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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瓔 -【說了愛妳不懂嗎(Hold住舊愛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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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1 00:03:1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簡瓔 - 說了愛妳不懂嗎(Hold住舊愛之一)

一般人見到甩了自己的前女友,通常會有什麼反應?
桂人他不知道,他倒是立刻下令數百名員工「更新」資訊──
他,鳳撼銳,雙駿建設總裁于半年前發生車禍,因此失憶了。
這是步險招,卻是最好的辦法,讓她能放心來他公司上班,
知道她定會介懷當年甩了他的事,而想再度逃離他身邊,
那麼他就徹底根除此事的存在,好以「全新的自己」追求她,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相當不簡單,而且還非常考驗演技,
不僅常要裝作「好像要想起什麼」似的頭痛,必要時還得裝醉,
藉此博取她的同情和罪惡感,換得上她家「休息一下」的福利,
也幸好他這麼做,才知道當年被眾人捧在手心的溫室小花,
如今竟成了為遠避國外的父母扛債的小資女,獨自住在小套房,
最可惡的是號稱年輕有為的房東還很喜歡她,嘖!
看來他的「再續前緣手段」太溫和,得馬上加碼一百倍才行,
首先,就以「病危」拐她搬進他家,24小時貼身照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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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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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1 00:03: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上午九點,燦顏穿著淡雅的米白色套裝進入雙駿建設大樓。

    這是她衣櫥里最正式的一套夏裝了,平常幾乎不穿,免得弄髒或弄舊,只在重要場合才會穿,而今天就是重要場合。

    今天她要面試,職務是雙駿建設的總務部助理。

    她知道助理等於跑腿小妹,要做很多雜事,要看很多人臉色,但她無暇顧及那麼多了。

    自尊、學歷通通擺一邊去,她已經失業兩個月了,每天都在擔心銀行帳戶里那微薄的存款哪一天會花光,現在她只求有份工作就好,她必須要養活自己,還有避債遠走國外的父母。

    手機響起的時候,她正好在一樓的接待櫃台填完訪客資料,把臨時通行證別在胸前。

    「到了嗎?」

    是好友歆雅,她高中的死黨,也是她家道中落之後唯一還跟她保持連絡的朋友,現在兩人還住在同一層出租公寓里。

    「已經準備要上樓了。」她微微一笑,往電梯走去。

    早上歆雅還特別拿了平安符給她,說是專程為了讓她能通過面試而去保安宮求的,非常的靈驗,一定能助她一臂之力。

    歆雅年紀輕輕卻很迷信,這都要拜她有對開宮廟的父母所賜,自小耳濡目染,不迷信也難啊!

    她老早就習慣了不去反駁歆雅的迷信,反正歆雅也是一片好意。

    「緊張嗎?」徐歆雅在電話那頭問,一手拿著三炷香不斷的在寫有「信女段燦顏高中」兩字的黃紙上繞圈,屋里還用九龍吉祥焚香爐在焚香,燦顏要是看到這一幕準會噴飯。

    「當然緊張啊。」她苦笑。「之前去面試的工作,哪個不是超過一百個人在面試,我又不是相關科系畢業的,真的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徐歆雅在電話那頭亂嚷,「可是你長得正啊!」她對好友的容貌有信心。

    燦顏搖搖頭,自我嘲解地說︰「現在正妹滿街都是,我這樣只能算中等。」

    當她還是溫室花朵時,她真的很有自信,有一對教授父母、家境寬裕,從小親友都誇她是美人胚子,又有音樂細胞……但現在,嘗盡了現實冷暖,她半點自信都沒有了,就連與生俱來的容貌也不能讓她對自己有信心一點。

    「她們是加工品!」徐歆雅馬上反駁。「你不一樣,你是自然美,全身上下都是真的。」

    「我又不是要當藝人。」她啼笑皆非。

    「哈哈,說的也對,不跟你閑扯了,免得你更緊張。」徐歆雅忽然大聲地喊︰「段燦顏,Fighting!」

    「好,Fighting,真的錄取了,請你吃泡面。」唉,再找不到工作,她連泡面也吃不起了。

    「我要滿漢大餐蔥燒牛肉面!兩碗,我們家阿吉也要,如果再加兩顆茶葉蛋就更完美了。」徐歆雅笑嘻嘻的說。

    「徐歆雅,你獅子大開口哦,滿漢大餐很貴耶……」

    一邊跟好友抬杠,燦顏一邊走進電梯里,剛進去才看到有人,想到應該先讓人家出去才對,又急忙退出去。

    「倫家我跟阿吉是生命共同體嘛,總不能我吃香喝辣的,卻沒有阿吉的分,讓他在旁邊流口水吧?」

    「知道你最愛男友了,不過也沒必要跟我曬恩愛吧……不說了,等等就要面試,我掛電話嘍,回頭見。」

    嘴角帶著笑意,她輕快地收起手機,一抬頭就跟電梯里那一身黑色西裝的高大男人四目相對。

    瞬間,她渾身的血液凍結,好像無法呼吸,唇畔的笑容也消失了,心跳疾速加快。

    老天!是他……

    她想象過無數次再見到他的情形,但沒有想過會在這麼突然的情況下與他見面……

    他怎麼會在這里?他在這里上班嗎?

    「你……」

    她才清了清喉嚨要開口,他已經大步走出電梯,仿佛不認識她一樣,後面亦步亦趨的跟著另一名也穿著黑西裝戴墨鏡的高大男人。

    她呆立了幾秒,慌張的轉身想要找尋熟悉的高大身影,然而遠處的他已經走出雙駿建設的大門了。

    她二度受到沖擊。

    他不認得她了嗎?

    她……變了那麼多嗎?是不是這幾年為了生活勞碌奔波,吃了太多苦,所以變得很蒼老?

    還是,他已經忘了她?從腦海中徹底把她這個人給抹去了,所以面對面也不相識?

    抑或是,他不想跟她相認?

    最後一個可能性最大,也最讓她揪心。

    她心亂如麻的看著他消失的方向,確信自己不會認錯人,那對眼眸深邃、黑黝,閃著黯沉的光芒,就算隔了一百年再見,她也不會認錯他。

    可是,他為什麼好像不認識她般毫無反應,甚至是面無表情的與她擦身而過?為什麼?

    老天,怎麼會讓她在這麼重要的場合遇見他?是老天存心不讓她錄取嗎?

    她的心情好亂,等一下就要面試了,在這種心情下,她怎麼可能好好表現,她根本連去面試的心情都沒有了,她好想找他問個清楚……

    「小姐,請問你要上樓嗎?」有個男人客氣的問她。

    她這才發現自己擋在電梯口,連忙讓開。「抱歉……很、很抱歉……」

    男人進電梯了,對她微笑。「那你要進來嗎?」

    原本要搖頭的她如夢初醒。

    她在想什麼?她要上樓去面試!這是兩個月來好不容易等到的面試機會,她不能這麼放棄!

    她連忙走進電梯里,對那個男人局促的點了點頭。「謝謝……」

    「小姐,你沒事吧?你臉色很蒼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男人關心地看著她問。

    「我……我沒事。」事實上,她的胃在痛,好痛。

    男人對她很感興趣,一直看著她。「你要到幾樓?」

    她勉強定了定心神。「五樓。」

    「今天五樓有面試。」男人笑了,很快對她伸出手。「你是要來面試的對吧?很高興認識你,我是業務部的吳尚仁,你要應征什麼職位?看看我能不能幫上忙,我們公司福利很好哦,保證業界第一,還是,我先帶你參觀公司……」

    「老大!你不可以這樣走掉啊!」

    不理高碩在後面扯著喉嚨死命呼喊,鳳撼銳風馳電掣的踅回一樓大廳,臉上帶著深切的焦急,修長雙腿箭也似的邁入另一座電梯,迅速按了二十五樓,同時拿出手機撥給秘書張媛茹。

    「把我今天全部的行程取消!」他的黑眸里有著隱隱焚燒的火。

    張媛茹非常訝異。「老大!但你一個小時後要和海山集團的吳董開會,車子已經在等了……」

    「取消。」他的優點是越紊亂時便越冷靜,此時也不例外。「告訴吳董,我忽然不舒服,明天一定登門致歉。」

    張媛茹吞回了所有的疑問,接下上司的命令。「好,我知道了。」

    「我要今天所有面試者的資料,另外,叫總務部把A1電梯二十分鐘之前的監視錄影傳過來,我馬上上去!」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的黑眸略顯焦躁,電梯在他翹首引領之間終于開了。

    電梯門一開,他便快步走出去,幾個箭步就到了秘書辦公桌前,張媛茹只來得及錯愕的抬頭看了上司一眼,他人就已經消失在總裁室的門後了。

    張媛茹非常有效率,桌上已經擺著人事資料,他迅速流覽,幾十個名字之後,他倏然雙眸定格在一個名字之上——

    段燦顏!

    在電梯里看到她時,她的反應讓他知道她一眼就認出了他,他花了好大力氣才命令自己對她視而不見,而她那句「等等就要面試」則大大震撼了他。

    這棟大樓是屬于雙駿建設的,沒有分租,而他的公司沒有在征音樂老師,她為什麼會來面試?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她確實是來面試的,應征的是總務助理……

    她知道什麼是總務嗎?像她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溫室花朵怎麼會知道總務是什麼,可是她卻來了。

    這代表什麼?

    段家不再是以前的段家了嗎?

    不然以她父母對她的寵愛和她的家境,她又何須出來工作?更何況是一間建設公司而不是音樂學校。

    如果知道這間公司是他的,她會怎麼做?一定會倉皇而逃吧!

    要如何才能讓她留在他的身邊?

    謀定後動,他按了內線。「你進來!」

    張媛茹天天都要到上司的辦公室好幾回,但今天她一踏進來就感覺跟以往不同,室內流動著一種躁動的氛圍,而英俊迫人的上司雖努力在沉住氣,但因為他眼楮里有某種情緒在波動,所以還是讓敏銳的她看出了一丁點端倪。

    究竟是什麼事?她很好奇什麼事可以撩動上司的心弦,讓他緊蹙著眉卻雙眼發光。

    「沒有時間了,所以,我只說一遍。」他的目光緊盯著優秀的秘書,相信她能完成使命。

    張媛茹看著上司,答答答答答,把身上每一個接收雷達都打開了。

    當初她會被錄取的最大原因是她智商高達一百四十,屬於非常優秀的那一個區塊,以比例來說,只有百分之二點二的人有此高智商。

    「段燦顏——」他拿起紅色奇異筆把文件上的名字圈了起來。「我要她被錄取,職位是秘書助理,也就是你的助理。」

    張媛茹當然懂,上司要的是結果,至於怎麼達成,那就是她的造化了……哦,不是,是她要去設法啦。

    「還有——」他繼續說下去,「從現在開始,我要公司的每一個人,包括每一個工地現場和售屋中心,大家口徑一致都‘知道’我半年前因為一場非常嚴重的車禍而失憶,遣忘的範圍很大,忘記了很多事跟很多人。」

    張媛茹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問︰「今天之內?」

    現在可不是她張口結舌的時候,上司交代的任務絕不簡單,饒是她智商再高也要費一番力氣才能使命必達。

    「一個小時之內。」他要把失誤率降到最低。

    張媛茹干笑兩聲,胃都痛了。

    不難嘛,公司里和所有現場的人加起來不過三、四百個「而已」,她辦得到,她是超級秘書。

    「我知道了。」她若無其事的潤了潤嘴唇,聲音好干澀,這份工作簡直壓力太大了,她要要求加薪啦。

    「我相信你。」鳳撼銳的眸光冷不防轉向了電腦螢幕,螢幕里,有個男人在對燦顏示好。

    他擁有絕佳的好記性,公司上下,他都認得。

    「通知人事部,把業務部的吳尚仁調到南港的售屋中心,那里需要他的支持。」他若無其事的說。

    張媛茹眨眨眼。

    上司什麼時候開始Follow起這種小事了?好奇怪啊。

    「還有嗎?老大?」她裝得一派輕松,語氣還盡可能的不疾不徐。

    「沒有了。」

    「沒有了啊,還真少耶。」她干笑兩聲,優雅地倒著退了幾步,對上司一個頷首,慢條斯理的說︰「那我出去辦事了。」

    恪守禮數的退到門邊,一打開門,她就飛也似的沖出去,有三、四百個人要搞定啊,能多爭取一秒是一秒!

室內恢復了安靜,他的視線又回到螢幕里,按了倒轉鍵。

    看著螢幕里的她,他再度聽到自己強而有力的心跳,迫不及待想要再見到她的心情筆墨難以形容,曾經以為已死掉的心在此刻又活了過來。

    大學畢業之後,她有出國深造嗎?

    她說過,她的夢想是到音樂之都維也納進修音樂,那也是她父母和指導教授對她的期許。

    她說,想開一間音樂教室,賺錢與否並不重要,希望栽培有天分的孩子,讓他們愛上音樂,不要浪費與生俱來的天賦。

    她一直是個理想派,是父母捧在掌心里呵護的公主,會認識他這個在社會底層求生存的家伙純屬意外。

    兩人最後一次見面時,她哭得像個淚人兒,讓他都不忍苛責最後還是選擇父母的她。

    她曾是他灰暗生命中的一抹光,照亮了他的生命,給了他活下去的理由。

    而現在,白雲蒼狗,多少年過去了,他還有機會擁有她嗎?

    失去她之後,多少個夜里,他一再從夢中醒來,對著滿室的寂靜喘息,她只在他的夢里重復出現,夢醒後便芳蹤杳然。

    想到這里,他勾起嘴角,雖然是笑,但那笑容看起來格外的苦澀,英俊的眉眼蒙上了一層深灰,深邃的黑眸也變得非常黯然。

    如果她身邊有人了……

    他的拳頭捏緊了,如果此時手里有個玻璃杯,那個杯子一定會碎掉。

    燦顏不太確定的來到二十五樓的總裁秘書處,內心不免忐忑。

    她確定自己在面試時表現得糟透了,她甚至不知道面試官在問些什麼,也對錄取沒抱任何希望。

    可是,她卻錄取了,而且職務不是總務助理,是秘書助理。

    因為總務助理已經有人選了,秘書助理一職尚有空缺,如果她願意的話,面試隔天就可以報到。

    她當然願意,她哪有挑工作的資格,以她失神的表現能夠錄取就已經萬幸了,何況職位還是秘書助理。

    「你好——」她找到秘書的位子,看到辦公桌後的女子有著美麗亮眼的容貌,清亮的眼眸里帶著可親的笑意,心里的不安頓時少了一些。

    「你是段燦顏吧?」張媛茹微微一笑,同時不斷打量著對方。

    精致的五官、白晰的肌膚、澄澈的黑眸,燦顏——真是人如其名,就是這個縴細如水蔥般的女人讓冷面上司大費周章。

    但如果說,向來不看重女色的上司只因為對方的美貌而做出那一連串反常的行為,她實在不信,這個女人美則美矣,卻不是那種傾國傾城到足以讓男人在一瞬間為之迷倒的女人。

    所以……嘿嘿,冰雪聰明的她好像已經嗅到往日情的味道了哦!

    「是的,我是段燦顏。」她緩慢的吁了一口氣,腦中那些對秘書狐假虎威的印象隨著張媛茹的溫和態度而抹去,不是天下的秘書一般黑,至少她對這位未來上司的第一印象很好。

    「我叫張媛茹,是老大的秘書,老大就是我們總裁。」張媛茹起身,笑容可掬的說︰「你的職務是我的助理,以後我們要一起工作,不懂的就問我,我會盡量教你。」

    「好的……謝謝你。」燦顏希望自己的微笑不會太過僵硬,打從在電梯里見到那個人,她就一直處于失神狀態。

    「對了,你有男朋友嗎?」張媛茹露出一個牲畜無害的笑容,這當然是老大叫她問的,不然她知道人家有沒有男朋友要干麼。

    「啊?」燦顏微微一愣。

    她泰然自若的解釋道︰「你的履歷表寫著未婚,所以想知道你有沒有男朋友,我們這個工作常要加班,怕你常加班,男朋友會不高興。」

    燦顏理解的點點頭。「我沒有男朋友。」

    張媛茹立刻喜形於色。「這樣太好了……哦~我是說,可以專心投入工作,畢竟你一個新人要適應環境也要一些時間,況且我們公司很有規模,得多花點心力。」

    說完,她話鋒一轉,輕快的說道︰「我們兩個的上司就是總裁,所以我會的,你也要會,以備不時之需。」張媛茹順手把一份文件交給她。「這是所有的工作內容,我都整理好了,你有空時再看就可以了,現在我們先去見總裁吧!」

    燦顏愣住。「見總裁?這麼快?」

    張媛茹嫣然一笑。「是啊,老大出入都要經過我們,以後你也是要替他做事,總不能不認得你吧?」

    不等她回答,張媛茹已經往里面的總裁室走去,她連忙跟上。

    「你來應征前有查過我們公司的資料嗎?」張媛茹邊走邊說︰「我們總裁叫鳳撼銳,典型白手起家的青年實業家,才三十歲就打下一片江山了,很令人佩服對吧?」

    燦顏的心陡然慌亂起來。「鳳——鳳撼銳?」

    他是這間公司的總裁?

    雖然在這里遇到他,但她沒想到他會是總裁……

    重點是,她馬上要進去見他!

    老天,她的心髒幾乎要停止跳動了。

    「是啊。」張媛茹一笑。「這個名字不多見,如果你覺得耳熟,那一定是在地產周刊或財經雜志看過。」

    「你說他是——白手起家的嗎?」她的心又漏跳了好幾拍。

    他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認識他時,他一無所有,住在一間簡陋的三坪套房里,用一台破機車代步,所有的家當用一只小旅行袋就足以裝下了。

    如果張媛茹口中的總裁是白手起家,那麼跟她認識的那個鳳撼銳又靠近了一步。

    「他是業界的傳奇。」張媛茹與有榮焉地說︰「雖然沒有高學歷,又是從工地挑磚塊的工人做起,但是比其他建商更重視施工結構的細節,對耐震系數的要求也很高,強調施工品質和空間規劃,眼光很好,能夠把不同的文化創意融入建案里,寧願慢工出細活也要蓋

    出可以傳家百年的建築。」

    在張媛茹對老板歌功頌德時,燦顏毅然決然的停下了腳步。

    張媛茹微感詫異的看著她。「怎麼啦?」

    燦顏潤了潤嘴唇,期期艾艾的說︰「我……我還是不進去了,這個工作可能不適合我……」

    「怎麼?我說老大要求高嚇到你了?」張媛茹馬上大力澄清!「你放心吧!老大雖然外表嚴峻,只要你做好分內的工作,他對底下的人是很慷慨的,半年前的那場車禍更是把他的稜角磨掉了一半,自從失憶之後,他變得更好說話,你就不要杞人憂天了。」

    她震驚不已的瞪視著張媛茹。「失憶?」

    「是啊,因為腦震蕩而引起的失憶。」她惋惜地說︰「他幾乎忘了所有的人事物,出院之後一切重新開始摸索,幸好他非常聰明,幾個月就讓工作上手了,現在公司運作如常,就跟他出事前一樣。」

    燦顏說不出心底是什麼感覺,整個胃都在翻攪,不好受,很不好受。

    原來這就是他與她面對面卻不認得她的原因,原來這就是他看著她卻面無表情的原因,原來他失憶了……

    既然他失憶了,自己似乎也沒必要做個逃兵。

    他已經不記得她了,她出現在他眼前也無所謂吧?

