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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娃娃 -【火爆獅之情(伊家四獸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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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24 01:36:4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就在「棺材上沉思少女」即將成為「好厝邊」葬儀社奇景之一時,一張請帖讓事情終於出現了轉機。
  
  「姊!」紫心揮著手對著坐在三層棺材上頭的人喊,「有妳的信!」
  
  上頭半天沒動靜,她索性替姊姊拆開信。
  
  「哇!」她驚訝的嚷嚷,「好酷的喜帖,全黑的耶!黑的也就算了,上頭還畫了一隻頭有觸角、腳帶爪趾、面帶好笑的小惡魔?」
  
  她一邊搖頭,一邊念出帖子上的字。
  
  「這是一張喜帖。雖然沒有毒藥、沒有炸彈,讓它有些黯然失色。雖然大著肚子不情不願,但惡魔真的要嫁人了。在聖母感召下,在天父祝福下,讓我們一起做個見證。新郎尹傑,新娘伊婕。」
  
  在聽到新娘名字時,坐在棺材上的紫緹,終於有了動靜。
  
  「嘿!後面還有個PS呢,收到帖子的你,如果膽小如鼠,如果害怕惡魔,可以不來,只是夜裡睡覺時,窗子別忘了關,因為惡魔無處不在……拜託!這根本就是封恐嚇信嘛!哪有人這樣的,什麼惡魔呀?誰相信?不去不去就不去,她又能如何?」
  
  紫心一邊碎念,一邊將帖子撕成兩半,突然,一道黑霧從紙中噴出,讓她猛咳了老半天。
  
  「啊!怎麼會這樣?」鑽進浴室裡的紫心對著鏡子驚聲尖叫。
  
  紫緹奔到妹妹身後,用兩根指頭拎起地上的惡魔喜帖,看見鏡中的妹妹,儼然成了張小黑臉。
  
  兩姊妹同時將驚悸的眼神移向喜帖,黑霧已淡,上頭出現了蠅頭小字--
  
  雖無毒粉卻有強力炭精,專司對付對惡魔不敬之人,此特製炭精坊間無解劑,若不想演出「包青天的一生」,請於婚宴時,親自向新娘索取解藥。
  
  ***
  
  聖恩天主堂,一場惡魔婚禮即將舉行。
  
  為了不想引人注意,紫緹穿了一身黑,頭髮紮成兩條辮子,臉上戴著黑框眼鏡,拉著同樣一身黑、戴著漁夫帽的紫心,一到教堂便鑽進新娘休息室裡。
  
  進了休息室後她才知道,上當的不只紫心一個,教堂裡的幾間廁所,全擠滿了正在用力洗臉的人,有男有女,魔爪探出,不服者一律糟殃。
  
  「三嫂!」
  
  一聲熱切的叫喚讓紫緹嚇了一跳,她還不及反駁,那穿著白紗新娘服,挺著大肚子的伊婕已笑咪咪地勾起她的手。
  
  好親切的笑容,好可愛的女孩,若非紫緹親自見識過她的惡魔爪子,還真會相信伊婕是個單純乖巧的伊家小公主。
  
  「我、我不是……」紫緹亟欲開口澄清。
  
  「我知道!」伊婕笑睜著一雙純淨無垢大眼,「我知道妳不是自個兒來的,別擔心,紫心妹妹等於是咱們自己人了,那玩意兒要花些時間才能洗掉,廁所裡自會有人照應她,三嫂還是快點到前頭去陪媽咪聊天吧。」
  
  「我、我不是……」紫緹面色緋紅,更加結巴了。
  
  「知道,知道,我知道!」伊婕笑著點頭,「我知道妳想說不和新娘子多聊兩句不好意思,別這麼客氣嘛。」她眨眨眼睛,「都快是自己人了,去吧、去吧。」
  
  接著伊婕喚來兩個手下,說得好聽叫「請」,事實上是硬將紫緹「架」往聖壇前觀禮區新娘子親人坐的第一排。
  
  在那兒,紫緹見著了伊罡、莊馨夫婦,伊龍以及他可愛的兒子伊凡。
  
  伊罡和伊龍冷峻未改,並末因家中有喜事而放鬆臉部線條,至於伊凡,朝她點頭喊了聲姨,依舊是極有禮貌的小紳士。
  
  至於莊馨,乍見紫緹,驚喜交集,連忙將她拉到身邊坐下。
  
  「紫緹,妳來啦,哇!好特殊的造型。」
  
  聞言,紫緹略微尷尬地摸了下高領黑衣和黑框眼鏡。特殊?是嗎?她倒覺得這一身黑像是要出席葬禮的。
  
  莊馨未發覺她的不安,臉上堆滿笑,「怎麼那麼久都不來找我喝茶?唉,還是小婕有本事,她說呀,肯定能夠請得到妳的。」
  
  想到黑臉老妹,紫緹笑得有些尷尬,嗯,如果那能算得是「請」的話。
  
  「對不起!夫人,有關於『動情』,我……」
  
  「別提了!傻孩子,難道這就是妳不敢上門的原因?」莊馨擺擺手,笑吟吟的說:「事到如今妳還沒明白過來嗎?其實那配方妳早已幫我弄出來了,硬說少了個『感覺』,其實是想找機會將妳和我那笨兒子綁在一塊罷了,沒想到……唉!這種事好像真是勉強不來的,獅說了,我若再插手你們的事,他就離家出走,到西伯利亞去當冷凍獅,而若是別人,他就將他們打成蜂窩。」
  
