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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喬恩 -【禍水紅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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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7 01:01:4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興許是藥性的關係,喝完熱粥後,灰明很快又睡看了,直到深夜,屋外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風雪吹落,發出一聲輕響,他才警覺驚醒。

  黑眸睜開的瞬間,他也敏鋭的察覺到床邊有人,於是性快坐起身,迅雷不及掩耳地劈出大掌,卻在千鈞一髮間看清那人的相貌。

  柔柔?!

  瞰眸驟縮,蓄滿力勁的大掌緊急停下。

  她怎麼會在這兒?難道她一直留在這兒照顧他?

  他不自覺屏住呼吸,看著黑暗中那美麗的睡顏,心頭驀地一暖。可想起自己差點出手傷了她,那股暖意陡地轉變成驚懼,沒有任何猶豫,他眾刻伸出雙手,打算將她抱到床上,不料卻忽然觸碰到一抹冰冷。

  該死,她的手怎麼這麼冰?

  黑眸一顫,他這才注意她身上只披了件貂毛斗篷,箱個人就坐在床邊的木踏板上,側身趴在床沿,其中一隻小手還緊緊揪著他的衣角,彷彿連睡夢中也擔心他會離去。

  外頭大雪紛長,即使是門窗緊閉,室內也冷得讓人哆嗦,她卻為了看顧他,如此委屈自己?

  心驀地一疼,他忍著身上的刀傷,以最快的速度將她抱到床上,替她脫下腳上的厚靴,將暖被嚴密的蓋在她身上,不留任何縫隙,接著才緩緩下床,將整張大床讓給她。

  他站在床邊,目不轉睛凝視著她恬美的睡顏,不明白她怎能如此鍥而不捨,為了他,總是不顧自身危險,硬是多次出手相助。

  他愈是拉開距離,她就愈往他的心底走得更深,讓他想忘也忘不了。

  他愈是想安離開她,命運便會安排他們再次見面,讓他想走也走不了。

  如此反反覆覆,覊絆牽掛,要他怎麼捨得再次推開她?

  佈滿刀繭的掌,充滿憐愛的、無法控制的撫上她的臉龐,撫上他渴望許久的美麗容顏,那遠比想像中還要柔嫩的白皙肌膚,瞬間觸動他男性慾望,讓他的渴望變得更加巨大。

  他不放過任何一寸柔嫩,沿著她的五官,細細描繪她美麗的輪廓,腦裡浮現的不是擁有相同相貌的小姐,而是兩人相遇以來的點點滴滴。

  她的喜怒哀樂、她的潑辣嬌悍、她的精明狡繪,好的她,不好的她,全是那般吸引著他。

  他曾用盡一切留住小姐,可最終小姐還是選擇離他而去;而不管他如何冷模拒絶,她仍然重情重又。甚至在危難之際,毫不猶豫的伸手助他——

  她與小姐不同。

  他對她的感情,與對小姐的感情也不同。

  他從來不曾如此在乎一個女人,在乎得,就算為了她粉身碎骨也甘願,而她也早已用行動表露出對他的情意,他怎能還以為是自己自作多情?又怎會擔心是自己一廂情願?

  她敢愛敢恨,比誰都要勇敢,只是他奉聖命辦事,如今闇玄門勢力未除,所有刺客日以繼夜的到處搜尋他,他絶對不能連累到她。

  粗糙的手指驀地收回,他神情掙扎的握緊拳頭,最後還是次定轉身離去,她卻忽然慌亂的夔起眉頭。張唇吐出夢囈,仿拂作了惡夢。

  “別走……”她搖著頭,小手自暖被下探了出來,胡亂摸索,身上的暖被因為這一連串的動作自她身上滑落。

  而他怎麼忍心她作惡夢?

  沒有多想,他連忙停下腳步,回到床邊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替她蓋妥暖被,她卻再也不肯放開他。

  她緊緊捉住他的大掌,再也不放。

  “別走,別再推開我……”她難過低喃,緊閉的眼角隱約泛出點點淚光。

  他心頭震撼,瞪著她眼角的淚,再也動彈不得。

  她的那些淚,是因為他之前的冷漠嗎?

  他,竟如此傷了她的心?

  堅定如磐石的決心,因為那些淚光瞬間瓦解。

  此情此景,要他如何離開她?倘若他真的走了。明早她是不是又要擔憂得白了臉?是不是會冒著風雪到處找他?是不是又要在夢中難過哭?

  到底該怎麼做,才能不讓她傷心又能保護她?

  一縷嘆息自薄唇逸出,灰明轉頭看了眼大門,腦中思考無數種對付闇玄門的力法,最後。他選擇在床邊坐了下來,用另一隻乎撫平她眉間的糾結和心慌。

“柔柔,別哭。”他輕聲安撫著她,語調是前所未有的溫柔,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深情。

  在他的安慰下,她果然不再心慌難過,緊夔的眉頭也緩緩放鬆,甚至露出一抹兩足、喜悅的笑。

  看著她安詳的睡顏,他再也壓不住內心的激動與渴望,緩緩低頭吻上她。

  當歐陽道提著藥箱跨進灰明的廂房後,坐在大床上的灰明在一瞬間眯起了黑眸,他的動作雖然細微,卻沒逃過歐陽道的雙眼,他不動聲色的掀起笑弧,神情自若的寒暄。

  “灰公子,今日身子可有哪裡不適?”

  “沒有。”灰明面無表情看著眼前年約三十五、一身白袍青壁的大夫,沒想到柔柔口中的歐陽大夫,竟然就是皇后故友之一歐陽道。

  今年皇上皇后大婚,歐陽道與上官傲曾受召入宮同慶,因此對歐陽道他並不陌生,卻沒料想到會在這兒遇到他,更沒料想到柔柔也識得他。

  “胡說。”一塊兒跟著歐陽道走進加房的蘇柔柔立刻反駁,不料目光才觸及灰明,便不自在的微微臉紅,連忙將目光放到歐陽道的身上。“他一整夜都沒睡,連被子都沒蓋,一定凍壞了。”她輕聲說道,語氣中有掩不住的擔憂。

  “喔?”歐陽道微微一笑,沒有細間她一個姑娘家如何得知一個大男人整夜沒唾,甚主連被子都沒蓋,只是一派溫和的走到床邊。將藥箱擱到一旁的茶几上。

  “我沒事。”灰明低聲回答,一雙黑眸始終盯著亦步亦趨跟在歐陽道身邊,卻始終不肯看向他的蘇柔柔。

  “他失血過多,身子正虛弱,凍了一夜,不知有無大礙?”她故意佯裝沒注意到,依舊目不轉睛的看著歐陽道,仿拂對歐陽道的興趣遠遠大過子他。

  “我沒事。”灰明再次開口,這回,他的語氣覺為堅定。

  蘇柔柔臉兒更紅。依舊沒有看他,甚至還悄悄側過身子,躲避他的視線。

  一旁,歐陽道則是徐徐掀開藥箱,聰明的沒有開日出聲,破壞兩人之間那微妙曖昧、彆扭逗趣的悄潮。

  “歐陽大夫,您一定要好好的說說他,叫他下回別再放著大床不睡,還將被子蓋到我身——”她倏地住口,連忙將滾到舌尖的錯誤給吞回到肚子裡去。

  雖說,她自小在大雜院里長大,大夥兒彼此照應習慣了,再加上灰明傷裡體虛,應該暫時“無能”幹壞事,大雜院裡的長輩們才允許她看顧他,可她可從來沒有看顧傷患看顧到床上去的經驗哪。

  更別說昨夜她還作了個奇怪的夢,她竟然夢到他對她……對她……親吻……啊!

  總之,雖然那只是場夢,可鎸在腦中的那份觸感,卻是如此的真實,她的唇甚至能回憶他親吻她的力道有多輕柔,他舔吮她唇瓣的方式有多纏綿,而一早醒來,她甚至覺得他看著她的目光也變得不同了。

  他的目光變得筆直灼烈,仿拂世上只有他和她,彷彿經過一夜,他對她不再只有討仄,反倒多了些什麼——

  但這一定只是錯覺!

