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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洛彤 -【總裁的祕密情人(豪門秘辛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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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彤 - 總裁的祕密情人(豪門秘辛之二)

她雖嬌蠻又無理,卻是解彥廷見過最有毅力的女人了,
就像甩不掉的橡皮糖一樣,緊緊巴著自己不放。
他當然明白她要什麼──就像那些圍繞他的女人一樣,
貪戀他出眾的外表,妄想他能成為她的愛情俘虜!
他當然不介意犒賞一下自己,但也不會任這妮子任意擺布,
因為……征服她,才是他最大的樂趣!

在此先鄭重聲明,刁蠻癡纏──真的不是時靖儀的本性,
卻為了得到他青睞,不得不上演這顧人怨的愛情遊戲。
神秘俊美、跟隨父親左右的他,就是她最大目標!
她費盡心思,魅惑、勾引,就是想讓他為她心悅臣服,
卻全然沒料到,落入這愛情陷阱的,竟然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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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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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微涼的秋夜,綠色寬廣的花園草地上,燈火通明著。

  銅製鐵門大大敞開,紅色地毯大氣輝煌的往內鋪展,歡迎今晚賓客的到來。

  今夜,金融界大亨時震遠在他天母的豪宅裡舉辦了宴會,眾多金融士紳、政商名流全到齊,場面熱鬧得令人目不暇給。

  花園水池邊架起平台,六人組成的現場樂隊演奏著愉快樂章,美味的食物被擺在精緻的餐盤裡,誘得人食指大動,空氣裡飄來食物的香味,眾人正引頸企盼著。

  原本大家正輕聲交談著,倏地都安靜下來,目光不約而同往大宅方向看去——

  那是個二十歲的妙齡女郎,身著天空藍的軟絲連身裙,魚尾狀的垂墜設計讓她的身段看來更加修長,粉嫩肌膚白裡透紅,美麗至極的五官輕點妝彩,像是一朵正在綻放的玫瑰,她微笑著,淺淺的笑容十分優雅。

  「那應該就是時董事長的女兒吧,哇,真迷人!」

  「是啊,真的很漂亮。」

  此起彼落的讚歎聲四起,時震遠滿意的露出笑容,看得出來十分以女兒為傲。

  拍了拍女兒的手,時震遠朗聲開口。「今天是我女兒時靖儀的二十歲生日,因此特別舉辦這個簡單的舞會,讓她見見世面,感謝大家特來捧場,玩得愉快點。」

  語畢,時震遠轉身,打算將心肝寶貝交到另一個男人的手中。

  「彥廷,今晚靖儀就交給你了。」時震遠帶著笑容說道。

  解彥廷自暗處走了出來,接過時靖儀的手,湛黑的眸在握住白皙的小手時倏地閃過一抹精光,但很快掩飾住。

  那是個很吸引人的男子,具備冷峻的五官與危險的氣質,沉穩的步伐帶有讓人震懾的氣勢,也很能讓人對他感到信任。

  時靖儀淺淺笑著,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她看進那雙深不可測的黑色雙眸裡,在沒人注意的時刻,她頑皮地對著他眨了眨眼睛。

  「老爸說了,今晚你得陪著我,一步都不准離開,要不然我要告訴老爸喔!」

  時靖儀將他的掌心握得更緊,花瓣般的紅唇吐出威脅的話語。

  解彥廷的目光沒有離開她,在她窈窕的身子傾近時,冷漠的臉沒有絲毫改變,唯一露出破綻的是他深邃眸裡那一閃而逝的寵愛。

  「董事長只是希望我今天看著你,別讓你闖禍。」解彥廷淡淡開口,低沉的嗓音充滿冷漠,不讓自己因為她閃著光的眸而心動。

  「隨你怎麼說,反正你今晚就得陪在我身邊。」時靖儀像是個被寵壞的孩子,不依的撇撇唇,那模樣仍是優雅得讓人心折。「我們到角落去,這麼被人盯著看的感覺,讓我覺得像猴子。」

  解彥廷不置可否,將她的手握得更緊,緩緩向一旁移動。

  身為時震遠的得力助手,他不難明白今天時震遠辦這個宴會的目的,是為了將時靖儀介紹給眾家正值適婚年齡的公子,找個能接下「至榮金控」接班人這個位子的男人。

  時震遠近來身體很差,時常進出醫院,一心牽掛著獨生女兒時靖儀,深怕在他過世之後,她會被公司裡爭權奪利的豺狼虎豹撕得粉身碎骨,縱使他是最大股東,也不能完全避免這些可能性。

  換句話說,時震遠想替時靖儀找個男人嫁了。

  因此過了今夜,他大概再也沒機會這麼光明正大地牽著她的手——一思及此,解彥廷的手便不自覺收緊,激烈的情緒瀰漫在他黑眸深處。

  「怎麼了?」時靖儀關心問道,看著他僵凝的俊臉。

  打從時靖儀有記憶起,解彥廷就出現在她的生活裡,陪著她一起成長。看著他彷彿沒有情緒卻又犀利無比的眼神,時靖儀弄不懂,他為什麼變了。

  小時候,他很愛笑的,老是帶著她到處跑,玩著許多有趣的事物,讓她的童年充滿愉快的回憶,可一切卻在他上了高中時變了樣。

  那時候,解彥廷到父親的身旁學習商場生態,她猜想,或許是那個環境,讓解彥廷提早明白他與她是不同世界的人,她是主、他是雇,再怎麼樣都不會改變。

  所以他不再帶著她四處玩,甚至不再看著她的眼睛……想起這些轉變,時靖儀淡淡的歎了一口氣。

  「我沒事。」解彥廷勾起嘴角,臉上依舊看不出任何情緒。

  「可是你看起來像有事。」時靖儀揚起小手,試圖觸摸他緊蹙的濃眉。

  「你今天可是主角,大家都在看著。」解彥廷退了一步,阻止她這樣的失控動作,同時,也阻止他自己可能失控的情緒。

  這簡直是酷刑,他必須在心中不斷喝令自己、提醒自己,才能不拉著她的手、帶著她奔出這個宴會……而她,卻不斷的主動靠近。

  當她淡淡的清香飄入鼻端,他的自製已岌岌可危,更別說是當她觸碰他時,他完全無法預測自己的反應,只能冷冷拒絕。

  「就是因為大家都看著,我更想讓大家知道我心有所屬。」時靖儀輕笑,模樣甜美嬌憨,她早就習慣瞭解彥廷的硬脾氣。

  既然不能碰他,就上半身偎近他,細聞他的氣息。

  屬於解彥廷的身軀、氣息與溫度,都是她最熟悉依戀的味道,偏偏他卻愈來愈推拒她。

  「爸爸想把我嫁掉。」時靖儀罔顧他冷酷的表情,柔軟的身軀靠近他,說著彼此都知道的事實,揚眸掃了他一眼。

  然而解彥廷的表情,讓時靖儀露出微笑。

  雖然他沒有說話,只是一逕瞪著她瞧,但黑眸深處凝著炙烈的怒火,壓抑著卻還是憤怒燃燒,或者應該說是嫉妒。

  看見他這樣的反應,時靖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活像是小鹿斑比,無辜而惹人憐愛地對著他眨啊眨。

  就說他是喜歡她的嘛,他硬是不肯承認。

  「我要是嫁了,你就看不到我了。」時靖儀眨動著慧黠靈活的大眼睛,認真提醒道。

  解彥廷俊臉酷得像石雕,低沉的聲音沒有情緒卻帶給人危險感覺。

  「嫁了最好,省得找麻煩。」他的濃眉打了好幾個結,故意把話說得冷淡。

  她才不理會他呢,這張冷臉已經嚇不了她,時靖儀纖白的小指頭故意在他身上畫圈圈。

  「你都不會捨不得我喔?」紅唇噙著感興趣的微笑,她打量著他。

  佳人徐緩的呼吸輕拂在解彥廷頸間,暖暖的、柔柔的,毫無防備的一雙眼就這樣凝著他,帶著全心全意的信任。

  「女孩長大了總得嫁人,更何況你還是董事長的獨生女,更應該找個能配得上你的男人。」解彥廷刻意提醒她,兩人身份已經不同以往。

  「我覺得你也不錯啊!」時靖儀露出了貓咪般的幸福微笑,第N次對他表明心跡。

  先別說他挺直的鼻樑、緊抿的唇、高大的身軀以及危險又高貴的氣質,讓他看來像是神秘的尊貴王族,在在讓她傾心,她也記得當年情竇初開時,兩人相偎著汲取彼此溫暖氣息的甜蜜時刻。

  在好久好久以前,她的心就已經陷落了,但是他卻愈逃愈遠,讓她很難接受。

  解彥廷黑眸掃來,看了她一眼,俊臉上沒有表情,已經習慣她偶爾冒出情話的小動作。

  他把她的情話與告白,歸之於她還太年輕。

  他只是個寄住在她家、接受時震遠援助的友人之子,美其名是特助,但……兩人的身份終究是不同的。

  她擁有一切,包括幸福與疼愛,而她也值得這一切;反觀他,什麼都沒有,也什麼都給不起。

  「你再這麼說的話,我就離開宴會。」解彥廷徐緩說道,口氣中的認真讓人不寒而慄。

  連說都不能說厚!

  時靖儀翻了翻白眼,知道這男人說到做到,一如他說了要保持距離後,就再也不肯與她接近,總是拒她於千里之外。

  眼眶熱熱的,胸口微疼,時靖儀咬著粉唇,依舊不想讓自己輕易的放棄。

  看見她晶瑩的眼淚在眼裡猛打轉,解彥廷心頭一疼,某種情緒自冰封的理智迸出,來得又快又猛,教他幾乎無法抗拒。

  「你都已經二十歲了,能不能不要那麼愛哭。」他只能用更森冷的臉看著她,但卻控制不了他的手,輕輕撫上她細滑的面頰。

  「我沒哭。」時靖儀否認道,不想輕易示弱,但如果他喜歡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那她倒可以犧牲一點。

  「你喜歡我哭嗎?」畢竟大家都說,男人喜歡女人小鳥依人的感覺。

  解彥廷居高臨下的俯視她,臉色鐵青,一句話也不說。

  真想罵她一句笨蛋!這句話不是白問嗎,會有誰喜歡有根針在心頭上刺啊刺的感覺?!

  「說嘛,你是不是覺得女人一哭,就能勾起男人的保護欲?」時靖儀充滿希望的問,小臉往前湊,貼著他磨來蹭去,重溫記憶中的溫暖與男性氣息。

  但她的浪漫想法立即被他打斷。

  「女人哭,就是麻煩。」他瞇緊的黑眸裡迸出了火焰。

  「你不要也給我來這一套。」因為那真會讓他心疼至死,還好時靖儀一向是個堅強的女孩。

  沒看出他眸中心疼的情緒,時靖儀只是無趣的翻白眼,這男人有時候真討厭。

  「算了,我又不愛哭。」時靖儀冷哼一聲。

  她從小生在商賈之家,雖然倍受寵愛,但是父親仍嚴格的教育她,該讓她學習的一樣也沒少,因此養成她勇敢不怯懦,更不以身為女人就自我設限的個性。

  她知道,眼淚不見得有用,想要的東西,一定要自己爭取才行,就像眼前這個男人,她也要自己去爭取。

  解彥廷黑眸中的慍怒,終因為她的話而淡去幾分。他輕扯薄唇微笑著,才正要開口,有個男聲突兀的插了進來——

  「靖儀,好久不見了。」

  熟悉的聲音才出現,時靖儀皺起眉頭,歪著小腦袋,懷疑是自個兒聽錯了。

  這人……不是才生了個寶貝兒子,接下他老爸的工作,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傻了啊你?不會轉過頭來看看?!」那男人再喊了聲。

  時靖儀急忙轉過身去,迎向那張爽朗的笑臉。

  路柏恩!

  他是她在英國留學時所認識的一個朋友,在她初到英國時,單純以一個兄長、朋友的身份提攜幫助她,也正因為如此,她才能敞開心胸,與他成為極好的朋友。

  男人語聲才落,解彥廷掌心內的小手霍地滑了出去,急得像是要滑出他的生命,在解彥廷的注視下,兩人奔向對方,熱情的擁抱。

  解彥廷獵鷹般的銳利視線馬上移到她纖臂上的男人大手。

  好不容易出現的笑容又轉為僵硬,濃眉也擰了起來,解彥廷注視兩人好半晌,雙眸更加陰鷙黝暗。

  「柏恩,你怎麼有空來!你的寶貝兒子呢?」時靖儀親匿的摟著他。

  路柏恩的俊眉朗目微笑時顯得更加俊美。

  「兒子要看,朋友也要顧啊,你的二十歲生日,我怎麼能不來恭喜呢?」路柏恩捏捏她的鼻尖,兩人親匿的程度不言而喻。

  僅僅看著兩人互動,某種劇烈的情緒便在解彥廷心裡狠狠翻攪。

  他額上青筋暴跳,連拳頭也握得死緊,只怕自己會衝上前去,拉開那對緊擁的男女,並且賞那個男人狠狠一拳。

  但不行、絕對不行!

  她只是在他面前擁抱另一個男人而已,再過不久之後,她就會嫁給別人,成為另一個男人的伴侶。

  忿恨的情緒充塞在解彥廷胸口,令他憤怒得雙眼發紅。

  滿臉笑意的路柏恩,雖然因為見到好友而高興,但也沒忽略背脊處突然傳來的一陣惡寒感覺,刺得他骨頭髮疼。一轉眸,便迎上一對陰冷的眼神。

  「靖儀,不替我介紹一下嗎?」路柏恩稍稍鬆開手,對解彥廷禮貌點頭,而解彥廷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舉止有多麼不宜。

  「我只是個特助,不需要介紹,你跟時小姐多聊聊,我去忙,不打擾了。」解彥廷識趣的想離開,只是眸光掃過兩人親匿的肢體動作時,眼神仍銳利如刀刃,劃破四周空氣向路柏恩射去。

  一頷首,解彥廷大步離開這足以讓他失控的現場,留下時靖儀與路柏恩兩人無辜對視著。

  路柏恩雙手疊在胸前,在月色照映下,靜靜打量時靖儀那張愈發嬌美的小臉,嘖嘖幾聲。

  「咱們時小姐的魅力愈來愈令人拍手叫好了,瞧那男人剛才的表情活像要把我的手給剁了。」路柏恩聳聳肩,那眸光刺得他骨頭髮疼,至今仍餘悸猶存。

  「你太高估我的魅力了。」時靖儀雙手一攤,萬分無奈。

  路柏恩恍然大悟,終於想起這一號人物。

  「他就是從小陪你一起長大、你一直暗戀的男人解彥廷?」路柏恩頓了下,再度轉頭看著解彥廷大步走開的背影。

  「你乾脆拿麥克風來幫我宣傳好了。」時靖儀支支吾吾的,粉臉發紅。「幹嘛講那麼大聲。」

  「你都已經愛成這樣,還怕人家說?」路柏恩淡淡地道,她的心事他可是清楚得很,他們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秘密。

  「可是人家又不愛我。」時靖儀癟癟嘴,覺得在這種情形下過度張揚似乎對她沒什麼好處,就是丟臉而已。

  「他不愛你?」路柏恩好奇挑眉,盯著她的小臉,薄唇勾著淺笑。

  那男人的樣子可一點兒都不像。

  「是啊,他明明知道今天這場舞會就是變相的相親大會,他還是支持老爸的決定。」

  聞言,路柏恩撇撇唇,眸子倏地一亮,發現這事情倒是很有趣。

  解彥廷那種快殺人的表情,說不愛她,還真是說不過去。

  「先別談這些,聽說你和老婆離婚了,可是小奕不是還不滿一歲嗎,鬧得這麼嚴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時靖儀暫且拋去心中困擾,專心問起路柏恩的近況,小小的臉上掛著前所未有的輕鬆表情。

  而那樣的表情,扎傷了站在遠處觀察的一雙眼睛。

  原來她可以笑得那麼開心,原來她面對別的男人時,笑容依然可以那麼美麗,原來……

  這就是吃醋的滋味!

  洶湧而上的酸楚幾乎要將解彥廷淹沒,發酵成一股詭異的味道,教他幾乎按捺不住。

  那男人是誰?

  為什麼能那麼自然的擁住她,而她卻毫不反抗,甚至愉快的回擁?

  胸口像是有根針在刺著,微微的、細細的痛,想擺脫卻又擺脫不了,他一直以為他把對她的感覺隱藏得很好,甚至不曾在意過。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像是在他心裡點了一把熊熊野火。

  但他終究沉默著,沒有衝過去拉開兩人,只是專注盯著她,一口氣梗在胸中,莫名的躁怒感沒來由地直竄上腦際。

  月光下,水藍色的軟絲綢覆著她絕美的身段,黑緞似的長髮披在肩頭上,眼底水濛濛,小嘴紅灩灩,唇邊還帶著笑。

  那是他的靖儀……

  佔有似的自白突然出現在腦海,解彥廷頓時心驚。

  他一僵,接著嗤笑出聲。

  「搞什麼!你是酒喝多了是不是?」解彥廷自嘲道。

  一直以來他都謹守本分,默默守護著她,不單單是因為自己年長她幾歲,更是因為時父的交代。

  但他竟然冒出那種想法?!

  「不過是個妹妹罷了。」天曉得他在吃什麼飛醋?

  解彥廷鄙夷地嗤了句,但一雙眼卻還是離不開她,怎麼也壓抑不了那熊熊燃燒的怒火。

  今晚是為她舉辦的變相相親大會,見她與別的男人交談愉快,這應該是最好的結果,也該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畫面,但他實在無法忍受。

  你要一輩子保護我……

  突然,她曾經對他說過的那句話,又從心底跳了出來。

  這近乎愛慕、任性要求的一句話,卻只是讓他痛苦加深,心更像被人打入十八層地獄。

  一輩子?

  他與她真的有一輩子可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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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 09:59:10 |只看該作者
本文最後由 慕冰至 於 2022-10-2 10:01 編輯

  第二章

  「在想什麼?」

  時靖儀與路柏恩結束談話後,回到解彥廷面前時,他就是這副出神的模樣。

  解彥廷回神,凝視著眼前巧笑倩兮的麗顏,再轉頭看她身後時,發現那男人已經不見了。

  他搖頭不發一語,總不能告訴她,他正想著該如何把那個男人大卸八塊,丟到海裡喂鯊魚吧!

