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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墨菲 -【南領鎮麟王(四方霸主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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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24 11:26:5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墨菲 - 南領鎮麟王(四方霸主之二)

她實在想不透她幹啥非要去殺鎮麟王不可,
就因為師父記她是女人,
所以非常適合「執行」任務!?
哎喲!他長得是圓是扁,她根本瞧都沒瞧過,
怎麼去代師執行「降魔除妖」的重責大任呢?
再說,師父也真不盡師責,
光教她那兩招三腳貓功夫虛晃幾下,
連一旁看熱鬧的他都可以把她打得落花流水了,
她憑什麼取下那個什麼王的項上人頭啊!?
嗯……那個人的功夫好像比自己的還管用呢……
既然他都不嫌虧本的硬要收她當徒弟了,
她多學幾招也可以讓師父省點力氣嘛……
什麼!?這是哪門子的武林絕技啊?
她只要兩腳開開,就可以讓鎮麟王「要死不活」了!?
然後再雙腿一併,絕對要他連「根」拔起,沒得活命──
事情真的就這麼簡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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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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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24 11:28:16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一名慈目老人手執長木杖高站山峰頂端,面對層巒疊障、雄偉綿延的山勢,雙臂張開如翼,呈環抱之姿,口中唸唸有辭。

  時值清晨時分,千山翠微,雲氣如仙境般虛無縹緲,煙嵐氤氳漂漂瀠瀠,峻石嶙峋峭立,危石巖巖,山勢陡峻,瀰漫的山嵐與層層斷石巖片交構成一幅世間少有的壯闊美景。

  突地,山嵐風起雲湧,原本平和靜謐的景像有了波動。

  老人身後站著一名身著華服並且有著威嚴神情的中年男子,望著天邊詭變的異象,他有些緊張地上前一步,「敢問大師……」

  老人睜開雙眼,如豆般的眼珠子卻燦然有神,他轉過身面對男人,笑道:「皇上,風生水起、命運天數,您要問什麼?」

  被稱作皇上的男人正是某國的天子,身繫一國興盛衰榮大責,為了國家,他特地親自上山向這名在山間修行的智者請益。

  會走這一遭的原因是,前兩天他與朝臣們正在皇殿裡議事時,殿上忽然傳出陣陣異香,更令人詫異的是,空中忽然出現四顆顏色不同的光球,有炫麗的紅、光耀的金、冷燦的銀、還有詭異的紫。

  四顆光球在眾人面前旋繞急轉,見此異象,殿上的朝臣頓時個個瞠目結舌、目瞪口呆。

  沒多久,四顆大如嬰兒拳握的光球像是有生命般,在大殿內轉繞了幾圈後,便在眾人面前分別向四處散開——

  只見這四道色彩炫麗的光芒如流星般,劃出一道道令人屏息的光帶。

  這時,忽有侍僕來報,他的四名妃子同時產子,頓時整個宮中皆因這一連串的異象而喧嘩不已,有人說是福象,有人說是災象。

  為了窺探天機,雖貴為九五之尊,皇帝仍不惜親身跋涉上山,向素有仙人之稱的仙山老人請教。

  「幾日前朝臣議事於大堂之上時,忽有陣陣異香傳來,接著便見四道光球在大堂正中央盤旋,隨後各向四周飛去,不見蹤影,而朕的四位妃子亦在此刻同時產子,請問大師,此異象是禍是福?」

  仙山老人拾起白長髯,微微笑道:「東臥龍、西伏虎、南鎮麟、北桓鷹,國家有一劫,災數已定,您國家的氣數本該將盡。」

  「什麼?」皇帝一聽,頓時大驚。

  「別急!」仙山老人一捻長鬚,接著道:「皇上您一生積福作德,感動上蒼,雖有災至,但幸有天星之助,鎮四方、保國土,您不須太過憂慮,您在南方征討叛賊的軍隊,將於近日內殲滅南方叛逆凱旋而歸,皇上,您真是個福德備具之人,您這四個皇子是來助您突破災劫的,您不用太過憂慮。」

  皇帝聞言,大喜。「那真是太好了!」

  老人這時又道:「老夫話還沒說完。」

  皇帝又恭敬地垂首請益,「請大師開示。」

  老人伸手掐指一算,道:「您的這四位夫人命格皆屬陰,您的四位皇子也在同一時辰出生,命格卻是盛陽,您必須盡快將四位皇子封王、賜與領地,分派至國家四處,鎮守國土四方,當能化險消劫。」

  「但是這樣不就要孩子自小便與娘親骨肉相離?」

  「不僅如此,在皇上您駕崩之前,這四位皇子也斷不能離開他們各自的領地,勢必得以他們的天命護著國家,方能保國家不滅。」

  「什麼……」皇帝一聽,腳步踉蹌地退了一步。

  這樣一來,他與這四位皇子此生必無法共聚一堂,享受天倫之樂……

  這四個才剛出世的孩子,自小就得離開父母身邊,又該是注定了如何孤獨一生的宿命?

  老人目露精光睨了他一眼,像是看出了他的心事,緩緩道:「您是一國之尊,當知有國無家的道理,凡塵俗事本就難以圓滿,您得做出決定。」

  「是。」皇帝儘管貴為一國之主,但在有仙人之稱的仙山老人面前,皇帝斂下自己複雜的心緒,仍恭敬地垂首作揖。

  上山前,他本不抱著能遇見仙人的希望,山路崎嶇,轎子本就難行,於是他只好與隨從步行,沒想到突地一陣大霧起,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間,他如願見到了一身仙骨的老人,直覺告訴他,他此行已達成了目的。

  「好了,憂已明、惑已解,俗人之王,去吧。」

  「可是……這深山巒霧間,本王該如何回去?」皇帝一臉為難地問道。

  老人微微淡笑,「從來處來、去處去。」說完,便踏著大步離開,不再理會皇帝,身影很快地消失在茫茫雲霧之間。皇帝最後莫名地便回到了宮中,除了皇帝自己之外,並沒有人知道他與仙山老人的談話內容,沒多久,南方果然傳來捷報,一切都如仙人所預料。

  過兩天,他便擬旨下詔賜封四位尚在襁褓中的皇子王位與領地——

  龍封臥龍王,賜予國土東面領地。

  虎封伏虎王,賜予國土西面領地。

  麟封鎮麟王,賜予國土南面領地。

  鷹封桓鷹王,賜予國土北面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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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24 11:29: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寬廣沉靜的室內,只憑一爐火盆維持著光亮,以致房內昏暗,空氣中還漾滿一股無形壓力,令人一進室內,便不由自主地心生怯意。

  裝潢華麗的殿堂裡,雕樑畫楝、拱門風屏,紫色薄紗隨著微風如羽毛般輕飄在空中,室內除了一張四柱大床外,並無太多擺設,僅有一座與他同高的落地銅鏡十分搶眼,室中的落地銅鏡上方妝點著麒麟圖騰,兩隻聖物分據左右兩邊,中拱太陽,邊綴繁複的花飾。

  華麗的房室顯示出房間主人的地位,但整體的空蕩與無形間的冷寂氣氛,卻充分顯示出主人孤傲的性格。

  午夜時分,室內安靜地落針可聞,只見一名身材頎長,有著如美人般瓜子臉的男子,穿著一身紫色緹花緞袍,面無表情地站在銅鏡前與自己鏡中的倒影相對凝視。

  男人有著極為出色的冷艷外表,尤其是眉心那抹紫砂更添詭魅氣息,狹長眸子冷冽如鷹,不需言語,便自然散發出一股王者氣魄。

  須臾,薄唇尾端淺淺地起一抹惑人弧度,緊接著,男人拿起一旁矮櫃上的黑緞圓帽面對著鏡子往頭上戴下。

  黑緞帽中間有一塊罕見的稀世紫玉,帽子戴上後,恰巧遮住了眉宇間那抹殊紫砂。

  一抹黑影在窗外飛快掠過,男人只是抬眼望向窗欞,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冷冷笑痕。

  「出來吧,黑夜。」男子磁性的嗓音雖低沉卻凜凜含威。

  說話的男子便是讋國皇子,讋國皇帝派守南邊國土的兒子,名喚讋麟,封號──鎮麟王。

  突地,一抹黑影不知何時竄到尊貴華麗的男子眼,前神態恭敬地跪下,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黑夜見過主子。」名喚黑夜的男子以他沙啞的嗓音回道。

  黑夜是讋麟拳養的一名幫手。

  而他沙啞難聽的嗓音全因多年前曾被人逼迫吞炭而造成,就在他奄奄一息時,主人適時救了他,並且幫他治好了重傷,甚至替他報了大仇,從今而後,他的命便是主人的了!

  「起來吧。」

  「是。」黑夜站起了身,垂首低頷,態度仍然恭敬。

  「我讓你查的事,有結果了嗎?」讋麟手負於背,優雅地旋了身,踩著自信且穩健的步伐踱到一旁太師椅坐下。

  「降魔教的人馬這兩年來行事低調,除了偶爾小有動作外,並未生出什麼大風波。」

  降魔教是一名自詡為衛道人士的武林中人所組成,成立的宗旨是為降妖除魔、為民除害,尤其是以讋皇的四個皇子為首當欲除的對象。

  剛開始,降魔教非但沒有什麼建樹,反而打著「降妖除魔」這亮晃晃的招牌四處討便宜,行為簡直和地痞無賴沒什麼沒什麼差別。

  直到大約十年前,一名身懷絕技武功的男子「雲飛天」重整了降魔教,降魔教才因而有些紀律起來。

  聽說雲飛天性冷孤傲,在他的重整下,幫眾比原先多了兩倍不止,如今已和一個大幫派沒什麼差別。

  「什麼樣的小動作?」讋麟問。

  「兩個月前,他們在官道上劫了一名發送邊強的囚犯,上個月劫了一趟官糧,可為數不多,另外十日前,聚眾和官兵在大街上因故打了起來,官兵捉了幾名對方的人馬後,其餘的均成鳥獸散。」

  「都已經十年了,降魔教仍整天嚷著什麼降妖除魔,那雲飛天就只有這點氣候?」讋麟搖搖頭,嗤笑道。

  雲飛天雖數次派人暗殺他,但卻都沒有達成目的,讋麟早將雲飛天的挑釁當成生活中的項娛樂。

  鎮麟宮裡的悠悠歲月,雖富貴有餘,但可無趣的緊呀!

  「呵,雲飛天不來,本王還嫌無趣哩。」

  「不,啟稟主子,屬下查出,雲飛天似乎在多年前已暗中特別訓練了一名秘密殺手來行刺主子,依屬下猜則,可能過不久便會付諸行動。」

  讋麟四個兄弟誕生之後,民間便漸漸地發起這股勢力,直到大約十年前,這股勢力才正式成形,專與朝廷對抗,尤其是以離他們所聚之處最近的鎮麟宮。

  「秘密殺手?」讋麟興味地挑高一道濃眉,他眉宇間泛著一股冷凜邪氣,王者貴氣不需刻意,自然顯現於外。

  「屬下會再繼續追查下去,必會率兵一舉殲滅降魔教。」

  「既然是『多年前』,為什麼現在才稟告本王?」讋麟的語氣冰冷,透著些許不悅。

  「這事是此次落網的降魔教門徒,在用刑之後所透露的。」

  「是嗎?」讋麟邊說,邊站起了身。

  「屬下無能。」黑夜雙膝跪地請罪。

  片刻的沉默像只無形大手揪緊了黑夜的心肺,四周空氣登時窒靜地嚇人。

  讋麟沉吟了片刻,須臾後才淡道:「這降魔教老派些不成氣候的傢伙來刺殺本王,想來也是該送些像樣點的人才來了。」

  「王,您今夜要出宮?」

  黑夜略為抬首恭敬地望著主子,正好瞧見讋麟頭上套著那只鑲有紫玉的黑緞帽,遮住了他眉宇間那只象徵王室血統的紫色砂痣,身上穿戴全是一副富家員外的打扮,大約猜得出來主子體內的狂放因子正在蠢蠢欲動。

  他的主子性喜刺激,雖然宮裡已有多名陪寢,但每隔一段時日,他便會喬裝成平民到民間尋找刺激。

  他的主子十分聰穎,六歲能詩,九歲能武,「微服出巡」的時候,除了流連花街柳巷,甚至還會抓緊機會和人比武、斗文、博奕,或策馬急馳,尋找當下的刺激。

  他黑夜便是主子在某次的「微服出巡」中所搭救的。自此之後,他便將性命交給了主子,不再有自己。

  因為降魔教的威脅,每逢主子微服外出,他便執意跟隨以保護主子。

  但主子總是嚴格地命令黑夜不可跟隨,因為這是完完全全屬於他讋麟的時間。

  「這宮裡無趣的緊,想出去走走。」

  「這次仍不需黑夜相伴?」黑夜以他嘎啞的嗓音恭敬地問道。

  「不用。」讋麟踱到房門口。

  「主子……」

  「還有事?」讋麟回過頭,蹙起眉頭。

  「主子今夜不喚荷兒小姐來伴?」

  荷兒是讋麟的寵妾之一,生得嬌艷美麗、冰肌玉骨,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黑夜此時會如此提議,全是因不放心主子微服出外,身邊卻沒個侍從。

  讋麟薄唇微微上揚,挑著劍眉興味道:「黑夜,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改行拉起皮條了?」

  「請主人恕罪。」黑夜只膝跪地。

  讋麟忽地臉色一整,冷聲道:「別再囉嗦,要是再試圖擋著本王,就滾出鎮麟宮。」

  說畢,讋麟便像一道急風刮出了門外。

  深夜林間,風吹樹搖,發出沙沙聲響。但見林裡一處火光熠熠,似有人影晃動,不知情的人恐怕會以為是山妖鬼精現身。

  讋麟遠遠地便被火光吸引而去,他藏身在一處大樹上,安靜地觀察著,原來是一名長相清麗的少女在荒林裡練著劍法。

  但見她一身白衣,神情嚴凜,手中揮劍如虹,泛起陣陣銀色光影,劍氣所至之處,捲起一的枯葉,但見這名少女身手敏捷地旋身、變換招式,枯葉就像是突然被賦予生命似地形成一道氣流漩渦。

  讋麟靜靜地看著,心裡暗暗為這女子的武功下了評比,勁氣中帶著柔意,勁道不足,卻不失準頭,算是不錯的修為了。

  女子提著泛著冷光的長劍,足下一蹬,騰身旋飛,在空中幾個漂亮旋身,樹枝上的樹葉因劍氣掃至,如雪花般紛紛落下,她衣袂飄揚,如只白色蝴蝶飛舞在漫天葉雨裡,美得有如天上謫仙般令人心醉。

  讋麟怔怔地望著女子似真似幻的招數,沒發現自己幾乎是屏息地望著眼前的美景,心中忽生疑問……這深夜林間的舞劍女子,是誰?

  他凝視著她美麗奪目的身形,發現自己體內裡某處的激狂因子正緩緩甦醒,帶著掠奪獵物般的興奮。

  忽地,舞劍的女子雙足踏地,長劍往前一指,蓮足高踢,又舞起另一套劍法,只見她不斷以不同的角度重複著同樣的動作,讋麟由上往下望,她舞劍的身形竟如一朵盛開的白花。

  頓時,他心口某樣情緒正緩緩地因她而起。

  一套劍法舞完,女子忽地收起長劍,騰出右手,祭出一掌,往她前方不遠處的大樹擊去……

  突地,她似是一時運氣不順,胸口頓挫,掌風無法順利地擊中大樹,只是在近處地上捲起數片落葉。

  「糟!」女子在稍稍順氣後,不甘心地再試一次,結果仍是一樣。

  讋麟凜神,蹙著眉,靜靜地看著底下這名正忙於練功的少女,一遍又一遍地演練著同樣的招式。

  「氣運丹田、收氣脈中,臍下結氣,運走於掌,喝!」女子背誦著口訣,擺起武功姿勢朝一棵大樹凌空再擊出一掌。

  原本預期該因她這掌而攔腰折斷的大樹,不但沒有折斷,甚至只不過是小小地晃動了兩下。

  「糟糕!」女子收起掌勢,咬著下唇懊惱地喃道。

  怎麼會這樣呢?她明明每一步都沒做錯呀?為什麼她每次到了運掌行氣的時候都會遇到阻礙?

  「再試一次!」她喃喃自語,認真地再將招式演練一次,無奈大樹仍是十不給面子地只微微晃個兩下。

  女子不死心地一次又一次嘗試著,讋麟忽地玩心大起,在女子還未出招時,暗中凝氣於掌,先行一步朝大樹擊出,大樹登時攔腰折斷。

  「呃?」女子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瞪著正緩緩倒下的樹幹,接著愣愣地望著自己的掌心。

  奇怪?她都還沒出手呢,樹怎麼突然就自己倒了?

  讋麟藏身暗處,望著女子怔傻驚訝的模樣,不禁悶笑出聲,這聲音雖輕,但因夜深人靜,讋麟的笑聲仍然很快地被對方察覺。

  「是誰?出來!」女子立刻敏銳地扭頭轉向聲源,長劍直直指著讋麟藏身之處。

  月光下,夜風吹來,一名身形頎長、貴氣十足的男子緩緩由暗處現身,臉上掛著自信淺笑。

  「姑娘真是好興致,深夜跑來這荒郊野外練武,在下還當是遇上了什麼林間精魅呢!」

  女子一記凌厲的眼神瞪去,足下一瞪,長劍立刻招呼而去。「找死!」

  哪來的登徒子,竟敢一開口就輕薄她?她不悅地想著。

  讋麟瀟灑地閃身,躲去了她突來的攻擊,神色輕佻邪魅。「唉,這麼凶?」

  女子狠狠地瞪著他,柳眉緊蹙,冷著嗓子問道:「說,方才是你暗中擊斷大樹,打擾我練功?」

  「在下不過是略競棉被之力罷了。」讋麟輕佻地挑眉道。

  臉上覆著薄嗔的女子,當然聽得出來這男人話中的話,什麼「棉憊之力,根本只是在暗示她,他的武功修為比她高,她折不斷的木樹,他不過是「棉憊之力,便輕易地達成。

  「喔?那麼咱們比劃比劃!」白衣女子不待分說,提劍猛刺而去。

  讋麟伶俐落地旋身、迴避,既不展開招式,也不出手接招,臉上始終凝著淺笑。

  一想到方才被他偷窺,自己一點警覺也沒有,登時,那人可惡的笑容在女子眼裡看來格外刺目。

  氣不過,女子使出渾身解數,出手招招凌厲,但面對來勢洶洶的劍氣、掌風,讋麟竟無半點應接不暇之色,仍是從容以對。

  「手舉高……身子打平……凝氣於劍鋒……」讋麟在對方不斷招呼而來的劍花中閃身迴避外,仍不忘出聲糾正她的姿勢。

  女子心裡更怒,憤道:「誰要你多事?」

  「想練好劍,就需在下多事。」

  「是嗎?」讋麟忽地停下身子,右手食指和中指忽地夾住女子手中長劍的劍尖處。

  強勁的力道夾住了她的長劍,任她如何使力抽劍,長劍本身卻像是在他身上生了根似的,竟無法移動分毫。

  此時,女子才暗暗心驚,這人究竟是誰?她至少已盡了八成功力,而那人卻只當是和小孩兒玩耍般輕鬆應付她?

