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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退戈] 第一戰場分析師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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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31 02:45: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章 破軍

  10點30分。

  體育館內所有燈光全部暗去,背景聲音調大,隨著乘風跟項雲間載入地圖,一座從高處俯瞰的城市立體縮略圖出現在半空之中。

  獵獵的風聲在場館四壁作響,高樓上的旗幟在狂風中被肆意捲動。

  江臨夏莫名打了個哆嗦,笑道:「有點兒冷,當然可能是老項的心冷。」

  三夭的入場視角給了乘風,這以前可是項雲間的排面。

  附近觀眾討論更多的也是乘風。項雲間這樣的老人,果然已經不新鮮了。

  江臨夏兩手抱胸,一臉作壁上觀的不正經道:「不知道乘風失蹤的這幾天裡搗鼓出什麼沒有。」

  最近幾天他們在群裡呼叫乘風,乘風都不在。偶爾冒出來,也只是簡單留下一句:「屏蔽了」、「小黑屋裡訓練」、「在閉關」。搞得幾人都覺得她神功將成,讓老項也加緊訓練,別到最後真被鷹啄了眼,推遲軍部考核,還丟了聯賽的金盃。

  倒計時結束。

  乘風跟項雲間分別站在地圖的兩個對角,解除禁制後一齊朝著中心區域行駛靠近。動作自覺而安靜,像一對默契的陌生人。

  背景中突兀地插入一道聲音。

  「這個地圖的特殊機制……沒什麼特殊的。」

  嚴慎聽著覺得有點耳熟,後排的人小聲道:「是指揮系的老羅吧。」

  嚴慎瞭然。這麼不拘一格的評講,應該是聯大自己安排的解說。

  果然,很快有另外一位控場的解說加入。

  「不好意思來晚了,課程跟得比較緊。我們是聯盟大學的特邀解說,非常有幸今天能跟羅老師一起工作。我姓蘇。」另外一個比較年輕的女聲道,「本場比賽非常有看點,我們教研組都期待已久。」

  她的聲音有種鬆弛的冷淡,且語速很快:「究竟是乘風搶走項雲間的MVP,還是項雲間中斷乘風前所未有的連勝記錄?說起來乘風還是項雲間從戰後星招過來的,不知道他在考核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出現今天的狀況。」

  她才剛唸完開場白,項雲間的破軍已經駛入城市中心,雷達地圖的顯示屏裡失去了他的蹤跡。

  緊跟著乘風的機甲也消失在監測系統中。

  蘇老師說:「本場地圖的特殊機制是信號屏蔽。中心三分之一面積的區域都屬於屏蔽區,羅老師,這對乘風會比較不利嗎?」

  老羅思忖片刻,平靜地道:「這在數據分析的模型中,還算比較常見的突發狀況吧。比錯誤情報覆蓋要好處理得多。」

  然而對於擅長數據分析的乘風來說,少掉了一個重要的參考指標,還是一個不大正面的消息。

  項雲間也給乘風發了條語音,明顯帶著惡劣的笑意:「運氣不大好啊,乘風。」

  「你胡說!」乘風飛速反駁道,「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兩人雖然都看不見彼此的行蹤,但機甲運行時會產生較為明顯的震動跟噪音。

  乘風放大週遭的聲音,同時減慢速度,沿著屏蔽區域的周邊緩緩移動,謹慎尋找項雲間的蹤跡。

  與此同時,破軍做出的反應幾乎相同,只是兩人排查的路線不大一樣。

  照這種局勢看,會往拉鋸戰的走向發展。

  「雙方在試探。兩人都擅長強攻,誰搶到先手,可以拿到一定優勢。不過乘風這個機甲裝配啊,我……著實沒看懂,不知道是有什麼深意嗎?看起來是要準備強攻,但是機身又不大協調。」蘇老師吸了口氣,雖然說得委婉,觀眾還是能聽出她語氣裡滿溢的困惑,她向身邊人徵求道:「羅老師你覺得呢?」

  老羅沉吟著說:「我剛剛也在看詳細條目,在研究。」

  他把乘風的設置列表同步到建模軟件上,此時光腦屏幕中央就是乘風那台手操機甲的同款。

  他輸入代碼粗略測試了一遍性能,進行二次解構之後,腦袋上的問號跟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了。

  老羅盯著還在跑數據的模型,斟酌著道:「乘風在不同的武器庫上,非典型錯誤地增加了的六個推進器。有一個在通用形態中還隱藏在機甲內部。另外,數個配件的型號大小難以協調,嚴格限制了機甲的變型……由於我對手操機甲的瞭解有限,我暫時沒有辦法反推她的戰術。」

  蘇老師問:「什麼叫非典型錯誤?」

  「就是只要上過學都不會犯的錯誤。」老羅頓了頓,「我們一般稱之為,用腳做的裝配。」

  「好的。」蘇老師低笑出聲,「乘風是您的學生,您真的沒有什麼內部情報嗎?」

  「她沒告訴我。她的想法一般比我更有突破性,所以我不會給她太明確的建議,干擾她的思維。」老羅對乘風有著絕對的信心,哪怕是在這種不明朗的情況下。得不出有效結果,索性將目光轉投回賽局中。

  在兩位解說剛剛系統地分析完乘風的機甲配置,二位主角也在不斷接近後察覺到了彼此的存在。

  乘風的聽力十分發達,她側過耳朵,循著那道輕微的震動判斷項雲間所處的真正位置。

  機甲的發動機在靜止狀態下發出嗡嗡的低鳴。

  相比起來,手操機甲多配件的獨立驅動,在啟動狀態下,要比傳感機甲的噪音更大一點。

  乘風耳邊那道微弱的聲音驟然減輕下去,應該是項雲間停住了。

  她抬眼一掃地圖,無數的信息從交錯的路線中冒了出來——

  手操機甲此時立在一條幽暗的小巷裡,前後高樓遮蔽了視線。

  東面是通往非屏蔽區的街道,巷長還有約三百米。中間有一條分支小徑直連星羅棋布的住宅區,然而那對機甲來說是條死路。

  西面則是一條前後通暢的馬路,前連高架大橋,後面是緊密排列的商業店鋪。

  加上破軍從西北面來襲的前提條件,結合不大準確的聲音判斷——

  縮略地圖中無關的道路逐漸暗去,乘風目光的焦點飛速飄向高架橋的位置。

  就是這裡!

  在乘風動作的瞬間,項雲間一個突刺,也從從街口拐了過來。傾斜著機身從彎道切入,紅色的身影快得像風,直接在空中劃出一道虛影。

  這人的聽力沒有她發達,但是直覺就跟狗鼻子一樣靈敏。

  二人互相開炮。

  項雲間的炮筒已經預備好了,全速拉近距離的同時,左臂處三道光線依次亮起,最後被上方最耀眼的紅光淹沒。

  先是壓縮的高速風炮,在這種距離下打在手操機甲的左側,沒有造成多大傷害,卻打歪了機身的站位。

  隨即一團藍色電流在上空閃爍,尚未切斷的高壓電線也隨之發出幽虛的火花,乘風輸入了調整指令,然而沒能及時生效,炮火還是直直打向空地。

  不等乘風切換武器,項雲間真正的攻擊已經轟了過來,幾乎是正面擊中,巨大的衝力使得機身倒退數步,最後抵在牆上才止住趨勢。

  「漂亮!」蘇老師聲音提了起來,興奮道,「看一下項雲間剛才的組合攻擊。他的切裝速度比不過手操,所以是直接三炮同時發射。利用發射的時間差,構成一套周密的組合計。」

  「風炮的出膛速度是最快的,牽制對手的行動。緊跟著是高壓電磁影響手操機甲的信號輸入,最後一個火炮打出關鍵傷害。用的都是M規格的武器,殺傷力不高,但是這種距離下傷害還是很可觀。同樣是破軍的駕駛員可以參考一下。」蘇老師說著感慨了句,「不愧是項雲間啊。細操見實力,一如既往的穩。」

  老羅調回去看了眼數據,饒是他也忍不住誇讚道:「時機把握得非常準確,三個炮筒的時間差跟類型不會影響彼此的發射,三個中型武器火力不強,後坐力可以用推進器抵抗。緊急狀態下手操機甲受鍵入速度侷限,沒有辦法靈活躲避。看來項雲間對手操機甲也做過詳細的研究。」

  在兩人說話間隙,項雲間已經很快跟上第二輪連擊。

  乘風拉動推進,敏捷閃避,遊走的同時將之前部分損毀的機甲外殼切換位置,調到安全的一面。

  項雲間應該也在控制武器庫存糧,做好長期戰線的準備,所以沒有貿然強攻。

  兩人試探性地打了兩炮,沿著長街不斷追逐。阻截的炮火在半空炸裂,火星簌簌地向下飛濺。

  這種局面乘風其實很容易撤離,但是她控制著速度,始終沒有按下關鍵的加速代碼。

  她注視著機甲後側的視角,忽然大叫一聲:「項雲間!」

  項雲間漫不經心地應了句:「嗯?」

  尾音未落,乘風已經離弦之箭一樣地反殺回去。

  她直接調出右上方的武器庫,也學著破軍之前的做法兩炮連發。

  項雲間見她一直不撤離,正防備著她來一個回首掏,炮筒都預熱好了。見她果然如此,腳下轉向躲避的同時,有條不紊地射出左肩上的風炮,打向乘風。右肩處還反背著一個高傷的大型火炮,下一刻奢侈地朝身後啟動,利用後坐力的輔佐推進,一瞬間拉近了跟乘風的距離。

  乘風剛躲開風炮,只感覺眼前一花,破軍已經背著絢爛的火光殺了過來,那視野的衝擊力是極為強烈的,彷彿沖天的紅光都是他的殺氣。

  二人一齊切裝。

  項雲間切裝的同時還在靠近。

  手操機甲裝配的不靈活性體現了出來。原本可以直接調動的武器庫,因為之前做過變型的緣故,機身結構被卡住,乘風需要多敲兩個代碼才能將庫門打開轉向過來,加上避讓風炮,一共是三串。

  就僅僅是三串代碼的功夫,在比拚速度的關鍵時刻,項雲間的攻勢先一步預備完畢。

  一個致盲視角的強光源,下方是一排掃射彈。

  殺傷力不強。

  乘風當機立斷,原本要按下的手指頃刻朝上方移動,放棄反擊,調出防禦盾,抵擋的同時全速後撤。

  連綿的子彈打在加厚的防禦盾上,如同夏季的暴雨傾斜而下。

  乘風的監測視角內是一片刺眼的白,系統自動過濾光線後,才恢復正常。

  項雲間的聲音夾雜在震耳欲聾的轟擊之中,帶著點兒揶揄的味道:「叫我幹什麼?」

  乘風臉色一沉,怒了。

  一驚一乍根本沒有用啊,江臨夏又騙她!

  「哎呀可惜了!」蘇老師為乘風捏了把汗,「按照乘風對陣江臨夏那一場的反應速度,她應該是可以躲過去的!機甲裝配的違和感出來了。」

  她說到這兒也終於確定起來:不是她的錯覺,這一局的手操機甲性能不行。

  蘇老師不由急道:「乘風剛才的切裝竟然沒比過破軍,不可思議!」

  「避讓防禦。」老羅說,「也算是比較穩妥的打法。」

  蘇老師皺眉:「問題是她有明確自己本場的風格嗎?我覺得她急需整理一下目前的頭緒,想一想搭配她現有的配置,應該要怎麼應對呢?」

  乘風沒有整理頭緒,她保持了頭鐵的本能,調整完機甲後,不作退避,氣勢依舊勇猛,竟然還想反擊。

  蘇老師握拳捶了下桌子:「乘風——銳未可當!好。」最後一個字說得有點兒沒有底氣。

  老羅淡淡接道:「項雲間是能力極為均衡的選手,他的直覺感知很強,也深諳以彼之長攻彼之短的道理。要從他手下搶到優勢,確實很難,得不斷嘗試,創造機會。」

  乘風還沒創造出機會,鐘逸捷倒是逮到了機會,憋了半場,扭頭故意跟身邊的室友道:「乘風這場打得不行啊,你看她這應變力,換別人上別人也……」

  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因為左側殺氣騰騰,銳利的目光已經落在他的脖子上,讓他渾身發毛。

  鐘逸捷不敢看身邊的人,閉上嘴巴,端正地面向中心投影。

  教官這才收回警告的視線,跟自己兄弟篤定地道:「一定是別有深意。」

  鐘逸捷萬沒想到乘風的比賽還能把自己心態看崩。

  ……這合理嗎?!別人說他壞話的時候,這人都在一旁拍手叫好。

  他根本不是教官親生的學生吧!帶了三年半都沒有一點感情嗎?!

  乘風的第三次主動攻擊,依舊沒能佔到上風。

  她認為應該取締破軍身上的風炮,那明明是風翼的專屬。

  這玩意兒剋她!

  距離不遠不近的情況下,風炮的射擊速度過快,乘風必須優先躲避,這回給項雲間偷襲的時機。而遠程進攻的話,城市地圖對項雲間更為有利,同時消耗乘風有限的高傷武器庫,她覺得得不償失。

  乘風躑躅不定,最後決定再相信一下人性,給自己的對手發去問詢:「你還有多少個風炮啊?」

  項雲間說:「快沒有了,你過來試試。」

  乘風切換至防禦狀態,在危險的邊緣躍躍欲試,想著如果能勾引出他兩個風炮也是好的,一有危險她就跑。

  不料項雲間比她想得更狠,絲毫不帶玩兒的,側過身,閃了一下武器庫的金屬門,乘風透過放大的界面,看見一整排滿滿當當的風炮。

  三彈齊發。可惡。

  混蛋!

  乘風瞬間提速、躲避,緊跟著就見一枚高傷的火箭筒讀秒完成,吐著火舌從後方追擊過來。

  這是項雲間今天的第二個大型高傷炮了。

  手操機甲受氣浪的夾擊,不大穩當地衝進臨近的巷口,避開火炮的轟擊範圍。

  由於巷口寬度較窄,乘風拐彎的速度又太快,沉重機甲的慣性致使她撞著牆面摩擦滑行。刺耳的雜音過後,等乘風把控住方向,項雲間已經從後面追來了。

  還好乘風本身就是防禦狀態,見來不及阻截,索性硬抗一炮,頭也不回地駛離巷口。

  視角震顫搖擺,警示框層疊著彈出。機甲損毀度升至42%。

  「乘風第三次被擊中了!又是正面!怎麼又是正面!現在乘風——有什麼奇怪的東西飛出去了?」解說情緒激烈下咬字很重,說到一半音調猛地一轉,驚訝地呼出聲來。

  確實有那麼一塊黑色的東西,在升騰硝煙中被震飛出去。

  直播管理員沒有切鏡頭,因為二人還沒有脫離對戰狀態。

  此外,手操機甲沒有明確意義上的手臂、腳,各部件之間可以進行功能性替換,影響遠沒有傳感機甲那麼大。

  那塊不知名的東西被擊飛出去之後,乘風迅速敲擊代碼,從機身左翼將空缺的部位替補上來。

  順利衝出巷口,路面再次變得寬闊。

  緊跟著眾人發現,少了那麼塊東西,不僅沒有導致機甲缺失功能,反而看起來更和諧了,乘風變型時會卡當的部位順利剔除,操作頓時變得流暢起來。

  這一下給蘇老師徹底整不會了。

  是該說項雲間打得漂亮,還是乘風挨打挨得漂亮?

