你,懂嗎?」他的口才好,被派來替水綠洗腦。

  水綠捧著杯子,眼眸垂下,點點頭。「水綠明白。」她其實也有點不能原諒對方,因為她要殺的人最後竟然是蘭藺。

  「這樣就對了,生在這江湖,如果一味的退讓容忍,換來的不一定是對方的尊敬,有時候往往是得寸進尺的相逼,我生性善良,向來不喜歡打殺,不過若有危及自家兄弟的人,也是絕不會放過的,希望你能明白這件事完全與你無關,現在你只要好好休養就夠了。」

  燕傾城的聲音雖好聽,同時也帶著冷冷的嚴肅感,聽得水綠心寒,她當然也明白自己無力為誰求情。「四哥,我懂。」

  「躺著休息吧!我去叫蘭藺過來。」

  門開了又關,換蘭藺走入取走水綠的杯子。「想什麼呢?」

  若說她還沒死真幸運!但這樣大概會被罵吧?「在想菜園的菜不知道長成什麼樣了?」

  「放心,我每天都有澆水,大哥說長得很好,采收的時候應該會很鮮甜,到時候我們再一塊吃。」

  「好啊!也要分給你的兄弟們。蘭,說說你兄弟的事好嗎?我想聽。」這時候問太多不該問的,倒不如多問些她一直很想知道卻不敢問的事。

  「那時候我被師父派下山去找藥草,正巧遇上他們四人,大夥兒雖不同姓,性格不一,可卻相談甚歡,便結交成異姓兄弟,一年相聚一次,感情甚篤。」

  「以前的你是什麼樣子呢?如果我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如此我們的回憶就不是只有現在而已……」說到此,水綠聲音乍停,只因蘭藺眉頭深鎖的模樣令她不捨。「蘭,別這樣嘛!我說錯話了,你別氣。」

  「我沒氣,綠兒,我一定會救你。」

  「我信你。蘭,我們打個商量好嗎?」

  「什麼事?」  

  「我覺得我身體沒什麼大礙,應該能下來走動吧?一直把我關在房裡,我有點悶。好不好呢?」勞動慣了,要她整日躺著什麼事都不能做,很受罪。

  「好,但不管你去哪裡,都要由我陪著。」他允諾。

  + +   + +   + +

  從水綠下床後,蘭藺始終如影隨形寸步不離,稍遠處才由西門驍守著,以達到滴水不漏的保護。

  「三日不見,菜苗茁壯了不少,照這樣看來,不出三天,應該就能采收了。」蹲在菜圃內照顧菜苗,水綠興致勃勃,整身弄得全是泥巴。

  蘭藺看不下去也捲起袖子幫她。「看看你,還敢說要種菜,是在玩泥巴吧?」

  「你會?」

  「當然,我師父奉行自給自足,師姊又不愛照顧,責任當然落在我頭上。」

  水綠仔細看著蘭藺整理菜苗、除蟲、澆水,一連串的動作下來,果然比她這個半途出家的人還熟悉俐落。

  既然有人幫著做,水綠索性用眼睛看,手也跟著停擺,撐在臉雙頰邊。

  蘭藺做得認真,流了汗,水綠連忙幫他擦拭,心頭暖呼呼地。

  每回上街,在「悅迎客棧」附近有對出來賣面的夫妻,丈夫煮麵、妻子忙著招呼客人、整理桌子。經過很多次,從沒聽過他們有任何爭吵,如果真要說小小的不說話算是的話,她看過的就只有一次,那回她肚子餓,叫了碗麵,甫落坐便察覺他們夫妻氣氛有些僵。