  女子著急地欲由對方手中抽回長劍,但他卻不放手,不過是兩根指頭夾住了劍尖處,她竟怎麼也無法將劍移動分毫。

  「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深夜在此偷看本姑娘練功?」瞪住他好半晌,她冷冷地問道。

  「這深山林野間,人人皆可來得,姑娘何出此言?」

  「少廢話,你究竟是誰?躲在這裡究竟欲為何?」女子臉上兩道柳眉如劍般往上倒豎,語氣毫不客氣。

  「不過是路過罷了。」讋麟嘴角微微一揚,眸中隱隱泛著興味,他當然不會將他真正的身份說出。

  見他似乎毫無放鬆的打算,她不禁將眼光移到他夾住劍尖的指頭上,問道:「你究竟是放或不放?」

  讋麟沉吟了下,心覺有趣,不禁笑意更深,無賴地反問道:「放又如何?不放又如何?」

  「哼,放的話,咱們再比一,不放的話……」她頓時愣住,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對方,此時情勢,似乎是她較為吃虧。

  「不放的話又如何?」他挑釁地又問了一次。

  「不放的話,那就是你……找死!」不甘一再被對方羞辱,一股好強的意念在胸口激盪,她暗暗運氣,猛地朝他狠狠擊出一掌。

  讋麟沒有預料到她突如其來的攻勢,況且這掌想是對方運起了十成的功力相對,一時大意遭此突襲,讋麟竟被一掌給震退了數步,原本夾住劍尖的手指在此時也放開了。

  「這算偷襲。」讋麟冷笑道,但語氣裡非但沒有絲毫責備,反而透著一隱隱激賞。

  「哼!」女子自傲地揚起下巴,「這叫兵不厭詐!」

  與她幾番交戰下來,讋麟心口莫名地蠢蠢欲動,像是久蟄於心裡深處的某樣情緒一點一滴地甦醒,某種帶著掠奪與征服的激昂情緒……

  她在心裡暗暗地打量著他,心想,眼前這男子衣著華麗、一身貴氣,必是出身富貴人家,但卻想不出有哪家富貴公子有他這般高超的武學修為?

  讋麟凝視著她手上那泛著冷光的長劍,再看看她臉上那如野馬般難馴的蠻態,心裡那股征服欲更加強烈了。

  女子不知對方的想法,不過她在自己心裡飛快地評估眼前的局勢,決定不再和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男人繼續僵持下去,先離開再說,於是足下一蹬,身子才彈開數寸,沒想到竟又被一股力量給逼回原處。

  「你!」她愕然地回首瞪住他,她當然知道是他暗中使勁阻止了她離開。

  「在下讓姑娘困擾了嗎?為何姑娘這麼快就要走?」他攔下她,帶著挑釁的笑意緩緩道。

  意外地,他在她身上尋到了刺激,在他盡興前,絕不會那麼容易放她離開。

  「本姑娘要走,休想阻擾。」

  二話不說,女子轉身,正準備提氣時,讋麟忽地閃身至她面前,俊逸的臉龐有著自負的笑意。

  「要走,先過我這關。」

  「你這惡人!」女子怒道,索性豁出去了,猛一握手上長劍,毫不猶豫地朝對方刺去。

  讋麟反手擋開她手中長劍,在應付她的攻勢之外,還游刃有餘地騰出另一手往她腰間一攔。

  承受不了他霸氣的力道,她只得順勢滑入他的懷裡,人還沒站穩,一記纏綿熱吻竟趁隙覆上她嬌嫩的唇瓣。

  「唔……」她大愕,竟忘了作出反應。

  讋麟趁機吻的更深,緊緊地將她擄在自己懷中,享受著懷裡的軟玉溫香。

  他發現她雖然練武,但身子卻十分纖細,肌肉結實卻不賁張,嘗起來比他宮裡的那些陪寢女人更有味道。

  那些女人一個比一個柔弱無骨,吃多了軟糖,這女人反倒像是咬勁十足的膠糖,如果他宮裡的那些女人是白斬雞,那麼這女人便是更加美味且肌肉結實的山雞,她的蠻橫無禮就像是菜餚中提味的辣椒,令他捨不得放手。

  驚愣過後,理智很快回到她的腦裡,一意識到自己被人吃了豆腐,她羞憤扭脫,但他鉗住她的身子,她竟無法稍動分毫。

  這惡人竟敢偷吻她?

  情急之下,她索性張牙一咬,狠狠咬住了他覆在她唇上的唇舌,血腥的味道立刻在兩人口中化開。

  讋麟吃痛地稍稍放開她,但仍將她鉗制在懷裡,他那雙狹眸裡寒光乍現,冷冷瞪住敢對他如此放肆的女人,唇角勾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那模樣在黑夜中看來像是嗜血的惡魔。

  她望著他臉上那詭異的笑容,驚恐和惶惶不安的情緒一併襲上她的心頭,身子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

  她想逃,卻逃不了,他制伏住她的力道太大,她根本沒有逃跑的空間,還有他身上那股令人心悸的冷凜氣息,令人打從心裡生畏……

  須臾,他惱怒地猛將她拉近,兩張臉的距離不過幾寸之距,讓她更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出的冷冽氣息,她的心口陡地一怔。

  「放、放開我……」她有些氣虛道。

  「你咬我。」他冷著嗓子道,嘴角泛出鮮紅血絲。

  她想出聲斥責他,大聲命令他立刻放開她,但他眼眸裡的那抹自負神采,卻不佑怎麼地令她無法開口。

  他狹長冷凜的眸裡隱含著一股怒氣,似乎又夾雜著邪佞之氣,眸中有著變幻莫測的光茫,讓她從心底偷偷打了個寒噤。

  「好大的膽子,你這不知死活的女人……」

  「你這惡人,明明是你無禮在先!」她試圖找回自己的聲音,鼓起勇氣在他的瞪視下嚷道。

  「你……」讋麟這時忽然想起還不知她的芳名,於是斂起眸光,冷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沒有名字,我警告你……你……你快放開我!」她奮力扭著身子,企圖掙脫他的鉗制。

  「沒有名字?」

  「有也不告訴你!」

  「每個人都有個名字,你最好老實地告訴我,你真實的名字喚作什麼?」他霸氣地執意要一個答案。

  「不……」

  「說,你的名字?」他騰出一手,攫住她弧度美麗的小巧下顎,逼迫她與自己四目交接,霸氣十足,不容她有反駁的機會。

  女子暗暗倒抽口氣,在他刻意的脅迫下,一股與生俱來的倔強使她更加不願屈服,只是抿著唇,忿忿地瞪著他。

  「不關你事!」

  「不說?」讋麟慵懶地挑高一道眉。

  「我是誰……不關你的事,你快放了我,否則要是我師父知道了今夜的事,一定饒不了你這惡人!」

  「你師父是誰?」

  女子心中暗暗地,若是說出師父名號,這無恥惡人一定會嚇得屁滾尿流,應該就會馬上放她吧?

  眼前急著尋求解困,於是乎,她想也不想便道:「我師父便是降魔教教主,雲飛天,識相的就快放開本姑娘!」

  「雲飛天?」讋麟一聽,心中大驚。

  黑夜的話立刻竄進他的腦海裡……

  屬下查出,雲飛天似乎特別訓練了一名秘密殺手來刺殺主子……

  這女人是雲飛天的弟子?

  那不就極可能是……

  呵呵,如果眼前的女子真是雲飛天的「秘密武器」,那真是太好了,得來全不費工夫!

  女子不明白他眼裡突變的眸光代表什麼意義,心想,可能他真被師父的名號給嚇住了,於是更加得意了,心中那份驚戒,悄悄獲得小小疏解。

  「哼,既然知道本姑娘的師父是誰,還不速速放了本姑娘?」

  沉吟了片刻,讋麟眸子緊緊地瞅著她,沉聲問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在過近是距離下,他此刻說話時,氣息等於直接往她臉上噴拂。

  女子試著壓下心中那抹駭然,儘管心中對這陌生男子有那麼一絲害怕,但驕傲的她不允許自己顯現出來。

  「我……我怎麼知道?」

  讋麟忽地大笑。「有趣、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性喜刺激的因子又在他體內隱隱作祟,一個刺激的遊戲暗暗在他腦海裡成形。

  他要收她為徒,不僅如此,他還要她成為他的女人,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他倒要看看她下不下得了手殺他?

  這場遊戲究竟是雲飛天勝?抑或是他贏?

  心念已定,他手一鬆,放開了她,她立刻像逃離瘟疫似地跳離他的身邊。

  「我傳授你武功可好?」

  「什麼?」她有沒有聽錯?

  「方才我見你舞姿勢雖美,但力道不足,你行氣不順,因而出掌時便無法將大樹折斷……」

  她不耐地打斷他。「哼,不勞你費心,本姑娘自有名師指導。」

  「雲飛天算什麼?我來教你,保證你在短時間之內突飛猛進。」

  「笑話,我師父的武功……」

  「哼!」他輕嗤一聲,不屑道:「雲飛天要是有能耐,早就刺殺了讋麟,可現在鎮麟王還好好地活著,你還說他的武功好?」

  聞言,她大怒道:「好大的膽子,你竟敢如此批評我師父?」

  「我說的不過是事實!」

  「好,你說你的武功好,怎麼個好法?」

  「不信你就試試看。」讋麟不給她有考慮或拒絕的機會,猛個旋身閃至她的身後,飛快運氣出指在她背後點了幾處大穴。

  他威嚴十足地喝道:「聽我指令、運氣臍下,導於任督,流入中庭,直上靈台……出掌!」

  她驚愕地感受著他的內力源源不絕往她身體裡湧進,強勁的力道逼得她不得不立刻朝一棵大樹出掌,否則她怕自己的筋脈會先被這股勁道給震斷。

  「喝!」

  前眼的大樹受了這一掌,竟然真的由腰而斷,在兩人面前緩緩倒下。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倒地的大樹,過了片刻,又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最後驚凝的目光鎖在他那始終凝著淡笑的自負臉上。

  「你……」她驚愕地瞪著他。

  天,這人看來年紀輕輕,竟然有此深厚的內力?

  「來吧,來拜我為師。」讋麟瀟灑地擺攏衣擺,自信地對著她微笑著。

  她怔愣地倒退兩步,心中警鐘大響,凜著聲音警戒地問道:「你究竟是誰?」

  讋麟訕笑一聲,懶懶道:「我是誰不重要,總之你若想要學武,我可以破例指點你一二,保證你在短時間內突飛猛進。」

  他頓了一下後,又道:「你若不想拜師,也罷,只要告訴我你的名字,那麼我便夜夜來此傳授,可好?」

  讋麟見她似有軟化之意,又道:「你要知道,光是學武,充其量不過只是蠻力相鬥,我另外可指點你……謀略。」

  「謀略?」

  「沒錯!」他負手往她前進一步。「古今中外,欲成事者,運籌帷幄可不能少,我的話是否有假,這一點你該很清楚才是。」

  千思萬緒間,她的心已悄悄地被他說動。

  這男人天生就有股王者的氣魄,使人不經意間便會懾服於他一身強勢的風範。

  「來吧,告訴我你的名字。」

  「你……為什麼要幫我?」她有些不信任地睨著他。

  這男人長得太過邪魅,武功又如此高強,她雖涉世未深,卻也深知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道理。

  「沒為什麼,就當本公子一時善心大發吧。」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要什麼好處?」

  「好處?」讋麟瞇起眼,沉思了片刻後才道:「你說的沒錯,這樣吧,我助你如願殺了鎮麟王,屆時我再由你身上取一樣東西作為報酬?」

  「你怎麼知道……」她一聽,大驚,沒有發現自己正被套中了話,心無城府地直接反應道。

  奇怪,這男人怎麼知道她被師父賦予的任務就是殺了鎮麟王?

  「不用太過驚訝,雲飛天的降魔教,處處與鎮麟宮作對,早是天下皆知的事,你既是他的徒兒,天生的使命除了殺掉讋麟這個魔頭,為天下人斬妖除魔外,還會有什麼?」

  她凝著迷離的眸子望向有著一身邪佞氣息的男子,心想,他說得似乎沒錯,於是便收起驚訝的情緒。

  「怎麼樣?」

  她沉吟了半晌,心裡交戰了好半天,這男人的確有些功夫底子,如果她的武功真能如他所說,在短時間之內進步神速,那麼就能早點替師父分憂解勞,因為她知道,師父早早便在她身上許下刺殺讋麟這樁神聖的任務。

  「怎麼樣?」

  「你要什麼樣的回報?」她問道,因為她可不相信天下真有白吃的午餐。

  「我剛說了,你身上的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她蹙著柳眉冷冷睨著他。「你究竟在耍什麼花樣?」

  「沒耍花樣,」他性感的唇角微揚,淺笑道:「基本上,你可以當它是一場賭局。」

  「賭局?」

  「沒錯,一場賭局……」他頓了一下,邪氣地睨著她,語帶輕佻。「我剛才說了,我要你身上的一樣東西。」

  「你究竟要什麼?」迎上他那邪肆的雙眸,她的心莫名一動。

  「我要你的心!」

  「呃?」

  「我要你愛上我!」讋麟再一次沉著地道。

  「作夢!」她臉色轉沉,怒喝道。

  這男人究竟在說什麼瘋話?要她愛上他?

  「別怎著拒絕,如果你真對自己那麼有信心,那麼這場賭局對你而言,只有百利而無一害,不是嗎?」

  「懶得和你說了,再會!」她輕哼一聲後,腳跟一轉準備離開。

  「等等。」他再次閃身至她前頭擋住她的去路,嘴角勾出一抹邪笑,挑釁般地睨著她道:「這麼快就認輸了?」

  「誰認輸了?」她不甘示弱地揚高下巴。

  「你這麼急著走,不就是怕這場賭局自己會輸?」

  「無聊!」她怒斥一聲。

  這男人是怎麼回事?她會拒絕是因為他的提議實在太……太詭異!

  哪有人拿感情當賭注的?

  「如果不是的話,你怕什麼?」

  「怕?誰說本姑娘怕了來著?」

  「那麼你是答應了?」

  呃?

  她有些怔愣住,為什麼她有一種中了圈套的感覺?

  「怎麼樣?」他狂肆的臉龐正凝著訕笑。

  她看著他那張雖俊美有餘,卻始終掛著瞧不起人似的笑容的臉就覺得心煩,天性倔強且不服輸的她,決定和他槓上了。

  「賭就賭,誰怕誰?」

  「那好!」他爽快地擊掌後道:「名字?」

  她凝眸瞪了他一眼,傲道:「問我名字,你自己為何不先服上名來?」

  「嗯,這個……」電光石火間,讋麟已想到了個與自己身份息息相關的化名。「在下……南宮翎。」

  南宮取其位居讋國南領之意,翎取其麟的相似音。

  她在心中飛快地思索著「南宮翎」這個名字,有哪號姓南宮的人物有如此高超的武學造詣?

  「現在你可以說了?」

  她瞪了他一眼後,這才輕啟朱唇道:「檀玲。」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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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24 11:29: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天邊初露曙光,天地泛著一片濛濛灰意,檀玲回到了降魔教的秘密藏身處時,天色已漸漸亮了。

  前方看來沒什麼特殊的一株需數人合抱的大樹樹幹中,有一個可容人旋身的樹洞,大樹緊依山壁而立,除了降魔教的人,沒有人會發現其實這洞內另有一番天地。

  一名藏身在樹上盯梢的男子一見檀玲,立刻飛身下樹相見。「檀玲,你深夜上哪裡去了?現在才回來?」

  「曹大哥,你在等我?」檀玲抬首望住一臉憂心的男人。

  這人名喚曹縕,是雲飛天的得力助手之一,雖未曾正式拜在雲飛天門下,但與檀玲一同長大、練功的情誼上可算是她的師兄。

  「見你又一夜未歸,我自然是擔心的,尤其你今日又回來的特別晚。」擔憂之色全寫在曹縕那顴骨稍高的方型臉上。

  「沒什麼好擔心的,我會武功,你知道一般人近不了我的身。」相較於他熱絡的態度,她反而顯得較為冷淡,她轉過身,往樹洞的方向而去。

  她說的是實話,她的武功雖非完美,但在雲飛天多年嚴苛的訓練下,已有中上水準,若是有惡人欺她是女子,保證會被她打得落花流水。

  但這層自信在經過昨夜遇上那男人後,悄悄在她心裡崩毀……

  一想到這,那男人邪佞俊逸的臉龐與瘦削的身形又躍入了她的腦海,形象清晰到幾乎就像站在她面前似的。

  她腦裡盤踞的影像都是他,他低沉磁性的聲音、他鎖著冷光的邪氣面容,他俊逸非凡的身影,他的一舉一動,當然還有他所說過的話,尤其是他口中所說的那項……賭局!

  曹縕注意到她飛離的思緒,心中暗暗警鐘大響,於是試探性地問道:「檀玲,可不可以說說你今日為何特別晚回來?」

  飄離的思緒倏地拉回現實,檀玲回頭望著曹縕,輕聲道:「沒什麼,只不過是練功忘了時間罷了。」

  她隨口編了個理由,沒把遇到那莫名其妙的男人的事告訴他。

  為什麼不說?她也不知道,只是心裡覺得沒什麼必要說吧。

  其實面對他的關懷,她也是心喜的,因為這降魔教上上下下,也只有他這個與她一同長大的對象真心關懷著她,與她一同度過師父嚴苛的訓練,那段她這輩子都不願再回想的恐怖日子。

  聽她說只是練功練得太晚,他便放下了心。

  面對她冷淡的回答,曹縕也不以為意,因為他知道她本性如此,冷漠、少言、少笑,農家裡的十七歲少女,此時該是如花般的無憂年紀,而她卻早已背負了沉重的使命。

  「走吧,待會我還得去見師父。」檀玲望了他一眼後說道。

  「嗯,走吧。」曹縕跟在其後。

  突然間,檀玲不知想到什麼似地,突地止住了腳步,回過頭望住他。

  「怎麼了?」曹縕問道。

  「曹大哥,」檀玲輕蹙著柳眉,認真思索地問道:「你有沒有聽過『南宮翎』這號人物?」

  「南宮翎?」曹縕沉吟了片刻後道:「武林中是有個南宮家,其下能人輩出,個個武功了得,離咱們這兒約數十里之遙,前些年,教主還曾想聯合南宮家一同為斬妖除魔的理想而戰,不過被他們拒絕了,教主還曾為此氣得半死,不知這南宮翎是不是這南宮家的一員?」

  「喔,是這樣。」檀玲在心裡悄悄地咀嚼著曹縕的話,心想,昨夜那令人印象深刻的男人,應該就是這個南宮家族的人沒錯。

  「怎麼了?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人?」

  檀玲搖搖頭,輕聲道:「沒什麼,只不過是無意間聽到這號人物,一時好奇隨口問問罷了。」

  「真的?」

  「快走吧,還得見師父呢。」

  「嗯。」

  位置隱密的大樹後方得先經過一段石道,過了約數十步的石道後,出了洞口,就見一處由奇石山巒所環繞的小小山谷。

  如此隱密的位置,難怪朝廷始終無法尋獲其落腳處。

  小山谷大約像一個小村莊般大小,內有幾處房舍,檀玲與曹縕兩人安靜地緩緩踱在長廊上,最後她心情沉重地站定在廊道盡頭的一扇門前。

  還未開口,裡頭就已傳來一聲蒼勁有力的聲音。「進來吧。」

  「是,師父。」檀玲推門而進,態度恭敬謹慎。

  曹縕也行了個禮。「拜見教主。」

  說話的人正是降魔教主雲飛天。

  他年約五旬,狹長的臉形,眼窩處與額頭皺紋橫布,看得出老態,但他那隻眼銳利有神,並且不含溫度。

  「玲兒,最近功練得如何了?」

  「徒兒尚在努力。」檀玲立刻回道。

  雲飛天聞言,利眸一瞪,語氣中有著明顯的不悅。「沒有進步?」

  「請師父降罪。」檀玲雙膝立刻跪下,垂首道。

  「教主……」

  曹縕才正要求情,雲飛天便立刻揮手阻止,曹縕只得識相地閉上了嘴。

  雲飛天冷冷地瞪著徒兒,肅道:「我讓你背的心經口訣都背熟了?」

  「玲兒早已默記於心,不敢稍忘。」

  「那麼沒有照著我交給你的劍譜練習?」

  「教主,玲兒每夜都練功練得很晚……」曹縕急著要替檀玲說情,但最後仍在雲飛天的瞪視下,嚥下了後頭未說的話。

  雲飛天重新將冷銳的視線移向檀玲。

  「你要知道,當年你還是個小娃兒的時候,一場旱災餓死了多少人,其中也包括了你爹娘,師父是看你骨骼資質不錯,才帶你回來,讓你免於成了溝中白骨。」

  檀玲跪在地上,頭垂得更低了。

  這一段過往,師父自她懂事起,便不時地在她耳邊耳提面命,這一份沉重的救命之恩,她真不知何時才能回報得完?