  她張著口,茫然地發出一聲:「啊?」

  好傢伙。

  而在機甲被打散一塊之後,乘風像是終於知道示弱,找了個方向火速撤離。

  「乘風選擇後撤。」蘇老師看著手操機甲短時間內脫離戰局,一溜煙跑沒了影兒,總算找到了一個優點,「全身推進器的效果顯露出現了,破軍連個尾巴都追不上。」

  鏡頭逐漸拉遠,兩台機甲之間的距離在擴大,直至乘風停在一個安全的位置。

  屏蔽的特殊設定恰好給了她暫短休息的時間。

  蘇老師這時才鬆了一口氣,略帶沉重地對老羅道:「第一輪交鋒下來,乘風不是非常樂觀,她的機甲損毀度已經快要近半了,羅老師你覺得呢?」

  老羅對著模擬軟件上數據觀測許久,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我覺得不一定。」

  蘇老師:「??」這就是師長對學生的盲目信任嗎?她是不是應該要學習一下?

  破軍正在地圖中排查乘風的位置,節奏再次鬆緩下來。

  蘇老師開始復盤之前沒有講到的重點,驚嘆地說:「風炮的表現力太強了,簡直驚豔!這就是項雲間為乘風準備的秘密武器嗎?」

  風炮這種武器,發射速度快,但是殺傷力弱,距離過長的話連那麼一點點的推動牽製作用也沒有了,對駕駛員的要求極高,堪稱雞肋中的王者,除了佔庫存沒有別的作用。一般考生都不會選。

  這玩意兒壓箱底很多年,沒想到被項雲間從犄角旮旯裡掏了出來,在本次賽場中屢出奇效。

  老羅點頭:「項雲間對武器的熟知運用確實比較出人意料。」

  蘇老師與有榮焉地笑道:「項雲間對每個對手都很認真。他去年拿到MVP我就認為,實力大於運氣,雖然那時候他才剛剛大三。」

  此刻三夭的網友也在抓心撓肺地乾著急。

  「我已經可以預見,風炮很快會在三夭戰場上流行起來。」

  「風炮真的復甦的話所有人都有責任!」

  「乘風快支棱起來啊!乘風你在幹什麼?你的秘密武器呢?」

  「手操機甲42%的損毀度,悠著來,不急。畢竟手操機甲可以換面用,你們傳感不行。」

  「不能悠著了!再悠著比賽就沒了!」

  場景中,三夭將主視角切換至項雲間這邊,重新給了他全屏的排面。網友一面感慨三夭真是跟紅頂白,一面又覺得不愧是上屆MVP。

  而此時項雲間一面搜索,一面嘗試跟乘風搭話。

  他兩隻手臂上的炮筒都已經裝配好了,沿著街區左右巡視,沒有錯落一處信息,嘴上卻說得很輕巧,問道:「你在幹什麼?」

  乘風說:「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這幾天都練了什麼?」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說不定我能給你指條明路。」項雲間沉穩地道,「你的機甲裝配怎麼回事?你投骰子選的?」

  乘風煩了,想噤聲他,又覺得很沒有風度。

  「滴,禁止考生交談。」

  項雲間低笑一聲:「駁回,三夭暫時沒有這規則。」

  乘風不說話了。

  「出來吧,我教教你。」項雲間用一腔過來人的語氣,挑釁地道,「別那麼驕傲。得失心太重不是好事。比賽重要的是教訓跟經驗。你有在好好打嗎?」

  最高端的挑釁,往往只需要高高在上的語氣。

  江臨夏經常說比起那些粗淺的垃圾話,項雲間陰陽怪氣起來的話術才更加高明,讓乘風多學學。乘風以前還不相信。

  ……看來老江還是說了句實話的。

  就在項雲間話音落下沒多久,雷達地圖中出現了一個紅點。

  ——有機甲駛離屏蔽區。

  項雲間立即朝著那個方向趕去。

  蘇老師說:「所以還是要拉到屏蔽區外,以便更好掌握彼此信息。乘風的決策是正確的。」

  老羅從剛才起就沒吭聲,接到搭檔的眼神示意,也只是笑笑,端過杯子吹一口熱氣,神神在在地在一旁品茶。

  蘇老師提示幾次,放棄調動他的主動性了。畢竟是隔壁系的領導,搞不來搞不來。

  紅點無規律地轉了兩圈,很快停在屏蔽區的邊緣。

  項雲間對乘風的操作生出一點疑慮,感覺這架勢像是要自暴自棄了,但是三夭的單兵對決中沒有修改數據的功能,雷達提示是絕對可信的。那點兒懷疑很快被他壓下,戒備乘風是不是有什麼後招。

  蘇老師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怎麼不動了呢?」

  項雲間的雷達地圖中,兩台機甲已經僅隔三個街區。

  紅點依舊巋然不動。

  她眉頭緊蹙:「這樣不妙啊。乘風難道是要正大光明地伏擊?這樣不行吧?」

  兩個街區。

  項雲間降低速度。臨近目標點位時,貼著屏蔽區的邊緣繞行,靠近乘風並避免正面轟擊的可能。

  界面中還是項雲間的視角。

  蘇老師叩擊桌面提醒:「三夭的視角怎麼回事?直播管理員!還在嗎?親,工作啦。」

  聽到她的呼聲,管理員姍姍來遲地上線,下一秒,不僅切換了視角,還直接開出四個界面。

  一個是上帝視角的大地圖。

  一個是項雲間的視角。

  一個是乘風的視角。

  還有一個是標注了(1),但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的視角。

  眾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連蘇老師也沒能及時將視角跟地圖結合在一起。

  不等他們捋清楚思路,乘風視角中闖入了項雲間的身影。

  毫無防備,城門洞開!

  一枚火箭炮瞄準目標,覷機出膛,怕傷害不夠,還追加了一個中型炮彈。

  手操機甲也因為後坐力退了兩步,乘風順著那股力道,迅捷地轉移站位。

  等項雲間意識到這邊的偷襲,已經來不及完全躲避。剎時的權衡後,手臂預備好的炮筒全部射出,背過機身,盡可能保全機甲功能。

  慘烈的轟擊後,破軍的損毀度直線飆升至35%。一連串的系統提示反饋,機甲後背一層金屬防禦直接被打穿,左臂的發射功能也大半損壞。

  前期優勢被拉平。

  多個播映館內同時發出觀眾的呼聲,線上的網友們在評論區打出成排的問號。

  蘇老師帶著錯亂的大腦放大了(1)視角,發現是之前從手操機甲上被震飛的一個零部件。

  上面有信號收發器,所以能被機甲捕獲。可謂真正意義上的「影分身術」。

  蘇老師失態地道:「這樣也行嗎?!」

  老羅笑出聲來,放下杯子道:「手操機甲跟傳感機甲不一樣,本身就是遠程信號操控,可以自由裝配,並不是完全一體的。再加上推進器的話,除了操作上的難度,有什麼不可以嗎?」

  只不過分離的部件只有移動跟射擊的簡單功能,且裝配的武器庫被推進器搶佔空間後,攻擊力大打折扣,沒有正常人會這麼做而已。

  項雲間深吸一口氣。

  「說話嘛,你怎麼不說話了?」乘風吹了聲口哨,輕佻地道,「我來教教你,別那麼驕傲,得失心太重不好。來吧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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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猜

  蘇老師恍然大悟:「所以,乘風的機甲裝配,本身就是為了分離而做的。」

  「是的。」老羅把自己的光腦界面轉給搭檔看。

  在手操機甲少掉某幾個特殊部件後,並沒有到影響整體的運行。

  乘風將偵查、加速、攻擊、防禦等主要功能,聚集在中央的核心配件上。只不過那是一個低配版的機甲,如果真的散架到那種程度,完全無力抵抗破軍的攻擊。

  「好大膽的做法。」蘇老師訥訥地道,「但是……這個可一不可再吧?這應該是乘風的底牌。」

  縱然這種方法很具有創造性,但它儼然是一條不能被複製的路。

  手操駕駛員連一台機甲都操縱不好,又怎麼可能做到多部件同時運行?駕駛一台機甲需要處理的信息幾乎是海量的,手操駕駛員尤是。

  手指壓力撐得住嗎?大腦來得及釐清嗎?

  何況機甲部件分拆之後,無異於是一種自我閹割,看似更加靈活,其實喪失了許多關鍵性的功能。

  這是一道「2-1小於1」的題。

  不得不說,屏蔽區的特殊設置,確實影響了乘風的計劃。

  否則多個紅點圍著破軍周圍轉圈,能單方面廢掉項雲間的雷達檢測。對於迷惑敵人有很大的作用。可惜這個優點現在沒有了。

  蘇老師搖頭,不大樂觀道:「乘風那麼早就放出了自己的底牌,是因為之前幾次試探都失利了。那之後應該怎麼辦呢?」

  老羅笑道:「底牌嘛,不到結束之前,你都不明確到底有沒有。」

  ‧

  項雲間檢查了一遍機甲各處的狀況,比他預想的稍微糟糕一點。手操機甲的防禦外殼或發射軌道被損毀,還可以通過變型來進行遮掩,所以乘風那個42%的損毀度看起來嚴重,其實重要功能基本沒有缺失。

  但破軍的左臂卻是實打實地廢了一半,僅剩下近戰或協助切裝的功能。

  不過也不算太嚴重。

  項雲間將炮筒架到另外一條手臂上,不做停頓,直接朝著乘風剛才撤離的地方進行追擊。

  上帝視角的地圖中,三個不同的點位在不大不小的地圖裡無規則地打轉。

  由於雙方無法依靠雷達確認彼此的位置,又開始陷入跟之前相似的局面,一時間碰不上頭。

  偏偏兩人偶爾會擦肩而過,那種一觸即發的焦灼,看得觀眾一口氣提不上來又鬆不下去。

  五分鐘過後,場上局勢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乘風對地形的瞭解比項雲間更為透徹。她還有一個小眼線,可以幫忙一起收集信息,推導項雲間的位置。

  而且手操機甲少掉一部分承重,明顯比之前的移動速度更快。

  同時,因為項雲間要保留火力,不肆意破壞地圖場景,手操機甲中另一個開掛般的功能得以上線。

  ——相同的路段只要乘風跑過一遍,在控制系統中確認好細節跟準確距離,再輸入相關的代碼,就可以直接設置程序,掛上自動運行。

  她的主機甲開始有效避開項雲間,並多次預測到破軍所在的位置,利用那個分離開的小型武器庫進行伏擊。

  對信息更全面的把握,讓主動權逐漸往乘風的方向傾斜。

  然而觀眾們沒能品味到這種變化,只看見手操機甲飛一般地在街道中疾馳。

  那麼龐大的機型,還敢大膽地採用漂移過彎。明明沒有破軍在身後追趕,依舊保持高速運行的狀態,中間時不時穿插一個變型操作,以穩定機身重心。

  那超然的技巧,彷彿她不是來參加機甲對戰,而是來比生死競速的。

  都這種時候了乘風竟然還在炫技?手操機甲的手已經那麼不值錢了嗎?

  鐘逸捷在心裡默默總結:不冷靜、不謙虛、不長遠。軍校生的三個大忌,也是教官每次見到他,都恨不得敲在他頭上的三大罪狀。

  他鐘逸捷,論莽,什麼時候比得上乘風過?!

  鐘逸捷瞥了眼身邊的人,不敢出聲。對方也專注地看著屏幕,沒有理會他的眼神。

  但是鐘逸捷身後的觀眾說出了他的心裡話。

  「雖然我不專業,但我也可以說一句:孩子還是太年輕了。」

  「乘風一直跑啥呢?不休息一下嗎?破軍乾站著不動她也能把自己耗死吧?」

  「乘風搞偷襲,能不能像之前那樣來波大的?小型部件上的武器很少吧?她帶的還都是低傷的。我看再打兩槍估計就要空了,那分離的辦法跟割肉餵鷹有什麼區別?」

  「凡人不懂,勿吵,逼格對軍校生來說有多重要你們知道嗎?」

  觀眾們甚至能想像得到乘風強裝冷漠地坐在駕駛艙裡,手指快出虛影,一個個敲下轉向代碼,等待三夭給她一個從容不迫的特寫鏡頭。

  三夭管理員果然很懂觀眾的想法,下一秒直接切換至乘風的駕駛艙。

  狹小的空間裡,乘風低著頭,單手摩挲著下巴,對著面板上的數據皺眉思索。可能是累了,抬手揉了把臉,長長打了個哈欠。睜開眼睛後,還有一絲被擠出的水花。

  隨後又恢復了之前那副懶散中帶著虛偽奮鬥的模樣。

  「大意了……」

  「草率了啊。」

  「你能不能振作一點,對手可是項雲間啊!」

  「理解一下,這孩子用腦過度了。」

  畫面倏地轉到項雲間那邊。

  項雲間追擊的途中三次遭到偷襲,過來搞小動作的,都是那個分出去的機甲小部件。

  由於重量小,推進器的動力又開至最大,那個黑匣子一樣的機甲「分身」,能在一些正常機甲無法穿過的小徑中運行。

  項雲間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經暴露了。哪怕他在不停移動,相關路線總是有跡可循的。

  不管乘風是在意圖騷擾他的心態,還是想靠小概率再造成一波傷害,項雲間都不想繼續在這小玩意兒上做消耗。

  他乾脆停了下來,回到場景最中央的地方。

  「你這是從蚊子身上學到的戰術?」項雲間姿態放鬆地站著,環顧四周的同時活動手腳,哂笑道,「嗡嗡嗡的煩死人了,但是又沒什麼作用。快點出來吧,我讓讓你,站這兒讓你打。」

  乘風找到一個安全位置停了下來,敲下代碼進行二次變型,又從機身上分離出兩個小型部件,操縱著它們朝中心區的方向飛速跑去,用跟他同樣傲居的語氣說:「我讓讓你,一打三。」

  項雲間差點以為自己學了十幾年的語言都是白瞎的,怎麼就理解不了這句話的意思?

