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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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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黎孅 -【影子跟班(真愛記憶之一)】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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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0 00:03:3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在燭光輝映下的小臉,欲迎還羞。

  "祝你生日快樂!"隨著他越來越高亢的生日快樂歌聲,低垂的小臉染上一層淺淺粉紅,難掩喜形於色,一臉想逃但又捨不得離開的樣子。

  魏敬堯內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原來認真地幫一個人過生日,看見她感動快樂的表情,會讓那個自己感到開心。

  沒有上百枝玫瑰,沒有華美的珠寶首飾,就一瓶她出生年份的紅酒,一頓美味的晚餐,一個十寸的巧克力蛋糕,雖然簡單普通,但真正用了心。

  "巧卉,生日快樂。"中英法三種版本的生日快樂歌都唱了一遍,每唱一遍她的臉就紅一分,隨著他歌聲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招搖,注視的人越多,她也越害羞。

  餐廳裏其他客人紛紛響應,以往約會魏敬堯不愛被人盯著,因為那讓他覺得被貼上標簽,所以總大手筆地包下餐廳和女伴約會,但是現在,他覺得被貼上標簽也不錯。

  "謝......謝謝......"華巧卉眼神朦朧,嘴角不自禁地上揚,心跳得很快,體溫一瞬間升高,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感動得心防潰不成軍。

  他幫她慶生,就他們兩個人,沒有大肆慶祝邀一群人辦Party狂歡,讓其他人模糊了焦點,就兩個人,他只看著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低頭,就看見她從小吃到大的巧克力蛋糕,小時候魏夫人常常買給她吃,是她的最愛,去法國後只要回國,一定會去買一個小一點的來犒賞自己,但眼前的蛋糕是十寸,她想,他大概特別去訂購帶來餐廳,請店員在他們吃完晚餐後送上來的吧。

  在晚餐時喝了半瓶紅酒,雙頰已酡紅,以為今天就慶祝到此,想不到還有蛋糕,以及他親自演唱的生日快樂歌,他甚至特地為她學法文版。

  驕傲自負的魏敬堯如此用心討好,他是從來不討好任何人的,卻為她做了這麼多。

  "你法文版唱錯好幾個單詞,誰教你的?"華巧卉故意挑毛病,以為這樣可以讓自己的心不失速得這麼快。

  "網絡上學的,我也很想學得標準一點,可問你的話就不是驚喜了。"魏敬堯輕笑,手橫過桌面握住她的,笑道:"那不然你教我?我每年都唱給你聽。"

  對上他凝望自己時專一的眼神,心重重一沉,暗嘆:完蛋了。

  他在向她預約往後的每一年生日,用這麼直截了當的方式向她討承諾。

  真糟糕,他真正想要討好一個人,會讓那個人萬劫不復。

  "你生日的時候,我會唱給你聽......"完了、完了、完了,華巧卉,你在說什麼?他生日是明年耶!這、這、這樣對嗎?

  魏敬堯聞言不禁笑咧了嘴。"你記得我生日?"一副笨蛋的模樣,讓人一看就知道他開心得不得了。"明年我生日,一定要唱給我聽,一定要。"原來被人記起生日的感覺這麼爽啊!不過如果她忘了呢?

  唔,他大概會像以前交往過的女友那樣,被忘了生日便大發脾氣,覺得她不關心他......唉,正因為是在意的人,當然也希望對方同樣在意自己。

  "壽星要許願,通常是三個願望,不過你想多許個也沒有問題,小天使會幫你達成。"

  "哪來的小天使?"華巧卉撲哧一聲笑出來,看他認真的眼神就知道,他口中的小天使指的是他自己吧!

  "我說有就有,快點許願。"他是很認真的,希望她開口向他討些什麼,最好是戒指,他馬上就帶她去買!

  看著眼前的蛋糕,上頭插了一支問號的蠟燭,代表了年齡不詳,她忍不住為他瞭解女人心而笑,抬眼睨他一眼。

  這一眼,讓她被他深邃專一的眼神鎖定,他眼中映著她的身影,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從小就視為白馬王子的人,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這種感覺像是中大獎一樣,開心興奮之餘卻忍不住想著,真的嘛?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日子過得太幸福、太快樂了,以至於忘了一開始留在他身邊的原因--失憶。

  如果有一天,他想起來了呢?