  她真希望趕緊為師父完成殺了讋麟這樁心願,報了這項大恩,或許她就可以有自由的一日了……

  「天災乃是因人主不修福德,所以上天才降下災禍,那鎮麟王便是魔物轉世,只要殺了這魔物,上天便不會再降下災禍,讋國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這樣一來,你父母的大仇便能得報,天下百姓也會感謝你。」雲飛天正經八百地訓了一頓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大篇理論。

  「徒兒知道。」

  殺了讋麟、殺了讋麟……

  她從小便活在這種沉重的情緒中,彷彿她的人生除了刺殺當今讋國的鎮麟王之外,便什麼都不是了。

  其實,師父那套降妖除魔、天下太平的理論,她根本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只要完成了這項任務,她便有求去的一天!

  「教主,曹縕有一疑問。」他拱手恭敬地問道。

  「說吧。」

  「為什麼刺殺鎮麟王的事非得玲兒去?屬不不行嗎?」

  「你?」雲飛天冷笑一聲。

  「教主……」曹縕不服氣地上前一步,眼眸裡有著一決生死的氣概。

  「不是我瞧不起你,阿縕,只是……你是女人嗎?」

  「教主?」曹縕微愣。

  「這十年來,咱們降魔教犧牲了多少人馬?別說連那該死的鎮麟王的一根寒毛都沒碰到,就連他的真面目長得什麼樣子都不清楚,只知道他的眉宇間有顆紫色砂痣,你倒說說看,若不換個方法,讓檀玲去試試,你還有什麼方法?嗯?」

  雲飛天斜眼睨著曹縕,心裡想道,這曹縕也算忠心,辦事也牢靠,就是腦筋死了點。

  「我……」聞言,曹縕啞口無言了。

  他當然知道鎮麟王宮護衛重重,教裡的兄弟努力了近十年,就連那邪魔轉世的鎮麟王的真面目,都沒機會瞧上一眼。

  雲飛天又道:「鎮麟王護衛重重,本教主努力了十年也近不了他的身,就連他的長相也不曾親眼見過,如今之計只有藉機潛入宮裡,才有機會。」

  「這……」

  「所幸那鎮麟王性好漁色,宮中養了不少寵妓,本教主想來想去,要找機會刺殺他,唯有這個方法可行。」

  「玲兒一定會再加緊努力。」聽到這裡,檀玲立刻俯首道。

  「好,很好。」雲飛天滿意地頷首,臉上終於有了淺淺笑意。

  「玲兒,你非得努力不可,因為下個月十五,鎮麟宮甄選才女,為師的便要你前去應選,你今年也十七了,鎮麟宮選才女以十八為限,再等也沒多少時間了,這次你必得完成任務,以圓降魔教多年來的宿願。」

  「徒兒知道。」

  夜已深沉,檀玲倚著窗戶望著天邊一輪明月,幽幽地輕歎口氣。

  擾亂的思緒令她坐立難安,腦海纏繞的淨是師父白天的話,還有昨夜那擾人心魂的惡人。

  他在等她嗎?

  約定的時間到了,她究竟該不該去見他?

  師父的叮嚀再次閃入了腦海裡……

  你非得努力不可,因為下個月十五,鎮麟宮甄選才女,為師的便要你前去應循…以圓降魔教多年來的宿願。

  去吧,逃不掉了……

  如果那男真能助她突破武學瓶頸,也未嘗不可一試,只要完成了這項任務,或許她就……自由了……

  心念已定,足下也不再猶豫,踏上窗欞,如燕子般騰身飛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檀玲依言來到昨日練劍之處,但見昨夜無端來擾亂她心魂的男人,正一派優閒地站在月光下。

  氣質俊逸出眾的他,身上一襲月牙白的緞袍在月光的暈陶下,將他襯托的有如天上謫仙,俊美地令人屏息,但他身上又有著屬於凡塵間的貴氣,她停佇在原地,看得都呆了。

  這男人有著極為出色的皮相,只是在暗處裡這樣無聲地望著他,心口就莫名地發熱,還咚咚跳個不停。

  她是怎麼了?她有些不瞭解自己!

  缺乏這方面知識的她,只瞭解到經過了昨夜之後,自己對他有著一份特別的情愫藏在心裡,或許是他的自負挑起了她從不服輸的倔強,嗯,一定是的,總之那感覺和她對曹縕的感覺十分不同。

  想到昨夜他是如何地令自己吃虧,頰畔不由自主地泛起兩朵紅雲。

  這可惡的傢伙說不定昨夜只是運氣好!

  忽然間,她想再試試他的武功。

  不再多想,抽出隨身軟劍,一提氣,足下飛快地朝他使勁而去,劍尖如箭矢般就快射入他身體裡時,沒想到他竟忽然瀟灑地旋了個身,飛快地一掌拍掉她手上長劍。

  電光石火間,她手中長劍已然易主,落到他的手上。

  「你!」她氣憤地瞪著他。

  這男人一定早就知道她打算偷襲他,才會有所防備,不然一般人哪能躲過她的突襲?

  「我怎麼?」他狡猾地朝著她笑。

  「還我!」她紅著臉嚷道。

  真丟臉,想偷襲人,不但沒有成功,還丟了手上的劍,這事要是讓師父知道,一定少不了一頓皮肉痛……

  「還你什麼?」他故意裝傻,逗著她玩,瞧她生氣的模樣,他可樂了。

  「把劍還我。」她上前去奪,沒想到他竟俐落地閃了身,長劍立刻易了位,讓她撲了個空。

  「想偷襲我?怎麼?還不信我的武功?」

  「不試試,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昨夜運氣特別好?」

  「好,算你有理,那麼有本事,就自己從我手上奪回劍吧。」

  「你可惡!」她忿忿地瞪著他。「你明知我的武功不如你……」

  「嗄?你承認了?」他故意裝出誇張的表情,眸裡凝著訕笑之意。

  「你找死!」她怒喝一聲,翻掌朝他擊出,掌風夾帶著凌厲的殺氣,似要置人於死地。

  在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刻,讋麟沒預料到她突如其來的攻勢,危急間,只得翻掌相迎,身子往後飛開一丈之遙。

  檀玲同樣受了對方掌氣所至,但她沒有讋麟深厚的內力,於是身子往後彈飛數丈,最後重重地跌在泥地上。

  「礙…」受重創的同時,小口忍不住呼痛一聲。

  讋麟心裡陡地一驚,趕忙上前打算扶起她,沒想到一把短劍趁隙翻出她的手掌,抓好時機朝男人出手。

  讋麟也不是省油的燈,他身手俐落地反手格開她手中短劍,邪佻如魅的眸中激盪著怒火的光芒。

  又失敗了!

  檀玲咬著下唇,忿忿地瞪著男人,一股莫名怒火竄上她的心頭。

  她究竟要如何才能打贏他?如果連他都對付不了,她又如何能刺殺得了鎮麟王?

  「又來一次兵不厭詐?」他邪佻著眉,緊握著她原本持著短劍的那只皓腕,訕笑道。

  「你早有防備?」

  「一種方式最好只對同一個人用一次,同樣的招數用了第二次便不管用,吃虧的一定是自己。」他好心地「教導」她。

  「你、你又知道!」她奮力地扭著手,企圖扭脫他的鉗制。

  「事實擺在眼前。」他手一使勁,將她整個人拉到自己面前。

  近距離下,她清楚地感受到他骨子裡透出來的邪佞之氣。

  他說話的時候,一股溫熱的氣息吹上她敏感的臉龐,她只覺心口發癢,從來沒有人這麼靠近過她,就連一同長大的曹縕也不曾。

  她心口失速地惴惴跳動著,也深深地為自己此時難得的驚慌情緒而訝異。

  曾幾何時,她還有害怕的時候?

  她的膽量不是早在師父那魔鬼似的訓練中就練到盡頭,連死她都不怕了,為什麼還會對這男人感到一絲懼意?

  讋麟眸中怒火斂下,氣氛突地陡變。

  他注視著倒坐在地上的女人,眸裡攏上一抹幽光,邪佞的氣息裡帶著顯而易見的輕佻。

  她當然感受到他眼眸裡的變化,迎上他那似是含著某種慾念的眼眸,她心口忽地一怔,心慌地別開眼去。

  「你、你別這樣看著我。」

  讋麟忽地在心裡形成一個疑問。

  這女人雖不算是天香國色,但長相清麗,身上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傲氣,氣息與他頗為類似,一身孤冷氣息,更加令人有挑戰的慾望。

  這樣上好的一塊璞玉,那雲飛天曾否碰過她?是否曾在她身上尋找rou體上的慾望解脫?

  長指撫上她玉雕似的下顎,逼迫她回眸與自己相望,低沉的嗓音富有磁性。「你和雲飛天是什麼關係?」

  「你什麼意思?」她屏住氣息,困惑地望著眼前俊美的男人。

  「你和他只是單純的師徒關係?」

  他在她臉上輕輕游移的手指,夾帶著一股極好聞的麝香竄入了她的口鼻。

  他長指所經之處,輕易地在她肌膚上造成灼熱之感,像一道熱流經由他的指尖傳入了她的臉頰肌膚裡,那是一種令人抗拒不了的誘惑魅力。

  領略出他話裡暗示她和師父雲飛天似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她陡地大怒。

  「你胡猜些什麼!」

  讋麟在心裡暗暗地由她的反應來猜測她話裡的真實性。

  檀玲忿忿地瞪著他,沉吟了半晌後道:「你不是要傳授我武功?如果是,就少說廢話了!」

  盯著她孤傲不馴的眼神,他的嘴角滿意地淺淺上揚。有什麼比馴服一頭野馬還要令人感到愉悅?

  對於他精心佈置的這場遊戲,他的興趣跟著她難以馴服的態度而越加高昂,他忍不住在心中勾勒著,當她知道她要殺的人,就是傳授她武功的人時,會是什麼樣的心境,什麼樣的表情?

  呵!一定相當有趣!

  迎上他原因不明的詭笑,檀玲心頭幽幽泛著一股隱憂,她冷下臉,銳利的眸光斜睨著他。「你究竟是教不教?」

  過了片刻,襲麟突地放開她,瀟灑地站了起來,而檀玲卻因頓失拉力而往後栽了一步。

  這臭男人!

  他一定是故意的!檀玲在起身的同時,心裡如是告訴自己。

  讋麟瀟灑地回過身,語氣平和道:「今夜就到此為止,我們就從明夜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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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回到了降魔教,曹縕依然在原處等她,她一見著曹縕,原本一路上因那男人引發起的混亂思緒,立即悄悄隱藏下來。

  「檀玲,你又外出了。」曹縕溫柔地上前一步道。

  「曹大哥,你又等我?」

  聽她口口聲聲的「曹大哥」,曹縕心中也十分無奈。

  他對她一直有著一份男女間愛慕的情緒,他也知道,她始終只將他當成大哥看待,而他也不願莽撞地將自己的心事透露給她知曉,這全是因他太清楚過去十幾年的歲月裡,在教主雲飛天的磨練下,她過的是什麼樣的苦日子。

  他當然知道雲飛天打算將她訓練成一部機器,一部能替他完成降妖除魔的使命,又無情無愛的機器!

  雲飛天是他的教主,而他曹縕只不過是一個下屬,又怎敢莽撞地將這心事告訴眼前心愛的人?

  「嗯,這兩天你都特別晚回來,我……擔心。」

  「曹大哥,你實在不用擔心,我只不過是練功練得晚了,下個月十五就是師父指定入宮的日子,時候不多了,我得趕緊練功才是。」

  曹縕在心中暗暗地歎了口氣。

  他何嘗不是因為擔心下個月十五很快就要到來,怕能見到她的時間不多了,才會日日在這守候?教裡人數眾多,在這裡相候,只不過是期望能私下與她上兩句話。

  「玲兒,你……唉……真是苦了你。」

  「曹大哥,不礙事的……」檀玲幽幽地輕歎口氣,心裡為曹縕的關懷而暖了心窩。

  「玲兒,咱們教裡有不少練功的地方,為什麼你總是趁夜到外頭……」

  「曹大哥,這事只有你知、我知,千萬別讓師父知道。」檀玲登時輕蹙起柳眉,心裡一時緊張,忘情地上前拉住曹縕衣袖,一臉擔擾地道。

  曹縕瞭然地點點頭,「這你放心,我不會告訴教主的。」

  「謝謝。」檀玲唇角浮起一抹笑,也唯有在和曹縕私底下談話的時候,她才會稍稍顯露真實情緒。

  曹縕就像她的大哥,一個關懷她、照顧她的大哥,過去十幾年的歲月裡,每當她因犯了錯而被師父罰不能吃飯,又或是在寒冰的冬天,跪在雪地裡挨餓受凍時,都是曹縕偷偷地替她送食。

  唯有在夜晚偷溜外出時,她不願讓曹縕知道,那是唯一屬於自己的時間,以她自己的方式,以她自己的意願,揮灑一夜短暫的自由!

  回頭走了兩步後,檀玲難地朝曹縕露出淺笑,「快走吧,我還得去見師父,讓他等久就不好了。」

  「好,你先進去,我等等再進去。」

  「嗯。」說著,檀玲便離開了。

  檀玲照例晨昏定時到師父雲飛天的住處請安,但當她到的時候,雲飛天早已梳洗完畢,正準備用早膳。

  「師父。」

  雲飛天沒搭理她,一臉冷酷。

  一旁的婢女正盛上一碗熱粥,檀玲趕緊趨上前接過婢女手上的熱粥。「你先下去吧,讓我來就行了。」

  「是。」

  婢女遞過白粥,正準備提起食籃往外走去的時候,雲飛天突地重重地一掌捶上桌面。

  「放肆,誰准你下去的?」

  如雷貫耳的吼聲將正欲離去的婢女給嚇了一大跳,連忙倒跪地上,發顫地抖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師父……」

  啪!

  檀玲的中裡頭也被師父突來的熊熊怒火給愣了住,正想替婢女說兩句話時,沒想到雲飛天突然一掌揮向她,結實地賞了她一巴掌。

  「嗯……」她悶哼一聲,被師父雲飛天這一掌打得頭冒金星,轉了兩圈,最後和伏跪於地的婢女撞成一團。

  婢女被眼前的景象給嚇住,一口氣提不上來竟昏了過去。

  「師父,徒兒該死。」檀玲心頭一斂,臉上倏地浮上一抹冷淒,絕色的容顏不再顯露情緒,也不管身邊已然昏厥的女婢,只是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恭敬地伏跪在雲飛天面。

  雲飛天滿面怒容地坐在八仙雕花椅上,高高在上地冷聲問道:「說說看,這一掌,你該不該受?」

  「該受。」她公式化地回答著問題,這樣子的戲碼在她過去成長的歲月裡,不知已上演過幾百、幾千遍了。

  「說說看?」

  「徒兒笨拙,請師父明示。」經驗告訴她,師父此時的怒氣絕對不是因她對女婢一時的仁慈,一定是另有他因。

  雲飛天重重地哼出一口氣後,朗聲罵道:「說,你昨夜上哪去了?」

  「練功。」她想也不想,直接回道。

  「練功何必出教外?」

  「徒兒想找個隱密的地方練功,因為下個月十五便是入宮之日,為了完成師父所交付的使命,徒兒只有盡力在入宮之前日夜練習武藝,以完成降妖除魔的使命,來報答師父的養育之恩。」

  這一番話,由她嘴裡說來,表面上字字真摯誠懇,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這話裡有多少真心。

  過去十幾年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早就造就她適時說些場面話的功力。

  果然,雲飛天聽完之後,怒火降低了許多,嘴角微微上揚。

  「你若有這層認知最好。」

  「師父的教導,徒兒時時刻刻緊記於心,不敢稍忘,只待徒兒入宮之後,趁機一劍殺了鎮麟王,屆時師父為國為民的高尚義舉,一定會讓各地義師事事以師父馬首是瞻,到時統合各幫各派,師父便是武林中的人上人了。」

  雲飛天一聽,大悅道:「哈哈,甚好、甚好。」

  「謝師父。」

  雲飛天大笑之後,笑聲稍止,睨了一眼仍伏跪於地的徒兒,又不放心地叮囑道:「好吧,出外練功可以,但你可別想趁機偷溜,要是你敢在入宮前偷偷溜走,枉費了我一番心血,為師可不會輕饒。」

  「徒兒定以死相報師父養育之恩,絕不敢稍有逃走的念頭。」檀玲恭敬地伏跪於地,機械性地說出這一串話。

  「哼,知道就好。」

  「謝師父訓示。」

  「沒事就下去吧。」

  「是。」

  出了師父的屋子,檀玲臉上平靜地看不出任何情緒。

  曹縕一臉擔憂地在外頭的小徑上等待,他遠遠就聽見教主的怒吼,無奈人微言輕,只得焦急地在外頭等待,卻什麼事也不能做。

  她的臉上因受了師父一掌而麻麻熱熱,心卻冷了,她連想掉淚的慾望都沒有,彷彿那發熱的臉皮不是自己的……

  「玲兒。」他心疼地發現檀玲臉上的五爪紅印,想必是教主方才盛怒之下所造成,這樣的傷勢在她臉上,他早就見多了。

  「曹大哥。」檀玲臉色平靜地睨向曹縕,輕輕喊了一聲,彷彿方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先前在教外時因曹縕的關懷問候,而稍稍露出的笑容,此時已不復見,清艷的臉蛋上,又恢復原有的平靜、冰冷。

  「教主又打你了?」他心疼地舉起手,欲輕撫她臉上那怵目驚心的紅櫻

  她卻先他一步別過臉,躲了開去。

  「我沒事。」她語氣冷淡地道。

  「玲兒,我……」曹縕一時心情急躁,情潮翻湧,險些將長年以來的心事脫口而。

  「曹大哥,若沒事,我先走了,我還得去練功。」說完,她便越過他,往另一方向而去。

  「等等,玲兒。」他喚住了她,心坎既憐且疼。

  「曹大哥,還有事?」

  「你一夜沒睡,應該先去小睡一下。」

  檀玲原本想說些什麼,過了片刻,卻只是淡淡地道:「放心,我會的。」

  語畢,她便回頭離開了。

  曹縕站在原處,若有所思地著她離去的背影,檀玲那抹纖細又孤寂的身影,緊緊纏著他心底深處的靈魂。

  日思夜想的可人兒呀,他怎麼捨得心上人繼續承受這種日夜煎熬的苦?