  他凝重地問:「你最近跟老江一起訓練了?」

  乘風說:「沒有啊。」

  「哦……」項雲間問,「那你最近跟誰玩得比較多?」

  乘風的控制面板上此刻有四個視角,她忙著操控機甲,大腦還要在高負荷的運轉中抽空回答他的問題,就變得有些慢。

  「我最近都在自己學習。這項技術不大好習慣。」

  項雲間若有所思地點頭:「嗯。這樣啊。」

  家長總覺得是別人帶壞了自己孩子,其實大部分是天賦覺醒。

  乘風不要臉的潛力可能不亞於江臨夏。

  項雲間小聲道:「大概是機器的皮,都很厚吧。」

  乘風扯著嗓子問道:「啊?你說什麼?」

  「我說,你到底什麼時……」項雲間說話的同時一直關注著週遭,果然瞥見一道黑影從後方的視角中閃過,當即轉向反擊,剩下的話全部隱藏在他的一聲冷笑中。

  然而那鬼東西轟了一炮就跑了,項雲間輕易躲過,但也沒能擊中。

  他正要去追,身後又冒出來一隻。

  聯想到乘風的「一打三」,知道乘風應該放了三個這種小東西出來。

  它們還真的跟毒蚊一樣,打又打不中,追又追不上。對偉岸的機甲來說,體型還小,一不注意就沒影兒了。

  莫名的弱小,又莫名的強大。

  項雲間被它們遛著轉了幾圈,額頭的青筋跳了起來,感覺那爬來爬去的黑色東西,比嚴慎說「稍等一下」的殺傷力還要強大。

  「額……」蘇老師艱難找著形容詞,隨後頭疼地道,「說明蚊子被人討厭是有原因的。我覺得手操機甲的猥瑣流打法要出來了。」

  老羅推著眼鏡,不大走心地道:「可喜可賀。」

  一般猥瑣流的打法對走位的要求都更高一些,手操機甲的猥瑣流頂多也就是帶著對手放風箏。

  絕對沒有這種蚊子打法來得彪悍,看著都讓人心緒不平。

  如果真的推行出去的話,哪裡是可喜可賀,簡直是一眾機甲手的噩夢。

  蘇老師補充道:「只不過很容易引火自焚啊。四個視角普通學生還玩不了,要當心。遇到項雲間這種對手,我覺得也不大適用。」

  項雲間並不關心乘風能分出幾個機甲,說到底她人只有一個,一個腦袋兩隻手,多視角下,簡單的位移跟攻擊操作可以,稍微復雜一點的就應付不來。

  所以她只能依靠速度在周圍盤旋。

  分離出三個部件的手操機甲此時肯定防禦薄弱,只要捕捉到她,就算是中型炮彈也可以造成可觀傷害。摧毀掉手操機甲的核心區域,比賽就結束了。

  項雲間看似煩躁地跟那三個小分身糾纏,被騷擾後專注地追著其中一個朝西面的街道衝去。

  運行到一半,餘光瞥見另外兩個構件從身後不同方向的小徑出來,直接抬手,一炮轟向側面的大樓,讓轟然倒塌的建築攔在自己身後。

  驟然的變故讓三台機甲部件同是一個短暫停滯。

  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變故,乘風的應對再快,也力有不逮。而她顯然忘記了行車需要保持安全距離。

  在她正要轉向逃跑時,項雲間已經調轉武器庫,對準自己前方的位置。

  瞄準的機甲部件在餘波中被擊飛。

  「花裡胡哨的。」項雲間切裝武器,不急不緩地道,「下次別把弱點那麼清楚地暴露出來。」

  乘風咋舌一聲。

  加上之前被震飛所造成的損毀,這種被炸到變型的部件,大概率已經沒有辦法裝載回機身了。

  她的愛機不完整了。

  於是乘風又「嘖」了一聲。

  她想說點什麼干擾一下項雲間,然而正忙著讓那兩個部件分開逃亡的時候,發現項雲間反向追了過來。

  乘風的視野中失去他的蹤跡,又見他是朝自己的位置過來的,迅速放棄那兩個分身,先行躲開。

  機甲行駛的動靜被項雲間察覺。

  項雲間笑道:「這不就找到了嗎?」

  「不用想我,不用急著找我。」乘風猛按加速,「你追不上我的。」

  乘風的推進器是分開裝載的。機身完整的時候,各部件共同開啟,可以將速度拉到可觀的程度。

  第一個分離出的部件因為裝載位置不大合適,所以分離後對機甲影響不大。但是後續又分離了兩個部件,導致動力大幅下滑。

  項雲間全速追擊,發現之前一騎絕塵的手操機甲這次已經拉不開距離。跟他的速度差不多,甚至比破軍還要稍慢一點。

  「你跑啊,再跑快一點。」項雲間好笑道,「你剛剛話不是說得很大嗎?」

  乘風說:「我在跑啊。」

  她一掃自己的機甲損毀度。

  在一個部件被破壞之後,數據已經升至49%。

  她遠程測試了一下那個部件的功能,雖然不能裝配,但推進器的部分功能還可以啟用,武器庫折損一半還能開啟。

  二層加厚的金屬外殼,雖然不算最強,勉強能抵擋住中型炮的轟擊。

  乘風操縱著另外兩個部件過來會合,準備裝載後提速逃離。

  項雲間覷出端倪,乾脆俐落的一個高傷炮打向隔壁的街區,借由乘風周邊的地形放緩她的行動。

  不過兩公里的路程,已經順利縮短二人差距,死死咬在她身後。

  乘風的計劃遭到阻礙,又見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有些危險,動作變得忙亂起來。一面防備項雲間不要命的偷襲,一面不斷確認部件的位置,規劃新的路線。

  剛要轉向過去匯合,項雲間的重炮再次襲來。

  兩次攻擊的節點都很精妙,在關鍵的時刻打斷了乘風的節奏,還能給乘風帶來極大的心理壓力。

  連續兩次意外的失敗,很容易在本能上給對手造成逃避的暗示,而對機甲手來說,不良的狀態甚至可以直接扭轉戰局的走勢。

  蘇老師見狀感嘆道:「項雲間真的是很有魄力啊。不單單是對局勢的判斷,出手的果決也是。手操機甲沒有轉頭之類的微動作,他完全是根據乘風的速度以及地圖的特點做出的應變。可能還要借助一點直覺。」

  老羅點頭:「豐富的經驗會轉化成一瞬間的直覺,遠遠快於大腦的思考。這就是經驗的重要性。不過就算沒有觀察到乘風的細節,我認為項雲間還是會找機會打兩炮,因為值得冒險。」

  地圖中,倒塌的樓房正好攔截在手操機甲的前方。乘風翻越的空隙,項雲間趕了上來。

  他在前一個街口轉了出來。乘風要讓手操機甲重新組合,必須一心二用。項雲間眼神尖利,粗粗一掃,迅速找到藏在角落的黑色金屬物件,抬起手臂,對點攻擊。

  手操機甲頭也不回,朝著另外一個隱秘的地點奔去,儼然是準備獻祭一部分軀體來謀求平安。

  項雲間眼珠轉動,打完一炮轉身就走,也沒有關注自己究竟有沒有命中。

  放大的鏡頭中似乎是看見乘風抽空敲了個走位代碼的,或許沒有徹底損毀,不過肯定有受到波及。

  單獨的部件裝配推進器,因為自身重量輕,速度奇快,項雲間乾脆地放棄,專一地鎖定乘風。

  有大魚在,誰會去管小魚?

  轉角處,乘風飛速完成變型,在機身左側靠下的位置空出了一塊,準備進行組合。

  即將靠近時,乘風心臟跳了一下,瞥到鏡頭中那個背後靈再次攻至,立即往兩側躲開。

  炮火呼嘯著而來,捲起滿地的殘骸。

  乘風沒有吱聲,但觀眾跟解說都是卯足了勁兒又被一下子戳破的高聲嘆息。

  「哎呀!可惜了!就差那麼一秒!」蘇老師一手拍在桌上,「項雲間剛才稍有那麼一下遲疑,或者去追小配件的話,事兒就成了。」

  老羅杯子裡的水在桌子的震顫中搖晃起來。他安撫道:「冷靜。」

  蘇老師激動道:「您的學生啊羅老師,乘風現在處境不善啊!」

  如果是她,在看自己的得意門生參加這種比賽,冷靜這種東西是離家出走的。

  「乘風的處境善過嗎?」老羅近兩年養生已經很有心得,一派溫和儒雅地道,「她要選劍走偏鋒的打法,那肯定得自己承擔風險的。」

  蘇老師敬佩道:「您不愧是指揮系的領導。」

  老羅點頭,順道將捏得發白的手揣進了兜裡。

  蘇老師緊張道:「乘風現在的機甲損毀度是52%,看看她接下來能處理得好分離型的機甲嗎?這手突破性的戰術到底是高明還是昏招,就看她後面的表現了。」

  成功打斷乘風的合體,項雲間心情很好,追著乘風的背影過去,揶揄地道:「那麼容易讓你走?來都來了,再談談吧。」

  「又不留我吃飯。」乘風淡淡地數道,「五個高傷炮了。」

  項雲間鎮定地說:「你猜我帶了幾個。」

  高傷炮的體積跟質量都很大,佔據武器庫的容量,一般機甲不會攜帶太多。加上項雲間帶了一倉庫的風炮、一倉庫的中型炮。數量應該不大。

  乘風沒有理會,目光瞥向面板上的分區操作系統,舔了下乾澀起皮的嘴唇,下一秒露出的表情,不像是挫敗,也不像是憤怒,更像是一種克制著的興奮。

  她古怪地吐出兩個字:「你猜。」

  項雲間說:「我猜什麼?」

  前方是一座空蕩的廣場,剛才還在跑路的乘風突兀停了下來。

  項雲間以為她會分開撤離,沒想到乘風反而將另外兩個攜帶武器庫的配件聚了過來。在他查看全視角的時候,從三個方向以包圍的態勢將他圈在中間。

  項雲間生出股荒謬的感覺。

  說不清楚是對乘風這種妄自尊大的行為,還是源於一點直覺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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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結束

  他抬手正要射擊,那兩個機甲部件連同乘風一起動了。

  兩個武器庫的移動速度奇快,直接大開庫門,朝項雲間攻了過來。

  項雲間閃身躲避,想要後退卻發現一台武器庫環繞著轉到了他的身後,適時的一記炮火逼他向前。準備前行突擊,乘風又繞了過來,背後的武器庫轟然出膛。

  項雲間兩次想要突圍,都被恰好出現的炮彈擋了回來,讓他真的有一種正被三台機甲圍攻的錯覺。

  怎麼可能?

  項雲間表情微沉,召出防禦的盾牌,再次向左側衝擊。

  炮火又一次預料性地轟響。

  不僅如此,兩台武器庫的火力開始猛烈加強。

  在它們的高速行駛下,項雲間無法準確捕捉到它們的攻擊軌跡,乘風大概也不追求精準射擊,目的只是為了限制他的行動。

  這種無差別的大範圍攻擊,也不需要準確度。

  怎麼可能?!

  這個念頭再次跳了出來。

  項雲間眉頭輕皺,驚詫的表情裡多出一點難以掩飾的凝重。

  耀眼的紅光在四面閃爍,身在戰局中心不可能沒有面對危險的恐懼。

  他視線飛速在各個監控鏡頭之間閃過,機身迅速切換到防禦狀態,同時不停移動尋找突圍的機會。

  一個人是不可能同時操作三台機器的,所以那兩台武器庫一定是設計好了路線開啟的自動行駛。乘風再從旁進行調整,進行助攻。

  項雲間剛要有動作,那台堪稱瘦弱的手操機甲立即靠近過來,舉起炮筒對準了他。

  就算破軍動作敏捷,這一波合擊也來得實在太過突然,不過錯眼的功夫,機甲還是受到了一定的波及。

  好在速攻的武器殺傷力不大,項雲間避開了迎面的兩枚重炮,機身損毀度在警示框中往上飆升,但卡在了60%的線內。

  一切都發生在極為短暫的時間裡,可能只有兩三秒,可能稍微更長一點。

  在對戰中任何的猶豫或遲疑都可以導致敗北。

  項雲間不暇多想,抬起頭,目光定在乘風身上,在火力越發密集之前,直直朝著手操機甲的方向衝撞過去。

  路線可以設計好,攻擊也可以設計好,但是這種有預謀性的高速圍攻程序,不可能不考慮誤傷自己的情況。

  兩台機甲越來越近,乘風擔心反傷,畢竟現在她的機甲防禦比破軍要脆,只能收起重炮,向邊上撤退。同時緊急修正路線,拉著兩台分身重新圍住破軍。

  錯身而過的炮火或打中周圍的高樓,或擊向平整的地面。

  很快,整個場景中只剩下雷霆般的轟炸聲,硝煙籠罩住地面,觀眾僅能依靠聲音判斷場中的局勢。

  熱情、激烈。

  這是發燙的炮筒告訴他們的。

  「好!漂亮!這一次合攻不知道能給項雲間造成多大的傷害,我可以篤定的是,如果換成其他考生的話,絕對可以形成可觀的打擊!」蘇老師連聲驚呼,「麻煩管理員,切一下乘風的控制面板!」

  手操機甲的控制面板十分繁復,由於可以變型,各項數據監控幾乎是傳感機甲的數倍。

  蘇老師基本能看懂,但在分析上並不專業。

  老羅湊上前來,從中報出了幾個關鍵的數據,又讓管理員把兩台武器庫的運行路線單獨調出來,解釋道:「可以看見,這兩個紅點形成的包圍圈其實並不緊密,所以要依靠大火力進行壓制,再加上乘風駕駛的主機在缺口的位置進行輔攻。」

  這幾條路線,在比賽開始前乘風就應該設計好了。

  根據機甲配件的速度、武器庫的攻擊頻率,基於手操機甲的自動駕駛功能,構成一個殺傷力強大的包圍圈。

  「這個包圍圈是不完美的,譬如這兩個方位。另外目標不會坐以待斃,肯定會四處衝撞,所以雖然是自動駕駛,卻需要機甲手及時反應,做出調整。」老羅在圖案上畫了幾條線,沉穩地道,「一般的考生在這種突發性的緊急狀態下,很難做到安全躲避的同時,有條不紊地尋找漏洞。理論上來說,這種包圍圈在實戰當中已經夠用了。」

  蘇老師毫不吝嗇地誇獎道:「乘風讓我驚喜!我沒想到她能在機甲分離後創造出這麼強勢的攻擊!我本來還認為她過多關注於『奇』襲當中的那個『奇』,缺乏後續的應對跟失敗後的調整手段。毀掉破軍的半隻手臂已經是她大限度能做到的傷害了,後面只是在垂死掙扎。我錯了羅老師,我就說乘風作為一個數據分析師,怎麼可能會在應對項雲間這樣的對手時毫無準備!名師出高徒!我今天又讓學生上了一課。」

  她說完爽朗地笑了兩聲,跟開場時那種冷靜自持的形象截然不同。

  她正看著一個學生在朝著頂峰的位置不斷邁進,技術、心智、才思,都在熠熠生輝,填補著手操機甲空白的一塊,進行著足以讓無數人記錄的對戰。

  聯大出現優秀的學子,聯盟出現卓越的青年,對於師長來說,是一件多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這種笑聲很有傳染力,哪怕背景是一片戰火轟鳴。

  老羅聽著她對乘風的讚同,也不由笑了出來,但又很快隱下去,沉聲道:「只不過,武器庫的容量有限,這種火力轟擊沒有辦法持久。關鍵還是要看乘風自己能不能抓住這個機會,給破軍致命一擊。」

  他話音剛落,那陣狂轟亂炸式的炮聲悄然消止,兩台環繞的武器庫正式告罄。

  火力暫歇後,數枚風炮一齊打出,捲散了週遭的煙塵,同時鏡頭拉近,穿過邊緣位置的濃霧,拍到了戰局中間相對清明的場景。

  觀眾看見還站立著的兩台機甲,心頭一緊,無數人此刻想的都是同一個問題:破軍你怎麼還沒死?!

  這兩人今天都太耐打了!

  「項雲間可以啊!」蘇老師說,「所以機甲手自身的走位,在關鍵時刻比機甲的防禦要好用。老項穩當!」

  項雲間的機身損毀度此時在69%。那混亂的合擊還是對他造成了巨大的傷害。但是他勉力保留住了最關鍵的武器庫,蟄伏到對手資源耗空,帶著積蓄的殺氣開始了迅猛的反撲。

  乘風沒有了那兩台助攻的依仗,毫不猶豫地選擇撤退。

  二人一追一趕,不遺餘力地彼此強攻。

  乘風攔截炮火的同時,還能抽空進行反擊,手操機甲躲開的武器庫讓那台退化後的機甲隱隱看著還有些優勢。

  然而這種優勢沒能持續多久,乘風的反擊停了,看背影逃跑的樣子極為狼狽。

  後續還有一個攔截的炮火直接打偏,被破軍的武器擊中,機甲損毀度直線升上80%。讓本就搖搖欲墜的手操機甲看起來更加脆弱了。

  再一擊!

  再一擊乘風的機甲就會退場!