  "在猶豫要許什麼願嘛?"魏敬堯見她猶豫,不禁笑道:"你可以許一百個、一千個,"只要他能做到的,都會幫她完成。"不過要說出來,不說出來願望不會實現。"

  華巧卉回過神來,看著他帶笑的溫柔臉龐,不禁笑出來,聽他這麼說馬上理解,凡是她許下的願望,他都會為她達成。

  "不需要那麼多,我的願望只有一個。"她搖頭輕笑。"你現在很好,幾乎已經恢復正常生活了,我只有一個願望......希望你可以恢復記憶,記得你忘掉的人、事、物,回到原本的生活,我希望你過得更好。"

  她的聲音很小,但一字一句卻聽在魏敬堯耳中,傳進他心底。

  笑容不禁僵硬,內心浮現對她的愧疚。

  四個月來朝夕相處的生活,她一直擔心他,陪著他、照顧他,他以為現在這麼幸福已經夠了,她仍覺得不夠,還是希望他恢復記憶,希望他更好。

  "董亦河說以前的我,是個難相處又惹人厭的傢夥。"喉頭乾澀,他試探地詢問,"如果我恢復記憶後又變成那個討人厭的傢夥呢?如果我想起以前之後忘了你呢?你不怕我討厭你?"

  拜託,告訴他沒關係,她會一輩子留在他身邊,直到海枯石爛......魏敬堯在心裏乞求。

  然而--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華巧卉給他一個無奈的笑容。"只要你過得好,那就好了。"

  為什麼?為什麼她老是說這樣的話、老是這麼悲觀?難道就算被他遺忘也沒有關係?這陣子以來她對他的好,除了恩情、同情之外,沒有別的?

  魏敬堯不願相信,那些擁抱和親吻,他親密佔有的舉動,沒有讓她有別的感覺?

  難道她......沒有一點點動情?

  "那你呢?"他不禁變了臉色,眼神布滿憂慮,握緊她的手像是她隨時會遠離。"就算我忘記你也無所謂嗎?不會覺得難過?為什麼你願意一直陪著我?難道對我沒有一點點感情?巧卉,我要你留下來,我真的很愛你。"

  聽見他說愛她,又一次,輕而易舉地脫口而出,但華巧卉開心不起來,反而苦笑。

  "敬堯,你還是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對不對?"

  他頓時沉默,看著她的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腦中的血塊並未消失,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如果有一天血塊完全消失,你恢復記憶了,然後想到失憶的這段時間,你以為自己愛上了我......我不想你後悔,不想你難受。"

  她在說什麼鬼?開玩笑對吧?

  不,巧卉從不開玩笑,這個女生的個性有點小認真,從來不說謊,所以說......她不相信他真的愛上她,因為他腦中的血塊未消失,他未恢復記憶,他對她的感情、他說愛,是因為血塊壓迫大腦造成的錯覺,所以她不相信。

  魏敬堯也不敢相信,他難得的真心,唯一的特別對待,不被當真。

  現在才發現,他怎麼這麼愚蠢?

  怕說了恢復記憶她就會離開,沒說實話的後果,就是這輩子唯一的一次真心,被當成了"錯覺"。

  不,這絕對不是錯覺。

  "巧卉,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訴你。"他神情認真,打算就此告訴她實情。

  他早就恢復記憶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他都是......騙她的。

  巧卉會原諒他媽?他撒了這麼惡劣的謊,只想把她留在身邊,她會原諒他吧?會吧?她是這麼善良的女孩子,沒有心眼,她不會生他的氣太久,會原諒他的情有可原,對吧?

  "我其實......"

  就在魏敬堯打算全盤托出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打斷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可惡,不理它!

  "其實我......"

  "你不接電話嗎?"華巧卉指了指他擺在桌上的手機。"是董亦河吧,應該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然他不會打電話給你。"

  沒錯,這是那個混蛋設的來電鈴聲,跟董亦河見面就鬥個不停,以董亦河對他的厭惡程度來說,決不會在下班時間打電話騷擾他。

  "快接吧,吵到別人了。"她催他快快接電話。

  於是他聽話地接起。

  "你死去哪?出大事了,還不快點回來!"董亦河的咆哮聲大得連華巧卉都聽見了。

  "你不能處理嗎?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魏敬堯皺眉,覺得董亦河是故意找碴,明知道他今天要幫巧卉慶生,還特地來搗亂。

  "又不是我的問題,我要怎麼處理啊?你小孩的媽帶記者到公司來找爸爸,公關擋都擋不住,你快點回來收拾爛攤子!"