  時靖儀注視著他的側臉,一點也不在乎他這個千年不變的冰山表情,似想把她推到好遠、好遠的地方。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這個小惡魔也不是當假的,總是有辦法把他的假面具給扯下來。

  「還記不記得在我國中的時候,我曾經蹺課,去看你的高中籃球聯賽?」時靖儀仰頭,無辜的小眼眨呀眨,想看清他的表情。

  解彥廷睨著她,俊臉閃過一抹難察的尷尬,不知她為何會突然提到那一天——他生命中唯一對她失控的那一天。

  「我當然記得。」解彥廷清了清喉嚨,假裝鎮定。「你那天蹺課就算了,居然還蹺家,躲到天台上,讓大家怎麼找都找不著,差點沒急壞了董事長。」

  「有什麼好急的,無論我躲在哪裡,你都會找到我的不是嗎?」時靖儀帶笑的臉望著他,眸中儘是全心全意的交付。

  想起那一次,時靖儀的心底是又酸又甜,充滿著複雜矛盾的思緒。

  那一天她蹺了課,為的是替他的籃球比賽加油,但是一到比賽現場,卻發現他有無數的學姐、學妹替他加油,當下就打翻了醋罈子,賭氣不回家,躲到只有兩人知道的秘密基地——廢棄公園角落裡的水塔天台上,等著他出現。

  國中,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也是在那一天,她認清自己對解彥廷的情感,不只是一種依賴,還是一種不願與人分享的愛戀。

  「我還記得,你那天看來很心疼的樣子。」時靖儀笑得有些奸詐,只因為那天當她任性地握住他的手時,他並沒有鬆開她,反而握得很緊。

  解彥廷瞪她一眼。

  「誰教你那天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她哭得梨花帶雨,像是被誰欺負了的模樣,不但哭紅雙眼,連聲音都幹幹啞啞的,教他怎麼忍心拒絕?

  聞言,那股酸澀的感覺再一次在時靖儀的心中氾濫。

  會哭得那麼難過,是因為她察覺到他的不同。曾經允諾要照顧她一輩子的解彥廷,生活裡多了好多的誘惑,那不曾對她展露的笑容,卻輕易地在籃球場上笑得那麼開懷。

  她知道自己的舉動很孩子氣、很幼稚,但是她就是無法控制對他的佔有慾,無法忍受他對任何人笑,卻獨獨對她繃著臉的差別待遇。

  「那你是承認你很心疼囉?」時靖儀拿翹的笑著,捉著他話裡的語病。

  解彥廷只是翻了翻白眼,對這小妮子的邏輯無能為力,雖然她說的是實話,他的確無法對她置之不理。

  冷漠,是他最後的偽裝,不對她笑,是因為他明白她的少女情懷,但仍無法掩蓋兩人身份上的不同。

  偏偏時靖儀對他有著似假似真的初戀情感,他不想誤導她,也怕自己無法掩飾眸中翻攪的愛意,會在每一次的笑容裡洩露他真正的心事,於是只能裝出冷漠。

  他一再告訴自己,他會遵守他們倆小時候的誓言,在身旁守護她、疼愛她,但這守護的期限卻由一輩子漸漸地愈縮愈短,因為在若干年後,他會將她交到另一個男人手中,延續這愛護她、疼寵她的任務。

  她的一輩子並不屬於他……

  「說嘛,說你其實是很在乎我的。」

  時靖儀攬住他的手臂對他撒嬌,晶燦的眸望著他,就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他一般地那麼專注,而他卻承受不起這樣的目光。

  解彥廷不自在的轉開頭,鬆開她的手,聲音幹幹的,不著痕跡地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別忘了,今天是你的『相親大會』。」解彥廷低聲提醒道,希望她別再用那種揪人心神的眼睛盯著他看。

  時靖儀望住他,神色黯淡下來。

  他總是這樣,只要她一有什麼動作,他就逃得遠遠的。

  從她有記憶開始,解彥廷就在她的身邊守候,被欺負了,他會出面保護她;闖禍了,他會跳出來替她承擔錯誤;父親責罵時,他會陪在她的身邊,不讓她一個人難受,在她生命中,他從來不曾缺席過。

  要說這是個習慣,她也不能否認,但是她一點也不想改掉這個習慣,她希望他一直待在她身邊,一輩子不離開。

  這個念頭隨著她的成長而更加堅定,但有這個想法的似乎只有她,因為他早已愈逃愈遠。

  但她不會放棄的!

  她努力的想要堅強,但每每想到他的冷漠、他不回應她感情的種種表現,她的心裡就有說不出的難受。

  「我只要你一個人就好了,你明明知道我的心。」她不傻,她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已經從兒時的依賴變成了任性的追隨,甚至是一輩子相依的渴望,那不單單只是習慣,還有愛戀。

  她的無助落進他的眼裡,好半晌,解彥廷眼神一黯,心中歎息。

  他多希望可以回應她的感情,對她說,他愛她的心其實不下於她。

  但他顯然理智許多,知道這是不能發生、也不可以發生的事情。

  她永遠都不知道,她不是他能要得起的。

  但時靖儀是如此死心眼的女子,就算上了大學,她週遭的蒼蠅愈來愈多,但她的一雙眼卻仍然只凝視著自己。

  這種極為複雜的感覺,讓他在高興之餘,也感到異常沉重的壓力,只因為他負荷不了她的真情。

  「舞會就要開始了,你必須和董事長開舞,我們快回去吧!」解彥廷知道,當舞一開之後,他心目中的公主、他的女神,就會被一個又一個熱衷追求她的男人包圍。

  想到這裡,他的也不禁揪痛,也想起今天下午在公司裡,時震遠對他的期盼眼神與慎重的交代——

  「你知道我一向很看重你,努力的栽培你,我也知道靖儀對你……」時震遠歎了一口氣。

  「沒有這回事,靖儀年紀還小,事情沒看清楚。」解彥廷想也不想的就說了這些話。

  時震遠一聽,馬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能這麼想就好了,我真的希望你能幫助靖儀,讓她認識更多適合她的好男人,你也知道靖儀一向只聽你的。」時震遠衷心說道。

  並不是解彥廷條件不好,只是身為父親,總希望女兒能嫁給一個家世背景都不用煩惱的男人,他不能冒險,害得女兒吃苦。

  解彥廷明瞭點頭,雖然早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但親耳聽到兩人沒有未來時,心裡像是罩了化不開的烏雲,幾乎要將他悶死。

  「我知道,我會開導靖儀的,她是個聰明的女孩,會知道董事長的用心。」解彥廷仍安慰著時震遠。

  在應允了時震遠時,他就告訴自己,今天是時靖儀的大日子,再加上她的美貌與家世,想必會有很多適合她的男人出現,他得推她一把。

  更重要的是,他最後一定要轉身走開……

  解彥廷拉回思緒,才踏出步伐,身後便傳來時靖儀乾啞的聲音——

  「我喜歡你。」她明亮的眸緩緩揚起,盯住他的背影,沒再轉開視線。

  在她心裡,他是她的天地,她所有的依靠,甚至比爸爸還要重要。

  爸爸,只是經濟來源的代名詞,而解彥廷,卻是她的一切。

  這話一說出來,解彥廷全身已經僵到不能再僵,他不敢迎向她的視線,第一次發現到自己的怯懦。

  她的眼睛很漂亮,像夏夜裡的星星,不知從何時開始就緊揪住他的心,讓他再也逃不開,可他卻明白自己無權擁有這樣珍貴的女子。

  他執意不回頭,並沒有折損時靖儀的堅決,她堅定地朝他走去,吐出另一句令他心裡翻天覆地的告白。

  「你不能總是從我身邊逃開,不能一直裝作不知道我喜歡你。」她的眼神極為專注,燦亮的眸教他幾乎無法迎視。

  「靖儀,那只是……」他想開口,卻不知道該解釋什麼。

  「不要說我還沒有長大。」時靖儀能猜出他接下來會說些什麼,可她一點都不想聽。

  淚珠滾落,她的哭泣無聲、卻重重打在他心上。

  「我說這些,並不是想給你壓力,只是想讓你知道,我長大了,我知道自己要什麼,我會努力爭取你的愛情,而且絕對不會放棄。」時靖儀雖然滿臉淚痕,心意卻格外堅定。

  解彥廷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只覺滿心無力。

  凝視她滿臉的淚痕,聽著她撼動他心湖的告白,胸口泛著既酸又甜、近乎疼痛的幸福感覺。

  兩人互視著,一個強裝冷漠,一個梨花帶雨,誰都不肯先認輸,就這樣在愛情的兩端僵持著。

  「我們該回到會場去了,擦乾眼淚,不要哭了,如果再掉一滴眼淚,我就真的走了。」解彥廷打破沉默,無法擁她入懷,卻也無法放縱她哭泣,只能選擇不去看她。

  他的威脅奏效,他轉過去的背影讓她害怕。時靖儀向前跑了幾步,小手由後往前抱住他的腰,他的大掌隨即握住她手腕,像是想扯開她。

  「不要走好不好?」她心裡一慌,小手索性攬得更緊,不讓他有退縮的機會,她需要他的體溫慰藉,趕走內心一大片空得發慌的寂寞。

  她的身邊一直有他,如果他硬要逃開的話,那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可憐兮兮的嗓音,教他怎麼也使不出力氣來。

  「傻瓜。」解彥廷忍不住輕聲斥責,手不自覺地緊握。

  說她傻,其實真正傻的人是他。

  時靖儀靜靜偎著他,心裡感到一股不可思議的溫暖,不禁手臂收得更緊,身子挪得更近,貪婪地沉浸在他給的溫暖氛圍裡。

  解彥廷發出無聲的歎息,只能站直身子,任由時靖儀的手將他緊密圈住。

  已經分不清這樣的決定是對是錯,他只知道自己不想推開她。

  就讓他享有這一刻的溫柔就好,希望她再近一點,好讓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吞噬掉自己,這樣的感覺,他會一輩子記得。

  理智與情感拔河,他的渴望再次佔上風,這是第二次,他對她失了控。

  時靖儀的小臉偎在他肩上,柔細的發若有似無地拂過他的頰、他的耳,搔得他心思浮動,他不由自主回想起自己的第一次失控——就在她蹺課那一天。

  那時她哭累了,拉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卻也不想回家,對她沒轍的他,只能陪著她坐在天台上。

  當她枕著他的胸,呼吸慢慢變得平穩,便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頓時他腦袋當了機,失去運作能力,只能憑著本能,擁抱這個揪住他的心,讓他快不能呼吸的女孩。

  解彥廷凝視她漾開淺笑的憨甜睡顏,指腹沿著她優美的唇形輕輕摩挲。

  這麼美麗誘人的唇,將來會是誰能擁有?

  手指的輕觸撩起她唇畔的搔癢,她直覺的嚶嚀一聲,伸舌輕滑過唇瓣,無意中潤過他的指尖。

  解彥廷心一顫,收手,卻收不回眸光。

  她的人不是他的,她的心也不是他的,那他能不能……擁有她的吻?

  他不貪心,只要一個吻就好。

  一時之間,兩人的身份、他所有的忌諱不安,都顯得不再重要。

  解彥廷傾身,薄唇輕輕碰上她嫩紅的唇瓣,那香甜的氣息沁入心脾,酸澀卻湧進胸中。

  他終於吻了她,在那個只有他們兩人的夜裡。

  這是唯一一次,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犯相同的錯誤,但是他錯了。

  今晚,他竟然又由著她對自己耍賴,由著自己眷戀她的擁抱?!

  意識到自己的不該,解彥廷心中黯然,胸口像是被重擊。

  他只能把心一橫,大掌使力拉開她緊扣的小手。

  「董事長還等著你開舞,我們還是趕快回去吧!」

  語畢,解彥廷逕自往會場裡走去,將她一個人遠遠丟在身後。

  他無法對她說出太決絕的話,因為那會耗去他許多精力,所以只能選擇不看也不聽。

  時靖儀看著他離開,望了望仍僵在半空中的手。

  幾秒鐘前,她還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溫度,眷戀擁著他的溫暖氣息,而現在,她卻被他突然丟下了。

  心頭彷彿被針狠狠的紮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悶正在蔓延。

  不,她不能這樣垂頭喪氣!

  時靖儀鼓勵自己,反正都已經堅持了這麼多年,她不相信他能一直這樣無動於衷。

  他吻她的那一夜,其實,她並不是完全不知情的。

  她在心裡記下了那一吻,沒有回應的原因,是怕把他推得更遠。

  但是這個吻卻給了她無比的信心——

  雖然他老是拒絕她,但是時靖儀相信,他對她是真有感情的。

  解彥廷,我一定要讓你愛上我!

  這個舞會,果然讓時靖儀又認識了許多二世子,每次學校課程一結束,校門口就會飛來許多的蒼蠅、蚊子,趕都趕不走。

  而時靖儀依舊不改初衷,努力參加社團活動,充實自己的知識,並在下課之後回家,等著解彥廷與父親一同步入家門。

  時間過得很快,時震遠的身體在旁人的細心照料下終於有了起色,不再汲汲營營地要將女兒嫁出去,時靖儀也因此過了一陣子安靜清閒的日子,但是她對解彥廷的心卻一直沒變過,她的告白,也一直沒停過。

  那一年,她終於從大學畢業,正式進入「至榮金控」學習,努力成為時震遠的得力助手,也成功地讓自己多了更多時間與解彥廷相處。

  解彥廷,你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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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慕冰至 於 2022-10-2 10:02 編輯

  第三章

  由北往南的高速公路上,一輛黑色車子在馬路上奔馳著,車內隔音極好,聽不見太多的疾風呼嘯聲,只有輕柔的音樂在車廂內緩緩流洩。

  「我們足足有三天的假期耶!」時靖儀忍不住高舉著雙手,在車內愉快地高聲喊道。

  解彥廷本欲露出笑容,卻也意識到必須提醒她關於兩人此行的任務。

  「我們又不是去度假的。」解彥廷白她一眼,雖然覺得她的愉快沒有道理,但是她的笑顏卻是那麼迷人,牢牢吸引住他的視線。

  「這次高雄分公司成立,你代表董事長去剪綵,還要順便看看分公司的狀況,一切都要報告給董事長知道。」

  「反正這些事情你都會做嘛!」時靖儀一直都知道,這些都是解彥廷最拿手的強項。

  「你才是將來要接董事長位置的人,你必須要自己來。」

  「只要你娶我,你就是將來接位的人,所以我不學沒關係。」時靖儀擺擺手,一臉不在意。

  在外人面前,她是個舉手投足優雅又合宜的千金小姐,高貴又充滿自信的神態一看就知道是大企業的接班人,這是父親希望她表現出來的模樣,而她也從來沒讓他失望過。

  但這面具掛著讓人心煩,只有在與解彥廷獨處時,她才能完全放鬆,盡情對他展露自己孩子氣的部分。

  「你怎麼又這樣說話。」解彥廷真是受夠了這個口無遮攔的小妮子。「如果你再這麼說,要是讓董事長聽到,我可能真要被調到高雄去了。」他萬般無奈地睨了她一眼。

  時靖儀只是笑了笑,小臉偎上他的肩,趁著他正在開車,不能分心阻止她的時候盡情靠著他。

  「調走就調走,難不成你捨不得我?」時靖儀笑得好甜,渴望能從他口中聽到更甜蜜的好話。

  「那倒不會,我是擔心得一天到晚把你從高雄載回台北去。」解彥廷開玩笑地道,若真發生這樣的事情,以這小妮子厲害的纏人功力,搞不好他真的得南北兩地跑。

  聞言,時靖儀也不生氣,笑容更甜了。

  「所以——」她故意拉長了音,開心的逗他。「不錯嘛,原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

  她的告白再次換來解彥廷冷冷一瞥。

  「你就愛胡說八道。」解彥廷不想再多說,只是倚在肩上的髮香傳來,撩得他有些心蕩神馳。

  時靖儀只是笑,也不再多話。

  屬於他的男人味以及那沉穩的氣息,總是能輕易平撫她過於緊張的心緒,只有在靠近他時才能得到舒緩。

  「我好想睡。」倚在他肩上的小頭顱沒有移開的傾向,長長的髮絲晃啊晃,輕柔滑過他的手臂,又是一陣酥麻。

  「想睡就回去坐好,你這樣我怎麼開車?」解彥廷屏氣凝神,努力專注地看著前面路況,盡力不讓自己被影響,但這比登天還難。

  「可是我只有靠著你的時候才睡得著。」時靖儀不依,噘起了小嘴。

  「那你每天晚上都是怎麼睡著的?!」解彥廷翻了翻白眼,一點兒也不相信她的話。

  「我一直想你、一直想你,才睡著的。」時靖儀抬起小臉瞪他一眼,像是很氣憤他話中的質疑。

  聞言,解彥廷的臉浮起尷尬的紅雲,雖然她的告白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但是聽到她這麼「理直氣壯」的說想念他,想要沒有反應都很難。

  「呵,你信不信?」時靖儀一臉追根究柢的模樣,最討厭他不把她的感情當一回事。

  解彥廷歎了一口氣,選擇不回答。

  看著他冷峻的側臉,再加上他的固執,她知道再逼問也沒有什麼結果,只好恨恨地又靠回他的肩膀上。

  「你就只會欺負我。」時靖儀說得無奈,到底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接受她的心,明瞭她最真的感情?

  他欺負她?這句話真是天地良心啊!

  如果他真的欺負她,那他早帶著她私奔,離開時家,哪怕過的是不如現在的日子,他都能甘之如飴,只是苦了從小受盡寵愛的她。

  就是因為如此,他才忍受著煎熬,只為了讓她過眼前舒服的日子,然而這不知感恩的小妮子,還說他只會欺負她?

  「我要睡一下。」時靖儀懶得再跟他辯解,倚著他的肩慢慢閉上眼睛。

  「時靖儀。」解彥廷原想阻止她,但是知曉她與他同樣頑固的性子,到頭來也只能由著她倚在他肩上。

  他告訴自己,這只是迫於無奈,才會被動的讓她靠著自己休息,沒有留戀,沒有心花怒放,但為何他竟有希望這條路永遠開不完的感覺?