  「怎麼了?」蘇老師說,「乘風狀態不對啊?」

  老羅皺眉,很輕地嘆了句:「手指不行了。」

  蘇老師後知後覺:「啊……對。」

  她總是很容易忽略,乘風身上也會有手操機甲手常有的缺點。

  乘風對比賽的節奏一直把控得很好,知道用簡單的代碼來放鬆手指的壓力,那種細微的調控是大部分學生沒有的。但是這次明顯被項雲間逼到了險境。

  兩個自動設定好路徑的配件看似不需要乘風操心,但是手操機甲在一旁遊走進攻,對乘風而言仍舊有很大的壓力。

  想將項雲間這樣的選手圈住,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失去了三個部件的手操機甲性能更是殘缺,乘風能憑借自身的技術跟項雲間周旋那麼久,已經很了不起了。

  蘇老師嚴肅道:「不管比賽結果怎麼樣,乘風展露出現的威勢,是不容任何人小覷的。」

  觀眾們都知道戰局臨近尾聲了,又不敢在此時分神說話錯過什麼關鍵的劇情,忍著滿腔激動的心情等待項雲間給出關鍵性的一擊結束比賽。

  畫面中,苟延殘喘的手操機甲再次做了個匪夷所思的舉動——她朝側面空曠無人的地方射了一枚高傷的重炮。

  乘風剛才已經打偏過一次,所以觀眾沒有太在意,只覺得她這攻擊的準頭看來是真到極限了,竟然能犯下兩次失誤。

  項雲間出於謹慎,還是暫停攻擊,將鏡頭掃去,放大。

  那從廢墟中露出的一角黑色,以及機甲的警示提示框俱是讓他心神一震,證明了那裡頭確實藏著個東西——手操機甲的操作艙!

  一般來說,雖然手操機甲的駕駛員是跟機甲分開,且駕駛艙有距離限制。但是在三夭設定中,由於這是單兵類的對決,駕駛員的技術在個人能力測試中就已經考完了,所以系統會讓玩家在地圖中選擇一個點位,將駕駛艙藏進去。即便是地下室也可以。

  不考慮機甲距離的影響,全部以最佳距離的速度傳輸數據。

  聯賽比了那麼多屆,駕駛艙被轟出來的概率寥寥無幾。真要去翻記錄,估計一隻手能數得清楚。

  直播管理員連連拉近畫面,震驚的情緒表露無疑。得到提醒的觀眾也齊齊瞪大了眼。連項雲間都愣了下。

  就見乘風抬起頭,透過透明的車窗朝他的方向望了過來。眉心下壓,眼神銳利,瞥過一眼又收了回去,那種野心勃勃的殺氣還殘留在清秀的臉上。

  項雲間從這異常中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比遭遇乘風合圍時還要強烈。

  駕駛艙可是手操機甲的命門,正常人都會把這東西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對戰中也會下意識地避開,而不是像乘風,故意將他引到這個位置。

  這就像是,激戰到一半,對手忽然掏出一個物件,跟他說:「我給你看一個大寶貝。」

  這可能真是一個大寶貝,因為那輛裝甲車的車頂上,有整整一排的高傷炮。掃描到破軍的位置後,系統自動開啟了。

  車輛不能動,所以這種定點射擊是不難躲避的。

  項雲間反應力還在,觀眾跟解說都沒回過神來,他已經朝著背離乘風的方向躲了過去。

  然而不等他站定,上空忽然襲來一炮。

  項雲間錯愕地看著機甲損毀度在這正中的炮火下漲到了91%,機身翻倒,視線旋轉,還沒找到攻擊的來源,手操機甲又追過來補了一槍。

  勝利的金色圖標這一次終於顯現,正式昭示著比賽結束。

  然而直播間的評論區不見祝賀,又一次刷過滿屏的問號。

  場館內的觀眾茫然四望,流動的燈光下,在周圍人的臉上看見了相同的困惑。

  隨即,喧嘩聲如同沸騰的水熱烈爆發。

  「發生了什麼?我只是眨了下眼睛?」

  「老項怎麼死的?」

  「三夭終於還是忍不住開掛了嗎?」

  「什麼?乘風打出bug了?」

  「我總覺得好像漏了點什麼,但是我又想不起來。」

  「唉算了,反正誰贏我都可。」

  直播中,鏡頭緩緩上移,定焦在駕駛艙對面的一棟高樓上。放大後可以看見,那是第一個被項雲間擊中的機甲部件。防禦的外殼上有明顯的凹陷,此時正倒掛在窗口,炮口處裊裊升起一縷白煙。

  眾人異口同聲地發出一句:「哦——」

  破案了!

  隨即有零散的掌聲出現,之後越來越響亮,連成一片,似要衝破展館的屋頂。

  遲到的震撼從湖面下噴湧而出,觀眾相繼起身,大聲呼喊乘風的名字。

  「乘風牛逼!」

  「乘風你是我們指揮系的驕傲!」

  「手操機甲屬實給你玩明白了!」

  「頭皮發麻了我要!乘風到底哪個才是你的底牌!」

  「哪個能打出傷害哪個就是底牌!」

  「那叫王牌好嗎?」

  「乘風就是手操機甲的王牌!」

  解說的結束語淹沒在鼎沸的聲潮之中。

  「本場比賽到此結束,恭喜乘風拿到MV——哦對不起,恭喜乘風拿到勝利!也感謝項雲間的精彩表現。館內的觀眾請按座位有序離場,我們下一場比賽的觀眾馬上就要入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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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賽後

  教官伸長了手臂,攔住鐘逸捷的肩膀。正要離去的青年又被迫坐了回來,在如海的讚譽中揚起一個尷尬的微笑,面向身邊的師長。

  教官一抬下巴,斜睨著他,問道:「怎麼樣?」

  鐘逸捷不是滋味地道:「……厲害。」

  教官一掌拍在他腦袋上,笑罵道:「厲害你個頭啊!我是讓你多學習!」

  謀定而後動,所有看似劣勢的戰術後面都藏著隱秘的殺招。

  權衡所有能利用的條件,迂迴設計後,再形成下一幅新的底牌。

  鐘逸捷那種一上場就不要命的打法,但凡有乘風三分之一的謀思,都能蛻變並更上一層樓了。

  教官看著他滿臉無辜的模樣,失笑道:「算了,不為難你,趕緊出去。」

  鐘逸捷順著人群往外走,沒出多遠,大腦終於消化掉項雲間戰敗的事實,莫名開心起來。

  他輸給乘風,算什麼?大家現在都是平等的。

  畢竟老項可是去年的MVP啊!

  教官察覺到他雀躍起來的心情,猜到他是怎麼想的,又是一掌大力拍了下去,喝道:「出息點兒!尾巴翹什麼呢!」

  鐘逸捷齜牙咧嘴地痛呼一聲,差點撞到還坐著的江臨夏身上。

  江臨夏順勢扶了他一把,手裡提著剛脫下的外套,嘆道:「我已經在心裡為乘風默哀過一遍了,現在怎麼辦?」

  邊上的人說:「再默哀一遍唄。」

  「沒情緒了啊!」江臨夏扭過頭,唏噓道,「老項可憐。」

  辛曠也有些恍惚,他的確沒想過項雲間會輸。

  人群漸漸散去,幾人出了體育場館,這才有時間點開光腦查看後續。

  賽後採訪已經結束了,此時三夭熱度最高的幾個視頻,都是跟乘風、項雲間相關的內容。

  江臨夏隨手點了一個進去,沒想到不是採訪錄頻,而是比賽結束後,玩家登出前的一段錄頻。

  畫面裡,乘風推開車門,從厚重的裝甲車上小跳出來,坐到車前蓋上,摘下帽子,遙遙望著機甲破軍亡損的方向,露出一個意氣風發的笑容。

  遠方的風吹來,飄揚的碎髮與眼眸中細碎的流光,都在彰顯她身上的傲氣跟自信。

  青年人的蓬勃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網友果然對這一幕嚮往不已,願意稱之為本屆攝影最佳。

  「下次我也這麼幹。」

  江臨夏看著評論區一排排誇張式的吹捧言論,嘴上酸道:「為什麼我比賽的時候三夭不把鏡頭給我真人?勝利圖標都出現那麼久了三夭還不自動彈出?這是明晃晃地開後門吧!」

  他越說越氣,忿忿關閉網頁,叫道:「我不服!」

  辛曠在一旁不留情地道:「因為你輸得太早。」

  「你也可以扣她紅包,讓她反省。」嚴慎拙劣地一個停頓,狀似遺憾道,「哦,你好像不經常發她紅包。」

  江臨夏:「幹什麼?我不發紅包,但是我給她打過無數的助攻!」

  乘風拿到的紅包,有大半是他這架僚機的功勞。

  他昂起頭,理所當然地道:「而且我給乘風提供的精神反饋是無價的!現在我要把這份珍貴的關懷送給老項了!」

  他說著埋頭編輯短信,要給項雲間發送一條長達八百字的情感豐沛的慰問信。

  嚴慎覺得這個隊長是真的是太難做了。

  造了什麼孽,才要在隊員這裡收到這樣的禮物?

  辛曠無意打擾他們鞏固這段深厚的隊友情,搜索到賽後採訪的錄頻,走到無人的路邊看了起來。

  鋪著紅毯的高台,項雲間跟乘風並排坐在一起,看表情還算平靜,沒有太大波動。

  直播管理員將鏡頭推進,幾乎懟著項雲間的臉拍特寫,想從他面部的肌肉走向中分析出他此刻復雜的心情。

  可惜項雲間道行高深,全程面不改色,盯得久了,眾人反而從他漫不經心的眼神裡看出一種戲謔,只能悻悻放棄。

  鏡頭也開始拉遠,掃向一側的乘風。

  許多觀眾都在問最後那一幕絕殺的真相,項雲間彈出系統太早,自己其實也不大清楚,跟著眾人又看了一遍回放。

  第三視角拍得比較隱晦,項雲間看見那個狙殺自己的黑色機身,表情露出一絲瞭然,才想起被自己忽略掉的這個小東西。

  乘風指著定格的畫面說:「這是第一個被項雲間打中的金屬部件,雖然部分功能損毀,但是勉強能用。我半路把它調到駕駛艙對面的那棟樓道裡。」

  回放鏡頭切換至該機甲部件的視角——自高處正對著項雲間遇襲的那個街口。

  從時間來看,大概在手操機甲圍攻項雲間的時候,它已經在那裡待機了。

  之後,合圍的戰術沒能成功擊殺,手操機甲被迫帶著破軍朝這個方向潰逃。

  駕駛艙上方的重炮自動啟動後,項雲間面前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麼朝手操機甲的位置躲避,要麼朝左面無人的區域移動。

  這兩個位置其實都在乘風的射程範圍內,項雲間往哪兒躲區別都不大。

  從他駕駛著將要損毀的破軍走上這條街開始,炮筒已經堵死在他的生路上了,只等待最後終結的一刻。

  網友們領會完整場比賽的深意,覺得「老奸巨猾」這個詞用在項雲間身上委屈了,應該送給乘風才對。

  「我以為你已經出盡底牌了!」

  「跟項雲間走得近,就可以得到這種智慧的傳承嗎?」

  「我為你流過淚,為你罵了人,結果你差點讓我和我基友的友誼破碎。藏得太深了。」

  「什麼底牌?」乘風說,「我也沒有辦法呀。」

  準確來說,乘風在制定戰術的時候,沒有考慮什麼底牌,而是一種更加純粹的思路:全力打一波消耗,不行就整合資源,開第二波。第二波不行再第三波。

  面對強勁的對手還想保留實力,是過於狂妄的做法。她要做的不是捏著詭譎的底牌一張張放出,而是將所擁有的資源利用到最大化。

  ——創新的打法本身就是一種寶貴的資源,對手的反應時間就是搶佔優勢的絕佳時機。

  剛開場的一波碰撞,項雲間的風炮確實給乘風帶來了很大的意外。她不僅沒有做到順利消耗,還導致自身機甲的損毀度一路高昇。好在她預備項目做得夠多,後續依舊在她的掌控之中。

  「數據分析能決定80%的走向。」乘風說完想了想,又稍稍降低了一點點,「70%吧。」

  做人要嚴謹。

  「你們要學到這種水平,起碼要十年。」

  乘風彎腰用手指給網友們比量那70%和十年的合理性,雖然已經竭力克制自己勝利的興奮,但是想要分享心情還是按捺不住。

  項雲間輕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覺得有些可惜。

  這大概會是他大學生涯的一個重大缺憾了。

  三大MVP的記錄一次斷在陶睿身上,一次斷在乘風身上。項雲間自嘲地想,這輩子可能跟這幫搞數據分析的八字犯沖。

  只不過失去的東西沒有什麼太值得惋惜的,未來的道路更加廣闊而險峻,榮譽只是走上舞台的一條捷徑而已,實力才是真正的通行證。

  項雲間收拾好心情,垂眸看著還在比手畫腳的乘風,惡劣地在她頭髮上揉了一把。

  乘風憤怒回頭,正要質問,採訪時間已經結束,項雲間直接選擇了登出。

  她瞪著項雲間剛才坐的位置,不顧網友再三挽留,相繼退出場景。

  高強度的比賽留下了一點後遺症,乘風的小拇指跟無名指還在隱隱作痛,緩了這麼十幾分鐘的時間,症狀依舊沒有減退。

  她離開模擬艙,監考官已經等在旁邊,見她神色不對,立即彎下腰關切地詢問:「怎麼了?」

  乘風搖搖頭,刷過卡後去往醫務室進行治療。

  「乘風啊!我的學生!」老孔滿懷激動地跑來,張開手臂做好了迎接的準備,不料進門撲了個空。

  從考官那裡得知乘風在醫務室,又一路馬不停蹄地跑過去,果然在林醫生那兒見到了自己的得意門生。

  「乘風!」老孔站在門口顫抖地喊了一聲。

  乘風抬起頭:「老師!」

  兩人一呼一應,眼中微光閃爍,動容的表情中隱藏著無數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感慨。

  不等兩人抒發一下自己的情感,林醫生皺眉斥了聲:「安靜!」

  老孔喉結一滾,一米九的健壯身軀做出了誠實的反應,輕手輕腳走到乘風身邊,對著她小聲道:「老師為你驕傲!你贏了MVP!」

  「還沒有!」乘風同樣壓著嗓子道,「但是我覺得快了!」

  「姓羅那老頭兒這輩子終於做了件正經事!」老孔揮揮手,釋懷地道,「他以前嘲諷我的事我姑且一筆勾銷了!」

  乘風驚訝道:「羅老師比您大很多嗎?」

  老孔說:「他跟我差不多!但是他心眼兒多老得快啊!」

  乘風:「哦!」

  老孔叮囑道:「你別跟他說,我們才是自己人!」

  乘風乖巧點頭。

  林醫生聽著他們兩個人用氣音交流,眼神愈加趨向懷疑。

  他覺得自己為了這個手操機甲的未來之星著想,現在就應該致電老羅,讓他過來管管。

  什麼家庭?什麼家教?這孩子都長歪了。

  老孔跟乘風展望了一會兒未來,還幫她想了想拿到金盃後的獲獎詞。主要是感謝詞,他表示自己一定要排在老羅前面。

  乘風沒直接答應他,兩人互相掰扯,教研組的群裡一直在催他回去開會,從信息跳出的頻率來看,已然快要發飆。

  老孔掃了眼聊天框,實在坐不住了,讓乘風自己好好休息,起身匆匆離開。

  乘風做完理療,回到宿舍,悠哉地往床上一躺,這才有時間開始刷三夭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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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31 02:46: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安慰