  說到這裡,莊馨歎了口氣,「這孩子就是這樣,別看他貌似惡獅,其實呀,和他那些兄弟妹比起來,他臉皮最薄、嘴巴最硬,腸子又最直,什麼事都能應付就除了感情,不過之前他並不需要,所以沒關係,知道嗎?他長這麼大,從不曾哄過女孩子,加上他唯一的妹妹又不像個正常女子,在和異性的相處上,他根本是一點經驗也無。」
  
  她笑搓著紫緹冰冷小手,逐漸搓熱,連同她的心。
  
  「孩子呀,伯母是真心喜歡妳的,而我那傻兒子,誰都看得出來,他對妳真的是不同的,如果你們可以--」
  
  「媽的!肚子都那麼大了還結個屁婚呀?媽的,床都不知上過幾回了才想到該拜天地?真要結婚就自個兒捧著肚子上法院蓋個章就是了,有必要勞師動眾,還非將我從高加索挖回來嗎?不過是結個婚罷了,真他媽的!」
  
  人未到聲先至,幾句「媽的」全場震驚。
  
  乍聞聲便已豎直全身寒毛的紫緹,突然不能動、也不敢動了,她從不知道光是聽人說髒話,竟會聽到……想掉眼淚。
  
  她想念他,想念得超出了她的想像,甚至連他的髒話,她都深深惦記著。
  
  惡聲來到聖壇前停止,一方面是見到了父母親,另一方面,是因為一個佳人身影;雖然,這棺材女今天打扮得像個黑衣寡婦,但不管她像寡婦還是蕩婦,他一樣在瞬間受到了影響。伊獅瞇緊雙眸,惱瞪著那不該在這裡出現的紫緹,雖然很不開心受到了影響,但他那一嘴髒還是自動停下來了。
  
  「獅呀,你來得正好。」莊馨笑著伸手招呼兒子,「婚禮就要開始了,快坐下吧,女方親人坐這一排。」
  
  很好!
  
  女方親人坐這一排,媽咪講得很白,那這幹她屁事的棺材女,幹嘛還坐著不滾開?
  
  伊獅再度瞇眸,選擇對那莫名其妙出現的女人視若無睹,才想在長椅尾端坐下,卻出現了個快閃豹影。
  
  「對不起!三哥。」是老四伊豹。「這是招待的位子,方便進出。」
  
  他咬咬牙,選了另一個位子。
  
  「對不起!三叔。」是有禮貌的小伊凡。「這是陰婆婆的位子,她正在幫姨打點,待會就要過來了。」
  
  OK!他再換。
  
  「不行!不行!這是留給二哥的。」
  
  一句「媽的」險些又出口,伊獅終於受不了了,「那我究竟能坐哪裡?」
  
  長椅上的人自動左右靠攏,露出了一個位子,而那位子是在紫緹身邊。
  
  氣氛有些詭異,除了垂低著臉的紫緹,有人挑眉、有人冷眼、有人竊笑,似是在看他究竟敢不敢坐下。
  
  砰地一響,伊獅落坐。
  
  媽的!坐就坐,誰怕誰啦?
  
  他剛坐下,幾個見他失蹤月餘終於現身的小弟爭先恐後前來邀功。
  
  「三少爺,我是小牛。我買了三張簽名卡,今後請多多關照。」
  
  什麼小牛小豬?伊獅皺起眉頭,又是什麼簽名卡?職棒明星簽名卡嗎?幹他屁事呀?
  
  「三少爺,我的卡比較有價值,他買的是法會,我買的是棺材……」
  
  「三少爺,我的是終身榮譽會員卡……」
  
  「終身算什麼?三少爺,我的是祖孫三代聯名卡……」
  
  「停!」一聲獅吼嚇得眾卡落地。「給我解釋清楚,這些是什麼?」
  
  伊獅從地上撿起一張卡,赫然發現那是「好厝邊」葬儀社的名片,只不過上頭蓋了章,還有向日魁的簽名,並詳細載明瞭某月某日某某某上門買了些什麼,只要當月消費金額超過五副棺材就可以晉級為榮譽會員卡了。
  
  「三少爺……」那叫小牛的小弟被吼得雙腿發軟。「道上傳言,只要到『好厝邊』葬儀社向三少夫人娘家消費積點取卡,所得之卡,不但可以拿來抵過,甚至還可以在危急時請您出面幫忙……」
  
  小牛的話讓紫緹頓時明白家裡最近生意興隆的原因了。
  
  伊獅在黑白兩道人面極廣,只要他站出來,誰敢不賣面子?而只要買幾副棺材就能獲得身家保障,就能有「獅」代罩,莫怪人人要趨之若騖了。
  
  「三少夫人?荒謬!你們哪只眼睛看到我娶老婆了?這叫什麼『好厝邊』的,根本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別信那種會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亂扯關係的小人言語……」
  
  耳邊聽著伊獅絕情的撇清,紫緹全身僵硬,心頭寒意一陣強過一陣,方才乍見他時的雀躍不僅降溫,還瞬間結冰。
  
  他的話讓遠在一旁的伊豹掩面歎息,莊馨則是拚命擠眼睛,可向來神經就比別人大條的伊獅根本沒看見。
  
  「如果有人想藉此狠撈死人財,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想買幾副棺材是你們家的事情,別扯上我,若真要我幫忙,我只願意代補幾槍,讓買的人可以儘早享用自個兒選購的棺材。」
  