  他在心裡暗暗形成了一個主意,一個替她解決困境的計畫,他相幫她,想幫她脫離這一團混亂。

  他知道若是她進了宮,兩人此生便永無相見之日,入宮刺殺鎮麟王,不管成功與否,都只有死路一條。

  他要救她,他一定要救她……

  樹林空寂,一團烏雲將明亮的月娘籠罩,遮去了月娘大片光采,晦暗的夜色,恰如她此時晦暗的心情。

  夜霧中,一抹頎長優雅的身影佇立在火堆旁,神態高貴地有如天生的王者,一個俊美邪魅、動人心魂的男人。

  檀玲踩著輕盈的步伐朝他走去。

  他對著她未曾回頭,只是淡淡拋來一句:「你來晚了。」

  檀玲也未回話,只是腳步停住,無言地望著他偉頎的背影。

  讋麟緩緩旋身望住她。

  黑夜裡燃燒跳躍的火焰照映著他的側面,五官隨著火光時明時晦,她忽地心口一怔,平靜了一整天的心情,悄悄有了波動。

  當他的眼光投注到她身上時,她不由自主地屏息。

  他一個簡單的注視,竟然輕易地就擾亂了她的心湖,破壞了她原本平靜無波的心緒。

  為什麼這個男人,總是如此輕易地牽動她的情緒……

  他敏銳地注意到她今夜似有不同,眉宇間流露出一股淡淡愁緒,儘管她極力維持著心境上的平和,但他看得出來有事正困擾著她。

  忽地,她雙膝一軟,倒跪在他的面,前懇求道:「教我武功吧。」

  讋麟沒有料到她突如其來的動作,眉頭頓皺,深眸若有所思地凝著她,卻沒有上前扶起她的意思。

  她俯首,啞聲道:「求你……傳我武功。」

  讋麟皺著眉,無言地凝看著跪伏在面前的她,心裡揣測: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短短的一日間,她的態度由昨夜的不屑、仇敵,到今日的懇求?

  這個中變化,真教他玩味……

  讋麟始終沒有答話,只是無語地凝視著她,靜待她下一步的動作。

  見他始終沒有回應,檀玲有些急了。

  她仰頭望向他邪俊的五官,冷著嗓音,續道:「南宮公子曾說要傳我武功,甚而以一場賭局作為約定,不佑此事還否算數?」

  沉吟了半晌,讋麟終於開口了。「你這麼想學武,為什麼?」

  檀玲抬首望他,朦朧的月色將他一身邪氣襯托的有如黑暗邪魔,她胸口驀然隱隱傳來一陣心悸。

  他忽地紆尊降貴地蹲下身來,與她跪著的身高平齊,正眼注視著她。

  在他的靠近下,她發現這男人的雙眼透著一抹邪氣,隨便一個眼神,就能輕易地勾勒出動人心魄的魅力。

  「告訴我,為什麼?你究竟背負著什麼樣的使命?」

  她下意識地屏住氣息,輕啟朱唇道:「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嗎?」

  「殺鎮麟王?」

  她沒有正面回答,但那眼神已清楚地顯露出答案。

  沉吟了片刻,邪魅眸子絲毫沒有移轉的跡象,依然緊緊地瞅著她。

  她毫不避開他灼熱的注視,甚至以相同的眼光回望著他,過了片刻後道:「傳我武功,求你在短時間內傳我刺殺絕招。」

  「刺殺?」乍聽到這二字,他反感地濃眉緊蹙,深沉的眸光有了翻湧。「告訴我詳細點。」

  深吸口氣,她沉痛地闔上眼,胸口隱隱抽痛著。

  「說吧,你的計畫究竟是什麼?」

  她緩緩地睜開眼,眸光淒淒。「下個月十五,鎮麟王選才女,我奉師父之命進宮……」

  「然後伺機刺殺鎮麟王?」他截下她未說完的話。

  「嗯。」她幽幽地點點頭。

  「你知不知道,就算成功,也只有死路一條?」

  「知道。」

  或許,死也是一種解脫,如果她此生逃不開、也解脫不了這沉重的使命,那麼,「死亡」或許是讓她遠離這一切的唯一方法。

  他深沉的黑眸緊鎖著她淒然臉龐,閃著謎般的幽光。

  他看出了她眼底深處那抹赴死的概然,胸口莫名地漲滿了某種複雜且紊亂的情緒。

  這是他自懂事以來,冷寂的心頭一欸超越他自我的控制範圍。

  「既有膽量刺殺鎮麟王,得手之後,有何生還之道?」

  「沒有。」她據實以告。

  「你的師父要你喪命?」老實說,他有些訝異。

  「我……」語頓,她有些惱怒地瞪著他。

  她問了他好幾次,瞧他一直不給她個明確的答案,她惱了。

  「你究竟幫不幫我?如果不幫,那我找別人去,或許,我自己也可以辦得到……」

  「想刺殺讋麟,你得先學會如何取悅男人。」他打斷她,究地道。

  「呃?」

  邪笑一聲後,他眸光驟沉,曖昧的語氣就像一支羽毛,直搔入心坎。

  「就是讓男人一見到你就想要你,想觸摸你的肌膚,想親吻你的芳唇,想想將你的一切佔為己有……」

  她從來沒想過這些,而師父也不曾教導過她這些,她所學的全都只是武學上的技巧。

  但他的語氣、他此時看她的眼光……呃……很不同……帶著輕佻、邪魅的味道,尤其是他的五官,此刻在夜色與火光的映照下,詭譎地像個誘惑人心的惡魔,一個俊美的惡魔……

  「……這樣懂了嗎?」他做了結語,直到此時,她遠遊的神智才回到了正軌。

  「呃?什麼?」她暗惱自己方纔的心不在焉。

  她是怎麼了?怎麼無端地觀察起他的眼光來,真是!

  讋麟性感地挑眉,「簡單地說,就是……妓!」

  「什麼?」她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你是說我得學會像勾欄院裡的花娘那般逢迎諂媚?」

  哼!這男人根本不是真心想教她,枉費她一心想向他討教武藝!

  她氣得打算轉頭就走。

  讋麟按住她左肩,另一手攫住她的下顎,認真地瞪視著她。

  「我不是在敷衍你,女人的柔情是天生-的利器,自古至今,多少傾國傾城的美人讓一代梟雄失了天下、失了霸業?」

  無聊!

  她仍是一心想離開這裡,正掙扎著起身,那男人又說:「想想歷代那些以媚術獲得皇帝青睞的女人,你現在要面對的是鎮麟王,是讋國南領的一方霸主,你的立場此刻就和她們一樣!」

  讋麟的字字句句深刻地敲進她的心坎,檀玲頓時靜下來,心裡暗自咀嚼著他的一字一句。

  她忽覺他的話似乎也有些道理,於是她不確定抬起燦星般的眸子望住他,緩緩啟唇問道:「那,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我現在要教你的事,勝過這世間任何高深的武學造詣、勝過任何失傳的武學秘笈……」他攫住她下顎的長指,惑人地沿著她曲線圓滑的粉頸往下探,直到她一起一伏的鎖骨處。

  「什麼東西能勝過高深的武功?」

  隨著他指尖的緩緩移動,她只覺一股若有似無的熱潮,由他的指尖傳進了她的肌膚,帶著超乎想像的灼熱……

  讋麟將她身體及臉上一切的細微反應全收進眼底,那雙魔魅的眸子直直望進她的眼底深處。

  「誘惑!」

  「誘惑?」

  「沒錯,只有將你這裡……」長指在她的心窩上加重了力道。「這裡隱藏的情慾給釋放,來誘惑任何一個你想要的男人,以你的姿色,絕對能將任何一個男人迷得昏頭轉向,屆時,等到鎮麟王對你疏於防備時,你再一刀殺了他,當然……」

  他頓了一下。「接著你可以選擇坐以待斃,等待衛兵來抓好,或選擇與我裡應外合,我相信我絕對有本事在衛兵來到前將你救出,這樣一來,你既能達成目的,又可以保住一條小命,不過……」

  邪氣的魔光在他眸裡流轉,顯示出他語帶保留。

  「不過什麼?」她越聽,越覺得他的計畫似乎可行。

  「當然,你目前練習的對象,只有我!」

  「怎麼做……呃……」她的話還沒說完,一記霸氣猖狂的吻便覆上她的唇。

  她還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他靈滑的長舌便已撬開她的齒關,直探她如蜜的口中,竊取芳甜蜜汁。

  一股莫生的情動滋味驀然襲上她的心頭,胸口因他突如其來的掠奪而漲滿了某些複雜又陌生的情緒。

  她的身體輕輕顫動,他的深吻如一道魔咒般,封住了她的呼吸,無形中,悄悄撬開了她體內一道往情慾之門。

  讋麟誘惑地輕嚙著她的唇瓣,感受到她在自己懷裡輕輕地顫抖著,他滿意地露出了笑意,加深了吻,誘惑著她與自己一同體驗這四唇相貼的激情。

  下意識地,她本想推開他,但心思倏地一轉,或許她的生命即將在下個月結束,既然她不討厭這樣的感覺,何不放手享受這片刻的依戀。

  初嘗情慾的她,只覺心裡某處的防衛正悄悄地崩解,她發現自己竟貪戀著他此刻帶給她的愛戀滋味……

  正待她準備闔上眼,配合他的掠奪時,他卻在此時放開她。

  炙熱的吻驟離,她輕喘不已地望著他,一股深沉的惆悵與失落因他的撤離而襲上心頭,窒悶的郁氣梗在胸口,令她難受不已。

  他的唇邊勾起一抹滿意的笑紋,讚賞般地睨著她。

  「就是像這樣,任何嘗過你的男人,一定捨不得再放開你!」

  可你就放開了我……她在心裡偷偷地答上這句話,但在他熾狂如焰的氣息裡,卻不敢將這句話當面對他吐露。

  「看來你已經得到了要領,接下來,都不再是難事了。」

  「你,真的要幫我?」她小聲問道,情慾悸動將她的粉頰染上嫣紅色澤,襯得她更加嬌美可人。

  「我們有過協議,不是嗎?」他斜挑高一道劍眉,淺笑道。

  沉吟了半晌後,她又道:「只要南宮公子能助我達成目的,不論是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她仍然不知他的真實身份,於是以他的化名「南宮公子」相稱。

  「當真?」

  「是。」她一臉認真地回道。

  「那好,今夜就到此為止,你明夜再來吧。」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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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24 11:29: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天邊晨曦初綻,讋麟就下了床,心情愉悅地立在雕花銅鏡前,讓負責替他整裝、盥洗的侍女們替他打點一切。

  雖然數日來均睡不到幾個時辰,他仍是精神奕奕,腦海裡浮現的都是檀玲那張清麗的容顏,令他心口莫名地感到亢奮。

  他每夜與她到林裡相會,至今已有七日,那是一日中最為令他沉寂的心雀躍的時段。

  好久沒有刺激的事物了,鎮麟宮裡的日子雖富貴有餘,卻無趣的緊,而他……卻哪裡也去不了,因為天生的使命,使他無法離開鎮麟宮。

  其實,話說回來,又何必執著要離開這一切的榮華?

  聽說,東方的臥龍王,一個與他無緣相見,卻也擔負同樣使命的兄弟,他便三番兩次想逃離臥龍宮,卻始終沒有成功。

  何必呢?

  想到這裡,讋麟嘴角淡淡地勾起一抹弧度。

  對於這天生的富貴之命,他讋麟倒是相當樂於接受,權勢、富貴,榮華、一呼百諾,這樣的矜貴身份,和事農的平凡百姓們又如何能相提並論?

  他十分滿意自己高貴的血統與矜貴的身份,他天生就是王者,除了遠在天邊且不曾謀面的父母外,他是這裡的王,統御萬名臣民的王!

  雖然這樣的身份,是有一些小小的缺憾。他沒見過父母,也不曾見過任何兄弟姊妹,但那又如何?他早在小小年紀時,就學會了孤獨,學會了如何以傾天的權勢讓人懼怕他。

  親情是什麼東西,他不知道……

  另一個小小的缺憾,是處處傳言他是魔物轉世。

  對於這樣的說法,其實他不是很介意,因為這無中更加深了人們對他的懼意。

  只是總會有些愚蠢且不怕死的人,老是伺機想刺殺他,殊不知四位皇子所住的宮殿,均是護衛重重,要動得四位皇子其中任何一人的寒毛,又談何容易!

  只是這樣高高在上的日子,也過得有些乏味了,所幸老天讓他無意間遇上了檀玲那女人。

  性喜刺激的他,實在等不及想看到,當她發現她想刺殺的對象就是傳她武功的人時,那驚愕的表情!

  再者,如果當她的心困在他身上時,她對自己下得了手嗎?

  呵,有趣呀!

  「黑夜見過主子。」一道沙啞的男音突地響起,打斷了讋麟的冥思。

  讋麟眼角餘光冷冷地睨了黑夜一眼,淡淡道:「起來吧。」

  黑夜恭敬地起身,睨了一眼圍繞的侍女。「王,明日南門外的豐收慶典還等著您去主持。」

  讋麟冷哼一聲,眼神透著不耐。「這事隨便找個人去處理就行了,何須本王親自前去?」

  「王,慶典、祭祠均是百姓們的精神依歸,您是我們的王,自然應由您親自主持。」

  讋麟冷哼一聲,旋身瞪住黑夜,嗤笑道:「黑夜,你是在開玩笑吧?」

  「王?」

  讋麟張開手臂,讓待女替他攏好衣擺,冷笑一聲。

  「哼,算了吧,什麼精神依歸?百姓們口中的『魔物』,什麼時候又成了『精神依歸』了?」

  他讋麟的南領國土年年豐收,他年年得以一方之主的身份在這秋收後的豐年祭中,前去城郊的祭壇祈求神靈降福,年年這樣勞師動眾,年年上上下下作戲,又何必呢?

  誰不知道,祭壇上上下下,大家都只是做做樣子。

  台上的他雖威風八面,但他也知台下的百姓,均視他為魔物,既然酬謝神靈的精神已不復存在,他實在也懶得年年再到祭壇上演這樣的戲。

  「你們幾個都下去吧。」讋麟手一揮,口氣不耐地命令道。

  「是。」眾侍女齊應一聲,魚貫地出了房門。

  「王,您今夜仍要外出?」

  讋麟深吸口氣,沉沉的眸光掃向黑夜。「怎麼?」

  「王,明日慶典,還望王今夜留在宮裡休憩。」

  「怎麼?你擔心我明日之前不回來?」

  「不,屬下不敢。」黑夜恭敬垂首。

  「有什麼事就說吧,別吞吞吐吐的,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是,屬下只是認為王不該再和樹林裡的那位姑娘見面。」

  聞言,讋麟冷眸餘光很快地掃去一眼,兩道劍眉尾端如飛箭般倒豎起,臉色乍時冷了下來。

  「你跟蹤我?」黑夜的忠心他豈有不知之理?猜都不用猜,黑夜肯定是又跟蹤他了。

  「黑夜是為了保護王。」黑夜單膝跪地,俯首恭敬地回道。

  「你好大的膽子。」讋麟回頭面對落地雕花銅鏡,整視自己身上的華服,背著黑夜冷聲道。

  「黑夜不敢。」

  「不敢?」讋麟嘴角微揚,冷冷訕道。「怎會?本王的命令,你都不聽了,『不敢』二字,從何而來?」

  「王!」黑夜沙啞的聲音激昂了些,頭伏得更低了,「黑夜求您別再和樹林那位姑娘見面。」

  沉吟了片刻,氣氛變有些僵凝,末了,讋麟才以冷凜的口氣,緩緩開口道:「什麼時候,輪到你當起王來了?」

  「黑夜不敢……」

  「住口!」讋麟憤然轉身,狠狠地瞪住黑夜。「本王的去留,不勞你費心,再敢跟蹤本王,就別再來見我!」

  忠貞的黑夜不死心,猛地抬首,雙眸痛心地望著讋麟。

  「王,黑夜跟蹤了那位姑娘,已探知降魔教的確實地點,不如讓黑夜領兵去……」

  樹林裡那位姑娘的底細,他黑夜都調查清楚了,也意外地獲知降魔教的確實地點,他只須領兵去搗毀降魔教的老窩,叛敵便一舉殲滅了。

  「住口!」讋麟大喝一聲,目光炯炯有神。

  「王。屬下該死!」面對主子的騰騰怒氣,黑夜立即俯首跪下。

  「本王的指示,你聽不清楚嗎?竟敢忤逆本王?」

  「黑夜不敢。」

  「降魔教的確實地點,本王早就知悉,尚未派兵圍剿,自是本王的道理。」讋麟威凜地上達命令。

  「王!」

  讋麟又喝道:「你最好按兵不動,別企圖打壞了本王尋樂的計畫,否則……你就提頭來見!」

  派兵圍剿豈不簡單?

  讋麟要的不只如此,他要看看和檀玲的這場賭局,究竟是誰勝誰敗?他要賭她的心捨不得對他下手,饒是她武功高超,仍是下不了手殺他!