  本以為他們恐怕會吵起來的同時,只見妻子蹲在一旁洗碗,丈夫走過去輕輕為她拭汗,他們間的那股僵硬氛圍頓時消逝無蹤。

  夫妻的情誼盡在這小小的舉動當中,無法言傳只可意會。

  她不清楚他們為何不悅,可他們的感情似乎很深,深到一瞬間就化解開來,令她好生羨慕,那時她便想將來若成婚,也希望能與那對夫妻一樣。

  「蘭,你覺得我們有可能吵架嗎?」

  「吵什麼?跟你哪吵得起來。」凡事都好商量、以他為天的水綠,他還真找不到有誰能跟她吵得起來,就算有,這權利也只屬於他一人。

  「這樣啊!那我們說好一輩子都不能吵,好不好?」

  「好。」水綠說什麼他都好。  

  「那我能稍稍任性一下嗎?」

  「任性?」為這兩個字,蘭藺瞥了她一眼。

  「是啊!以前常看善梅姊姊對上門求親的男人任性,她還對我說這是應該的,一個男人愛不愛你,就看他會不會包容你的任性。」

  這個曾善梅啊!「你想怎麼任性?」

  「嗯,我想想……」眉頭微蹙,認真思量起來,好一會兒想到了自己唯一可以任性的地方。「你能不能別娶小妾?」

  想到了爹與娘還有李姨三人間的糾葛,她心有慼慼焉。

  「傻丫頭,洞房那夜,我不是就已經說過了。」

  「你有說什麼嗎?」

  「我說……」彷照那晚的動作,蘭藺靠近她的耳畔輕聲。「綠兒,我愛你,此生只會有你一人。」

  低啞的嗓音穿透了水綠的耳,酥麻了她全身。

  水綠害羞地低了頭。「嗯……我真的不記得有聽見啊!」這麼重要的話,她肯定會一字不放地牢記在心。

  「因為那時候你已經累得趴在我身上睡著了。」

  聽完解釋,水綠的小臉蛋更加火紅,囁嚅地回答,「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嘛!」誰讓身體真的很累,就睡著了。

  「那我現在又對你說了一遍,可不准再忘記。」

  「我會永遠牢記在心。蘭,我也愛著你。」

  「外頭開始變熱了,進屋吧!」

  「啊~~腳麻了。」蹲太久,腿上的刺麻感讓她一動就疼,站不起來。

  蘭藺彎身正要抱起她時,水綠卻突然心痛難耐,雙手捂著心,低喊出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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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好痛!」心痛得如被人重重捶打,一下又一下地,每次都加重力道,讓她幾乎難以喘息,手緊抓住蘭藺的衣服,似是想把痛楚藉由手的力量忍住,但都徒勞無功。

  「綠兒,哪裡不舒服?」

  「心、心好……痛,啊!」再次重重地捶打,她疼得鎖不住淚水,臉色蒼白地拚命咬著下唇不肯發出聲音,唇咬得鮮紅,心卻仍舊疼得厲害,讓她想一死了之。

  「忍一忍。」蘭藺連忙把水綠抱入屋內。

  她清楚自己的聲音對蘭藺也是折磨,她真的真的不想喊的,但那種痛卻是她無法抵擋得住,只能靠著一聲又一聲的宣洩,方能稍稍讓心帶來的痛減少些。

  待在隔壁房照顧人的衛遲雲急忙走入屋內。「她怎麼了?」

  「心痛。」打開藥箱,蘭藺隨即拿出針灸的器具準備要幫她止痛,在清楚水綠昕中的毒為何前,他不敢亂給止疼的藥,就怕與她體內的毒性相沖。「大哥,麻煩你幫我按住水綠。」

  「嗯。」

  在兩人的合作下,蘭藺順利針灸完畢,而水綠的痛楚也才解除,心痛不再。

  「呼!呼!」待正常的換氣後,經過這一折騰,她含著淚水睡著了。

  憤怒難消地握拳,蘭藺瞧著那張楚楚可憐的臉龐,火氣上衝,轉身要衝出房門。

  衛遲雲清楚他想做什麼立刻攔著他。「五弟,現在殺了她,我們就什麼消息也得不到了。」

  「她什麼都不會說的,我寧願現在就殺她!」

  「五弟,冷靜點,她若死,你要連水綠的命也賠上嗎?清醒點吧!」心知那女子是他們最後的希望,蘭藺如今在盛怒之下,很容易做錯,他絕不能讓五弟殺了那名女子。

  提到了水綠的名,蘭藺滿腔的怒火終於稍稍平息了些。

  燕傾城輕輕推開門走入內。「五弟,大哥說得沒錯,你現在殺了她也無濟於事,還斷了這條線索,既然她能在三哥的眼下仍傷得了你,就表示她的身手不弱,且說不定還有機會了解毒藥,就這麼輕易殺了她實為可惜,想要得到毒藥是嗎?交給我吧──」

  覷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水綠,他極有把握地說:「我想不出三天,應該就能有答案,假若到時候還不成,再殺也來得及啊!」