  他怎麼可能會對她……對她……

  她不停告訴自己別多想,卻無法遏止的彆扭心慌,更無法阻止自己在他的注視下羞澀的臉紅心跳。

  “總之。”她暗暗握拳,連忙走到桌邊,拉了張板凳放到床邊,貼心的放到歐陽道的身邊:“請您務必替他仔細把脈,他的身子可不能再壞下去了。”

  放好板凳,她又恢復先前的姿勢,沒敢讓自己對上他的目光。

  “沒問題。”歐陽道輕輕點頭,臉上的表情始終溫和,沒有在她羞熬的小臉上多作停留。“灰公子,煩勞了。”他坐到板凳上,朝灰明伸出手。

  灰明不發一語,沉默伸出手掌,任由歐陽道替自己診脈,目光卻依舊停留在蘇柔柔身上只不過這次他的目光偏了些,專注看著她泛紅的耳廓。

  歐陽道靜心診脈,一雙黑時端詳灰明的氣色,沒漏掉任何細微末節,許久之後才收回手。

  “灰公子身強體健,雖然傷重,卻恢復得極好,體內殘毒已幾乎排清,也沒有染上任何風寒,只要再休養幾日就能下床走動。”

  “真的嗎?”蘇柔柔雙眼一亮,開心的迅速轉身。

  歐陽道加深笑意。“接下來我得替灰公子換藥,可否煩勞蘇姑娘到廚房端盆溫水過來?”

  “沒問題,我這就去!”得知灰明沒事,且再過幾日就能下床走動,蘇柔柔興奮得忘了羞怯,連忙對他彎唇燦爛一笑,便走出門外。

  直到房門被仔細關上,灰明才終子將目光放到歐陽道身上。心知肚明他是故意漣開柔柔,臉上卻依舊沒有絲毫波動。

  “聽說你是朝廷的人。”歐陽道談天似的開口,仿拂兩人是多年鄰居。

  “不錯。”他坦言不諱,深邃的黑游在蘇柔柔消失後便恢復平靜,再也沒有讓人臉紅心跳的火苗。

  歐陽道點頭,臉上沒有任何意外,仿拂早在預料之中。

  “你的心臟位置天生異於常人,身上刀傷多無巧不巧全都偏右,這代表那群刺客清楚你的要害,可見幕後主使之人對你瞭若指掌。”他繼續道,臉上的笑意始終溫和,令人如沐春風。

  黑眸一瞬,灰明斂下眼睫,低聲道:“我知道。”

  “闇玄門從不接受失敗,既然你心中有底,那麼應該早己想好應對之策,在下就不多言了。”語畢,他自藥箱裡拿出一瓶傷藥。

  灰明卻眯起黑眸。“是柔柔告訴你闇玄門的事?”

“不,蘇姑娘只曉得你遭人追殺,卻不清楚內情,在下只是以毒物推敲得知,還沒告訴任何人。”

  灰明依舊盯著他,直到確認他的眼神坦蕩無詭,才無聲抓開被縟,卸下上半身的衣裳。

  歐陽道加深笑意。知道他在顧忌看什麼,男人永遠不希望深愛的女人替自己擔憂,甚至因此捲入危險。

  “闇玄門行事狠毒,單打獨鬥並非好事,倘若有需要出力的地方,在下願盡綿薄之力。”說話的同時,他也俐落解開他身上包紮的白布。

  “前些日子,我已和朝廷通過書信,朝廷已派出其他人手。倘若我死了,那些人會接續這份工作。”灰明面無表情道,言下之意,就是不勞費心了。

  “倘若你死了,蘇姑娘會很難過的。”歐陽道不置可否的一笑,低頭撿視他身上一道道猙獰的傷疤。

  灰明沉默不語,忽然想起那令他痛徹心腑的淚光。

  無論如何,闇玄門的事都得儘早結束,但為了不讓她再傷心,他會安分的留在這兒,先將身上的傷養好。

  歐陽道說的不錯,闇玄門派出的刺客清楚他的要害,總是針對他右邊的心窩猛攻,而這世上恐怕也只有一個人知道他的心臟也許並非生於左側。

  那人便是八年多前與他一同進宮行刺。卻泰闇玄門前門主之令暗中除掉他的伙什,他以淬毒匕首刺入他的左胸,但他因為心臟位置天生異於常人而逃過一劫。

  事隔多年,他從未再想起過那個人,更沒想過刺客們極有可能是受到他的指使。

  能指使闇玄門這麼多的刺客,莫非他就是闇玄門現任門主?

  在歐陽道的醫治下,灰明的傷勢恢復神速,不但能下床走動,還能一肩挑起所有的粗活。那堆滿格間柴房足以燒到春後都還有剩的柴火,就是他劈的,大雜院外那被風雪吹垮的籬笆,也是他一手修補。

  雖然蘇柔柔曾私下透露,他是朝廷大官,大雜院坐的老人們一開始還對他畢恭畢敬。不敢煩勞他,卻拒絶不了他的堅持。尤其他動作俐落,力氣比樵夫大,雙手比工匠巧,每件事總能匕快完美的完成,讓人連拒絶的藉門都沒有。

  不過才相處幾日,所有人全對他這毫無官架子的朝廷大官喜歡得不得了,就連孩童們也老愛圍在他身邊看著他做事,不管婦人怎麼叨念都沒用。

  就如同蘇柔柔所說,這個大雜院是她的“家”,不但溫暖熱鬧,也相當的安全半個月來,始終沒有任何一個刺客找上門。

  而他當然知道,這並非是他運氣好,必定是她暗中冒險抹去了所有線索,他才能高枕無憂的養傷,但即使如此,他依舊時時刻刻戒備著週遭的一切,沒有輕易的松下戒心。

  她冒著生命危險救了他,甚全衣不解帶的照顧著他,處處對他用心,他看在眼裡,暖在心裡,卻也疼在心裡,但又無法阻止她忙碌,畢竟大雜院裡人口眾多,除了照顧他,她還得分神忙裡忙外,壓根兒沒有休息的機會。

  眼看她眼皮底下的陰影愈來愈濃,這幾日,他始終不看痕跡注意著她,果然,衣裳不過才縫補到一半,他便發現她頻頻點頭,手中的針線更是因此悄然落地。

  在衣裳跟著落地之前,人在屋外修理桌椅的灰明,電掣風馳的奔入屋內,及時接住她搖搖欲墜、柔若無骨的身軀,沒讓她摔下板凳。

  屋裡其他一塊兒修改衣裳的婦人們,全都被他迅如鬼魅的動作給嚇了一跳,卻機警的沒有出聲,因為她們也都發現到蘇柔柔眼皮底下的疲憊。

  雖說男女授受不親,但誰也不忍心喚醒蘇柔柔,只好蹬手跟腳拿走落在她腿上的舊衣裳,用手勢暗示灰明快帶她回房。

  灰明沉默點頭,將累極而睡著的她攔腰抱起,輕步跨出廳堂,一路沿看屋簷下方走向她所居住的加房,始終沒有驚動到沈睡的她,更沒讓半片雪花落到她身上。

  屋外白雪還在下,孩童們不畏寒冷,在新年歡樂的氣氛下,開開心心的打著雪仗,就連老成的元守也在行列之中。雖然玩得開心,元守可沒忽略經過的他,更沒忽略他懷裡的蘇柔柔,他本想跟上,卻又突然止住腳步。

  灰明沒去猜測他停下的原因,只是推門踏入屋裡,無聲彎下腰,將懷裡的可人兒輕輕放到大床上,並替她蓋上暖被。

  “唔……”緊閉的麗眸,忽然有了動靜。

  因為累極,而不小心打起磕睡的蘇柔柔,在暖意包圍而來的同時,竟忽然眨了眨長睫,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睡吧。”俯在她身上的灰明,連忙伸手撫上她微涼的嫩頰,誘哄的對她說著:“我會在這兒陪你。”他在床邊坐下,替她將暖被又拉高了些。

  蘇柔柔眨眨眼,又眨眨眼。以為是自己看錯,卻發現那近在咫尺的臉龐始終不曾消失。

  轟!她瞪大眼,只覺得小臉著火了,哪裡還睡得著。

  要命。她什麼時候回到房裡了?他又是什麼時候到她房裡的?

  啊,他的手……他的手正在摸著她呢,他、他……他靠得好近啊!他還說要留在這兒陪著她睡覺?!

  她該不會又作夢了吧?