  憤然地斜睨了俯跪於地的黑夜一眼,沉吟了半晌,讋麟心想,黑夜也不過是太過忠心,於是心上怒火也漸漸平息下來,這才緩了聲音道:「你別打壞我的計畫,關於那位姑娘還有降魔教,本王自有打算!」

  讋麟踏著枯葉,一步一步往火光的向而去,這是頭一次他到達約定的地點時,她已先在那等候。

  枯葉在他每踏出一步,便發出些許聲響,檀玲知道他來了,卻沒有回頭,只是呆呆怔怔地望著火光。

  時節正是秋收之際,夜晚吹送的風已稍有涼意。這幾日來,她每夜與他學劍,離入宮的日子越近,她的心便越加慌恐,心裡頭像是害怕失去什麼似地空蕩蕩的。

  枯葉被踩碎的聲音在她身後不遠處停住,一股熟悉的淡淡麝香繞進了她的鼻口。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回頭之際,肩處忽然被覆上了一件衣裘,她的心頭頓時像是被什麼給猛撞了一下,酥麻麻的感覺由心口向四肢百骸傳開。

  「你?」她回頭望向他,眼底鎖著複雜的情緒,原本冰冷的眼神不知何時已被柔情取代。

  「天冷了,記多加件衣裳。」他淡淡地道,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情緒。

  莫名的感動如巨浪在她胸口內衝擊著,她柳眉深鎖,千言萬語全繞在心頭,不知該如何表達,也不知道該不該表達。

  這些日子以來,她發現自己對他除了感謝之外,還有一點點不同的情緒在體內蔓延,但那究竟是什麼,她也不甚清楚,只知道白日她總是偷偷地在心裡思念著他,期望夜裡與他相見的時刻。

  這種感覺與她對曹縕的感覺完全不同,天亮她回降魔教時,曹縕總是在大門口等她,為的就是要與她說上兩句話。但每要回到降魔教時,只要一想到曹縕在大門口等候,她的心便會不住地往下沉,甚至感到有些煩躁。

  從來沒有人如此溫柔地對待她,她感激地凝眸與他相望。

  讋麟也不避開,兩人的目光就這麼無言地相互糾纏。

  一旁的火光不僅照亮了四周,他毫不隱藏的目光更像把火炬,直直照亮了她心底深處長年不見陽光的一處灰暗。

  讋麟凝視著她紅潤的唇瓣,下腹不知怎麼地漸漸灼熱,慾望之火緩緩地在他體內燃燒。

  他伸手將她的身子完全扳了過來與他相對,順便將她身上那件他為她披上的衣裘領口攏緊。

  檀玲就這麼無聲地任由他攏著身上的衣裘,望著他修長性感的指頭在她胸前動作,不知怎麼地,心口忽地失序跳動,呼吸也莫名地急促起來。

  「你今夜來早了。」讋麟忽道,聲音裡透著愉悅,她的早到是否意味著她想早點見到他?

  這麼一來,對於摘上她的心,他更有把握了。

  如果現在她對他的感覺越加強烈,那麼她日後發現事實真相時,所要承受的驚駭與掙扎的情緒便會更強,她若是愛上了他,她究竟捨不捨得下手一刀殺了他?

  「不,是你來晚了。」她啟口幽幽地道。

  驚覺自己胸口那似乎正逐漸軟化的心,檀玲忙將眼眸別開,不再望向他那能勾人心魂的狹眸。

  她是怎麼回事?近來老是覺得身體怪怪的,既不是病了,但就是老止不住失序的心跳。

  「那便是我的錯了。」他淡淡地道,並且俯身湊近她的臉頰,想吻住她那誘人的紅唇。

  「幹什麼?」檀玲驚叫一聲,慌張地避開他湊上的俊臉。

  讋麟什麼也沒說,只是先一步攫住她的雙肩,往自己懷裡一拉,霸氣地吻上她那有些干冷的唇瓣。

  「唔……」檀玲驚慌失措地在他胸懷裡掙扎著。

  她急著想逃開,卻不是因為他的碰觸有多令人討厭,而是在他懷裡,她的心又不受控制地開始狂跳了。

  讋麟霸然地將她擁在懷裡,不讓她有絲毫逃脫的空間。

  火熱的吻狂炙地吮住她的雙唇,她掙扎不出他的懷抱,原本抗拒的念頭越來越薄弱,抵在他胸前的雙臂也漸漸失去了力道。

  她心跳火速,心頭有股抑不住的衝動迅速在她體內蔓延,她甚至捨不得放開他,只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火堆裡乾柴被燒斷的聲音突然響起,檀玲倏地拉回惑亂的思緒,猛地推開他。

  「不,別碰我!」

  她抿著唇望著他,眼底掠過一抹茫然,渾身顫抖不住,向後退了數步,與他保持著幾步的安全距離。

  糟糕,她究竟是怎麼了?

  讋麟望著她那驚慌的模樣,俊容不禁閃動著捉弄的笑意。「怎麼逃開了?怕被我給吃了?」

  檀玲刻意冷下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酷。「豆腐吃夠了沒?我們可不可以開始練劍了?」

  「急什麼?」讋麟優雅地朝她邁進一步。

  檀玲緊跟著又退了一步。

  「別過來。」

  讋麟哪裡肯乖乖聽話,他長腿一邁,硬是往她的方向跨去。

  檀玲一時心驚,足下一蹬,運起輕功往樹梢縱去。

  「往哪裡去?」讋麟動作敏捷地有如獵豹一般,跟著她的方向縱身躍去,長臂一伸,即將抓住她的身影時,檀玲突地回身朝他擊去一掌。

  一絲異樣光茫倏地刷過他那深如子夜般的黑瞳,讋麟不疾不徐地出掌相對,輕易地化掉了她的攻勢。

  檀玲見他輕易躲去了自己運起八成功力擊出的掌勢,神情不禁僵硬幾分,驚疑的目光定在他俊逸的臉孔上。

  讋麟詭笑一聲,足尖輕點在樹幹上,順手折下一截樹枝充當劍器,炯尚發亮的眼眸緊瞅著她。

  「來,拿起劍!」

  「呃……」檀玲愣了一下,但還未來得及反應,讋麟便已展開攻勢,長枝如箭一般朝她疾射而來,她本能反應地旋身躲開,在身子迴旋之際,不忘抽出腰間所配戴的軟劍。

  「來,看清楚。」讋麟一身紫金亮袍的身影在月夜與火光的襯托下,有如天上謫仙般脫塵非凡。

  他揮佛如虹,身形有如一隻紫金色蝴蝶在半空中飛舞著,一個接著一個的劍法他使來運暢如流,檀玲不禁看呆了。

  「檀玲!」

  他忽喊出她的名,令她的心突然大大地沉了一下,彷彿有只無形的手,輕輕地掐住了她的心口。

  她抬首迎上他灼燦似焰的目光,胸口隱隱悸動。

  黑夜中,讋麟那雙幽魅眼瞳直直地瞅著她,眸光裡埋藏著複雜的情緒,他雖才舞完一套劍法,但他仍氣定神閒,毫無疲累喘息之色。

  「看清楚了嗎?」

  檀玲澄燦的眸子凝著驚異,她抿唇不語,並沒有答話,因為她方才只顧著欣賞他舞劍的迷人姿態,並未仔細記住他舞出的劍法。

  讋麟嘴角滑過一抹詭笑,收起樹枝背負於身後。「嗯?」

  望著他臉上那抹詭笑,她忽然心生一股挫敗之感,她索性轉過頭去,刻意放冷臉色。

  「沒看清楚也無所謂,這些劍法中看不中用,沒有多大的幫助。」讋麟輕笑一聲,淡道。

  「什麼?」她回過眸來,重新望向她。

  這男人是什麼意思?既然對她沒多大的幫助,還刻意舞出這套劍法來擾亂人家的心?

  「別急,聽我說完。」他瀟灑地邁步踱向火,將身後那用來充當劍器的樹枝,拿來翻攪火堆。「你的目的是刺殺鎮麟王,既然是『刺殺』,那麼你學劍法也沒多大的用處。」

  「什麼意思?」她忍不住踱向他身旁,想問個清楚。

  火勢在讋麟的翻攪後顯得更加旺盛,亮燦燦的火紅將四周照映得更加光亮,紅光隨著風勢跳躍舞轉,將兩人的五官照映地更加深邃。

  檀玲就著火紅光亮打量著他弧度性感的側臉。

  只見他微微地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令人心眩的淺笑,她覺得自己心口像是被什麼給撩動了一根心弦,在心底深處隱隱約約地泛麻泛癢。

  「女人最大的武器,不是武功。」讋麟長臂一伸,動作敏捷地將檀玲柔軟的身子攬入懷裡。

  他猛然的動作,讓人猝不及防,她不禁倒抽口氣,情急地將上半身往後稍抑,略顯慌張的美眸瞠大,望著他俯視的一雙利眸。

  她原本想喝斥他蠻橫掠奪的行為,但最後她仍是噤住口,因為她已越來越習慣這男人不按牌理出牌的行徑。

  她努力鎮定心神,逼迫自己不要輕易陷入他迷魅的誘惑裡。

  讋麟由上而下地望著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令人目眩的淺淺笑意。

  他一手攬著她的纖腰,一手魅誘地以指背觸撫她滑嫩的臉龐。

  她只覺胸口一股隱隱激流似乎正透過他的指尖悄悄地勾挑起了。

  「這就是女人最大的武器。」他低低喃道,幽魅的眼瞳仍是直視著她,毫不隱藏眼底的奪天性。

  「哼,我看你只是趁機吃豆腐。」她輕哼道,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以免他繼續侵近。

  但掌心卻老是感受到一下又一下的心跳,隱隱地由他心口傳到她的手心,如此親密的動作與姿勢,令她羞窘地不知該不該趕緊抽出那雙抵在他胸口上的手。

  一時間,她竟陷在抽手與不抽手的兩難間,抽手,又怕這男人有機可乘;不抽手,卻又清楚地感受到他心口上生命的跳動,好似窺探到對方極私密的事。

  讋麟那雙帶著犀利目光的眼瞳,凝視她半晌後,突然大笑出聲。「呵,你說的對,我只是想趁機吃豆腐,但是……」他頓了下,將她擄得更近,繼道:「誰不是呢?」

  「你什麼意思?」

  「只要你肯放低身段,放柔你這張高傲的臉……」他的手指像愛撫情人般,仍在她的臉上游移。

  兩人間的氣流越見曖昧,她心急地想推開他,掙扎了半天,卻也擺脫不了他的鉗制。

  「我、我的臉怎麼了?」

  「你的臉太冷漠、太高不可攀,不夠媚惑。」

  「你在胡說些什麼。」她怒道,兩道柳眉緊緊糾結。

  這種事,他不只一次地和她提起,但她就是無法敝開心胸,去做他口中說的那件事。

  「我沒胡說,只要你肯放低身段,以女人最原始的本錢作為籌碼,這要比你夜夜苦練武功,更能輕易地達成目的。」

  檀玲靜默不語地望著他,眼眸裡有深深的疑惑和不確定,但心裡卻似乎已悄悄地被他說動。

  「我在宮裡有人,我可以安排你接近鎮麟王。」讋麟忽道。

  「呃?什麼?」檀玲不可置信瞪著他,不太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這男人真的如此神通廣大?

  她知道師父在多年前,就已嘗試要安排眼線和暗樁潛到鎮麟宮裡權當眼線,但終不得願,因為鎮麟宮處處警衛森嚴,重重關卡,階級之分上下嚴明,並不容易越級而上。

  「這是我們當初的協定,不是嗎?」讋麟邪魅的眼瞳定定地瞅著她,自負的笑意夾帶著捉弄。「我助你達成刺殺鎮麟王的心願,屆時,你的心便要交給我?」

  「我……」沉浸在他曖昧迷離的眼神中,她的心底閃過一絲慌措,澄燦的眸裡有著些許不確定。

  「你忘了?」

  「不,我沒忘。」

  「那好。」讋麟淺笑一聲。「別忘了,屆時,我可要你的心、你的愛。」

  她的心?她的愛?

  她不懂!

  「你要我一輩子伺候你?」檀玲蹙眉問道。

  她心想,這樣一來,那不就與她和師父的關係沒什麼兩樣?

  讋麟那對灼亮的黑眸似笑非笑地睇著她。

  「不,不一樣,我要你留在我身邊,做我的女人,你的愛只能給我,包括你所有的情緒,都只能給我。」

  檀玲懵懵懂懂地輕蹙著眉心,心想,這男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要求什麼?

  她的心,她的愛?究竟這些對他而言,有什麼好處?

  讋麟當然看出了她心底的疑惑,詭魅地笑道:「放心,我一定會將好安排妥當,辦好了事,我要讓你心甘情願地……失去自由。」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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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長長的隊伍、金碧輝煌的儀仗,讋麟威風八面地端坐在由黃金做成的八人大轎上,金轎上嵌滿了紫色寶石,在陽光照耀下折射出絢麗的光芒,將他襯托地有如天上神祇。

  金轎敝開式的設計,讓人民可以觀仰他的容貌,但他特意讓人在四周加了紫色薄紗。

  薄紗是少有的特殊設計,特殊的編織技巧讓裡頭的人,能清楚地看到外頭的風光,而外頭的人卻無法清楚地一窺轎內風光,所以夾道的人民只能隱隱約約看到轎簾裡頭的身影。

  讋麟無趣地睨著路邊跪成一地的百姓,個個臉上既畏懼又期待的神情,他們不僅將他當成了統治者,更有人將他當成了神祇,還人將他當成了魔鬼轉世。

  但不管如何,他只知道要坐穩這萬人之上的位置,冷酷、無情,是必要的條件,否則人民若不對他心生畏懼,他的地位便有了危險。

  仁心仁德的王政,不適合用在他的身上,因他的心無百姓、無父母,無兄弟姊妹,他不知道什麼是感情,在宮裡教養他長大的師父和嬤嬤們,也都與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恭敬有禮卻冷漠無情。

  雖無仁術治的理念,但他也不是無道的昏君,建水渠、興農業,百姓生活安定是他這幾年來的政績,強權治國才是他的理念,鐵腕作風令他所統治的國土,內少有作奸犯科的犯罪發生,他容不得任何人在他的領土上撒野。

  但降魔教卻是個例外,他並不打算趕盡殺絕,因為降魔教的每每偷襲,是他生活中刺激的來源。

  他像貓逗弄老鼠般與降魔教周旋了一、二十年,既然降魔教願意免費為他無趣生活提供些刺激與樂趣,他怎麼會不領情呢?

  一想起降魔教,檀玲那張始終凝著冷淡的臉孔,便自動浮上心底,原本板著一張臉的讋麟,嘴角不禁悄悄滑上一道淺淺弧度,那女人……

  他忍不住心想,當檀玲發現她要刺殺的鎮麟王,就是每夜教她武功的人時,她究竟下不下得了手?他已經忍不住想看見她驚愕的表情了!

  他不僅想看她驚愕的表情,還要摘下她的心,他要她愛上他,他要她輸得徹底,也要降魔教因她對他的動情而輸得徹底!

  隊伍浩浩蕩蕩地往城郊的祭壇前去,突然,數道人影竄上道路兩旁的房舍屋頂,原本擁擠卻又井然有序的街頭,立即引起一陣混亂,婦女們的驚恐聲此起彼落,原本聚擠在街頭兩旁的百姓,還有受驚的小動物,雜亂地往四周逃竄。

  「礙…快跑……」

  「要殺人了呀……」

  讋麟收起飛遠的思緒,瞪著外頭的一團混亂,冷聲向轎外的黑夜問道:「怎麼回事?」

  「王,看來是降魔教的人,請王待在轎內。」黑夜沙啞地回道。

  「降魔教?」

  「是!」

  讋麟稍稍抬頭,瞟向高立屋舍頂端的幾名黑衣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又有不要命的送上人頭來了?」

  本來以為今日上祭壇該是無趣的,沒想到降魔教卻自動送上刺激,呵,這樣有趣的一個組織,叫他怎捨得一舉殲滅?

  「鎮麟王,納命來!」一名黑衣人持著長劍由屋頂往讋麟所乘的金轎如飛箭般急馳而來。

  「無聊!」讋麟懶懶地睨了一眼,不待他下令,兩方人馬立即展開攻勢,在大街上廝打起來。

  「找死!」只見黑夜腳下一瞪,赤手迎上那朝金轎出手的黑衣人。

  黑夜一身黑裝,動作敏捷地如疾雷掠出,運起掌氣朝蒙面黑衣人擊去。

  兩人使出輕功,在半空中過了幾招,黑夜雖手無寸鐵,然面對對手持劍的凌厲攻勢,卻絲毫沒有吃虧之態。

  黑衣人因對手掌氣來勢洶洶,不得不運起八成功力相對,過了幾招後,他訝異地發現饒是自己武功不弱,卻仍是差了對手一大截。

  糟!

  看來此次刺殺行動似乎太過魯莽,鎮麟宮的人馬看來不好對付,見情勢不對,黑衣人也不戀戰,於是他對同伴大嚷一聲:「快退!」

  「哪裡逃!」黑夜縱身一躍,硬是擋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看門狗,滾開!」黑衣人咆哮嚷道。

  「看門狗?」黑夜聞言,不禁氣從中來,擊去的掌風更加凌厲。

  「滾開!」黑衣人怒道。

  「哼,憑你?」黑夜沙啞地冷嗤一聲,旋身一踢。

  黑衣人為躲這一記飛踢,不得不退開數寸,黑夜趁機上前,緊接著右手一伸,反手一個擒拿,便輕易地止住了對方的攻勢,甚至奪下對方手中的長劍。

  失了劍的黑衣人一驚,未被黑巾蒙住的雙眼露出驚慌之色,腳步踉蹌地退了幾步。

  緊接著,黑夜抓緊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地右手一勾,掐住了對方的咽喉。

  「呃……」黑衣人大驚,雙目驚恐地瞠大。

  鎮麟王身邊的侍從,個個武功高強,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但從未真正地交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就這點功夫?」黑夜目露殺氣,直直射向黑衣人。

  就在同時,其餘幾名黑衣人在不敵官兵的重重圍攻之下,全擠成一團,也紛紛棄械投降。

  「哼!」黑衣人冷哼一聲,不再多言。

  他今日前來刺殺鎮麟王,早就有了置生死於度外的打算,今日兵敗被擄,他還有什麼話說?

  「不說?」

  「哼!」黑衣人仍是冷哼一聲。

  「蠢豬,是降魔教的人?」黑衣嗤哼問道。

  黑衣人臉上僅露出的眉宇間緊緊鎖著慌色,這一次他終於開了口,「兵敗投降,沒什麼好說,要殺要剮,請便!」

  說罷,黑衣人便豁出去似地將頭一偏,做好受死的準備。

  「挺有骨氣的,怎麼,就算死也不說出真實身份?」

  「哼!」

  黑衣人同伴中有一人喊道:「是,我們是降魔教的人,今日我輩無能,刺殺魔物不成,他日我教自然有能人來結束魔物的性命,還給百姓一個乾淨的皇室血統。」

  「找死!」一名將領聞言,立即拔出隨身長劍,一劍刺向那人心窩。「哼,膽敢對皇子口出蔑言,該死!」

  「嗚……」那人受了一劍,當場斃命

  大街上原本擁擠的人潮早已散去,百姓們全部逃回自己屋裡,大街上只剩鎮麟宮的官兵,還有前來行刺的數名黑衣人,而勝負早已分曉。

  「一群有勇無謀的東西!」黑夜睨了眼那名血流一地的黑衣人,冷哼一聲。

  「啊!」其餘黑衣人見同伴受了一劍之後,倒臥血泊,憤然地與團團圍住的官兵再次動武。

  但區區的三四人在手無寸鐵下,哪是上百名官兵的對手?