  「你說誰狠撈死人財了?」紫緹深覺受辱,忘了羞赧,面色鐵青,抬高螓首瞪著他質問。
  
  「是誰家開棺材店的就是指誰!」伊獅不屑道,「棺材女,在船上時妳撈的還不夠多嗎?又是濫賭又是陪人跳舞,現在連這種手段妳都玩得出?那還不如乾脆去賣--」
  
  啪的一個巴掌聲在偌大的教堂裡響起,整座教堂登時靜了下來。
  
  「妳敢打我?」
  
  伊獅瞪大雙瞳不敢相信,長這麼大還沒人敢甩他耳光,尤其打他的還是個女人,還是在大庭廣眾下,他瞳中怒火熾燒,媽的!如果她不是女人,他今日非回送百個「鍋貼」過去不可……不!不只,他還會要求她立刻掏槍來個生死決鬥,男子漢大丈夫,孰可忍,孰不可忍也。
  
  但……如果她不是女人,或許他就不會被激惱得口不擇言了。
  
  其實剛剛那句話非出自他的真心,但他老是在她面前失去控制。
  
  媽的!為了避開她,他自願到高加索和那些俄羅斯頭子惡鬥,還險些命喪異邦,而這會兒,究竟是哪個想要他命的,竟然將她推到他面前?
  
  他受她的侮辱還不夠嗎?
  
  她在船上已經表明了有多麼不屑他,甚至為了想儘早離開他,連在人前作戲,主動吻他以贏得加分這樣的卑劣手段都使得出來,而現在,她竟還敢在人前掌摑他?
  
  他的怒火很嚇人,只可惜卻一點也嚇不到紫緹。
  
  「誰讓你叫我乾脆去賣的!」抬高精緻尖巧的下巴,她壓根無意退縮。
  
  「媽的!我說賣什麼了嗎?」他惱羞成怒,企圖掩飾口誤,「賣牛肉麵!賣汽車!賣遊艇!賣彩券難道不行?」
  
  「少來!你不用明講,誰都聽得出你指的是賣什麼!」
  
  「是妳自己太多心!」
  
  「是你自己太不用心!你不能因為我在船上主動吻了你,就以為我是那種為達目的,可以出賣自己的女人。」
  
  是「船」上還是「床」上?
  
  教堂裡的人都豎直耳朵,坐得遠的,甚至還以手圈耳以便聽得清楚些。
  
  「難道不是?」伊獅下屑地哼口氣,「難道不是妳主動來吻我的?不但主動,還狀似渾然忘我,表情心醉神迷,那演技,真該得奧斯卡獎的!」
  
  啪!又是一個大鍋貼用力送過去,紫緹氣得全身打顫。
  
  虧她頭一回喜歡上一個男人,虧她頭一回主動獻吻,卻落得讓人拿來當成笑柄。
  
  她決定收回對他的愛!
  
  她寧可去愛上動物園裡的真獅子也不要再愛他了!
  
  她恨他!她恨他!她恨死他了!
  
  「向紫緹!」伊獅氣怒暴吼,「妳今天死、定、了!我--」
  
  「夠了!三哥!」
  
  一雙健臂由後方抱住即將失控的伊獅,是伊家老四伊豹,他無奈地壓低嗓音。
  
  「我們已經知道你有多麼不會哄女人,也知道你的口有多笨拙,更知道以你這種脾氣想談場正常的戀愛是多麼的不可能了,而現在……在你成功地毀掉小妹的婚禮之前,我這當招待的,必須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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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24 01:37:1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啐!誰不知道。」
  
  「真服了這一對,男的爆、女的倔,明明有情卻又都死要面子,還有,都笨。」
  
  「如果不想家裡出頭西伯利亞冷凍獅或命喪異鄉玩命獅,媽交代的任務,我們得儘快完成。」
  
  「怎麼快?」
  
  安靜片刻,陰冷嗓音幽渺的響起--
  
  「對付狠角色,自然得用狠招!」
  
  ***
  
  砰砰砰砰、乒乒乓乓、嘩啦啦啦、噓沙沙沙。
  
  向日魁、紫心、老齊夫婦,以及雇工小傅一致將擔憂的眼神投往同一處。
  
  在那兒,前陣子像遊魂,現在則像是被惡靈附身,正在發狂地工作的紫緹。
  
  自從參加伊婕的婚禮之後,紫緹整個人都振作了起來,她不再爬上棺材歎氣,也不再半夜三更到冰箱旁啃冰饅頭,她現在全心全意只想賺錢,按她的說法,等賺夠了旅費後,她要到非洲參加狩獵團,到非洲去獵獅子!
  
  呃,有這種團嗎?
  
  算了,都由著她了,只要丫頭開心就行。向日魁在心底歎氣,他已經有好久沒見過女兒的笑容了,都怪他,好賭成性,沒賠了「好厝邊」卻賠上個正常的女兒,一不像鬼,一不像瘋子。
  
  向日魁正待欷籲感歎,電話聲突然響起,他立刻伸手接起電話。
  
  「喂!這裡是『好厝邊』,我是向日魁,有什麼需要為您服務的?
  