  "小孩?我的嗎?確定?"不是故意要說這麼混蛋的話,而是他向來很小心,絕對不會讓女方有懷孕的可能,況且......如果真是他的小孩,那麼車禍後這四個月,他小孩的媽跑去哪了?直到他近兩周頻上報道後才漸漸有動作,這讓人不起疑心都難。

  "你問我,我問誰啊?一個叫怡晴的女人,好像是模特兒,說有你小孩五個月了,你有印象嗎?"

  "怡晴?蕭怡晴?懷我小孩五個月?屁啦,我去年七月就跟她分手了,最好小孩會是我的,你當我蠢蛋嘛?告訴她,如果是我的小孩我一定會負責,親子鑒定若不是,我會告她毀謗!"憤憤不平地結束通話,他心想著簡直就是來亂的,他沒空理會這種無聊事。"巧卉,你聽我說......"

  從小到大,他沒有這麼緊張過。

  大學時代表董亦河與美國知名人口網站公司談買賣時,也沒有這麼緊張過,申請紐約大學面試時,他甚至自信滿溢,一副"你不錄取我是你的損失"的態度。

  但現在,魏敬堯緊張到掌心冒汗,握著方向盤的手不住打顫,他幾度轉頭想跟副駕駛座上的華巧卉說話,但一開口就被打斷。

  "小心開車,專心一點。"

  於是回程的路上一徑的沉默。

  他說了,承認自己已恢復記憶,她震驚、不敢相信,接著是欣喜,但她一個問題丟出來--

  "什麼時候的事?"

  他的回答讓她的笑容僵硬,不自然地說:"我的生日願意實現了嗎?"

  沒有大吵大鬧地指控他欺騙,沒有任何一句責備,只是沉默,無語。

  魏敬堯沒想到,華巧卉對他無言沉默,會是這麼令人難以忍受的事,比對他發脾氣還要讓他自責。

  她溫順地讓他送回家,因為公司仍聚集了兀鷹般的記者,搶著采訪他,詢問他對緋聞的看法。

  回到他的住所,兩人雙雙下車,一前一後地走進房子裏,她不說話,不過有回頭看他一眼,然而他無法從她的表情猜測出心情。

  她是不是在生氣?

  "巧卉。"他拉住她手臂。"我......我很抱歉。"

  滴鈴鈴--他的手機響個不停,響得他心煩氣躁,今天怎麼回事?總是在他要講正事的時候打斷他,就不能不要壞他好事嗎?

  火大地把手機抄起拒接,隨手丟到沙發上,反正還不就是記者,他接聽這種電話要做什麼?

  華巧卉茫然地站在他面前,看著他對自己露出愧疚的表情,她覺得......荒謬。

  他騙她的,他早就恢復記憶了,在出院的第十天,一個夜半驚醒的時刻,全部都想起來了,沒有一點點遺漏。

  為什麼隱瞞?因為他不想失去她。

  所以這四個月以來,他如小孩子般幼稚的舉止,都是為了欺騙她而演的戲嘍?

  對啊,華巧卉,你怎麼可以這麼盲目?就因為是你從小就憧憬的人,所以不曾懷疑過。

  難怪他這麼快便熟悉工作環境,沒幾天就駕輕就熟,她還以為,那是因為他潛意識對自己的工作有責任感。

  怎麼可能?董亦河不過失憶十年,至今仍無法帶領一個部門,還未習慣自己主導的地位,魏敬堯這個完全失去記憶的人,卻適應得這麼快?

  "我知道說得再多都是藉口,可是請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捧著她沒有表情的小臉,魏敬堯頓時害怕得不知所措。

  華巧卉看著他,想著自己應該要微笑安慰他,說她沒有生他的氣,但是她笑不出來。

  她當然生他的氣,但是被耍得團團轉的人,只有她而已嗎?