藏在暖被下的小手,連忙偷偷涅了下大腿,這才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

  “不、不用了,我不累。”小臉更紅,她低快搖頭,就想坐起身。

  “別逞強。”他卻用另一隻乎按下她的肩膀,不讓她起身。

  她”院亂眨眼,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你累壞了,需要休息。”他看著她,熾熱的大掌始終沒有離開她的嫩煩,掌上粗糙的刀雖也始終勾撩看她的心跳。

  “我、我……”她緊張得連話都快說不好,屋外雖吵,她卻清楚聽見自己紊亂的心跳聲。

  糟糕,他會不會也聽見了?

  她慌張得幾乎要用手摀住自己的心口,卻又害怕此地無銀三百兩而作罷。她斂下眼睫!懾蠕了許久,才能“冷靜”的告訴他,她不能在這時候睡覺。

  “我得縫補衣裳。”

  “明早再做。”他替她想出解次辦法。

  “我還得替你熬藥。”

  “我可以自己來:”這也不難,只要她睡著,就不會有人再堵在廚房門口,不讓他進門。

  “我、我、我還得幫忙準備晚膳。”

  “長輩們不會希望你累壞的。”他一針見血,讓她再也無話反駁。

  她張著紅唇,果然再也想不出其他藉口。

  這段日子她確實是累壞了,大雜院里長輩們心疼她,老要她多休息,是她固執的不聽勸,堅持要找事情讓自己忙碌,因為她害怕自己會將太多心神放在他身上。

  因為她知道,他遲早是要走的。

  眼看他的傷勢一日好過一日,她縱然欣喜,卻也惻悵,她每日都在等,等著他開門說要離開,可不知什麼原因他卻不再開門說妥走,反倒頻頻做出讓她手足無措的舉動。

  就如同此刻,他親昵撫觸她的臉煩。

  他凝視著她的眼神,撫摸她的力道,不但讓她臉紅心跳,更讓她覺得自己是個稀世珍寶,正被他溫柔珍惜著——

  可這股溫柔,卻讓她害怕極了。

  即使在京城的那段日子,他也不曾對她如此溢柔,他對她雖好,卻始終隔著一段冷漠的距離,讓她感受不到任何情感,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他對她的改變,就像是一場美夢,一切都不像是真的,夢醒了,他又要變回當初冷漠討仄她的他,而這場美夢只是他臨去之前慷慨送給她的報答。

  想起這個可能,她連忙將手伸出棉被。緊緊揪住他的衣角。

  “你是不是要走了?”她試著用最自然的神情,問出讓她最害怕的事。

  黑眸一瞬,他盯著她眼裡一閃而逝的倉至。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因為最近你實在……實在……太奇怪了。”她謹慎的,沒有說出“溫柔”這兩個字,就怕是自作多情。

  “我確實得走,但還不到時候。”他淡淡道,也不隱瞞她。寡不敵眾,既然闇玄門次定以車輪戰消耗他的體力,為求成功,他最好待到援兵趕到。

  他果然還是要走。

  麗眸瞬間黯淡,她故作堅強的暖了一聲,卻無法讓自己鬆開他的衣角。

  她以為自己早己做好心理準備,沒想到實際聽到他親門說出,卻還是難受極了。

  他當然得走,他既不是這兒的人,也得對付那些刺客,他甚至討仄著她,她到底在奢望什麼?難道就因為這幾日他對她處處溫柔,她就以為他或許——或許——或許有一點點喜歡她?

揪著衣角的小手無意識的愈揪愈緊、愈揪愈緊,直到耳邊傳來衣裳被撕裂的聲音,她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好事。

  老天,她竟然撕破了他的衣裳!

  她如夢初醒,慌張的連忙鬆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這會兒就再去替你拿套衣裳過來,順道拿些針線將衣裳補好。”說完,她掀開暖被就要下床。

  “不用了。”他卻拉住她的小手。

  他身上的衣裳是大雜院的舊衣,雖然已是最大的,卻還是不合身,加上這幾日勞動,早已出現許多裂縫,這縫補起來,不知道又要耗掉她多少心力。

  “沒關係,我去去就回。”她神情慌亂的抽回手,堅持到外頭一趟。

  不行,她不能再留在這兒,否則只會露出更多破綻,讓他起疑。

  小腳落地,她起身正要往前走,他卻碎不及防的再次拉住她的手,使力將她拉回,她裡心一個不穩,竟意外往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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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7 01:01:5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啊!”她低叫一聲。順勢跌坐在他的大腿上,纖柔嬌背幾乎是不留任何空隙的貼抵上他雄壯的胸膛。剎那,她心兒狂跳,險些就要跳出胸口,可下一瞬間,她卻突然想起他身上的傷勢。

  “對不起。”她自責得臉都白了。“我一定撞疼你了,我這就馬上起——”

  “柔柔。”他緊緊環住她的細腰,不讓她起身,並用前所未有的溢柔語氣輕喚她的名。

  柔軟的嬌軀瞬間一僵。她以為是自己聽錯。卻礙於彼此的姿勢。無法得知他此刻的神情。

  “先別走,就這樣聽我說些話。”他環緊她的腰,用自身體溫溫暖她柔軟的嬌軀,薄唇每說一個字,就會輕輕刷過她細柔的髮絲,鼻間儘是她誘人的髮香。

  這是他這一輩子體會過最美好的享受,而早在許久之前他就想這麼做了。

  之前是他太過軟弱才會一味的逃避,卻從沒想過兩情相悅的可能而傷了她的心,然而有她相伴的日子是如此溫暖,伸出雙手就能觸碰她是如此幸福,讓他更加確定無法放開她。

  這段日子以來,他始終在尋找恰當的時機,告訴她一些重要的事,她卻總是不著痕跡的避著他,好不容易終於逮到這個機會。他只好“把握機會”。

  “你、你、你……”她低頭瞪著他太過“理所當然”的手臂,已經不知道是震驚多些,還是羞澀多些,格個人就像是煮熟的蝦子,全身匕下全熟透了,而她強烈懷疑,自己的頭髮八成也燙紅了,費了好一番功夫才能順利說話。“有話,不能等我回來再說嗎?”事有輕重緩急,她得想個辦法讓他先放開她呀!

  “我會回來的。”他答非所問,目光在發現她燙紅的耳垂後,勾起了嘴角。

  “你說什麼?”她的心神,一下子被轉移了開來。

  “我要走,是因為有些事非辦不可,待事情辦妥後,我會再回來的。”他對她許下承諾。

  “回來……”她卻不敢多想。“你還想多住兒天嗎?”

  “不,我回來,是要帶你到京城。”他幾乎是在她燙紅的耳後說出答案,讓她連聽錯的機會都沒有。

  馨香嬌軀舞地一震,她屏住呼吸,從來不曾體·會如此期望卻又如此害怕的心情。他為什麼要帶她去京城?她張口欲言,又欲言又止。

  他在她的耳邊繼續說著:“回到京城後,我們一起去面見聖上。”

  “為……什麼?”最後,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我是皇上的貼身護衛,奉命保護皇上,但在半年多前,我卻遇見更想保護的人。”他一字一句,清楚說出她這輩子都忘不了的答案。“那個人,就是你。”

  馨香的嬌軀不只僵硬,還開始微微顫抖。

  “我必須向皇上坦承,並得到皇上的原諒,才能全心全意的回應你。”他將她又抱緊了一些。

  他再也不想看她強顏歡笑,也無法忍受她逃避著他,更無法任由她出入危險,他卻無法在她身邊保護她。

  雖然她向來擅長製造麻煩,他卻正好擅長收拾麻煩。

“我愛你。”他輕輕的、慎重的、堅定的親口對她說出不曾向誰訴說過的情意。

  然而蘇柔柔卻像是綳到極點的弓,倏地推開他的手,自他身上彈了起來。

  “你……”她驚慌地揪緊衣擺,瞬間拉開彼此的距離,始終沒有歷氣轉過身,就怕泄倔不該有的情緒,更害怕面對他此刻的表情。“你救過我,我也救了你,我們誰也不欠誰,你若是要走,很本不用過意不去,更不用……不用……”更不用說謊騙她!