  「四哥,你保證能問出我要的答案?」

  「當然,四哥何時騙過你了。」

  「好,再等三天,若不成──我非殺她不可。」

  在燕傾城的保證下,蘭藺終於暫緩殺念。

  + +   + +   + +

  深夜,一個人影悄悄摸進了另一個房間內。

  房裡頭綁著一名女子,正是長孫烈焰派來毒殺水綠的殺手。

  她看見水綠走了進來,深感驚訝。「你來這裡做什麼?」

  這些人讓她想死也死不得,莫非水綠是要來賞她痛快?!這樣倒好,反正她回「千香堂」也難逃一死的命運,對「千香堂」而言,沒有全身而退的殺手根本不值得活命。

  「我來放你走。」昨晚她偷聽到燕傾城對蘭藺說要他明天一早就殺了這姑娘,她便偷偷過來想救她一命。

  「放我走?!」她記得長孫烈焰下的毒並不包含讓人變傻這一味。

  「嗯。」水綠清楚這些殺手也是情非得已,就算有錯也罪不致死,可惡的應該是下令的人。「四哥他們已經下山,大哥跟蘭藺都在外頭的藥房煎藥,三哥人在屋外,你待會兒就從這窗戶離開,小聲點,不會被發現的。」

  對水綠的行徑她全然不解,難道水綠忘記她是害水綠變成這副模樣的人嗎?  

  以前被她害死的人,莫不對她咬牙切齒,為何在水綠臉上卻沒有看見一絲不滿?她甚至能由她的眼神感受到真切的善良,不是作假。「你真想救我?」

  「對啊!」繩子綁得緊,幸好她有帶刀子過來,繩子一割斷,便道:「快走。」

  「為何救我?」她的眸子仍存有不信任。

  「我很清楚這不是你的錯,你我本無冤無仇,你又何必來害我?我不會害你的,我是真心想放你走!你若不走,等天亮,就走不成了,快走吧!」水綠還幫她打開了窗戶,催促著。

  「即使你會死也想放我走?」

  怎麼還在問她啊?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就算放你走,也並不表示我就會死,同理,即使你死了,也不代表我能活下來,既然如此,那麼你死或活根本與我無關,又為何要死?走吧!你小心點。」

  她卻拉住了水綠。  

  「還有什麼事?」

  「最後一味毒是『白薊草』,生長在『千香堂』後山附近,你身上的毒其實全繫於『白薊草』,其他的可解,但『白薊草』……卻只有長孫烈焰可解,若沒有他,你將必須承受五次一回比一回還嚴重的心痛,兩天間隔發作一遍,直到第五次才會身亡。這些是我所知道的部分,希望對你有用,告辭。」說完這些話,她飛身跳出了窗外。

  門外,眾人已將屋內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了。

  「五弟,如何?」  

  「明白了。」  

  「很好,蒼夜,去把人殺了。」輕聲道,屋外立刻有動靜。

  「四弟,需要這麼狠嗎?」衛遲雲不太贊同。

  燕傾城淡淡微笑。「永除後患就該如此,難道還要讓她回去稟告?」對敵人留情從來就不是他的作風。

  「嘖嘖,四弟,你的心可比我還狠,把人利用完了卻又不留情,果真是最毒……」

  燕傾城挑高了眉,攔截問:「最毒什麼啊?三哥。」

  這聲三哥喚得西門驍心驚膽跳。「沒事、沒事,我什麼都沒說。」

  衛遲雲心想也罷,四弟都下令,他也無法挽回,轉而問蘭藺。「五弟,解藥仍在長孫烈焰身上,你想怎麼做?」

  「要怎麼做,我們兄弟的都會支持你。」看是要把「千香堂」的人或殺或則,他西門驍都照辦不誤。

  「還有八天的時間,只要知道是什麼造成的,就有辦法可解。三哥,設法盡速找到『白薊草』,我一定會把解藥找出來!」

  與其浪費時間去逼問一個或許根本不會吐實的長孫烈焰,他寧願相信自己。

  水綠的命,他會自己救。

  + +   + +   + +

  就在西門驍帶回「白薊草」之時,也帶回一個驚人的消息。

  長孫烈焰跳崖──此消息一傳出,「千香堂」也起了變化,有人立刻取而代之。

  「長孫烈焰跳崖?!」以他如此驕傲的人會跳崖,可以想像,只是因何跳崖?