  首頁飄蕩著許多標紅的帖子,看標題就知道是針對該場戰局的假設推衍,以及手操機甲的戰力評價。

  眾人總是很喜歡討論「如果」這種事兒,尤其是面對雙方勢均力敵的比賽。雖然它並不會發生,也不妨礙看客進行暢想。

  在最初的震撼過後,專業的數據分析師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這幫業內人員爭論不休的,就是乘風的戰術究竟算不算無懈可擊。

  於是乘風跟項雲間在他們的帖子裡又廝殺了無數遍,創造了無數堪稱「人類奇跡」的操作,只為了湮滅對方的機甲,其架勢大有形同水火、不共戴天的意味。

  目前來看還是乘風略勝一籌,畢竟她剛贏下比賽。

  乘風點進去看了幾個帖子,又被裡面各式無謂的爭吵趕了出來,還是對網友的聊天打屁更感興趣。

  「明年手操系要增加數據分析類課程的話,朋友們,這個專業還能報嗎?」

  「首頁那麼多精品帖,隨便點個進去看看手操機甲的難度, 再決定要不要學吧。【憔悴】」

  「乘風構建的幾個模型完全可以直接拿來用,我稱她為手操機甲猥瑣流的奠定人,沒人有意見吧?」

  「這稱號就怪猥瑣的。」

  「三夭網友的毒奶恐怖如斯!」

  「你們如果繼續這麼奶乘風,我很慌啊,不會爆大冷之後又爆大冷吧?」

  「不要再奶了不要再奶了!」

  「雖然我一直在吹乘風,但我真沒想到老項會輸,我當時徹底懵住了。」

  「雖然這很悖論,但是你說得對。」

  「開玩笑,誰能想到老項會輸啊?去年他只比現在的乘風大一屆,還不是頂著無數毒奶拿的MVP?」

  「項雲間大四不去遠征軍試訓結果只給乘風打了場助攻,雖然他有八塊腹肌但我還是覺得他我見猶憐了。」

  「老項現在肯定在獨自神傷。他的一百個分析群解散了嗎?」

  整個論壇裡的氛圍幾乎是一陣狂歡,乘風發現項雲間的出現頻率幾乎跟她不相上下,其中大部分都帶著調侃跟惋惜。看多了之後,不禁跟網友共情,在床上坐正,心虛地打開之前被她屏蔽的小群。

  幾人正在裡面聊天,新消息一條條地刷出來。

  家裡真的有礦:我點了外賣,@項雲間,你人怎麼不見了?

  夏天有什麼好:@項雲間去哪裡了?我還沒讓你掏錢啊。

  再莽一點:@夏天有什麼好,老項放冰箱的飲料都讓你給敗光了,你還問他幹什麼去了?

  夏天有什麼好:都是藉口,老項就是在逃避人生。@葉歸程,一個意氣風發的青年就這樣沒有了,你還不發點紅包鼓勵一下?

  家裡真的有礦:按照我們群裡不成文的規定,贏這種大比賽的人是要發紅包的。

  夏天有什麼好:@葉歸程,你不會還在屏蔽我們吧?【拔槍】

  乘風假裝沒看見,正要關閉,緊跟著項雲間的頭像跳了出來,嚇了她好大一跳。

  項雲間:別吵。

  夏天有什麼好:我就知道@葉歸程管用。幫我帶一盒烤豬蹄,香菜口味的,謝謝。

  項雲間:沒有,自己點外賣。

  夏天有什麼好:三餐邊上的那個販賣機裡有,今天上新的我看見了!哦嚴慎說他也要一個。【哇】

  再莽一點:?誰特麼要香菜口味這樣的異端?

  乘風走到窗檯,試探性地往樓下看,還在充電的小貓頭鷹見狀跟著飛了過來。

  夜幕中樹影模糊,看不清臉的行人在路燈下緩緩走動。

  小貓頭鷹眼睛閃了一下,開始掃描搜尋,問道:「你想找誰?」

  乘風說:「我就隨便看看。」

  她想了想,還是披上外套決定出門,順道把蠢蠢欲動的小貓頭鷹往裡推了一把,關在門內。

  聽到裡頭那隻蠢鷹不停用嘴啄開關,背過手指叩了叩門,示意道:「不要跟我,我馬上回來!」

  乘風一溜煙地跑向三餐,果然在矗立著的機器前面發現了項雲間的身影。

  對方單手舉著光腦翻看信息,另外一隻手漫不經心地在菜單上挑選商品。

  他看得專注,都沒有聽見乘風從後方靠近的腳步聲。

  乘風不是想窺探,只是深夜裡光腦屏幕上的字太顯眼了,她不過隨意一掃,就掃見許多條新發送的慰問短信。

  「老項,雖然你輸了,但是我覺得你打得還行,也就比我差一點點。」

  「項雲間,想開點,輸一場比賽而已。雖然你已經沒有下一次聯賽了,但你以後還可以繼續輸。」

  「沒關係的項雲間,失去一個MVP不算什麼,千萬不要氣餒,積極面對未來,你可以申請讀大五。」

  「不要理會那群牲口,不如想點開心的事。比如你明年來遠征軍試訓,我就是你的前輩了。」

  太毒了吧!

  乘風小心翼翼地打量項雲間的側臉,不由生出一些同情。

  這人在聯盟生活了二十幾年,都沒有朋友的嗎?

  販賣機裡不停滾落物品,又被自動裝進打包箱裡。項雲間從兜裡抽出卡片,準備付錢,乘風先一步伸出手,在卡槽裡刷了一下。

  乘風指指箱子,又指指他,始終低著頭,用隱晦的語言表示自己的善意:「嗯嗯!嗯嗯!」

  項雲間眼中驚訝一閃而過,隨後失笑道:「幹什麼?不會說話了?」

  他大概是剛洗完澡,脖子上還掛著條毛巾。由於最近聯大沒有針對大四生的儀表檢查,頭髮也稍微長長了一點,半濕地向下垂落,遮掩了他身上那種強悍的銳氣。作勢又要憑著身高來壓乘風的頭,被乘風閃了過去。

  乘風兩手揣進兜裡,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看著他。

  項雲間彎下腰,單手端起打包箱,從裡面摸出一瓶飲料,又翻出一包零食丟了過去。

  乘風拆開包裝,跟他一起坐在花壇邊緣的石頭圍欄上。

  項雲間低下頭,笑著問:「開心嗎?」

  乘風重重點頭。那是當然的!

  項雲間說:「那麼想要三大MVP的金盃啊?」

  乘風思忖片刻,總結出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理由:「來都來了……」

  項雲間頷首,說:「贏了我就可以拿MVP。」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跟疑惑,甚至沒什麼傲氣,彷彿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像今天一樣的表現,不要出現失誤,勝利就是你的。手操機甲在你這裡確實很強,我以前從沒見過的風采。」

  項雲間說著頓了頓,目光落在遠處高樓還亮著的校標上,感慨道:「聯賽已經有幾十年沒出過拿三大MVP的學生了啊。」

  如果是手操機甲的駕駛者最終斬下紫微星頭銜的話,他覺得確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這是整個手操機甲領域等了數十年的機會,無數的研發者、從教者、求學者,都在展望一個新星的崛起。

  沉寂了太久的行業亟需這麼一股活流來煥發新生,要說意義的話,比項雲間拿一個完滿的金盃要來得重大得多。

  可能也正是因為這樣,項雲間雖然戰敗,心情卻一直挺平靜的。

  連他的教官得知他失敗,也只是嘆了口氣,揮揮手道:「算了,都是命啊。那些手操專業的人估計恨不得把幾十年的氣運都壓到她身上,咱們拼不過啊。大不了教官以後多關愛你一點,算是給你補償。」

  項雲間當時斬釘截鐵地回絕了。那玩意兒他只嫌多。

  項雲間收回目光,瞥向身側的人,見乘風正奮力吸果凍,與記憶中的那道畫面隱隱重合,又不斷割裂,仍是有些不敢置信地道:「把你從戰後星帶出來的時候你還是個小光頭,沒想到實力長得比你的頭髮還快。」

  乘風抬起頭來與他對視片刻,終究沒能承受住內心的掙扎,從兜裡摸出一個小盒子,一臉毅然地遞給項雲間。

  這是她破記錄時三夭送給她的訂製徽章。她自己是純金打造的,小貓頭鷹也有一個特殊材料的,後來三夭又給她送了兩個,雖然沒有那麼貴重,但周圍也鑲了一圈金絲。不停有網友出高價表示想要收藏,乘風都忍著沒賣。

  乘風深吸一口氣說:「等我拿了金盃。」

  項雲間正在觀摩手裡的金屬製品,聞言一隻手驚得顫抖了一下。

  乘風大方地說:「就給你摸摸。」

  項雲間:「……我謝謝你。我自己有。」

  乘風遲疑地在他後背拍了拍,不是非常熟練地表示了下安慰:「嗯。」

  項雲間沉默半晌,總覺得這味道有些古怪,又實在想不明白。

  ‧

  跟項雲間說的一樣,單人賽的後續走向十分順利……甚至摻雜著一點滑稽。

  可能是乘風上一局的表現給傳感機甲手們留下了無限的陰影,對手操機甲一無所知的駕駛員為了規避風險走上了另外一個極端。

  現在的傳感機甲手們,一見到手操就想到分離,一想到分離就想到合攻,一想到合攻就忍不住繞道遠走。

  以致於乘風的下一個對手,在比賽過程中做出了許多個讓她匪夷所思的操作。

  最後那場比賽在雙方都無法理解的情況下離奇地結束了。

  賽後的選手採訪上,對面的青年還一臉敬佩地對乘風讚嘆道:「牛啊!戰術高明,防不勝防!不愧是數據分析師!」

  乘風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對著他高豎起的大拇指,張了張嘴,最後決定用冷漠來展現自己的高人風采。

  採訪全程由青年主導,他信誓旦旦地道:

  「她中間跑到半路,忽然一個停頓被我捕捉到了,我就知道她本質是想誘敵深入,還好我察覺得快,不然可能人就沒了!」

  「那種非常微妙的殺機,只有在場上的人才能感知得到。」

  「什麼?她這次沒用分離的那種配置?這就是高手的玄妙之處了!開玩笑,她沒帶不代表她不能用啊!」

  在他努力宣傳下,手操機甲又增添了一分神秘色彩。乘風表示看不透。

  還留在場上的學生驚恐之中找青年進行求證,多方互相交流了心得之後,並在三夭論壇那幫狗頭軍師的助攻之下,往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再下一局比賽,只剩下三個考生進行最後的角逐,乘風又一次幸運地輪空了。

  最終的決賽也沒有發生意外。

  在外界對手操機甲猜測不實的情況下,乘風成功把握住對手多疑的心態,故意利用機甲變型和佯攻來干擾對手,在對手大呼「邪門」的崩潰中,有驚無險地拿下勝利。

  這場比賽結束之後,乘風由於輪空兩次,跟第二名的考生積分相同。但因為最後一場比賽是乘風獲勝,所以積分榜上她的名字冠在第一位。

  單兵類MVP,正式落入乘風囊中!

  網友的熱情似乎在乘風跟項雲間的比賽中提前透支了,對此並沒有太大驚喜的感覺,後半段的話題也始終圍繞在這兩人身上。

  分析比賽的時候,切入點都是:「要是項雲間在,他肯定會這樣打。」、「如果是項雲間在,乘風這樣放風箏已經死了。」、「這裡換成乘風的手操機甲的話,他已經沒有拔槍的機會了。」,諸如此類。

  網友戲稱:明明是兩個人的電影,第三個人卻非要有姓名。

  他們見乘風炫耀自己的MVP,也只是平淡地表示:

  「知道了,退下。」

  「我半個月前就慶祝過了你還想幹什麼!」

  「紀念片子和慶祝的賀詞都在準備了,就等金盃了!」

  「單兵賽不是老早就結束了嗎?團隊賽什麼時候開?」

  今年聯賽的賽程安排因報名學生過多,拉得比較長,單兵賽結束的時間也比去年晚了將近半個月。

  賽委會乾脆繼續往後拖延。直至臨近學期末,納入期末考試的項目之一。

  至此,聯賽的第二類大項,團隊賽,也正式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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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31 02:47: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五章 開賽

  團隊賽以五人為單位,按照單兵賽積分榜的排序,取小隊積分排在前兩百的隊伍入圍,總計一千人。

  報名通道開放半個月。到期未完成組隊的考生會由三夭進行隨機匹配,再參與排序。

  隊伍成員名單截止報名前一天都可進行修改。

  因為賽制特殊,最近這段時間各校考生都在抓緊組隊並內部磨合。

  雖然大部分的考生早在入選預賽時期就有隊伍雛形了,但是如果有隊友表現不佳,導致小隊積分下滑,會臨時進行替換,爭取入圍名額。

  縱然已經跟金盃無緣,團隊賽跟大戰場依舊是十分寶貴的展現平台。只要能參加團隊賽,起碼近在眼前的期末考試不用發愁了,未來遞交遠征軍的履歷表上也可以多寫兩段。

  如果幸運地擊殺了單兵類「MVP」,那簡直就是人生高光!

  所以卡在200名入圍線上的隊伍名單近段時間瘋狂變動,凝聚了兵法精髓的挖人現象也屢見不鮮。所有高分考生的地位直接上升了一個層次。

  出門有人打傘,吃飯有人餵飯,連論文都有人工服務!

  人生贏家不過如此!

  ……然而這些都跟乘風無緣。挖不動的隊伍,在他們眼裡還不如一塊臭石頭。

  手操機甲專業近段時間也在為這件事情拚搏。

  團隊賽並不是機甲考核,更注重考生的單兵實力,傳感專業的人不帶他們玩兒。

  幾個排名前列的考生索性自己組成一隊,之前跟乘風一起參加個人能力測試的陸遠則被全票推舉成了隊長。

  原因是他跟乘風扛過槍,身上必然有乘風遺留下來的靈氣。

  這理由跟「來都來了」同樣讓人無法拒絕。

  陸遠沐浴著人生的高光熱淚盈眶。

  而所有的隊伍裡,乘風等人的排名不是最強的,甚至不算頭部。

  有江臨夏跟嚴慎這倆秤砣在底下拉後腿,幾人的積分預計會排在五十名上下。

  比賽前幾天,亢奮了許久的考生逐漸冷靜下來,教師組的人卻開始陷入焦慮。

  老孔很慌張,下完課後,他將乘風留下,在寂靜的樓梯間裡悄悄跟乘風確認道:「你確定你跟項雲間他們幾個沒問題吧?」

  乘風遲疑地說:「項雲間他們還可以吧。」

  「我擔心的是他們不可以嗎?!千萬別在他們面前說這樣的話!」老孔表情一肅,緊跟著又忐忑不已,「要不給他們送點禮物吧?你們隊長喜歡什麼東西?」

  他們隊伍裡四個人,有三個是被乘風淘汰的。其中一個還直接被搶了金盃。僥幸避開的嚴慎,之前也跟乘風有過不大愉快的經歷。

  這跟進了賊窩有什麼區別?!

  乘風原本無所謂的表情,聽見這話頓時激動起來,指責道:「連你也這樣!」

  老孔愣道:「我怎麼了?」

  乘風拿出光腦,將自己的群名展示給他看。

  群名已經改成了:乘風,得加錢。

  項雲間現在還沒申報隊伍名單,就是因為小隊名字定不下來。

  乘風提議叫「全員MVP」,可是江臨夏等人對「MVP」已然超脫,徹底沒有執念了,三票一致決定要叫「加錢可反水」。

  此等肆意報復的行為實在過於惡劣!