    她苦澀的想,自己竟然會用這種方式重新待在他的身邊——在他遺忘了她的時候,真是諷刺……

    就在心中的苦澀如海浪般要將她吞沒時,張媛茹的聲音揚起了。

    「我還要準備會議資料,你自己進去吧,我事先跟老大報告過了,他知道你是新來的助理。」

    張媛茹替她敲了門,對她鼓勵的一笑之後就走了。

    燦顏神思恍惚的站在門前,在聽到「進來」兩字之後,她的血液循環加快了,心跳加速了。

    她伸手轉動了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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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1 00:03: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鳳撼銳眼楮一眨也不眨的緊盯著辦公室的門,一顆心隨著門把被轉動而快要跳出胸口了。

    他看到燦顏出現在視線之內,知道張媛茹已經達成任務了,此刻在她眼里,他是個不認得她的失憶之人。

    是他辦公室的冷氣太強嗎?她竟在微微顫抖著,那脆弱蒼白的模樣令他想擁她入懷,給她溫暖。

    他近乎貪婪的看著她,感覺到她情緒緊繃得像是拉緊的弦,但她還是那麼的美,那麼動人。

    柔軟微鬈的長發松松的垂在胸前,肌膚白晰如玉,烏黑的眸子清亮無比,簡單的套裝就襯托出她淡雅的氣質,整個人像被甜蜜的香氣包裹著,他驟然想起她那花瓣般的唇輕觸著他的感覺……

    自己真能演好這場戲嗎?

    僅僅只是這樣看著她,他的心就緊縮成了一團,他的內心深處沒有遺忘過她,一刻都沒有。

    「呃……我……我是……」她被催眠般的看著他。

    明知道他失憶了,但是面對他,她還是無法自在,一句話講得零零落落又中氣不足,他聽得到她的聲音才有鬼。

    「我聽說了,你是新來的秘書助理,叫段燦顏對吧?名字挺美的,讓人印象深刻。」

    知道她絕不可能在他面前還能完整說完一句話,他索性打斷她,由他來開場。

    「是、是的。」聽到他親口說出她的名字,她的心更加瘋狂的跳動。

    她從沒看過這樣的他,西裝革履,袖口還有精致的袖扣,合身的剪裁讓他高大的身軀更顯出眾。

    他不是以前的他了,已非吳下阿蒙……而她……唉,也不是以前的她了,不再是不懂人間疾苦的小公主。

    忽然間,她看到他那十分男性的薄唇往上挑著,冷不防地繞出辦公桌,高大的身軀頓時遮蔽了從落地窗照射進來的陽光,同時好整以暇的在她面前停下來,對她伸出手。

    「我是鳳撼銳。」

    他的視線牢牢的捕捉著她每一個細微的反應,看到她羽蝶般濃密的長睫眨個不停,就知道她有多吃驚。

    「呃——」她心緒震蕩的看著他,直直看進他那雙深邃的黑眸里。

    罷才她眼睜睜的看著他朝自己走過來,優雅的舉止帶著內斂的力量,讓她移不開視線,直到他很不合宜的對她伸出了手,她才如夢初醒。

    他要跟她握手嗎?好奇怪……

    雖然心中充滿疑竇,但他顯然在等,于是她伸出了手。

    鳳撼銳立刻握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唇畔的微笑加深了。「準備好要跟我一起工作了嗎,段燦顏?」

    在她還沒進來之前,他不斷的沙盤推演,要讓她相信他真的失憶了,她才會安心的留下來,方式就是讓她立刻進入工作模式,但是現在他必須先命令自己松開她那撩亂他心弦的小手,不然她一定會起疑。

    「呃,是,是的——」他還握著她的手,厚實大掌傳來一陣異樣的電流,讓她幾乎要停止呼吸了,根本不知道要回答什麼。

    「很好,走吧!」他狀似滿意地松開了她的手,定楮看著眼神慌亂的她,愉快的揚起嘴角。「你跟我去巡視工地。」

    這麼快她又嚇到了。

    「有問題嗎?」他微挑眉宇問道。

    她慌忙搖頭。「沒有,沒問題。」

    說完,她心中熱烘烘又酸楚楚的絞痛著。

    是啊,他真的失憶了,真的忘了她了,如果是她的阿銳,絕不會這樣對她,絕不會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

    如釋重負的吁了口氣,她……可以安心留下來了。

    然而,她怎麼會這麼痛?

    因為,現在在他所有的記憶里,都沒有她了。

    「他是我的保鏢兼貼身助理高碩,你叫他阿碩就可以了,以後你們會常見面,等一下你們自己交換手機號碼,方便連絡。」

    燦顏看著駐立在黑色轎車旁的高大男人,他起碼有一百九十公分,高大健壯,隱隱可見西裝下的發達肌肉。

    她見過他,他就是鳳撼銳走出電梯之後,亦步亦趨跟著他的男人。

    「她是新來的秘書助理段小姐,以後你要保護的人里也包括了她。」

    斑碩在墨鏡後打量著眼前嬌小到好像一折就會斷的女人。

    老大突然取消跟海山吳董的會議就為了她?

    老實說,她太美太嬌嫩了,就像武俠小說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跟他家老大一點都不配。

    可是老大顯然煞到她了,他當然得挺到底。

    如果這個小缸花一樣的女人能讓他家老大定下來就好嘍,他都結婚了,孩子也快出生了,而老大還是孤家寡人的太可憐了。

    老大當然不會承認自己可憐,但在他眼中看來,回家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老大就是可憐,何止可憐,簡直是悲慘了,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身邊連個親人都沒有,真悲哀。

    「段小姐,有什麼事盡管吩咐,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在所不辭。」鳳撼銳糾正。

    「哦~是喔~~」高碩若無其事的左顧右盼。「什麼時候改的?」

    鳳撼銳面無表情。「沒改過。」

    燦顏忍住笑意,他們好像感情很好。

    上車後,高碩坐在司機旁邊,她只能和鳳撼銳一起坐在後座。

    雖然這部進口休旅車的空間很寬敞,但跟他坐在一起,她依舊忐忑不安,他的存在感是如此強烈啊,也生怕因為一直看到她的人,他會突然憶起她是誰。

    「你之前在哪里上班?」他問,刻意的閑聊。

    「在一間中型的貿易公司。」她中規中矩的回答。

    「為什麼想換工作?」

    「公司倒閉了,老板卷款潛逃。」

    「家里還有什麼人?」這個他當然知道,只是要聽她親口說,他很想知道她需要工作的原因。

    「父母,大哥大嫂和兩個佷子。」

    「父母是做什麼的?」

    「他們退休了。」她避重就輕的說,回避著他那雙濃眉下銳利如鷹的黑眸,他身上霸道又傲然的氣質至今沒變哪。

    「兄嫂呢?」他再問。

    他們交往時她大哥在大陸經商,擁有好幾間專賣高爾夫用具的店面和工廠,是個成功的生意人。

    「在大陸。」她依然避重就輕的回答。

    他不語了,緘默蹙著眉峰。

    看樣子,今天是問不出什麼了,如果他再追問下去,她一定會起疑。

    也罷!來日方長,還怕沒機會知道嗎?況且他已經打算派人去查了,很快他就會知道原因。

    「你說什麼?」徐歆雅震驚萬分的瞪視著燦顏,懷疑自己聽錯了。「雙駿建設的總裁是鳳小子?那個鳳、鳳、鳳、鳳撼銳?」

燦顏知道好友一定會很吃驚,但沒想到歆雅會吃驚到嘴巴都張開了。

    她平靜到不行的點了點頭。「就是他。」

    「你沒有搞錯吧?」徐歆雅懷疑不已。「雙駿建設可是間大公司,鳳小子可是窮到連鬼都不想抓走,怎麼會搖身一變,成了間大建設公司的總裁?」

    「這我也不太清楚。」後來她查了資料,只說他是白手起家的,對他的領導風格著墨頗多,但並沒有詳述他的發跡過程。

    「難道他中了樂透?」徐歆雅百思不得其解的思索著。

    「應該不是吧。」她有些啼笑皆非。

    「我就說過他不是泛泛之輩,眼神銳利又有自信,肯吃苦、耐操,和一般人不一樣。」徐歆雅得意揚揚的放馬後炮。

    燦顏苦笑。「是啊,你眼光真準。」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都已經過去了。

    「伯父伯母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捶心肝,當初拚了命的拆散你們……」徐歆雅忍不住提起了。

    燦顏淡淡地牽動著嘴角。「人生沒有早知道。」

    這道理也是她後來才明白的,如果早知道,父母不要為大哥做保,或者大哥不要亂擴充事業,他們段家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一家人分散在各地無法團聚。

    「他現在怎麼樣?」徐歆雅話鋒一轉,興奮問︰「結婚了嗎?幾個孩子了?一定結婚了吧?事業有成的男人都早就死會了,何況他又長得那麼帥。」

    燦顏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嘆息一聲。「他還沒結婚。」

    「真的嗎?」徐歆雅眼楮一亮。「他還沒結婚,你也還沒,你們……」

    「歆雅——」她及時打斷了好友過度的聯想,深呼吸了一下。「他車禍失憶,忘了我了。」

    「啊?忘、忘了你?」徐歆雅張口結舌。「這是怎麼回事啊?」

    「就是忘了。」她苦澀地說︰「記憶里沒有我了,沒有曾經傷害過他的我。」

    「怎麼會?」徐歆雅眨著眼,大大驚異。

    此時員工小缸走過來,蹙著眉心。「歆雅姊,五桌客人在催飲料了啦。」

    「你端去!」她不由分說的把托盤往小缸手上一擱,拉著燦顏跟她走。

    「你干麼啊?現在是上班時間耶。」燦顏啼笑皆非的被好友拉到餐飲部的座位區坐下。

    這間攀岩館是歆雅男友阿吉經營的,股東就是他們兩個人的長輩親友們,除了攀岩課程的收入,餐飲部也是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尤其是夏天,生意超好,她每逢假日就在攀岩館的餐飲部打工,一個月四天,雖然工作時間很長,但這份收入可以付一半的房租。

    「什麼上班啊,我是老板娘,我說了算。」徐歆雅換上一臉嚴肅的表情。「我問你,這種天大的事,你為什麼今天才告訴我?」

    燦顏哭笑不得。「你昨天晚上才回來啊。」

    徐歆雅一個拍額。「對厚。」

    他們帶了三天兩夜的親子溯溪營,差點沒累死。

    「那現在呢?」她繼續逼供。「你打算怎麼辦?不跟他說你是誰嗎?」

    「對。」她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我只想待在他身邊,能天天近距離的看到他,跟他說說話,我就滿足了。」

    徐歆雅瞪大眼楮低斥,「這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她反問好友。「當初是我提出分手的,是我傷害了他,現在又有什麼資格告訴他我是什麼人,況且我也不知道要說自己是他的什麼人,傷害過他的人嗎?」

    徐歆雅啞口無言,好半晌才說︰「你這個傻瓜,為什麼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為什麼不跟他說清楚?」

    「不可以。」她嚴肅地看著好友,悲哀的情緒在眼中漫開。「先不說他根本不記得我是誰,就算記得,在他落魄時,我離開他,現在我落魄了,卻想厚著臉皮回到他身邊,他會怎麼看我這個人?歆雅,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說的也是。」徐歆雅嘆了口氣。「換做是我,我也說不出口。」

    真是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啊!

    才在感嘆,她就眼尖的瞄到站在入口處的一個身影,努努嘴。「哈,你的愛慕者來了。」

    燦顏看過去,吳孟哲帶著兩個小朋友走進來,她認得那兩個孩子,是他的佷子。

    吳孟哲是出租公寓的房東,她和歆雅、阿吉都是他的房客。

    他利用家族廢棄的空地興建一棟雅致的五層樓公寓出租,一層樓有十個套房,租率有九成,賺取的房租則償還興建時借的銀行貸款。

    他很有生意頭腦,長得不錯,身高也高,人也陽光開朗,一直以來都未曾掩飾對她的好感。

    不過,她就是無法對他心動……

    應該說,自從跟鳳撼銳分手之後,她大病一場,像死了一回,再也沒有愛人的能力了。

    「可憐的吳孟哲,不知道你遇到了鳳撼銳,現在任憑他再怎麼默默守候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無回了。」徐歆雅在那里搖頭晃腦的感嘆。

    「你是在說我是狗?」對于好友的形容,她又好氣又好笑。

    徐歆雅咧嘴一笑。「你是肉包子啦,白拋拋、幼綿綿,每個男人看到都想咬一口的肉包子,喏,想咬肉包子的男人過來嘍……」

    燦顏看著吳孟哲朝她微笑走過來,腦中想起的卻是另一個男人……

    這樣的放假日,他在做什麼呢?

    攀岩館十點半打煒,八點的時候,燦顏接到鳳撼銳的電話。

    「你現在可以到公司來嗎?有份緊急文件要處理,張秘書沒開機,留了訊息也不回,我找不到她。」

    「現在嗎?」她訝異的問。

    「有問題?」

    她好像可以看到他不悅的挑起眉毛了,只好連忙說道︰「沒有,沒問題。」

    「那好,你快點來。」他說完就掛了電話。

    幸好晚上八點後也不是攀岩館的尖鋒時間,她向好友請了假,叫了計程車飛快抵達公司。

    在一樓守夜的是兩名警衛,她猜想整棟大樓應該沒有人吧。

    到了二十五樓,辦公室的燈都開著,她走到總裁辦公室,果然看到他在里面忙,而且滿室煙昧,她皺起了秀眉。

    鳳撼銳示意她看桌上的文件。「美國湯米建築師事務所的文件,格式都在這里,你照看做就可以了。」

    她拿起全是英文的文件。「原來公司在美國也有建案啊。」

    他那緊繃的嘴角不像剛來,倒像工作了十幾個小時似的,她不由得思付,他不會整天都在這里工作吧?

    「是在上海,請了美國知名的建築師,他們喜歡名氣那一套。」

    「我出去做事了。」

    她把文件拿出去,他沒有再看她一眼,帶著血絲的雙眸聚精會神的盯著電腦董幕,她在心底嘆了口氣。

    這幾天跟著張媛茹一起工作,也陸續知道了一些關於他的事。

    他是個工作狂,草創初期,他可以一天工作十六個小時不喊累,跟鐵人一樣,逼得底下的人也只好跟他一起賣命。

    還有,他很惜緣,創立公司以來,末的日開除過公司的任何一個人,年度分紅更是可觀,至少把盈余的一半都跟大家共享了。

    那他這樣近乎沒有娛樂的賣命是為了什麼?

    她想起自己為了要跟他分手而說過的話一我不要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偽了讓他對她死心,她說了很多殘忍的話,時間過了那麼久,她卻每一句都記

    會是為了她,所以如此賣命嗎?

    可惜她再也無從得知了,因為他已經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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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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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深夜十一點,她上了鳳撼銳的車,由他親自駕駛,不見司機也不見高碩。

    「我整天沒吃東西。」安靜的車里,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燦顏頓時感覺到喉嚨一陣緊縮,她很想叫他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胃只有一個,磨壞了就沒有了。

    可是,她只是一個秘書助理,她有什麼資格說這些?他會起疑的。

    於是她把所有的話都吞回肚子里,潤了潤嘴唇,在光線黑暗的車里,不確定的看著他詢問著,「要去吃點東西嗎?」

    他皺眉。「你陪我去,我不想一個人吃東西。」

    「好。」黑暗中,她淺淺的微笑了。

    他以前就不喜歡一個人吃東西,一定要她陪,現在竟然也是。

    雖然失憶了,習慣卻未變,好奇妙。

    沒多久,他把車停了下來,她算是路痴,不太知道這里是哪里,路上的車子不多,馬路邊的建築物都高聳不已,她猜想他們是要去什麼營業到凌晨一兩點的高級餐廳吧!

    他停好了車,她要解開安全帶卻弄了幾次都解不開,很尷尬的定在原位,他都準備要下車了說。

    「怎麼了?」他看了她一眼。

    「安全帶解不開。」她很窘的說。

    他慢不經心的說︰「阿碩說過,你那邊的安全帶有點問題,一直沒回原廠檢查。」

    她瞪大眼眸。「那現在怎麼辦?」她不會要一直被扣在車里吧?

    他無預警的靠近她,大手落在她的腰側,像在解安全帶,卻專注的在呼吸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巴不得永遠解不開。

    隨著他的靠近,她的腦袋一片空白了,聞到他身上那特別的氣息,淡淡的煙草味混和著男性的軍香味,這些在在擾亂了她大腦的正常思維。

    老天!他靠得好近,他的臉幾乎要貼在她臉上,她的心快要停止跳動,他鼻息問那沉重的氣息,他那升高的體溫,種種熟悉的感官沖擊讓她全身虛軟。

    她讀出了他那蓄勢待發的身體語言,她的呼吸驀然一窒,覺得自己的雙腿快要化成水了。

    看著狼狽不已的她,鳳撼銳的嘴角淺淺的浮起微笑。

    對於他的身體,她仍是反應強烈啊。

    不再逗弄她了,他輕易的解開了安全帶,那是他故意弄壞的。

    「謝……謝謝。」她聲如蚊納的道謝。

    直到下了車,她的心跳都還處于失常階段,他的氣息還在她周身練繞揮之不去,讓她更加明白他根植於她心中,根本不可能拔去。

    「段燦顏,你是不是很怕我?」他高高的揚起了嘴角,不等她回答就自顧自的說︰「肯定是聽了很多關於我的鐵血作風。」

    她苦澀的笑。「我並不怕你,總裁。」

    她可沒辦法像其他人那樣叫他老大。

    「不怕嗎?」他的語氣盡是不信。「剛剛我幫你解安全帶時,你在發抖。」

    她很想告訴他,那是顫抖,不是發抖,無奈這只印證了他已然忘了她。

    她滿心無奈的跟著他走,然而那在四方高聳建物之中,漫天星斗下的小面攤讓她頓住了腳步。

    她以一種不相信似的眼光,深切又驚訝,直勾勾的看著那小面攤,只差沒伸手揉揉眼楮。

    這間路邊攤竟然還在?

    以前他窮,又不肯用她的錢,如果她買單,他會很生氣,於是遷就他的經濟情況,他們都吃路邊攤,尤其愛這間便宜又大碗、老板很大方的小攤子。

    這間面攤就在他們相識的工地旁,分手後,她沒再來過。

    現在一看,建築物變了很多,她都不認得了,以前一排的透天厝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高樓,有個小公園也不見了,同樣變成一棟高樓。

    「怎麼了,幹麼停下來?」他故作不解。

    他故意帶她來這里,她一定嚇到了。

    「哦——」她的喉嚨又是一陣緊縮。「我以為一以為你要去餐廳。」

    「老實說,我一點都不喜歡餐廳里那些見鬼的料理。」他挑挑眉。「怎麼?失望只是個不起眼的小路邊攤?」

    「才不是。」有股莫名的怒氣在胸中激蕩,她忍不住氣憤的反駁他。

    原以為他會因為她大不敬的語氣而發怒,但他沒有生氣,反而愉快的笑了。

    「不是就好,快走吧!我餓死了。」

    面攤生意很好,就像以前一樣,四周停了很多轎車、機車、腳踏車,越晚人越多,也跟以前一樣,沒有菜單及價格,老板會依照人數給不同的分量

    坐下後,他豪邁的點了兩碗切仔湯面,兩碗雞油飯,切了一盤肝連肉,一盤登魚肉和一盤白斬雞。

    她完全說不出話來了,他點的東西就跟以前和她一起來時所點的一模一樣,他是個不愛吃白斬雞的人,以前會點是因為她喜歡吃。

    但現在,他為什麼也點白斬雞?是要點給誰吃?點給她這個秘書助理吃嗎?

    等上菜的時候,她的心顫抖著,忍不住問他,「總裁,你和別人來過這里嗎?」

    他點頭。

    她的心猛然一跳。「你一總、總裁,你和什麼人來的,記得嗎?」

    他又點頭。

    她的心跳更加速了,緊張的看著他。「和誰一來的?」

    等他回答的分秒里,她覺得自己的心髒好像快要跳出胸口了。

    「阿碩。」他看起來再尋常不過,不經心的說︰「阿碩跟我一樣,都是粗人,他也喜歡這里的古早味。」

    她猛地清醒過來。

    原來是高碩,白斬雞想必也是慣常點給他吃的。

    她還在期待什麼呢?戀戀不舍的,真是痴心妄想!

    已經半個月沒下雨了,天氣之炙熱,空氣里盡是暑氣,還沒七月就熱成這樣,真到了暑假還得了?