  "夫人幾乎每天打電話給我。"她突然沒頭沒腦地說。"每一天問我你的狀況怎麼樣、生活過的如何、適應得怎樣,擔心你擔心得不得了,你知道嗎?我很小就沒有媽媽,我很羨慕你,羨慕得要死,有一個這麼愛你的母親。

  "夫人每天問我你記起了多少,每一天我都得苦笑回答她,你什麼都沒想起來......你騙了我,也騙了一直為你擔心的母親,你騙了所有被你遺忘而難過的人。"

  她平鋪直述的語氣讓人憂心,沒有表情,沒有任何情緒,而這樣的指控卻深入魏敬堯心中,令她愧疚不已。

  "我真的......對你很失望。"

  巧卉就如他想的一樣,永遠不會對他生氣,語氣仍是這麼溫溫軟軟的,但就夠讓他難受得快要不能呼吸。

  他情願她罵他,對他大吼大叫宣洩她的憤怒,而不是這樣,似乎對他絕望了。

  "不要這樣,巧卉,求求你不要這樣。"感覺像斷了線的風箏脫離他掌心,隨風遠去再也抓不住。"我很抱歉我騙了你,讓你過了一個這麼爛的生日,我......一直在找適當的時間告訴你,可是我怕說了,你會走。"

  "你就是這樣子,我已經不知道可以相信你什麼了。"華巧卉聞言笑了,笑得虛無縹緲。

  "巧卉......"欲說些替自己挽回頹勢的話,但擾人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他不禁低咒數聲,打算不予理會。

  "去把事情處理好。"她推開他的手。"給人一個交代。"

  魏敬堯跪在她面前,不顧她的推拒拉住她的手,急急地道:"我保證那不是我的小孩,我保證我沒有......"沒有什麼?沒有碰過那個挺著肚子上門找小孩爸爸的女模特兒?

  華巧卉清澈的眼神說明瞭她瞭解,嘴角微微上揚的苦笑代表了她的難受。

  不能否認的過往,如果不曾碰過對方,怎麼可能讓人有機會咬住他不放呢?

  深深地懊悔,後悔過去的荒唐造成現在的情況,他愛的女人不相信他,都是他親手造成的。

  "這件事情不好好處理,會影響你和公司的形象,你一定得出面,不可以待在這裏,快走。"她再度鬆開他的手,催促他快快離開。

  魏敬堯當然知道他得盡快找公關討論,找律師召開記者會發表聲明,但是他現在不想走,怕這一走回來後,她就不見了。

  "巧卉,我有很多事要告訴你,你......不會走吧?我回來你還會在這裏吧?"沒有得到她明確的答案,他不走。

  聞言,華巧卉略略抬眼,視線總算對上他的,看見他焦躁不已的眼神,輕輕搖頭,微微一笑。

  "你是魏敬堯,你不需要我,你需要的不是我。"

  沒有答應他會留下來聽他解釋,她的回答讓魏敬堯明白,她對他有多失望。

  長達三十六小時的危機處理,好不容易才讓事件落幕,還魏敬堯一個清白,順道解釋車禍造成他失憶短暫喪失,現在已記起過去的一切,也記起車禍醒來後的人情冷暖,笑稱車禍後自己變了一個人,未澄清謠言的原因是想與過去的自己劃清界線,因為他正在談一段"真
正"的感情。

  "就算魏敬堯變成一個需要人照顧一輩子的廢人,仍不離不棄的真感情。"順道諷刺了那些在他最落魄時放棄他的女友們,別再打電話給他了。

  當他在公司忙碌地處理這些事情時,華巧卉沒有出現,以往若他得住在公司裏加班,她會送宵夜、送早餐,親自送到公司關心他以及關心所有人。

  "老大,華小姐怎麼沒來?難道她......生氣了?"

  不只一個員工問他華巧卉為何沒有出現,他只能回以苦笑。

  "哪個女人的男友遇到這種事情不會生氣?你告訴我!"雖然苦笑著這樣回答,但他隨即想到--她從來沒有真正地回應,她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因為不踏實吧?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真正的感情,還是血塊壓迫造成的錯覺。

  他不只一次打電話給她,想聽聽她的聲音,但她始終不接。

  處理完所有事情後,魏敬堯倉促回到家,一踏進家門就知道,不一樣了。

  地板乾凈,客廳整整齊齊,抱枕放在沙發上,不若前幾天亂丟在長毛地毯上,桌上沒有大紅和深藍的馬克杯組,乾乾凈凈的桌面亮得像是鏡子一般。

  杯子呢?他和巧卉一起挑的杯子呢?跑去哪裡了?