  車內安靜了幾分鐘,此時——

  「彥廷!」

  突然間,解彥廷聽到時靖儀柔聲的喊他,語調裡有著淺淺的壓抑,卻也有著不知所措。

  聽見這樣的柔聲呼喚,解彥廷一雙黑眸更顯幽黯。

  過去他從不讓她喊他彥廷,因為太過親匿,所以只准她連名帶姓的喊他。

  但是在這安靜而獨處的時刻裡,他卻沒辦法開口糾正她,只能假裝沒聽到這令他心魂發熱的叫喚。

  「我都已經大學畢業了,你還覺得我不夠成熟嗎?」時靖儀沒睡著,一直反覆想著這個問題。

  解彥廷語結,知道她想問的其實是更深一層的意義,所以他只能更加小心的處理目前兩人的關係。

  「四年來,在我身邊徘徊的人很多,但我還是一心牽掛著你。如今四年都過去了,你還是不相信我對你……」

  「靖儀。」解彥廷打斷她,不願再繼續聽下去。

  「你只是沒遇到一個喜歡的人罷了。」

  「我很早以前就遇到了,只是他不敢愛我。」時靖儀睜大眼反駁。

  解彥廷只是歎氣,她長大成熟了,舉手投足都有著能魅惑男人的魅力,但是對於他們身份上的差別,她卻永遠是一派天真的看待這層關係。

  「靖儀,我並不愛你。」解彥廷說出了違心之論。

  「我對你只是兄長對妹妹的感情,我會永遠在你的身邊保護你,直到另一個男人出現為止,但這感情並不是愛。」也絕不能是愛。

  時靖儀扯唇一笑,臉上的表情很是無奈,只能伸手抱住他頸項,更加偎近,眼神溫柔。

  這是個把恩情看得大過愛情的男人,他總是記掛著提拔他的父親,卻把愛著他的自己放在父親之後。

  她還能說什麼呢?一邊是自己的父親,一邊是自己想愛的人,要說無奈,她也很無奈啊!

  他的心裡並沒有屬於她的位置,這麼多年了,她想盡辦法接近他,卻只在他心裡掙得一個「妹妹」的位置,何其可悲?

  他說他會永遠守著她,直到另一個男人出現,她聽了卻只是更難過,她寧願他說,他會霸道的佔著她,不讓她的身邊出現其他男人。

  車子繼續快速奔馳,陽光掠過兩個緊擁的身軀,她的心在他身上糾纏著,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她仍執著不肯放手。

  明明對她有情,他卻不敢、也不願跨出那一步,這一點教她好怨。

  難道,她永遠都沒辦法逼出他真正的感情嗎?只能永遠這樣癡癡等著嗎?

  「你一定會遇到一個適合你的男人,你必須試著接受他們的邀約,才能知道哪個男人最適合你。」這是解彥廷第N次試圖想要說服她。

  她把除了他以外的男人全部往外推,連一點機會都不肯給,這樣又怎麼能發展新戀情呢?

  聞言,時靖儀一聲不吭,只是沉默。

  她就這麼礙他的眼,讓他一逮到機會,就想把她推銷出去嗎?

  時靖儀愈想愈難過,但她並沒有掉淚,清亮的眸子卻惹了塵、罩了雲,失去原有的光采。

  「你還是想把我推給另一個男人。」

  解彥廷只能暗暗咬緊牙根。

  他就是要斷了她的念,他不能、也不允許再給她任何錯誤的遐想。

  「你遲早得認清這一點,我不適合你,也不愛你,我只是希望你認清,我對你只有兄妹之情,再也沒有其他的感情。」解彥廷口氣冷淡,話說得輕描淡寫,卻教時靖儀一顆心愈繃愈緊。

  兄妹之情?

  時靖儀揚眼,罩了烏雲的眼眸裡有著不容錯認的傷痛。

  她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告白,如果得到的只是這樣的結果,那她還要堅持什麼?

  時靖儀眼神驟黯,灰心沮喪,一下子像被人掏空了所有力氣。

  她默默地拉開兩人的距離,移開視線,疲乏地吁了口氣,低頭輕聲說道:「這大概就是我等了這麼久,唯一等到的答案了。」

  她聲音裡的淒涼撕扯著他的心,解彥廷連拳頭也握得死緊,胸膛劇烈起伏,連牙根都幾乎要咬碎。

  終究,他還是在她身邊繞著,像是怎麼也握不住的雲,她無法擁有,而這些年來的癡戀、掏心剖肺的告白,也全枉費了。

  她好難過、好沮喪。

  為了恩情,為了兩人的身份問題,他選擇拒絕她,殘忍地將她推到其他男人的身邊去。

  滿腹的無奈匯聚成憤怒,時靖儀賭氣的對他吼叫:「你真要我給別的男人機會嗎?」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當然!」解彥廷口氣平穩,目光直視前方,只有緊握住方向盤的拳頭洩露出他真正的心情。

  「好。」這一次,換時靖儀打斷他的話。

  她不想再聽了,他要說的話,她都知道了。

  時靖儀坐直身子,轉眸看向車窗裡的倒影,看見自己眼中的落寞,彷彿在取笑她的自作多情。

  「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那我告訴你,我會找到我的幸福。」時靖儀強忍酸楚,說著違心之論。

  「嗯!」解彥廷說不出話,只能沉聲應和,強自壓抑地點頭。

  「從今天開始,我就尋找適合的對象,好讓你盡早擺脫我這個包袱。」時靖儀吸吸鼻子,忍住心酸。

  解彥廷眉頭皺起。「我從沒說過你是包袱。」愛她是個負擔,他其實背得心甘情願,甚至有點不想放手。

  時靖儀臉上雖帶著笑,但她的笑容卻很破碎。

  她也從不覺得自己是包袱,一直希望能被他寵著、疼著,甚至還妄想就這樣度過一生一世。

  直到剛才,她才霍然發覺,他永遠也不會放棄說服她接受另一個男人。

  就是這樣急於把她往外推的心態,傷了她的心。

  而且一旦傷了心,就不是道歉兩個字能夠彌補得了的。

  何況他並沒有道歉,因為他覺得自己的想法並沒有錯,把她推給另一個男人,才是他應該要做的事。

  時靖儀突然有點想放棄,但那放棄的念頭卻又消失得如此之快,幾乎是一閃而逝。

  或許他不接受她,是因為她沒有接觸過其他的男人,所以便認定她不懂愛情。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她更應該試試看,看是否有哪個男人能像他這樣輕易撼動她的心,僅僅一個注視、一個凝眸,就能教她心蕩神馳。

  她是賭氣,但這也是一個以退為進的方法。

  既然他總是推拒她,那她就照著他定下的遊戲規則走,就不相信到時他還有話說!

  對她而言,她並沒有真的要放棄這段感情,只是換了一個方法來試探他。

  他的身邊沒有其他女人,那就表示,他對她並不是毫無情意,只是將感情壓抑得極深。

  既然如此,那她當然更不能放棄,他是她想要相守一輩子的伴侶,她不想現在就舉旗認輸。

  除非他有了其他交往的對象,否則她不會死心!

  然而一想到解彥廷摟著另一個女人、投注溫柔眼神的畫面,時靖儀就心痛得快要不能忍受。

  她逼回眼底的淚,擠出酸到不能再酸的笑容,在心裡不斷安慰自己——

  他一直都守護著她,所以他的心除了她之外,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女孩。

  依照她死心眼的個性,她真的不知道如果解彥廷當真有了交往的女朋友,那自己應該怎麼辦?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能真心祈禱上蒼不要讓這種事發生。

  沉默在車廂內蔓延著,解彥廷抿緊唇,咬牙不吭聲。

  她的話彷彿在他心湖投下巨石,引起洶湧的波濤。

  她終於肯聽他的建議,試著接受其他男人,只是他仍不免怔然。

  看她答應得這麼直爽,似乎完全沒有留戀,也沒再試圖跟他辯駁,解彥廷反而有些心慌。

  「你別隨便挑個男人來氣我。」解彥廷故作鎮定道:「就因為我當你是妹妹,所以更容不得你胡來,這點董事長有親自交代。」

  「這我知道。」時靖儀眼中有抹黯然,那裡頭摻雜著苦澀寂寞,教他看得幾欲心碎。

  「我一定會挑個好男人,屆時還要請你鑒定一下,這樣總可以吧?」時靖儀苦著小臉笑道。

  聞言,解彥廷沉默無語。

  他的靖儀終於開竅了,準備振翅高飛,但也要離開他了……

  或許現在的她會傷心不已,但他相信不用多久的時間,她就會調適好心情,到那時候,需要調適心情的人就會是他自己了。

  他的靖儀就要離開他了。

  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尖銳抽痛,解彥廷閉眼,不讓自己再深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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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 10:02: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到了高雄,兩人簡單梳洗、完成剪綵儀式後,很快地就到了舉行開幕酒會的時間。

  由於「至榮金控」在台灣屬於一等一的金融集團,因此吸引不少記者與當地財團的蒞臨,整個酒會十分熱鬧,氣氛也很熱絡。

  時靖儀身為時震遠唯一掌上明珠,加上近來總是代表父親出席各種場合,大家深知她極有可能就是「至榮金控」的下任領導者,因此紛紛對她投注最關切的目光。

  而時靖儀也不負眾望,在鎂光燈前從容自在,從小所受的訓練讓她應對進退皆很得體,沒有被這大陣仗嚇住,唇邊優雅的笑容吸引了不少人注目,自然也包括許多當地財團小開,其中企圖心最明顯的,就是現在正站在她身旁的李志應。

  「我們公司從事醫療設備行業,金錢進出的額度也不在少數,因此希望能跟時小姐領軍的銀行相互配合。」

  李志應噙著一抹自信的笑容侃侃而談,畢竟憑他的家世、才貌,都算是上得了檯面的人物。

  「我們當然也希望能與李先生密切合作。」時靖儀啜著香檳,優雅應對。

  「叫我志應好了,別這麼生疏。」他熱情說道,不希望兩人的關係只維持在公事上。

  眼前這女人長得很美、氣質又優雅,舉手投足間都相當有魅力,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另一半類型。

  時靖儀溫和的點點頭,自然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

  以往,她會明白而溫婉的拒絕,但是與解彥廷在車上的對話還言猶在耳,她想起自己信誓旦旦的說,會試著接受另一個男人。

  凝眸看著眼前的李志應,他雖然沒有解彥廷高大,卻有著解彥廷所沒有的溫柔與笑容,雖然那一雙眼不能讓她心跳加速,卻也溫和得讓人無法拒絕。

  好吧,就是他了—時靖儀在心裡下了決定。

  「我很少來高雄,等晚會過後,能不能請你帶我到處逛逛?」時靖儀主動開口向他邀約。

  「當然沒問題。」李志應有些受寵若驚,趕忙點頭。「隨時聽候差遣。」

  時靖儀仍維持著唇邊的笑容,一雙澄眸注意到斜前方的解彥廷,他正倚著牆,手端香檳注視著她。

  不管經過多久,那銳利的目光總帶有強烈的存在感,僅僅一個簡單的注視,就能撼動她敏感的神經,而她更明白他眸中所燃燒的是一種警告。

  他在警告她別亂來!

  然而傲然的天性,讓時靖儀不服輸地回視他,心底也略微思考好幾分鐘,思索著怎麼處理接下來的情況,但之後仍決定依照自己的方法做。

  是他叫她給別人機會的,他沒有理由這麼瞪著她。

  「我先跟同事說一聲,等會兒就能離開了。」她先向李志應點頭示意後,便朝解彥廷走了過去。

  解彥廷站在原地,看她走來,就知道她是來示威的。

  縱使心裡有許多的不願與憤怒,但他都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出來。

  「我選的那個男人還可以嗎?」時靖儀輕笑說道,回眸看著李志應,還不忘送上一個甜甜的微笑。

  解彥廷握住酒杯的手一緊,之後又慢慢鬆開。

  「李志應從事醫療器材進出口,家世人品都還不錯。」他看了李志應一眼,輕易地在腦海中搜尋出此人的身家資料。

  「那你是同意囉?」沒料到會聽見他對李志應的讚美,時靖儀瞪著眼前那張俊臉,咬著牙問道。

  「同意什麼?」解彥廷故作不解,若要他自私地回答真心話,任何人他都不會同意,但他又有什麼權利反對?

  「你不是要我給別的男人機會,那我就先試試看這個男人好了,反正你也覺得不錯嘛!」時靖儀意有所指地道,話中意圖很明顯,她是為了他才故意這麼做的。

  「我說過,不可以任性。」解彥廷眼神一沉,知道她一直都很有自己的想法與意見,任誰都阻止不了。

  比如她執意認定他才是她想一生相守的對象,這個念頭,他多次試圖改變卻總是徒勞無功。

  「我只是照你的話做。」時靖儀不馴揚眸,瞇起眼瞧著他臉上不明的神色與態度,試圖要激怒他,並且知道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如果你堅持的話,那就去吧!」解彥廷知道阻止不了她,只能聳聳肩,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

  「你真的要讓我去?讓我單獨跟男人出門?!」時靖儀恨恨地說,並非常不悅地瞪著他。

  「你想去就去。」解彥廷故作不以為意,聲音極冷,像是他一點都不在乎。

  「身為宴會主人,你不該提早離場,如果你真這麼急著找對象的話,這場合我能替你處理,放心約會去吧!」

  「你——」時靖儀憤怒的瞪著他,紅唇只能發出急促的喘息聲,原本欲脫口而出的抗議或咒罵,全都因為他冷漠的表情而吞回肚子裡。

  好,他要她交男朋友,她就交給他看!

  「你最好不要後悔。」

  時靖儀全身僵直的瞪著他,臨去前撂下狠話,抬高小巧下顎,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後,便像是女王般傲然地走回李志應身邊,與他並肩離去。

  看著時靖儀離去的背影,解彥廷挑起眉,沒有說半句話。

  為了維護理智,他強忍著不伸手將她扯回身邊,沉默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過去勸了她幾年都沒用,今天,她終於決定對他放棄了。

  這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但為何他卻覺得心裡像是壓了塊石頭,重得讓他喘不過氣來。

  想起她臨去前眼中的怒氣與無言的指控,他的心又是一陣揪扯。

  但是他還能怎樣呢?

  他必須對她無情冷漠,否則,又怎麼守得住這顆幾乎陷溺的心?

  將手中的香檳飲完,解彥廷發現,他需要用更多的酒精來麻痺自己,才能讓自己不再去想著她。

  來到酒吧旁,他又倒了杯香檳一飲而盡,然而酒杯空了,他的心……也跟著空了。

  酒會在十一點左右結束,解彥廷帶著一身酒氣回到飯店,卻發現時靖儀的房裡仍是一片黑暗。

  她竟然還沒回來?

  雖然清楚十一點其實不算太晚,但是情緒上他仍無法接受。

  隨手拿起電話按了熟悉的號碼,幾聲之後,電話終於接通。

  「該回來了吧?」解彥廷對著電話冷冷說道。

  電話另一端,時靖儀看著表,紅唇愉快地扯出笑痕,心想終於等到他催促的電話。

  「我在等電梯,就快到了。」她故意笑意盎然的說道:「志應是個風趣的人,逗得我好開心,本來我還不想那麼早回來的。」

  聞言,解彥廷沉默,瞪著空氣的眼底一片冷凝,黑眸亮得有些不自然。

  「回來就好。」他咬牙,決定掛上電話,不理會胸口中翻攪的異樣情緒。

  「你在等我嗎?」時靖儀心中暗忖,待會要去他房門前敲門。她想著,臉上露出得意的美麗笑顏。

  「沒有。」簡單扼要的答案幾乎是立刻響起。

  「那你是擔心我囉?」時靖儀討價還價地想從他惜字如金的回答中聽到一些端倪。

  「董事長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解彥廷將一切推諸於公事。「你到底回房了沒?」如果她已進了房間,他就要把電話掛了。

  「還沒有。」時靖儀好整以暇地準備進電梯,等著看他鐵青的面容。

  果不其然,幾分鐘後,門倏地被打開,解彥廷居高臨下俯視著她,臉色鐵青。

  「你該回房睡覺了。」解彥廷淡漠說道,冷冷掃她一眼。

  「我要跟你報告今晚的情況,讓你知道那個李志應真的很幽默。」時靖儀嘟起紅唇,閃過他直接走進他房裡。

  解彥廷神色不悅,他對於她與另一個男人的對話、相處方式,全然沒有半點興趣。

  「快回去睡。」某種情緒幾乎衝破他的理智,來得又快又猛,卻被他苦苦壓抑著。

  「我偏不。」時靖儀小臉仰得好高,一臉倔強,一屁股坐到床上去。

  「我不是說過要告訴你關於李志應的事,讓你幫我評估?」

  「我不想聽。」這一次再加上他最拿手的冰冷目光,解彥廷拉開門,送客意味十分明顯。

  「你不是不想聽,而是不敢聽。」時靖儀不留情面地戳破他的假面具,一雙眼水亮亮地,淚光閃爍。「你明明在乎我的……」

  「我沒有。」解彥廷答得決絕,執意要斷絕那一絲絲曖昧。

  他握住她的手腕,想硬是趕她回房,但時靖儀奮力掙扎,就是不肯離開。

  或許是怒氣使然,也可能是酒精作祟,他沒有控制好力道,猛地一握教她吃疼的皺起眉來。

  「好痛——」她蹙著眉,楚楚可憐的看著他。

  看見她臉上晶瑩的淚,解彥廷心頭一疼,放鬆了力道。

  胸口蔓延的疼痛令他心緒紛亂,不明白為什麼明知道兩人不可能相愛,他卻總是無法對她置之不理。

  「快回去睡,明天還要早起,你前一陣子感冒還沒好,有時還咳個不停,早點睡對你身體比較好。」解彥廷無奈的說,不自覺地流露出些許溫柔。

  他突如其來的柔情,讓時靖儀的眼眶又紅了。

  「你明明是關心我的。」時靖儀握住他的手,向他貼近,或許是心疼的緣故,解彥廷並沒有排拒兩人如此接近的距離。

  看著那雙清澈明亮的黑眸,解彥廷一動也不動,心裡萬分迷惑的看著她,直到一隻小手輕柔撫上他的臉時,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想離開。

  他像是著了魔,對她,他心中有種莫名的狂熱,不知何時被點燃了心火,無論他怎麼努力就是滅不掉。

  他一直極力抗拒她對他的吸引力,卻總是徒勞無功。

  「你難道不喜歡我嗎?真的連一點點都沒有嗎?」時靖儀可憐兮兮的問,柔若無骨的手攀上他的肩,軟軟的身軀偎在他頸項裡又磨又蹭,像只撒嬌的貓。

  解彥廷只是無言。

  該死,他為什麼只是聽到她無奈的低語,就感到心一陣陣的抽痛?