    燦顏站在工地的陰涼處等鳳撼銳,她這個秘書助理被他帶出來巡視工地也不是第一次了,現在她已聰明的自備了寬沿帽。

    陰涼處除了她,還有像座門神似的高碩,應該隨身保護鳳轍銳的高碩,很奇怪的每次都被他命令留下來陪她一起等他。

    「阿碩,你喜歡吃白斬雞嗎?」這個問題她悶了幾天,好不容易可以跟高碩獨處,她終於可以問他了。

    「白斬雞?」高碩推了推墨鏡又挑了挑粗濃的眉毛。「談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有就會吃。」

    這個回答沒有解開她的疑惑,反而令她更困惑了。「那你跟總裁去小面攤的時候都吃什麼?」

    「小面攤?」高碩搓搓下巴。

    什麼意思啊?段小姐是在跟他打什麼啞謎嗎?

    沒有老大的指示,他可不敢隨便回答,現在公司上下都要假裝老大是失憶人士,肯定跟段小姐有什麼關系,如果他膽敢亂答,答對就保住小命,若是答錯了,那不用說,他死定了。

    「難道你沒跟總裁去過小面攤?」她愕然的看著高碩。

    斑碩為難的說︰「也不是那樣。」

    她轉為困惑的看著高碩。

    什麼跟什麼?只是回答一個問題,為什麼要這麼模稜兩可的?讓她像是霧里看花,聽得霧煞煞。

    「段小姐,你問這個做什麼?」為了怕她繼續問下去,他索性先問了起來,「那個,你是想知道我比較喜歡吃什麼嗎?我比較喜歡吃鹵昧啦,要辣的,越辣越好,還要加酸菜。」

    「不是,我不是想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常跟總裁去一間不起眼的小面攤,沒有菜單,他們的雞油飯是招牌,別的地方吃不到的……」她仔細的形容。

    斑碩哭喪著黑嚕嚕的臉。「段小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問我了,再問下去,我要丟飯碗了……」

    「為什麼?有什麼事不能告訴我嗎?」

    「我就是不知道什麼事不能告訴你啊」

    「這又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老大!」

    看見鳳撼銳走過來,高碩如見救兵!

    嗚嗚,他再也不要和段小姐獨處了啦,不知道什麼話該講,什麼話不能講,真的好痛苦。

    鳳撼銳摘下工地安全帽,黑發全濕了,古銅色的臉上也滿是汗水,兩手很髒,他看看她。

    「幫我手察汗。」

    她窘迫的看看高碩求救,沒想到他竟然把手中的毛巾往她手里一塞。

    「阿碩,你是在做什麼?」她窘到不行。

    斑碩抖動肩膀,憋住笑意。「還是你擦吧,段小姐,我一個大男人幫老大擦汗成何體統,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我們是那個——」

    開玩笑,幫老大手熟乾?他又不是找死,老大可是有交代過,毛巾是給段小姐幫他擦汗用的。

    見高碩毫無解救的意思,反而還走到遠遠的地方去背對著他們,無奈之余,她只好幫他擦汗了。

    然而,面對眼前寬闊的胸膛和陽剛至極的嘴唇,她的心情紛亂,怎麼有辦法好好幫他擦汗啊?

    鳳撼銳也同樣在自我壓抑看。

    她那沐浴在陽光下的面容是如此的美麗,柔軟的長發如瀑般的披垂在小巧的肩頭,秋水般的眸子澄澈無波,修長柔軟的身子就近在眼前,而他卻不能擁她入懷,不能狠狠堵住她那柔軟的唇瓣……

    「看你臉紅的,你會認為這是職場性騷擾嗎?」他深遠的眸子望著她,問得泰然,好像在說你吃飽沒。

    「什、什麼?」她慌亂的差點把毛巾弄掉了。

    「我開玩笑的。」深遠黑眸里一絲意昧深長的笑意快速閃過,微微的笑意軟化了剛硬的五官,他的手指輕劃過她的輪廓。「走吧,去吃午餐。」

她呆楞的看著他。

    他剛才在做什麼?

    以前他也很喜歡這樣描繪她的輪廓,而剛剛他就是在那麼做。

    這又是下意識的舉動嗎?

    唉,看來她得買本書,好好來研究失憶者的言行了。

    燦顏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她加班,一定是鳳撼銳親自送她回去,而司機和高碩也一定不見人影。

    她問過他們兩個怎麼不在,他只淡淡回一句,「人家也是有家庭生活的。」打發了她。

    不只如此,輪班制度也讓她覺得很古怪。

    為什麼總是輪到她加班?

    盡管加班有加班費,可是每次加班時,鳳撼銳一定也在,還會把她叫進他的辦公室里一起工作。

    雖然是真的有事要做,也雖然都有加班費,不過也太常加班了吧?

    這樣跟他朝夕相處,讓她的心每天都在搖崗不定,有時希望他永遠都不要想起她,那麼她就可以一直安心的待在他的身邊,有時卻渴望他會突然想起她是誰,會知道她在他的生命里,不只是一個辦公室助理而已……

    「怎麼吃這麼慢?不好吃嗎?」

    正當她陷入沉思,思緒無比糾結的時候,他開口了。

    她如夢初醒的一抬眸,看到對座的鳳撼銳目光沉靜,正在打量著她,至於打量什麼,卻叫人捉摸不透。

    方才跟海山集團的吳董開完會之後,正好是午餐時間,他婉拒了對方的午餐邀約,她以為他還有別的行程,也就沒有多間。

    離開海山集團之後,司機就把車直接開到這里來,高碩跟司機也一起用餐,不過不同桌,而且還離得非常遠。

    這間義式餐廳很有情調,一到門口就可以感受高級餐廳的魅力,菜單里對主廚有篇巨細靡遣的介紹,他曾在義大利米其林三星級的餐廳進修五年,擁有深厚的底子。

    她點了最簡單的西紅柿肉醬義大利面和海鮮濃湯,甜點則要了容易見真功夫的提拉米蘇,才嘗一口就被味道給折服了。

    忘了多久沒吃到這麼高級的義大利面了,她特別喜歡吃義大利面,在一起的時候,他雖然知道卻礙于經濟因素無法常請她吃,有時她會買餐廳的義大利面外帶裝進保鮮盒里佯裝是自己煮的,跟他一起吃。

    至於他是對這方面沒概念所以沒發現,還是知道卻沒點破就不得而知,總之那段日子,他們真的過得很快樂……

    「總裁,你喜歡吃義大利面嗎?」她突然問他,現在她已經可以很自然的叫他總裁了。

    司機不可能自作主張把車開來這里,所以一定是他的指示。

    就跟白斬雞一樣,她要當成另一個巧合嗎?

    「說不上喜歡。」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不動聲色地說︰「但是這樣跟你面對面吃著義大利面卻讓我覺得很熟悉。

    她心跳加快了。「哦?怎麼個熟悉法?」

    他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神情柔和的說︰「好像曾經跟某人一起吃過,又想不起來是什麼人。

    「是……是這樣嗎?」他的話讓她的心緊緊一縮。

    會不會在他死前都想不起她?那他們相愛的那些時光又算什麼?只是她獨自擁有的回憶嗎?

    一種矛盾的情緒抓住了她。

    她曾希望他忘了她,忘了她帶給他的傷害,可是他真的忘了她,她卻是如此的痛苦。

    「如果我曾經愛過一個人,現在卻忘了她,我會很遺憾。」他深邊的目光一眨也不眨的停在她迷蒙的雙眸之上,像一張網把她緊緊的裹住,似是想要看透她。

    她心悸的看看他,潤了潤嘴唇,艱難的說︰「可能沒有那樣一個人。」

    他勾了勾嘴角,雙眸染上了一層深意。「也可能有,不是嗎?」

    她滿心震顫,卻無力的不知道自己能回他什麼。

    受到西南氣流扶帶熱對流的影響,北台灣下起了豪大雨,氣象局已經發布了豪雨特報,山區累積雨量飄破了四百毫米。

    雨勢真的很大,能見度超低,鳳撼銳熄火停好車,迅速撐著傘走到副駕駛座那邊,褲管立即就被雨水打濕了,他也不管,很快打開車門。

    「謝謝門燦顏連忙下車,她沒想到他會撐傘過來接她。

    今天張媛茹也一起加班了,但張媛茹有開車,因此不勞總裁相送,最後當然又是沒有機車也沒有汽車的她被鳳撼銳送回家。

    「氣象報告難得這麼準。」他調侃地說。

    「對啊……」她也認同。

    他忽然摟住她的肩膀,護著她往大樓里走。

    她渾身一震,雖然知道他是因為這樣比較好走,兩個人比較不會淋到雨,所以才摟著她的屑,可她還是控制不了身體的自然反應。

    以前只要撐起傘,不管是大熱天還是雨天,他都會這樣摟看她的肩,還會說她的肩膀好小……

    「段燦顏,你的肩膀好小。」

    她微微一楞,睦目結舌的看著他。

    什、什麼?他在說什麼?

    仿佛沒察覺她的不對勁,他笑道︰「女人的肩膀不全然都是像你這麼秀氣的,我看過有的女人的肩膀比我還寬,我想那摟起來一定很糟糕。」

    她澀然的揚起嘴角苦笑。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他什麼都忘了,潛意識對事物的喜惡還是沒變,以前他就不喜歡大嘴、大肩膀、大腳丫的女人,看來現在也是一樣。

    進入大樓之後,他很快就鬆了手,收起雨傘。

    看著雨勢越來越大,雷聲隆隆,她很擔心他回去安不安全?

    「啊……」他忽然按住太陽穴。

    「怎麼了?」她緊張的問。

    「頭好痛……」他緊緊燮著眉心。「車禍後遺癥,好像要想起某些事情時就會頭痛欲裂。」

    「要不要去醫院?」她焦急不已的看著他。「我們馬上去醫院!」

    他看起來好痛苦,那場車禍一定很嚴重,當時是誰在身邊照顧他的?又是誰陪他走過復健之路的?

    「不用了……」他緊鎖著眉。「我到你家休息一下,我有帶頭痛藥,吃一顆就沒事了。」

    「那我們趕快上去吧」她只想趕快讓他服藥,解除痛苦,沒想別的。「先告訴你,我家很小,只是間五坪的套房,你將就一下。」

    又是一個諷刺,以前他就住在麻雀籠般的小套房里,現在換她了。

    「是租的嗎?」他們一起進入電梯,看到她按了五樓。

    「當然是租的。」

    他老早就想看看她住的地方,今天終于找到機會。

    這個傻女人,父母幫她大哥做保而破產,大哥還不出巨款,帶看妻小躲在大陸避不見面,父母則因為本來就持有外國護照,事發後很快避居海外,只剩她一個人在台灣面對債權人,還要把父母每月的生活費匯去國外。

    如果他沒有假裝失憶,在他們重逢之後,她會把自身的情況告訴他嗎?

    她開了門,順手打開室內的燈,把包包往地上的懶骨頭一扔就進屋了。「我去倒水給你,你快把藥拿出來。」

    他拿出藥罐,倒了一顆出來,又收起藥罐。

    有備無患,這只是普通的維他命。

    吃了「藥」之後,他坐了下來,閉上眼楮,假裝在恢復。

    她憂心仲仲的看著他那深鎖的眉心。「很熱吧?我去開冷氣。」

    第套房原本就有冷氣,但平常再熱,她也舍不得開,因為電費是自己要付的。

    她希望可以節省一點,多存點生活費給避居國外的父母,她父親的關節這一年來惡化了,她想買些保健品給他吃。

    「等一下就會涼了。」見他閉著眼,她又情不自禁趁機偷看他,看到他褲管濕了一半,好想拿吹風機幫他吹乾。

    「你衣服都淋濕了,去換掉。」

    他忽然開口,嚇了她一跳。

    他是眯著眼楮在偷看她嗎?

    不,他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想也知道是常識,他衣服都濕了,她能不濕嗎?

    套房里一目了然,沒有別的房間,也沒有隔間,她拿了衣服到浴室換。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又神奇又五味雜陳,她沒想過,他竟然有走進她住處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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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1 00:04: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換好衣服,她順便把頭發吹乾才走出去。

    幾十分鐘後,他睜開了眼楮。「好多了。」

    「太好了。」

    她也鬆了口氣,眸底盡是關懷。「你像這樣頭痛有多久了?」

    「你自己住在這里多久了?」

    這兩句話他們是同時問對方的,她忍不住撲味一笑。「我在這里住好幾年了,房東人很好,一直沒漲房租。」

    換他說道︰「車禍之後,一個月會痛個一兩次,只要服藥就會好,醫生說是正常情況,不必擔心。」

    「還是找個時間再去做個檢查吧,說不定腦中有涼血什麼的。」她忍不住叮嚀。

    「先別說那個。」他假意嗅聞。「你有聞到咖啡香嗎?」

    「咖啡香?」她錯愕的說︰「沒有啊。」

    這里的空調各方面都做得不錯,不可能隔壁泡咖啡的味道會傳過來吧?

    他合笑的眼看著她。「我現在想喝咖啡,你這里有咖啡嗎?」

    喝咖啡?這個時間?在她家里?她膛大眼眸看著他。「只有三合一。」

    而且還是攀岩館餐飲部的,韻雅沒事就塞幾包給她,說是阿吉的盡量A。

    「可以。」他的眼里閃過一絲笑意,反正咖啡不是重點,她在這里才是重點。

    「那我去泡。」她根本沒辦法拒絕他的要求。

    她一走開,他馬上起身到處看。

    落地窗上雖然雨痕滿布,但傾盆大雨已經稍稍轉小了。

    眼尖的他,一眼看到他以前送她的風鈴掛在窗上,心中更加肯定他在她心里的位置。

    喝完咖啡又聊了幾句,他欲走時,她送他下樓,因為電梯要用她的出入磁卡才能通行。

    起碼她住的這棟出租公寓在管理上做得還不錯,他可以稍加放心,不然他一定會設法讓她搬走。

    「你到家之後可以傳個簡訊給我嗎?雨這麼大,我不放心。」對自己的上司提這種要求很怪,但若是無從知道他平安到家與否,她恐怕會整晚睡不著。

    「你等我電話。」他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他們走到一樓大門時,正巧看到吳孟哲匆勿推門而入,不但撐著雨傘,還穿著雨衣。

    她停了下來,很意外的看著他。「怎麼下這麼大的雨還過來?」

    吳孟哲並不是住這里,不過也不遠就是,他跟家人同住在附近的豪宅里。

    「二樓的郭小姐說沒有熱水,我來看看怎麼回事。」

    吳孟哲雖然在回答她的問題,但眼楮卻一直打量著鳳撼銳,鳳撼銳當然也是,兩個男人都立即感覺到來自對方身上的敵意。

    「這位是?」吳孟哲沉不住氣的先問了。

    燦顏向來是個潔身自愛的女人,在這里住了多年,沒帶男人回來過,這點他這個房東很清楚,不然他也不會對她生出愛慕之心了。

    「哦一這位是我老板,他送我回來,因為頭痛,所以上去吃個藥,休息了一下,現在要走了。」

    鳳撼銳不悅的燮起眉峰。

    有必要對那家伙解釋得這麼清楚嗎?

    「這位是我的房東吳孟哲先生。」雖然鳳撼銳沒問,還擺著一張撲克臉,但是她覺得基於禮貌也要介紹一下吳孟哲,所以就介紹了。

    吳孟哲看著鳳撼銳。「幸會了,慢走,我去忙了。」

    說完,他對他們點點頭就匆匆走了,仿佛知道她帶回來的男人只不過是她的上司就吃了定心丸,這讓某人更加不高興了。

    這份不高興也讓某人更加決定要早日Hold住他的女人!絕對、絕對、絕對不讓她再次從他手中溜走!

    「這些全部一今天之內要做完?」燦顏傻眼的瞪著電腦里張媛茹傳給她的檔案,愣住了。

    「有困難嗎?」張媛茹板著一張晚娘面孔,收起之前的和善,仿佛先前的熱心可親只是引她進公司的手段。

    天地良心!她不是這種人,她也不想這麼殘忍啊,是老大下的命令,一個星期之內,要讓燦顏對秘書工作全部上手,而且要毫無漏洞的能夠獨當一面,她只好變成魔鬼上司了。

    「沒有一沒問題。」燦顏香了吞口水,連忙搖頭。

    這份工作的薪水福利比她預想的好太多了,何況還有鳳撼銳這個動力在,再困難她也要克服。

    於是她馬上就開始工作,遇到不懂的就問張媛茹,幸好她雖然嚴厲得像變了一個人,但在教導方面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會要教不教的,反而會主動提醒她沒注意到的細節,讓她學起來事半功倍。

    現在比較讓她心緒紛亂的是鳳撼銳,他竟然早上出現在她出租公寓的樓下,一派瀟灑的倚在車門邊,眼眸直勾勾的看著她,就好像他出現在那里天經地義似的,天知道當她走出公寓大門看到他時真的嚇了好大一跳。

    然後,他竟然帶她到水晶飯店里的西餐廳去吃歐式早餐?!

    老天!這舉動實在叫她困惑不己啊!

    他是在追求這個他以前所不認識的段燦顏嗎?

    那麼過去的她呢?

    那個他所愛過的段燦顏又該如何自處?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同樣都是她自己啊,但她就是無法輕松以對,尤其是整個早餐時間,他好像根本沒在吃,只在看看她。

    只要她不經意的一抬眸,總會撞進一雙深沉的眼,正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看。

    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是以前他看她的眼神,當他那樣看她時,接下來他就會吻她了,而她總會被他吻得神智不清、呼吸紊亂,下意識的迎向他的身體,一遍遍任他纏吻,在他身下,當他的女人……

    哦!老天!她在想什麼?臉好燙啊!

    「去吃午餐吧,我也要去吃午餐了。」張媛茹隨便收抬了下桌面就走了。

    她不想浪費時間去吃飯,可是她肚子在叫了,如果現在不吃,等下餓過頭會更難受。

    正想著要去公司樓下的便利商店買個三明治打發午餐,手機突然響了,是韻雅打來的。

    「韻雅啊,什麼事?」

    「你昨天帶鳳撼銳回家過夜?」徐韻雅興奮的問。

    消息傳得可真快,原來長舌不是女人的專利,男人也很長舌,她微微一楞才對好友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哎唷一不要騙我了,吳孟哲剛來攀岩館,向我打聽你的上司,他說你的上司對你好像不是對待普通職員的樣子,呵呵,他眼力還真好。」

    「真的不是那樣,他頭痛,只是上去吃藥……」

    「你們還做了什麼?」

    徐韻雅根本不管她回答了什麼,只問自己想問的,讓燦顏很無力。

    不過,她和鳳撼銳現在究竟是哪一種關系?她自己也無法其體的說清楚、講明白。

    喏,她手里拿看的這支手機,也是新的。

    這是鳳撼銳在兩人吃早餐時給她的,說她的舊型手機不足以應付她現在的工作,而手機是公司配的,不是送她。

    既然是職務配給又是為了公事,她當然沒理由拒絕。

    不過,他是什麼時候看到她的老古畫手機的?

    她沒預算換手機是不爭的事實,倒是讓他看到她用的是連小學生都不屑拿的傳統手機,讓她想找個洞來鑽。

    以前的她,在他面前是那麼完美,身上穿的、手里提的都是最好的,他說過,她是他的公主。

    而現在……她苦澀的搖了搖頭,難不成她還想在他面前維持什麼形象嗎?

    一切,都回不去了。

    「老大,段小姐在麥當勞和男人有說有笑的一起吃東西耶。」高碩指著馬路邊的快餐店。

    轎車里,鳳撼銳眯起眼楮,鼻腔輕輕哼了一聲。「阿碩,你眼力真好,國學造詣也不錯,可以再說得詳細一點沒關系。」

    嗖——

    大熱天的正中午,高碩卻明顯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冷風吹過身邊,他立即閉上嘴巴,免得再被某人醋勁大發的台風尾掃到。

    鳳撼銳拿出手機撥號。

    透過車窗,他鷹一樣銳利的眼楮死死盯著快餐店里的燦顏,她確實跟男人在有說有笑沒錯,而那個家伙正是他昨晚見過的吳孟哲。

    看來他們的關系比他認為的還要密切,不單只是那家伙對她有意思而己,她還跟那家伙熱絡的共進午餐。

    他要張媛茹在一周內把工作交接完,照理說要學的事情會堆積如山,而她居然還有開情逸致跟男人出來吃午餐?