  「辦喪事?沒問題、沒問題!多大的場面咱們都行……呵呵,您別開玩笑啦,這是咱們的老本行耶,哪有吃不下的道理!半套整套一加一,貴賓級、天王級、總統級,只要您提得出,咱們從頭到腳、由內而外,樣樣給您辦得周全,保證風光氣派得讓全世界的媒體都來拍,保證尊貴得讓死人都捨不得駕鶴離去……呵呵呵……是啦,是玩笑話啦,您知道幹咱們這行的多半脾氣陰沉,但『好厝邊』絕對會讓您從此對殯葬業者改觀,生也樂,死也樂,人生多快意,包您找過咱們一次之後,世世代代、子子孫孫都要指定『好厝邊』……啥?觸您楣頭?不會啦!生意是一時的,當朋友卻是一輩子的喲。
  
  「不要在殯儀館?嫌場地太小?OK!沒問題……公祭家祭?可以、可以,不過您得多給咱們點準備時間,因為既是總統級的,就得多給點時間讓咱們準備相關事宜……
  
  「嗯,好,照片你們提供……黑白的?一百寸?會不會太大了一點……這樣子才夠氣派?才夠頂級?才配得上身分?好好,沒關係,到時再調整靈堂棚架就是……喔,對了,需不需要死者化妝師……不要!不許看?誰都不許?嗯,恕我好奇問一句,是怎麼死的……黑道火拼?哼!死了活該!呃,對不起、對不起!我是說早死早投胎……對不起、對不起!我絕無不敬的意思,只是順口嘛。你說亡者叫啥……醫師?醫院裡的醫師……不對?伊拉克的伊……獅子的獅……嗯,我懂、我懂,安啦!又不是沒讀過書,連這兩個字都不會寫……」
  
  這邊向日魁電話還沒斷,卻聽到了紫心一聲尖叫,「姊姊!」
  
  他聞聲困惑回頭,卻只來得及見到紫緹昏厥倒地。
  
  ***
  
  「就前一陣子三哥到高加索結下的梁子,對方循線找上門,為了救兄弟……」
  
  「那賀勻呢?」
  
  「別提那該死的傢伙!他竟讓對方給收買了,要不是他給了三哥第一槍,火爆獅又豈是幾個俄羅斯白佬鬼所能擺平的?」
  
  「賀勻……被收買?」
  
  「聽說他父親死在我父親手上,他進入煞道盟是有著目的……」
  
  戴著墨鏡的伊豹面無表情地立在紫緹身旁,他們正低聲交談。
  
  一排接著一排穿著黑色風衣的道上兄弟,依序到靈前上香,家屬這邊則有伊家第三代小伊凡、剛嫁人回來幫忙的伊婕和伊家老四伊豹,至於伊罡夫婦,因為是長輩,又因驟失愛子,所以不在場,至於伊龍和伊虎,聽說正在緝捕殺害弟弟的兇手。
  
  雖然還不到公祭日,但「伊家四獸」是何等人物,公祭那日光是海內外黑白兩道的大頭就夠拜上幾天幾夜沒完了,所以這些道上平日就仰慕伊獅風範的小弟,不約而同從四面八方提前來上香祭拜,甚至還有人已經連續來了幾日了。
  
  整座靈堂是由紫緹親手佈置的,一草一木,一牌一皿,靈位牌,三層藝術鮮花靈堂,香爐、大香、小香、庫錢、銀紙、四方金、往生錢、蓮花燭、蓮花燈、引魂幡、金童玉女、西方三聖圖。
  
  獻花、獻果籃,親友拈香桌禮器,供佛、供靈四色水果、門面牌樓、布幔裝潢、挽聯、迎賓地毯、罐頭塔、公祭單位登記處、麻衣、胸花、開路鼓號陣、高級貂族禮車及司儀……
  
  對於伊豹的話紫緹並不是很用心在聽,她只是一個勁地死盯著手上表單,檢查有沒有遺漏了什麼,而這些成了最近她唯一可以思考的事情,藉此將她的心填得滿滿的,讓她沒有半點空檔可以……
  
  「獅爺呀!三少爺呀!你怎麼能這樣就走?老天爺到底有沒有長眼睛呀?」
  
  一個黑衣小弟哭號拜倒在靈前。
  
  「阿草的命是您救的,不單是我,我家那口子和她肚裡的小仔仔,也都是您救的,若非您出手,我們一家三口早就到西方世界團圓了,阿草還沒本事報恩哪,您怎麼可以撒手就走?」
  
  「是呀!三少爺,瞧瞧您……這麼年輕……這麼硬朗……怎麼會……怎麼會……」
  
  每個人不約而同將視線轉往那高掛在靈堂正中央,足足有一百寸的大照片。
  
  照片裡朗笑著的伊獅,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不馴的叢林雙眉,倔硬的下巴曲線,漾火的瞳眸,豐厚重感情的唇瓣,這樣的人像高山一般堅定,同大地一樣扎實,就好像日出日落,會永遠存在的,怎麼可能……又怎麼可以……
  
  現場一片哭音惹得紫緹的心瘋狂抽痛著,痛得讓她覺得在下一秒,她就要死去,一種讓她強行壓抑著的情緒似要崩堤……
  
  「為什麼他的屍體不讓人看?」
  
  紫緹問的正是所有到場致意者的一致心聲,但別說是他們,就連她這葬儀社代表,竟也不被獲准瞻仰遺容。
  
  「因為實在是……太難看了。」
  
  伊豹從口袋取出方巾,似要掩住嘔意。
  
  「向小姐,不騙妳,雖然我們見過死人無數,但還沒見過死得這麼難看的。」
  
  「我不怕!」
  
  紫緹一臉哀求,她幾乎想跪下去了。
  
  「你知道我家裡在做什麼的,我看過的死人絕不會比你少,你讓我看看他吧!」她雙手緊拉著伊豹懇求著。
  
  「不行!絕對不可以!」伊豹毫不留情的甩開她的手,「因為這是三哥臨終前的遺願,他想給所有人一個美好的回憶,所以我們才會放上那張一百寸的大照片,希望大家對他的印象,永遠停留在最燦爛的一瞬間。」
  
  「可是我……」
  
  可是我不同呀!你知不知道?我愛他!愛得心都要碎了!沒親眼見著他的屍體,你叫我怎麼相信他真的死了?又叫我怎能不抱憾終生?
  