  「在我要抵達之時聽聞的,據說是他遭人背叛,被屬下逼至崖邊,最後才縱身跳下。」西門驍略顯失望地說。他本想一探究竟,又想到自己身負重任只好打消念頭。

  蘭藺接過「白薊草」,表情卻沒有鬆口氣,只因這東西來得慢了一步。

  昨夜是水綠第三次心痛了,一次比一次劇烈的疼痛,這次她甚至還痛暈了過去,如今還昏睡著。

  他看得也心痛,深怕她會就此醒不過來。

  「小水綠還好吧?」  

  蘭藺搖了頭。「已經痛第三次了,還昏著。」

  西門驍十分自責地說:「五弟,抱歉,我回來晚了。」「白薊草」生得偏遠,又甚少有人見過,因此他才多花了點時間找尋。

  「三哥,不是你的錯,即使今天我去,也不一定能順利找到,還是謝謝你幫我帶回『白薊草』。

  「那小水綠的事你打算如何?該不會……」真的要採用他的建議吧?

  瞭解西門驍的意思,蘭藺一笑置之。「你想我有可能這麼傻嗎?」

  「怎麼不可能!如果是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就算上刀山、下油鍋,我也在所不惜的。」提起了心上人,他熱血沸騰,見五弟愛得如此辛苦,他頓時覺得自己的困難根本沒什麼了。

  唉!這對苦命小情人最後會如何呢?

  「三哥,我不是你,縱然愛得深,也無法做到的。」他骨子裡的血雖然有水綠的攪和,不過依舊是冷的。

  傻五弟,往往愈會說這種話的人,愈會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四弟、大哥他們呢?」

  「他們在裡頭幫我照顧水綠,三哥,我想長孫烈焰也不會再來找我們,你先回去吧!這段日子多謝有你,蘭藺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相助。」  

  「呿!說什麼傻話,既然是兄弟,就不要那麼客氣了。我留下來,不管結果如何,小水綠也是我的五弟妹。」

  「我代水綠謝謝三哥的關心。」

  「五弟,坦白說,你有幾成把握?」

  蘭藺眸光泛冷,神情淡漠。「三成。」

  西門驍聽了,嚇了一跳。「這麼低啊?」

  一抹苦笑牽動了唇瓣,直到此時,蘭藺才體會到自己的醫術還無法妙手回春,要不然怎會束手無策,默默看著水綠痛過一遍又一遍。  

  師父,您太高估徒兒了,徒兒並非您所想的那麼厲害啊!

  西門驍拍拍蘭藺的肩。「還有幾天的時間,千萬別放棄。」

  這時,屋子的門打開了,他們三人走出來。

  「水綠,有好多了嗎?」

  「有,要不然他們才不讓我出來透透氣呢!三哥,你回來啦?」蒼白的臉上掛著抹淡笑。

  「三哥趕快回來看你啊!怎麼不多休息?」畢竟是個姑娘家,在經歷那樣的痛苦後,她的氣色明顯變得很差,整個人似是強打起精神,讓他心生不忍,蘭藺怎還笑得出來呢?