    「是我。」接通後,他先發制人的問︰「辦公室里都沒有人,你在哪里?」

    他看到她微微一愣。「我跟朋友在吃午餐……現在不是午餐時間嗎?有什麼急事嗎?」

    他看到她垂著眼眸在跟他講電話時,那個叫吳孟哲的家伙眼楮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她,一副很關心的樣子。

    「沒有,你慢慢吃吧」他沒好氣的掛了電話,臉色更黑了。

    他沒有問她的朋友是男是女,因為他承受不了她的答案,怕她騙他是女的。

    這個女人,她都不關心一下他有沒有吃午餐嗎?她明知道他早上的行程很滿,要看好幾個建案,而他早餐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她都不會擔心他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陰沉的盯著快餐店。

    終於,看到兩個人托盤里的東西都吃完了,正在思忖該走了吧?吳孟哲卻起身去買了兩個蛋卷冰淇琳,她開心的眯著眼笑,很自然的把冰淇琳接過手。

    斑碩當然也看到了,不妙啊,他直覺回頭,果然看到後座他家老大的臉沉了下來。

    這樣下去可是會變成強烈台風的呀,於是他冒死開口,「呃——老大,現在要去吃飯了嗎?因為已經預約了餐廳……」

    他們原本是回來接段小姐去用餐的,哪知道還沒進公司就先見到她和男人開開心心的在吃麥當勞,想必他家老大現在一定很不是滋味,哪里還吃得下?

    「回公司。」鳳撼銳的目光冷測。

    正當司機要開走時,他看到燦顏和吳孟哲起身了,他們並肩走出快餐店,她還在吳孟哲為她推開厚重的玻璃門時抬眸對他嫣然一笑。

    「等一下——」

    他們並肩走進隔壁的綜合大樓,那棟大樓起碼有十個招牌,王律師事務所、自由旅行社、美好征信社、河岸音樂教室、遠見美語、愛姿有氧舞蹈、

    大玉室內設計、大安證券……

    雖然上面有很多招牌,但其中一個位在八樓的桃紅色招牌格外顯眼也格外刺眼。

    炳思樂旅社,休息六百——

    這次高碩不敢回頭了,但他瞄得到照後鏡,他家老大一臉想殺人放火的凶狠樣,這絕對是超級台風。

    回到公司,剛吃飽喝足回來的張援茹原本想喝杯咖啡休息一下的,卻立即被叫進鳳撼銳的辦公室。

    老大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虧沐是叫她預約了頂級的義大利料理嗎?怎麼這時間會在辦公室里?

    她苦哈哈的看著上司,他臉色跟奇異果一樣難看,那如鷹的雙目透著一股寒氣,不知道又要交代什麼難題給她了。

    「你男朋友在加拿大留學對吧?」鳳撼銳問。

    奇怪,不對勁,老大怎麼關心起她男友來了?

    「是沒錯,他在加拿大讀博士……」

    不等她說完,鳳撼銳就直截了當的說︰「明天開始,你放假兩個月去陪你男朋友,全部費用我負責,你的薪水照領。

    聽到上司這麼說,張援茹沒有一絲喜悅,反而懷疑自己聽錯了。「真的嗎,老大?你不是在耍我,試探我的忠心吧?」

    他挑眉。「我有那麼無聊嗎?」

    她暗自捏捏自己大腿,開始有點真實感,眼楮也緩緩發亮了。「所以是真的嘍?」

    鳳撼銳緩緩點頭。「明天你就不用來上班了,這件事先不必告訴段燦顏。」

    「是的,老大則她輕快的應答,只差沒吹起口哨了。

    她就知道老大和燦顏之間一定不單純,只是沒想到她還可以因為他們而平自多了兩個月的有薪假,真是賺到了。

    「還有,你出去後馬上打電話叫段燦顏回來。」

    「哈思樂旅社」這五個字有如芒刺在背,讓他一刻都無法靜下心來,對于分開的這些年,她是否有過別的男人,他更是不願去想。

    若是她有過別人,他也怨不了她,只是他希望她……沒有。

    「張秘書請假兩個月?」一上班就得知這個消息,真是讓燦顏大感意外,錯愕極了。

    鳳撼銳看著她那目瞪口呆又青天霹靂的樣子,感覺很滿意。「她男朋友在加拿大留學,聽說是跌斷腿了,她要過去照顧。」

    「可是工作工作怎麼辦?」她張口結舌的問。

    「不是還有你嗎?」他好整以暇的說︰「照顧男朋友本來就是女朋友的責任,難道你要張秘書的男朋友一個人孤苦伶行的靠一只腳在異鄉生活?」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我怕工作上我無法勝任……」她真的覺得很怪異,要離開這麼久,張媛茹卻連通告知電話都沒有打給她?

    「遇到困難再問張秘書就好了,她只是請假,不是離職。」他輕描淡寫的說。

    他的話讓她宛如吃了顆定心丸。

    他說的對,她似乎是反應過度了,現在通訊這麼方便,也可以視訊教學啊,她實在不必把人憂天,搞不好她應付得來。

    正在思忖等一下是否要先打個電話給張媛茹時,她的耳邊又傳來某人波瀾不興的聲音。「張秘書不在,晚上你陪我去應酬。」

    她又嚇了一跳。「應、應酬?」

    「不會要你喝酒,你只要待在我旁邊就好。」他淡淡地說,語氣依舊平緩,聽不出一絲情緒。

    昨天硬是要張媛茹把她叫回來問她的行蹤,她說,吳孟哲的表妹要學琴,他請她幫忙去挑樂器和課程,音樂教室就在麥當勞隔壁的大樓里,他們才會約好一起吃午餐後再過去挑。

    聽完張媛茹的回報,他很不高興。

    原來連那家伙都知道她是音樂系的高材生,他覺得很不舒服,很介意吳孟哲知道的那麼多。

    「可是我從來沒有應酬過……」她很不安,腦海里浮現電影里的紙醉金迷,想到自己要置身那種場合,她的雞皮疙暗都起來了。

    「凡事都有第一次,張秘書不在,你陪我去應酬的機會還很多,你要適應。」

    他雲淡風輕的說。

    他的話讓她如夢初醒。

    是啊,這就是職場,不是她說不要就不要,身為下屬,哪有說不的權利,除非她想被炒魷魚。

    如果是以前的他,絕不會叫她陪著去應酬,他可是個超級醋蟬子,路上有男的多看她一眼,他都會不高興,更何況是去男人居多的應酬場合,那是絕不可能會發生的事。

    為什麼老天爺要一次次的向她證明他真的不記得她了,是要讓她對他徹底死心,不要再心存還能在一起的奢求了嗎?

    而老天爺可知道,她快要不能忍受這種天天在他身邊,看似親近卻又遙遠無比的折磨了?

    是啊,他說的沒錯,她確實是只要待在他身邊就好,因為人家都是敬他,沒人理會她這個小助理。

    結果是,他喝醉了,醉得非常徹底,她和高碩兩人把他扶回家,當然大部分是高大的高碩在扶,她只是幫忙平衡重心而已。

    這是她第一次進入他家,當然不是以前那間小套房了,是位在市區一處鬧中取靜的高級住宅區。

    她很意外他不是住在華廈里,而是獨棟的兩層別墅,有個可放三台車的大車庫和草皮花園,室內則是自然簡潔的風格,沒有什麼蕾絲桌布或抱枕的。

    不過,現在可不是觀賞他家的時候,她和高碩把他扶進客廳里,高碩又一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扶進房里讓他躺下,她看著他在床上很不舒服的在呻吟,臉色泛白。

    「我要喝水……」他唾語著。

    「那我就先走了,段小姐……」

    老大有交代,如果他「醉了」之後,他膽敢留下來,要他自己看著辦。

    「不行,阿碩,你不行走」見高碩一副要抽身的模樣,她連忙攔住他。

    「我非走不可啊,段小姐。」他還想保住飯碗。

    「不是,阿碩,你是男人,你留下來照顧比較方便……」她不由分說的攔在高碩前面,就是不讓他走。

    斑碩苦著一張黑臉。「段小姐,我真的不能留下來,還是你留下來吧。」

    她拚命搖頭。「不行,我真的不行,你留下來,拜托你……」

    鳳撼銳醉了,她知道他喝醉之後有多麼痴狂,她怕自己把持不住……

    「段小姐,我也真的不能留下來啊,我老婆開四指了……」

    她微微一愣。「什麼——什麼紙?」

    「開四指。」高碩還鄭重的對她比了個四。「我老婆現在在待產,胎兒就快出來了,如果我現在不去會被她怨一輩子的。」

    她錯愕的看看他。「你……你結婚了?」她一直以為高碩是單身,是那種手然一身的江湖中人,俗稱古惑仔。

    「結婚三年了。」高碩又伸出三根手指來強調。「這是我和我老婆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

    「咳——」她掩飾地咳嗽了一下,想到自己剛剛還在那里和他爭誰留下的問題就很汗顏。「那你快去吧!」

    有什麼比老婆生孩子還重要,在即將誕生的孩子面前,她能不能把持自己顯得微不足道,當然是她留下來讓高碩走。

    斑碩走後,她摸索著去倒水,看到一塵不染的明亮大廚房,頓時微微一楞。

    這房子豪華歸豪華,卻沒有一絲人的氣息,仿佛只是他居住的旅館,乾淨的不像有人住。

    他是孤兒,成功了也沒有人可以分享,一定很孤寂吧?

    當然這也可能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成功了,有錢了,朋友自然會多了起來,他恐怕也很難會感到寂寞吧?

    她喂他喝了點水,普他把枕頭弄好,像這樣坐在床邊凝視著他的面孔,仿佛回到了從前……

    她不自覺就著昏暗的燈光輕撫他的面頰,感受著內心的震顫,幸好一切他都不會知道……

    如果她偷偷吻他的話……

    她發現自己的視線根本無法離開他堅毅陽剛的雙唇,頓時覺得口乾舌燥。

    「小顏……」

    他驀然睜開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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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1 00:05:0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燦顏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洗衣服沒有倒洗衣精進去,洗頭用了沐浴乳,澆花,水都滿出盆栽了還一點感覺都沒有,是要把花淹死是不是?

    段燦顏,你清醒一點,事情都發生了,懊惱也於事無補,乾脆就當作沒那回事吧!

    可是,跟一個男人上床之後要當作沒那回事談何容易?何況那個男人還是鳳瘋銳,她更灑脫不起來。

    昨夜的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她真的想不起來,一切來得太快了,她根本沒預期會發生那種事。

    醒來時,她在他的懷里,而他沉睡著,似乎是宿醉未醒。

    幸好他還沒有醒,她匆匆把「證據」擦乾淨,吃力的替他穿上衣物,又整理了他的房間後才迅速溜走。

    等他醒來,就算有所懷疑,也只會當成夢一場乾!當然也可能根本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

    叮咚!

    門鈴響起,把發呆中的她嚇了一大跳。

    清晨從他家逃回來之後,一整天她都神不守舍,幸好是星期天不必上班,不然她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

    「哪位?」她習慣性的問,但其實她的訪客只有韻雅不會有別人。

    「是我,開門。」

    無預警的聽到鳳撼銳的聲音,她真是驚訝到下巴快掉了。

    可她剛剛已經出聲問了哪位,總不能現在才來裝不在家吧!

    他來她家做什麼?

    是發現了什麼或想起什麼,要來興師問罪嗎?

    她潤了潤嘴唇,小心翼翼的開了門,門外那修長高大的身影躍入她眼簾了,她的眼神也因為不安而游移不定。

    他好笑的看著門縫里的她。「開這麼一點點,是在看什麼凶禽猛獸嗎?」

    她臉一紅,這才把門整個打開讓他進入。「總、總裁,你怎麼上來的?」

    這間出租公寓雖沒有警衛,但出入跟搭電梯都要有磁卡,外人不可能進得來。

    「在樓下遇到你的朋友,跟她一起上來的。」他看著一臉作賊心虛的她,好整以暇的問︰「不過,你的朋友怎麼認得我?原來我這麼有名。」

    她楞楞的看看他。

    韻雅當然認得他,只是他仍不認得韻雅嗎?

    所以結論是,昨夜他喚她的小名只是潛意識作祟,他並沒有恢復記憶?

    般懂的同時,鬆了口氣卻又有著巨大的失落。

    他還是沒有想起她啊……

    「我也不知道她怎麼認得你,我跟她說過我在雙駿建設上班,上司是公司的總裁,可能她Google過你的照片吧」胡亂解釋一通後,她連忙問他的來意,「請問一總裁你怎麼會過來找我?有事嗎?。」

    老天啊!不要再看看她了,每每撞上他那深不見底的眼神,她就緊張!

    「昨晚是你送我回家的吧?」

    他盯著她,目光略帶著她不懂的深意,看得她一陣心驚膽跳。

    為了混淆視聽,她趕忙說︰「不只我!還有阿碩,是我們兩個一起送你回家的……哦!還有司機,他在門口等,我們把你扶進去……」

    「總之,你在場。」他對她揚了揚眉毛。

    她只好點頭。

    「你在場——」他目不轉楮的著著她,勾起了嘴角。「有件事要問你。」

    她瞬間覺得口乾舌燥。「什麼、什麼事?」

    不會是他在房里發現了什麼不該發現的東西吧?比如她身上的什麼東西……會是什麼呢?她有掉了什麼在他房里嗎?

    「你說啊,怎麼不說?」她被他看得坐立難安。

    他緩慢的眯起眼楮,仔細的畝視她,盯著她亂了方寸的眼眸說道︰「我的名片夾不見了,你有看到我的名片夾嗎?里面有很多重要名片。」

    「啊?」她錯愕的看著他。「你說名片夾嗎?你是來問這個的?」

    他點頭。「對我很重要,你有看到嗎?」

    她頓時鬆了口氣。「沒有。」

    這人真是……只是找個名片夾卻這樣故布疑陣,真是叫她啞口無言。

    「是嗎?」鳳撼銳嘴角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一派輕鬆的說︰「那可能掉在酒店里了,我再派人過去找找。

    「總裁,如果沒事了,那你可以走了……」她很擔心他會因為看到她而想起些什麼,尤其是昨夜的事……

    「要去看阿碩的寶寶嗎?」他忽然問道,臉上彎起一抹淡定的微笑。

    她微微一愣。「阿碩的一寶寶?」她這才想起高碩昨夜先走的原因,她都忘記這回事了。

    「是個可愛的女兒,要去看嗎?」他臉上的笑意加深了,篤定她會想去。

    如他所料,她確實滿想去的。

    斑碩的女兒,不知道是不是也跟他一樣壯壯黑黑的?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揚起了唇瓣。

    再說如果一直避著鳳撼銳,他會起疑心吧?為了不讓他起疑,她還是去比較好。

    「等我一下,我去換件衣服。」她拿了衣服往浴室走去。

    幾分鐘之後,他們一起出門,因為是晚餐時間,路上還滿塞的,她看著車水馬龍的市區,霓虹燈星羅棋布,心緒飄遠了。

    「昨天晚上我是不是有吻你?」鳳撼銳突然問道。

    她驚恐的回過神看著他。

    如果她在喝水,一定會當場噴出來。

    這麼爆炸性的問題,他怎麼可以問得這麼出其不意又直接啊?

    「沒有。」她一口否認,驚魂不定的瞪著他。「你……怎麼會這麼問?」

    他笑了笑。「那可能是夢吧,我好像吻了一個女人。」

    她清了清喉嚨。「咳一然後、然後呢?」

    她耳根子都紅了,他不會潛意識記得他們做愛的片段吧?

    「然後?」他笑得很耐人尋味。「一場男歡女愛。」

    車里陷人一片沉靜,她渾身發熱,坐立不安,只差沒有扭動了。

    她希望自己的表情不會天奇怪,但心髒好像快跳出胸口了,表情能自然到哪里去?

    「等等我們要去哪里?不是說要去看寶寶?」她看到他把車開進一間美式餐廳的停車場,連忙問道。

    他泰然自若的停好了車。「你不是整天都沒吃嗎?先去吃飯。」

    她硬生生吞下「你怎麼知道我整天都沒吃」這句話,心里更加驚疑不定,擔心他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老天保佑,千要不要留下什麼破綻才好啊!

    幸好那天過後,鳳撼銳就沒再提起喝醉那晚的事,日子還算平穩的過去了。

    一年一度的健康檢查是雙駿建設的員工福利,但燦顏不懂的是,鳳撼銳聽健檢報告為什麼要叫上她一起去?

    「你的血壓太高了。」醫師邊說邊搖頭。「雖然你還年輕,但是長期熬夜又抽煙喝酒,摔死的機率很高。」

    「您去年說過同樣的話了,醫師。」他不以為意的一笑。

    「是啊,我不是警告過你,最好不要獨居嗎?還沒有結婚的打算啊?要不要我介紹對象給你?」

    「令千金嗎?」他打趣地問。

    「再過十年吧,她才十七歲。」

    「是嗎?我也不算太老,還有時間等她長大。」

    「其實我也想幫女兒找個金龜婿,鳳總當然有資格。」

    「過獎了,醫師。」

    燦顏秀眉緊蹙地著著他,他顯然沒把醫師的話聽進耳里,一直跟醫師開玩笑,她可緊張了。走出診間後猶一臉憂心忡忡。

    「醫師說你不能獨居。」

    他微微牽動嘴角,一派事不關己狀。「他說最好不要,沒有說不能。」

    奏效了,以她對他的關心,不可能對醫師的話等閑視之,也不可能會想到他買通了醫師陪他演這場戲。

    「你怎麼不找個佣人住在你家?」她實在無法理解,事關性命安危,他怎麼可以不當一回事?

    「沒必要,我只需要偶爾到家里打掃的鐘點佣人,多個大播在家里晃來昊去,我不喜歡。」

    「不喜歡?」她的音量不由得提高了,不能認同他的論調。「不然叫司機跟你住干,他不是還沒結婚嗎?」

    「跟他同居更奇怪,別人會以為我性向有問題,包養小缸臉。」他一口否決。她拚命動腦筋。「不然一啊,有了,叫阿碩一家搬去跟你住浮,這樣就很有伴了。」

    他微微聳眉。「找過了,但是阿碩不想有人當他跟親親老婆之間的電燈泡,他們兩個很肉麻。」

她一整個無言。

    她知道他是孤兒,自然不會提議他找家人親戚一起住,但醫師的話又讓她耿耿于懷啊!怎麼辦?

    「這麼關心我,不如你搬來跟我住干門他戲諱地說︰「房間隨你選,而且不收房租,只要在我可能快粹死時把我送到醫院去就可以了,如何?」

    「你——」她是認真的,他卻一直在開玩笑,急死她了。

    偏偏,這晚他送她回去時,竟然親眼目睹討債集團的黑衣人在她住的出租公寓一樓潑油漆。

    一輪彎月掛在夜空,耀眼又美麗,但她根本無心欣賞,在他的車上緊抿著唇,顫抖著不發一語,一直到鬧事的黑衣人全走了才下車。

    「怎麼回事?」他跟看下了車。

    「他們是來找我的。」她疲倦的嘆了口氣,細胞不知又死幾萬個了。「你先回去吧,我要跟房東談一談。」

    一堆鄰居都聚在大樓前竊竊私語,其中她也看到吳孟哲的身影了,想必是有人通知他過來的。

    「我當然不會走。」他的神情相當嚴肅。

    原來她的父母除了把大筆債務丟給她,還讓她一個女孩子承受這些一被討債集團找麻煩,他們都沒有想過如果他們把她押走,逼她到特種行業上班還債,她的一生不是就這麼毀了?

    他無法理解,以前那百般呵護她,拚命要讓他們分手的段氏夫婦,怎麼會完全不顧她的安危,把她一個人留在台灣面對債務?

    原來人可以這麼自私,就算是血親也一樣。

    「你還是走吧,我真的有事要跟房東談……」

    她話還沒說完,吳孟哲就穿過人群過來了。

    「燦顏——」他先看了鳳撼銳一眼,對他點點頭之後才對她說︰「燦顏,你不能再住這里了,我先安排你到我姊夫的飯店住幾天,然後再搬到別的地方住。」

    她搖頭。「不用了,我不能再麻煩你了。」

    「一點也不會麻煩。」吳孟哲熱絡的說︰「姊夫是自己人,飯店我也有股份,你可以安心住,住多久都不成問題。」

    鳳撼銳挑起了眉毛,眼神更冷了。

    那「姊夫」兩字實在刺耳,他的手瞬間落在他女人的肩膾上,對吳孟哲冷冷的說︰「事實上,她正打算搬去跟我住。」

    鳳撼銳邊扣上襯衫邊下樓,同時思付看他的房客不知道起床沒?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床,她睡得。賡嗎?