  「向小姐。」伊豹冷冷開口,不帶一絲感情。「請牢記我們之間的合約,伊家同意將這場『世紀葬禮』交給『好厝邊』打理,不計任何費用,唯一的要求,就是絕對不許將死者遺容讓任何人看見,否則,『好厝邊』要付出三億元的違約金,我希望妳……」
  
  他的嗓音如撒旦般既冷且危險。
  
  「不要忘記!」
  
  ***
  
  夜裡的靈堂,白燭搖搖,陰涼渺渺。
  
  今夜是頭七,按俗例,是亡者回魂到人世間做最後一次回顧的時候。
  
  今夜原是輪到伊婕守靈,但明明離預產期還遠得很,她卻突然喊肚子疼,剛剛才哀叫著讓大批兄弟和她那被整得精神緊張的律師丈夫,飛車送往醫院。
  
  一陣兵慌馬亂後,靈堂裡的人都走光了,沒人想到留守的事,這裡是伊莊,棺材裡躺著的是個死人,相信沒有哪個變態偷兒會無聊到想偷「伊家四獸」之一的屍體,帶回家去當戰利品。
  
  可真的沒嗎?
  
  那倒不一定,人影散盡後,安靜的靈堂前突然出現個女人,一個早已在遠處苦候多時,想找個機會和棺材裡的死者說說話的女人。
  
  面色雪白的紫緹,終於如願在四下無人時,靜靜站在伊獅的棺木前。
  
  她雙瞳失焦,面頰瘦削,她狀似遊魂,已經幾天沒吃過食物只是喝水,但她不餓,一點也不)她只想做一件事情。
  
  而這會兒,她終於有機會可以做她一直想做的事,所以她再也按捺不住了,她……
  
  她沖上前,毫不淑女地跳上棺材,用一對小拳頭猛力地、死命地、毫不在乎會吵死人或吵到其它活人,用力敲打著那紅木色,由本地香杉精製的金扶手十字土葬棺。
  
  「臭獅子!壞獅子!爛獅子!是男人的話你就給我起來!給我活過來!你憑什麼……」
  
  櫻唇遭貝齒咬破,血絲一點一滴滴落棺蓋,血是紅的,棺蓋也是,落下了就分不清了。
  
  「憑什麼可以他媽的躺在這裡,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假裝什麼事都無所謂?假裝天下所有的事,都已經與你無關了?」
  
  紫緹破天荒第一回說髒話,但她毫無知覺,連唇被咬破了也沒感覺。
  
  「起來!起來!我叫你起來!你這孬種!你這懦夫!你這只沒膽的獅子!我和你的帳還沒清呢,你怎麼能走?你還沒說愛我,而我……我……」
  
  原是憤恨捶著的拳頭突然松了,紫緹俯下身趴在棺蓋上,像是落水人緊捉著浮木不放,她用兩隻小手緊緊環抱著棺木。
  
  「我也還沒告訴你……」強忍多日的淚水終於潰堤,她哭得險些喘不過氣來。「我愛你!好愛好愛!愛得我的心只要一想到你就會抽痛,全世界我都不要,我只要你……我只要我的野獸!」
  
  紫緹哭得趴在棺上,纖肩不斷抽搐抖動。
  
  「是我不對,那天你說不能分梨,我偏偏要和你作對,硬是和你分了梨,所以現在你才會躺在這裡……不過你也不對,那天在船上,我是真心吻你,在那一瞬間,什麼化妝舞會、什麼我爸我妹、什麼該死的念頭沒半點在我腦海裡,我只有一個念頭,我再也不能對自己撒謊了,我愛你!我對你的逃避,對你的排斥,並非源於厭惡而是恐懼,恐懼著我將會因為這份愛,而變得不像原來的向紫緹,恐懼著我會甘願為了你,執意闖進那個本不屬於我的叢林世界!」
  
  她哭得更凶了。
  
  「偏你這頭笨獅子,當時誤會也就算了,竟連那天在你妹妹的婚禮上還那麼嘔人,那天聽了你媽的勸後,我原想找機會和你說清楚的,自從和你分開後,我天天想你,甚至想不起在認識你之前的日子是怎麼過的,我就快要活下下去了,我就快要瘋了,卻沒想到你這笨蛋,竟還諷刺我可以去得奧斯卡獎!
  
  「你不是獅子!你是豬呀!所以你才會感覺不出來,在那個吻裡,我用了多少真心!
  
  「笨獅子!爛獅子!壞獅子!你真的不知道嗎?」
  
  她哭紅了雙眼,捶紅了小手,唇瓣上有些鮮紅的血絲。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活過來,就算你天天說髒話,天天玩『三刀六眼』我都無所謂了,只要你能陪在我身邊,我能常常看到你……」
  
  她又哭又嚷,說了好多好多的話,直到全身無力,趴伏在棺上。
  
  「你知道嗎?笨獅子,我大概也快要死了,我吃不下東西,我想死,我想去找你……因為我想你……好想好想……沒人和我鬥嘴,沒人幫我削蘋果,我活得很不開心……我很快就會去找你了,到時行行好,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嗎?有緣相識不易,有緣相愛更難,為什麼我們都不懂得要珍惜?」
  
  紫緹強撐著微顫的身體由棺上滑下,緊咬著已被咬破了的唇瓣,目光悽楚地看著棺木。
  
  「我知道你現在的樣子難看,也知道你不想讓人看到,但獅,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你讓我看一眼吧……」
  
  她想打開棺蓋,這才發現棺蓋旁多了特製的兩道暗鎖。
  
  伊家不想讓人偷窺死者遺容的意圖十分明顯,但她並未因此而受挫,她在院裡找到把斧頭,沒去想什麼違約金的問題,一心一意只想看看伊獅。
  
  她劈柴似地砍了半天,兩個鎖終於被她敲爛,她氣喘吁吁地伸手打開棺蓋,一看之下,尖叫出聲!
  