  她問他,有沒有一點點喜歡她?

  他愛慘她了,只是這話,他一輩子都不能說。

  他一方面必須守護她,一方面卻必須與她保持距離,縱使他對李志應感到相當氣惱,即使如此,他仍不能阻止她。

  「不要一直把我推開,好不好?」時靖儀小小聲開口,賴在他的懷裡,雙手環繞著他的頸子。

  她的眼眶裡滿是淚水,紅唇咬得好緊,感覺得出他的情緒波動並不亞於她。

  「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李志應,他在講笑話的時候,我都一直想你;跟他離開時,我甚至希望你能追出來……我真的試過了,我真的沒有辦法接受其他男人,我就是喜歡你。」她的淚水沾濕了他的頸項,她感到好無奈。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他愛上她?

  這個聰明的笨蛋,難道還看不出她已經愛了他好多年了?

  小手抱得更緊,時靖儀一點兒也不想離開他的身邊。

  解彥廷閉起眼睛,像是在承受無比的煎熬,胸口因她的淚水而緊繃著。

  有一剎那,他知道自己該伸手拉開兩人的距離,但想留下她的慾望與理智拉扯著,教他動彈不得。

  時靖儀收攏緊纏的手,心中又甜又苦。

  甜的是他沒有拒絕她,苦的是他沒有回抱她。

  為什麼,她是這麼絕望的愛著他,他卻完全置之不理?

  停不下來的淚水終於讓解彥廷崩潰,他扯下她的手,望著她滿佈淚痕的小臉,他又惱又心疼。

  「別哭了。」他難得以溫柔的口氣對她下命令。

  時靖儀咬咬唇,仍止不住淚水一顆顆的往下滑落,只能揚起猶有淚珠的眼睫,絕望的看著他。

  「你不能老裝作不懂我的心。」時靖儀突然開口,語音哽咽。「你可以欺騙自己,說你不愛我、不喜歡我,但是你不能因此拒絕我,我是真的喜歡你啊!」時靖儀主動以手捧住他的下顎,眼神哀絕但認真的重複著。

  她的告白像把刀插入他胸口,灼燙感與酸澀感在心口發酵,說不出的情緒在心底不斷擴散。

  「你還小,不懂愛情。」解彥廷咬牙,努力捉住理智的尾巴。

  時靖儀倒抽一口氣,小手輕捂著嘴,含淚的眸無法置信地看著他。

  她知道自己在作繭自縛,卻依然如同飛蛾撲火般無法自拔地愛上他。

  她知道解彥廷不是父親理想中的女婿人選,也知道解彥廷心裡感激父親對他的提拔之恩,這些掙扎她都知道,但她不懂的是,為什麼解彥廷連試都不肯試?

  「到現在,你還是說我不懂愛情。」時靖儀心痛的搖頭,聲音消失在喉間,淚光閃爍。

  解彥廷看著時靖儀那雙染著深深哀愁與無奈的眼,一顆心震顫著。

  「別哭了。」解彥廷低吼。

  但她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美眸裡仍是淚光閃爍,粉唇牽出一抹令人心折的笑容。

  「你不可以說我不懂愛情,因為打從我有記憶起,我就已經愛上你了。」時靖儀臉上有著極為難受的表情,那句話傷透了她的心。

  她的眼神讓他心痛欲裂,在她下一顆淚珠滾落之後,他終於完全屈服。

  「該死的,你別再哭了。」解彥廷詛咒幾聲,伸手攬她入懷,傾身吻住他渴望許久的唇。

  一個吻,崩塌了他的理智,釋放他壓抑的野性,帶著慾望還有壓抑後的忿恨。

  時靖儀的粉唇輕顫,覺得心都要融了,只能無助的回吻他。

  她的回應,加深他對她的掠奪與佔有,將屬於他的溫熱氣息,以及無處訴說的情意,全盡數注入她的檀口中。

  他無法克制地品嚐她,她的甜美讓他迷醉了,他再也沒有理智,只想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裡。

  熱吻加深,點燃了生理上的渴望,他將她壓進床裡,在她頸間留下屬於他的印記。

  此時的時靖儀腦中一片空白,只能閉上眼睛,感受他的侵襲,微喘的胸口不斷起伏著。

  肢體交纏間,時靖儀確認了一件事—她真的好愛好愛他。

  「我今晚不想回房。」她想留下來陪他,不只是一晚,而是一輩子。

  壓在她身上的男性身軀先是一僵,接著完全靜止不動,他像是失去呼吸心跳似的全身僵直。

  解彥廷喘著氣,支起上身,用幾乎能咬碎牙根的力道克制自己的慾望,陰沉的表情看著她,像是在掙扎什麼。

  看到解彥廷的表情,時靖儀的心涼了半截,像是被誰狠狠戳了一刀。

  「彥廷,我是認真的,我是真心想把自己交給你。」時靖儀小聲的叫喚,縮在床上,身軀因為失去了他的體溫,突然覺得好冷。

  解彥廷的思緒原是一片混亂,一聽到她的話,眼裡雖然還有殘餘的情慾,卻明顯被壓抑下來。

  瞧他剛剛做了什麼?

  說好要保護她的,卻差點親手毀了她?!

  解彥廷眼中的情慾被惱怒取代,更驚愕自己竟然因為一個吻而失去了理智。

  他怎麼能夠吻她,甚至還……

  他無法原諒自己的所作所為。

  看出他眼中的掙扎,時靖儀心急地想讓他更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不會放棄你的,我愛你,真的愛你,而且我相信你對我也有相同的感覺,所以我不會放棄的。」時靖儀小手握得極緊。

  「除非你真的不喜歡我,除非你真的有了喜歡的女孩,要不然,我絕對不會放棄爭取你的。」

  解彥廷瞪著她,眼中有著複雜的神色。

  這個固執的女人就是講不聽。

  「好!」他沉聲說道,眼裡揉進一抹堅定。

  好?

  好什麼?

  時靖儀握緊小手,澄眸有著疑惑,不知道他口中的「好」是什麼意思。

  「我說過我只把你當妹妹,你一直都不相信。」解彥廷冷聲說道。

  「當然不信。」剛才的吻熾熱得幾乎能將她融化,若硬要說他對她沒感覺,她是打死都不會相信的。

  「我說過我不會愛上你,你也不信?」解彥廷再問,拳頭也跟著收緊。

  「對。」她有自信能喚起他的愛,沒人說恩情與愛情是不能兩全的。

  「除非我有女朋友,否則你不會死心,這就是你說的,對不對?」他突然爆出這一句,口氣惡劣。

  時靖儀先是一怔,而後重重點頭。

  「好,那我就帶女朋友來給你看。」解彥廷咬牙說道。

  這次他與她險些擦槍走火,反而使他推開她的意志更加堅定。

  再不跟她保持距離,難保這次的事件不會重演,或許他該認真考慮時靖儀的提議,替自己找個女朋友。

  看著解彥廷如此堅決的眼神,時靖儀心慌起來。

  她似乎用錯了激將法……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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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 10:03:0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從高雄回來後,時靖儀就發現解彥廷變了。

  以前,無論是公事私事,他講話的時候總是會看著自己的眼,但現在他總是冷漠的背對著她,就連想看到他的臉都很困難。

  她安慰自己,或許是在高雄發生的那件事,反而將他推得更遠。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就更不能放棄,她還記得那個吻讓她的心蕩起了多大的波瀾,幾乎讓她甘心被淹沒。

  今天是假日,難得時震遠出差到國外去,時靖儀來到解彥廷的房門口,小手握住門把,直接開了門。

  「今天陪我出去走走好嗎?」時靖儀倚在門邊,習慣性的主動開口邀約。

  解彥廷則頭也不回地第N次糾正她。

  「下次請先敲門好嗎?」

  時靖儀露出尷尬的表情,呵呵乾笑兩聲,索性走進來,坐到他的書桌旁側著頭看他。

  呵,他長得真好看,一雙極有個性的濃眉,黝黑的瞳眸深邃得讓人想掉進去,還有額頭上低垂下來的黑髮……

  「做什麼?」解彥廷握住她的手,回過頭來看她。

  時靖儀先是一怔,才慢半拍發現自己的手正打算撩開他擋住視線的黑髮,只是目的還沒達到,就被他給制止了。

  低頭看著他溫暖的大掌正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腕,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今天別工作,帶我出去走走啦!」時靖儀總像個孩子般對他撒嬌。

  掌心裡的小手如此柔嫩,再加上她身上的淡淡清香緩緩送入鼻端,他的心跳突然沒來由地加快。

  他不該,也不敢太過細看她美麗的容顏,因此調開了視線。

  「我有很多工作要做。」解彥廷鬆手,知道自己不該留戀那不屬於他的溫暖。

  「你已經工作了一個禮拜,今天就休假,陪陪我啦!」時靖儀像是怕他跑了,緊緊抓著他的衣袖。

  解彥廷胸口有種莫名的情緒在躍動,那暖暖的感覺猶如夏日晚風,她的要求總教他無法拒絕,但他真的該試著拒絕她一次。

  「你可以打電話,叫李志應上台北來陪你,我想他一定很樂意。」解彥廷有些悶悶的說道。

  從高雄回來以後,李志應的追求行動幾乎沒有停過,一天總會打一兩通電話,前兩天還特別開車北上,只為了見時靖儀一面。

  那天,時靖儀應允了共進晚餐的請求,一方面是為了工作,她總要應付客戶,而且他特地跑來,自己總不好拒絕。

  在知道她同意李志應的邀約之後,解彥廷的表情就一直沒好過,也無法明白那積壓在胸口的鬱悶到底是什麼?

  「我不喜歡他,我希望你陪我。」時靖儀奉上甜笑,雙眼晶亮,嘟著小嘴撒嬌道:「拜託啦,求求你囉!」

  解彥廷的黑瞳裡溫柔中帶著懊惱。

  明知道她對自己動了心,他就該聰明的保持距離,卻總是無法拒絕她。

  解彥廷在心裡輕歎,開始收拾桌上的文件,而時靖儀則是滿臉愉快,因為知道自己成功了。

  「你別一心只想著玩,董事長的公司目前涉及的行業愈來愈廣,企業集團的態勢即將成型,你啊,沒多久就得改口叫他『總裁』,而你這個唯一繼承人還敢這麼不務正業?」

  解彥廷無奈搖搖頭,知道將來壓在她肩上的擔子會有多麼重,不免替她擔心起來。

  「我哪有不務正業,我不是正準備努力用功,多學些國貿方面的知識,好用在業務拓展上?」

  解彥廷點點頭,她的確開口向他要求,知道他有個女同學名叫杜之毓,與他同為籃球校隊的好友傅建韋一起開了間貿易公司,經營得很不錯,想透過他和這兩位朋友多學些相關的知識。

  「我不怕辛苦。」時靖儀無所謂的聳聳肩。「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解彥廷頓時感到喉頭緊縮,情緒激動。

  她總是用這種眼神看著他,好像他是她的天、她的支柱,教他明知該走卻又走下開。

  「靖儀。」解彥廷原想說些兩人該保持距離之類的話,卻又頓時住口。

  他突然覺得頭有點痛,不由自主地被時靖儀拉著往外走。

  秋葉順著秋風拂來,飄在空中,淡淡地舞了幾圈之後落下。

  小徑邊,滿山滿谷的黃色落葉將眼前的世界染成一片鮮黃、淺黃相間的迷人視野,楓樹也來插一腳,彷彿在隨風搖曳著被染紅的手臂。

  時靖儀深深吸了一口氣,高興得手舞足蹈,張開雙臂朝正落下葉子的楓樹奔了過去。

  「哇,好美啊!」時靖儀笑得像是中了特獎,愉悅全寫在小臉上。

  紅的、黃的樹葉在空中片片翻飛,時靖儀快樂地在樹林裡奔來跑去,葉兒落在她的手上、發上,像個在林中飛舞的天使。

  「小心,要是跌倒就很糗了。」解彥廷看著她露出的笑容,淡淡微笑不自覺地浮上他的唇邊,融化了原本冰凝的神情。

  「知道。」時靖儀高興的衝著他笑,在林中轉著、舞著,好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的感覺,風在吹,葉在飄,她的心也飛揚起來了。

  她轉著圈,柔順的發飛揚起一個美麗的弧度,解彥廷心口一緊,視線被這一幕牢牢吸引。

  「楓葉好美,我要撿回去做紀念。」她回頭,對著他笑喊,接著彎身拾起一片又一片美麗的葉子,臉上笑容一直沒停過。

  時靖儀的小臉因跑步而染上紅暈,他看著,突然覺得她好耀眼,好想將她擁入懷中。

  然而下一秒,看著她朝自己衝過來,卻不小心被石頭絆了腳,眼看就要跌個狗吃屎——

  「彥廷——」她直覺地驚喊他的名。

  「小心。」解彥廷往前急衝,沒讓她跌跤,她順勢落入他寬厚的胸膛裡。

  手中的楓葉就這樣灑落滿地,與枯黃的樹葉混在一起,她白忙了一場。

  時靖儀霎時發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一臉開心的望著他。「我就知道你會抱住我。」

  她得意洋洋,小臉上沒有設計他的愧疚,只有詭計成功的志得意滿。

  「也不怕跌花你這張小臉。」解彥廷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真受不了這小妮子,害他嚇出一身冷汗。

  「我說過了,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時靖儀的興奮心情絲毫末減,抱住他頸項,順勢掛在他身上,笑容甜得像是能滴出蜜來。

  解彥廷一怔,心跳像是突然停了。

  他沒想到,她竟是那麼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明明應該跟她保持距離,甚至把她推得遠遠的,此刻他卻被她這幾句話震懾得連眼神都轉不開。

  時靖儀依然帶笑看著他,再丟下一顆炸彈——

  「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今生除了你,我再也不會喜歡別人了。」

  來到半山腰的小店裡,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薰衣草與迷迭香味,這是他們走了大半個山頭「探險」尋到的小店。

  看著遠處的蓊鬱大樹,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時靖儀爬山爬到發抖的雙腳終於得到暫時的休息。

  「這裡好美,可是我好累。」時靖儀幾乎累趴在桌上,小手捏啊捏的,按摩因過度運動而酸疼的腿,可以預期明天會面臨的慘狀。

  「你都不累嗎?」反觀解彥廷,倒是臉不紅氣不喘,爬山就像走平路一樣輕鬆自在。

  「我運動習慣了。」解彥廷簡言帶過,體貼地替她倒了杯花茶,輕輕放在她面前。「喘口氣吧!」

  時靖儀笑了笑,她竟突然忘了,解彥廷以前可是籃球高手,這些年雖然沒再打球,但老看到他在慢跑,訓練體力,難怪這一段山路對他來說不痛不癢的。

  淡淡的花茶香味傳來,時靖儀輕啜一口,小臉上儘是滿足。

  「你剛剛不是喊肚子餓嗎,這裡的鬆餅口感很特別,是老闆親手做的,還有這花茶凍,你應該也會喜歡。」解彥廷知道她最愛吃這些小點心。

  「真的嗎?」時靖儀心喜,望著服務生端來剛出爐的鬆餅,上頭淋了蜂蜜,熱騰騰、香噴噴的,看了就讓人食指大動。

  「你先吃。」她將這盤香甜的鬆餅直接推到解彥廷面前。

  「我不餓。」解彥廷一怔,將鬆餅推了回去。

  時靖儀倒也不堅持,高興地吃了幾口。「真的好好吃喔!」她笑瞇了眼,一臉幸福。

  解彥廷寵溺的搖搖頭,她有時真像個小孩。

  「吃一口茶凍吧!」時靖儀舀了一口滑嫩的茶凍,直接送到他面前。

  他直覺的搖搖頭。

  「吃嘛,再不喫茶凍就要掉下去啦!」時靖儀不依的將湯匙往他唇邊放,音量還放大了些,像是故意要招人目光似的。

  果不其然,鄰桌客人的視線全射了過來。

  「你是故意的。」解彥廷一雙黑眸直瞪著她。

  「你就吃嘛。」時靖儀不否認,她的確是故意的。

  解彥廷伸手,正打算接過湯匙,沒想到時靖儀竟將湯匙往回收。

  「你張口就好,手不用來啦!」正所謂「禮尚往來」,她老是受他照顧,偶爾她也得回報一下。

  解彥廷僵持了好幾秒,察覺身旁好奇的目光愈來愈多,他的臉不自覺地尷尬變紅,只能在最短的時間內一口吞了茶凍。

  時靖儀滿足的笑,再舀一匙茶凍往自己嘴裡送去,解彥廷正要鬆一口氣,卻沒想到那根湯匙又出現在他面前。

  真是夠了,他們兩個人又不是情侶,大庭廣眾下這樣你一口我一口的,成何體統?

  可他偏偏就是無法拒絕,當她滿臉笑容的將茶凍送到面前時,他只能默默吞下那綿密香滑的茶凍。

  他在心裡咒罵自己無數次,對這樣的情況實在無能為力,或許他真該認真的想個好方法,將時靖儀隔絕在心房外。

  「你希望我與之毓交往?」電話裡,解彥廷十分訝然的驚喊出聲。

  印象裡,傅建韋在大學時代就喜歡鬧著杜之毓玩,雖然杜之毓總駁斥他們是情侶的傳言,但傅建韋對杜之毓的在乎卻是顯而易見,沒想到傅建韋竟提出這樣的要求?