  “我愛你。”他卻堅定的重複並跟著起身。“也許在京城時,就愛上了你!”所以他才會違背皇令,暗中放她走;那是他第一次背叛軒轅禘,也是唯一一次的背叛。

  “別說了。”她高聲打斷他,就連嗓音也充滿顫抖。再說下去,她真的會當真的!“你一定是在開玩笑,我還是……還是先替你拿套衣裳來。”

  話還沒說完,她伸手就要拉開門扇,誰知一股風勁自身後襲來,緊接看她再度被他摟進懷裡,並被迫轉身。

  她想逃避,他卻迅速俯下頭,封緘住她的紅唇。

  那種感覺就像是雷電忽然打到身上,讓整穎心都顫慄了,卻一點也不疼。

  剎那間,她腦袋一片空白,只能傻傻盯著那雙燃看火焰的黑眸,全然忘了掙扎,任由他溫柔的吻著她的唇,熾熱的、反覆的、纏綿的舔吮摩擎著她,一點一滴的軟化她僵硬的身軀,一點一滴腐蝕她心中的恐俱,讓她不自覺的緩緩閉眼,沈溺在他突如其來的親吻之中。

  他將她圈抱得更緊,雄壯的身軀就像一團火,灼熱得她渾身發燙,不禁想要開口喘息,他乘機竄入她的唇腔,用濕熱的舌糾纏得更深、更熱、更貪,急促的心跳聲在彼此間響起,卻早己分不清是她的,還是他的。

  就連心跳,都緊緊的糾纏到了一塊兒,再也分不開。

  素白十指揪緊他的衣裳,喘息間,她發出一聲撩媚的嚶嚀,感覺自己就像外頭的白色雪花,快要被他融化了。

  “柔柔……”

  察覺到她呼吸急促,他終於拉開一丁點距離,貪婪的薄唇卻還是流連在她的唇角,一下一下的啄著,甚至沿著她粉嫩的煩一路摩擎親吻,來到她軟嫩燙紅的耳垂,引發她更多的顫慄與嘎濘。

  粗糙大掌竄入她的發間,他緊緊環抱她顫抖的嬌軀,差一點就要克制不住將她抱到身後的大床上。

  該死,現在還不是時候。

  握緊拳頭,他倏地抽離,不敢多看她撩媚勾人的神情,只好將她按到胸前。

  “還需要我證明更多嗎?”他聲音沙啞的問,氣息也是不穩,卻沒放過她身上每一個最細微的反應。

  他知道她根本無法抗拒他,迷戀著他,甚至陶醉在這記親吻中,只是害怕又受傷,才不敢輕易相信他。

  這個發現讓他欣喜若狂,因為他知道,只要他再加把勁,就能徹底摧毀她的心防,然後得到她。

  她氣喘吁吁的靠在他的懷裡,連搖頭的餘裕都沒有,若不是他摟抱著她,她一定會癱軟跪坐到地上。

  天!他吻了她,他竟然吻了她。

  這次不是作夢,而是真真實實的事,他用最直接的行動證明了他的宣言,讓她不得不信,也無法不信。

  他愛她……真的愛著她……

  藏在心中深處的那些傷心膽怯,直到這一刻終於煙消雲散,再也無法質疑他的真心,心兒抨抨跳,卻像是跳在溶化的蜜水中,每跳一下,就甜上一分。

  她羞怯的睜開眼。聆聽他一與自己相同急促的心跳聲,忽然想起這兒日他總是用熾熱的日光盯著她看,她還以為是自己多心,沒想到……他確實對她很熾熱……

  通紅的小臉瞬間又嫣然了幾分,她懷疑自己一定沒臉再面對他了,卻阻止不了自己回憶方才那熾熱豹吻,以及這陣子他每一個“怪怪”的行徑。

  其實她早該察覺不對勁,畢竟他向來寡言冷漠,甚少顯露心緒,唯一在她面前失常,就是在洛陽葉宅將她誤認為“小姐”之時。

  那時他——

  喜悅的容顏因為這段回憶而驀地一僵,就連柔順依根的嬌軀也突然微微僵硬。

  “柔柔?”他敏鋭察覺到她的改變,於是輕輕推開她,低頭看她。

  她迅速別開臉,逃避他的目光。

  小姐……是了,她怎麼會忘了這最重妥的人物呢?

 他在洛陽乍見她時,那震驚複雜的神情始終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腦海,當時他看著她的眼神就好像看到死人復生。

  當他呼喚小姐時,語氣是多麼的小心翼翼,卻也是多麼的輕柔呵護,為了確認她的身份,他甚至一路從葉府追到了百花閣,自到確定她並非他口中的小姐後,眼神隨即變得漠然寂寥。

  她知道,必定是她的容貌與那位小姐極為相似,才會將她誤認。

  她也知道他對她好,多少與那位小姐有關,他眼底偶爾流露出的蒼涼,必定也是因為那位小姐,難道他愛她,是因為……

  不,不對,倘若他在乎她的容貌,就不會一次又一次的推開她,她怎麼可以懷疑他愛她是因為她與那位小姐模樣相似?

  他不是這樣的人上

  “我愛你,並非因為你長得像“小姐”。”

  就在她下定決心,不去猜疑他的這份情感時,他卻像是看穿她的想法,點出她心中的陰霾。

  她震驚的抬起眼,看向他。

  “你跟她不同。”他深深的看著她,語氣雖然傳急,眼神卻是筆直坦蕩。“我從來不曾將你和她重疊,早在許多年前,小姐就己經自我心裡消失——”

  “我知道!”她連忙截斷他的話。“所以別說了。”她連連搖頭,好後悔自己為何要懷疑他?

  他的眼神明明是那樣的蒼涼,他門中的小姐必然曾經讓他痛徹心腑,她怎麼可以讓他再去回憶,甚至開口提及那段過往?

  她咬了咬下唇,接著對他露出無比羞怯卻也無比堅定的微笑。“我愛你,所以不管你心裡還留著誰的身影,是不是因為她而愛上我,我都不在乎。”

  他動容的看著她。

  “只要你是真心愛著我,那就夠了。”她加深笑意,笑得更加美麗,也更加耀眼,宛如春日乍現的萬丈光芒,永遠存在他心裡。

  喉頭收縮,他不禁執起她的手,用力按到自己的胸前。

  “在這裡的,只有你。”他鏗鏘有力的宣示。“如今是,將來也是,這一生一世都會是。

  “你……”點點淚光不禁湧上眼眶,她連忙低下頭,緊緊揪住他的衣襟。“我相信你,所以你別再說了。”再說下去,她真的會哭,她可不想在他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他果然馬上沉默,並非因為不敢承諾,而是因為害伯將她弄哭。

  就連死亡都無法讓他恐懼,但她只要落下一滴淚,就足以讓他恐懼萬分。

  “答應我,事成之後,你會跟我一塊兒去趟京城,並一塊兒進宮。”不得已,他只好迅速更換話題。

  她臉兒又紅,卻始終低著頭,沒有開門說出答案。

  “你不願意?”許久得不到答案,他不禁有些擔憂地執起她的小臉,端詳她臉巨的神情。

  “我又沒這樣說。”她飛快反駁,語氣裡有隱藏不了的彆扭,臉上更是暈滿女兒家的嬌羞。“我……我又打不過你,你想押我進宮,我也沒辦法啊。”他都已經決定了,又何必再問她呢?

  看出她的彆扭與羞漲,他這才化憂為喜,勾起嘴角,親吃的低下頭,在她耳邊堅定的向她保證。“放心,我不會抑看你。我會牽著你進宮。”

  大雜院裡人口眾多,只要有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就一定逃不過其他人的眼。

  蘇柔柔和灰明之間的“曖昧”,自然很快就教人給發現了。不過卻沒有任何一個人點破,就連孩子們也被嚴肅吩咐,絶對不許多嘴。

  畢竟為了大雜院的老老小小,她一年到頭都在外頭奔波,幾年下來,大好的青春就這樣給蹉跎了,甚至過了適婚年紀,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喜歡的人,眾人對兩人間的感情自然是樂見其成。

  何況灰明還是朝廷裡的大官,雖然話不多,為人卻是剛正木訥,對長輩也相當禮讓,確實是值得託付終身的對象。

  眾人看在眼裡,樂在心裡,每個人都等著小倆口主動開門,把這天大的喜事分享出來,也好計劃什麼時候該籌備兩人的婚禮,誰知道這一等,沒等到喜事,反倒等到了壞消息。

 前些日子,兒個孩童染了風寒,歐陽道又開始進出大雜院,今兒個一早,他一如往常的來到大雜院替孩童們看診,私底下卻不知道和灰明說了些什麼,結果傷勢尚未完全痊癒的灰明,竟然一句不說馬上整理裝束,開門就要離開大雜院。