  「啊--」
  
  真的好難看!
  
  一個漲紅著臉、瞪大眼睛、嘴裡塞著布團,被麻繩捆綁、全身赤裸裸的伊獅,躺在棺材裡。
  
  ***
  
  伊莊最近很安靜,連早餐時也是。
  
  伊罡夫婦不在家,當初紫緹還當他們是為了喪子而遠離傷心地,後來才知道,人家老兩口根本是去紐西蘭歡度結婚紀念日。
  
  伊家老大、老二因公出差,小惡魔女伊婕根本還沒要生孩子,那一晚只是趁亂喊肚疼,強拉著老公搭飛機回到倫敦夫家,至於伊家老四,在伊獅死後復活的頭七奇跡夜裡,神秘地消失了蹤影。
  
  而賀勻,則聽說是奉伊罡的命令,到極地訓練雪橇犬,假以時日,當煞道盟想把勢力範圍拓展到極地時,就會被派上用場了。
  
  不單賀勻,那些所有知道伊獅詐死內幕的煞道門人,紛紛腳底抹油申請外調,不到一日,逃得精光,且都選擇了最遠的地方逃,讓恢復行動能力的伊獅雖然恨得牙癢癢,卻找不著人出氣。
  
  那時,伊豹夥同伊婕還聯合了個賀勻,在他食物中下藥,堂堂「伊家四獸」之一怎會如此容易著道?若非一個是他的親弟弟,一個是他最相信的隨從,誰都無法在他身邊詭計得逞。
  
  因為伊獅從沒想過,忠心耿耿的賀勻會被撒旦和惡魔引誘,聯手做出背叛他的事情。
  
  他們將他脫光了捆綁起來丟在棺材裡,棺材事先動過手腳,棺底有細孔,可以透氣,也可以聽見外面的聲音,但他嘴裡塞了布團,無法出聲求援,此外,他們每天替他注射營養劑時,還多打了支肌肉鬆弛劑,讓他無力掙脫,也不能用腳踹,他們甚至在棺蓋上加了暗鎖,就是怕他會偷跑出來。
  
  為了增加這件事的可信度,他們還對外發佈了訃聞,又找來了「好盾邊」佈置靈堂。
  
  「三哥。」
  
  每天在棺蓋被合上前,伊豹都會按例給他一個邪惡的撒旦微笑。
  
  「別瞪了,將來你一定會感激我的!」
  
  至於賀勻,則是佯裝咳嗽避過了伊獅兇狠的目光。
  
  為了讓紫緹多累積情緒,好一次轟轟烈烈地爆發,所以伊豹刻意不讓她經手所有與棺木有關的事情,隨時有人盯著,不許她看、不許她碰,直到她再也無法忍受,直到她的情緒如山洪爆發!
  
  好了,現在罪魁禍首全都跑光了,伊莊裡只剩個總管雜務的陰婆婆和個很高興三叔沒死,同樣也被蒙在鼓裡的伊凡,這一老一小,讓他如何出氣?
  
  尤其在早餐時,當伊獅將視線投往坐在餐桌對面,破了唇、紅了鼻、兩顆大大核桃眼的紫緹時,想起了她坐在棺上一句一句的捶棺告白,這讓他又怎能再有氣?
  
  「妳的唇……」他看著她,滿是心疼,「還疼嗎?」
  
  紫緹搖頭傻笑,「早就沒感覺了。」她的心,還沉浸在他並沒死的狂喜裡,什麼都無所謂了。
  
  「沒感覺?」伊獅目光灼熱地看著她,忍不住伸手越過桌子將她拉近他,「也許我該讓它多有點感覺的……」
  
  他以吻封緘,她的野獸以行動表示了對她迫不及待的愛意。
  
  「三少爺!」陰婆婆咳了咳,「旁邊有小孩子……」
  
  「帶小蚱蜢進去!」
  
  獅子下了令,陰婆婆傻眼,居然不是他們停止而是清場?
  
  她搖搖頭,深知跟這一家野獸根本無理可論,她拉起紅著小臉的伊凡,遮住他的眼睛,帶他離開餐廳。
  
  那邊一老一小才剛走遠,這邊伊獅猛力一扯,將紫緹由桌子的另一邊拉進了他懷裡,匡啷數聲,莊馨心愛的銀制餐具跌了滿地。
  
  「三少爺呀……」陰婆婆心疼的聲音由裡頭傳出,「小心點嘛……」
  
  沒回應也沒搭理,伊獅和紫緹逕自沉浸在深吻裡,一隻獅掌蠻橫地、饑餓地在少女柔美曲線上遊移,挖掘出那一聲聲專屬於他的嬌喘呻吟。
  
  「等一下!」
  
  好半天後紫緹氣喘吁吁的推開他,只見她髮絲微亂、目光充滿對他的情意,但她很認真地想向他索討一句話,一句情人間最愛聽的三個字。
  
  「媽的!還要等什麼?」他不悅地吼道。
  
  每回一碰上她必定獸性大發的伊獅,下半身已然蓄勢待發,若非擔心會弄得她不舒服,他會直接在餐桌上要了她的,而這會兒不過是個吻,她還要他等什麼?
  