    到了樓下,客廳里沒有人,但罕見的,他在空氣里聞到食物的香昧,比較明顯的是咖啡香。

    他從不在家里開伙,鐘點佣人的工作里也不包括煮食,他自己更是除了打開冰箱拿礦泉水之外不會進廚房。

    循著香昧,他在原本應該是空無一物的餐桌上看到了兩份早餐,還有正在吃早餐的燦顏,她正輕哼著歌在攪動著咖啡,眼眸低垂,專注的看奶球融化在咖啡里,早晨的陽光從落地窗照進餐廳,仿佛一幅美麗的畫。

    她就像這個家的女主人,這畫面他希冀了好久,現在還不算實現願望,等她成為他老婆時才算真的實現願望。

    「呃……早。」看到他,燦顏有些局促緊張,有時候突然會莫名無法自然的稱呼他一聲總裁。「早餐剛做好,快點坐下來吃吧。」

    他大感意外。「你做的?」

    原本她連泡面都不會煮,叫她把面丟進滾水里都怕,以前都是他煮泡面給她吃,想不到現在竟然能做出這麼令人垂誕三尺的早餐。

    瞧,土司烤得香醞脆,還斜角對切成美麗的三角型,蛋煎得滑喇,培根微焦,這真是他的小顏做的嗎?

    「因為你不收房租,所以我想以做家務代替。」她連忙解釋自己的用意,就怕他會不高興她未經同意就用了他的廚房。

    沒想到這麼快就再度走進他家,昨天他對吳孟哲那麼說時,她真的大吃了一驚,而他也不管吳孟哲的表情有多錯愕,直接催她上樓收抬行李,然後把她帶來這里。

    她會同意搬來跟他住,一半是因為無處可去,也不想再麻煩吳孟哲,另一個原因則是不放心他獨居。

    現在,兩個問題一次解決了,他們「同居」了。

    「做早餐可以,家務就免了,除非你想讓原本做家務的劉嬉失業。」他拉開餐椅,眼光停駐在她臉上。「我記得沒錯的話,我家冰箱應該沒有這些食物才對,我也沒有叫劉嬸幫我備糧。」

    她唇畔揚起微笑。「早上我去了趟附近的超市,買了些食物。」

    他皺眉。「你怎麼去的?」

    她又隨意的一笑。「走路啊,不會很遠。」

    「走路?提著這些東西走路?」他放下了咖啡神色認真的看著她。「車庫里有車,一鑰匙就掛在牆上,以後要出門。我不在的話就開車去,我在的話,就算在睡也可以把我叫醒,我載你去。」

    她啼笑皆非的說︰「可是我不會開車啊,也沒有駕照。」

    他又皺眉了。「不會開車?」

    「嗯,我不會。」她喝了口咖啡,坦然的回答,因為她可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以前是父母不讓她學,不放心她開車,她自己也沒膽量開,出入不是父親大哥接送就是請認識的計程車行接送。

    上班之後,發現開車的女同事還真不少,大家都一副獨立新女性的樣子,她則因為即使會開也沒車就作罷,再說她也養不起一台車啊,還是搭公車或捷運省錢又方便。

    鳳撼銳可不這麼想,他頤飲一口咖啡說道︰「明天開始,一天三十分鐘,我教你開車。」

    她直覺的就要拒絕,「不,不用了,我真的不需要學開車……」

    「聽我的。」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我可以接送你一輩子,但學會開車是好的,以備不時之需。」

    她心跳加劇的與他對看。

    接送她一輩子,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真的把她搞糊涂了,他這話是對現在的她說的吧?可是為什麼,他常給她一種錯覺,好像他並沒有忘記她,就跟他們發生關系的那晚一樣,好像知道她是誰……

    見她神情恍惚,他眼裡帶著笑意,開玩笑的說︰「比如,我快粹死的時候,不必等救護車來,你可以立刻把我送到醫院去。」

    「不要開這種玩笑。」她的心緊緊一揪,小臉變得嚴肅不已。

    他微笑。「你擔心我死掉嗎?」

    她一時語塞,半晌之後才找到合理解釋說道︰「我當然擔心,因為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要領你的薪水,自然不希望你有什麼不測。」

    「放心好了,我會長命百歲。」他低頭望了一下手表,臉上不覺又浮現笑意。

    「快吃吧,要上班了。」

    同居的第一天就先到此為止,來日方長,他要做的還很多,她慢慢就會知道,他誓言這次要把她留在身邊,不是說說而已。

    「嗯。」她深深看了他一眼才低頭吃東西。

    阿銳,你一定要長命百歲,我會為你祈禱的……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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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1 00:05:3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我才不相信他真的失憶了。」

    突然下起一場大雨,攀岩館的客人比較少了,徐韻雅端了兩杯芒果冰沙,在燦顏對面一屁股坐下。

    燦顏吸了口冰沙。「你不相信也得信,他是真的失憶了。」

    「你太單純了。」徐韻雅高高的挑看眉頭,「信不信由你,那天在公寓樓下見到他時,我還沒喊他,他就看看我,雖然是我先跟他打招呼的,可卻是他的眼楮先鎖定我了啊,所以,他失憶一定是裝的,不然他看我幹麼?」

    「他為什麼要裝?」燦顏失笑的問︰「那天公寓樓下是不是只有你?所以他才會看著你?」

    她不相信韻雅說的,這太離譜了,公司上下都知道他車禍失憶的事,怎麼可能是裝的?

    「是只有我沒錯。」徐韻雅皺皺鼻子,不服氣的說︰「但是他的眼神分明就知道我是誰。」

    「不可能。」她斷然否決了那種可能。

    徐韻雅一臉的你醒醒吧!「小姐,他都已經把你拐進他家住了還說不可能?難道他會收留每個無家可歸的女職員嗎?」

    燦顏不厭其煩的說明著,「那是因為他送我回去的時候,剛好看到討債集團在鬧事……」

    徐韻雅立即打斷她。「就算是這樣,也沒必要讓你住到他家去啊!」

    燦顏沉默了。

    韻雅說的沒錯,要幫她有很多方法,可是他卻選擇讓她住進他家里,如果不是對她有意,那真的說不過去。

    「好吧,我們就假設他真的失憶好了,那麼他就是愛上你嗜,潛意識里喜歡同一種類型的女人,所以他現在是在追你」

    徐韻雅的話在她心中投下了震憾彈,也讓她胸中突起一股五味雜陳的情緒,這同樣是她一直在臆測卻又不想承認的,他就是喜歡她這一型的女人,所以對她有好感,真的是這樣嗎?

    她應該要高興,卻又覺得很受傷,因為他在追「別人」,而那個別人,其實也就是她自己……

    「韻雅……」她欲言又止,最後深吸了口氣,看著好友,終於說道︰「事實上,他還幫我還了債務。」

    「哇!」徐韻雅立刻興奮的隔空打了好友一下!眼楮都亮了。「我就知道,快點說是怎麼回事?」

    「前天在公司,我看到那些討債集團的人上門,以為他們打聽到我工作的地方,所以來鬧,沒想到是他約他們來的,就是為了談我的債務。」

    「哈!我就說內情不單純。」徐韻雅興昧盎然地催促好友,「然後呢、然後呢?決點全盤托出,半點都不許保留。」

    「我當然很震驚,畢竟那是一筆天文數字,而他事先卻沒透露半句,也沒問過我的意思就幫我還了那筆錢。」

    當時她很慌亂、驚嚇,還夾雜著不明所以的怒氣,也不知道是氣他擅自作主還是氣自己負債的狼狽被他看見,總之沒有一絲的喜悅,她一點也不開心他替她還清了債務,她多想與他是平等的,可以跟他平等相處,而不是矮他一大截……

    她驀然想到過去的他和她,當時他是否也是同樣的心情?覺得在她面前矮了一截……

    唉,自己當時從來沒體會過他的感受,現在終于了解了。

    「傻瓜。」徐韻雅笑著搖頭嘆息。「他照顧自己心愛的女人,干麼還要問過你的意思?你真是哦……你該不會還對他發脾氣吧?發脾氣就是撒嬌哦。」

    「我的態度確實不太好。」她臉紅了。「當我質問他時,他只說那筆錢以後按月從我的薪水里扣,幫我先還掉債務是因為不想那些人有一天會鬧到公司去,影響公司的形象。」

    「如果是那樣,他大可以把你炒魷魚,你不在他的公司就不會有影響了吧,幹麼大費周章幫你還債?」徐韻雅不斷嘆息。「我說你啊,還真是當局者迷,不知道人家的用心良苦耶。噓一不說了,吳孟哲來了,八成是要假攀岩之名行找你之實啊,你那樣搬走,他一定很不好過……」

    兩人的談話因為吳孟哲走過來而暫時中斷。

    「嘗嘗看,這是德國進口的手工巧克力,很濃,很純,我們家的女生都很迷這款巧克力。」

    他把一盒巧克力放在桌上,對她們微微一笑,順勢在徐韻雅旁邊坐下,這樣可以盡情看著他想看的人。

    「巧克力看起來很貴耶,謝了,那我就不客氣嘍。」徐韻雅拿起一塊巧克力塞進嘴里,立刻很識相的拿著自己的冰沙站了起來。「我還有事要忙,你們慢慢聊。」

    好友走後,燦顏連忙吸了幾口冰沙掩飾有點尷尬的氛圍,吳孟哲則直勾勾的看著她。

    然後,她聽到他嘆了口氣。

    「燦顏,你的房間我不會租給別人,你隨時可以搬回去住。」

    她潤了潤嘴唇。「那個,我正好也想跟你談這個,油漆要請人清理吧?費用方面我來負責……」

    吳孟哲很不開心的攏著眉。「已經清好了,沒有多少錢,你不要那麼見外。」

    她驚訝的看看他。「那怎麼可以?事情是因我而起,沒道理讓你花錢。」

    他看著她的眼,緩緩說道︰「如果覺得抱歉的話,就陪我去聽演奏會可以嗎?」

    她錯愕的看著他。

    他拿出一張邀請卡給她。「是我表妹的演奏會,時間是下個星期六晚上。」

    「長笛演奏會啊……」她拿起精美的邀請卡細細翻閱,開演奏會也曾是她的夢想……她的心臟驀然一緊。

    當初音樂系畢業卻沒有繼續留學深造,本來就很難找工作,再加上相關的工作根本僧多粥少,高學歷又有留學經歷的人才太多了,怎麼都輪不到她。

    為了能穩定的還債和供養國外的父母,她開始當個專職于行政工作的上班族,日復一日,也不知道夢想還有沒有實現的一天……

    「這就是你所謂的打工嗎?」

    頭上冷不防傳來的冷冽聲音嚇了她一跳,一抬眸,看到鳳撼銳冰冷的雙眼,她下意識顫抖了一下,好像她真的在做什麼壞事似的。

    她潤了潤嘴唇。「你……你怎麼會來這里?」

    他死盯著她的眼楮,陰涼的眸子相當陰沉。「如果我沒有來,就永遠不會知道你在這里做什麼了不是嗎?」

    好不容易等來的周末假日,他想跟她去郊外走走,她居然說要去打工,令他著實傻眼。

    她說在朋友的攀岩館打工,他姑且信之,沒想到他興匆匆過來接她卻讓他再度看到她跟別的男人有說有笑,讓他大動肝火。

    這是什麼打工?

    她所謂的打工就是陪那家伙聊天?

    他一把將她拉起來。「以後你不需要再打工了,因為每個禮拜天都要加班,公司會給你加班費,一定會比這里的薪水高。」

    她看著他,此時他那鷹一般的眼眸透著一股寒意,面無表情,讓她很不安,他好像誤會了什麼。

    「你先把手放開再說。」她好聲好氣的說,還帶著股請求的意昧。

    他勾了勾嘴角。「去拿你的東西跟我走。」

    吳孟哲也站了起來,瞪視著鳳撼銳。「鳳先生,你沒聽到燦顏的話嗎?請你放開她。」

    鳳撼銳眯起眼楮,倔傲的看著吳孟哲,眼神掠過一絲狂放,挑釁問道︰「我說不放,你能怎麼樣?」

    老天!他干麼這樣啊?燦顏心驚膽跳的看著他。

    他血液里的暴力因子又起來了,他曾因為傷人而惹出麻煩,她好怕他又會失控而揮拳頭。

    她當機立斷。「我走!我跟你走就是了。」

    車里冷氣很充足,但氣氛很沉悶。

    燦顏不想開口,除非鳳撼銳為他剛才惡劣的態度道歉。

    他究竟把她想成什麼樣的女人了?一整天辛苦的工作,雙手幾乎沒停的打冰沙、做飲品,還要攬面糊、烤松講,卻被他懷疑是在招蜂引蝶,這太氣人了。

    他還不了解她嗎?她是那麼隨便的女人嗎?

    是啊!他沒理由了解她,因為他根本忘記她了,又何來了解的說法,是她太愚昧了才會跟他生氣。

    「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開車中的鳳撼銳忽然問道。

    這出其不意的問題讓她暫時忘了自己在生氣,心微微一動。「什麼日子?」

    多年前,他曾溫柔的問過她同樣的話一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那天是他們相識滿一年的日子,他帶她去海邊放煙火,還買了個她喜歡的香拿蛋糕給她獨享,那天他們第一次發生親密關系,他溫柔細膩的吻她,耐心的引導,讓她絲毫不感覺疼痛,幸福的成了他的女人。

    而現在,他為什麼會問這個?難道一真像韻雅說的,他並沒有失憶?

    她心跳加速的看著他。

    「還是想不起來嗎!」他看了她一眼,緩緩說︰「阿碩的女兒今天擺滿月酒,你不是答應會過去?」

    她微微一愣。「滿月酒?你要說的就是一滿月酒?」

    要命!她好像被自己擺了一道。

    都是韻雅說的那麼肯定,害她也被誤導了。

    不過,高碩女兒的滿月酒,她還真的忘了,他邀請她參加時,她確實一口答應。

    「我沒準備禮物……」現在去買兩包尿布會不會太失禮了?

    他似乎已經忘了剛才在攀岩館的不愉快,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現在還有時間去挑。」

    這是燦顏第一次進銀樓,這兒的金飾款式之多,看得她眼花繚亂,無從挽起。

    看了近二十分鐘還是沒結論,她放棄的看著他。「你決定吧。」

    「那就這個吧」鳳撼銳順手拿起一個粉紅色的心型音樂盒,里面放著一條凱蒂貓金項漣、兩條金手煉和兩只金戒指,光看就要價不菲。

    「您真是好眼光。」店員笑咪咪的介紹,「這是我們新推出的你月三寶,除了純金首飾之外,還搭配手工毛筆和牛角印章,把三種吉祥祝福送給新生寶寶,是目前的暢銷品,特價只要一萬兩千九百九。」

    店員的報價讓她瞪直了眼。

    她躊躇片刻,決定直言。「這個一我買不起。」

    「誰讓你買這個了,你買這個。」他拿起另一個可愛小巧的手環金飾。「阿碩跟了我幾年,我總不能送得跟你一樣。」

    「兩個都要,一起結帳。」他取出信用卡給店員。

    她慌忙的在包包里找皮夾。「我的多少錢?我自己付。」

    他按住了她要找皮夾的手,目光落在她頸上,不回答她的問題,卻若有所思的說︰「你的項墜很特別,我有個一樣的戒指。」


她的腦中轟然一響,呆了。

    他可不可以不要老是這樣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這是他們的訂情戒指,分手後怕她爸媽看見會叫她丟掉,所以就拿下來了。

    後來,她做成項鏈戴著,平常藏在衣領里,根本不會露出來,今天衣服領子稍微大了起了就看得清楚了。

    「是嗎?」她口乾舌燥的說︰「我是在夜市買的,一個兩百。」

    這戒指是他存了好久的錢才買的,他替她戴上的那天,她感動不己,曾經以為兩個人這輩子都不會拿下來。

    哪知道,她的愛情如此禁不起考驗,當她父親震怒、母親絕食之後,她就屈服了,他們說,如果她不跟他分手,他們會讓他連工地都待不下去,還會想辦法把他送進牢里。

    她絕對相信父親所言,雖然她父親是個教育家,但人脈廣,學生遍及政商,真要送他吃牢飯,一定有辦法。

    她怕了,怕自己真會害了他,也怕絕食的母親會死掉,她哭著答應跟他分手。

    她不知道如果當時自己堅持下去會怎麼樣,或許如韻雅說的,世上沒有父母贏得了孩子,她父母會認輸。

    可是,她膽子太小了,她不敢冒險,她不要他因為她而受到傷害,他無父無母、身世飄零,她不能再讓他為她坐牢。

    兩百塊嗎?」他眼楮一眨也不眨的盯著那戒指,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問道︰「難道我的也是兩百塊?我怎麼想也想不出來那戒指是哪里來的。」

    她口乾舌燥的潤了潤嘴唇,轉移話題問道︰「酒席幾點開始?我們會不會遲到了?」

    他收回了審視項漣的深長眸光,微微一笑,伸手揉她的腦袋。「不會,我們不會遲到。」

    他「喝醉」那天她湊巧沒戴任何飾品,今天他才知道,原來她一直把他們的訂情戒戴在身上……很快,他會再度將戒指套入她手中,那戒指不會甘心只藏在她衣領中的。

    滿月酒席開十桌,燦顏第一次見到高碩的老婆,跟她想的大不同,是個很嬌小縴細的女人,一直帶著滿足的笑容依偎著丈夫,而寶寶像極了她,很漂亮也不怕生,任由賓客們輪流抱抱。

    她跟鳳撼銳坐在一起,同桌很多公司里的主管級員工,都是沖著高碩是大老板貼身保鏢的身分而來的,也可以說是很給鳳撼銳面子,都送上了大禮,還有幾桌是她常見的公司同事,其他則是高碩老婆那邊的親友。

    酒席很傳統,海鮮居多,餐廳還用心的準備了紅蛋、油飯和麻油雞,那撲鼻的麻油米酒香氣無法檔,賓客們都吃得津津有味,只有她一直心不在焉,只要眼光不小心和鳳撼銳接觸,她就會心跳加速。

    他在銀樓里揉她的頭那一幕,不知情的人看了一定會認為他們是男女朋友。

    以前他就很喜歡揉她的頭,而她也很喜歡他這類的親密舉動,每當他那麼做時,她就有種被他疼愛、被呵護的感覺。

    可是現在,他們的關系只是上司和下屬,他是以什麼心態揉她頭的?難道這跟他喝醉之後喊她的小名一樣,都是他潛意識的行為?

    「董小姐來了。」

    忽然間,左右一陣騷動,讓她不由得往餐廳入口看。

    一位身長玉立、眉清目秀、淡妝、留著垂肩直發的女子走進來,穿著打扮都很簡單大方,氣質也很好,無袖的連身咖啡色長洋裝,極具質感。

    燦顏不認得她,但同桌的同事好像都認得,連鳳憾銳也抬眸迎視著她,唇畔還露出淺淺微笑。

    她這才想到,鳳撼銳的左邊是她,右邊是空位,難道那位子是大家刻意留給那位董小姐的?