  傅建韋並不對這個問題做出直接回應,巧妙的帶開話題。「我知道時靖儀對你情有獨鍾,偏偏你不認為兩人有發展的可能,為了斷絕時靖儀對你的愛,你不覺得這是最好的方法嗎?」

  聞言,解彥廷認真思考,也覺得這法子或許可行,畢竟時靖儀說過,除非他有了女朋友,要不然她不會死心。

  「你真的希望我跟之毓交往?」解彥廷疑忖開口,同樣身為男人,他能理解傅建韋對杜之毓的一片用心,因為他發現傅建韋看著杜之毓時,眼中似乎總流露出不捨與留戀。

  「她喜歡的人是你。」傅建韋淡淡的說,語氣中有著幾分無奈。「如果你是她想要的人,我有什麼理由不放手?」

  果然,傅建韋對杜之毓是很在乎的,而他接下來說的話更是令解彥廷完全說不出話來。

  「就像你一直要把時靖儀推出去一樣,你不也覺得別人能給她的比你能給的多更多?」

  解彥廷啞口無言,終於明白傅建韋的用心,為了讓兩人都能達成目的,他與杜之毓交往,似乎是再好不過的方式。

  這事就這麼確定了。

  一直以為兩人關係有了進展的時靖儀,終於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

  「我已經跟之毓談好,你隨時都能到她公司去實習。」解彥廷隔著一張桌子,看著一臉來興師問罪的時靖儀。

  不理會他說的話,時靖儀只想知道困擾她很多天的答案。

  「你這幾天晚上,是不是都待在公司加班?」這幾天晚上,她到他的房裡老是撲個空,知道這幾天公司並不忙,她便忍不住跑來問他。

  「沒有。」解彥廷神色一凜,直接給了她答案。「我約會去了。」

  「騙人!」她一怔,感到喉嚨有些乾澀,半晌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什麼時候有對象的,要騙人也先打個草稿好嗎?」竟然用這種理由誆她,實在是很不高明,雖然……她還是受傷了。

  「這還要謝謝你。」解彥廷睨她一眼,慢條斯理的交代緣由。

  「這要感謝你的上進好學,才讓我相之毓有了重新接觸的機會,最近發現其實我相她還挺合適的。」

  聞言,時靖儀的小手一緊。

  是嗎?是因為自己要求學習國貿,所以才讓他們兩人有更進一步的接觸機會,才因此有了感情嗎?

  不、她不相信——時靖儀黛眉一皺,紅唇緊抿。

  「不可能,你不可能說動心就動心。」

  他喜歡的人明明是她,不可能對別的女人動心,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拒絕相信,可是……

  時靖儀的語氣由堅決變成疑惑,她對自己其實並沒有太大的信心,如果他真的對她有情,她就不會苦苦追求他這麼多年。

  「我不跟你辯,你有眼睛,你自己會看。」解彥廷低頭,不去看她臉上受傷的表情,那會讓他心疼不已。

  時靖儀胸口一陣痛,好半晌後才有辦法開口,聲音仍有些顫抖。

  「是不是因為我說,我一定要親眼看見你有女朋友才肯死心,你才故意找個人來氣我?」她的小手握得更緊,心口好痛。

  解彥廷努力讓自己表現得無動於衷,討論這件事彷彿像是討論天氣,但心底仍不免陰鬱,他沒揚起眼看她。

  「我只是覺得自己年紀到了,是該考慮定下來了。」

  時靖儀一楞,腦中一片空白。

  「定、定下來?」時靖儀睜著烏黑大眼,心中的痛更甚,一臉空茫困惑。

  「還有結婚生子。」解彥廷揚首,一看到她眸中的無辜與傷痛,他擰起了眉,擱在桌上的手不覺緊握成拳。

  「你想娶她?」時靖儀的聲音不自覺地揚高。「我和李志應也不過出去吃過一次晚餐,通過幾次電話,他連好朋友都算不上,你和她不過吃了幾次飯,就想要跟她結婚?」

  那她呢?她在他的心裡算什麼?!

  解彥廷冷著臉、抿著唇,不發一語。

  時靖儀忿忿不平地來到他面前,不滿他竟然想出這樣的理由來傷她的心。

  「你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你對她並沒有那樣的感覺,對不對?」

  辦公室裡一片沉寂,只有兩人的呼吸聲彼此呼應。

  「我是認真的。」

  解彥廷面無表情、一派正經地再重複一次。「我對之毓是認真的。」

  時靖儀咬住唇,退了一步。

  「不過才一個禮拜的時間,你一定是騙我的。」時靖儀難過的望著他,紅著鼻頭,仍舊是一臉不可置信。

  「你只是在自欺欺人,我早說過我對你只是兄妹之情。」解彥廷像是鐵了心似的要斷她念頭,說出的話一句比一句還重。

  「夠了!」時靖儀的眼裡閃著淚光,這樣傷心欲絕的表情,讓他無法直視,只能低下頭,故作專心的看文件。

  他們的沉默彷彿經過了一世紀,漫長得令人快要窒息。

  首先打破沉默的人,是解彥廷。

  「李志應的風評還不錯,對你也很熱哀,你可以考慮跟他交往看看。」解彥廷咬牙說道。

  他的話讓時靖儀又踉蹌的退後一步,撫住胸口,心裡那突如其來的疼教她無法忍受,酸意湧上眼眸。

  「你明知道我對李志應沒有感覺,你明明知道的。」時靖儀說得小聲,聲音甚至還帶有哽咽,像是不能接受他說出這樣的話。

  淚水終於奪眶而出,時靖儀笨拙地抹去了淚,有些生氣,氣自己為什麼連眼淚都忍不住。

  她曾經告訴過自己不許哭的,因為哭了就代表認輸,但今天淚水卻怎麼也忍不住,抹了又流、流了再抹,她真討厭自己的狼狽。

  他的心因為她的淚而疼痛緊縮著,想伸手,最終卻只是緊握,只能僵著身子,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

  「李志應是個不錯的男人。」解彥廷悶悶開口,真希望有人能替他抹去她頰上的淚珠,她的淚水讓他心疼死了。

  「別再跟我提李志應的事。」時靖儀生氣的轉身,準備走出門去,討厭繼續這樣的對話,但是走到門邊,心裡又有些不甘,她轉過頭來。

  「我不像你,連自己的感情都不敢面對,你可以隨便找個人來搪塞你的感情,但別以為我會跟你一樣。」她啞聲回道。

  像是被誰突然打一事,解彥廷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怔怔地看著她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

  看著她傷心的背影,解彥廷多想追出去,雙腳卻像生了根,一步都無法踏出。

  他支著額,一臉頹喪,只覺得心像是被人從胸口挖出來,疼得他喘不過氣,痛得像是再也無法痊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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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 10:03:2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辦公室裡,時震遠一臉憂心忡仲,從沙發上站起又坐下,來回踱步,手裡拿著幾份文件,口裡喃喃念著。

  「張衡隆真的愈來愈過分了,不甘於只任總經理職位,一心想把我這個董事長拉下來,要不是股東那裡有我的人在,還真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解彥廷坐在一旁,手裡不斷翻著文件,卻似乎沒有讀進腦子裡。

  「這一次趁著我到國外出差,乘機召開股東會議,說我這個董事長不務正業,只想拓展自己的事業,影響到公司發展,還說有好幾個董事都已經對我很不滿,這些事你怎麼沒通知我?」

  時震遠轉頭看著解彥廷,等了半天,卻沒有聽到解彥廷的答覆。

  「彥廷、彥廷!」終於,時震遠不滿的對著他大吼。「解彥廷,你最近在搞什麼?!」

  解彥廷猛地回神,才發現自己又出神了,迎著時震遠指責的目光,他選擇不發一語,知道解釋是不被接受的。

  「你最近是怎麼回事?總這樣魂不守舍的。」時震遠十分不滿。「身為我的特助,你一向都是我的得力助手,可是這一個禮拜來,你卻像變了個人似的。」

  「對不起,董事長。」解彥廷咬了咬牙,知道錯在自己。

  「最近正值多事之秋,張衡隆的野心愈來愈大,你得多幫我留意他,我只有一雙眼、一個人,根本沒辦法注意那麼多事。」時震遠叨念著。

  「是的,董事長,我會改進,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解彥廷知道他的確該收收心,不能老把注意力放在另一個人身上。

  時震遠歎了一口氣,雖然他事務繁多,但對於解彥廷與寶貝女兒之間的糾葛卻也瞭然於心。

  「這幾天,靖儀的心情不好。」時震遠重重地在椅子上坐下。「我常常忙到晚上八、九點,回到家總見不著她的人。」

  解彥廷沉默。

  自從他透露自己與別人交往的消息後,她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公事上,兩人還是不免有接觸,但是他鐵了心的迴避她眼神、拒絕她的關心,幾天後,她也不再主動,除了公事之外,他們幾乎沒多做交談。

  一直以為她已經接受這種情況,不會再對自己有多餘的心思,甚至會慢慢的把他忘記,沒想到她卻開始晚歸。

  因此幾天前,在下班以後,他跟蹤她,想知道她究竟在忙什麼。

  然而在那荒廢的小公園裡,在那個水塔天台上,看到了她傷心無奈的背影。

  公園的草長了,大樹卻乾枯了,再也不能成功地遮住她身影,反讓她無助的樣子更清楚地映在他眼裡。

  看著她將小臉埋在雙膝中,長髮垂落,抽動的肩膀更讓他清楚知道,她正哭得多麼傷心。

  她從來不愛哭,就算哭了,也不讓人知道。

  所以,她的淚總是無聲,只有顫抖。

  但該死的,她無聲的淚水卻不停地重重敲在他心口上,感覺像是胸口被人踹了一腳。

  她顫抖得如此厲害,哭得無聲無息,更讓他覺得肝腸寸斷。

  解彥廷心痛得幾乎想衝過去,將她擁在懷中,但他明白,這麼做只會讓事情再回到原點。

  她的心傷、他的心疼,只會更深,不會減緩。

  所以只能忍著,只要過了這段陣痛期,她就能浴火重生,成為展翅的鳳凰,她一定能成功忘記他的。

  握緊了拳,燃起了菸,隔著一段距離,他看著她、守著她,遵守他一開始的承諾,卻沒讓她知道。

  就是因為這些日子以來,他總是牽掛她、擔心她的狀況,所以這個「特助」才會做得這麼失職。

  解彥廷回憶這些天來擱在心裡的事,不禁臉色一沉,但他隨即揚起頭,不讓自己表現出沮喪的模樣。

  「董事長,您放心,張衡隆那邊我會特別注意的。」解彥廷對他保證道:「至於靖儀那裡……」解彥廷頓了頓。「您也可以不用擔心她,我說過我不會讓她受到傷害。」

  時震遠讀出解彥廷眼中的堅持,安慰的點點頭。

  收養他,原本只是基於對好友遺孤的照顧,自認多一個人吃不倒他,慶幸的是解彥廷的表現遠遠超過他所預期,只是……

  時靖儀對解彥廷的好感與依賴,也超過他這個做父親的預期。

  幾年前,他當時身體正差,急於將寶貝女兒托付給身家相當的男人,而將解彥廷排除在外,但隨著時間過去,他才慢慢發現,或許解彥廷才是唯一可以照顧她、呵護她的最佳人選。

  「彥廷,關於靖儀……」時震遠先起了頭。

  「董事長,您放心吧,我說會保護她,就一定會做到,直到另一個能照顧她的男人出現為止,我不會忘了董事長的交代。」解彥廷一直記得時震遠曾經說過,時靖儀值得更好的男人。

  時震遠正欲開口解釋,秘書卻來敲門,告知董事長有重要客戶來訪,中止了他們的談話。

  「這樣吧,我有些事想跟你談,明天你跟我到高雄一趟,我在車上跟你說。」時震遠對解彥廷如此交代。

  「知道了。」解彥廷點頭,看著時震遠離開辦公室,他無奈一歎,心知自己與時靖儀的距離是愈來愈遠了。

  才回到辦公室,還沒有時間稍作喘息,時靖儀就出現了。

  「你要和我爸去高雄嗎?」時靖儀在壓抑了好幾天之後,終於爆發出所有的情緒。

  解彥廷先是怔楞,看她一眼之後,很快的垂下眼睫,迴避她指責的眼神。

  「董事長說有事情要交代,叫我陪他去一趟。」

  「騙人!」時靖儀忍不住大吼。「這兩天在高雄的會議又不是很重要,不需要你們兩個人都去,我跟在爸爸身邊也已經有一段日子,不會不知道最近公司的情況不穩,張衡隆對他很有意見,他必須留個人盯住張衡隆,所以他不會開口叫你去,一定是因為你要躲我,所以才說要去高雄的,對不對?」

  時靖儀不明白其實這一趟高雄出差,時父想交代的並不是公事,而是關於她的事,她一心認定解彥廷只是為了想躲她,所以才會自動請纓。

  「我沒有必要躲你。」解彥廷先是口是心非的道,然後又補了句真心話。「何況你最近的狀況很好,有你在公司裡,董事長也很放心。」

  時靖儀只是搖頭,壓根兒不相信他說的話。

  「我已經盡量不來打擾你,離你遠遠的,除了公事,我不再來吵你、鬧你,這樣還不夠嗎?你還要躲到哪裡去?」她幾乎用盡全力大喊,沒有料到這一段感情,她竟愛得這麼沒有尊嚴。

  一直以來,她總是堅持自己想要的,總是勇往直前,從不肯輕言放棄,但是這一次,她很明顯察覺到解彥廷是故意逃避她的,她知道,如果她繼續步步進逼,只會將他推得更遠,所以她收斂她的倔強、撒嬌與任性,只希望他不要一下子走得太遠……但他為什麼還是這麼做?

  「我做的還不夠嗎?!」時靖儀緊咬著唇,全身一顫,垂下眼睫不敢看著他,就怕眼淚會一下子潰堤。

  他看著她,一言不發,濃眉深鎖著,答案在心裡繚繞——

  她離得再遠都不夠……

  因為她的人已經刻在他心裡,甚至都融入了骨血裡,她退得再遠都不夠。

  「靖儀,我沒有要躲你的意思。」他只是重複這句話。

  他願意守在她身邊,就算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都願意守著她一生一世,又怎麼會想要躲她?

  只可惜這種心情她一輩子都不會懂,而他更不能讓她懂。

  她的死心眼,一如他的,他們只能是兩條平行線,再也沒有交集的可能。

  雖然不忍心見她難受,但聽聞她這一番話,解彥廷知道她只是表面上收斂了情感,並沒有對他完全死心。

  「你之前不是提到想學習國貿方面的事務,我已經跟之毓說好了,她很歡迎你隨時到公司去。」

  「算了。」時靖儀喉頭一哽,水汪汪的眼睛泛著淚光。

  她不笨,當然知道他的用心,只是這卻將她傷得更深。

  明知道她難受,他卻一逕把她推走,甚至還要她直接面對他口中所謂的「女朋友」?!

  「我不學了。」她絕望地閉上眼,身體僵硬,雙手握拳。

  「你無非是要我認清楚,這些年來的迷戀都是多餘的。」時靖儀抬起頭來看著他,咬著唇,凝視他冷然的俊臉,她的心仍有幾分撼動。

  她從沒有那麼在乎過一個男人,所以她用盡全力將他留在身邊,無論如何也不想放手。

  但眼前的情況卻似乎不再是她所能控制的,她別無選擇,只能轉身離開。

  不看,或許就能不痛。

  只是這真的很難。

  她曾經那麼真心以為,那些甜蜜的糾纏將會持續一輩子。

  「所以,現在讓我清清楚楚地告訴你。」意識到自己已經太過在乎他,她緊緊握住拳,直挺的身子幾乎無法呼吸。

  「該懂的我都懂了,你想要的女人不是我,這一點我也接受了,這樣夠了嗎?能不能對我寬容些,讓我有時間去適應你的改變。」時靖儀再次重重地歎一口氣,她的胸口實在窒悶得難受。

  「過去我太在乎你了,無法接受其他女人站在你身邊。」時靖儀悲哀的承認,再也沒有辦法在他面前故作堅強。

  「我會試著收回我的感情。」她吞吞吐吐道,不安地抬起頭來看著他。「只要再給我一些時間。」

  看著她那樣楚楚可憐的表情,解彥廷怎麼捨得逼迫她?

  看出他的心軟,時靖儀咬了咬唇,像是在掙扎什麼,幾秒鐘之後,她才移步向前,澄眸中有著渴求。

  「既然你要去高雄,正好讓我有時間好好沉澱,你可以允諾我最後一個任性的請求嗎?」

  解彥廷沉默以對,知道自己絕對不忍心拒絕她。

  「今天下班後,我會到水塔天台那裡等你,你可以再陪我一次嗎?最後一次,從今以後,絕對不再打擾你。」時靖儀強調說道。

  解彥廷的眉皺得更緊,她的要求果然教他無法接受。

  「我不會去。」解彥廷馬上拒絕,甚至連想都不用想。

  一雙美麗大眼垂了下來,她就知道會得到這個答案。

  「我不會放棄的,我會一直等你,等到你來為止。」時靖儀說著,聲音隱隱哽咽,背過身去,不願讓他看見她的脆弱。

  「靖儀,不要任性。」解彥廷黯然,伸出手去,卻沒有立即給予撫慰,只凝視著她寂寥的背影,遲遲無法給她一記擁抱。

  「你就不能允許我最後再任性一次嗎?我都說了會放手,給我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這樣你都不肯?」

  字字句句,全是她不容錯辨的怨懟,他不是不懂,只是他們之間的事不是自己能作主,時震遠不但是長輩更是恩人,解彥廷無能為力,只能退讓,將她拱手讓給其他更好的男人。

  「我是不會去的。」解彥廷再次重申。

  時靖儀瞪著他,滿臉哀怨,解彥廷只能裝作沒看到。

  「你去也好,不去也好,反正今天晚上,我就在那裡等你,如果你來了,我們之間會有完美的結束,如果你不來,我會恨你一輩子。」時靖儀不否認,面對解彥廷,她有時任性得緊,但她也只對他一個人任性啊!

  沉默繼續蔓延著,解彥廷依舊不予回應。

  時靖儀沒想到她的執意相守,卻只落個被推得更遠的下場,他只想著父親的恩情,不曾顧慮過她的感覺,她再遲鈍也感受得出他的鐵石心腸。

  無所謂了,反正麻木的心,已經無法再更痛了。

  「去也好,不去也好,都隨便你了。」

  解彥廷一怔,僵硬地別開臉。

  「我已經說不會去,你別再浪費時間了。」他蹙眉,壓抑地低吼。

  不再看她傷心欲絕的面容,他拋下她,轉身離開,步伐踩得決絕,狼狽得像逃難一樣,逃離他的辦公室。

  時針指著八點,離下班時間已經很久了。

  解彥廷努力讓自己忙碌,但一雙眼卻總是不經意地去注意腕表,心裡想著她回家了沒?