  「五弟,水綠說想下山逛逛,你帶她去吧!『白薊草』的解藥就交給大哥負責。」衛遲雲逕自取走蘭藺手中的救命草,這回連他也沒幾分把握,一切只能順其自然了。

  有些話毋須言明,在場的人似乎都能明白了。

  「水綠,你的身體?」

  「無妨了。蘭,陪我去透透氣好嗎?」

  「那好,我們走。」

  水綠笑咪咪的,回頭跟眾人招呼。「大哥、三哥、四哥,再見了。」

  似是平常的招呼語,又似是最後的訣別,令人聞之心痛。

  + +   + +   + +

  進入城鎮,是一片熱鬧景象。

  水綠大方挽著蘭藺的手臂,買的全是今晚要煮的肉類。「今天是我倆種的菜首次采收,一定要好好慶祝。你希望怎麼料理?」

  她壓根不在乎旁人的注目,親匿地靠著蘭藺。

  「只要是你煮的,我都喜歡。」

  「真不挑,那這樣就一盤炒、一盤燙、再煮碗青菜湯,真是物盡其用哪。」她腦子裡已經開始想著今晚的美味。「我肯定可以吃十碗飯。」

  「這麼會吃,卻還是瘦到我單手就能扣住你的腰,力氣也沒變得比較大,你啊!是都把飯吃到哪去了?」故意捏了捏她的腰,惹來她的笑聲。

  「我也不知道,你還真是問到重點了,難不成我的肚子裡還有另一個洞,吃的東西全跑去那裡?」她憨憨地問,似是真的想打破砂鍋問到底。

  「傻丫頭,別想那些無聊的問題,還想買什麼?」

  「夠了。」瞥見布莊外頭有間賣豆腐腦的小販,是一對夫妻,水綠拉著他過去。「我餓了,吃碗豆腐腦好不好?」

  蘭藺順她的意點了兩碗豆腐腦,水綠不甚專心吃,不時注意那對夫妻。

  「看人家做什麼?」

  「他們夫唱婦隨很愜意啊!等你開了醫館,我也能到你的醫館幫你,這樣我才算是你真正的妻子。你說好不好?」問題是,他們還有機會跟這對夫妻一樣嗎?

  生離死別是每個人都會遇上的,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必須離開所愛的人。

  蘭藺按住她的手,投給她一記篤定的眼神。「綠兒,只要你沒事,我什麼都答應你。昨晚我研究了師父留下來的各式醫冊,其中就有談到『白薊草』的毒性,上頭記載……」

  「你就別跟我說那些,反正我也聽不懂。我只想告訴你,我現在很幸福,真的喔~~」歪著頭靠在他肩上,甜蜜地說。

  若時間能在這停住,該有多好?

  水綠晶亮的眸子深深將蘭藺的五官、每個表情、每個動作都牢記在心底,因為今天之後,怕是再無機會,她要好好把握這僅存的時間。

  「吃完後我想再去買點東西送給大哥他們,他們也照顧我好久。呃……」水綠忽然皺眉頭,上身彎了下來。

  「又心痛了嗎?」不是明天嗎?

  水綠尷尬地抬起臉蛋。「不是啦~~是鬧肚子,可能是豆腐腦吃太快。」

  「我們跟那間布莊借個地方方便吧!」

  蘭藺帶著水綠進入布莊,老闆聽了,連忙要老闆娘帶著水綠到後頭去。

  他則留在前頭走著、繞著,滿腦子都在想著師父留下來的珍貴醫冊內容。

  上面記載「白薊草」數量稀少,可依著不同的搭配而產生不同的效果,本有劇毒,若搭配「天芎」、「烈銅果」,將會變成醫治解毒之藥。

  毒輕者,可全解;重者,可暫時延命。

  等等──似是想到什麼,蘭藺的腦中忽然靈光一現。

  「天芎」、「烈銅果」是長孫烈焰下的毒的兩種解藥,莫非「白薊草」本身的解藥就是──

  「公子。」老闆娘表情略顯古怪地走到前頭。「這封信是剛才那位姑娘要我交給你的,她要我轉告你別再找她了。」  

  「她人呢?」蘭藺臉色一變。

  「已經由後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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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21 00:05:42 |只看該作者
  蘭: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

  讓你親眼看著我死,這樣會不會太狠?雖然我說過就算是死我也不會離開你的,可是……為了滿足我的自私,我只好離開你。

  心痛的苦其實我忍耐得了,可看你因為我的病而夜不成眠、日難以嚥食,我只有滿心的愧疚,假若再讓你看著我死去,你能接受嗎?

  我不能,所以我必須離開你。

  知道你一定會氣我,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因為我不想讓你親眼看著我死,目睹自己喜歡的人死去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我嘗過,所以不要你也承受,如果可以,就試著把我忘了,外頭還有很多好姑娘呢!

  只要你別戴著那種面皮,我知道很多人都不太喜歡的,我不清楚你還能不能遇上一個像我這樣的人,如果不行,切記別再成天戴著面皮,那對你的皮膚也不太好。

  三餐要記得吃,天冷要記得多加件衣服,別惱我嘮叨,接下來就沒機會了。

  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擔心了。

  妻 水綠訣別



  在確定蘭藺已經離開布莊很久後,水綠才跟布莊的老闆娘答謝,由大門小心翼翼離去。

  托老闆娘交給蘭藺的信是她昨晚邊落淚邊完成的,生死分離確實是令人難以忍受,可無論有多難都必須忍住,她並不想害他太難過。

  她邊走邊哭,頭始終低低的,不想讓人看見她紅著眼眶的樣子,要不然肯定會引來注目,而這樣的動作卻不小心撞到人。

  「對不……蘭?!」他怎會在這裡?「你不是離開了嗎?」水綠的表情盈滿錯愕,她真沒想到會被逮到,還以為天衣無縫呢!