  大夥兒不敢多問。只能看著蘇柔柔送著他走到篙笆外頭,每個人的臉狄都是濃濃的困惑與不捨。

  “是不是那些刺客找到你了?”直到周圍只剩下彼此,辦柔柔才敢開口詢問原因,臉上儘是藏不住的擔憂。

  當初她和元守將他送到大雜院後,確實曾和長輩們提過他的身份,卻沒有詳細說明他受傷的原因,一來是不希望長輩們擔心,二來也是害怕走漏風聲,所以三令五中不許元守多嘴。

  原本她還以為能藏住他,沒想到那些刺客那麼快就找到他了。

  “別擔心,他們並沒有找到這兒。”灰明撫摸她冰冷的臉頰,安撫她慌亂的情緒。

  “那為什麼……”

  “昨兒個夜裡,縣太爺被殺了。”他說出原因。

  “是那群刺客下的手?”她一愣,很快就猜出兇手。

  “不錯,他們似乎找到一些蛛雄馬跡,知道我就藏在附近,為了逼我現身,因此出乎殺了縣太爺,倘若我不現身,他們會刺殺更多無辜的人。”事到如今,他己經無法再等待援兵趕主。

  蘇柔柔倒抽一門氣,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他們為什麼非要你現身不可?”她緊緊捉住他的衣角。“你下江南,應該是本命追拿刺客,照理來說那些刺客應該四處躲著你,又怎麼可能正而挑釁?這太奇怪了。”她馬上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敏鋭的沒錯過這細微的矛盾。

  黑眸微閃,他卻依舊不動聲色。

  “也許正因為我礙事,所以他們打算早點將我除掉。”

  “既然如此,那他們一定設下了陷阱。”她嚏起眉頭,連連搖頭。“他們一定是打算設局陷害,你的傷勢尚未痊癒,你千萬別……”

  他點住她的唇。

  “我身負聖命肅清那些刺客,如今縣令卻因為我而喪命,我不僅愧對皇上,更愧對縣令一家,我不能讓更多無辜的人遇害。”

  她知道。

  她知道他是朝廷的人,也知道他身負重責大任,即使與她情投意合,也不會閃為兒女私情而耽誤公事,更不可能眼睜睜任由無辜百姓受害。

  他出生入死,雙手染滿血腥,全是為了守護更重要的人事物,而她就是深愛如此剛正忠義的他。

  她多想開口央求他,帶著她一塊兒去,卻明白自己只會成為他的負累,而她更明白,先前他殘忍地將那些刺客趕盡殺絶,甚至在重傷之際,也堅持著妥離開大雜院,全是為了不讓她捲入危險。

  他總是將她的安全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所以她怎能自私的讓他擔憂?又怎能阻止他,讓他為難?

  雪花一片片飄下,落在她盛滿不安的眼眉之間。她強逼自己綻開笑容,挪開他點在唇上的食指。

  “去吧,我會在這裡等你,一直等著你回來。”她遞出替他保管的大刀,並向他保證。“在你回來之前,我不會再到外頭行騙,到處惹麻煩。”讓他心無牽掛,是她唯一能替他做的事。

  波瀾不興的目光,因為她的話而震盪。

  “我一定會回來。”他接過大刀,緊緊握住她的手,堅定的向她承諾,一雙黑眸深深凝視著她,從未如此慶幸她是這樣的堅強,更從未如此慶幸自己能夠遇見她。

  “君子一言既出,四馬難追,來,打手印。”她笑著伸出手,向他討取保證。

  他如她所願,伸手勾住她的小指,與她打了手印,卻也同時掀開身後的披風遮掩彼此的身影,將眾人的目光阻隔於外。

  她不解的仰望著他,他卻低下頭,深深在她的唇上烙下一吻。

  “這是保證。”他勾起嘴角,對著她微笑。

  她臉兒發紅,連忙搗看紅唇,無措的說不出話來。

  他卻加深笑意,任由披風飄落。“幫我跟所有長輩說一聲,我還會再來打擾。”

  她點點頭,目光卻驚過波動,知道他就要走了。

  果然,他鬆開她的手,抬眸對著站在遠處的所有人輕輕點頭,接著便轉身離去。

  歐陽道也站在人群之中,與所有人目送他離去。

  蘇柔柔握緊拳頭。眨也不眨的望看他離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她依然沒有鬆開拳頭,彷彿要將他殘留在掌心的溫度,永遠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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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7 01:02:2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兩個時辰後,當灰明隻身來到縣衙門外時,埋伏在附近的刺客果然立刻蜂擁而上。

  大街上行人雖不多,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打鬥嚇得一哄而散,為了避免牽連無辜,灰明立即施展輕功離開大街,卻發現跟在後方的刺客停下腳步,往另一個方向迅速離開,似乎另有盤算。

  他靜心沈吟,接著毅然跟上。

  他一路循著刺客們特意留下的足跡,來到一間破廟外。

  破廟位於北方幾里外的山腳,四周儘是深濃得不見底的竹林,只有一條小路直通廟門,向外聯繫,平日人煙已是稀少,如今更是到處不見任柯人影。

  即使如此,灰明仍然敏鋭察覺到那些刺客就隱身在被雪染白的竹林中,那些人藏得了氣息,卻藏不住殺氣,除此之外,破廟裡還藏看另一個人。

  “我曾經說過,你的武藝不輸月魄,卻輸在太重情,這是你唯一、也是最可笑的弱點。”

  果然,當灰明在破廟外停下腳步時,一道低啞嗓音也隨即自廟裡傳出。

  灰明臉上波斕不興,沉默地盯著廟門,就看見一抹人影自廟裡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男人。

  一個曾在多年以前,在他胸口捅下一刀的男人。

  “多年不見,你依然沒變,依然學不會聰明。”男人勾起一抹深沈的微笑,黑白參雜的長髮四散,飄蕩在風雪之中,盯著灰明的目光有懷念、嘲諷、感嘆,還有更深更複雜的情緒。

  灰明依舊波斕不興,並沒有閃為見到昔日的夥伴而有所動搖。

  隱藏在披風下的健壯身軀,即使沒有擺出任何防禦動作,仍然強悍得讓人找不出絲毫破綻。

  “為什麼要把我引到這兒?”他緊握手中的大刀,低聲問。

  “見到我,你似乎一點也不意外。”男人沒有回答,只是將嘴角拉得更高,一步接著一步的朝著灰明前進。

  灰明抿緊薄唇,始終文風不動,沒有忽略他的雙手始終負在身後,似乎隱藏著什麼,而藏在竹林裡的那些刺客也一樣按兵不動,不知是受了指示不准輕舉妄動,還是們算趁他不備之時進行突擊。

  但無論如何,事實證明,眼前的男人果然就是闇玄門的新任門主,那些刺客之所以清楚他的要害,全是受他扮使。

  “你特地給了我不少提醒。”他低聲回答。

  男人低笑出聲,終於在他身前三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

  “看來,你並沒有忘記我背叛你的事,正巧我也沒忘,所以我一直以為你應該死了,死在我的那一刀之下。”他忽然斂下笑容,露出極為失望的表情。“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深信己親手殺了你,可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甚至就一直藏在那皇宮之中。”

  黑眸掠過一抹暗光,灰明沒有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逝的憎恨。

  “那都是過去的事,我和你之間,應該沒有仇恨。”他不以為他如此大費周章的將他引到這兒,只是為了與他敘舊。

  “沒有仇恨?”男人飛快揚眉,語氣變得更譏誚了。“呵,我就是討仄你這雲淡風輕的態度,即使我曾經親手致你於死,你也從未將我放在心上,而那該死的門主也一樣,無論我如何為他做牛做馬,他也從來沒有將我看在眼底。”

  灰明盯看他看似平靜,卻隱約瘋狂的神情,忽然有了某種想法。

  “是你殺了闇玄門的門主?”他一針見血的問。

  “不錯,他以為將你除掉就能高枕無憂地統治闇玄門,卻沒想到我會背叛他,就因為我技不如你,不會對他造成威脅,所以他將我當成了狗使喚,甚至到死的時候還不清楚我為何會殺了他,簡直愚蠢至極。”男人大笑承認,一點愧疚也沒有,反倒顯得得意洋洋。

  灰明眯起黑眸,總算確定他不大對勁。

  他的神情不對,眼神也不對,就連說話的情緒也過丁起伏;一流的刺客絶不會洩漏真正的心緒,更不會浪費機會,他有太多致他於死的機會卻始終沒有出手,更沒有讓那些藏身在竹林裡的刺客現身。

“既然你已經達到目的,為何還要把我引到這兒?”他重複問題,不看痕跡的觀察他每一個細微的變化,同時也戒備著竹林裡的刺客。

  “因為我想證明門主是錯的。”男人高聲回答。“即使門主始終認為我不如你可我卻不這麼認為,尤其你壓根兒無法應付我派出去的刺客,甚至因此差點喪命還好有人救了你。”

  當男人提及蘇柔柔時,灰明的目光兒不可察的閃爍了下,所幸男人自顧自的繼續道,並沒有發現到這點破綻。

  “那人相當聰明。不但抹去了所有線索,還製造出假的輪痕,混淆方向,徹底將你藏了起來,讓我差點以為你逃回京城了。”男人緊緊皺眉。“要是你逃回了京城,那我做的一切就白費了。”

  灰明目光一瞬,沒錯漏他話間的語意。

  “你先後刺殺八名官員,就是為了將我引到江南?”