  老孔同仇敵愾地道:「這群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混蛋!」

  乘風:「就是!」

  老孔低頭查看自己的銀行餘額,憤憤不平地道:「他們要多少?難道欺負我沒錢?」

  乘風推了他一把,老孔終於繃不住了,失笑道:「你們認真打,也是為了聯大的榮譽。另外幾所軍校的人都對這座金盃虎視眈眈的,別給他們機會。」

  乘風說:「我知道的。」

  有學生從樓梯間走過,腳步聲打斷了二人對話,老孔笑著沖他們點點頭,回過身來繼續認真叮囑道:「你們隊伍裡都是很有個性的人,風格比較自由。你記得一定要聽項雲間的話,他的全局觀還是可以相信的。我知道你很有想法,但是千萬別在關鍵時刻跟他鬧出分歧。最重要的是自己隨機應變。」

  一個本就不算和諧的隊伍,如果再出現多種意見的話,幾乎就是個悲劇。

  老孔一直覺得能融合這麼一幫刺兒頭還不出現矛盾的隊長,必然是個不凡的存在,這種組織能力簡直比他的單兵水平還要出眾。

  老師們都想擁有!

  乘風拍了拍胸口,又豎起拇指,朝老孔淡然一笑。

  她已經完整地復習過他們隊伍的比賽資料,沈澹也給她進行了細節補充。

  在這個隊伍裡想活下去,大半還得看命。

  基本上隊友都是自我發揮,項雲間看兄弟們快被團滅了,才會稍微組織一下進行補救。

  隊員四處點火,項雲間四處奔波。

  乘風覺得自己十分符合這個隊伍的隊魂,已經深切領悟到了其中的精髓。

  老孔見她滿臉閃耀著可信的光,欣慰拍了拍她的肩,感動地道:「好!老師等你的金盃!」

  ‧

  報名截止前一天,乘風小隊的隊名終於定下來了。

  在諸多亂七八糟的選項中,最終一個十分惡俗的提議成功俘獲了眾人的芳心。所有人的名字都被加了進去——

  「盛夏風雲興!」

  正式比賽當日,乘風在老孔、老羅,以及三個室友的連環催促下,提前十五分鐘走出宿舍來到考場。

  她刷卡進場時,江臨夏還在一旁打哈欠,嚴慎手裡拿著包子在吃飯。辛曠跟項雲間在核對考場規則。

  乘風就說,那麼早來幹什麼?

  項雲間朝她招招手,將考場規則遞給她看。

  團隊賽是單兵考核。

  比賽初始,小隊成員會被隨機傳送至地圖不同點位,隊伍分散。

  所有考生穿戴統一外觀的裝備,無法分清各自學校。

  軍用背包中的武器可以搶奪,也可以前往固定裝備庫進行補充。

  非同隊成員間的通訊器無法連通。

  評判規則也十分簡單。

  一共三天時間,按照隊伍擊殺人數計算積分。人工審核,惡意刷分不計入分數。

  比賽時間結束,小隊根據隊友存活數量獲得少量額外積分。

  乘風三兩眼掃完,將光腦還給他。項雲間順手遞給前來收設備的考官。

  考官登記完補充了句:「每支隊伍都會配備專門的監察員,有不懂的規則可以直接問,只要是和考試無關的內容他們都會告訴你。」

  說完還沖乘風眨了眨眼睛。

  乘風不會k,正抽搐著肌肉嘗試回應,江臨夏立即擠過來,不嫌熱鬧地道:「我呢?」

  考官勉為其難地道:「加油。」

  團隊賽的兩百支隊伍按照排名逐一進場。進行到三十名左右時,考官催促幾人趕緊登錄。

  乘風幾人視角一轉,直接出現在一條寬敞的紅毯上。前方是一個巨大的環形坐席,已經有考生坐在正前方的位置,遠遠地同他們揮手致意。

  他們的座位上方標注了他們的隊名,五個大字夾雜在一眾「手操崛起指日可待」、「今日必拿五百殺!」、「全員靠臉吃飯」等不正經標題中,跟乘風的MVP圖標一樣顯眼。

  網友們聲勢如潮的吶喊聲停滯了一秒,隨即開始不留情面地嘲笑。

  「中二病們幾歲了?」

  「乘風還小,請見諒。」

  「乘風不小了,乘風的野心有那麼大!」

  「去年老項的隊伍名叫『隨便打打』,今年明顯用心了。」

  「乘風竟然還敢進這個隊伍?不怕老項伺機報復嗎?」

  「相比起來江臨夏更記仇,信我!」

  主持人帶著笑意,熱情介紹道:「歡迎我們本屆單兵類的MVP選手,乘風!乘風同時也是我們聯賽史上,從預選賽到決賽,唯一一個未嘗一敗的考生!同時她的隊友也全部都是獲得過團隊賽MVP的明星選手!我大言不慚地說一句,這支小隊的別名一定叫『奇跡』!讓我們期待他們本場的表現!」

  乘風小聲嘀咕道:「搞那麼大?」

  江臨夏笑容完美,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長臉的時刻,笑得甜一點好嗎?」

  兩百支隊伍的入場開幕花費了一個小時左右,全部考生入座後,正中央的位置跳出一團金色的光球,隨著主持人的一聲令下,禮炮在上方轟鳴,光球內部閃出「三」、「二」、「一」的倒計時。

  在一陣陣無意義的歡呼聲中,所有人視線一黑,傳送至比賽場景。

  乘風恢復行動自由的第一秒,迅速彎著腰跑到一塊石頭背面,觀察周圍情形。

  週遭一片荒涼,她正站在山地的斜坡上。這裡植被不算茂密,所以視野還算開闊。往遠處眺望,能看見幾座廢棄的住宅。

  確認安全後,乘風點出地圖,查找隊友的位置。

  一個連接著城市郊區、平地、山林的寬闊場景,四人被徹底打散,分佈在地圖邊緣。

  只有項雲間刷新在靠近中間的位置。

  真是天選之子。

  證明隊友情的時刻到了!

  隊頻裡,嚴慎率先叫道:「老項救我!」

  項雲間淡淡道:「滾。」

  辛曠:「老項救我!」

  項雲間還是一樣的無情:「滾。」

  江臨夏一腔深情:「老項救我!」

  乘風中氣十足一聲:「滾!」

  江臨夏:「??」

  乘風清了下嗓子:「我替他說的。」

  江臨夏笑罵道:「去你的!」

  嚴慎繼續叫:「老項!」

  辛曠:「項哥!」

  江臨夏:「項隊!」

  一聲聲「老項」中,乘風快要迷失自我,正要跟著叫,項雲間冷淡開口道:「都自己到中間來。死在半路自己埋。」

  江臨夏恨恨道:「可惡!」

  他憤怒大罵:「那你特麼站著別動啊!你別以為我看不見你在悄悄往乘風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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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會合

  乘風掃了眼地圖。這個場景裡的地圖不能修改也不能放大, 人物短距離移動單從定位上根本難以辨別,當即小聲斥責道:「你胡說!」

  緊跟著又慫恿項雲間:「他污衊你,你不真過來的話就虧了!」

  「都別鬧了。」

  項雲間的聲音裡透出一股威嚴,試圖讓這幫任性的隊友別閒得蛋疼在這兒搞內訌。

  「我在找修整的地方,副本時間天快黑了,你們動作快一點。」

  此時游戲時間顯示的是下午三點左右。時間流速會比現實要稍快一點。人物的疲憊度正卡在中間位置,意味著之後十二個小時裡他們必須補充睡眠。

  天黑之後,雖然有夜視設備,但選手行動還是相對不便。比賽初期,考生一般會遵循日夜規律,將人物狀態補到最佳,再找時機出擊刷分。

  項雲間目前所在的中心區應該會是考生最活躍的地方,不適合夜宿,他正在逐步往外圍移動,尋找一個可攻可守的地點。

  不過項雲間確實是要朝乘風的方向靠近的,因為乘風最需要接應。

  哪怕大家用的都是統一外設,她的個人外形依舊顯著,又是單兵類的MVP,等同於一個行走的巨型炮灰。

  辛曠說:「不用解釋了。」

  嚴慎長嘆出一句:「舊不如新啊。」

  「我剛進隊的時候老項也優待過我,時代變了。」辛曠憂愁地說,「是我們不配了。」

  嚴慎問:「誰是最晚進隊的?是我嗎?」

  「本來是你,現在不是了。」江臨夏虛偽地說,「你以後吃飯記得吃快點,不然老項等不及了直接抬腳踹你,你要有點自知之明,你不受寵了。」

  項雲間忍不住笑罵了句。這幫人都不幹正經事。

  乘風正在核對背包裡的物品。

  爆破裝置五個、定向爆破彈兩個、投擲手雷五個、煙霧彈兩枚。

  主要武器是一把長管步槍,配置一百枚左右的子彈。可以加裝榴彈發射裝置,但是背包中沒有配置槍榴彈,需要前往武器庫補充。

  還有一把輕型衝鋒槍,子彈三百枚。

  除此之外,還有一升水,少量食物,長繩索,多功能刀具,以及其餘常用裝備。

  東西不算多,但是雜七雜八加起來也有大幾十斤重。在外骨骼設備的幫助下,行動還算輕鬆。

  幾人閒聊間,隊頻中忽然傳來一聲槍械出膛的爆破聲,離得似乎挺近,不知道是在誰的方位。

  江臨夏吹了聲口哨:「殺戮這麼快就開始了嗎?」

  嚴慎在隊伍裡的時候,話明顯變多,此時因為奔跑呼吸變得不那麼流暢。他不善良地猜測道:「這麼倒黴的肯定是乘風吧?」

  乘風「哼」了聲,關上背包,不跟他計較:「武器有點少,不能支持長期作戰。一百發子彈,隨便打兩下就沒了。」

  項雲間說:「會合後我把幾個炸彈勻給你,你看看環境,找個合適的地方埋了。」

  沒吭聲的只剩下辛曠。看來會打響第一槍的人就是他。

  乘風將沉重的槍支抱到身前,半趴在地上,又在附近拔了些合適的植株用來偽裝。

  她正在往身上插草的時候,一道人影從她的倍鏡中閃過,十分勇猛地往低處衝刺。

  距離跟她有點遠。

  乘風的射擊準度在這一年半的訓練中有了顯著進步,但是射程過遠,步槍會出現些許誤差,她不想驚動周圍的人,所以沒有選擇開槍。

  偽裝完畢,乘風警戒著周圍的環境,反向往山上移動。

  當所有人都在忙著會合、瘋狂跑動,靜態的埋伏反而是個上佳的決策。

  她所在的位置並不適合隱蔽,附近也沒有下山的安全路線,順著人潮跑動很容易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譬如剛才那個一閃而過的勇敢的兄弟。

  而且,地圖中心區看似是小隊碰頭的最佳點位,但在邊緣位置先進行局部會合,或尋找暫時的盟友,然後數人搭配靜待時機,也不失為一種優秀的抉擇。

  肯定會有經驗豐富的考生這麼做。

  「我先不過去了。我這邊條件不大好。」

  乘風將自己的理由說了,全程冷靜地分析著局勢,面對獨自行動,沒有恐懼也沒有衝動。

  心態沉穩得完全不像是一個大二的學生。

  「順便搶幾個人頭,熱熱身。」

  項雲間聽後沉吟著點了點頭,說:「行,我看看有沒有機會過去幫你,你注意保護自己。」

  正在機房大屏幕前圍觀比賽的教官們出現了小小的議論。

  一教官摩挲著下巴,感慨道:「現在的學生啊……怎麼跟我們當年不大一樣?我年輕的時候有這種膽魄嗎?」

  他兄弟搖頭道:「別想了。再想遠征軍大將軍的位置都是你的了。」

  教官笑著推攘他:「靠!去你的!」

  一般學生進場後的第一要務都是會合,沒別的原因,因為害怕。

  無法在最短時間內完成小隊整合,就會失去巨大優勢,這優勢裡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基於人數的安全感。

  試想一個人行走在九百多個敵人的包圍圈裡,是一種多麼森然恐怖的事情。

  像乘風這種,敢於在第一時間做出獨行決策,並且謀求反殺的學生,寥寥無幾。說一句前途無量絕對不為過。

  乘風正貓著腰前行。

  沒多久,辛曠那邊傳來重新開啟通訊的電流聲,似乎已經解決了麻煩。

  他嘆道:「不敢過去摸屍啊,但是剛開場背包肯定很肥。」

  比賽剛開始就有人敢主動攻擊,要麼是隊友正在附近甚至已經碰頭的幸運兒,要麼是剛埋好爆破彈,想引辛曠過去,不料引火燒身的倒黴蛋。

  辛曠權衡片刻,還是放棄了那個背包。

  不是自己偷襲的人,真不敢碰,這年頭社會險惡不是說說的,他要擋住誘惑。

  嚴慎刷新的地點在一片廢棄住宅區。他趴在屋頂,借由欄桿的掩護,兩手握著槍托,正在瞄準五百米外空地上一個鬼祟的人影,嘴上還平靜地道:「開門紅啊辛曠,可以啊,不愧是我們財務。」

  槍聲響起,嚴慎挑眉,維持著原先的姿勢繼續瞄準,等待是否會有人上前摸屍。

  乘風又習慣性地掃了眼地圖,發現眾人還在刷新點的附近沒有大幅移動。

  開場所有人員的站位都太過分散,地形也完全陌生,無法確認什麼盲點的背後會有敵人,所以幾人嘴上說得歡快,行動起來其實格外謹慎。跑動最積極的反而是項雲間。

  緊跟著項雲間的背景中也傳來一些模糊的射擊聲,聽起來不止一個人,他直接關閉了單向語音。

  看來橫亙在所有隊伍面前的第一個難題是:會合。

  項雲間小隊的應對方式是:各玩各的。

  乘風往上走了大約一刻鐘,周圍的雜草越發茂盛,為了安全,她趴到地上匍匐前進,

  她的謹慎起了效果,沒多久,地面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

  乘風迅速停下,將自己往隱蔽的地方躲藏。

  腳步聲交錯雜亂,時輕時重,似乎在逐漸遠離。

  緊跟著槍聲響了起來,且節奏越加密集,戰火在一瞬間點燃。

  乘風低聲道:「我這邊好像有混戰。」

  她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看看,聽動靜人數應該不少,估計是開場後的第一場混戰,騷亂的動靜還會吸引更多的考生加入。

  畢竟開場的背包真的太肥了,又沒有成型的小隊,誘惑力巨大。人人都有一顆撿漏的心。

  乘風小幅往戰區靠近,想了想,又從包裡摸出一個爆破裝置。剛合上背包,就聽江臨夏壓著嗓子道:「乘風,你知道嗎?我們神農氏有兩個種族天賦。」

  「啊?」乘風被他突如其來的話題問得一愣,一知半解地回道,「狙擊?這不能算天賦技能吧?」

  「一!」江臨夏煞有其事地說,「是看熱鬧!」

  乘風:「……」

  辛曠不滿道:「呸!那叫見義勇為!你不要趁機抹黑人民形象啊,語言的藝術呢?」

  江臨夏敷衍應了兩聲,繼續道:「二!」

  乘風搶答:「勸架?」

  江臨夏說:「是種菜。」

  乘風:「……」她搭理這人就是她此生犯過最大的錯誤。

  江臨夏的笑聲很具有反派的奸邪:「給他們刨個坑,通通都埋了。」

  乘風想把他給埋了。

  江臨夏笑了會兒,又繼續道:「那你知道我們聯大學生的兩大天賦技能嗎?」

  乘風沒有搭腔。江臨夏自顧著回道:「一是騷,二是苟。所以遇到這種混戰肯定上啊,居然還問這種問題!沒有我軍風格了啊。」

  項雲間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別總給她傳授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識?」乘風的腦袋瓜子已經夠神奇的了。

  江臨夏說:「你懂什麼?她就快要融入我們人類社會了!」

  項雲間說:「別聽他的,他誤人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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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混戰

  幾人胡侃間,乘風佈置完現場,已經移動到混戰圈附近。

  參加團隊賽的學生本身實力不俗,敢在開場就湊熱鬧打混戰的,更是有一定自信。

  乘風到場後謹慎觀察了一圈,在兩個比較隱蔽的位置看見了倒在地上疑似陣亡的考生。不知道涼透了沒有,暫時也沒人敢上前摸屍。

  從他們倒地的姿勢和周圍的環境來看,攻擊他們的子彈來自乘風右斜上的位置。那邊應該有個專業的狙擊手,需要避開。

  然而整個作戰圈都在不停地移動、擴大,考生站位或許已經發生變動,不好參考。幾個響起槍聲的地方,也都不大好偷襲。

  一時間場上似乎沒有可以入局的契機,只能靜觀其變。

  乘風的眼珠不停隨著槍聲在四面轉動,同時死死將身形壓在陰暗的草叢裡。

  十二個……不,保守一些估計, 這一片區域已經聚集了十五人以上。

  那些開過槍的考生的點位,大致出現在乘風腦海中的地圖裡。她用手指比量著兩者之間的距離,並模擬著子彈穿過葉片射中敵人的場景。

  五分鐘後,人員愈加混亂。

  一部分外圍考生加入進來。還有寥寥幾位考生找不到突圍的時機,選擇撤走。

  乘風沒有做旁觀者的熱情, 她更喜歡做攪渾水的那根棍子。

  確定大致情形後,她正了正自己的護目鏡,弓起背,從後腰摸出一個煙霧彈,瞄準不遠處那具橫著的屍體丟了過去。

  白色煙塵迅速繚繞起來,在空中擴散,遮擋住眾人視線。

  無數槍口對準了屍體所在。

  乘風靜靜等了數息,當煙霧彌漫至自己所在的地方時,迅速往相反方向跑了過去。數著步數停下,屈膝半蹲在地,果斷舉槍,按照記憶中位置射擊、補槍。

  一個!