  大街上再次起了紛亂,但很快地又歸於平靜,只是街頭上又多了幾具死屍,遮臉的面巾已被人取下,個個死狀猙獰,似心有不甘。

  「住手!」與黑夜對峙的黑衣人見同伴一一倒下,不禁淒聲大喝,他拳心握緊,心裡十分後悔今日魯莽的行刺舉動。

  這次的行動簡直是失敗地徹底!

  他們一行五人不僅無法靠近金轎半分,就連金轎裡頭的人影都沒瞧清楚,沒想到教主曾經說過關於鎮麟王的事,都是真的!

  「輪到你了,受死吧。」黑夜長臂一伸,正欲取對方性命之際,一道沉穩男音氣定神閒地由金轎中傳了出來。

  「黑夜,住手。」

  「王?」

  「留活口。」

  「王?」黑夜倏地將手抽回,回頭望向金轎。

  大街上的官兵雖人數不少,氣氛卻靜得詭異,金轎內的讋麟沉吟了半晌,才沉沉地道:「起駕回宮!」

  金碧輝煌的鑾轎緩緩調頭,整個儀仗也跟著調頭,黑夜這才不得不發號施令:「把一干囚犯捆綁,帶回大牢。」

  「是!」

  降魔內正掀起一場風暴,教主雲飛天的怒氣席捲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當場除了雲飛天滔天的怒吼聲外,無人敢發出一語。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縕兒怎麼會突然帶幾個人就這樣攔街刺殺鎮麟王?說!」雲飛天惡聲地朝底下伏跪的一群徒眾喝道。

  「教主,我們……我們真的不知……」徒眾們均抖著聲音回道。

  「哼,真是自不量力,憑他們幾個那三流功夫,就這樣貿然攔街刺殺鎮麟王,還挑在侍衛最多的時候,分明是找死!」雲飛天氣呼呼地罵道。

  其實他最擔心的。不是曹縕和其他一幫徒眾的生命危險,反而是擔心曹縕和其他人會在酷刑下,將降魔教的一切全抖了出來。

  鎮麟宮內的十八種招供酷刑,簡直和十八層地獄可以相比,刀山、油鍋,全部一應俱全。

  「教主,曹大哥或許此次行動太過莽撞,但他也是一心想為咱們降魔教做點建樹,沒有功勞仍有苦勞,請教主指示,咱們是不是想辦法去救救他們?」

  「救他們?」雲飛天嗤哼一聲。「你倒是說說,怎麼救?」

  另一名教眾立即豪氣干雲地道:「咱們集所有教眾的力量,進攻鎮麟宮,殺他個片甲不留!」

  「飯桶、飯桶……真是飯桶!」雲飛天一聽,簡直氣到頭頂生煙。

  「教主!」

  「你們全是飯桶,你們究竟知不知道鎮麟王是什麼人物?」雲飛天一雙利眸朝眾人掃去。「讋國四名王子中,傳言就屬他最為冷邪,讋國四方國土中,除了咱們南領的大牢,哪一個有刀山和油鍋?」

  「教主,那……那現在咱們該怎麼辦?」雲飛天底下一名教眾怯怯地抬起頭,顫著嗓子問道。

  一聽到大牢裡的刑具,眾人先前的豪氣已滅了大半,身子還不知不覺地輕顫了起來。

  雲飛天冷哼一聲,蒼老卻仍炯炯有神的眼光銳利地瞪向出聲的人。「你們倒是說該怎麼辦?」

  「那麼……呃……咱們就……」一名身形瘦小的教眾支支吾吾地道:「咱們……呃……咱們就別去救曹大哥他們了。」

  「嗯、嗯,說的是、說的是。」

  「是阿是礙…」其餘眾人一聽,均是點頭稱好。

  「飯桶!」雲飛天見他領導的降魔教徒眾這副怯懦模樣,忍不住又嗤斥了一句。

  曹縕他們幾個是有膽識,卻有勇無謀,這次的行動無異是自找死路,而眼前的這幾個卻是既無勇又無謀,他不禁沉沉地歎了口氣……

  究竟這教裡還有誰能替他完成大業呢?

  「對了,玲兒呢?」雲飛天忽地問道。

  「小姐在練功房裡練功。」

  「去,叫她來見我。」

  「是。」

  練功房裡,四個角落均有一爐大火維持著室內光亮,四面牆上均有數面大窗,她打開了所有窗戶,讓微風透進室,內沁涼如水的夜風拂過她因練武而汗濕的身子,帶來了一份涼意。

  檀玲不斷地揮舞著手上的長劍,像是想藉此趕走心中的煩悶,一招比一招速度來得快。

  「南宮翎」曾經說過的話,像縷幽魂似地緊緊纏繞在她的心底深處,有股抑止不住的迷惘正在她心底迅速地蔓延開來。

  她持劍回鉤,他低低詭魅的聲音又幽幽地竄進了她的耳裡……

  你的臉太冷漠,太高不可攀,不夠媚惑……

  她忙將手上的劍舞得更急,企圖藉此趕跑那擾人心魂的聲音。

  長劍在她手上揮灑如虹,銀光燦燦,正當她得意於自己精湛的劍法時,不知怎麼地,他的聲音再次幽幽地竄了進來。

  女人最大的武器,不是武功……

  女人最人的武器不是武功?

  哼,笑話!

  她偏不信,她一定要好好地練功,再過幾日她便要進宮當秀女了,她一定要好好地把握住時間練習才行。

  只要你肯放低身段,以女人最原始的本錢作為籌碼,這要比你夜夜苦練武功更能輕易地達成目的……

  胡說、胡說!

  ……以女人最原始的本錢作為籌碼,這要比你夜夜苦練武功,更能輕易地達成目的……

  別說了……別說了……

  ……以女人最原始的本錢作為籌碼……

  「礙…」她氣餒地收起手上正在舞動的劍,胸口抑鬱異常,她不禁仰頭狂喊出聲。

  只要你肯放低身段,放柔你這張高傲的臉……

  「夠了、夠了……別說了……」她突喊一聲,在無人的練功房,頭一次情緒失控。

  雖說那男人不是真的在她身邊,但她仍是感受到他身上那似是與生俱來的威儀與壓迫感。

  緊接著,她身子軟下,頹喪地坐在地上,放下長劍,以雙手摀住自己的耳朵。

  為什麼?

  為什麼他曾說過的話,在此時竟如此地困擾她?

  她從來沒有如此失控過,那男人的身影為什麼老是緊揪著她的心?為什麼他的聲音老是緊纏在她的耳裡,久久不去?

  別忘了,屆時,我可要你的心、你的愛……

  她的心、她的愛?

  檀玲緩緩地抬起汗濕的一手,顫巍巍地以手心貼熨在自己的胸口上,紊亂的心跳頻率讓她更加迷惘。

  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為什麼最近老是情緒煩悶,似有一股抑止不住的熱烈情緒,在心口處奔騰翻湧?有些時候甚至激烈到令她想丟下一切,像只自由的小鳥飛離這座牢籠。

  但飛去哪兒呢?

  「南宮翎」那張俊美又邪魅的面容頓時又浮現在眼底,清楚地就像他正站在她面前似的。

  我要你留在我的身邊,做我的女人,你的愛只能給我,包括你所有的情緒,都只能給我……

  為什麼?

  如果刺鎮麟王只是為了要還清師父的恩惠,只是為了重獲自由,那為什麼當「南宮翎」提出了以自由相交換的提議時,她竟然對於再次失去自由無一絲抗拒的念頭,反而有些……期望?

  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放心,我一定會將你安妥當,辦完了你的事後,我要讓你心甘情願地……失去自由…

  檀玲撫住心口的玉掌轉而撫上自己發熱的臉頰,胸腔裡正醞釀著一股陌生的情緒,對於這樣的自己,她有些害怕。

  正當思緒翻轉間,一陣朝她接近的疾快腳步聲,將她煩亂的思緒暫時導入正軌。

  「是誰?」她趕緊斂起心神,冷道。

  「小姐。」一名降魔教眾提著火把進了門,因她是教主的徒兒,教裡上下都喊她小姐。

  「什麼事?」她冷冷地睨了那人一眼。

  「曹大哥刺殺鎮麟王不成,教主正在發脾氣。」

  「什麼?」檀玲一聽,驚愕地瞠大眼。

  「教主找你。」

  「我這就去。」

  檀玲才剛推開雲飛天的房門,房裡頭立刻傳出瓷杯摔裂聲和咒罵聲。

  「怎麼搞的?倒個水都倒不好,給我出去。」

  「是、是。」一名小婢立即慌慌張張地退出了房門,還差點在房門口和檀玲撞成一塊。

  「玲兒,你來了?」

  「是,師。」

  「過來這坐下。」雲飛天朝她招手。

  「是。」檀玲依言踱了過去,在師父指示的椅凳上落了坐。

  「曹縕的事,你都已經知道了?」

  「徒兒都知道了。」

  「知不知道他這樣做是為什麼?」雲飛天說話的同時,一雙窄眸有似無地睨著檀玲,打量著她脫俗的花容月貌。

  「徒兒不知。」

  「哼。」雲飛天輕嗤一聲,打量的眼光漸漸轉為毫不隱藏的審視。

  迎上師父直瞅著自己的眼光,檀玲只覺心裡一陣的不舒服,她忙將頭低下,以避開師父那似正打量什麼的眼光。

  雲飛天將視線轉回,心裡想著,不久前她還只不過是個小女娃,轉眼間,竟出落地這麼漂亮了。

  他一日一日看著她長大,看著她女性嬌柔的身體日趨變化,要不是對她,他另有打算,早就自己留下當小妾了。

  他心想,曹縕必是捨不得她入宮,才會在情急之下動了攔街刺殺鎮麟王這個鬼主意。

  哼,女人禍水,曹縕就是一例!

  從小就看著師父臉色過活的檀玲,小心,仔細地觀察著師父的臉色變化。

  看樣子師父似是將曹大哥這次意外的行動,歸咎到她的身上了。

  果不期然──

  「要不是你,曹縕不會這麼衝動。」

  「是徒兒的錯。」檀玲機械性地忙跪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總之這樣的應對,總沒錯。

  雲飛天也沒再動怒,只是伸手抬起她小巧的下顎仔細觀賞,眼中不禁流露出貪婪且飽含慾念的目光。

  檀玲儘管心裡害怕,但她不敢逃,她怕師父會用更加殘酷的方法來整治她的不聽話,從小到大,她受夠了!

  「知道錯就好。」雲飛天仍是輕抬高她的臉與自己相對,說話的語氣中含著濃重的期望與野心。「離入宮之日不遠了,你就以你這張足以傾城的美麗臉蛋,去為我……達成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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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窗外的天色隨著太陽的西沉而漸漸暗淡,豆大的雨點突然間自黯沉的天際灑了下來,轟隆巨響的雷聲閃了幾次,強勁的雨勢打在屋簷上發出不小的聲響。

  讋麟負手站在廊回上,一語不發地著廊外的雨勢。

  他看看天色,想著該是去見檀玲的時候,他不禁想著,這麼大的雨,她會不會在約定之處等他?

  但不知怎麼地,看著似是暫不會收歇的雨勢,他的心底滑過一絲殘忍。

  今夜就別去見她了,他在心裡暗自想著,這麼大的雨勢,就讓她一個人獨自去承受吧!

  但是他的心底,又悄悄地響起了另一種不同的聲音……

  去見她吧……去見她吧……這麼大的雨,她那嬌柔的身子怎麼受的了?

  真煩!

  讋麟原本負於身後的手臂改靠扶在廊柱上,俊逸的面容上緊鎖著兩道弧度性感的眉。

  正在千緒回轉間,一名嬌嬈女子無聲地朝他走來,並且由他身後輕輕地為他披上一件燦金衣裘。

  讋麟瞬間收回思緒,嘴角微微一揚,伸手握住女人由他身後伸到他胸前的雙臂。

  「菱兒。」他輕聲喚道。

  菱兒是他的侍妾之一,也算是他最寵愛的妾室。

  「王,進屋吧,外頭下著大雨,您可別著涼了。」菱兒的臉龐輕靠在他寬闊的背上,體貼地說道。

  「你擔心我?」讋麟平淡地問道,語氣中並沒有多大的情緒。

  「菱兒當然擔心王。」

  「為什麼?」

  「王……」菱兒將他摟得更緊。「菱兒的心,您還不知道嗎?」

  「你喜歡我,所以擔心我?」他又問,似是執著要一個答案。

  菱兒不知道的是,讋麟只是想藉此釐清他心裡頭的那股紛亂的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一向冷情冷心的他,竟被一場大雨給擾亂了情緒,他竟會擔心起檀玲是否正為了等他,而在滂沱大雨中淋雨。

  像是為了證明什麼似的,他刻意壓迫自己內心深處那股想去見她的渴望,他刻意不去見檀玲,以表示自己仍屬「正常」。

  他是無情心的讋國皇子,是統御讋國南方領土的一方霸主。

  「是啊,菱兒喜愛王……」菱兒幽幽地傾訴道。

  「有多喜愛?」

  菱兒注意到王今夜似是有些不同,不似平常的冷面寡言,今夜的他似乎多了一股多愁善感,也多了一股……人氣!

  注意到他今夜的不同,菱兒心裡頓時大喜,但仍不敢將這情緒過分表露於外,深深害怕破壞了他今夜難得的「近人情」,更生怕這一切會短暫地有如曇一現。

  「王,您不知道……菱兒聽說又有刺客在大街上刺殺王,菱兒差點當場嚇,昏菱兒好怕、好怕……」菱兒將圈住他的手臂收得更加緊些,小臉緊緊地偎在他的背上。

  讋麟靜靜聽著她的話,心裡卻是想著,檀玲那女人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讓他在大雨時分竟擔心竟擔心起她的安危來?

  不,他不能承認自己有這樣弱勢的一面,他是王,而她只是一個平民女子,而且還是一個奉命要來刺殺他的女子,他怎麼可以對她心生憐惜?

  真是見鬼了!

  為了趕跑腦海中煩亂的思緒,更為了趕跑檀玲佇留在他腦海裡的身影,讋麟索性一把將身後的菱兒拉到自個兒的胸懷裡,一記火熱的吻立即覆上。

  菱兒嬌呼一聲,為心愛的男人此刻的熱情而吃驚不已。

  「王……」

  「咱們進屋去。」說罷,讋麟便抱起她,走進了溫暖的室內。

  黑壓壓的樹林裡,一抹不起眼的身影蜷縮在一棵樹底下,強風將樹枝吹得亂顫,發出不小的聲響,雨勢打在樹葉上竟像打鼓般響亮。

  檀玲背靠在樹幹上,雙手緊緊圈住自己,她全身已經濕透了,受涼的身子不停地輕顫著,但她卻仍不肯離開。

  他會來嗎?她在心裡反覆地問著自己。

  今夜突然下起了大雨,現在早已過了平時約定的時辰,看來今夜他是不會來赴約了。

  想到這裡,她的心裡便泛起一股濃濃的失落感。

  她好想見他……好想見他……

  尤其是今天見了師父之後,師父眼眸裡那侵略的眼神令她十分不安,她好怕,好怕……不知怎麼地,越害怕她就越想見到他,彷彿他的身邊是最安全的地方。

  老天爺,求求您,讓他來吧!

  幾滴清淚滑下了她的臉龐,淚水和雨水全攪成一團,在滑過嘴角時,那鹼濕的味道令她的淚掉得更凶了。

  她平常是不哭的,因為她一哭,師父便會責罰她,也只有當她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她才會放在自己靜靜地流著淚。

  快來吧,快來吧……

  她覺得自己的身子好燙,意識似乎也正逐漸模糊,不知不覺地,她靠著樹幹沉沉睡去……

  讋麟倚在美人藕臂上,卻一點「性趣」也沒有,心緒無法集中,老是飄向窗外……飄向那此刻該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樹林裡。

  似是有人正在遠方不斷地呼喚著他,向他求救……

  窗外的大雨似是漸漸停歇,他一顆心卻越加煩躁,最後,他驟地起身,下了床。

  「王?」他突然的起身動令菱兒嚇了一跳。

  「你休息吧,我還有事。」說著,讋麟便大步踏出了房門,身影很快地消失在無垠的黑幕裡。

  雨勢才剛停歇,四周仍是泥濘一片,經過了一夜的強風驟雨,時值清晨時分,天色漸漸明亮了起來。

  讋麟無法控制自己的腳步直往樹林的方向而去,當他來到平時兩人約定的地點時,那兒空無一人,也沒有平時燒紅的火堆等著他。

  哼!她沒來!

  讋麟不禁嘲笑起自己莫名其妙的行為舉動,竟為了一個女人,冒著雨跑到了樹林裡來。

  真是見鬼了!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一旁一棵需要兩人合抱的大樹下,一抹纖弱的身影攫住他的目光,他忙往前一探……

  是她!

  見她全身濕透地倒臥在泥地上,他的心毫不設防地猛抽了一下,心頭湧上一股又一股的憐惜與不捨。

  「你醒醒!」讋麟蹲下身子,讓她躺臥在他的懷裡,並且拍打著她的面頰。

  一觸碰到她灼熱異常的體溫,他心驚地發現她正全身發燙。

  檀玲幽幽地半張著眼,眼前似有個人的影像正焦急地注視著她,那模樣似夢似幻,分不清是夢抑或是真實,朦朦朧朧間,她好像見著了等了一夜的他,心頭放鬆了不少。

  「你……你來了……」她沙啞地說道。

  「你在這等了一夜?」說話的同時,讋麟心頭有股說不出來的沉重,頭一次,他向來冰冷的心頭上有了情緒負擔。

  這股陌生的情緒令他煩亂不已,這一刻他竟有些不認識自己,甚而不敢承認與面對。

  虛弱的檀玲想抬起手,去觸摸他那張看不真切的臉,但卻又提不起力氣,她只覺頭好沉、好重。

  「你終於來了……」說才說完,暈眩感便席捲了她,疲憊的眼皮緩緩地闔上,意識再次掉入黑暗裡。

  當檀玲緩緩地張開眼時,一陣濃濃的藥味撲進了她的鼻口。

  視線逐漸清晰後,一道俊逸的身影正棒著碗藥朝她走來,最後在床沿上坐下。

  「你醒了?」

  檀玲定睛一看,發現是他,心裡陡地一怔。

  「這裡是哪裡?」她環視四周,像是獵戶的房子。

  讋麟沒有告訴她,這裡其實是郊區皇室狩獵時,守衛們置放工具的屋子,因為這裡離她昏厥的地方近,於是他便將她移到這裡。

  他只說道:「你發了高燒……」

  讋麟的話還未說完,檀玲在試著坐起的時候,發現在被褥裡的自己,竟然是一絲不掛!