  「你又說髒話。」她噘起菱唇,突然忘了剛剛想聽他說什麼了。
  
  「是妳自己說的,只要我活過來,就算天天講髒話、天天玩『三刀六眼』,妳都可以接受。」
  
  「那不同,你根本就沒死,怎麼能算是活了過來?」
  
  「媽的!」他呸了一聲,皺緊濃眉,「敢情妳是希望我真死?敢情那天妳在我棺材上說的、哭的,全是假的?難道說『哭棺』也是『好厝邊』的營業項目之一?」
  
  「你--」紫緹氣惱地一把推開他站起。「你這頭髒獅子!壞獅子!惡獅子!我討厭你!討厭討厭討厭……」
  
  「撒謊!昨天妳在棺上明明說愛我,說愛得要死,說要陪我一起死……」
  
  她用腳踹開他,接著爬回對桌位置在地上找鞋,兩腳套入鞋裡,站直起身。
  
  「妳在幹嘛?」
  
  發現她動作不對勁,他開始有些急了。
  
  「回家!」
  
  「回什麼家?」他暴吼一聲拉住她,「有我的地方就是妳的家!昨晚我們不是已經達成共識了嗎?」
  
  昨晚?她驀地紅了臉。是的,在他昨晚爬出棺木之後,在他的體力終於恢復了之後,他們上了床,在床上鏖戰了整整一夜,只是,即使是在床上,他也一樣忘了說愛她。
  
  共識?
  
  原來在這頭野獸的認定裡,只要是一塊上床,就是要相守在一起的共識?
  
  那叫性,不叫愛!好嗎?她要的是愛!懂嗎?
  
  她狠狠甩脫他,並加上一記狠踹,「誰理你呀!」
  
  「向、紫、緹!」伊獅舉高雙臂,又是皺眉又是惱火地擋在她面前,「妳現在到底想怎麼樣?」
  
  「不怎樣!」她惡狠狠地瞪著他,「我要回家了。」
  
  「那我呢?」他皺眉搔著頭髮,「跟妳一塊回去?」
  
  「那是我家又不是你家,你去幹什麼?」
  
  「去拜託妳爸,讓他把女兒嫁給我呀。」他說得理直氣壯。
  
  聞言,她突然漲紅臉,眸底浮現一絲企盼,「你憑什麼可以這麼要求?」
  
  拜託老天,讓他別再笨下去了吧!這麼好的台階他還不趕快順著爬下來……說你愛我……就說你愛我就行了。
  
  「就憑他女兒沒了我會死呀!」伊獅開口了,卻是大言不慚著。
  
  噢!豬!果真是一頭沙豬,瞧他說的是什麼?
  
  「沒你我會死?沒你我會死?很好!」紫緹陰陰冷笑,笑得他全身發毛,「那就讓咱們來瞧瞧,看究竟是誰沒了誰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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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24 01:37:31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事實證明,他們都沒死,會死的那個,叫做向日魁。
  
  因為紫緹遲遲不肯答應伊獅的求婚,火爆獅一怒之下,索性在「好厝邊」對面開了家裝潢、設備都臻頂級的葬儀社。
  
  在伊獅的「好膽麥走」葬儀社裡,地下室設有小型高爾夫球場,頂樓弄了個SPA休閒館,還在後院蓋了座游泳池,只要上門消費,不但可以游泳、可以做SPA,還可以打打小白球,甚至還有幾間連鎖餐廳的折價券。
  
  「好膽麥走」愈做愈大,它那將死人與活人休閒聯結在一塊的創舉,不但吸引了年輕的消費族群,更獲得了大眾的肯定,連國家地理頻道都來做了專訪。
  
  眼見對方生意日漸興隆,而自己的「好厝邊」卻冷冷清清,連只蒼蠅都沒有,傷心的向日魁再度重登「自殺寶座」,日日以淚洗面。
  
  眼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紫緹咬咬牙跑到對面敲門,意圖和對方談判。
  
  門一開,正是伊獅。
  
  「妳終於要來承認沒有我活不下去了?」
  
  粗壯手臂撐倚著門扉,正笑睞著她的火爆獅,得意得十分可惡!
  
  紫緹面無表情地推開他,走進屋裡。
  
  「我活得很好,活不下去的是我爸。」
  
  「所以?」
  
  聽她說她活得很好,獅子笑臉立刻消失。
  
  該死的!她看來還真的神清氣爽,活得挺不錯的,不錯得讓他很想在床上狂愛她幾回。
  
  他時常想起那天晚上她捶棺材告白的精采一幕,並再度懷疑那僅是幻覺,這丫頭根本就不在乎他,不像他,傻呼呼地開了一間葬儀社,為的就是想從視窗偷看住在對面的她,在沒能將她娶回家之前,他似乎別的正經事都做不下去了。
  
  他不懂,如果她不愛他,幹嘛在以為他死時哭得死去活來?
  
  他不懂,如果她愛他,何以他一再求婚,她卻一再拒絕?
  
  「所以我想問個清楚,你到底是想怎麼樣?」
  
  他瞪她,她回瞪,兩人勢均力敵。
  
  怎麼辦?他們明明相愛,卻為何兩人之間總是出現僵局?
  