  他站在整潔得像樣品屋的房子,一瞬間不認得了,這是誰的家?怎麼這麼沒有人味?

  地板上應該要散落很多抱枕,還有幾本丟在地上的雜誌、書報,而且怎麼沒有聲音?他在房子裏團團轉這麼久了,為什麼沒有聽見她的聲音?

  房間裏她的東西全都不見了,人呢?不,不可能,她不會不說一聲就離開,不會的!

  她會不會在閣樓幫他縫紉合身的西服?對,她常常在那裏,應該在那裏!

  走過客廳,經過廚房,在小廊最深處的陽臺拉下通往閣樓的階梯,階梯沒有放下來,他應該知道的,她不在上面,但仍保持著最後一點點的希望,希望她會奇跡地出現在這裏。

  沒有,她不在這裏,她留在他房子裏唯一的痕跡,是這架留在閣樓的縫紉機。

  任憑沮喪將他淹沒,魏敬堯坐在閣樓地板上,懊惱地抱頭低咆。

  "啊啊啊啊--"發自內心無法言語的懊悔。

  這一刻總算明白,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她真的走了,沒有留下任何隻字片語,就這樣走了。

  要去哪裡找她?她在哪里?他只知道法國,然後呢?地點?

  想找她回來,但該怎麼找?

  她什麼話都沒留,代表對他真的很失望!

  開開心心是很好,但人生不是只有開開心心而已......

  說謊的代價,大得你付不起。

  父親早就警告過他了,但他錯失了表態的機會。

  掏出手機,他凝望了很久很久,最終找出父母在瑞士住所的電話,撥號。

  "媽,是我。"

  "哎呀,給你想到了,怎麼會打電話來呢?"魏夫人的聲音傳來,帶著驚喜和關懷。"最近好嗎?身體怎麼樣?"

  魏敬堯閉上眼睛,想起華巧卉說的話,反省自己。她說的沒錯,她應該要狠狠罵他一頓的。

  罪惡感來襲,他真覺得自己不是個好人,世界上只有兩個女人真正擔心他、為他著想,可他全騙了,其中一個還是他的母親。

  為了留住一個人,騙了身邊所有人,這種事情可以被原諒嗎?

  "媽。"他喉頭乾澀,難掩懊惱愧疚。"對不起,我搞砸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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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0 00:03: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春天的巴黎,氣候仍寒冷,呼出口的氣體成了白煙。

  在下午四點的時候,打扮前衛的東方女子走出了Raphael所在的大樓,在迴旋門前與身材高挑、容貌俊美的男人談笑,道別時兩人擁抱,親吻彼此的臉頰。

  華巧卉站在公司門口,目送合作多年的頂尖男模。

  回頭望有著古典石砌拱門的Raphael,時尚界最崇高的指標,她回來了,在離開四個月後回到這裏,巴黎,這個看似悠閑但又忙碌無比的城市,她很快地適應這裏的節奏,才回來不到一周,立刻被要求加入今年的秋季發表會企劃,協助Raphael第一設計師創作出今年秋
冬流行元素。

  僅有五個月的時間籌備,不停開會、不停討論,打不完的版還有做不完的衣服,這就是
她想要的生活。

  但是夢想達成了,心中卻有一個角落,空空的。

  沿著石磚地緩緩走向時尚名店聚集的街頭,看著美麗櫥窗內,擺放漂亮的當季服飾、鞋子,配件等等。

  她的腳步停留在Raphael門市門口,看著櫥窗內擺著一雙黑色細跟高跟鞋,鞋跟起碼有四寸。

  不禁看著腳下她上周回巴黎立刻去買的PRADA,一瞬間回想,她從什麼時候開始穿起了高跟鞋?

  "巧卉。"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她,華巧卉不敢相信地抬頭,玻璃櫥窗倒映她驚訝的臉,以及站在她身後,那個擁有溫暖笑意的婦人。

  詫異地回頭,看見熟悉的溫柔臉龐。"夫人,您什麼時候來巴黎的?"驚喜完全掩飾不住。

  魏夫人微笑,白色風衣襯得她五官高雅,朝她伸手。"剛剛到,來找你喝茶,有沒有空?陪我聊聊天。"

  看著魏夫人的小臉,華巧卉頓時明白,夫人遠從瑞士來巴黎找她,為的不是別人,而是魏敬堯。

  笑容不自覺地消失,愁容浮現。

  魏夫人不禁笑出來。"怎麼這個表情?看到我不開心嗎?"