  眾人都以為她是要借著掩護跑去摸屍,立即朝著濃霧升騰的地方一陣盲射。

  周圍槍聲四起,一時沒人察覺到她這邊的異常。

  乘風肩頭被槍支的後坐力震得略微發麻,大範圍掃射十幾發子彈後,再次前衝。來到煙霧邊緣的位置,腳尖輕轉,上身扭過約九十度,對準正前方,望著朦朧的景色扣下扳機。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彷彿演練過許多遍,不帶絲毫猶豫。

  出膛的子彈也同她預想的一樣,帶著呼嘯的風聲,刺破茫茫的白霧,殺向暴露在她偷襲範圍內的目標。

  兩個!

  在周身霧氣即將轉淡時,乘風掐算著利用好每一秒,再次摸出煙霧彈,朝前方擲了過去。

  「臥靠!」一聲音清亮的男生大叫道,「總共就兩枚煙霧彈,大手筆啊!這是誰?」

  擴音器的效果勉強壓過了那震耳欲聾的槍聲。

  又有一道聲音從另外一面響起:「這扔的方向不對啊?人到底要往哪兒走?」

  話雖這麼說,手上動作卻沒停,畢竟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在聲東擊西。

  乘風聽見側面的槍聲越發密集,並且正前方也零零散散出現了幾槍補射。雖然不知道自己先前的攻擊有沒有成功擊殺目標,依舊十分大膽地衝上前。

  憑記憶跳過一塊石頭,往前一摸,確實有棵樹。

  又探手在地上摸索了遍,很快找到被她擊斃的考生。

  沒問題。

  乘風鬆了口氣。

  以防意外她還多補了一槍,展現軍校生的基本素質。

  一陣大風忽然從山頂刮來,吹得茂盛的樹枝發出被摧折的哀聲。視線受阻的考生咬咬牙,朝風的來向投下一枚手雷,試圖加快驅散這層煙霧。

  乘風抬頭掃了眼,迅速從屍體身上解下背包,從裡面摸出煙霧彈,如法炮製,再次朝自己前方丟了過去。

  半空還未散去白煙,視野剛剛在狂風捲動中展露出一絲樹影,又被更加濃鬱的塵霧所佔據。

  混戰圈的兄弟們頓時不淡定了。

  「第三個彈!得手了!那個人肯定舔到包了!兄弟們先集火一波打走!」

  「滾吶,帶走帶走,你倒是說人在哪裡啊!」

  「是小隊合作吧!那麼濃的煙怎麼行動?」

  「求求你了這又不是假冒偽劣產品,別再投了看得我好心痛!」

  在他們吵鬧間,乘風已經沿著設定好的路徑,跑到自己偷襲的第二個考生面前。

  她將微型衝鋒槍甩到身後,從腰部抽出一把匕首,握在手心,以備出現意外,可以直接近戰鎮壓。

  對於記住地圖的她來說,近戰她同樣所向披靡。

  幸運的是這個考生也被她先前那一波盲打擊中,屍體正躺在地上,人已經被彈出系統。

  看來她真是槍法高超!

  乘風略有些得意,彎腰摸到對手的背包,從裡面掏出兩個手雷,找出引線的部位,用力往外一拔。

  其餘考生的站位都比較疏散,周圍還有高聳直挺的樹木用來做遮掩,乘風沒信心能夠擊中,不如直接火力轟炸。

  她依照樹的位置,確定大致方向,直接揮舞著手臂將東西用力擲了過去。

  爆炸聲響起,泥土和著草屑四下飛濺。

  雖然這個手雷的威力不算強,考生身上還有防彈設備,但近距離下想要一擊致命絕對沒有問題。

  乘風彷彿聽到了悅耳的分數入袋聲。

  這下應該有三個人頭了。

  然而其餘考生心中的驚駭卻是難以用語言形容,翻江倒海地快要將理智淹沒。稍稍的沉靜後,更加喧囂地叫喊起來。

  「臥靠!到底誰啊?這麼凶悍!煙霧裡都敢丟手雷?」

  「別打空槍了,明顯被耍了!浪費子彈!」

  「兄弟,為什麼你可以在煙霧彈的範圍內自由行動?大家裝備不是一樣的嗎?我的探測鏡看不見人啊!」

  「看來是個高手。」

  「你特麼廢話啊!」

  乘風默默點評了句「聒噪」,通訊器裡還有江臨夏同風格的叨叨,震得她腦子裡像是有百鳥齊鳴。

  她正想著要怎麼用舔到的裝備包讓江某人對自己跪服,手中已經拔下第二個手雷的發火件,自信地振臂丟了出去。

  事實證明人太驕傲是會翻車的。

  乘風這一次的手雷方向稍稍投偏了,萬分不幸地撞到樹幹,飛到半路就直接炸了開來。

  乘風心裡也大聲罵了句「臥靠」,不等伏下躲避,就被氣浪推得往後一滾,揚起的沙土也劈頭蓋臉落了下來,簌簌砸了她半身。

  乘風感覺胸口一陣鈍痛,應該是磕到了山間的石頭,強忍住沒有出聲,迅速爬起來,抖落身上的泥沙,放棄繼續偷人頭的大業,重新找到考生的背包,甩在後肩,沿著原路匆匆返回。

  混戰圈的人對此還一無所覺,語氣急切地討論著那兩個手雷出現的地點並以此反推乘風可能的站位。

  在他們迅速調整戰略,開始發散性大面對地掃射時,乘風已經帶著平安舔到的兩個包撤離混戰圈。

  乘風穿過一片及膝的草叢,不敢放鬆警惕,一路小心翼翼地找到一個隱蔽位置,確認週遭無人,才躲在石頭跟雜草後面清點戰利品。

  剛開場的背包果然很肥,那群考生捨不得用的爆破武器全部便宜了乘風。

  東西太多,她帶不走。只能先藏起來,等武器不夠了再來補充。

  乘風將煙霧彈跟手雷裝進自己的背包,又帶了一盒衝鋒槍的子彈,其餘物品全部藏進草叢,再仔細將周圍痕跡消滅,確保不會被人發現。

  做好一切後,乘風從背包裡翻出水跟餅乾,狼吞虎嚥地補充人物飽食度。

  戰場上的進食沒有享受一說,她盯著面板數據狂飲了一瓶水。被炸彈轟得嗡嗡作響的耳朵也慢慢恢復了正常,極度安靜的環境莫名讓她有點不大適應。

  好在隊頻中的人還在發牢騷,給她帶來一種熟悉感。

  江臨夏嘆道:「舔不到包呀,不敢舔包。看不到摸不到我很難受。」

  嚴慎跟著咋舌:「我盯了半個多小時了,也沒人過去舔包。現在的人都這麼不上當了嗎?」

  「別看了。」辛曠說,「忍住,現在不是舔包的好時機。」

  乘風艱難嚥下堵在喉嚨的麵包,嘿嘿笑道:「我撿到了兩個包。」

  「可以啊乘風!」江臨夏說,「熱鬧好看嗎?」

  乘風:「還行,其實什麼都看不見。」

  「講講。」

  「累。不要。」

  項雲間提醒了句,只是聲音壓得很輕,顯然當下的處境不適合說話:「都自己小心點,別玩脫了。」

  乘風收拾好東西,撐著膝蓋站起來,拍拍屁股道:「我再回去看看。那邊還有好幾個包。」

  此時,山林濃重的煙霧終於散去。混戰圈的眾人借由探測鏡,也順利捕捉到了之前被遮蔽住的場景。

  他們最早集火攻擊的那個點位,屍體跟軍用背包都還完整地躺在原地。

  那具無辜的屍體在十多人的盲射下又多出數道傷口。該考生在團隊賽生涯早夭後又遭到n次慘無人道的打擊。

  真是天可憐見。

  視線往下方移動,眾人不出意外地發現了兩具沒有背包的屍體。

  「那個地方,包沒了。很拙劣的聲東擊西啊,我們居然全上當了。兄弟們臉面呢?」

  「拙劣?這根本不科學好嗎!煙霧彈能認主嗎?憑什麼那個人可以行動自如,還連殺兩個?」

  「講拳頭的地方你講科學?」

  「肯定是小隊!人現在可能已經跑了!」

  「噓——這裡起碼還有四五個包,我不信他們不回來!暫時確定一下共同敵人,都別出聲啊!」

  眾人達成一致,屏息凝神,等待乘風反殺回來。

  整片山林,連安靜都透露著未曾展現的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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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 08:11: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八章 漂亮

  乘風緊貼著草皮,隱蔽地向前行進。爬行一段還要停下來偵查一圈,導致過程極為緩慢。

  此時距離她離開混戰圈,已經超過半個小時。

  前方的樹林一片死寂,無論是腳步聲還是槍擊聲,都被徹底藏匿,彷彿山上空無一人。

  乘風相信他們肯定還沒散去。

  那麼肥的物資包、超過十五人且可能還在有所增加的多方混亂爭鬥、煙霧彈前期的視角遮蔽……種種條件都決定了半個小時完全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顯然是她之前那一波偷襲惹毛了眾人,讓一幫敵對的青年暫時停止內耗,槍口一致轉外,形成了新的平衡——或者也可以說是僵局。

  乘風隔著三四百米就已經停下。再前方沒有合適的遮蔽物,繼續靠近容易被他們發現。現在所處的地勢相對較高, 視野還算開闊,比較容易把握機會。

  乘風在岩縫中架好長管步槍,對準暗流湧動的戰圈,借由倍鏡觀察遠處情況。

  圈內又多了兩具屍體,幾乎是橫躺在路邊。顯然是不幸路過又沒有覺察的無辜群眾,就那麼堂而皇之地進入了包圍圈。

  不知道退場前接受了多少子彈的洗禮。

  乘風憐憫搖頭,兩手握住槍支,稍稍調整了下姿勢,開始靜臥不動。

  十五分鐘……

  半個小時。

  時間在停滯的畫面中如同太陽西斜下的影子,被拉得無比漫長。

  乘風始終維持著相同的動作,沉靜、投入。沉澱下所有的浮躁,收斂了鋒芒,無害地注視著眼前的獵物。

  葉片隨著逐漸昏黃下來的日色緩緩飄下,在傍晚突起的山風中打著晃兒,落到了乘風的帽子上。

  靜謐而和諧。

  如果不是那道漆黑的槍管在微調方向,剛進直播間的網友甚至看不出這地方還躲著個人。

  游戲時間5點整。

  週遭氛圍逐漸尷尬起來。

  在場所有人都無奈地意識到,這個圈子裡的對手耐性都比他們想像得要高。

  就在眾人懷疑今晚是否要耗在這裡過夜的時候,終於有人耐不住動了。

  那青年儼然決定放棄物資包,抱著槍支小步後撤,嘴裡嘀咕道:「無聊啊你們!」

  漫無止境的等待,讓他徹底失去耐心,同時生出股強烈的懊喪。

  放棄開場寶貴的集合時間,就為了撿一個尚不算緊缺的物資包,結果到現在人頭沒搶到,軍用包沒摸著,還跟這幫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傢伙僵持到了天黑。

  整個考場,一千個兩條腿的人,都是進化過的猴子,做他槍下亡魂不分高低,他不挑,為什麼要乾耗在這裡?

  玩不起,bye了。

  青年剛後退沒幾步,乘風的槍聲驟然響起,打破沉寂,同時驚起樹枝上剛落足的飛鳥。

  人群再次騷動。

  正在瞄準,打算偷個人頭的同志們懵了,左右轉動視線尋找截胡的人。可惜槍聲來得太過突然,眾人都沒注意。

  一男生崩潰叫道:「誰啊!到底是誰!哪兒呢!先來後到的規矩不懂嗎?」

  「那邊!」

  「我特麼又看不見你,鬼知道你說的那邊是哪邊!你找到了倒是開槍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詐我!」

  紛亂聲中,一粗獷的聲音嚎道:「快兩個小時了大哥們!天都要黑了!我求求你們了!這裡到現在一共掉了11個包,有兩個被剛才那混蛋撿走了,剩下的咱們平分完散了吧!」

  「我同意,你去撿,我可以讓你拿一整個包。」

  「繼續乾等著也沒意義,路上那麼多屍體帶著包躺在那兒,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此路不通。大家真誠點,別再把對方當傻子了,談判吧。」

  「大家立場不同,怎麼談判?乾脆動手吧兄弟們,不要再維持表面和平了,不然我真走了!」

  「遠處有狙擊手,現在你不拿包也走不掉。」

  乘風離得遠,就算有擴音器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只是發現對面人影相繼挪動,隨即有人開始放空槍,試圖鼓動對手情緒。

  沒多久,槍聲變得凌亂,有人投下煙霧彈。

  乘風當下感慨,總算來了個聰明人啊,換成是她早投了。水不渾怎麼摸魚?