  此時外頭正好傳來打香腸叫賣的聲音,眉頭擰得死緊的伊獅,突然捉起她往外走,一直到香腸攤前才停下。
  
  「老闆,工具借一下。」
  
  伊獅和傻愣著的香腸攤老闆打聲招呼,一隻大掌捉住碗公,另一隻手將骰子塞進紫緹手裡。
  
  「幹嘛?」她一臉莫名其妙。
  
  「比大小,誰的點數大就聽誰的,如果妳贏,我將『好膽麥走』送給妳爸,兩間店合併,我遠走天涯,不再來吵妳,也沒人會和妳搶生意了。」
  
  「如果我輸呢?」
  
  「那妳就不許再有任何意見,立刻嫁給我!」
  
  紫緹瞪大眼睛,這算什麼?
  
  是賭婚還是逼婚哪?
  
  「如果我不比呢?」笑話,兩個她都沒興趣,在他沒說出那三個字前,別妄想她會嫁給他!
  
  「那妳就等著『好厝邊』被『好膽麥走』逼得關門大吉吧!」
  
  她咬咬唇瞪著手心裡的三顆小骰子,突然覺得像是握著三粒鉛球。
  
  「跟他賭!大丫頭,妳有老爸的優秀血統,肯定會贏!」
  
  聽見向日魁的吼音,紫緹側過頭驚訝地瞇緊眼睛。
  
  「老爸,你什麼時候下來的?」
  
  向日魁呵呵傻笑裝作沒聽到她的問句,他爬到上頭哭本就是為了逼這丫頭過去敲門,既然她都敲了,那他還坐在上面幹什麼?
  
  丫頭贏,他多了家葬儀社;丫頭輸,他得到了個好女婿,不管怎麼算,他都是大贏家。
  
  「是呀!小姐,和他拚了!」
  
  紫緹抬頭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兩邊葬儀社的員工全都跑出來瞧熱鬧了。
  
  「三少爺,我們可不可以插花在旁邊賭?」「好膽麥走」裡有人問了。
  
  「媽的!插你的屁啦!我們在賭終身大事,你插什麼插?」髒話配上爆栗,只見伊獅揮揮手,「下許插,但可以吃香腸,老闆,你攤上的香腸我全包了,趕快烤給大家吃!」
  
  歡呼聲徹響雲霄,其中還包括了香腸攤老闆的呼聲。
  
  哇靠!真是走了死人運了!
  
  這是他頭一回到葬儀社門口賣香腸,沒想到立刻被人包攤。
  
  見大家忙著烤香腸,伊獅將詢問的眼光轉回紫緹。
  
  「考慮好了嗎?」
  
  她握緊骰子,深深注視著他,突然間,她想不起和他嘔氣的原因了。
  
  好像……好像是為了某三個字,以及為了氣他的粗枝大葉吧。
  
  可現在回想起來,那三個字,或是他的粗心,真有那麼重要嗎?
  
  重要到她能將他拒在門外?而向來火爆沒耐性的他,卻依舊苦候著她?
  
  在她愛上他之前,他不就是這副德行了嗎?
  
  而她之所以愛他,不也就是被他這種率真的個性所吸引的嗎?
  
  她突然憶起了他受傷時,她窩在他胸膛上聽他的心跳聲。
  
  她突然憶起了以為他已死時的痛苦煎熬。
  
  她突然覺得所有的爭執都非常可笑。
  
  那天她趴在他棺上說了--
  
  有緣相識不易,有緣相愛更難,為什麼我們都不懂得要珍惜?
  
  瞧瞧她,現在又在做什麼了?
  
  就因為他下會說那三個字,所以認為他的求婚不夠真心?
  
  就因為他摸不著她的女孩子脾氣,所以嫌他太笨拙?
  
  他不會說,她可以慢慢教他說,他粗心,她可以慢慢引導他變細心,而不是用這種硬碰硬的方式來讓彼此都捱苦受罪的。
  
  她還記得在船上為了參加化妝舞會她幫他打扮的事,那時他原是沉著臉很是不悅,又拗又火的嗎?
  
  而她是怎麼做的?她不過是嬌ㄋㄞ了幾聲,他就乖乖聽話了。
  
  對付普通的獅子,或許可以用長鞭,但對付火爆獅?方法就不一樣了。
  
  心結解開後,紫緹突然笑了。
  
  笑得燦爛奪目,笑得魅力四射,笑得伊獅心口一窒,獅口微張,他好熱好熱,怎麼會突然這麼熱呢?是因為老闆正在烤香腸吧。
  
  「好!我賭!」
  
  紫緹爽快點頭,毫不猶豫地將三顆骰子擲入碗公裡--
  
  骰子滴溜溜地轉,轉得大家眼花撩亂,現場很是安靜,大家都很緊張,只有紫緹一點也不。
  
  傻子!人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無關於那三顆小東西。
  
  贏了可以硬拗,也可以耍賴再賭,重點在於,那個參賭的人想不想輸。
  
  那邊的骰子還在滴溜溜轉著,這邊的紫緹已笑吟吟地將藕臂攀上伊獅頸項,將微愣的他拉低,送上了個深情香吻。
  
  匡啷砰鏘,碗公由伊獅掌中墜落,碎瓷滿地,夾雜在其間的骰子,誰還看得出輸贏?
  
  也好,反正在愛情的國度裡,沒有誰會是永遠的贏家。
  
  兩旁滿足倒抽氣聲,紫緹卻一點也不在意,逕自吻著她的野獸。
  
  電影裡的貝兒既能用真情將她的野獸變回為王子,那麼,她當然也可以。
  
  可若真要她選,她寧可選野獸而不是王子。
  
  因為她愛野獸,不愛王子。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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