  "夫人,我知道您為什麼來。"她輕嘆一聲。"沒有必要這樣,真的。"

  "有沒有必要,我自己清楚,我大老遠來找你,想聽的不是這個。來,上車,我們好好聊一聊。"魏夫人不由分說,拉著她坐上一旁等待的房車。

  車內寬敞舒適,空調調整到最舒適的溫度。

  華巧卉看著魏夫人,每一次都覺得她美得驚人,氣質、舉止皆優雅,從容不迫的模樣,唯一一次見她花容失色,是魏敬堯車禍,導致失憶那時。

  "夫人,您是特地來等我的吧。"華巧卉開門見山地問了,知道不可能這麼巧會在巴黎街頭偶遇。

  "是啊,聽敬堯說,你不接他的電話,也不回他信,還在生他的氣嗎?"因為她開門見山,魏夫人也乾脆直搗重點。

  想不到看似溫柔的夫人會這麼直截了當,像匕首一樣,直接刺向問題核心。

  "其實......也不算是生氣。"只是失望,最多最多的,是不信任。"所以少爺都告訴您了?夫人,您不氣他嗎?"

  魏夫人聞言笑出聲來。"敬堯說的沒錯,你一旦想劃清界線就會喊他少爺,他恨死你這麼喊他了,怎麼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有改口?巧卉,你父親已經不是我們家司機了,用不著對我們說敬語的。"還您來您去,這年頭哪個年輕女生對長輩說話會這麼有禮貌的?

  起碼敬堯之前交的那些女友們,就全部都不及格。

  "要說氣嘛,我倒是氣個半死,把我最疼愛的小女孩氣跑了,枉費我假裝不知情,幫他做戲這麼久,真是沒用。"魏夫人開始碎碎念,數落兒子的不是。

  華巧卉不禁愣住,等等,她聽錯了吧?夫人的意思是她早就知道魏敬堯恢復記憶,只是順著他演不點破?

  "夫人,難道你早就知道少爺......恢復記憶了?"

  "我生的兒子,他身上有幾根毛我都清楚,沒點破他是因為他難得想做一件讓我開心的事情,想不到他這麼沒用,真是氣死我了。"魏夫人笑瞇瞇地回答。

  華巧卉看著魏夫人美麗的笑顏,卻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突然間可以理解,憑魏先生的家財萬貫,怎麼可能會專情於一個女人呢?看來魏夫人不若她想的那麼溫婉賢淑,應該有點手段,才能把一個男人的心永遠綁在身邊吧。

  "既然不是生氣,那麼--是沒自信嗎?"魏夫人支著下巴,一雙眼眨也不眨地盯著她。"沒有自信敬堯是真的喜歡你?"

  "夫人......"華巧卉皺眉,囁嚅地回答,"少爺需要的不是我。"

  魏夫人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搖晃,美美的法式指甲,一看就知道不便宜,應該是在巴黎的高級沙龍做的吧!

  "不要為自己的沒自信找藉口,你從來到我們家那一天我就告訴過你了,巧卉,你要有自信一點,你現在躋身時尚業,有數不清的人想認識你,跟你做朋友,你的追求者這幾年來不曾少過,為什麼會不相信,敬堯要的不是你?"

  "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在從小疼惜她、陪伴她的魏夫人面前,華巧卉宣洩自己的難受。

  "他車禍後剛清醒,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脾氣說來就來,上一秒無辜地問我他是誰,下一秒對我大發脾氣,他連自己吃飯都沒辦法,醫生說那是他腦中血塊壓迫所致,他不是故意要這樣,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何況是感情?"

  "他不是真的愛我,不是真的需要我,甚至騙我......也是因為他搞不懂自己在做什麼,既然他記憶恢復了,我沒有留在他身邊的必要,總有一天血塊會完全消失,然後他就會想起來,他對我的感情不是真的感情。"

  魏夫人聞言瞪眼,想不到巧卉是因為這樣而逃開,那個笨兒子,怎麼搞出這種事情來?這樣叫她怎麼收尾?