    「董小姐,這邊坐。」

    業務部的吳副理親自起身為她拉椅子,果然就是鳳撼銳右邊的空位,這讓燦顏更納悶對方的身分了。

    董采依翩然坐下,視線立即和鳳撼銳對上,頰畔浮上一抹紅暈,微笑說道︰「阿碩都當爸爸了,時間過得真快,感覺他結婚好像才不久前的事。」

    「很快就會生第二胎了,你備好禮金吧。」鳳撼銳邊說邊替她把免洗筷打開遞上,又幫她倒了杯飲料。

    「真的還假的啊?」董采依的聲音里蘊合笑意,眼里也閃動著笑意。

    「他說要生三個。」鳳撼銳一本正經的說。

    「三個?」董采依好像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眉眼合笑。「會不會太多啊?現在還有什麼人會生三個?」

    鳳撼銳看似認真的說︰「嗯,所以我打算幫他加薪了。」

    董采依笑得更深了。「原來生孩子是要求加薪的手段啊。」

    閑聊間,他開始幫董采依夾菜,他夾什麼,她就吃什麼,那柔順的眼神一直隨著他轉。

    燦顏看著他們,心口怪異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忽然覺得自己很多餘,再加上她旁邊的財務部會計湯小姐和總務部的郭小姐低聲閑聊的內容,她又聽得一清二楚一

    「老大和董小姐也該結婚了吧?」湯小姐邊吃邊說。

    燦顏迅速看著說話的湯小姐,腦袋里有個聲音迅速「咚」地一響。

    她睜大眼楮,心臟跳得飛快,忽然有些天旋地轉了起來。

    結婚?

    老天!原來他和董小姐是那種關系!

    「是該結婚了。」郭小姐也邊吃邊點頭。「董小姐那麼依賴老大,一心等著嫁給他,老大要拿出良心啊,不能讓人家小姐一直那樣等下去,女人嘛,總是比較閉俗,總不能主動先開口提婚事吧。」

    湯小姐喝湯配八卦的說道︰「董總是老大的貴人啊,可以說沒有董總就沒有老大,更何況董總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將來的一切都是董小姐的,老大跟她可說是相當的速配啊。」

    「怎麼不是呢?」郭小姐笑吟吟的瞥了眼鳳撼銳和蓋采依。「你看看他們,眼里哪還有別人啊?」

    燦顏楞在那里,也不由自主的跟看看過去,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她的心倏地緊緊一揪。

    鳳撼銳在做什麼?

    他在替董采依挑魚刺!

    他細心的把魚刺一根根的挑出來再送進董采依的碗里,董采依則笑娣看他,滿眼的幸福。

    她真的說不出心頭是什麼滋味了。

    以前,她喜歡吃蝦,卻懶得剝殼,也不喜歡手上沾看蝦的腥味,他會細心的替她把蝦殼剝掉,再沾上醬油,送進她碗里,有時還乾脆喂她吃,就像現在他為董采依做的一樣。

    她受傷的別開眸子。

    這個董小姐究竟是什麼人?他竟如此的對她另眼相看?真像湯小姐她們說的,是他的結婚對象嗎?

    她怎麼會沒想到這一點,事業成功的他,身邊怎麼會沒有女人?

    「啊,段小姐,都忘了你在這里了。」湯小姐後知後覺的發現了她,隨即很阿沙力的舉起杯子。「來,我敬你一杯,你進公司這麼久了,都沒機會跟你好好聊聊,以後要多到我們會計組來走動哦,一言為定。」

    她只好跟湯小姐喝了一杯,雖然是啤酒,那苦苦的味道還是令她秀眉難受的擰起。

    冰小姐也跟進,同樣對她舉杯,還大刺刺的說︰「段小姐你現在可是老大面前的大紅人,有機會要幫我們美言幾句哦。」

    「好。」她又喝了一杯,反正她心情蕩到了谷底,豐民本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喝就對了。

    湯小姐激賞的看看她。「哎呀,段小姐真是爽快,來,我再敬你一杯。」

    她們又舉杯了,她只好勉強擠出笑容,又連著喝了兩杯。

    鳳撼銳雖然就坐在她旁邊,但他忙著照顧董采依,忙著聽董采依說話,根本沒空管她。

    「段小姐,你不知道董小姐是什麼人吧?」湯小姐不等她回答就自顧自的說下去,「當初我們老大只是個小雜工,在巨大建案的工地里當粗工,多虧了巨大建設的董大木總裁這位伯樂的提攜才有今天,他老人家慧眼識英雄,把我們老大帶在身邊教他做事,傾囊相授,

    還借他上億的資金,幫他介紹人脈,讓他第一個建案就一炮而紅,而董采依小姐則是董總裁的獨生女,她呀,喜歡我們老大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來,段小姐,我再敬你,你看不出來這麼能喝耶。」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這麼能喝……」她苦澀的再喝一杯,喝完,自己又倒一杯,再喝掉。

    原來是這樣啊,董采依的父親對他有知遇之恩,他當然會對愚人的女兒格外照顧了。

    稟去,一知道他是無父無母、什麼都沒有的窮小子,她父母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就落井下石的拆散他們,而董采依的父親則是不嫌棄的提拔他,如果是她也會選董采依。

    他有這麼理想的結婚對象,她應該要為他高興才對,在他們分手的這些年,他過得比她想的要好上一千倍、一萬倍,一直覺得虧欠他很多的她,總算可以放心了。

    可是,他都有結婚對象了,為什麼還要招惹她?讓她現在這麼難受又這麼的狼狽不堪?

    鳳撼銳,這個壞家伙,真是壞透了,是要讓她也嘗嘗傷心的滋昧嗎?

    而她,本來就知道他此刻的記憶裡沒有她了,又為什麼淚意一直涌上來,無端的想哭一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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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幹麼?」燦顏瞪著眼前的男人,好像他要做什麼不利于她的事,而她頑強的在保護自己。

    「我在想辦法讓你上車,這樣我才能開車。」鳳撼銳莞爾不己。

    他真的不知道她是哪時候喝那麼多酒的,等他發現時,她已經醉趴在桌上了。

    是他把她抱到停車場的,誰知道她會在他打開車門前突然醒了過來,然後就跟他展開了拉據戰,說什麼也不肯上車,讓他哭笑不得。

    「我不坐你的車,我不回去你家」因為他就站在她身前,她動手推他,推得很用力,毫不客氣。

    「不去我家,你要去哪里?」他的眼里帶著笑意提醒她,「你忘了你現在住在我家嗎?」

    「我沒忘,但我就是不去。」她一張臉因為酒醉而泛紅,又伸手推他,縱然他根本不動如山,她就是要推,還打了個酒隔。

    「為什麼?」他黑眸帶笑,是真的想知道原因。

    她皺皺鼻子。「沒有為什麼,我就是不去。」

    「既然你說不出原因,那麼你還是得去我家。」他單手稍微使勁固定她肩膀,讓她的後背離開緊貼著的車門,終於順利把車門打開。

    第一次喝酒就喝得失去了自制力,他擔心等一下她會想吐或者想睡,還是要趕緊把她帶回家為上策。

    「我說我不去則她突然開始大喊大叫。

    他的嘴角抽動了下,啞然。

    她竟然兩手死命的抓看車門反抗?

    原來她喝醉是這個樣子,真是令他意想不到。

    以前她從沒喝過酒,他自然無從得知她的酒品,今天親眼目睹,讓他大為詫異又啼笑皆非。

    再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他靈機一動,改口道︰「那就不去我家了,你想去哪里,我們就去哪里。」

    她搖頭,吸了吸鼻子,難過的說︰「你不會答應的~——」

    見她松了手,他連忙把她摟進懷里,輕聲哄道︰「你不說怎麼知道我不會答應,說說看。

    她把臉埋在他的頸窩里,明顯地嗚咽了一聲。「我想去吃冰淇淋……」

    「吃冰淇淋?」他微微一楞,輕推開她,望著她悲傷的眼眸。「就這樣?」

    她的眼楮慢慢的泛起了水氣,輕顫著唇,哀傷的看著他。「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

    他駁斤,「誰說我不會答應?」

    她夢一般的啾著他。「你答應?」

    他用力點頭。

    雖然情況有點可笑,可是望著她泛淚的嬌顏,他驀地忍不住捧住她的臉,猛然堵住了她的唇,深深狂吻。

    她只嚶嚀了一聲就任由著他吻了。

    然而,吻著吻著,她竟然給他睡著了。

    要命!喝醉的她也太脫序了,怎麼可以在他熱烈吸吮她唇瓣時睡看?他的吻功有那麼差嗎?

    算了,不能跟喝醉的人計較,再說起碼睡著了比較好控制,他總算可以把她弄上車了。

    為了怕她醒來又吵著要吃冰淇淋,他特別繞到冰淇淋專賣店買了一大盒綜合口昧的冰淇淋,什麼口昧都有,不怕沒有她要的。

    她醒了。

    雖然一室暗沉,但時鐘指著七,已經早上七點了。

    她在鳳撼銳的懷里,頭靠在他肩上,他則摟看她,兩人赤裸而眠,衣物散落一地,昨夜的記憶像潮水般涌來,她什麼都想起來了。

    他沒有失憶。

    「在想什麼?」不知何時醒來的他忽然瞬間輕壓看她,雙唇先是在她的耳畔廝磨,接著溫柔的低頭吻她額心。「餓了吧?我們出去吃早餐。」

    說話的同時,他握住了她的手,粗糙的拇指在她柔軟的掌心揉搓。

    她微微一楞,奇怪他怎麼可以如此自然,不是應該向她說明些什麼嗎?

    會不會他以為她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打算繼續裝失憶?

    她有好多問題要問他,但他這樣一派淡定,叫她從何問起?

    「在家里吃吧,我去做早餐。」

    在家里才方便談話,她彎身撿起自己的衣服,費勁的在被子里套上,下了床之後趕緊撿起內衣褲到浴室去整理服裝儀容。

    要命,她脖子上的吻痕也太明顯了,太熱天的,要童條絲巾圍著嗎?會不會反而引人注目啊?

    還是洗個澡好了,昨天沒洗澡,渾身都不舒服……

    「我回我房里去了!」浴室門響起叩叩兩聲,接著外面傳來他告知的溫柔聲音,那聲音讓她不禁想起夜里火熱的一切。

    她又迷惘又愕然的看著鏡子里反常的散發光彩的自己,撫著微腫的唇,喃喃地應道︰「好。」

    她真的無法理解他裝失憶的理由,是怕她會纏住他,所以才想到要裝作不認識她嗎?

    那麼就該裝到底,不要被她發現,為開麼昨天又要承認自己失憶?真是叫她一整個無所適從啊!

    她慢吞吞的洗頭洗澡,摸了好半吶之後才走出去。

    打開房門,輕柔的音樂在屋里悠揚,陣陣濃郁的咖啡香氣撲鼻而來,顯然他煮了咖啡,而且是一大壺。

    她驀然嘆了口氣。

    唉,看來他也需要理清思緒才會不等她出來就自己煮了咖啡。

    去做早餐吧!慣想想要問他什麼,但如果他又打死不承認他失憶是裝的,她又該怎麼辦?是不是要搬走?

    燦顏思緒很紊亂,才走到廚房門口,竟然又跌破眼鏡的看到他穿白襯衫和黑色西裝褲,一身上班裝束卻卷著衣袖,圍著她買來的碎花圍裙在做早餐?

    老天!

    她傻眼的走到他身後,一臉錯愕與迷惑的看著他,開口問︰「你在做什麼?」

    他沒回頭,倒是讓開身子給她看平底鍋里的煎雙蛋,還對她咧嘴一笑,煞有介事地問︰「很難看懂嗎?我在煎荷包蛋,形狀不漂亮嗎?」

    他是真聽不懂還是裝傻?她潤了潤嘴唇。「我當然知道你在煎蛋,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不進廚房的嗎?」

    他笑了笑,眼楮閃亮,一手拿鍋一手拿鏟都沒空,只有雙唇有空,湊過去吻了她額心一下。

    「昨天喝了那麼多酒,你頭還很痛吧?」他露出深深的笑容,柔聲說︰「咖啡煮好了,先過去喝杯咖啡,早餐馬上就好。」

    她沉默的看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腦中驀然想起他們第一次在他的小套房發生親密關系之後,他也是溫柔無比的做了早餐給她吃,那次她騙父母在韻雅家里過夜,她向來是乖乖牌,父母也沒有懷疑她。

    那天晨起,她倦懶極了,套房很小,她就卷看被子窩在床墊看看他,他用露營用的小瓦斯爐在煎蛋給她吃,還煎了熱狗,房里連烤面包機都沒有,他就用平底鍋小火烤土司,還泡了杯甜甜的阿華田給她喝。

    現在回想起來,青澀的他們什麼也不懂,他好像以為女人的第一次要補一補,所以極盡所能的把能想到的都弄給她吃了。

    那時,她好幸福……

    她費盡力氣才從廚房離開,神游太虛的去倒了杯咖啡喝,還沒喝完,他就端著兩盤早餐上桌了。

    「我都不知道原來我有烹飪天分。」他笑看開口,語氣很輕快,眼眸帶看笑意注視看她。

    他這居家男人的模樣讓她心動不己……

    她咬著下唇,有點神思恍惚,連忙低頭吃早餐。

    食物的昧道讓她眯起了眼。

    哇,真好吃,這真的是他做的嗎?昧道還真好,感覺,真幸福……

    「小顏,你想要在哪個季節結婚?秋天好不好?在楓林里拍婚紗照,你不是說過喜歡楓林?」他凝視著她,柔聲地問。

    她的頭抬了起來。

    剛剛她的心瞬間漏跳了一拍。

    他在說什麼?

    現在是談論結婚的時候嗎?

    他真的覺得什麼都不必跟她解釋嗎?

    她直勾勾的看著他,終于開口問道︰「為什麼要裝失憶?」

    他放下了刀叉,坦然的凝視著她。「如果我告訴你,是為了留住你,你會相信嗎?」

    她微微一愣。「什麼意思?」

    他嘴角扯出一抹破碎的笑。「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做,當我在電梯里見到你時,我就決定要留住你,所以當機立斷,假裝不認識你,迅速回我辦公室,調動公司人員查出你出現在雙駿的原因。」

    看著他深遠的眼,她的呼吸急促了。「不可能。」

    他聲起了眉峰。「為什麼不可能?」

    她幾乎是瞪視著他。「你沒理由這麼做。」

    他眼光幽幽的直視著她。「為什麼沒理由?」

    原來她以為時間會遺忘愛情,她以為事隔多年就會抹煞過去的一切,她真是大錯特錯。

    雖然這些年,他沒有主動去找尋她,但是再相遇那瞬間的悸動是騙不了人的,何況他不找她不是因為遺忘,而是不想被她認為他在糾撞,畢竟分手時她說過不想再見到他。

    「什麼理由?」她的嘴唇雖然在動著,但聲音軟弱無力。

    「理由就是——」他長長的吸了口氣,黑眸鎖著她的眼,聲音很真摯,很溫柔的說︰「我愛你。」

    她再震動了一下。「那更不可能。」

    她的心里像打翻了一鍋沸油,熱烘烘的,呼吸急促而不規律。

    他應該要恨她,不該說還愛看她,她不配擁有他的愛,分手時,她重重的傷了他,說了很多傷害他的話。

    「?」他的語氣堅定而低沉。「我一直愛著你,所以才會在看到你的瞬間那麼悸動,否則我為什麼要為你大費周童?」

    「就算是那樣好了,你恐怕做錯了,我們之間不可能了。」她冷著臉,迅速武裝起自己,不讓他看出她對他的感情。

    期盼他想起她是一回事,希望他會愛她是一回事,可是現實里,她已經沒有資格得到他的愛了,如果現在又投入他的懷抱,她會覺得自己很卑鄙。

    「你結婚了嗎?」他突然問道。

    她微楞之後搖頭。

    他明知道她沒結婚,為什麼還要多此一問?

    他的嘴角微微揚起。「既然你未婚,我也未婚,那還有什麼問題?」

    「總之……我們不可能。」她避開他灼熱的目光,低聲說︰「我今天就搬走。」

    想到要離開了,她的心里空蕩蕩的,這陣子她變得太依賴他了。

    「是因為你家不如從前了嗎?」他突然問。

    他的結論一針見血,她倒是楞住了,半晌之後才勉強點了點頭,聲音低弱得如同耳語。「沒錯,你說對了,這是最大的原因,所以我們不可能,我不可能在你飛黃騰達之後回到你身邊……」

    他根本不想聽她那些歪理。「那好,既然你介意,我也不會勉強你。」

    他完全可以理解她現在拒他於千里之外的原因,如果他勉強她,恐怕她會從他身邊徹底消失,到時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所以,他現在要做的是讓她明白他對她的愛,還有她自己對他的愛,縱然他們的外在條件調換了,但愛情沒有消失,就什麼都有可能。

    「老實說,我一直認為是你虧欠了我。」他扯扯嘴角,開始他的下一個計畫。

    她默然的點了點頭。「我知道。」

    他挑挑眉毛。「你不認為自己應該補償我受到的傷害嗎?畢竟你父母對我說了很多傷人的話,你也是,到現在我還沒忘記。」

    她愕然的張看嘴。「我要怎麼補償你?我現在根本……沒能力。」她只想到金錢方面的補償。

    「很簡單,你一定做得到。」他拿起咖啡啜了口,好整以暇的說︰「你只要像現在一樣,住在這里,以防我粹死時沒人知道就可以了。

    她愣住了。

    這補償的方法會不會太簡單了?

    她當然不放心讓他一個人住,如果這樣就能補償他受到的傷害,她當然願意。

    「不肯嗎?」他的深眸看著她。

    「怎麼會不肯?」她低語,「我知道了,我不會搬走。」

    「家務一樣交給劉嬸就行了,你有空就做做早餐。」他淡淡的說,沒露出心底的喜色。

    「那個……」她潤了潤嘴唇,小心翼翼的拿捏說話的語氣。「……你不是有結婚對象了嗎?我住在這里,她會不會不高興?」

    他一臉納悶,不解的看著她。「結婚對象?」

    「昨天也有去喝滿月酒的董采依小姐。」她撫著咖啡杯光滑的杯耳,低聲說︰「我聽說,她父親是提攜你的恩人,而她是你的結婚對象。」

    他深斂的眸子緊盯著她小巧的臉龐,她那緊抿的唇瓣和緊燮的眉心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原來她介意董采依,這不啻又為他增加了一項秘密武器。

    他勾起嘴角,深沉的說︰「如果你堅持不肯嫁給我,為了報恩,我會跟她結婚。」

    她的胸口一窒。

    這是什麼話?為了報恩,所以要跟董采依結婚?這是不對的,這樣不會幸福啊……

    她很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些什麼,一顆心沉甸甸的極度難受。

    「我已經派人在打聽你父母的下落了,我想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他們,他們知道債務還清了,自然會回來。」他突然話鋒一轉,若無其事的說。

    她愕然的看著他。「你為什麼要幫我找他們,你一不埋怨他們嗎?」

    她每月盡自己的所能匯款給父母,可是不知道他們在哪里,怕被討債集團找到,他們的落腳處連她這個女兒都不知道,他們始終不肯說。

    「天下父母心,如果我是你爸媽,也不會贊成你跟我這樣的人來往,我沒理由埋怨他們,尤其他們是你的父母。」他坦然地說。

    她的心頭微熱,他這話好像又在輾轉告訴她,他並不介意家道中落的她,也不介意她父母過去看不起他。

    他不介意,但她過不了自己那關啊!

    如果他真的因為她不嫁給他就跟董采依結婚,她也能毫不在乎嗎?

    她騙不了自己,她不可能毫不在乎,她愛他啊,這樣的拒他于心門之外只是在做困獸之斗……

    眼見自己的感情快要在他面前無所遁形了,她慌忙起身。「我去換衣服準備上班,這些等我下班回來再收,你也快去準備吧,不然要遲到了。

    見她落荒而逃,鳳撼銳重起咖啡慢悠悠的嚼了一口,眼眸落在她消失的樓梯口。

    他會給她足夠的時間調適心情,他會耐心的等待她走向他,如果再不行的話,那就——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腹黑的笑容。

    讓她懷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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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1 00:06:1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燦顏掛上電話,嘆了口氣。

    她剛剛在跟張媛茹通電話,張媛茹說她還不能回來,因為她男友的復原情況不太理想,恐怕還要再兩個月。

    天啊,兩個月……她自己一個人能撐那麼久嗎?