  “放心,我還不至於笨到與朝廷作對,我只是討仄在追查你的消息時,沒有人願意回答我的問題,你明明是朝廷裡的人,那些人不可能不識得你,卻沒有一個人能清楚回答我的問題,所以我才將他們通通殺了。”男人兩手外攤,將殺人視為理所當然,完全不將人命當作一回事。

  灰明緊緊皺眉,再也不願詢問更多,而是舉起手中的大刀對準眼前的男人。

  “御風。”他喊出他的名。“雖然你並不打算與朝廷作對,可惜我就是泰了朝廷的命令前來剿滅闇玄門。”

  “是嗎?”被稱為御風的男人沒有被激怒,反倒露出愉悅的笑容。“那我的運氣還真好,只殺了八個人就找著了你,最後的那個縣太爺,只能怪他運氣不好,誰教有人將你藏了起來,我只好又出手了。”語畢,男人也終於有了動作。

  只見他雙手疾揮。朝灰明射出無數毒鏢,淬毒的鏢混在風雪之中,讓人難以清算數目,更是難以防範。

  灰明只好當機立斷,瞬間拔地躍起,並迅速往前空翻,高大身軀宛如急轉的車輪,輕盈得不可思議,不僅讓所有毒鏢全撲了空,更在轉瞬間欺到男人上空,手中大刀猶如大斧劈柴,直落男人腦門。

  哪”!

  可惜就在千鈞一髮之際,男人突然轉移位置,保住一命。

  “我早就想證明,究竟是你有真本事,還是門主看走了眼。”語未竟,男人又疾射出數枚毒鏢。

  灰明以刀而擋下所有毒鏢,高大身軀同時無聲落地,全身上下毫髮無傷。

  男人皺眉,露出失望的表情,隨即掏出藏在腰後的雙鈎,初他欺襲而去,眼看大刀凌厲揮來,他眼明乎快的以右手鈎頂鎖拿住刀身,阻止他的攻勢,左手卻是反轉鈎身,以底部尖鋭的鈎尖刺向灰明的右心窩。

  灰明黑眸一瞬,雄勁內力瞬間自身內輻散而出,共主通過彼此交纏的兵器,瞬間震斷男人的右手臂。

  “啊啊啊——”男人放聲慘叫,瞬間被那股內力震退了數步,整條右臂癱軟下垂,再也握不住兵器,甚至差點跪到雪地上。

  那股內力實在太驚人。威力猶如排山倒海,更似地牛翻身,將周圍的積雪全埋揚了起來,甚主形成一個圓圈向外墉漫,將兩人的身影盡數籠罩。

  隱身竹林裡的刺客們,因為這不可思議的一幕而產生些許動靜,灰明卻始終穩穩橫舉著大刀,全身上下防備得固若金湯,讓人無可乘之機。

  可縱然如此,仍然有四名刺客衝出竹林,飛奔你漫的風雪之中,吃快來到男人身後,朝灰明射出毒鏢。

  “是誰允許你們出乎的!”男人轉身高喝,表情猙獰如鬼。

  “門主,情勢太危險了,您快跟我們走吧!”其中兩個人無暇解釋,只能快速伸出雙手,攙扶起腳步不穩的男人,打算帶著他逃命。

  不料男人卻不領情,反倒碎不及防舉起手中的利鈎,以鈎刃斷兩人的咽喉,猩紅鮮血瞬間猶如泉噴,濺得一地都是。

  “門……門主?”其他兩名刺客重重一愣,本能迅速後退,卻仍然逃不過男人的追殺。

  當驟起的風雪消散,就見四人的屍體橫躺在雪地土,一地白雪淌滿無數刺目的猩紅。

  “違抗我的人,一律都得死!”男人對著前方竹林憤怒咆哮,一身的殺氣,在一瞬間消彌竹林裡所有的騷動。

  竹林裡,所有刺客震懾無言,簡直不敢相信四人的一片忠誠竟會換來殺身之禍!

為了與朝廷作對。門主接連刺殺官員,如今甚至不分敵我,連自己人都殺,接下來,門主又要犧牲誰了?

  雪花飄下,竹林裡外皆是一片死寂,氣氛愈見詭異,灰明卻始終沈穩的佇立在原地,並沒有乘機趕盡殺絶。

  然而他的這份寬容卻讓男人更憤恨了,只見他氣息不穩的轉過身,滿臉猙獰的瞪著灰明,那藴滿殺氣的眼神比淬毒的鏢還要狠毒。

  “原來這麼多年來,你始終隱藏真正的實力,即使有機會殺了我,也刻意對我手下留情,你竟敢如此瞧不起我?”

  “我確實必須殺了你,但我也得防備竹林裡的那些刺客。”灰明低聲解釋。

  男人卻不肯相信,急怒攻心,反而扭出一抹歪斜的笑。

  “哈哈哈,莫怪當年門主非要我殺了你不可,你的內力確實太過深不可測,即使在傷勢未癒的情況下,仍然輕易的就傷了我,而我卻以為能夠打敗你,原來真正愚蠢的人竟然是我……”男人愈笑愈大,愈笑愈狂,神情再也不復正常。

  “無論你相不相信,我已經儘力。”灰明握緊大刀,再次擺出招式。“來吧,就讓我們之間的恩怨。到此為止。”

  男人卻仍然大笑。並沒有出招。

  “灰明啊灰明,你贏我一輩子又如何?就算我殺不了你,至少可以殺了你身邊的人陪葬。”

  黑眸驟縮,灰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柔柔!他想對柔柔做什麼?

  不對,他怎麼可能會知道柔柔的下落?這不可能,絶對不可能的生緊握大刀的大掌,因為他出口的幾句話而開始顫抖不穩。

  “你當真以為我大費周章的引你到這兒,只是單純找你單挑?”男人笑得抱著肚子彎下腰,連眼淚都流出來了,讓人直覺他早已走火入魔。

  就在灰明眼進殺氣,打算出手取他性命時,竹林裡卻更快射出八枚毒鏢。

  大刀驟閃,瞬間轉攻為守,不料八枚毒鏢卻是筆直射向男人,每一枚毒鏢都精準射在要害上,致男人於死的意圖相當明顯。

  “什麼……”男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迅速轉身面向竹林,不料卻遭到更多毒鏢的襲擊。

  直到男人軟倒跪到了雪地上,始終隱身在竹林裡的刺客們才終於現身。

  “闇玄門就到今日為止,我們再也不願受你擺佈。”所有人異口同聲道。

  “你們……你們竟然背叛了我!”男人大叫一聲,眼裡充滿了殺氣,卻再也無力報復,只見他大門噴出黑血,接著便倒地不起。

  直到男人再也沒了氣息,所有刺客才扔下手中的兵器,朝灰明單膝跪地。

  “灰明大人,與朝廷作對是情非得己,還請朝廷能夠放我們一條生路。”所有人恭敬說道,歸順意味相當濃厚。

  兩害相權取其輕,若不是受控於門主,他們也不敢與朝廷作對,可即便他們百股忠誠,門主卻依然輕易的將他們犧牲,與其如此,倒不如歸順朝廷,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如今灰明大敗門主,這正是他們唯一的活路。

  所有人恭敬低頭。沒有人試圖逃跑,反倒安靜的等著灰明發落,可”隋灰明卻無法聽進任何一句話,甚至無法停留在原地。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風雪中全是他沈重的心跳聲,每一記心跳聲,都像是自天而降的大石,幾乎要將他砸得粉身碎骨。

  下一瞬間,就見高大的身軀驟然轉身。疾如箭矢的飛奔離去,將闇玄門的一切通通拋諸於腦後,甚至將聖命、責任也通通拋棄。

  別擔心,他們並沒有找到這兒。

  他明明是這樣告訴她的。

  去吧,我會在這裡等你,一直等著你回來。

  她明明是那股的擔憂,卻為了不讓他為難,硬是露出笑容,放手讓他離去。

  我一定會回來。

  他親口向她承諾。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來,打手印。

  她笑著伸出雪白的手,他情不自禁低頭吻了她,還說那是保證。

  該死!為什麼他會沒想到,御風可能安排了另一批刺客,循著他的足跡偷襲救了他的柔柔?