  「你!」她驚愕地將被褥拉至頸間,怒氣騰騰地瞪著他。「你、你……」

  「我說了,你在大雨裡淋了一夜,發了高燒。」他淺淺地笑著,有趣地欣賞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

  她下意識地往床角挪去,警戒地瞪著他,生怕他會突然對她做出什麼不軌的行動來。

  讋麟好笑地搖搖頭。

  「怕什麼?我若要做些什麼,早在你昏睡的時候就做了,但我對一個正病著的女人可沒什麼『性』趣。」

  檀玲咬著下唇,眸裡閃著幽光,「我的衣服呢?」

  「呶!」讋麟的眼神瞟向一旁。

  檀玲跟著他的視線望去,才發現室中有一爐火盆,而她的服正在火堆旁供干。

  讋麟雖貴為王子,但因性喜微服出遊,像生火這等小事還難不倒他,倒是替女人寬衣,甚至烘乾衣服,倒是他頭一次的經驗。

  「放心,除了替你褪下濕透的衣服外,我可什麼都沒做。」

  這還不夠?檀玲在心裡暗自嘀咕道。

  雖然她不太懂他口裡的「做」是什麼意思,但總之,她感覺到他此時並沒有侵犯的意思,先前吃驚、緊張的情緒在此刻柔和的氣氛中,漸漸沉澱了下來。

  「你可真是糊塗了,昨夜下那麼大的雨,你也不會找個地方避避雨,淋成這副模樣,要不是我找到了你,這下子你恐怕小命都不保了。」

  檀玲無言地聽著他說話,心裡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要不是他,她現在恐怕還一個人躺在樹林裡的泥濘地上昏睡,可能小命早就沒有了。

  想到這裡,心窩一陣暖意,感動的情緒悄悄地在心底蔓延。

  「我……我睡了多久?」

  「大約一日了吧。」讋麟邊說著,邊將手上的藥碗遞給她。「喝吧,你受涼了,這些草藥可以讓你感覺好些。」

  檀玲不太信任地睨了藥碗之後,又睨了他一眼,「你懂醫藥?」

  「略知一二。」

  檀玲沒再說話,遲疑地接過湯藥,猶豫了片刻,遲遲未將藥汁服下。

  「怎麼?怕我下毒?」讋麟挑起一道眉,笑問道。

  檀玲睨了他一眼,「若要毒死我,你也不必費心從樹林裡救我到這兒來了。」說罷,她便一口將藥汁盡數服下。

  「你說的沒錯,」讋麟淺淺的笑意始終掛在嘴角上,他接過她遞過來喝空的藥碗,頭一次服侍女人用藥的經驗,令他有些發怔。

  一想到她昨夜為了等他,在大雨裡淋了一整夜的雨,他的心口便莫名地泛起一股溫熱情緒。

  他一向冷漠的內心角落,似有著什麼正在一點一滴地融化。

  檀玲注意到他的失神,開口問道:「想什麼?後悔救了我?」

  讋麟失笑一聲。「你想太多了,我們的遊戲還沒完,我怎麼捨得讓你這麼早就香消玉殞?」

  講到了兩人間的協議,檀玲忽然想起曹縕來,她突然緊緊地揪著他的衣袖,目中流露出懇求。

  「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幫我。」

  「什麼事?」讋麟目光移向她緊抓著自己袖口的那只皓腕,一股莫名的情緒自心口漾了開來。

  「上回你提到你在鎮麟宮裡在關係,我……我有一事相求!」檀玲目光真切,緊瞅著他。

  「想近鎮麟王身邊?這事我不是已經答應好了?」

  檀玲搖搖頭,「不、不是這件事,是另一件事。」

  「什麼事?」

  檀玲在心裡暗忖著,曹大哥算是在降魔教裡唯一對她好的人,如今他涉了險,不管曹大哥這次唐突的行動究竟是為了什麼,她也不忍心看著唯一對自己好的人上斷頭台,而現在,「南宮翎」是她解救曹大哥的唯一希望了!

  「你知道前兩日,我們降魔教的人在大街上刺殺鎮麟王一事?」

  讋麟嗤笑一聲。「這等蠢事,也只有你們降魔教這幾個愚蠢又不怕死的人才做得出來。」

  檀玲心中雖有氣,但有事求人,此時也只有暗暗將氣隱下。

  「我希望……能救下他們……」

  「來不及了!」

  「什麼?」檀玲驚愕地瞠大眸子望著他。

  「據我所知,那日的那幾名刺客,除了為首的那人尚在大牢里外,其餘的人全鎮麟王給賜死了。」

  「不……」

  讋麟以食指緩緩地挑起她的下顎,見她眼角淌淚,心裡頭竟無名地冒起一股酸意,甚至有些怒意!

  「那人……可有說出他的姓名?」

  「曹縕。」

  「求你……救他!」

  一記無形的重拳直擊上讋麟心坎,見她為別的男人向他求救,他滿心的不是滋味,他不禁猜想,她昨夜冒著風雨在那樹林等他是為了什麼?不是為了想見他一面,而是為了替別的男人向他求救?

  讋麟猛地抽回袖口,胸膛裡怒火高漲,他嗤笑一聲,「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區區一介凡夫俗子,又有何能耐能自戒備重重的鎮麟宮死牢裡,救出待死的刺客?」

  「不,你有辦法的,不是嗎?」她急道。

  「不,我沒有辦法。」他撒謊道。

  其實只要他一句話,就能讓死牢裡的任何一個囚犯重獲自由,但,他不肯!

  檀玲緊抿著下唇,半晌說不出話來,原以為他是她解救曹大哥的唯一希望,看來也是無望了!

  「那麼……」她幽幽地開了口,頓了一下後才道:「那麼我們的提議,也就算了……」

  「什麼?」讋麟猛地回身瞪著她。

  「如果……這件事,無法完成……我懷疑……」

  檀玲的話還未說完,讋麟一把扯住她的人只皓臂,雙眸像是要吃人般忿忿地瞪著她,說出來的話比冰還冷。

  「你懷疑?」這女人居然為了另一個毛頭小子而懷疑他?

  檀玲被他這猛然的動作給嚇了一跳,不禁倒抽口氣,小嘴驚愕地微微張開。

  「你,為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而懷疑我?」他一字一字地緩緩問道,齒縫間迸射出令人驟冷的寒意。

  「我以為……你行的……」

  「可以,我答應你!」

  他一口答應她的要求,而她卻一時反應不過來。

  「什麼?」

  「我答應你,替你救下死牢裡那名刺客。」

  「真的?」檀玲一聽,雙眸驟亮,而她不知她眼裡綻放的光采卻狠狠地刺傷了他。

  讋麟咬著牙,詭譎一笑。

  「真的,不過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讋麟突然伸手,一把扯下她裹著身子的被褥,白皙美麗的同體登時完全在他眼前呈現。

  檀玲驚呼一聲,卻已來不及阻止他的動作。「把被子還給我。」

  緊接著,讋麟手一揚,將被子丟到一旁,直直地望著她未著寸縷的身子,眼裡流露出慾望的神色。

  「我的條件就是……你的身子!」

  聞言,檀玲沉吟了下,末了,眸中綻出一抹不同以往的眸光,多了份決心,少了份驚慌。

  「你……真的能?」

  「我能。」他不假思索便道。

  「那好,我答應你!」她想清楚了,她想要將自己奉獻給這個男人。

  在昨夜之前,她一心想見他,她無法欺騙自己,她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況且入宮之日已近,將來是生是死也不得而知,她寧願掌握住機會,為自己偷得一次歡愉,也不枉今世為人一常

  她的心思,讋麟全不瞭解,她此時的豁達在他眼底,倒成了她為了那死牢裡的男人什麼都肯犧牲。

  他怒火中燒,一股股酸勁直衝上他的腦際。

  他忽然發現自己真是幼稚得緊,昨夜在菱兒的溫柔鄉里,卻還念著她的安危。

  像是懲罰似的,他粗魯地一把將她攫到眼前,大掌不甚溫柔地覆上她一隻乳丘,挑情地捻弄。

  她先是因不習慣而澀縮了一下,但緊接著,她像豁出去似的,逼迫自己與他坦然相對。

  她甚至主動地伸出輕顫不已的雙手,笨拙地解開他腰間的袍帶。

  袍帶一褪去,他身上的袍子領口自然地敝了開來,露出白色絲質裡襯。

  灼熱的慾望在瞬間點燃,他很快地褪下自己所有的衣袍,當檀玲見著他衣服裡偉岸的身形與強健的肌肉時,雙頰不禁飛上兩朵紅雲。

  當她伸手欲摘下他頭上緞帽時,他卻別開臉去。「別碰。」

  「呃?」

  讋麟邪眸一挑,運起掌氣將火盆裡的火滅盡,失去火光照明的室內,登時暗沉了下來,這時他才摘下了頂上緞帽。

  他不願讓她看見他眉宇間的紫色砂痣,不願讓她在此刻發現他的真實身份。

  兩人間的遊戲不僅還未結束,相反地,才正要開始……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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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24 11:31:0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醋勁蒙蔽了讋麟善良的一面,他殘忍地逼迫自己忽略她的感受。

  還未開始,他就已知道她是未經人事的處子,因為鎮麟宮選秀女一定得是處子之身。

  檀玲心頭隱隱跳動,他將她壓在身下,灼熱的氣息纏繞在她敏感的耳頸間,她無法看清他,但身體裡卻有一股莫名的火焰,自身體裡某處熱熱燙燙地竄到了四肢百海

  她想要,他不為別的,只為了替自己留住與他相處的這一刻永恆。

  下個月的今天,是生是死都還是個未知數,經過了昨夜一個人孤伶伶地在樹林裡度過,她徹底地明白了,他是她此生唯一想交付真心的男人!

  謝謝老天爺替她將他給喚來了,否則她還真不知該上哪兒尋他。

  「昨夜,我真怕你不來……」在他吻著她小巧的耳垂時,檀玲呢喃道。

  讋麟怔了怔,將她雙掌鉗制於她的頭頂,而自己卻逕自俯下首,在她的耳頸處留下了無數的細吻。

  「怕什麼?怕晚了一步,你那情郎便會死於大牢?」

  「不,你在說什麼?曹大哥不是我的情郎。」

  「不是?」讋麟誘人的吻由她迷人的鎖骨處緩緩地移到她柔軟的乳丘上,舌尖輕輕逗弄著敏感的花蕾。

  「呃……」她想解釋,但他挑逗的動作令她精神渙散,思緒無法集中,除了感受他令人心惑的挑逗外,無法再容下其他。

  讋麟那勾魂似的吻,吮住她乳丘上一隻花蕾,她不禁輕喃出聲,一股奔騰的情慾在體內大肆衝擊。

  「呃……嗯……」

  「吻我!」他命令似地道。

  「我……我不會……」她困擾地輕聲回道。

  「別找理由,否則我可不保證,能將你的曹大哥從死牢裡救出來。」

  「你……你真的救得了他?」

  黑暗間,檀玲雖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但仍能輕易地感受到他臉上此刻自負的笑意。

  「此刻,除了相信我之外,你還有什麼選擇?」

  「我……沒有。」

  「那麼,除了和我賭上這一把,你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話聲甫落,讋麟便覆上她嬌柔的紅唇,舌尖竄入了她的齒關,魅惑地挑勾著她笨拙的舌與他的相交。

  「嗚……」

  她沒有機會告訴他……她不要賭,她只想擁有這一刻!

  曹大哥是唯一對她好的人,就像她的親大哥,她感謝他,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卻讓她平生頭一次在心裡萌生了依賴的感覺。

  檀玲掙脫了他手上的鉗制,本能地,兩臂撫上了他覆在自己身上的身子,緊緊地環繞住他,似是想將自己揉進對方的軀體裡似的。

  「我說了,吻我。」他瘖啞地命令道。

  他身上撩人心魂的邪魅氣息,令她情不自禁地與他共同沉淪在情慾的波濤裡,她學著他的方式回吻著他,那青澀的吻技卻令他下腹的灼熱更加亢奮。

  忍耐已到了極限,他未詢問她是否已準備好,腰身一挺,便一舉將自己深深地埋入了她的身體裡。

  「呃……」一股撕裂般的痛楚在她體內炸開,她不禁輕喊出聲。

  浮蕩的曖昧情慾席捲了兩人,讋麟想不到擁有她的感覺,竟然超乎想像地美好,他一手握著她瑩潤的玉胸,身下加快了律動的速度。

  「我……呃……好疼……」她拚命地咬著下唇,但陌生的疼痛令她幾欲昏厥,她忍不住痛呼出聲。

  她此刻柔弱的模樣讓他不捨地緩下了動作,他捧著她發燙的雙頰,輕輕地落下細吻。

  「忍忍。」他灼熱的氣息迴盪在她身旁,她的肌膚幾乎能感受到他濃重沉濁的氣息。

  「呃……」她極力地忍耐著那陌生的疼痛,但卻又有另一股莫名的喜悅漸漸包圍著她。

  「記著,你的男人只能是我!」

  「我……我知道……」這也是她今夜將自己交付給他的原因。

  他修長的指頭沿著她的唇畔,來到她細嫩的頸上,檀玲渾身虛軟地喘息著,嬌軀不停地輕顫。

  讋麟將掌心貼在她細白的頸項上,只消一用力,她的頸骨必定登時折斷,殺一個人對他而言,如同捏死螻蟻般簡單,但此刻他下不了手,不僅是與她歡愛的滋味太過美好,另外還有一層連他也說不上來的原因。

  他邪佻地吻著她,下身緩緩地律動。

  「呃……嗯……」檀玲不住輕呼出聲,心底間的眷戀,更深了……

  讋麟曾有過不少侍妾,他當然感受得出來她今夜的主動。

  「告訴我,那死牢裡的男人對你這麼重要?」

  「呃……」檀玲的心在他魅惑的挑逗中早就翻湧難靜,她碎碎地喃道:「他是對我很重要……因為曹大哥是唯一……唯一……關心我……的人……」

  聞言,讋麟怔了怔,陡地停下了所有動作,透著隱約的光線直直瞅著她,她的話如巨大的宏鍾般,一字、一字地敲在他的心坎上。

  他何嘗不能體會這樣的感覺?

  關心……

  「你……你怎麼了?」檀玲呼著氣,漸漸地由他那股昏眩的熱烈情慾中清醒了過來。

  「沒什麼。」讋麟隨口應了句,逼迫自己暫時拋下其他的情緒,此刻,他只要與她一同體驗歡愛滋味。

  有這麼一刻,他嫉妒她!

  她有一個真心關心她的男子,而他呢?

  一股深沉的破壞慾望在他心底漸漸形成……

  在小屋裡待了三日,檀玲的病已經好了大半。

  這三日裡,沒有其他人的打擾,就只有兩人獨處。

  白日裡他打漁狩獵,她則起火燒飯,檀玲甚至希望這一刻能夠永遠地持續下去,她不用再回降魔教,也永遠都不要再面對血腥殺戮!

  此刻,她正坐在石頭上手持樹枝攪動著火堆裡的炭火,但見讋麟的身影在樹林裡的一角似正和人說著話。

  另一頭,讋麟手提著一隻已經斷了氣的野兔,兩眉不地緊糾成一團,黑眸瞪著眼前的黑夜。

  「你來幹什麼?」

  「王!」黑夜不可置信地看著一向高高在上的王,此刻竟然像個村夫俗子般打獵捕魚,不禁心疼地下跪勸道:「王,請您回宮吧,您已經三日沒有回宮,宮裡的大小事還需要您……」

  「有你在,我還擔心什麼?」

  「王,那降魔教的女魔頭是雲飛天栽培來刺殺您的,您千萬別著了降魔教的道,這女魔頭留不得……」

  「什麼女魔頭?」讋麟眉角橫豎,微慍道:「她不是什麼女魔頭,在她和她那個降魔教人的眼中,我……才是魔頭!」

  「王,您不是魔頭,您是負天命、治天下的王,懇請王下令,讓黑夜這就去了結了她……」說著,黑夜一起身,臉上殺氣橫生。

  讋麟按住了他欲起的身子,怒道:「你做什麼?」

  「王,就讓黑夜一劍將她殺了,以絕後患。」

  「你敢?」讋麟也動了氣,怒聲道。

  「王!」

  讋麟深吸口氣,冷冷地道:「就因她是雲飛天的弟子,這才有趣,你別破壞了我的計畫。」

  「王,黑夜不懂,這女人有什麼好?」黑夜沙啞地道。

  確定了黑夜不會再輕舉妄動,讋麟這才放開了他,一提起檀玲,他的嘴角忍不住滑起一抹弧度。

  「你不懂,她的特別,是很難形容的……」

  在黑夜看來,檀玲的特別只不過是她身為降魔教一分子的身份,但礙於主子的命令,他又不敢擅自妄動。

  「對了,有件事,你趕快去替我辦好。」

  「是。」

  「那日攔街刺殺的刺客,曹縕,放了他!」

  「王?」

  讋麟一張冷臉沉了下來。「我說放了他,沒聽清楚?」

  「是。」

  「今日就放了他,明日再引降魔教的人來此,都聽清楚了?」

  「是,黑夜領命。」

  細碎的腳步聲傳來,讋麟與黑夜都發現了,讋麟道:「她來了,你快走吧。別讓她發現了。」

  「王……」

  「快走!」

  黑夜尚未來得及應聲,便趕緊在檀玲發現他前縱身消失。

  「你在和誰說話?」檀玲嬌俏的笑容伴隨著笑聲一同出現。

  與他相處的日子,讓她感到格外地輕鬆,不知不覺中,臉上的笑容也多了。

  「沒什麼。」讋麟回身對住她,提起了手上的野兔。

  「不會是和野兔說話吧?」

  「是啊,要吃了它,有些於心不忍,於是對它說幾句話,算是超渡它。」讋麟信口胡謅。

  「那真是罪過了。」沒想到檀玲也沒多疑,就這樣信了。

  「你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吧?」

  「嗯。」檀玲柔柔地笑著,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讓她好希望時間能就此停駐。

  「那就好。」他淡淡地笑著,伸手撫去她頰畔一撮亂髮。

  淡淡麝香味因他指尖的靠近而撲進了鼻口,深藏的胸口裡的一顆心莫名地蕩晃。

  「走吧。」讋麟摟過她的香肩,往小屋的方向走去。

  檀玲一語不發地望著他,臉上幸福的笑容始終未退,依偎在他的身邊,這是她此生最快樂的幾日。

  她不敢、也不願去想兩人的未來,只想好好地度過這歡愉的幾天,就算是偷來的幸福……也好。

  「南宮公子、南宮公子——」檀玲在小屋外頭喊著,卻遲遲不見「南宮翎」的身影。

  他自一清早就不見人影,這令她有些心慌。

  會不會是打野味去了?

  「奇怪,上哪兒去了?」正在納悶間,一群約十人的人馬突然間浩浩蕩蕩地將小屋包圍。

  「玲兒?」

  待檀玲定睛一看,騎著馬兒為首的男子竟是曹縕,她吃驚地瞠大眼,驚呼道:「曹大哥?」

  「玲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檀玲瞪著他好半晌,又望了一眼其餘的教眾,訥問道:「曹大哥,你、你不是在鎮麟宮大牢裡,怎麼會……」

  「咱們曹大哥是個有福之人,老天保佑,平安歸來。」一名男子好不神氣地在一旁吆喝道。

  一見檀玲,曹縕趕緊下了馬,興奮地上前與她相視。「我平安回來了。」

  「這、這、這……」檀玲心頭亂了。

  她前兩天才向「南宮翎」提起這事,沒想到今日就見曹大哥平安地回來,她甚至不確定曹縕的回歸是否和「他」有關,還是純屬巧合?