    為什麼張媛茹都不會擔心她應付不來工作,也不擔心秘書的位子被她搶走,就這麼大而化之的把工作交給她這個新人,她無法理解啊……

    「鳳總在嗎?」

    驀地耳邊聽到輕快的詢問聲音,她如夢初醒的抬起頭來。

    眼前,董采依在對她微笑,她頓時像作賊被抓到了似的,心跳猛然加快了,自己也不懂為什麼對她的反應會這麼強烈。

    「總裁他現在不在」她連忙起身,局促的看著董采依。「請問您跟他約好了嗎?」

    董采依笑著搖了搖頭。「沒有約好,我到附近辦事,順便過來看他。」

    燦顏滿臉不自在的看著對方。「因為臨時有個會議,可能還要一個小時才會結束,您要到辦公室里等嗎?」

    老天,光是這樣面對董采依,她就整個人僵硬到不行,如果董采依變成她的老板娘,變成鳳撼銳的妻子,她要如何自處?

    她開始意識到,把他讓給董采依根本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她同樣過不了自己那關……

    「好,我去他辦公室等他。」董采依對她笑了笑。「你是新來的助理吧?可以給我一杯熱茶嗎?我喉嚨不太舒服。」

    她又連忙點頭。「好的。」

    董采依今天穿的仍是一襲剪裁得宜的長洋裝,讓她更顯飄逸。

    在董采依面前,她自慚形穢。

    董家父女為鳳撼銳做的,她連千分之一都比不上,如果他真為了報恩娶董采依,那也是無可厚非,是人之常情,更何況她外型出眾、氣質過人,又毫無千金小姐的架子,這樣的理想對象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他說不喜歡鐵定是違心之論……

    不要想了,客人還在等她的茶呢!燦顏連忙泡了綠茶端進去。

    辦公室里,董采依端坐在沙發里,不顯無聊,面帶笑容在玩手機,不知道手機里有什麼好笑的,她粉唇揚了起來,模樣十分迷人。

    「您的茶。」她彎身端起托盤里的熱茶放在茶幾上,驀然看到董采依文雅交迭的腿有些不對勁。

    那是……

    老天!董采依的右腳竟然是義肢!

    一時之間,她慌了,也亂了方寸。

    前一分鐘才在想看董采依才是鳳撼銳的理想對象,下一分鐘卻發現董采依的腳她錯愕到無法掩飾自己的震驚。

    「怎麼了?」董采依抬眸對她笑了笑,沒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她慌張的站在原地,結巴地說︰「呃一想問問您、您還有什麼需要嗎?」

    董采依嫣然一笑。「沒有了,謝謝你,你出去忙吧。」

    「好……好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總裁辦公室的少只覺得五髒六俯都在翻攬著,心情久久先法平復。

    時間緩慢的流逝,鳳撼銳終於結束會議回來了。

    「怎麼了?」他一眼看出她怪怪的,好像很不安,又好像很焦慮,這是他去開會前所沒有的情緒。

    「董小姐在里面等你。」她直直的看著他。

    對於他要跟董采依結婚這件事,她現在的感受全然不同了,再也沒辦法要自己祝福他們,無法說服自己他們是相配的。

    他為什麼沒告訴她關于董采依的腳?或許他不在意……

    可笑的是,他或許不在意,但她卻很在意,在意他為了報恩跟董采依結婚,而建立在報恩上的婚姻,這樣會幸福嗎?

    她並沒有任何輕視董采依的意患,也覺得她既漂亮又優雅,只是鳳撼銳他是配得起這世上最完美的女人的啊!

    「你是因為她才怪怪的嗎?」他端詳著她,不管怎麼看,她都面色有異。

    她潤了潤嘴唇。「我看到她的腳……」

    「原來是這件事。」他看著她,嚴肅地說,「是天生的小兒麻痹,她本人一直樂觀以對,我希望你不要用異樣的眼光看她,不要讓她受到傷害。

    她楞住了,臉色瞬間染上一片蒼白。

    他現在是在擔心她會讓董采依感到受傷嗎?

    她是在為他抱不平啊,傻瓜!

    那他可知道,他這番話同樣讓她受傷了。

    「你去樓下的咖啡廳買一份招牌三明治。」好像沒察覺到她的心正在淌血,他突然開口說道。

    她錯愕的看著他,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又問了一次,「你說什麼?」

    「我說你去樓下咖啡廳買一份招牌三明治,記得叫店員不要放美乃滋,采依對美乃滋過敏,還要一杯熱果茶,特別是柳橙要多些,采依不喝冰的飲料。」

    巨細靡遺的交代完,他便進辦公室去了。

    望著那扇關上的門,她緊抿著唇,眼眶?慢慢泛起了水氣,吸了吸鼻子想將淚水吞回去,卻還是滑出了眼眶。

    連他對董采依比較好,她的心都會痛,像被他丟在地上踩著一樣難受,她又要怎麼承受看看他跟董采依步入禮堂?

    「所以你就傻傻的拒絕了他的求婚?」徐韻雅把嘴里的漢堡吞下去,邊聽邁搖頭。「我說小姐石自尊心有那麼重要嗎?為了保住自尊心,寧願把心愛的男人讓給別的女人?」

    燦顏直覺想為自己辯駁,「不是自尊心,是……」

    她猛地住了口。

    唉,不是自尊心又會是什麼?

    是自尊心沒錯,自尊心不容許她在鳳撼銳事業有成之後回到他身邊,她會厭惡那樣的自己,所以她無法走到他身邊去,任由自己的心情一天比一天焦慮。

    「看吧看吧,無話可說了厚?」徐韻雅奇也怪哉的皺皺鼻子。「以前他是窮小子,你不嫌棄他,甘之如怡跟他在一起,為什麼現在倒過來,他這個公司的大老板,不嫌棄你只是個小資女就不行?」

    「韻雅,你不懂。」她神情抑郁地說︰「對他而言,當年是我堅決要分手的,是我殘忍的嫌棄他又窮又沒背景,所以拋棄他的。」

    瞬間,徐韻雅眼楮瞪得很大。「我真是被你打敗了!所以,你還沒告訴他,你媽企圖自殺逼你跟他分手的事嗎?還有你爸威脅如果你繼續跟他在一起就要讓他好看,要讓他吃牢飯?」

    「我沒說。」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沙啞地低語,「反正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說那些也都沒意義了。」

    「怎麼會沒意義?」徐韻雅也不管她們人在快餐店里就嚷了起來。「你不說,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你是為了保護他才跟他分手的」

    聽到好友的話,燦顏心里一緊,胸口掠過一陣酸楚的感覺,她嘆了口氣。

    「韻雅……其實,我真的怕他會認為因為他現在飛黃騰達了,所以我才對他說那些了而且事到如今誰能證明確有其事,如果他不相信呢?我豈不是自找難堪?」

    徐韻雅看著她,嘖嘖了兩聲。「那你就太看輕他對你的愛了,我才不相信他會不信你的話,如果你告訴他,他絕對會相信。」

    燦顏望著還剩一半的漢堡,卻怎麼也沒胃口再吃,直接用原包裝紙包了回去,放在托盤上,望著桌子發呆。

    徐韻雅瞪著她。「怎麼?不吃了嗎?還有一半耶,這樣你根本沒吃什麼啊。」

    燦顏還是只能回以好友一記苦笑。「我沒胃口,吃不下,覺得好乾。」

    「是你心里郁悶才影響胃口吧?」徐韻雅燮著眉心。「你啊,不要等他真的跟那個千金小姐結婚了才來後悔,等他變成別人的老公,到時才說你愛著他什麼的就都來不及了你懂吧?那時你再想回他身邊就會變成人人喊打的無恥小三,變成破壞別人家庭的壞女人,懂吧?」

    燦顏心驚肉跳的聽著,眼眸眨也不眨一下,愕然的看著好友。

    小三?壞女人?

    看到她目瞪口呆的模樣,徐敵雅撇撇唇。「怎麼?沒想到那些嗎?還是你以為外人會看在你們有段舊情的分上不會提伐你,還會同情你一片痴心?別傻了,這個世界是現實的,你介入別人的家庭就是介人了,外人才不會管你們過去怎麼樣哩,那些難聽的話會逼瘋你的。」

    燦顏發楞了好一下才低低地說︰「我知道了,我會好好想想的。」

    徐韻雅自鼻子里哼了一聲。「最好是。」

    燦顏又沉默了一下才拿出腳邊的百貨公司提袋給徐韻雅,這也是她們一大早就約了一起在快餐店吃早餐的原因。

    「這個幫我交給伯父,很抱歉沒辦法跟你回去幫他過生日,不過我會打電話給他,祝伯父生日快樂。」

    韻雅一家人都對她很好,尤其是徐伯父。

    當初她被父母丟下,又被討債集團逼得走投無路時,是徐伯父對她伸出了援手,不但收留了她,還拿出一筆積蓄讓她先還部分的債,她才能熬過來回想過去,她第一個要感謝的就是徐伯父。

    唉,若不是張秘書一走了之,現在工作都落在她頭上,根本走不開,她一定會跟韻雅回台中替徐伯父過生日的。

    「謝啦!」徐韻雅也不跟好友客氣,笑嘻嘻的收下提袋。「我爸一定高興死了,他可是比疼我還疼你呢!」

    燦顏沒有出去吃午餐,隨便吃了一個早上買好但沒吃的白饅頭,泡了杯奶茶當做一餐,即便是如此,還是剩了三分之一的饅頭吃不下。

    她這幾天胃口極差,一定是因為天氣太熱的關系,就算辦公室里冷氣充足,依然難以掩蓋外頭的悶熱炙陽。

    如果能下一場雨就好了,她好想去海邊走走,好想看看浪花,好想看看漁船和蔚藍的海天一線。

    上一次去看海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依稀記得是跟鳳撼銳一起去的,那時是秋末,他們一早就騎車到北海岸,天氣不冷也不熱,在一間海邊餐坊吃到了美昧又便宜的海鮮粥,老板還阿沙力的切了盤超甜的西瓜請他們……

    天啊,怎麼回事?她怎麼突然想起那碗海鮮粥的味道,而且唾液情不自禁的一直分泌,好想吃……

    「我就說要去關島拍婚紗嘛,夏威夷太粗糙了,我不太喜歡……」

    聽到董采依的聲音,她的心猛然一緊,連忙要把沒吃完的饅頭丟進抽屜里,卻反而滾落在地。

    鳳撼銳彎身撿起了饅頭,眼眸停在她慌亂的臉龐上,輕挑了一下眉,但沒說話。

    「你中午就吃這個啊?」董采依訝然的問道。

    她更慌了,期期艾艾的說︰「我……我早上吃太飽了,中、中午吃不下。」

    「原來是這樣啊。」董采依笑道︰「你真的太瘦了,應該要多吃點。」

    她實在不知道該回答什麼才好,局促又不自在的笑了笑當回應。

    雖然對方一直對她很友善,但她始終無法自在的面對董采依。

    發現她的腳有異之後,她才恍然大悟董采依為什麼每次都穿連身長裙,

    「給我們兩杯熱茶。」

    她走起路來與常人無異,只要穿著長裙就沒人會發現她的腳有異。

    鳳撼銳收回了灼熱的目無,淡淡盼咐之後就和董采依進辦公室去了。

看看關上的總裁室大門,她花了幾秒鐘才回神。

    她的饅頭呢?他沒把饅頭還給她,不會是拿進去丟了吧?

    雖然同居,但這陣子他卻鮮少在家,她自認沒資格過問他的行蹤,也就沒打過電話問他在哪里,何時回家。

    她是不是該從他家搬走了?他正在和董采依籌備婚禮,如果讓她知道她住在他家里,任何女人都會不高興,她真要厚臉皮的等董采依開口了才要搬走嗎?她應該要有自知之明,自己先搬走才對……

    嘟嘟兩聲,內線響起了,傳來鳳撼銳不疾不徐的聲音。

    「段小姐,你現在去貝拉烘培坊買兩個金鑽巧克力面包,連同熱茶一起端進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知道了。

    貝拉烘培坊就在轉角,距離公司走路只要五分鐘,下午兩點出爐的招牌面包就是金鑽巧克力,是董采依喜歡的下午茶點心,她已經幫忙買過許多次了。

    身為秘書助理,幫上司的準未婚妻跑腿是她分內的工作,沒什麼好抱怨的。

    可是,每每只要鳳撼銳盼咐她替董采依買這買那,她的心就一次比一次更像挨了拳頭似的,難過不已。

    今天當然也一樣,身體的不適加上他的忽視,又聽到他們在討論拍婚紗照的事,她的心情怎麼也輕鬆不起來。

    下午一點多的氣溫升到了最高點,天氣好熱,好悶,走在路上像種酩刑,好像快沒空氣可以呼吸了。

    路上人好多,手擦肩而過,一直有人踫到她,她覺得喘,覺得心跳好快不舒服,五分鐘的路程像走了五十分鐘那麼久。

    等出爐的客人很多,她置身其中,覺得店里的冷氣不夠充足,頭暈得快站不住了,她在流汗,內衣都濕了,但手卻在冒冷汗。

    「你沒事吧段小姐?你臉色好蒼白。」結帳時,店員因為認得她,所以關心的多問了一句。

    她勉強笑了笑。「我沒事。」

    回程,又是一場硬仗。

    可能是早上沒吃,中午又只吃了一些饅頭,她覺得渾身的力氣像被抽干,快走不動了。

    好不容易回到公司,拖看疲憊的步伐去茶水間泡茶,她看到自己的雙手在瑟瑟發抖。

    她是不是太餓了?怎麼抖成這樣?剛剛應該多買一個金鑽巧克力給自己吃才對,吃點甜的可能會好一點……

    可是要命,她竟然還在想那碗海鮮粥,她是不是瘋了啊?

    不能再胡思亂想了,董采依一定等得不耐煩了,她連忙把熱茶和面包送進去。

    他們兩個低著頭在討論事情,都沒空抬頭看她,她倒是看到他們攤開一本喜帖樣本在討論,那刺目的各式喜帖灼傷了她的眼。

    她神情抑郁地看著。

    已經要印喜帖了嗎?

    怎麼辦?

    她不想他跟董采依結婚,不想他變成董采依的男人,不想自己後悔莫及,但事到如今,他們都如火如茶的在策劃婚禮了,她又怎麼說得出口?

    她把托盤放在桌上,忽然間下腹傳來一陣痙攣的痛楚讓她彎下了身子。

    「怎麼了?」董采依被她嚇了一跳。

    鳳撼銳立即站了起來,看到她扶著桌子倒下去,他迅速到她身邊扶住她。「怎麼回事?你哪里不舒服?」

    她逸出一聲微弱的呻吟。「好痛……我肚子好痛……」

    「小顏!小顏」

    他焦急的拍她的臉,喊她的名字,但尖銳的痛意有如排山倒海而來,她看不清楚眼前的他了。

    燦顏醒來時,看到了對她嫣然而笑的護士小姐,她在醫院里,不像病房,倒像在急診室。

    「別擔心,你的寶寶沒事。」護士邊調整著點滴邊對她說︰「只要好好休息幾天,再多吃點營養的東西就沒事了。」

    她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又眨了眨。「寶寶……你說寶寶?」

    護士笑了笑。「是啊,已經四周了,因為你營養不良,所以有些流產的現象,不過醫生說你的情況不算嚴重,好好調養就可以了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把她嚇傻了。

    她懷孕了?

    老天!她怎麼沒想過她可能會懷孕?

    他們的性生活算是協調又頻繁吧,只要他想,她從不拒絕,即便他開始和董采依策劃婚禮也一樣,只要他要她,她都會配合他,而她卻從來沒想過自己可能會懷孕。

    以前她還小,又是瞞著父母偷偷交往的,都是他在做避孕措施,而現在,她沒吃避孕藥,他也沒做避孕措施,這樣不懷孕才怪。

    現在怎麼辦?他要和男一個女人結婚了,她卻懷了他的孩子,他會怎麼想?會認為她想卑鄙的利用孩子回到他身邊吧?

    不行!絕不能讓他知道她懷孕的事,她連忙問護士,「請問是誰送我來的?」

    她還記得自己是在鳳撼銳的辦公室昏倒的,後來的事就不知道了。

    護士對她眨眨眼。「一位很帥的男士,是你老公嗎?他一直在外面等,很急的樣子。」

    她央求道︰「拜托你,可以不要把我懷孕的事告訴送我來的人嗎?」

    「不可以。」

    而董采依又怎麼辦?天生的小兒麻痹已經很不幸了,她和孩子的存在一定嘗對她造成莫大的傷害……

    鳳撼銳拉開淡綠色的隔簾進來了,他對護士說道︰「可以麻煩你先回避一下嗎?我有事要跟這位不聽話的病人談談。」

    「當然可以。」護士笑著出去了。

    她楞住了,傻傻的看著他。

    他走到她床邊,臉上的表情很悶,她則在他犀利的注視下緊張了起來。

    他一直沒開口,只是看著她,沉重的不安逐漸在空氣里加重,她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事的小孩。

    「為什麼沒有說?」終於,他開口了。「如果你沒剛好在我面前昏倒,懷孕的事,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她驚跳了一下。「不是那樣的,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懷孕了,是真的,我可以發誓……

    他的表情緩和了下來,但還是皺著眉,語氣稍有不快地說︰「但是你要護士別告訴我。」

    「那是一那是因為你要跟董小姐結婚了啊」她期期艾艾的說。

    他眯著眼打量她。「誰說我要跟采依結婚了?」

    她驚訝的睜大了眼。「難道不是嗎?你們在籌備婚禮……」

    「我們是在籌備婚禮。」他搖搖頭。「但不是籌備我們的,是董伯父的,是董伯父再婚的婚禮。」

    她愕然的看著他,怎麼也沒想到要結婚的竟是董采依的父親。

    他笑了。「準新娘因為年過五十才懷孕,不宜操勞,所以婚禮的事全交給采依處理,她沒有兄弟姊妹,只能找我商量。」

    「可是她對你一她對你不是——」她想起在高碩女兒滿月酒那天聽到的事,董采依一直在等他。

    「她當我是哥哥。」他慢悠悠的說︰「我好像忘了告訴你,我一直把采依當妹妹,而她也有心儀暗戀的對象,是她的主治醫師,等水到渠成時,我想她會鼓起勇氣向對方表白。」

    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氣。「你說過為了報恩,會跟她結婚——」

    「但我沒說她會跟我結婚。」他賴皮的對她微微一笑。

    她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所以,他是故意將錯就錯的讓她誤會他跟董采依的關系,藉此要讓她明白她自己的心嗎?

    「知道你的好朋友徐韻雅跟我單獨見過面嗎?」他緩慢的說,目光沒有一刻離開她驚疑不定的雙眸。

    她瞪看他臉上的笑,心臟停了一拍。「韻雅和你見過面?她一她跟你胡說了什麼?」

    他的黑瞳黯沉,慢悠悠的說︰「她胡說了你很傻,胡說了你還深愛著我,胡說了你想回到我身邊卻又過不了自己那關,她實在看不下去,才會約我見面,告訴我你父母曾威脅你的事我那時才知道,原來在你眼中我是那麼不懂你的人,原來在你眼中,我是一個會認定你

    想要貪圖榮華富貴的人,原來你要為了那些微不足道的理由再次從我身邊溜走,原來你沒有那麼愛我,沒有可以為了愛我,不顧一切留在我身邊的勇氣,我不足以讓你丟棄你所有的顧忌。」

    這是赤裸裸的愛的告白,聽看聽看,她整個人都發熱起來,按捧不住的心跳加速。「那是……那是……」

    是什麼?她還能辯解什麼?

    唉,他對她很失望吧,他一定認為她不夠愛他……

    「對不起。」她低低的吐出了這三個字。

    「我比較想聽到我愛你。」他揚揚嘴角。

    她楞了一下,不自覺屏住呼吸,發現自己的心跳更快了。

    他低首吻了她,舌尖如火纏繞著她,好久好久才放開她。

    被他這樣強烈吻過,她只能雙眼迷蒙的輕喘著,耳邊聽到他嗓音低啞地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從來沒有埋怨過你當年離開我,也從來沒有相信過你對我說的那些無情的話,我……一直愛著你。」

    她聽看,拚命把眼淚眨回去,驀然緊緊抱住了他。「我們……結婚吧。」

    她終於懂自己的心了,如果有人要說閑言閑語就去說吧,她再也不會傻得推開他讓自己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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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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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11 00:06:4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燦顏哼著歌,為自己泡了一大杯熱牛奶,早餐還有一份某人特制的三明治土司,一顆滑嫩的荷包蛋、一片火腿、很多生菜,可以說是愛心滿點。

    昨天她和鳳撼銳一起參加了董采依父親的婚禮,聽說他們兩位也是初戀情人,年輕時分開後就各自嫁娶,經歷了人生種種且都喪偶了,在年過半百之後又兜在一起,而且還即將為董采依添個弟弟。

    看新娘掩不住風霜的臉上洋溢著幸福和嬌羞,她打從心底羨慕,也深深慚愧起自己的不勇敢,面對愛情的態度還不及新娘的十分之一,人家那樣的年紀挺著肚子披婚紗都沒在怕閑言閑語了,她怕什麼呢?