  為什麼他會這麼粗心?

  為什麼他會中了如此簡單的調虎離山之計?

  為什麼在柔柔最危險的時候,他卻不在她身邊!

 四周風景飛快自他眼角消逝,他卻滿心滿腦都是那抹以靈魂深愛的倩影。

  柔柔……柔柔……柔柔——

  原本該是兩個半時辰的路程,灰明卻硬是在一個半時辰內趕回。

  即使大雪依舊紛飛,他卻是滿臉大汗。就連披風底下的衣裳也早己被汗水徹底浸濕,全是靠著他滾燙的體溢才沒結成冰。

  縱然他因為一路施展輕功,而疲憊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仍然以最快的速度凌空飛過籬笆,來到大雜院前的空地上,遠遠望著那盈滿燈火的大廳。

  有笑聲自裡頭傳了出來,他卻不住的全身顫抖,懷疑眼前的燈火、笑聲,也許只是出自於他的幻覺。

  也許他所看到的一切都不存在,甚至就連那自大廳裡走出來的熟悉倩影,都是因為他過度絶望而產生的幻影。

  “灰明?”

  原本打算到廚房裡幫忙的蘇柔柔,意外的發現了他,只見她怔愣的停下腳步,接著連忙衝下石階,朝眼前那高大的身影奔去。

  他一動也不動的佇立在傷晚的風雪中,任由汗水滴入眼裡,他卻痛得不敢眨眼,就怕眨了,眼前他深愛的女人就會消失不見。

  “灰明?真的是你!”即使確定眼前的人影就是灰明,蘇柔柔還是擔心是自己的錯覺,不禁連忙眨了好幾次眼,才能確定自己沒看錯。

  雖然他承諾會回來,可她沒料到這麼快就能見剎他,只是他為什麼會呆呆的站在空地上?為什麼他的神情會這麼緊繃?

  擔憂的情緒瞬間謐滿心底,她不禁迅速在他面前停下腳步。

  “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受傷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始終不敢貿然出手碰觸他,就怕會牽扯到他身上的傷口。

  然而他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依舊目不轉睛的盯看她。

  “你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你都不說話?”淚水衝上眼眶,她擔心得都快哭了,直覺他一定是受了很重很重的傷,所以才會連開口說話都辦不到。“灰明,你別盯上我,別嚇我……”

  兩串淚水瞬間自眼眶滾落,她再也壓抑不住滿腔的擔憂,緊緊握住他的大掌。

  然而就在她碰著他的瞬間,始終動也不動、一聲不吭的灰明,陡地全身重重一震,下一瞬間竟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摟入懷裡。

  “柔柔……”他的語氣,脆弱得就像是被人捅了十幾刀。“告訴我你是真的,告訴我你不會消失……”他用力收攏雙臂,那力道就像是要將她完全揉入自己的體內,再也不和她分離。

  “我……我當然是真的,我怎麼會消失呢?”她被摟得幾乎就要喘不過氣,卻沒有絲毫掙扎,因為比起自己,她更擔心他的狀況。“倒是你身士好燙,還有你的衣裳怎麼全都濕了?你是不是中毒了?”想起這個可能,她的淚水不禁掉得更凶了。

  他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只能焦急的將她樓得更緊。

  “御風派出另一批刺客,打算致你於死,我卻無法及時趕回來。”

  御風?

  她不清楚他說的是誰,卻能感受到他的焦急和懊悔。

  “我沒事,所有人都沒事,那些刺客全都被送剎官衙了。”她連忙開日解釋,疊聲安撫他失控的情緒。

  高大的身軀又是一震,似乎有所懷疑。

  “幸虧歐陽大夫武功高強,在那些刺客出手之前,便率先將那四名刺客迷昏,他特製的迷藥特別有效,只消讓人嗅上一點味道就會昏睡,就算拿出十串爆竹都炸不醒。”她繼續解釋。“以往,我就是靠那些迷藥行走江湖,如今那些刺客恐怕還在牢裡呼呼大睡。”

  “……所以你真的沒事?”他謹慎而小心的問著,語氣是那般的如履薄冰。

  “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嗎?”即使被他樓得發疼,即使他的汗水也沾濕了她的衣裳,她卻命令自己止住淚水,掙扎的自他懷裡抬起頭,讓他能夠好好的看看她,也讓自己能夠好好的端詳他。“那你呢?你沒事吧?”

  他沒有馬上回話,只是密切看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粗糙的指尖兒不可察的掠過一絲顫抖,才敢輕輕撫土她美麗的臉龐,感受那再真切不過的溫度。

  老天!她確實是真的,而不是出自於他的幻想。

  最重要的是,她毫髮無傷。

  “我沒事……”始終收縮懸空的心,直到這一刻才終於能夠放下,而也是直到這一刻,他才能夠放任自己大口喘氣。

  啪!

  手裡大刀忽然落地,發出一聲輕響,高大身軀驀地一個輕晃,嚇得蘇柔柔連忙張開雙臂抱緊他。

  “你都站不穩了還騙我。”止住的淚水瞬間又浮上眼眶。

  “我沒事,我只是有些疲憊。”

 “你一定是在騙我。”她不肯相信。“不成,我這就馬上去找歐陽大夫,你一定是哪裡受傷了……”話還沒說完,她轉身就要走,他卻更快的圈住她。

  “別走。”他自她的身後圈住她,並將頭理進她的頸窩,低聲的重複要求。“我真的沒事,所以別走,就讓我這樣抱著你……”

  感受到他的脆弱,她不禁伸手搗住芳唇,再次無聲落淚。

  相遇以來,她見過他各種情緒,卻不曾見過他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脆弱,即使在他重傷之時,也依然固執得讓人煩惱,他卻為了她的安危、為了可能失去她而慌了手腳,甚至到了神魂俱裂的地步——

  她落淚並非因為難過,而是因為太過幸福。

  “謝謝你信守承諾。”她緩緩揚起微笑,伸手覆上他的大掌,全心信賴的徜徉在他的懷裡。“謝翻你平安回來。”

  他沙啞的低應一聲,將她圈摟得更緊。

  前方大廳,一名男孩正巧打門後經過。不料卻眼尖的發現蘇柔柔與灰明相依偎的身影,不禁迅速後退,睜大雙眼瞧個清楚。

  知道確定自己沒看錯,男孩才轉身興奮的大叫。

  “黃爺爺,元守哥哥,柔柔的相公回來了!”

  所有聚集在大廳的人一聽剎這個消息,全都爭先恐後的鑽出大門,有的人甚至還捧著飯碗,嘴裡還含著飯菜。

  “啊,真的是灰公子!”

  “是他!是他耶!”孩子們亂叫。

  “黃爺爺,為什麼他會抱著柔柔?”一些孩子好奇的問。

  “呃……”某人實在答不上話。

  “啊,柔柔臉紅了。”元守低聲說出親眼所見。

  “黃爺爺,您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男生不可以隨便亂抱女生嗎?”孩子們又問。

  “這個……”某人再次答不上話。

  “嗯,真的好紅。”元守繼續道。

  “黃爺爺,男生抱了女生是不是就要負責?是不是就妥娶女生回家當新娘子?然後圓房生孩子?”孩子們嘰哩呱啦不停的問,整個門前人聲鼎沸,一片鬧烘烘。

  聽著那些童言童語,蘇柔柔只覺得小臉熱燙得都快燒起來了,誰知道身後的男人卻不肯放手,依舊將她抱得死緊。

  “去去去,全都進去吃飯去。”被問得一臉尷尬的黃爺爺,只好板起臉,將所有孩童趕入大廳內,卻怎樣也趕不走身邊的婦人們。

  縱然灰明是朝廷大官,身份地位了得,但兩人尚未婚嫁,卻如此公然在長輩面前對女方“毛手毛腳”,這話恐怕得馬上說個清楚。

  在所有婦人眼神的“脅迫”之下,身為大雜院裡年紀最老。也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他也只好開門輕咳幾聲,暫時將手中的飯碗擱下,對灰明揚聲喊道。

  “灰公子,您回來得正好,正好一塊兒用飯,不過您若另有要事要忙,這吃飯的事也不急,只要您願意將事情想個清楚,一肩挑起責任,咱們一切好談。”他話中有話的說著。“畢竟這飯可以亂吃,別人家的孫女可不能亂碰,您說是不是?”