  「傻丫頭,還以為我會傻傻在外面亂找人嗎?你在想什麼,我一清二楚。」打從水綠昨夜說要分房睡開始,他就覺得不對勁,再加上在街上她那樣毫不避諱與自己表現出親匿,又故意說著將來的事情,他就明白事有蹊蹺。

  老闆娘轉交信不過是一刻鐘後的時間,以水綠的腳程根本難以順利離開,他便斷定她沒走出布莊過,既然問老闆娘沒答案,倒不如守株待兔。

  果真讓他抓到一隻說謊的兔子。

  水綠頭低低地,愧對蘭藺。

  「就這麼不信任我?」  

  她抬頭,趕忙解釋道:「不是不信任,我只是怕最後、最後……不如我們預期,我怕你傷心,爺爺死的時候,我哭了好幾天,只要想起他就會想哭,我不希望你也跟我有同樣的痛苦。」

  「我不會為你掉一滴眼淚的。」他冷酷地表示,臉上僅有氣憤。

  什麼?這麼無情啊?水綠聽了更傷心。

  「因為我會去陪你,你當我妻子才短短幾天,我怎麼捨得放開你,要是你死,我肯定會跟著去找你,陰魂不散的纏著你,讓你投不了胎,永遠陪著我!」蘭藺表現出一副就是你的錯的態度,強勢得很。

  水綠被他唬得呆愣住,半天說不出話來。

  蘭藺趁勝追擊。「既然是夫妻,就該信任,你不相信我,是不是表示──你根本就不想當我的妻?」

  「我沒有!我喜歡當你的妻子,我只是不要看你傷心而已。」被他逼極了,淚水又潰堤而出。

  蘭藺上前緊緊摟住她。「傻丫頭,跟我回去吧!我已經想到該怎麼救你了。要是你這一走,才真的會讓我傷心。」慶幸水綠的心思實在簡單,要不然可真要錯過了。

  「真的嗎?」  

  「當然。」口吻含著濃濃的肯定。

  「……蘭,那你要保證,就算沒救活我,也不准輕生!」

  「真怕我纏你?」

  「當然不是,你是大夫,天下人需要你,你當然要發揮你的才能。」

  「那好吧!我會在你的墓邊起一座醫館,不僅陪著你也醫治天下人,覺得如何呢?」

  「……記得要多給我點白飯。」

  兩人再度牽起彼此的手,在未來尚不明確之下,他們格外珍惜當下這一刻。

  水綠本認為離開是個對彼此都好的抉擇,可如今若兩人都能笑看生死,死或不死又有何妨?

  最糟最糟的情況不過是當一對陰陽兩相隔的夫妻囉!

  + +   + +   + +

  元夏荷一逃離「千香堂」,連忙帶著解藥趕至「翠山居」。

  當她風塵僕僕地趕到時,蘭藺正巧由屋內步出。

  「蘭藺,我帶回解藥了。」為了將解藥送至,她馬不停蹄地趕著回來,一心只求能救活水綠,蘭藺是否能幸福就全繫於自己。

  蘭藺注視元夏荷手中的「白薊草」,露出了疑惑。

  元夏荷解釋著,「水綠身上所中的毒必須混和三種解藥,『天芎』、『烈銅果』和『白薊草』,『白薊草』不好找,只生長在『千香堂』附近,我幫你帶回來了,水綠人呢?」

  蘭藺別過頭,滿眼全是濃濃的哀傷。

  元夏荷見了,逕自解讀出他的意思,莫非……「蘭藺,快告訴我,水綠呢?」

  「你晚了一步,水綠她已經……」蘭藺搖頭,歎了口重氣,轉過身去,不再言語。

  元夏荷也全都明白了,手中的「白薊草」頓時順風而飛,飄向了空中。「什麼時候的事?」

  「兩天前。」  

  「蘭藺,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害了水綠。」假若她沒到懸崖那邊想確定長孫烈焰的生死,就不會多耽擱兩天,此時滿心的懊悔也無濟於事。