  「哈、哈、哈!」曹縕忘情地一把將檀玲摟入懷裡,爽朗地大聲笑著。

  「曹大哥,別這樣……」檀玲不安地扭動著,掙脫了他。

  曹縕只當她的怕羞,也不以為意。

  「曹大哥,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昨夜一名武功高強的黑衣人突然闖進了牢裡,二話不說就把我帶離了死牢,那人武功十分高強,尤其是輕功,但見他飛簷走壁,沒兩下,他就領我離開了鎮麟宮。」

  檀玲靜靜地聆聽著曹縕形容被解救的過程,心裡暗忖著,會是「南宮翎」親自去死牢救他出來嗎?

  但,不可能呀,他一整晚都和她在一起,怎麼可能分身去救人?

  「這……會不會是鎮麟王的詭計?想要趁機查出咱們降魔教的藏身地點?」檀玲憂心地道。

  「不、不可能。」曹縕決斷地說著。「那人想必是響應咱們降魔教降妖除魔義舉的高人,要是鎮麟宮的人刻意放了我,現在早就領兵到了。」

  「那倒是。」檀玲蹙著眉,在心裡頭暗暗打量著。

  「對了,玲兒,你怎麼會在這裡?還有……」曹縕仔細地看著她,皺著眉道:「幾日不見,你好像……不太一樣了。」

  他發覺才幾日不見,她出落地更美了,比上回見著她時,更添了一股成熟、世故的美,令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檀玲心慌地低下頭,企圖掩飾自己的心虛,「哪有,哪有什麼不一樣?」

  「玲兒,你還沒說你怎麼會在這兒?」

  「呃……」檀玲眸光不自然地閃了閃,「也沒什麼,過幾天便是入宮之日,想趁此之前圖個清靜,好好地練練功。」

  一提到這事,曹縕便是滿腔的不捨。「唉,玲兒……」

  看著曹縕臉上的表情,檀玲瞭解到師父說的是對的,曹縕這次莽撞的刺殺行動都是因為她!

  曹縕的心意,她早在幾年前就感受到了,無奈她對他始終並沒有男女間的情分……

  「曹大哥,你們……」檀玲睨了一眼眾人。「你們又是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教裡找了你好幾天了,方才似是有人引我們上這兒來。」

  「有人領你們過來?」聞言,檀玲一驚,心裡偷偷猜想著,那人是否是一早就不見人影的「南宮翎」?

  若是他,又是為了什麼?

  他為什麼連一聲再見都不說就消失了?又為什麼要暗地裡領降魔教的人來尋她?

  是不知該如何當面向她道別嗎?

  也罷!

  這樣也好,這樣的結束方式她也能接受,就讓一切的美好,如夢一般地深藏在內心深處,不必執著於一個完美的結束,或許,他選擇這樣的方式,是對兩人最好的安排。

  「曹大哥,既然師父找我,那我們這就回去吧。」

  「嗯,走吧。」曹縕命人牽來一匹馬,讓她騎上。

  「駕!」一群人策馬急馳,往降魔教的方向而去,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不遠處正凝視著這一切的一雙鷹眸。

  「王?」黑夜在一旁恭敬地請示著。

  「辦得好,黑夜。」

  「請王回宮吧。」

  讋麟望著她那騎在馬背上,越行越遠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

  「走吧。」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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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9-24 11:31:1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檀玲選進鎮麟宮當秀女的過程十分順利,此時,她正低著頭與其餘一起進宮的女子排隊走著。

  每位女子均身著黃色衣衫,隊伍前頭有一名太監打扮人領行,他手指佛塵,舉止緩慢而優雅,嘴裡還不時叨念著:

  「這宮裡可不比外頭,什麼事都得有個準則,規矩和禮儀一定是要有的,瞧瞧你們這些欠教養、缺禮儀的,往後這幾天哪,就讓我儀公公來教教你們……」

  儀公公還在繼續朗聲念著,檀玲跟著隊伍緩緩前進,心思卻飄得老遠。

  自從她回到降魔教之後,就不曾再見過「他」,為什麼呢?

  她按照約定,每夜都到約定的地點去等他,甚至數次回到他們曾一同度過幾日的那座小屋,就是不曾再見過他。

  她不禁猜想想,他是否刻意躲著她?但,這又是為什麼呢?

  她本想在進宮之前好歹見他一眼,但他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尋不得蹤影,她的心像失落了什麼重要的寶物似的,惆悵萬分,失落感濃重地像是快令人窒息一般。

  思緒幽幽翻轉間,隊伍忽然停了,她沒注意到,差一點就撞上了排在她前頭的姑娘。

  檀玲看了一下四周,約十人的隊伍正走到一座長長的宮牆旁,兩旁樹林參天,像是永遠都不會有盡頭似的,活像座美麗的牢籠,她不禁可憐起長年住在這裡頭的人,尤其是鎮麟王。

  一牆之隔,兩種世界,一想到往後的日子便要在這座美麗的牢籠裡度過,甚至可能不久的將來就要在裡頭喪命,進宮前未能再見到「南宮翎」的遺憾,更沉、更濃了……

  她聽到幾名姑娘竊竊私語道:「怎麼回事?怎麼突然不走了?」

  「好像有一名兵大哥匆匆地來找儀公公講兩句話……」

  「快別說了,儀公公來了,小心他怪罪。」另一名姑娘輕聲道。

  登時,眾人又立刻安靜了下來。

  儀公公凝著臉朝眾人走來,那名武裝士兵也跟在他的後頭。

  當儀公公走近的時候,每個姑娘的心臟都噗通噗通地猛跳不已,生怕自己方纔的多嘴會惹來責罰。

  儀公公停下腳步,窄眸掃了眾位姑娘一眼,只有檀玲不害怕,蠻不在乎地漠視他。

  「糟了……」一名較膽小的姑娘忍不住低喃了一聲。

  「哪位是檀玲?」儀公公以他那尖銳又矯揉的聲音問道。

  被點到了名字,檀玲怔了一下,愣愣地回道:「奴家便是。」

  「過來。」儀公公朝她揮揮手,表情跟先前高傲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呵,方才鎮麟王的貼身侍衛來說了,這檀玲姑娘可是鎮麟王親自吩咐要的人,將來身份恐怕就如直上雲霄一般,他當然得仔細款待著點。

  檀玲心裡雖疑惑,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有禮、謙卑地離了隊伍,來到儀公公面前。

  「來、來,快跟這位兵大哥走。」

  「敢問儀公公,檀玲這是要上哪裡去?」檀玲不解地輕啟未唇問道。

  「別問這麼多,聽從安排便是。」

  「是。」

  既來之,則安之,檀玲當下也不再多問,便隨著士兵離開了。

  檀玲自早上讓人領來這座華麗得無以復加的宮苑之後,有不少人輪流來教導她該注意的事項,她一知道自己的工作範圍,離鎮麟王很近,嘴角不禁悄悄滑起一抹微笑。

  看來「南宮翎」並沒有騙她,他的確透過關係將她安排到了鎮麟王身邊,想到這裡,她不禁悄悄在心裡幻想著──

  只要她達成任務,逃脫了這裡,是不是就意謂著兩人間的遊戲還未結束?這樣,她便有機會再次見到他了?

  「天晚了,快來幫忙掌燈。」一名姑娘忙來招換她。

  「是。」檀玲趕忙收起思緒。

  檀玲再次讓人領到一間豪氣非凡的宮宛前頭,上頭的扁額以紫色金砂落拓著「龍霄殿」三個大字。

  天色已然昏暗,廊上的宮燈一一被點亮,裝潢華麗的宮殿在眾多燭火搖曳下,照映地有如幻境般美麗,但奇怪的是,唯獨那座宅裡卻仍是漆黑無光。

  領著檀玲的那位姑娘停了下來,由檀玲手上取過燈。「進去吧,鎮麟王就在裡頭,好生服侍著,知道嗎?」

  這位姑娘其實心裡也著實感到奇怪,為什麼昨日才剛入宮的一名小秀女,鎮麟王會親自召見她?

  不過,以她卑微的身份,只能將這份疑惑藏在心底。

  「姊姊,那裡頭沒有燈光?」檀玲心裡奇怪著,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位姊姊甚至還取走了她手上的燈?

  「沒錯,快進去吧。」

  檀玲雖心裡感到不解與疑惑,但當下也沒有其他選擇,輕應了一聲後,深吸口氣,便輕移蓮步往無光的宮殿裡走去。

  來到門扉前頭,她伸出手搭在門扉上,深吸了好幾口氣後,她才鼓起湧氣進了漆黑的屋子。

  沒想到,她前腳才剛踏進門,立即讓人一把給攫入懷裡,熾烈且飽含侵略的吻立即覆上她的。

  黑暗中,她無看清那人形貌,但這人擁吻著她的感覺卻熟悉到令人心悸……

  是他!

  激狂的心緒全因這一吻而完全挑起,她感覺得出他吻中佔有的意味,她只覺心口某處似有著什麼正熊熊地燃燒著。

  纏綿的吻來到她敏感的頸項,灼熱的氣息纏繞著她每一根敏感的神經,她不禁輕吟一聲,一點抗拒的念頭都沒有。

  她十分渴望這樣的感覺,渴望再次感受他的觸碰,渴望再次感受他的憐愛……

  「想我嗎?」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惑人問道,他一手正探進她單薄的薄衫內,握住了她一方柔軟。

  再次抱著她的感覺竟讓他意外地感到滿足萬分,他從來沒有渴望一個女人的身體像渴望她的一樣。

  這些沒有見面的日子,她讓他嘗到了「思念」的滋味,頭一次,他竟然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無法控制那焦躁不安、心神不寧的滋味。

  他得承認,她的確是不同的,至少對他而言!

  檀玲心頭怦怦地跳動著,他身上撩人心魂的氣息,令她渾身虛軟地喘息著,她全身因意外的相見而興奮的輕顫,一時間無法從蠱惑、迷亂的激情中重新拾回理智。

  「你……你上哪去了?我每夜……每夜都去等你……」檀玲緊擁著他,熱烈地回應著他的吻,像是怕他再次忽然消失似的。

  讋麟那溫柔的氣息幽幽蕩蕩地吹拂在她的頰畔,檀玲只覺心口發癢,他的每一次碰觸像是撩起了她體內原始的情慾,讓她毫無招架之力地臣服在他誘人的邪魅氣息之中。

  他吻著她細緻的肌膚,揉捏著她每一處柔軟。「我……我一直在這兒等你…等你來……」

  檀玲的意識這才猛地拉回現實,她回過身,就著室外隱隱約約透進的燈光,打量著他的面容。

  她伸手輕捧著那張令她思念已久的俊容,擔憂地道:「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說了,我在這兒等你。」讋麟深深地凝視著她,雖然光線暗淡令人看不真切,卻反倒多了層朦朧的意境。

  「為……為什麼?」驀地,她心頭猛打了個突,一股不安的預感直竄上她的心頭。

  「我的小玲兒,知道了我是誰,你……還捨得殺我嗎?」

  檀玲只覺腦中轟地一聲,意識被炸成了無數碎片。

  她慌張地推開他,卻仍是讓他給強制地擄在懷中。

  「別逃,你不渴望我的擁抱嗎?」

  「放手、放手……」檀玲她慌了,徹徹底底地慌了,她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只覺駭怕地想逃。

  「你忘了在小屋的三日裡,我們是如何地歡愉?」

  「住嘴、住嘴,你……你究竟是誰?」

  讋麟低低沉沉地笑了,「不妨由你來告訴我,我……是誰?」

  一個鮮明的名字、一個代表了沉重負擔的名字,登時清清楚楚地跳入了她的腦海裡,但她不願承認,甚至是極度抗拒,因為那個名字不是「南宮翎」,而是……鎮麟王!

  「不……」她驚喊出聲,長這麼大不曾這麼慌亂過。

  讋麟緊抓著她胡亂揮舞的雙臂,心裡有著復仇的快感。「說吧,說出來,說出我的真實身份,你知道的……」

  「不、不……」她心驚地嚷著。「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的潛意識裡拒絕去接受這傷人的事實,她喜愛的這個男人一直都在欺騙她、玩弄她……

  他隱藏了他高貴的身份,只為了欺騙她?

  「為什麼?為什麼……」

  讋麟聳聳肩,「沒為什麼,求趣吧。」

  「玩弄我,好玩嗎?」她心痛萬分地看著他,嗓音痛苦地哽道:「好玩嗎?鎮、麟、王?」

  「你終於說出來了──」

  不知哪來的力氣,檀玲猛力掙脫了他,忽然間失去了他的鉗制,她腳步一蹌,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室內的燈火也在此時亮了。

  南宮翎……不,鎮麟王,就站在她的面前,高貴優雅地有如神祇一般,由上而下地俯視著她此時的狼狽。

  「你……你騙了我!」檀玲痛苦而沙啞地哽道。

  讋麟沒有答話,狂肆的寒眸殘酷地盯著她。

  他要她,並且不許她的心裡除了他,還有其他的男人!

  而他從沒有得到過的「關愛」,他也不允許她擁有!

  「你……你可惡……你騙了我……」承受不住這項事實,心魂像是猛地被人給撕裂一般,她捂著自己的胸口,痛苦地嚷道。

  「是,我是騙了你。」他大方地承認。

  他的字字句句像一道又一道的鞭子,狠狠地抽痛了她的心……

  她是如此地信任他、仰賴他……喜歡他,他怎麼可以如此殘忍地對待她?

  檀玲雙掌緊握成拳,指節泛白,像是正隱忍著巨大的痛苦。「你、你好狠……」

  「正確來說,我答應你的每一件事都做到了,不是嗎?」

  「你……你究竟想怎麼樣?」

  「接下來,就看你了。」

  讋麟那一對狹眸有著深沉莫測的光芒,那眼中幽邃閃爍的神色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

  她無法克制自己此刻不去恨他,她好恨……好恨……

  「來吧。」讋麟毫不憐惜地一把將她由地上拉起。

  「你做什麼……放開我!」她大聲嚷道,嗓音裡含著濃濃的恨意與傷悲。

  「你不是要殺我嗎?我成全你。」

  「什、什麼?」像是天外飛來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捏住了她的心,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讋麟由裡掏出一把鑲滿各色珠寶的名貴短劍,褪去了劍鞘,硬是將短劍塞到她的手裡。

  「你、你幹什麼?」

  「你不是想殺我?殺了我,你就達成了目的,你也就自由了。」他緊緊地握住她持著短劍的那只皓腕,逼著她將尖抵在他的胸口。

  「不!」望著抵在他胸口上的劍尖,她心神俱滅地喊道。

  「你忘了我們之間的協議嗎?我助你刺殺鎮麟王,而你……得向我交付出你的心、你的情。」

  「別逼我……求你……別逼我……」她努力地想將劍抽回,卻徒勞無功。

  看著她此刻痛苦不堪的模樣,尤其是迎上她眼底那抹淒絕的哀痛神情,不知怎麼地,讋麟心頭忽然滑過一絲不捨。

  就在這猶豫的瞬間,她掙脫了他,但短劍仍是緊緊地握在她的手上。

  檀玲勉強鎮定心神,儘管內心深處在感情和任務間掙扎著,但很快地,她認清了項事實……她下不了手殺他!

  緊接著,她臉上浮起一抹淒美且含著甜蜜的淡淡笑容,癡癡地望著他,輕聲訴道:「你知道嗎?我很感謝你……」

  讋麟眉頭蹙了一下,上前一步,「把劍給我。」

  檀玲退了一步,晶瑩的淚珠終於承載不了重量而滾下了眼睫,她哽咽道:「聽我說。」

  讋麟雙腿停在原地,瞅著她臉上成串滾落的淚珠,心頭滑過一抹無法言喻的心疼,甚至有種衝動,想上前摟她入懷,好生憐愛。

  「我謝謝你放了曹大哥一條生路……」她頓了一下。

  讋麟蹙緊眉丘,慍道:「曹縕對你真的這麼重要?」說著,他心頭又狠狠地泛起一股酸意,滿滿地,很不是滋味。

  「是很重要……但是……你更重要……」

  聞言,讋麟震顫地望著她,心裡頭原本激烈不平的情緒,奇異的因她這句話而撫平了。

  「來到這鎮麟宮裡,原本我就沒打算能活著出去……」她繼續哽道:「謝謝老天爺讓我遇見了你,更謝謝你讓我體會到了愛情,雖然……時間很短……但是足夠了……」

  一股不祥的預感猛地沖上心頭,讋麟不安地問道:「你想做什麼?」

  「你騙了我……或許這也是好事……」她幽幽地道。

  「如果你不騙我,這一切便不會發生,要是我早就知道你是鎮麟王,那麼我必定要殺了你,但是……上天注定我要輸給你……是了,你要我的情、我的愛、我的心,那麼我就在這裡將這一切了結……」

  「檀玲……」他可以感受得出她的極度悲傷,而傷了她,他似乎也沒多好過,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人劃過一刀,疼得難受。

  「我永遠無法自由了,我欠你的,我現在還給你……你已經有了我的情、我的愛……是的……我愛上你了,我下不了手殺你……」

  「檀玲……」

  「我還欠你一顆心,那麼……我現在還給你……」說時遲、那時快,檀玲忽然將手中短劍一把插進自己的心窩,鮮血登時染紅了她胸前的薄衫。

  「不!」讋麟見狀,心口忽地大痛,彷彿檀玲手上那把短劍並不是插在她的胸上,而是插上了他的!

  檀玲的身子軟軟倒了下來,恰好軟倒在讋麟奔上前去的懷裡,他痛心疾首地大呼:「來人──快請太醫!」

  耀眼的短劍直直地插在檀玲的胸上,她的臉色漸漸刷白,看著她的生命正一點一點地在他懷裡消失,他忽然恨起自己。

  他恨自己此時的無能,看著她在自己的懷裡逐漸虛弱,他卻什麼都沒法做,他恨自己無法掌控現下的情況……

  望著他痛心的模樣,檀玲淒然地笑了,她伸出顫巍巍的手撫向他俊逸的臉龐。「你難過了……」

  「別、別走……」平生頭一次。他嘗到了害怕失去的滋味,此時此刻,他還能騙誰?他在擄獲她的心的同時,也一併交出了他的心。

  他忽地仰頭大喊,活像頭嘯天的猛獅。「天上的神啊,如果我真是邪魔轉世的魔頭,就收了我吧……讓她留下來……」

  聞言,檀玲臉上的淚掉得更凶了。「不……你不是魔頭……你不是……你有情、有淚的……」

  一顆晶瑩淚滾出了讋麟的眼眶,他詫異地撫去淚痕,晶燦的淚珠凝聚在他的指尖,他的內心深處彷彿有根細弦被隱隱地撥動。

  沒多久,太醫和一大群僕婢都聞聲趕來了。

  混亂間,讋麟和檀玲被分開了,讋麟愣愣地瞪著眼前的一團混亂,低頭時不經意瞧見他衣服上殘留著她流下的血液,一顆心不禁擰得更疼了。

  他喚住了一名急忙而過的小侍,冷聲命道:「傳話給太醫,若救不活她,小心他一條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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