  “黃爺爺,您亂說什麼呀!”蘇柔柔羞得連連跺腳,連忙扯聲大喊,可惜卻沒有人理會她。

  “我一定給個交代。”灰明看著所有人,鏗鏘有力的保證。

  聽見他的保證,所有婦人這才鬆了表情,露出滿意的微笑。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就連黃爺爺也撫著白色長鬚,連連低笑。“既然如此那你們小倆門就慢慢來,我會讓人幫你們留些飯菜的。”語畢,一行人這才轉身回到大廳內,開開心心的用飯去。

  “你胡說些什麼呢?”直到眾人離去。蘇柔柔才終於轉過身,滿臉羞紅的瞪著灰明。

  “我沒有胡說,我一定會負責到底的。”他勾起微笑,迅速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封住她更多的抱怨和羞郝。

  雪花無聲落下,落在兩人相擁的身上,兩人卻感受不到絲毫寒冷。

  緊緊依銀相連的心,無論四季,會永遠溢暖得猶如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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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7 01:02:43 |只看該作者
終曲

  冬去春來,當灰明帶著蘇柔柔回到京城時,已是三個月後的事。

  此刻御書房裡,軒轅禘和鈴星就坐在一塊兒,微笑看看跪在書案前方的灰明和蘇柔柔,知道眼前的窈窕佳人必定在灰明心中占著最重要的位置,否則子然一身的灰明。絶不會親手牽著她入宮請命。

  看著他們堅定相執的雙手,兩人相視一笑,接著極有默契的一塊兒自紫檀長椅上起身。

  軒轅禘伸手輕樓著鈴星,小心帶著懷有身孕的她繞過書案,來到灰明面前。

  “兩個人都起來說話吧。”

  “是。”得到命令,灰明立即牽著蘇柔柔起身,他的目光雖是垂斂,姿態卻是不卑不亢。

  然而他身邊的蘇柔柔,在進入御書房後就沒敢輕易的抬起頭。

  “這次闇玄門的事,你辦得很好,那些歸順的刺客若是能夠收作己用,對朝廷著實助益不少。”軒轅禘讚賞說道,決定在談論私事之前,先將公事談妥。

  “不,卑職有辱聖命,是卑職能力不足,才會害得兩名手下遇害,更害得蘇州常熟縣令無辜喪命。”灰明卻自責的夔起眉頭。

  “此事不能怪你,闇玄門勢力龐大,本王也萬萬沒料到那闇玄門竟是針對你而來,卻讓你去冒這個險,這一路上必定是京險萬分,所幸闇玄門已徹底肅清,對朝廷、江湖而言,都是去除了個心腹大患,你確實立了大功,不必因此自責。”軒轅禘出言安慰。

  “但是——”

  “本王說了算,此事本王決定只賞不罰,那些為朝廷捐軀的人,本王更是不會忘,你就安心吧。”軒轅禘擺擺手,阻止他多言,接著便轉頭看向一旁的蘇柔柔。

  感受到那充滿霸氣的目光,蘇柔柔的指尖在一瞬間顫抖了下,幸虧灰明立即反乎握住她,無言給她力量。

  心頭的惶恐因為他這無言的支持,而奇異地迅速沈澱,讓她再也不慌張。

  “讓本王猜猜,”軒轅禘覷了眼兩人間的小動作,於是玩味的挑眉問:“她就是當初你在郭府擅自縱放的女子?

  “是。”灰明坦承不諱。

  “是嗎?”軒轅禘露出莞爾的笑弧,轉頭看了鈴星一眼,果然也瞧見她有相同的想法,於是微微樓緊她的腰。“抬起頭來,讓本王和皇后瞧瞧。”

  “是。”蘇柔柔恭敬應聲,落落大方的抬起頭,筆直迎上軒轅禘和鈴星注視的眼神。“民女拜見皇上,皇后。”她彎唇微笑,笑得美麗又勇敢。

  “嗯,好個堅韌勇敢,聰明善良的美人兒。”幾乎一眼,鈴星就喜歡上蘇柔柔那堅毅勇敢的眼神。

  “有膽識的女人才敢自視本王,看來你這趟南行收穫不淺。”即使蘇柔柔嬌曉嫵相,美麗得攝魂,軒轅禘卻沒有因此多看她兒眼,反倒將全副的心神都放在她眼底深處的那抹狡黯上。

  太過耿直的女人。可不適合外頭的生活,太過柔弱的女人。更不適合灰明。

  這女人看似楚楚動人,卻有看嗆辣的脾性,尤其那心眼,恐怕連狐狸都要甘拜下風了。

  “皇上、皇后言重了。”蘇柔柔臉色微紅,實在承受不住兩人的讚美。

  灰明卻是微微勾起唇角,大方的接下軒轅禘的話。

  “她是卑職的寶,更是卑職的命。”

  “喔?”軒轅蹄目光一瞬,沒有忽略他藏在話裡的深意。“看來,你似乎另有打算。”

  “是,卑職打算一輩子保護她,與她一同行走江湖,救濟貧困。”他恭敬的低下頭,抱拳請求。“還請皇上皇后成全。”

  鈴星但笑不語,只是看著軒轅禘,等著他決定,而軒轅禘卻仿拂早料到灰明會有這個打算,臉上始終保持笑意。

  “這些年來,本王始終未賜予你一官半職,你可知道原因?”

  “卑職愚鈍。”

  “這皇宮雖然舒適華麗,卻像個牢籠,一日走了進來,便很難再走出去。”他微笑說道,一雙黑時像是忽然憶起什麼似的,往身邊的鈴星看了一眼。“本王雖然救過你的命,你卻幫助本王更多,這些年來,本王始終相當珍惜這段緣分,所以從未打算束縛你。”

  灰明黑眸一震,不禁抬眸看向軒轅禘。

  “你既然身無官職,便是自由之身,無論是本王還是這座宮廷,都不會是你的束縛。”軒轅禘加深笑意。

  “皇上,您……”灰明震懾得說不出話來,從未想過軒轅禘對他的情義,竟是如此的深重。

  “你是個人才,即使人在江湖,心也必定是向著朝廷,本王能力再大,也無法顧及天下所有百姓,你願意行走江湖替本王救濟貧困,是再好不過的事。”軒轅禘理所當然的說道,對灰明是完全的信任。

  不僅灰明,就連鈴星也是動容的睜大眼,忍不住抬眸看向南朝百年以來最英明偉大的皇帝。

  “去吧,本王看不全的天下社租,就由你替本王仔細看著,君有不平之事,無須顧忌,儘管去做,這是本王的命令。”語畢,軒轅禘這才樓著始終但笑不語的鈴星回到書案後方,繼續那永遠也批閲不完的奏摺。

  “是,卑職領命!”灰明和蘇柔柔相互握緊彼此的手,忠誠的跪到地上,對軒轅禘和鈴星行完最後的拜別,才轉身離開御書房。

  直到兩人的身影遠去,再也看不見,鈴星才優雅起身,為他細細磨墨。

  “寂寞嗎?”她巧笑情兮的問。

  “有你和這些奏摺一塊兒陪著本王,本王可沒有空閒寂寞。”軒轅禘忍不住輕哼。

  鈴星加深笑意。“將來,還會有孩子陪著你的。”

  執筆的大掌驀地一頓,軒轅神不禁抬眸看著此生的摯愛,這才露出微笑。“你說得沒錯。”

  御書房外,蘇柔柔也在同時露出了微笑,感動的回頭看向御書房。“灰明,南朝有個好皇帝呢。”

  “還有個好皇后。”灰明補充。

  “沒錯。”兩人相視一笑,始終沒有放開彼此的手。

  “再過幾年,這天下一定會變得更加繁榮平和,再也沒有窮困。”灰明低聲說道。

     "嗯, 我相信, 一定會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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