  「水綠跟我從來就沒怪過你,你別自責了。你受傷了?」

  「不礙事的。」如果可以,就算要受盡千刀百剮方能換回水綠的性命,她也願意。「水綠她真的?」

  「師姊,最近『翠山居』夜不留客,你還是下山吧!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好好陪陪綠兒。」沉重的口吻聽來頗為令人鼻酸。

  「能讓我上一炷香嗎?」  

  這問題蘭藺還沒來得及回答時,屋子卻有了動靜。

  「蘭,我信寫好了……」水綠喜孜孜地捧著信出來,竟看見許久未見的元夏荷。「師姊,好久不見了,最近好嗎?怎麼有空來看我們呢?」

  唉!綠兒,你真是來得不是時候。

  「水綠?!」大白天可以見鬼嗎?元夏荷又驚又喜。

  「什麼事啊?」師姊既然過來,水綠當然就跳過丈夫直接到元夏荷面前。

  元夏荷先顫著一隻手往前摸了摸水綠溫熱的肌膚,然後兩隻手將水綠由臉到腰全部摸了遍,愈摸她的笑容愈開心,可相對的她也摸出了件事實──

  「蘭藺,為何騙我水綠死了?」

  蘭藺這才緩緩轉過身,連眉眼都可見其笑意。「師姊,我可從沒說過水綠死了,你是哪只耳朵聽見?」

  這……似乎沒有。「但你話裡的每字每句都在誤導我。」

  「師姊,我說你晚一步,是因為我兩天前已經救回水綠了;歎氣轉身是因為覺得你這個始作俑者居然還姍姍來遲,一點誠意也沒有;說不怪你也是真的,畢竟水綠已經沒事,又有什麼好怪的;『翠山居』夜不留客,是因為我們好不容易能過正常夫妻過的日子,當然要多多培養感情了。試問我哪一點誤導你?」本想整整元夏荷,哪知卻被水綠毀了整盤局。

  聽起來,蘭藺沒有特意要誤導自己,好像是自己誤會了。

  「師姊,你還好吧?」

  元夏荷對水綠露出放鬆的笑容,總算老天有眼,沒讓一對有情人分隔兩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蘭藺,既然水綠無恙,你是否可以原諒長孫烈焰?畢竟水綠會遭此待遇是我惹出來的禍,不關長孫烈焰的事。」

  「我已答應水綠不追究,由他選擇了『白薊草』來看,我知道他並非真心想殺我們,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因此我不會對他出手,反正現在的他生死未卜,難不成還要我花錢將他找出來嗎?只要他日後別再來犯我,我也不會主動找上他。」

  「謝謝你,那我就不打擾你們這對剛經歷過生離死別的新婚夫妻。」她欠了長孫烈焰的情,總是該去償還才行。

  「師姊,不多留幾天嗎?」她想好好招呼師姊呢!

  「不了,我怕多留幾天,會遭某人怨恨,說不定又得小心天降橫禍。」她再摸摸水綠的小腦袋。

  「你相信長孫烈焰死了嗎?」蘭藺問。

  她笑得篤定。「他不是一個會輕易跟命運低頭的人。蘭藺、水綠,以後再見了。」語畢,不如來時的倉皇,元夏荷走得很放鬆。

  「師姊要去找長孫烈焰?」在她聽來是這個意思。

  「應該吧!不過那不關我們的事情,來,信給我看看。」蘭藺看了一會道:「好了,我們一塊下山寄出去。」

  「嗯,不過,蘭啊~~為什麼我們要滿月才能回曾府呢?」這封信就是要捎給曾府,說他們下個滿月會回去。

  「因為我不想嚇到你的姊姊,懂嗎?」他莫測高深一笑。

  水綠不太明白,卻仍舊回答,「懂。那我們去寄信吧!順便採買一些新菜苗回來種,這次你想吃什麼菜?」

  「只要是你種的,都好。」他不挑食。

  「那何時開醫館?」這件事她念念不忘。

  「……等由曾府回來好嗎?」不顧一切就答應下來,他正在飽嘗這拒絕不了的苦果。

  沒辦法了,誰教他愛著水綠,至少三哥有件事沒說錯,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也在所不惜!

  「那我們走吧!早點去早點回來。」挽住丈夫的手臂,水綠柔柔綻放笑靨。

  晨陽映照,未來無限。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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