  他準備好所有東西,甚至連不需要的物品都放進公事包裡,即使已經沒有事情可做了,卻還是不敢回家。

  他知道,只要他一回到家,發現她不在,他的一雙腳鐵定又要朝她飛奔而去。

  所以他不走,甚至打算今天就睡在公司裡,絕對不被動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十點、十一點,他躺在沙發上,卻了無睡意。

  時靖儀是個很倔強的女孩,這一點他很清楚,她既然說不走,會不會真的留到天亮?

  那裡是個廢棄的公園,難保不會有流浪漢四處遊蕩,要是有個什麼意外……

  解彥廷霍地從沙發上跳起來,不敢繼續再想下去,也無法停止因驚恐所引起的顫抖。

  他不能讓她一個人在那裡,至少今晚不行。

  解彥廷隨意套了件外衣,十萬火急的趕到公園,車子才停下,就看到銀白月光照耀下的倩影。

  他終究還是放不下她。

  深夜裡,汽車引擎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終於轉過頭來,隔著一段距離看著他。

  他看不見她眼裡的眸光,卻能想像得到她空寂落寞的神情。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僵持著,他不朝她靠近,而她也靜靜待在原地。

  終於,時靖儀垂下了眸,似是知道他的決心。

  他會來,只是因為他擔心;刻意保持距離,是因為他仍堅持原來的想法。

  他真的不要她了。

  時靖儀唇邊浮起淡淡苦笑,她吸吸鼻子,忍住心酸。

  「好希望我們永遠都不會長大。」時靖儀喃喃低語,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音量說著,多想再次重溫童年無憂無慮的情懷。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時靖儀輕聲說著,同時提醒自己,已經到了該放棄的時候。

  時靖儀以極緩慢的速度站起來,走向梯子,雙腿卻因為坐太久而麻痺,一個腳步沒踩好,整個人直往下墜,砰地一聲落在地面上。

  「靖儀。」

  解彥廷趕忙從車內衝了出來,沒幾秒時間就來到她身邊,一把抱起了她。

  「有沒有受傷?有沒有撞到頭?」他驚慌問道,看到她的手臂與膝蓋上都有一大片擦傷,他心疼得快死掉。「你為什麼不小心一點?」

  他口氣很凶,動作卻很溫柔,輕手輕腳地拂去傷口上的灰上石粒,黑眸裡滿是擔憂。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溫柔呢?」時靖儀覺得胸口好疼痛,堆疊的情緒找不到出口,她紅了眼眶,卻沒有流淚。

  他的溫柔教她好難受。

  解彥廷沉默不語,但扶住她的大掌卻不自覺收緊。

  「你真的只把我當妹妹看嗎?」時靖儀又問,為的是讓自己死心。

  他仍沉默,半晌後,才略微點頭。

  時靖儀揚起淚眸,神色怔仲。

  「所以……就這樣結束吧!」

  這一回,她不用等他回答,就知道他的答案是什麼,所以她一問完,就垂下了頭,落下的眼淚沒讓他看見。

  心真的很痛很痛。

  解彥廷無言地將她擁入懷裡,他靜靜擁抱,而她默默流淚,誰都沒起身,月光照在他們緊貼的身上,流洩出無言的溫柔。

  「從高雄回來後,你就再也不會這樣抱著我了。」時靖儀苦苦一笑,想她一路走來,這段感情她愛得很辛苦。

  解彥廷沒說話,慢慢站起身想扶她回車內。「回去擦點藥吧!」

  時靖儀伸手,緊握住他的手掌,再看他一眼。

  「背我,像小時候我的腳受傷一樣,再背我一次。」她鼻頭酸酸的,雙手戀戀不捨的纏著他,怎麼也不放開。

  解彥廷無言了,默默看著她。

  「再背我一次,拜託。」她用微弱的力道揪扯著他的衣服,因為怕他拒絕,所以心慌地說了一遍又一遍。

  幾秒鐘之後,他背對著她蹲了下來,讓她的一雙手臂緊緊攬住他,輕而易舉將她背起來。

  幾乎是同一時刻,她的小臉隨即枕上他寬厚的背,輕輕的摩贈,鼻尖依戀地輕贈他頸部,鬆了口氣,臉上擠出虛弱的笑容。

  記憶中熟悉的溫暖與氣息,一下子湧入時靖儀的鼻端,淚水在他看不到的身後一滴、一滴落下,沾濕了他的背。

  「我有時好氣我爸,你竟然為了他,不肯接受我。」時靖儀顫抖的說,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怨懟。

  解彥廷不知該開口說什麼,就連安慰她的話都說不出口。

  惱怒與心疼充斥在胸臆間,雜亂的情緒教他不知該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只能一再地矛盾掙扎。

  但最後理性還是戰勝了感情。

  他這個人最不適合談感情,理智和理性多得都能拿去賣了。

  所以,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他一步一步背著她往車子的方向前進,將那些說不出口的糾葛心事再一次壓回心底深處,永不開啟。

  他相信,她會找到更好、更適合她的人,而他會永遠將她放在心中。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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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 10:03:4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時靖儀向公司請了假,沒有去上班,就這樣待在家裡,站立在落地窗前,望著窗外陰雨綿綿的天氣。

  手上和腳上都纏了繃帶,傷勢看起來很嚴重,但其實只是擦傷,並不需要包紮成這樣,因為是解彥廷親手替她扎上的,所以她不打算拆。

  解彥廷已經在前往高雄出差的路上,三天後他就會回來。

  這段時間說長不長,她卻矛盾得不希望他回來,因為他一回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又會變了,但是她又好想見他,連一天的時間都不想多等。

  昨晚,他應了她的請求,背著她回到車上,但她很可惡、很卑劣的一直不肯從他的背上下來。

  她將他抱得好緊好緊,溫柔彷彿從他溫暖的肌膚一點一滴滲進她體內,幾乎要融化她的心。

  他想趕她下來,卻硬不下心腸,只能由著她趴在身後,一步一步的走回家。

  路不長,卻也走了十來分鐘,她的哭泣才逐漸緩和下來,她偎在他背後,漸漸的合上眼,陷入夢鄉。

  一直以來,只有在他的身邊,她才能完全的放鬆,忘記所有煩惱。

  只是這一切,就要在三天之後完全終止。

  想起他,時靖儀就覺得胸口隱隱作痛,莫名的想哭泣。

  雖然她話說得那麼坦然,說會忘了這一切,讓兩人重新開始,事情卻似乎沒那麼容易。

  時靖儀搖了搖頭,撫著胸口,大口喘氣,冷汗涔涔。

  是因為矛盾,還是一種說不出所以然的莫名情緒,不知怎麼著,今天一早,她就覺得有點慌,有點心神不寧,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她低頭啜了幾口蔓越莓汁,那是幾個禮拜前解彥廷買回來讓她喝的,說是能讓她的氣色好一點。

  說實話,她不愛這種酸酸甜甜的滋味,但因為這是他的心意,所以她總是努力的喝著。

  此時,電話鈴聲剛好響起,她被嚇了一跳,手掌一鬆,果汁灑了一身,水杯落地摔得破碎。

  她低頭一看,雪白的衣衫上、白色的繃帶上,全都是鮮紅的蔓越莓汁。

  那顏色像血……

  她整個人跳起來,心底沒來由的一陣恐慌。

  下一秒,就看到僕人朝她跑來,驚惶的說了一句——

  「老爺出事了。」

  雨下得很急,風吹得很狂,時靖儀坐在疾馳的車內,一顆心幾乎要飛出胸口。

  出事了……

  父親與解彥廷出差到高雄的座車,竟然在前往休息站的途中因為被追撞而不幸翻車?!

  不知道詳細情形為何,只知道除了前座的司機與解彥廷因為有繫上安全帶,所以傷勢較緩和,但坐在後座的父親傷勢卻非常嚴重,正在醫院裡急救。

  怎麼也沒想到竟會發生這樣的事,時靖儀在趕往醫院的路上,淚水幾乎沒有停過。

  這是她第一次感到那麼害怕,好怕會失去她生命中僅有的兩個親人。

  母親在她非常年幼時就因病離世,所以父親對她呵護有加,一直到他工作開始忙祿之後,解彥廷便取代了父母親的位置,陪著她度過許多日子……

  時靖儀不安的絞著小手,望著窗外,看著景物飛馳而過,心裡志忑不已,所有壓力彷彿變成一顆沉甸甸的石頭。

  她好怕,怕那顆石頭遲早會掉下來、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她不想失去父親,也不想失去解彥廷,不想失去她所擁有的一切,但她似乎無能為力。

  兩個小時後,她終於趕到醫院,父親仍在開刀房裡急救,尚未脫離險境,而解彥廷則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休息。

  她驚惶地推開病房的門,用力得像是要把門給拆了。

  好不容易進了門,卻沒看到思念中的人,好幾個人將病床團團圍住,她覺得她就快要窒息了。

  「彥廷、彥廷,你在哪裡?拜託,讓我看看他。」她倉皇喊著,焦急的尋找,覺得她就要昏過去。

  像是聽到她的請求,人群自動散開,讓出一條路,時靖儀終於清楚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他。

  她微楞,下一秒就猛地朝他奔去,撲倒在他胸口上,用顫抖的手撫著他滿是傷痕的身軀與臉龐。

  「怎麼會這樣?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眼淚一滴又一滴地滾下,落在他的胸膛上,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的心好痛。

  「我沒事。」解彥廷低聲說道,每說一個字,胸口就感到劇烈疼痛,那不單單是傷口所引起,也是因為她的淚……

  一向堅強的她,卻在眾人面前哭得這麼傷心,教他的心也跟著疼了起來。

  「董事長他怎麼樣?」解彥廷擔心著時震遠的傷勢,關心的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時靖儀只是搖頭。「我好怕……」

  解彥廷心疼且費力的舉起手來,抹去她臉上的淚痕。

  只是那淚像是怎麼也抹不完似的,教他看了好難受,只能緊緊抱住她,把她往他懷裡帶,給予她溫暖與安慰。

  時靖儀靠在他的胸口,感覺他心臟強而有力的跳動著,顯示出旺盛的生命力,這才稍微安心,閉上眼,淚水流得更多。

  他沒事,她並沒有失去他……

  時靖儀哽咽啜泣著,淚水流個不停。

  「對不起。」突然間,剛才將病床圍住的幾個人當中,有人率先開了口。「我們剛才的話還沒有問完……」

  解彥廷聞言,便拍了拍時靖儀的肩,安撫她的情緒。

  「先別哭了,我們讓警察把這一切釐清。」解彥廷輕聲的在她耳邊低語:「我們是被人故意追撞的,所以這一切不是意外。」

  時靖儀聞言,心一驚,淚水也頓時收住,回頭迎視著警察。

  「我們有目擊證人指出,當時有輛灰色的車子以極快速度迫近,接著就撞上你們的車,他們車身受損,接著乘機逃逸。」

  但解彥廷與父親的座車卻因突然被撞,因此衝向一旁的電線桿,整個車頭嚴重損毀,還翻了車,還好車速不算太快,側滑了十來公尺就停住,要不然情況恐怕會更嚴重。

  「那開車的人呢?」時靖儀追問道。

  「正在追查中,因為車子沒掛車牌,我們正在調閱路口的監視器,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警察回答,然後望著解彥廷,直接切人問題重點。

  「你剛剛提到,這有可能是公司內部爭權,能不能提供可疑的人物名單,方便我們著手調查。」

  「張衡隆。」時靖儀想也不想便說出這個名字,警察看了她一眼,便快速將名字寫了下來。

  接著,解彥廷將近來公司內部的紛爭做了最簡單的說明,強調張衡隆有極大的犯罪動機。

  「放心吧,我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警察對他們點點頭。「你們先休息,有事我會再來請教兩位。」

  語畢,幾個人都退出病房外,只剩他們兩人望著彼此,病房裡只聽得到兩人的呼吸聲。

  時靖儀望著他,思念與擔憂在心中翻騰,她多渴望能撲進他的懷中,抱著他好好哭個夠。

  「你還好嗎?」時靖儀掃視他全身,發現他手臂上的繃帶滲出了血,她想應該是他剛才用力抱住她的緣故。

  「我沒事。」解彥廷搖搖頭,看著她哭得又紅又腫的雙眼,臉蛋一片慘白,眼神空茫……可憐的她,一定嚇壞了。

  「你坐著休息一下吧!」解彥廷指著病床旁的椅子,要她坐下。

  雖然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該再讓她有依賴他的壞習慣,但是看著她好像在下一秒就要昏倒的表情,他實在無法狠下心來。

  聞言,時靖儀的澄眸頓時一亮。

  「真的嗎?我可以待在這裡嗎?」她一直都很害怕他又要將自己趕離身邊。

  她的問話、舉止讓他全身僵硬,一簇火苗在那雙幽黯的黑眸裡點燃,儘是滿滿的不捨。

  「過來。」他緩慢地說道,無法起身施力,只能要求她靠近些。

  時靖儀緩慢地抬起頭來,小臉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像是要確定她沒聽錯。

  下一秒,她衝過來抱住他,全身顫抖,黑髮散亂,臉兒因為哭泣而泛紅。

  「我好怕你不要我了。」真的好怕。

  那種被遺棄的感覺,自從他交了女朋友之後,就一直纏繞著她,沒有休止過,那種可怕的感覺更在知道他出了事之後,幾乎要將她淹沒。

  還好他沒丟下她。

  「傻瓜。」解彥廷既心疼又不捨。

  「還好你沒事。」時靖儀仍然將頭埋在他胸口,哭得無法自己。「如果你也跟爸爸一樣的話,那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董事長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擔心。」解彥廷努力安慰她,雖然心裡的擔憂不下於她。

  還記得車禍發生之後,自己被人救了出來,尚未陷入昏迷前,看到時震遠的傷勢情況十分嚴重,而都已經過了這麼久,董事長還在急救,情況想必不樂觀。

  突然之間,時靖儀揚起眸,眼中有著濃濃的自責,正當解彥廷疑忖是怎麼回事時,她的淚落得更急更凶了。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時靖儀痛苦搖頭,無法說出任何言語。

  「怎麼了?別哭了。」一見到她急急落下的淚,解彥廷又慌了。

  在面對車禍危難時,他都沒這麼心急,看到她的淚,卻教他心都痛了。

  時靖儀一雙澄眸絕望地看著他。

  「一定是因為我的緣故,所以爸爸才會出事……都是我不好,彥廷,一切都是我不好。」時靖儀低喃著,眼裡滿是無助。

  解彥廷聽得一頭霧水,不懂她為何這麼自責。「那是商場上的競爭,不關你的事。」

  時靖儀緊咬住唇,絕望地閉上眼,身體不由自主地打顫,她仍陷在深深的自責中,心疼得無法言語。

  「有、真的有。」她緩緩點頭,睜開眼睛看著他,那眸裡的傷心與自責讓解彥廷無法理解。

  她的表情像是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而這件事甚至和這次車禍有所關聯,所以她才如此自責。

  「靖儀,到底怎麼了?」解彥廷問道,臉上有著複雜的神色。

  時靖儀略微遲疑,視線與他糾纏著,卻遲遲不敢說,害怕他會因此更討厭她。

  她無助地看著他關心的眼眸,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此刻他每個眼神與動作都是如此溫柔,就怕一旦打破此刻的溫柔魔咒,他會將她推得更遠。

  「不要再問、不要問了。」

  最後,時靖儀慌亂地衝出他的病房,消失在他的眼前。

  解彥廷見她傷心的模樣,怎麼也無法耐心的在床上等候,便拔去了點滴,追著她來到病房外。

  只見她朝著開刀房的方向奔去,解彥廷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

  急奔而出的時靖儀,此刻想一個人安靜一下,讓自己的情緒沉澱下來,卻在趕到開刀房後,遇到剛結束手術的醫師們。

  「告訴我,病人怎麼樣了?」時靖儀急切地握住醫師的手,一臉驚惶。

  醫師們看了她一眼,沉默的搖搖頭。

  「病人失血過多,因遭受強烈撞擊而導致內臟大量出血。」其中一位醫生深吸了一口氣,雖然這情況已經遇到過太多次,但是每次面對家屬哀傷欲絕的眸光時,還是教人無法適應。「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宛如晴天霹靂,彷彿有道響雷打在時靖儀耳邊,轟隆隆地教她發暈。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們怎麼可以這麼說,救人是他們醫生的天職不是嗎?

  直到醫師輕輕掙開她的手,轉身離去時,她的大腦才慢慢消化了這個訊息。

  時靖儀確切的意識到,她已經失去了她的父親……

  雙腿一軟,她直直往後倒去,落入一個強壯有力的懷抱裡。

  這裡是什麼地方?

  時靖儀幽幽地從昏迷中醒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雪白,令她頭暈目眩。

  下一秒,她屏住了呼吸,突然想到昏迷前聽到的那個駭人消息,便驚嚇的從床上坐起。

  「爸——」她才準備要下床,隨即就被壓回床上。

  「我在這裡,你別亂動,再躺一下吧!」解彥廷困難地開口,低沉的聲音因為傷心而有點暗啞。

  時靖儀楞了好半晌,想起先前聽到的噩耗,一咬唇,眼裡不爭氣地佈滿淚水。

  「爸爸死了,他們說爸爸死了。」時靖儀驚慌難受地扯住他的衣領,似乎想要尋求一點力量。

  「靖儀。」解彥廷心疼地一再喚著她的名,望進她朦朧的淚眼,感覺她雙肩的顫抖,眼淚一顆顆地落下,像是要把他的心給滴穿。

  他心疼地坐在床緣,將她擁進胸口,用力得像是要將她揉進他的骨血裡。

  但時靖儀只是心慌且無助的掙扎,淚水滑下臉頰,徒勞無功卻又企圖阻止他的溫柔。

  「你不要對我這麼好,不要……都是我不對、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爸爸。」時靖儀放聲痛哭,滿心自責。

  「你不要再這麼說了,到底是怎麼回事?」解彥廷無法放任她一再哭泣,捧起她淚痕斑斑的小臉,心都揪緊了。

  時靖儀眸光一黯,暗自咬唇,幾秒鐘之後,才有辦法再開口。

  「還記得昨天的事嗎?」時靖儀自責的揚起眼睫,望進他眸中。

  解彥廷點點頭。

  他當然記得,在那個廢棄的小公園裡,她告訴他,從高雄回來之後,她就會收起所有的感情,讓兩人變成朋友。

  「不,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時靖儀只是搖頭,終於緩緩地道出一切——

  「昨天,我好怨你,怨你只顧著恩情,從不注重我們的愛情,怨你把爸爸看得比我還重要,怨你把爸爸的話當聖旨,卻把我往外推,不能靠近你一步。」時靖儀一邊說,一邊怨懟地掄起拳頭捶打他的肩。

  「我還在心裡怨爸爸,怨他為什麼不能同意讓我們在一起,為什麼就是不能尊重我的決定,總要插手掌控我的愛情。」她淚如雨下,幾近哽咽。

  「我甚至想到,如果他不在了,就不會再阻礙我們了……天啊,我算是什麼女兒,竟然詛咒自己的爸爸?!」

  時靖儀放聲痛哭,每說一句就捶他一下,而解彥廷也沒反抗,由著她發洩,直到她捶累了,雙手不知幾時纏上他腰際,緊緊抱著,淚水就這樣一滴滴地滲進他白色的繃帶裡。

  原來……這就是她自責的原因。

  「傻瓜,這根本不關你的事。」解彥廷不顧手臂上的傷,用力的伸手摟住她,傷口傳來陣陣痛楚,更因為被扯裂,鮮血慢慢地滲出,染紅了繃帶。

  「不,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我是個不孝的女兒,是可惡的女兒,我詛咒自己的父親,只為了得到愛情……」時靖儀投入他懷裡,雙手緊擁著他,淚水浸濕了他的衣服。

  「靖儀。」解彥廷說不出話來,聲音也哽咽低啞

  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守護他們的愛情,這段愛情又背負著如此深重的恩情,他到底該怎麼做呢?