    另外,董采依還靠到她身邊對她說,要她好好對待鳳撼銳,說他一直沒忘記她,這也令她動容不已。

    她還一度把董采依當成假想敵哩,想想真是慚愧。

    總之,昨天是難忘的一天,她把所有感受到的幸福都記在心底了,那些會成為她的能量,讓她敞開心房,坦然的接受愛,不再自卑。

    包何況她還有寶寶呢,她當然要盡全力讓寶寶出生後很幸福啦。

    還有,張媛茹下禮拜就會回來,孩子的爸爸說,她現在懷孕了,不能太辛苦,所以把全能秘書張媛茹給召回來了。

    那時,她才哭笑不得的知道,原來張媛茹的男朋友根本沒受傷,她是「奉命」去度假的,而且沒有某人的命令還不能回來,難怪她每次跟張媛茹通電話時,她都老神在在,一副不擔心工作的樣子,原來是某人的詭計啊……

    嘟嘟一內線響起。

    「段小姐,有位黃小姐要見總裁,她一直自稱是總裁的姊姊,說有重要的事要找總裁,要讓她上去嗎?」

    她一愣。

    姊姊?什麼姊姊?親姊姊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表姊、堂姊也不可能啊,他是孤兒,哪來的姊姊?

    不過,既然會找上門來,會不會是電視劇里常演的那種,他的親生父母在多年後終於跨過千山萬水的找到他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她隨即盼咐接待小姐,「請她上來吧」

    她很快的把早餐吃了,沒多久,一位身材高挑衣著端莊、容貌清麗的女子踏出了電梯走向她。

    「我是黃禾湘。」她頗客氣的拿出一張名片放在燦顏的辦公桌上,上面的頭餃是湘兒美如館執行長。

    看到黃禾湘的第一眼,燦顏有些吃驚,因為這位黃小姐的眉眼竟然跟她有幾分相似,神韻也是,只不過年紀看起來比她大了一些。

    她定了定神。「很抱歉,總裁現在不在,早上有個臨時會議,他去開會了,請問您找總裁有什麼事嗎?我可以幫您轉達。」

    「銳他是真的不在還是聽到我來了,才要你說不在的?」黃禾湘嘆了口氣。

    「如果他在里面的話,你告訴他,爸爸現在病得很重,不肯動手術,想見他一面。」

    燦顏更吃驚了。

    爸爸?

    不但有姊姊,還冒出了爸爸?

    她困惑的看著黃禾湘。「請問您是不是哪里弄錯了,據我所知,我們總裁是在兒童之家長大的,沒有父母,更沒有家人。

    黃禾湘無奈的看著她。「他這麼跟你們說?」

    燦顏驚疑不定,小心翼翼的問︰「難道他有家人?」

    黃禾湘一臉的無可奈何。「他當然有,他是高雄望族鳳家唯一的獨子,他的父親是鳳泰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富甲一方的地王,家族在地方上非常有名望他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以及我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姊姊,我是他繼母的女兒。」

    一時之間,燦顏無法消化自己所接收到的訊息。

    這個女人說的是真的嗎?這怎麼可能?如果他有父有母、出身望族,為什麼要謊稱自己是孤兒?

    「你來這里做什麼?」

    寒冰般的聲音陡然響起,兩個女人同時轉頭,看到鳳撼銳正瞪視著她們,雙眼蒙上了一層陰影,眼珠像黑色的冰。

    在兩人眼眸對上的瞬間,燦顏看到黃禾湘眼里迅速掠過一抹她無法理解的情感,不是看到親人的喜悅,也不是苦惱對方冷漠的態度,是柔情嗎?那抹情緒很快就消失不見,所以她認為是自己看錯了。

    「銳」黃禾湘看見他,顯然松了口氣,至少他確實不是刻意躲著她。「我們談一談,爸爸他……」

    「閉嘴!」鳳撼銳鷹般的雙眸透著寒意,聲音低沉、危險。

    他緊抿著唇轉身離開,往電梯的方向走,黃禾湘連忙跟上去,燦顏也想跟上去,但她在上班,當然不能丟下辦公室說走就走。

    看來那位黃小姐說的不全然是虛構的,如果她跟他沒關系,他也不會表現得這麼冷淡無禮。

    難道他真的不是孤兒嗎?她說什麼也不相信。

    這太離譜了,如果他不是孤兒,為什麼要騙她這麼久?

    到底為什麼?

    鳳撼銳知道自己必須給燦顏一個解釋。

    這很難開口,但他逃避不了。

    黃禾湘的出現確實擾亂了他的心,他曾誓言不會回那個家

    然而現在,禾湘說老頭子不肯動手術,可能會死……

    他的嘴角苦澀的一抿。

    以前是他太沖動,不懂事,現在……

    「究竟是怎麼回事?」

    燦顏一看到他進辦公室就站了起來,他看得出來她等得很焦急,中間也收到她很多通簡訊,只是他都沒有回。

    事實上,他和黃禾湘沒有談那麼久,他只給了她十分鐘,讓她把要說的話說完,接下來的時間,他獨自在咖啡廳里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黑咖啡,思潮翻涌,久久無法平復情緒。

    「我會告訴你,你先冷靜下來,激動對肚子里的寶寶不好。」他搭看她的肩膀,把她帶進自己的辦公室里,接看把門上鎖。

    秘書辦公處是開放式的空間,他不想別的職員上來聽到。

    「我很好,早餐吃了,還喝了一大杯牛奶,如果你還是不放心,我可以馬上再吃一個面包給你看。」她很快的說,一邊吞下胃中翻涌的惡心感。

    她是吃了早餐沒錯,但他跟黃禾湘出去之後,她就坐立難安到反胃,後來去廁所全吐掉了,還流了一身冷汗,所以現在胃里空空如也。

    「好,我聽到了,你一點都不激動,你很好。」他的聲音非常輕柔,把她按在沙發里,讓激動的她坐下來。

    天知道按在她肩胎的那一瞬問,他整顆心都提起來了。

    她緊張的肌肉緊繃,還臉色蒼白,他不由得怪罪起黃禾湘來,怪她唐突的出現,沒給他一點準備的時間,燦顏也不知道聽了她的什麼話變得如此激動,如果因此孩子有什麼閃失,他不會原諒她。

    「不要敷衍我,我要知道全部的事實。」她覺得他一直在拖延時間,似乎還想繼續隱瞞。

    「聽我說。」他彎下了身子,兩手握住了她冰冷的雙手,幾乎是半跪在她身前,眼眸深深的看著她。「我是騙了你,而且騙了很多,騙了很久,但我希望你耐著性子聽我說完,並且不要激動,為了孩子,你不能激動。」

    她深吸了一口氣,眼楮一眨也不眨的瞪著他。

    看來黃禾湘說的都是真的了。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激動,之前那次近乎流產,醫生就說過她的體質比較弱,在五個月之前都要小心,這也是他急著召張媛茹回來的原因。

    「所以黃小姐說的都是真的,你是南部望族鳳家的獨生子,父親是富甲一方的地王,你不但有家人,還來自大家族?」她看著他,緩緩地問。

    她自己也不懂,為什麼她語氣可以這麼冷靜,是因為心在明白他真的騙了她時已經死掉了嗎?

    「我的父親確實是富甲一方的地王,我的家族也確實是南部的望族,我的家人——」他嘆了口氣。「很多。」

    寒意自心底泛開,她的身體顫抖起來,但她極力保持鎮靜,努力不讓他看出來。

    他當然不可能沒感覺到她對他的抗拒,他嘆了口氣。「在我母親過世之前,我父母一直很恩愛,但是在我高中畢業那年,他卻再婚了,那時我正處于叛逆期,無法接受我母親僅僅過世兩年他就再婚,我強烈的反對,他還是把那個女人娶進門了,婚禮當天,我離家出

    走,從此沒再回去過。」

    她想起遇到他時,他很陰暗,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雖然如此,見到被搶劫皮包的她,他還是伸出援手救了她,把她送回家。

    後來,她又去工地找他,一開始他不理她,是她鍥而不舍的一再去找他,他才漸漸打開心房,接受了她。

    當時她問起他的家人,他只冷漠的說他沒有家人,是孤兒,她也不敢再多問了,怕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對照他當時的心情,會對她脫口而出自己是孤兒也無可厚非,後來找不到適當時機對她說明,她也可以理解。

    可是,當她父母因為他的出身反對他們時,他為什麼不把事實說出來?只要他一句話就可以扭轉一切,她無法原諒的是這一點!

    她突然起身,悶著聲音說︰「現在是上班時間,我出去做事了。」

    他迅速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走,至少不能在這種情形下走。

    「我道歉,我知道我讓你難受了,我向你道歉。」

    她不肯領情的掙脫了他的手,啞聲說道︰「你明知道我父母因為你出身低而反對我們,你卻還是死守著秘密,寧可跟我分手也不肯承認有家人……」

    「在我心中,我確實把自己當孤兒,所以才沒有說。」他費力的解釋著,「因為沒想過要回那個家,就算我說出來了,會有說服力嗎?你父母會相信嗎?除非我能向他們證明,不是嗎?如果要證明,那麼我就必須要回去……」

    「為了我回去不行嗎?」她終於忍不住了,沖口而出,「當時你可以為了自己的尊嚴放棄我,以後呢?如果跟你的拿嚴有沖突,你是不是又會放棄我?」


    她不跟鳳撼銳說話已經有幾天了,情況毫無緩和下來的跡象,不管在家里或公司,每天都是低氣壓。

    看著大樓玻璃窗外下個不停的小雨,望了眼辦公桌上原封不動的早餐,知道自己必須把食物吃下去,因為寶寶需要營養,可她就是不想動,不想吃,沒胃口,懶洋洋,還有個不想動的原因一那是他派人為她買的。

    真的是太過分了,他怎麼可以把人耍弄到這種地步?她至今還是無法原諒他,也無法理解他。

    中午因為想避開他,她離開公司去覓食。

    雖然她表現冷淡,他還是一貫的溫柔,不管在家里還是在公司都不斷在找機會跟她講話,好像以為這樣她就會心軟,兩個人就會沒事。

    她知道,自己沒那麼容易釋懷,不單單是因為他騙了她這麼久,她還把這件事跟愛不愛她畫上等號了,所以要解開她的心結,當然不會那麼簡單。

    至於說好的婚禮呢?當然是無限期的延後了,要延到哪一天,她也不知道,或許根本不會有婚禮了吧,至于肚子里一天天長大的孩子……也罷,就讓她當個單親媽媽好了,她自暴自棄的想。

    「段小姐——」

    她才走出公司大門,剛要擇起傘,一輛白色轎車已經在她身邊停了下來。

    後座的車窗降下來了,看到黃禾湘的臉,她的心跳頓時加快了。

    現在對於跟鳳撼銳有關的人,她都很敏感,況且黃禾湘還是他不肯承認的親人。

    「冒昧攔住你。」黃禾湘客氣的看著她。「可以上車嗎?我想跟你吃個便飯,還有些事情想跟你談。」

    看黃禾湘這有司機又全身名牌的派頭,不會專程要去什麼大飯店吃飯吧?她想了想,說道︰「午休時間只有一個半小時,不能去太遠。」

    她不知道黃禾湘要跟她說什麼,但她直覺鳳撼銳沒有說出全部,而她想知道他不說的那個部分,想必黃禾湘能給她答案。

    「就在附近的餐廳。」見她首肯,黃禾湘很誠懇的說︰「就簡單吃個飯,不會花你太多時間。」

    「好吧!」

    她上車了,目的地如黃禾湘所說,很快就到了。

    她很意外公司附近有這樣一間雅致又隱密的咖啡廳,就隱身在住宅區里,小巧的花園種滿了玫瑰,白色的格子窗和紫色的紗簾,夢幻又浪漫。

    客人不多……不,是根本只有她們一桌,除了輕柔的音樂之外沒別的聲音,是個可以談話的地方。

    看這環境,她也放心了,在這里絕不會遇到公司同事。

    她們各點了一份套餐,黃禾湘為了節省時間,還盼咐飲料先上。

    「算起來,我是孩子的姑姑呢。」黃禾湘看著她的肚子,友善的微笑問道︰「孩子的預產期是什麼時候?」

    燦顏微微一楞。

    她的肚子還很平坦,外人根本看不出來,她怎麼……

    黃禾湘率直的說︰「很抱歉我對你做了些調查,知道你和銳在交往中,也有結婚的打算,家人也都對你很好奇,就要我調查了。」

    因為好奇而調查她?這是什麼歪理?好奇就可以隨便調查一個人嗎?雖然她感覺很不舒服,但他們是鳳撼銳的家人,也只能忍一忍了。

    她喝了口熱花茶,沒表示什麼,聽黃禾湘說下去。

    「本來前幾天就想找你了,但我想,你聽了那麼多一定一時很難接受,就再給你一些時間適應銳的事。」

    燦顏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為什麼她覺得黃禾湘在用施恩的語氣對她說話?是她太敏感了嗎?

    她清了清喉嚨,索性直截了當的問︰「請問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黃禾湘眼楮眨也不眨的看著她。「段小姐,我希望你可以幫忙說服銳回家一趟,我爸他,真的很想見銳一面。」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啊,燦顏沉默的垂著眼眸,手里把玩著透明的花茶杯耳。

    她想到黃禾湘之前說過的,鳳撼銳的父親病重但不肯做手術,可見做父親的是在乎兒子的。

    如果他沒回去一趟,他父親有什麼不測,以後一定會留下遺憾吧,何況他們父子之間並沒有什麼解不開的深仇大恨啊,只是因為他無法接受父親續弦而己,竟然就這樣離家多年……

    「我會盡力試試,但不能保證,他對你的母親有很深的芥蒂,不肯回去也是因為你母親,所以……」

    「我母親?」黃禾湘驀地打斷她,啞然失笑的看看她。「他是這麼跟你說的嗎?」

    燦顏微微一楞。「難道不是嗎?」

    黃禾湘搖了搖頭。「我母親只是其一,他是因為我才不肯回去,也是因為我而離家出走。」

    黃禾湘的語速緩慢,但說話時,目光卻沒有一刻離開過她的臉。

    「因為你?」燦顏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覺得黃禾湘好像要說出什麼她不想聽的話來。

    丙然,黃禾湘互勾勾的看著她,慢吞吞的說︰「因為他愛我,但大家都反對我們在一起。」

    燦顏震驚的瞪著她,幾乎沒驚跳起來。

    黃禾湘似乎對她的反應很滿意,眼楮定定的看著她,逐字說道︰「我是他的初戀,他瘋了似的愛著我,但是沒人站在我們這邊,我也因為母親給的壓力而背叛了他,聽我母親的話,火速跟一個有錢的小開結婚了,他恨透了我們全部的人才會離家出走,跟家里決裂。」

    燦顏楞了好久才艱澀的吐出一句話來,「你是說……你們曾是戀人的關系?」

    黃禾湘點了點頭。「我母親和銳的父親再婚之前,我們母女就搬進鳳家了,雖然我大了銳四歲,可是他比一般男孩子更早熟,我們偷偷的談戀愛,直到被家里的幫佣大嬸撞見我們在接吻才東窗事發,把家里搞得天翻地覆。

    燦顏看著她,覺得天旋地轉,現在,坐在黃禾湘的面前,她連思考和分析的能力都沒有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鳳撼銳的初戀,原來並不是,他的初戀另有其人,而且他離開家原來是為了他的初戀……

    黃禾湘根本不管她受到多大的沖擊,繼續說道︰「老實說,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很驚訝,因為你跟當年的我實在太像了,現在也有幾分相似不是嗎?我猜想銳會看中你也是因為你跟我很像。」

    這無疑又是致命的一擊,燦顏頓時間刷覺有無數的炸彈同時爆炸,炸碎了她原本認知的幸福。

    她看到黃禾湘時也覺得她跟自己有幾分相似,現在對方也這麼說,那證明她們兩個確實很神似……

    難道說,自己真的從頭到尾都只是黃禾湘的替身?而他自始至終沒有愛過她?

    「老大,是段小姐,她看起來好像快昏倒了。」車里的高碩說道。

    鳳撼銳看過去,果然是她,神游般的從一輛白色轎車下來,轎車馬上開走了,而她卻要扶著牆才能走進公司,還要命的沒撐傘,醫生說的話她都當耳邊風了嗎?他的目光殺了過去。「停車」

    車子一停好,他就飛快下車,撐著傘大步走向她,怕嚇到她又不能一把摟住她,也不能從背後突襲,只能正面走向她,讓她看見他。

    「你到底在做什麼?」他的口氣很差,氣她這麼不會照顧自己,快當媽媽的人了還淋雨。

    一看到他,燦顏的淚水就忍不住滑出了眼眶。「你這個騙子!大騙子!」

    她拿著皮包打他,雖然沒什麼力氣,但仍不斷的往他身上打。

    他任由她打,任由她發泄情緒,不過該間的還是要間,「你到底在說什麼?」

    「你是……騙子……」她帶淚的聲音抽抽噎噎的。「你沒有、沒有愛過我,我只是黃禾湘的替身,只是……替身……她才是……才是你的初戀……」

    當發現他沒愛過她的事實時,她卻已經懷著他的孩子了,太諷刺了,原來她跟寶寶都不應該存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餐廳的,不知道是怎麼上車的,也不知道黃禾湘有沒有吃,她自己則是什麼都吃不下,只勉強喝了幾口湯就覺得反胃。

    「你見了她?」鳳撼銳的眼眸嚴肅了起來。「你剛剛就是去見她?」

    為了讓她鎮定下來,他終於抓住了她的手。

    燦顏忽然心頭冒火,大聲的說︰「對!我是去見了她,你不敢說的,她都告訴我了!你還想瞞什麼?」

    他的眸子眯了起來,臉色更為陰沉。「告訴你什麼?」

    也不管兩人就在公司大門外,她大喊著,「她是你的初戀,你是因為她才不肯回家的,根本不是什麼見鬼的跟後母不合,你真的騙得我好苦,我像個傻瓜一樣被你愚弄,如果不是她說出真相,我一輩子也不會知道」

    當年兩人發生親密關系之後,他曾說她是他第一個女人,現在想想,那根本是睜眼說瞎話,她覺得自己天真又幼稚,竟然會相信他的話。

    「不要說了。」他壓低了聲音,沉重而迅速的說︰「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打斷她是因為她情緒太激動,再這麼下去,難保孩子不會出什麼問題。

    然而,她卻好像誤會他了,一臉凜然的抬起了下巴。「好,反正我也不想跟你說了,我要回家。」

    他不可能放她一個人回去,依然死死的握住了她的手腕,語氣倒是放柔了的說︰「小顏,我們先上樓,我慢慢跟你說。」

    她倔強的不肯看他。「不必了,我不想聽。」

    他覺著俊眉,牽了牽嘴角。「那至少你要回辦公室吧,段小姐,現在還不到下班時間。」

    鳳撼銳的提醒讓她瞬間回到了現實。

    張媛茹才回來沒幾天,她這個秘書助理要交接給正牌秘書的工作還很多,怎麼可以落跑,何況下午還有很多事要做。

    想到這里,不必他綁架,沒好氣的掙脫他的手之後,她自動往電梯的方向走,直到進電梯前都沒有回頭看他一眼,顯示余怒未消。

    見她就範,他雖然鬆了口氣,但隨之而來的卻是高揚的怒火。

    黃、禾、湘!她也太自以為是了,早在離開的那一天,他就已經認清她的真面目了,他豈會因為某個女人跟她長得很像而動心!她故意讓燦顏認為自己是她的替身又是存何居心?

    他的眼沉了下來,嘴角緩緩勾起。

    事到如今,只能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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