  此時,膽子大的考生跟乘風先前一樣,趁著白霧彌漫去摸遺落在各處的物資包,成功撈一波趕緊走人。

  少數幾個學生擔心受到流彈誤傷,乾脆退出混戰。更多人則是舉槍四射。乘風也往戰局中心盲打了數槍推波助瀾。

  目前這狀況,還留在局裡的,基本都是憑氣運在作戰,說不定運氣好能擊中一個。

  騷亂久久未能平息,天色已徹底黑了下來。

  或許是子彈不夠,急雨似的槍聲漸漸停歇。也或許是倖存人數減少,利於分贓的局面出現了。

  在一聲手雷的轟然響動後,乘風從中聞出了一絲和平的氣息。

  乘風低頭換第二盒子彈,想試試能不能見機再刷個積分。

  抬起視線,一個青年跑到了煙霧區的邊緣,閃身停在樹幹後面,背對著乘風。

  乘風的監測眼鏡恰好能穿過外層迷霧掃見他身影的輪廓,迅速上膛,眯起眼睛轉動槍口,在對方再次移動之前,扣下扳機。

  「砰!」

  半蹲著的人影應聲倒下。

  這是什麼小可愛?這麼懂她的心事。

  乘風俐落地補完兩槍,曲張手指,小幅調整姿勢,放鬆僵硬的肩頸。

  加上之前那波的三個,到目前為止應該有五個人頭以上。

  不虧。

  然而也是這一槍,讓對面的人察覺到了乘風的存在。

  未幾,數位考生衝殺出來,身前頂著拼裝起來的防彈板,很快依據大致的方向,鎖定乘風的位置。

  乘風立即往邊上一滾,將整個人都藏在石頭後面。

  這幫分分合合、立場不定的軍校生,在面對這個擅長摘桃子的狙擊手時,又一次放下了手頭的仇恨,決意要先解決掉她這個外患。

  他們能體現自身謹慎的操作,就是在不同的遮蔽物之間來回跑動,同時留下幾人原地狙擊,阻止乘風冒頭。

  乘風能聽見子彈打在她身後那塊石頭上的巨響,耳邊都是震動的回鳴。仍舊冒著槍子從腦袋上穿過的風險探頭查看,並側著身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遙控器。

  從他們的位置跑向乘風現在棲身的地點,必然要路過乘風上一把偷襲時埋伏的草叢。等那兩位青年即將靠近時,她淡定地在紅色按鈕下點了下去。

  一個成熟的人,一定會留一個後手。

  輕飄飄的,不到10g的力,讓兩個爆破裝置同時引爆,在暗夜中燃起耀眼的火光。與山下一道猝然亮起的紅光交相輝映,吸引了無數考生的目光。

  而那兩個考生,也在滿目驚駭中被彈出考場,在他們身後,是最後四名呆滯而單薄的倖存者。

  「漂亮!」

  乘風打了個響指,滿意地背起包,轉身走人。

  她扶了下帽子,沒有回頭去看,重新接通隊頻,跟同伴炫耀道:「我拿了大概七個人頭!」

  嚴慎想也不想便道:「你吹牛吧?」

  「嘖,怎麼說話呢?孩子需要鼓勵式教育。」江臨夏尖著聲音誇張道,「幹得漂亮風風子!都學會吹牛了,哥哥為你驕傲!」

  乘風哼了一聲:「不信算了。」

  與幾人的不正經相對的,場外早已是一片嘩然。

  乘風剛才那陣盲射的目標基本都在她記住的物資包附近,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的真實擊殺人數其實已經達到9人。

  加上項雲間那邊四人的戰績,整支小隊的積分飆升至16。

  斷層式領先,佔據擊殺榜首位!

  要知道往年這種一千人的團隊考場,到最後擊殺人數也不破零的小隊不在少數。絕大多數隊伍的成績在2到4之間。五分及格,破六血賺。

  而為期三天的考試時間,到現在才三個小時左右,乘風已經在突破兩位數的邊緣,眼看著又是朝擊殺記錄發起的衝擊。

  比賽剛剛開幕,手操專業跟指揮系已經提前開始了狂歡。連三夭官方都提前備好了首位擊殺破十的海報,隨時準備放出。

  直播間的彈幕區更是滿屏的尖叫跟感嘆號。

  「九殺!這是真實的嗎?!乘風你牛!」

  「不愧是全員MVP隊,竟然能做到我一眨眼就殺一人。我現在已經不敢吃飯了,就蹲在直播間前。」

  「我承認我沒想到!我以為乘風單兵實力偏弱,這把肯定早夭,倔強一點說不定能活到最後,但我絕對想不到她能一枝獨秀!」

  「嘖,老項剛才那波1v3都顯得沒味道了。乘風可是在十幾人的圈子裡,二進二出,二薅羊毛,拿滿九殺,接近團滅!」

  「我就一個問題,數據分析師真的那麼強嗎?這簡直就是乘風的專場啊!」

  「乘風的出現就好像在一幫憑拳頭幹架的世界裡投入了變革性的技術支持,同志們,所以說知識就是力量啊!這是真理啊!」

  「反正本B類指揮已經瘋了,沒想到數據分析的輝煌最後竟然是靠手操專業!天晴了雨停了,我感覺我現在幹啥都行了!」

  「以後指揮系的朋友就是我流落在外的親兄弟!」

  ‧

  乘風快步跑回自己的物資儲藏地,往包裡補充了一盒子彈,決定下山找項雲間會合。

  她點開地圖,錯愕一愣,之前說要朝她這邊過來的項某人,此時已經站在了地圖的另外一面,跟嚴慎苟在一起。

  那邊四人之間的距離已經大幅縮短,隱隱有要碰頭的趨勢,只有乘風一個被遺落在地圖的最東端。

  乘風:「??」你們是不是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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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 08:11: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九章 保鏢

  「為什麼!」乘風不平靜了,聲聲泣血地控訴道,「為什麼沒有人來接我!」

  項雲間那邊沉默了數秒才回答:「剛才跟你說了你沒開頻道。山底下活動的人太多,我找了一圈沒找到適合夜宿的地方,所以換方向了。你見機行事吧,早點下山過來。」

  嚴慎笑出聲來,理直氣壯地道:「因為我是狙擊手。你見過狙擊手千里走單騎的嗎?」

  江臨夏嘆道:「唉,終究還是撒嬌男人最好命啊,乘風你也多學著點。」

  辛曠當場教學:「老項,腿疼,背背,等你。」

  「滾吶!」江臨夏受不了地叫道,「老項先來我這裡!我們一起共舔物資包!」

  乘風還在悠悠地道:「我殺了七個人,我是隊伍的功臣!」

  「好的我知道了,乘風牛逼!」江臨夏敷衍地應付了句,「老項,還想做兄弟就先來我這邊!」

  項雲間那邊的情況似乎不大輕鬆,過了許久才言簡意賅地吐出一個字:「等。」

  乘風對著地圖神傷了一會兒,確認這幫塑料隊友不會過來幫忙,決定自強不息、獨自下山。

  到時候再讓他們明白,什麼是MVP的實力。從此恩怨一筆勾銷,紅包解禁,財務自由。

  南面的山勢比較平坦也相對開闊,容易被人從遠處狙擊。

  北面是一道似被刀刃橫批而下的懸崖,操作方式不大安全,就算跳崖成功,也難保有人從底下給你來上一槍。

  所以下山最穩妥的路線是從中間區域蜿蜒而下,借由地勢掩護,左右橫跳,從山林區過度到郊區住宅,就近找地方睡覺。

  完美。

  乘風思定,背起槍意氣昂揚地過去,走到半路就發現情形發展不對。

  中路的山道被人攔了。一批考生被擋在了山上,靠著擴音器罵罵咧咧。

  攔山那批人的態度也很囂張,因為人多勢眾。

  乘風沒有靠近,判斷不出具體有多少人,但聽目擊者說,衝鋒下山的考生快被打成了簍子,連個反抗的餘地都沒有,估計是不少的。

  放五個煙霧彈她也不敢從這兒過。

  乘風提搶走人。

  她的外形過於明顯。加上單兵類MVP自帶的仇恨就跟半夜大馬路上的巨型遠光燈似的,一出現就讓人想要打死,根本不敢在山上亂逛。

  小心轉悠了半天,找了個安靜沒人的地方,用樹葉把自己埋了,打算等人少了再說。

  人物的疲憊度不斷上漲,不少考生見下不去山,也抱了相同的念頭。

  乘風看見好幾個人從她身邊走過,挑來揀去,最後要麼爬到樹上,要麼窩進窄溝,連周圍痕跡沒沒消除乾淨,偽裝埋伏的技術學得不大行。

  乘風靜靜趴著,心酸地想要不今晚就在這裡睡一覺得了,先把人物的疲勞度給消了,天亮後再去收割一波人頭。

  她召出控制面板,準備下線吃飯,就聽一陣腳步聲急匆匆地朝她這邊跑了過來,最後停在距她一米外的石頭邊上。

  乘風嚇了一跳,準備後撤按炸彈,幾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傳了過來,卻異常熟悉。

  「怎麼回事啊?」

  「我打聽了下,好像是有人在山上殺了……十五六七個考生吧,裡面還有兩個軍校的種子選手,現在那十幾人的隊伍全部集結了過來,五十多號人啊,全部攔在山腰,說要給兄弟們報仇。」

  乘風回憶半天,聽出來了。是鐘逸捷。

  「不可能!」鐘逸捷斬釘截鐵地道,「我們都在山上逛一圈了,除了北邊那群僵持了半天死了一大片的傻逼,哪裡還有那麼多的屍體?那幫人混戰總不可能都是被同一個人幹掉的吧?」

  「鬼知道啊!說不定有一些藝術性的誇張,不過應該確實是有一個人撿漏成功了,而且佔了大便宜,否則他們不能這麼生氣。」

  鐘逸捷沉默下來。

  邊上青年遲疑地道:「這麼大手筆,不會是老項吧?」

  「不能夠啊。」鐘逸捷對自己的老對手有很深的理解,「這種時候老項應該在四處撿他們隊裡那幫坑貨,不能在這兒自由飛翔。」

  眾人想想也是,項雲間不下山穩定大局,另外幾個隊友可能已經玩脫了。

  另外一個同伴輕聲道:「我就說一句啊,我覺得這搞偷襲的風格有點兒像乘風。」

  鐘逸捷還是嚴肅搖頭:「乘風也不能夠啊,她是MVP啊,老項他們隊伍現在應該四保一,能把她一個人丟山上?早領走了。」

  眾人紛紛讚同。

  乘風跟著一起點頭。

  看!果然!所有人都知道應該四保一,只有項雲間不!

  真是個任性的人!

  鐘逸捷站累了,摸著石頭坐下。三人齊齊嘆出一口氣,背影在夜晚顯得特別蕭索。

  左側青年拍著腿道:「離譜啊,好不容易隊伍都快整合完了,遇到這麼一幫豺狼虎豹。」

  「遇到不會問題該怎麼辦?」

  左側青年脫口而出:「先寫『解』。」

  鐘逸捷拍拍他肩膀:「祖國各界都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三人正要深入討論「解」的下一步,乘風抖落一層葉子爬了出來。

  這場景大半夜的跟詐屍沒什麼區別,血氣方剛的軍校生們也被嚇得差點魂飛魄散。鐘逸捷的槍都已經舉起來了,就要拿來物理攻擊,被乘風趕緊攔下。

  「是我!別摔別摔,我是乘風啊!」

  「靠!」鐘逸捷腦子被上湧的血液沖得嗡嗡的,沒控制住音量,罵道,「你鬼啊!」

  乘風抬手壓了壓,示意他冷靜,又重新坐回去。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個樹坑,堆滿了葉子完全看不出來,等她坐下以後,只剩下肩線以上的部位露在外面。

  三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驚魂未定地抱緊了懷裡的武器。

  鐘逸捷危險地問:「那個人是不是你?」

  「他們騙人的!」乘風比出數字,「我總共只殺了七個,剩下的明明是他們自己內部打死的!」

  鐘逸捷聽到這句話,還沒舒過來的那口氣著實又哽住了,當下覺得還不如用槍物理超度了她。

  他克制了下,用眼尾瞟向乘風,問:「老項呢?」

  乘風:「唉,跟別的人跑了。」

  鐘逸捷生出一種強烈的,且極有根據的,名為不詳的預感。

  雖然擊殺MVP是一件極為光榮的事,但作為校友來說,為了學校的集體榮譽,默認的規則一向是「保護MVP人人有責」。

  往年大家頭盔一戴,口罩一提,根本認不清誰是誰,非特殊情況下這條規則都是默默放在心裡。

  今年很難裝瞎。

  果然,下一秒,乘風可憐兮兮地道:「我跟你們一起走吧。」

  鐘逸捷頓覺昏天暗地。

  為什麼老項肩頭的重擔要分給他背?

  乘風絕對是史上最粗的後腿,最重的秤砣。

  顧忌著校長可能在看比賽,鐘逸捷艱難尋找著藉口:「我們沒有子彈了。」

  「我知道哪裡有,而且很多。」乘風飛快道,「剛才那一波混戰,最後活下來的人只有寥寥幾個,我才撿了兩個物資包,剩下的都讓他們拿走了。現在中路攔著人,他們下不去,又不能暴露自己是凶手,肯定得先把東西藏起來。」

  鐘逸捷問:「藏在哪裡?」

  「很好找的。」乘風頓了頓,用力點頭,顯得極為可信,「在山的北面!」

  鐘逸捷說:「她在說謊。」

  鐘逸捷放大了聲音,看破世事般地道:「她剛剛遲疑了一秒,那是她良知的掙扎!」

  乘風沉默了,只是睜著眼無比心痛地望著鐘逸捷,精湛的演技使得瞳孔微微顫動,寫滿了無聲的控訴與失望。哪怕隔著鏡片也讓人不由心生同情。

  兄弟們登時看不下去了,推了鐘逸捷一把,指責道:「你搞什麼呢?怎麼那麼無理取鬧摳字眼兒?你還數人家說話停頓了多少個點,你有病吧?」

  「你這是偏見,你懂吧?」

  「人家是學妹!你都戒奶粉了她還沒出生呢,能不能有點兒包容心?別以為長得帥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我不會放縱你的!」

  鐘逸捷憋悶地吸了口氣。

  乘風毫不見外地說:「你們的煙霧彈用了嗎?沒用的可以讚助給我,這東西我擅長。」

  另外兩人痛快地給了,鐘逸捷見狀,只好也把包敞開,讓乘風自己挑。

  加上之前用剩下的三個,乘風手頭上有了9個煙霧彈。很富貴,很有安全感。

  她從坑裡爬出來,招呼道:「走吧,我帶你們去翻東西。」

  鐘逸捷心道,從別人的口袋翻自己的東西,高手啊。

  他正要指揮隊友行動,乘風一把拉住他,指著另外兩個兄弟一前一後地安排好,又對他說:「我沒有你們組的通訊器,你跟我一起走,幫我傳話。」

  鐘逸捷深吸一口氣:既生葉,何生鐘啊!

  乘風跟她的三個保鏢正式出發了。

  背後有人之後,乘風底氣十足,風格也變得大膽而狂野。率先去把之前那幾個考生的藏身點給端了,頓時心滿意足,同時不忘提醒自己的臨時隊友:像這種一看就很好藏人的地方反而很危險,不要進去。

  人頭是排首負責開路的青年拿的,鐘逸捷叫他西瓜。他本來想把人頭讓給乘風,被乘風一揚手拒絕,說要雨露均霑。

  子彈的爆破聲很快驚醒了那些沉寂下來的考生,山上的人影又開始走動。

  才殺了兩個,再後面的位置乘風就開始撲空。

  她也沒在意,舔了那兩個包,再去把自己藏好的物資翻了出來,分享給三人。

  除了鐘逸捷外的兩個男生收到後都表示極為感動。

  這還是第一次有女生給他們送子彈。親兄弟都做不到這種程度。那幫牲口只會過來打劫他們的庫存。

  眾人的友誼在利益中一次次升華。

  很快到達游戲時間晚上8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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