  「不關你的事,真的,不要把罪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解彥廷緩慢地扶起她小巧的下顎,想讓她把話聽進去,那小心翼翼、極盡呵護的態度,像是捧著易碎的琉璃。

  他知道她是個倔強的女孩,一旦認定了是她的錯,就不會讓自己好過。

  時靖儀緊緊閉上眼睛,淚水還是紛紛落下,除了哭泣,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來宣洩她的自責。

  而更可惡的是,她竟然還希望解彥廷能陪在自己身邊,再也不要離開……

  因為她的渴望、因為她可惡的想法,父親真的離開了人世,她除了難過無助,竟然還沒對解彥廷斷了念頭?!

  她怎麼會變成這麼可怕的女人……時靖儀歇斯底里的狂笑起來。

  「都是我、都是我……」她狂亂的搖著頭,痛苦的看著他。

  「都是我不好,所以爸爸不要我,你也不要我了,對不對?對不對?」她抬起頭,眼神淒楚的望著他。

  解彥廷看著懷中哭紅眼、啞了聲,筋疲力盡的時靖儀。她對他的期待,卻是他無法負荷的沉重,頓時喉中像梗了塊骨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某種說不出口的情緒,使他的臉蒙上陰影,他什麼也沒說,沒有解釋、也沒有答案,只是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

  「我不會不要你,只是……不能用你想要的方式。」解彥廷瘖啞的語氣裡有著明顯的壓抑。

  聞言,時靖儀揚起眼,這是第一次,她看清他眼中複雜難解的情緒。

  她知道他也很痛苦,而他的痛苦同樣撕扯著她的心。

  深沉的愧疚感湧上胸口,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觸碰他剛硬的臉頰,他卻突然往後一縮,像是無法忍受她的碰觸。

  心猛地抽痛,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幾秒後,她哽咽開口——

  「如果我的愛情讓你這麼難受的話,那就算了吧!」

  聽到這句話,解彥廷本該鬆了一口氣,因為他知道,他就快要達到目的,她真的要對他死心了。

  但是胸中的那個傷口,為何卻愈來愈大、愈來愈痛?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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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 10:04:0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你們兩個,怎麼都不回床上躺好呢?」甫進病房的護士,看到該躺在床上打點滴的解彥廷,竟然拔了點滴坐在椅子上,而剛才因為激動而昏過去的時靖儀,也一臉急於下床的樣子,便心急責備起來。

  這個時候,時靖儀才發現,原本只有一張病床的病房裡,竟多了自己躺著的這張病床,想必是解彥廷要求的。

  護士將兩人分開,把解彥廷壓回他的床上,瞪著他道:「沒見過像你這麼不合作的病人,竟然連拔了兩次點滴。」

  解彥廷一僵,臉上露出抱歉的神情,事情只要一牽扯到時靖儀,他就完全無法冷靜。

  「我要去看爸爸。」待情緒平穩下來,時靖儀掙扎起身,她知道她沒有太多時間哭泣與悲傷,父親的後事還需要人打理。

  「管家已經到了,你可以再多休息一下。」解彥廷急忙喊住她,怕她承受不了又會倒下去。

  時靖儀的腳步頓住,並沒有回過頭。

  「爸爸會希望陪在他身邊的人是我,不是管家。」

  「那我陪你去。」解彥廷再次從床上坐起,不管護士勸阻,又想把點滴拔掉。

  「用不著了。」時靖儀想也不想的回絕,唇邊帶著苦笑,轉過頭來。「你既然不能陪我一生一世,那就讓我自己面對吧!」

  解彥廷沉默,眼裡閃過一抹黯然,那裡頭摻雜著苦澀與寂寞,教她看得心碎。

  她說出口的理由,令他無法反駁,於是解彥廷只能點點頭,看著她踏出病房,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解彥廷頹然地躺回床上,深深歎息。

  待情緒慢慢平靜,他仔細想著接下來要處理的事情,卻突然想起在車禍發生的幾分鐘前,時震遠一再對他交代,要他照顧好靖儀,還強調她已經不是小女孩了,絕對知道她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就在他努力釐清思緒,想弄清楚時震遠欲表達的意思時,車禍就這樣發生了。

  現在,他再也沒有辦法知道,時震遠到底想傳達什麼訊息。

  那樣慎重的叮囑與交付,他能把這當成是一種贊同嗎?

  他能把時震遠的交託,當成是希望他一輩子照顧時靖儀、陪伴在她身邊的允諾嗎?

  能否在顧全恩情的情況下,同時擁有愛情呢?

  答案全是無解,只因為能給答案的人,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種希望落空的感覺,真的好苦、好悶啊。

  在確定司機與解彥廷的傷勢沒有大礙之後,他們決定只在醫院休息一晚,隔天就出院,並將時震遠的遺體送回家中。

  院方很體貼,沒將解彥廷病房中的另一張病床移走,讓時靖儀事情忙到告一段落後,回到病房裡有地方可以休息。

  夜深了,時靖儀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房,看著終於肯閉眼休息的解彥廷。

  聽護士說,他實在不是個好病人,在她離開病房之後,仍不只一次想從病床上離開,要不就一直追問她的去處,還要醫護人員幫忙注意她的身體狀況。

  看他那麼操心的模樣,好像都忘了真正受傷的人是自己。

  他還是很關心她的吧?

  溫熱的感覺湧上眼眶,時靖儀慢慢走到他的病床邊,身體微顫地接近他,將臉貼在他胸口,聆聽他的心跳聲。

  想起之前在病房裡,她伸手想撫觸他卻被他閃躲,當下讓她的一顆心像是被人挖空,疼得幾乎昏厥。

  他的拒絕是那麼徹底,就連父親已經過世,他仍舊守著那份恩情,堅持要替她找個「適合」的男人,把她嫁出去。

  如果她的愛情讓他難受,讓他無法抉擇,那她會選擇停止一切,這或許會讓她痛徹心扉,但她會試著轉身離開,給他想要的平靜與自由。

  這個決定,帶給她的卻是遠遠超過她預期的疼痛,濃重的苦幾乎要逸出喉嚨,她踉蹌地走回床邊,卻發現自己無法躺下來休息,那空曠的床,像極她空洞的心,她無法閉上眼好好休息。

  她離開床,在牆角里窩著,將臉埋在雙膝裡,雙手緊緊環住自己,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終於沉沉睡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解彥廷就醒了過來。

  他是淺眠的人,早在時靖儀進病房時,他就醒了。

  他只是假寐,原因是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兩人獨處的時刻。

  然後,當她偎在他胸口時,他恨不得伸手攬住她,卻還是硬生生的壓抑住這份渴望。

  他們之間已經夠複雜了。

  他看著極沒安全感的她窩在牆角,解彥廷的心揪疼著,卻只能眼睜睜的讓自己心疼下去,不能開口喊她、伸手抱她。

  如果這樣能讓她得到平靜,他是該走得遠遠的,小心收拾好滿溢的思念,不該再去打擾她。

  她是個堅強又勇敢的女子,一定能處理好這段不該有的愛戀。

  一整天下來,他滿腦子都是她蒼白虛弱的臉色、空寂落寞的眼眸,差點壓抑不住向她飛奔而去的衝動,只想給她一些力量。

  但不管再怎麼渴望與心痛,他依然只能遠遠看著,不敢伸出手去爭取她。

  時震遠給了他全新的生命,不但養育他長大成人,還讓他遇到時靖儀這個迷人的女子,光是這一點,他就不該辜負時震遠的交代。

  能待在自己心愛的人身邊,是很難得的一件事,畢竟有些人連守候的機會都沒有,想念更是一種奢求。

  只要能看見她,知道她生活過得怎樣,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能這樣……就夠了。

  正當他努力說服自己的時候,窩在牆角的時靖儀竟不安的騷動起來。

  「爸,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竟然會……有那麼可怕的想法,對不起、對不起……」

  時靖儀兩手環住顫抖的身體,覺得好冷,一股惡寒由體內散開,寒透她的四肢百骸,自責感再度將她淹沒。

  解彥廷一驚,心臟差點被嚇得躍出胸口,他望著她驚喊——

  「靖儀,時靖儀……」

  但她卻像是完全沒聽到,纖細的身子不停打顫,小手緊握成拳,無助的哭出聲來,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積壓在內心深處的不安。

  「爸、爸……對不起、對不起。」她無助低喃,雙眼緊閉,小臉泛出薄汗,思緒在惡夢裡輾轉。

  這裡為什麼這麼冷?為什麼?

  她在黑暗中抖瑟,虛弱的身體猶如大海孤舟,怎麼都靠不到岸。

  沒有熟悉的體溫,沒有渴望的溫柔,她只有一個人,而且以後都只有她一個人了。

  胸口好痛,她覺得自己就快要死掉了。

  下一秒,一股熟悉的男人氣息湧進鼻端,炙熱的體溫將她緊緊包圍,也把她從惡夢中拉了回來。

  時靖儀渾渾噩噩地睜開眼,再次看見他擔憂的面孔,便想也不想地撲進他的懷裡哭泣。

  「我只剩下你而已,求你不要離開我。」她啜泣著,無法想像獨活的日子,生命裡若是沒有了他,只會是無止盡的孤獨與折磨,她無法承受。

  「不要、不要離開我。」她軟弱的靠在他懷中,尋求溫暖的依靠,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不爭氣地往下掉。

  「別哭了。」解彥廷看著她,心疼得無法壓抑,她今天所流的淚水,比她一生中所流的還多。

  「我夢到了爸爸,夢到他出車禍的畫面,也夢到他指責我。」時靖儀驚慌地抬起頭,散落的黑髮映襯著她蒼白的小臉,驚慌的眼裡有著急切,更有著不安。

  「不會,你是董事長的寶貝,他不會怪你,更何況,這不關你的事。」解彥廷不停說著,雙手握成拳頭。

  他克制著不去碰她,不去擁抱她,但是她看來那麼無助脆弱,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昏倒,他心裡有著酸澀與疼痛,只能拋下一切,緊緊地擁抱她,給予她支持與力量。

  「是我的錯。」時靖儀娥眉緊蹙,痛苦地說著,緩慢地搖頭,眼神空洞地看著遠方,像是失了魂。

  解彥廷在心裡暗咒幾聲,知道她需要好好休息。

  「你去床上躺好,不要窩在這裡,這樣根本沒辦法休息。」解彥廷難得霸道的命令著她,半使力地將她拉往床的方向。

  「我不要、我不要……我睡不著,我不要睡。」時靖儀仰頭望著他,表情儘是無助。

  看著她驚惶的臉,解彥廷心裡不住掙扎,想起她在睡夢中嘶喊,表情因惡夢而驚慌,他的心就有著說不出的不忍。

  幾秒鐘後,他撫著她的發,輕聲問道:「如果,我陪你睡在床上,你是不是就能睡著?」

  時靖儀愕然地仰首看他。

  「如果這樣你才能睡得著,我會陪你的。」只希望她不要再哭了。

  時靖儀微楞,好半晌都在恍神,感覺他胸口的溫柔,輕柔的撫觸,她的心泛著淡淡的幸福,幾乎想沉淪在他懷中。

  任由他牽著她的手,時靖儀不再掙扎,讓他安撫著她,在病床上躺下。

  他側躺著,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她的手則圈住他腰際,傾聽他的心跳,就像纏綿一生一世的愛侶。

  「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解彥廷撫著她的發,將她更往自己的懷裡帶,不管自己身上也是大傷小傷,任由她弄痛他的傷口。

  這些痛跟她的淚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為了她,他可以忍受。

  感受到他的溫柔,時靖儀終於在他懷裡放鬆,閉上眼,呼吸逐漸平緩。

  夜,更深了。

  好不容易才閉上眼休息,但頓失父親的打擊與心痛,仍舊讓時靖儀在天亮前睜開了眼睛。

  一睜開眼,就瞧見他近在眼前的俊顏,她一怔,感覺他的手仍固定在她的身側,像是很不願意讓她離開。

  她的心酸酸的……

  如果,他真的對自己有這麼強的佔有慾那該有多好;如果他不要一天到晚,只想著要把她推開,那該有多好?

  她楞楞的看著他,不由得怔仲起來。

  太多的如果都是不成立的,她黯然歎口氣,莫名的想哭。

  他對自己真的很好,可惜那只是暫時而已。

  就算如此,她還是好想待在他的身邊,就算只有一分鐘也好。

  她怯生生的抬手,輕撫他的額角,下滑至他的鼻尖,那觸感讓她的紅唇上出現淺淺微笑,繼續撫著他的臉、他的胡碴,最後停在他下顎上。

  她的視線,停在他的薄唇上。

  雖然他總是對她說出冷漠的言語,但仍能感覺到他是在乎她的。

  這應該不是她自我安慰的錯覺吧?

  他總是不讓她接近,更拒她於千里之外,然而在這寂靜的夜裡,在兩人相擁的此刻,她是否可以……讓彼此再靠近一點?

  時靖儀緩緩地挪動身子,讓自己更加偎近他,然後仰起頭,輕輕地將她的唇印在他的薄唇上。

  不斷輕觸、柔緩試探,她渴望與他更接近一些、再靠近一點。

  然而再輕、再柔,還是驚醒瞭解彥廷。

  他驀地睜開眼,感到全身酥麻,完全無法思考。

  時靖儀沒有停止她的動作,小手攀上他頸項,將自己更往他的懷裡送去。

  解彥廷在心裡低咒,最終仍屈服在長久以來的渴望中,將她攬進懷裡,擁住這個讓他心疼、讓他無法呼吸的女孩。

  他收緊臂彎,無法自制地與她糾纏,熱吻傳遞著彼此的思念與渴望,在漆黑夜裡,他們的心第一次如此靠近。

  「不要離開我。」她偎在他胸口,幾近無理的要求。

  解彥廷撫著她的發,卻無法做出回應。

  他不該吻她的,不該……

  但他卻該死的做不到。

  此刻他只想給自己一個理由、機會,讓他能偷得片刻溫存,他告訴自己,他只是想安慰她,在她頓失依靠的現在,給她一些力量而已。

  解彥廷低頭,親吻她的額際,在她的耳旁輕語。

  「我不會走。」只是暫時不走。

  「真的?」甜甜的笑容在時靖儀唇邊漾起,他的回答讓她既開心又安心。

  父親過世後,這是她首度感受到安全感,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她突然感動得想哭。

  「接下來的日子會很辛苦,所以你要加油。」解彥廷伸手撥開她臉上的髮絲。

  「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時靖儀點點頭,堅強地道。

  聞言,解彥廷只感到滿心酸楚。

  為什麼她總是這麼相信他?

  雖然他不想傷害她,但是不能如她所願的留在她身旁,光憑這一點,就足夠她怨他一輩子了。

  他不禁再度想起,時震遠究竟想跟他討論什麼事情?

  看著他發怔,時靖儀輕撫他的唇,表情有些傷心。

  「很多事情都是難以預期的,像爸爸,他前幾天才跟我說,今年會替我準備一個很特別的生日禮物,相信我一定會很高興,只可惜……」時靖儀無奈地搖頭,淚水不禁又要傾洩而出。

  「不要哭,就算沒有董事長的禮物,我也會買來送你的。」解彥廷撫著她白皙的頰,心疼說道。

  「我不是心疼沒收到禮物,我只是難過,連爸爸想送我什麼禮物都不知道,瞧他神神秘秘的樣子,我知道他一定是用盡心思想讓我歡喜,可我卻永遠都沒機會知道。」時靖儀只要想到父親,就覺得萬分心疼。

  解彥廷撫著她的發,歎口氣,只覺得無能為力。

  「別再哭了,我想董事長一定不喜歡看你流淚的樣子。」再次撫去她的淚痕,他鼓勵地道。

  時靖儀點點頭,這一點她相當清楚,從小父親便嚴格訓練她,不只在技能上,更灌輸她堅強不屈的信念,為的就是讓她擁有各方面才能,並且學會獨立自主。

  「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失望。」時靖儀抹去淚水,決定要振作起來,與解彥廷討論如何解決眼前的燃眉之急。

  「關於張衡隆接下來會採取什麼行動,你有沒有什麼想法?」時靖儀問道。

  解彥廷先是沉默,半晌後才開口。

  「我聽董事長說,有可靠的消息來源指出,張衡隆與另一家公司有密切往來,所以想乘機說服董事會,讓『至榮金』與另一家公司合併。」

  「合併的事情,我也聽爸說過。」時靖儀點點頭,表示父親也曾與她討論過。「只是他不同意讓一生心血遭人併購,所以堅決不退讓。」

  「而且董事長知道,那一家公司無意長期經營金控,只是想藉著合併之名達成目的,之後再將部門分售,張衡隆從中得到的利潤不止上億。」解彥廷繼續說道。

  「利潤這麼驚人,難怪張衡隆要對爸爸下手。」時靖儀蹙眉,隨即想到另一個問題。

  「那現在怎麼辦?爸爸去世了,股東會一定會進行改選,張衡隆事先佈局了這麼久,到時一定會有很多股東倒戈……要是被他當上董事長,就能操控公司的營運狀況,事情就槽了。」

  「不用擔心。」解彥廷對她露出溫和的笑臉。「今天之前,我其實也很煩惱,但有個人能用一句話就改變整個局勢。」

  時靖儀皺眉,表示不解,於是解彥廷不再賣關子,開口解決她的疑惑。

  「我們的司機老王,跟在董事長身邊一輩子,而董事長也從沒虧待他,每年都會分給他股利盈餘,一年比一年多,股利再生股利,到現在,他已經是擁有股分超過百分之十的『至榮金控』股東,加上我們原本佔有的百分之四十二,剛好過半,所以無論張衡隆再怎麼努力,只要老王跟我們站在同一陣線,他就沒轍。」解彥廷自信滿滿,說得鉅細靡遺,沒半點遺漏。

  「天啊……老王?」那個笑容滿面、載著父親南來北往,還差點因為這次車禍而丟了性命的老王?!

  「老王說了,他一定會挺你接下董事長之位。」解彥廷伸手揉亂她的發,知道她接下來的壓力會有多麼沉重。「你的身份將是『至榮金控』的董事長,將來也會是堂堂女總裁。」

  「總裁?」這聽起來是多麼遙遠、沉重的一個名詞啊!

  「我很害怕。」時靖儀咬了咬牙。「我沒有爸爸的聰明跟能力,我……」

  「不要怕,我會在你身邊。」他也會幫她物色一個能與她同甘共苦、一起奮鬥的好男人,在這之前,他都不會離開她的。

  他的話,輕易地安撫了她的情緒,時靖儀終於露出笑臉。

  「對啊,我有個好軍師,我怎麼會忘了呢?」她抱住他,笑得很甜蜜。

  「是呀,我會是個好軍師的。」僅此而已,他不會再對她抱有其他渴望。

  時靖儀揚起眼,輕吻著他長出胡碴的下顎。

  「不只是軍師,你還是我最重要的情人。」她的眼裡交付了滿滿的信任。

  他是她的天、她的地、更是她一輩子的依靠。

  解彥廷無奈的笑了。

  情人?他真能以這樣的身份自居嗎?

  真的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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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發表於 2022-10-2 10:04:2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回到台北之後,時靖儀努力振作,除了一邊辦理父親的後事,一方面則與張衡隆在股東會上鬥法。

  好在時靖儀平時打下深厚的商業根基,加上解彥廷不可或缺的支持,充分在股東會上發揮實力,說服不少原本游移不定的股東們,再加上擁有超過半數的股權,終於讓張衡隆一票人閉了嘴,時靖儀成功繼任董事長的職位。

  同時,原本就屬於「至榮金控」旗下的公司,也見識到時靖儀的能力,紛紛同意讓她接任父親的職位,時靖儀成了名副其實的總裁。

  在一陣風風雨雨之後,情況總算大致穩定,而刑事局也在此時查到張衡隆涉案的證據,提起公訴,全案進入司法程序。

  一直到現在,時靖儀才能真正露出笑臉,在父親的牌位前,雙手合十告訴父親這個好消息,縱使這已經是兩個月後的事情了。

  解彥廷站立正一旁,黑眸直視著她略顯清瘦的側臉,心裡有滿滿的心疼。

  她總算是挺過來了。

  這一陣子,他守在她身邊,看著她為了自己的未來、為著時震遠的心願努力奮鬥,他很高興能看到她成長茁壯,變成一個成熟、有自信的女人。

  然而,這是不是就表示他離開的時候就快到了?

  「怎麼了?想事情想得出神了?」時靖儀臉上帶著笑容,側頭看著思索中的解彥廷。

  解彥廷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下一秒,時靖儀就撲進他懷裡,將他緊緊抱個滿懷。

  解彥廷身子僵直,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一雙手懸在半空中,心裡既酸又甜。

  「還好有你在我身邊,要不是你,我早就撐不住了。」時靖儀抱著他,小臉埋在他胸前,唯有在他懷裡時,她才能完全感到放心。

  大掌終於還是停在她的腰際,緊緊的攬住她纖細的身子。

  「你做得很好,非常好,董事長沒有白疼你,也沒有白教你,你所做的一切,他一定十分滿意。」解彥廷以她為榮,相信時震遠也會有相同的感覺。

  時靖儀抬起頭,顯然很高興能從他口中聽到讚美。

  「因為我知道,無論發生什麼困難,你都會在我的身邊。」時靖儀再度靠在他寬闊的胸前,要是沒有他,她一定什麼都做不到。

  「傻瓜。」解彥廷揉揉她的發。「那是因為你有能力,跟我沒有關係。」

  「誰說的?」在時靖儀心裡,他就是她心目中的英雄。「要不是你幫我對付張衡隆,我一定會被那隻老狐狸整死,瞧他那副笑裡藏刀的模樣,只有你才有辦法對付,我一看到他,就只想衝過去打他幾巴掌,什麼事都別做了。」

  「謝謝總裁誇獎。」解彥廷呵呵笑了幾聲,這一點,她倒是說對了,她的商業知識與能力都很好,就是處事還不夠平穩,衝動了些。

  「叫什麼總裁啦,我是時靖儀,是你的靖儀,一輩子都是……」她的小手收得更緊,現在只想偎在他的身邊,一輩子不離開,她的心早已烙上了他的印記,這輩子,除了他之外,她不會再有其他的男人。

  「靖儀。」解彥廷開口喚她,聲音低啞,明明每天見面,為何心裡卻還是盈滿數不盡的思念?

  「怎麼了嗎?」她仰起頭問著,望進他那有如深潭般的黑眸裡。

  解彥廷只是搖頭。

  他的臉上有著教人心悸的溫柔,語調低醇得幾近纏綿,揉合成一股教人心頭發酸的感覺,時靖儀不安起來。

  「有事,你一定有事。」她黛眉深深的蹙起來。

  「哪有什麼事?」解彥廷顧左右而言他,聲音像是自言自語。

  「別瞞我,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孩了。」時靖儀收斂笑容,鬆開圍在他腰際的手,心裡很慌,卻沒在臉上表現出來。

  解彥廷直直的望著她,那認真的神情教她又慌又亂,他像是要用這一刻將她的身影記下來,然後……將她一個人丟下。

  「不要丟下我。」時靖儀突然扯住他衣角,像個可憐兮兮的小孩,她知道有些事情不對了。

  解彥廷怔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半晌後才開口。

  「有個在美國的朋友,介紹我一個工作,待遇和條件都不錯,我想去試試。」或許只有走得遠遠的,他才能忘得快一些。

  時靖儀宛若被閃電擊中,全身感到又痛又麻,下意識地將拳頭握得更緊,像是極力在忍耐什麼。

  兩人僵持對峙,沒有人開口,就這樣任由時間流逝,靜得只聽得見鐘錶滴滴答答的聲響。

  時靖儀神色僵凝,覺得對他好失望。

  「這些日子以來,你把我當成什麼?」苦澀的感覺、悲哀的間句,從她的口中逸出來。

  「靖儀。」解彥廷曾經猜測過她可能會有的反應,但是怎麼都沒想到她竟會這麼平靜,他以為她會像個孩子般的耍賴,可是……

  「對我好,呵護我,說會陪著我,讓我那麼那麼的相信你,在我對你交付所有的信任與依賴時,你卻說走就走?」時靖儀深深的凝視著他,冷哼一聲,語調逐漸變得冰冷。「這就是你守著我的方式,先給我糖吃,然後再捅我一刀?」

  聽著她漸揚的語氣,知道她的怒氣正在累積,解彥廷只是抿著唇,一句話都不說,也不打算替自己辯解。

  如果讓她誤會,就能切斷兩人之間的糾葛,那就這麼辦吧!

  經過長久的沉默後,時靖儀的心慢慢冷了。

  教她失望的,不是他想另謀高就的事,而是他存心離開她、跟她保持距離的態度。

  她更心痛的,是他將她帶到了天堂,讓她以為已經得到一切的時候,再狠狠的把她推入地獄。

  「我只是遵照董事長的遺願。」解彥廷將兩人的關係,用最簡單、最無情的理由交代過去。

  時靖儀難受的閉上眼睛,不再去看那雙讓她魂牽夢縈的黑眸。

  原來這一切,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

  她只是他用來償還父親恩情的工具,除此之外,他對她再沒有其他意思。

  時靖儀咬牙,濃濃的怨在一瞬間累積到最高點。

  他對她很好,好到讓她覺得他可以把全世界都給她,好得讓她誤以為在他的懷裡,就能得到完全的保護。

  但他還是要走……

  「所以你已經決定了,是不是?」時靖儀輕輕的問,態度冷沉得讓他心驚。

  他會離開,是因為想給她一個更完整的將來,但是他不會走遠,他會時時看顧著她,守候著她,直到另一個好男人出現,那他就再也不辜負時震遠的交代。

  「為什麼?」時靖儀問,聲音很輕,像是被他傷透了心,連說話都沒有力氣。

  解彥廷咬了咬牙,知道這一次該讓她徹底死心。

  「董事長交代我,一定要幫你找到一個可靠的男人,這是他的遺願,而我……還不夠資格。」

  「就因為爸爸希望我嫁給更好的人,所以你寧可轉身離開?」時靖儀乾笑了幾聲,笑容空洞,心早就痛到麻痺。

  解彥廷扯了扯唇,原想輕鬆的一笑置之,但是卻笑不出來,看著她清澈如泉的眼眸,他只聽到自己粗嗄的聲音。

  「反正我不夠好,真的,我不夠好。」她值得更好更可靠的男人,至於他,就算了吧!

  心痛到極限,淚已經流不出來了。

  「所以,你一開始就沒打算一輩子陪著我?」時靖儀疲倦地閉上眼,無力再開口,只是搖頭。

  她曾經是如此掏心掏肺,想將一切的愛情都獻給他,但結果呢?他卻什麼都不要。

  既然他不要,那她留著對他的愛情,也沒有什麼用了。

  時靖儀看著他,臉上儘是雲淡風輕,然而仍有一股說不出的凍人寒意由骨子裡直透出來,寒徹心肺。

  「想要我嫁人,把我這個累贅甩了?沒問題,我可以幫你做到這一點。」時靖儀對著他說道:「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我告訴你,絕對沒有問題。」

  時靖儀看著他,然後默默的轉身,用著極緩慢的腳步,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房裡。

  他要自由,那她就給他自由,雖然在失去他之後,她的生命裡已經不會再有幸福降臨了。

  解彥廷看著她轉身,像是要走出他的生命,他突然怔住。

  看她走得瀟灑,是那樣毫不留戀,他猶豫著,好想開口喊住她。

  但是喊住她又能做什麼呢?

  他不敢愛她、不敢守候她,那麼又何必在乎那麼多?

  他握緊拳頭,卻始終沒讓自己追上去,她的一字一句全都重重敲到他的靈魂深處,他的心亂成一團。

  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

  彷彿被搾乾了全身的力氣,解彥廷虛脫地跌坐在地上,矛盾地抱著頭

  或許是工作上了軌道,或許是她真的把他的話聽了進去,在公司逐漸平穩、在解彥廷準備將工作交接出去時,時靖儀的私生活突然豐富起來。

  她開始參加商業舞會,將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現在眾人面前。

  一個獨身、美麗且擁有財富的女人,有資格獲得所有男性的注目,無論是已婚還是未婚。

  兩人像是從未發生過爭執,她也好似完全不在乎他要離開的事實,公司裡,她有禮地請教他各種問題,回到家,她每天笑著跟他說早安,睡前說晚安。

  若要說真有什麼不同,就是她不再賴在他的身邊,不再用一雙小手緊緊的抱著他,不再用那雙教人心折的眼瞅著他看。

  他成功拉開兩人的距離,他只是一個特助、一個兄長,也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朋友。

  他知道這樣比較好,但是她的身影、容貌,仍莫名地左右著他的思緒,看著她漸漸遠離他,轉身投入自己的生活,這種感覺猶如芒刺在背,心底那股說不出的悶痛,更令他快要崩潰。

  他太高估自己,以為自己夠理智,能把持得住,卻悲哀的發現,面對她,他竟脆弱得不堪一擊。

  當她對著他笑,那樣的笑容他卻不想看,只能轉過頭去。

  但當她對著別人微笑時,他卻又無法平心靜氣,同樣地,還是只能轉過頭去,假裝絲毫不在意。

  是不是真的該轉身就走,這樣他才能完全的忽視這一切?

  今晚,又有一個熱鬧的商業酒會,會場裡人來人往,解彥廷倚在牆邊,看著她周旋在眾人之間,那自信的神采,已經不是過去青澀的少女。

  她的笑容依舊甜美,然而那樣的笑容,不再只是對他綻放。

  解彥廷握緊手中的酒杯,突然覺得自己無法忍受,這想法讓他整個人僵住,腦海裡一片空白。

  天,他竟然在吃醋?!

  解彥廷將酒一飲而盡,轉身離開這看似熱鬧,實際上卻帶給他痛楚的場所。

  乾脆來個眼不見為淨。

  他偏不相信,他真的放不下這段感情。

  站在遠處的時靖儀,並沒有忽略他轉身離去的舉動,唇邊的笑容僵了僵,隨即又恢復自然。

  她不能再想著要依靠他了,因為他終究會離開,她的疏離、她的冷漠,還是沒能影響他的決定,他打包行李、交接工作的舉止一直沒有停過。

  她知道,他是鐵了心要離開她。

  以往只要她傷心,他就會來給予安慰;她受傷了,還有他會呵護她;遇到什麼難題,他也會一直待在她身邊,但是現在他卻要拋下她?!

  一向最心疼她、呵護她的解彥廷,自以為在做著對她最好的決定,他當真不知道她的無助嗎?

  他是否知道,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同時也帶走了她生命中的陽光與歡笑。

  她想他是不會知道的,他只固執的遵守著對父親的承諾,想將她交到另一個男人手中,這樣他才能走得安心。

  既然如此,那她偏不讓他安心的離開,決不!

  風吹來,吹散了他的承諾,他既然毀了約,不再繼續照顧她,那她就自暴自棄給他看。

  才下定了決心,她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一口接著一口飲盡杯中鮮紅的酒液,讓美麗的粉紅染上她清麗的面頰,更添幾許美麗的顏色。

  「明天晚上有空嗎?我想請你看場電影。」其中一個男人開口,吸引了時靖儀的注意。

  他是某銀行的經理,與公司的關係頗深,人長得相貌堂堂,卻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但對方很明顯對她興趣濃厚。

  答應吧,事情都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了——時靖儀努力這麼告訴自己。

  於是她笑了,點了點頭,應允了男人的邀約。

  「別等明天了,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偷偷離開好了。」她索性將約會提前,笑意燦然的小臉有著男人無法拒絕的美麗誘惑。

  那男人受寵若驚,連連點頭應和。

  「那我去開車,待會兒門口見。」

  時靖儀笑著看那男人離開,深吸一口氣後,決定去跟解彥廷「道別」。

  在花園裡,她找到正在抽菸的他,他的背影給人一種極為可靠的安全感,但他的擁抱卻不再是她能依偎的地方。

  「彥廷,我待會兒還有事,你先回去好了。」她站在他身後,努力的控制著音調,不想讓濃厚的苦澀情緒自她口中流洩出來。

  解彥廷慢慢地轉過身,嘴角牽起的笑容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好,自己小心點。」解彥廷困難的擠出聲音。

  時靖儀輕哼,紅唇有著自嘲的笑。

  好,自己小心點?

  就這樣嗎,他所能表達的關心,就只是這樣而已?

  甚至連她要做些什麼事、跟什麼人出門,他連問都不問?

  也許,他對她真的只是義務與責任,再多……就沒有了。

  時靖儀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裡的感覺,只覺得好痛好痛,經過這些日子,她胸口的痛覺仍然沒有消失,輕易的就被他扯動。

  守不住自己的心,是她自己愚蠢,執著沒有未來的冀望,是她不懂得死心。

  她不怪他,怪的是自己。

  既然他不要她,那她也不要自己了。

  「好,那今晚不要等我,我會晚點回來。」語畢,她淡然的轉身。

  在解彥廷還沒有自覺的時候,他已經伸手扣住她的手。

  這一剎那他突然驚覺,原來自己是多麼放不下她,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溫暖從他緊握的手心傳來,卻帶著能剌傷她的痛。時靖儀緩緩回頭,柔媚溫馴的笑了。

  「不要試圖阻止我,那會讓我以為你仍有一點在乎我。」時靖儀習慣性地想自嘲一笑,卻發現絲毫沒有力量牽動嘴角,她的笑容很破碎,也很諷刺。

  聞言,解彥廷一怔。

  她在提醒他,不要她,就不要囚著她。

  她在告訴他,不要她,就不要這樣關心地看著她。

  她在警告他,再不放手,她就要衝回他的懷抱裡了。

  於是,他鬆了手。

  手中的鉗制不再,時靖儀時常微笑的唇收斂了原有的美麗弧度。

  曾經,他的等待與守候,溫柔得讓人想沉醉。

  而如今,他的大方、退縮,將她傷得好深好深。

  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指尖撫上他痛苦深蹙的眉,時靖儀淒楚笑著,淚跟著滴落。

  「你已經決定了,就不要後悔。」

  解彥廷抓住在臉上撫觸的小手,閉了閉眼,像是在掙扎什麼,待他睜開眼時,便退開一步,拉出距離。

  「我不會後悔的。」他如此說道。

  時靖儀最後一次望進他的黑眸裡,他眼中的溫柔緒絡總讓她莫名心悸,卻也莫名心痛。

  她不懂,他們怎會走到這個地步,相愛卻又將彼此推得更遠。

  「我曾經愛過你。」時靖儀淡淡的說,之後漠然轉身,頰邊滾落了一滴滴的熱淚,而她的心,落下的卻是一滴滴的鮮血。

  對他的愛,已經是「曾經」。

  教訓,一次就夠了,她要學會放逐自己,實在怕極了為愛受傷的痛苦。

  解彥廷看著她轉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她說「曾經」愛過他,這句話教他莫名的心悸。

  這是不是代表,她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他揣測著她的想法,雖然這是必經的過程,他的心仍一陣惶恐。

  他感到頭很痛,胸口快喘不過氣來,不知道是自己酒喝多了,還是因為就要失去她了。

  心,就這樣被她帶走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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