  "不相信他的感情,那你呢?"算了,先把這個棘手的問題撇到一邊去,叫兒子自己想辦法,這種事情連她都束手無策。"巧卉,你對敬堯......沒有一點點感覺嗎?"

  華巧卉聞言,笑得更悽楚,"夫人,從小,少爺就是我憧憬的人,但是我不能陷進去,我跟少爺,是不同世界的人。"

  算是承認了,她對魏敬堯有感情,否則不會放下工作陪在他身邊四個月,哄著他、順著他、寵著他,任憑他對她做出只有男朋友才能做的親吻與擁抱。

  "這四個月來的生活,就像是秘密花園一樣,夢醒了,就結束了。"算是她偷來的吧,厚著臉皮待在他身邊,妄想自己是他的唯一。

  但她從來都不是他的唯一,只能算是其中之一。

  魏敬堯從小到大,沒有這麼不修邊幅過。

  他趴在桌上,下巴抵著桌面,雙手拿著手機,連續撥了N遍電話,布滿血絲的雙眼盯著手機螢幕,看著電話被接通然後轉入語音信箱。

  "啊啊啊啊--"他受不了了,發狂地抱頭吶喊,把研發部裏的工程師們嚇得差點跳起來。

  "你吵死了。"同樣眼睛布滿血絲的董亦河,一腳踹過來。"不可以不要在這裏裝死嗎?滾去你的辦公室,我很忙,我一秒鐘幾十萬上下你知道嗎?"

  魏敬堯緊握手機,頹廢的模樣完全失去以往的翩翩風采,他發絲淩亂,下巴新鬍髭未刮,眼白的血絲明顯,一看就像是幾天未闔眼,他也確實是沒睡好覺,精神萎靡不振,這對重視形象的魏敬堯來說,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為什麼不給我解釋的機會......"魏敬堯抓著董亦河吐苦水。"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就不能原諒我嗎?我就這麼罪不可赦嗎?"

  "你神經啊你!"董亦河一腳把他踢開,覺得他礙眼到極點。

  "你說,我的謊言有這麼罪不可赦嗎?如果是你的話......"

  "如果是我的話,你敢騙我,我就把你的舌頭拉出來塞進你肛門裏!"董亦河完全不給他希望,回他絕對不原諒欺騙的答案。

  為此,魏敬堯更加萎靡不振,趴回桌上繼續裝死,看著手機卻不敢再撥號,只是死死地盯著。

  董亦河覺得,這麼孬的魏敬堯,更礙眼了。

  "喂。"他走過去再踢一腳,最近已經很習慣用踢來踢去當做開場白。"所以你是真的恢復記憶,早就記起來了?"

  "對。"魏敬堯懶懶地回答他。"你已經問一百零一次了。"

  "那你知道......你應該沒有騙我吧?關於學妹的事。"

  魏敬堯連頭都沒抬,隨意回答,"你說哪個學妹?想追的還是甩不掉的?"

  "你這人很沒誠意耶!"董亦河第一百零一次對他爆粗口。"既然知道實情幹嘛不講清楚,你是想害我死嗎?"

  "誰知道你蠢到連喜歡誰都忘了。"心情惡劣的魏敬堯根本不想體諒好友,口氣明顯就是要激怒他。"怎樣?上錯床了嗎?哈,哈哈。"

  "媽的,你找死!"董亦河放下手邊的工作,朝他撲過去扭打。

  "老大、大頭,你們兩個要打架過去那邊一點,小心不要撞倒Sever,這個星期換第二臺了,資料轉移很麻煩。"工程師們已經很習慣兩位大頭目打來打去,見怪不怪了。

  心想也許是兩人都為車禍後一團亂的生活感到煩悶,都想出一口惡氣,為此故意激怒對方,藉故打一場架來平撫心中的無力。

  毫不收斂的猛拳,往最好的朋友臉上招呼,你來我往互不相讓,最後雙雙掛彩,倒在地板上喘息。

  "呼......呼......"

  "Ken,數據跑完了,這些部分要再調查。"一名員工跨過倒在地上的兩位老闆,行動無礙地走向另一名同事,討論起正在處理的項目。

  "喂。"董亦河癱在地上,對身邊的魏敬堯喊了一聲。"難道你也把這麼難搞的一面給巧卉看?這麼真性情,難怪她會逃走啊,任何一個有腦袋的女人都不會喜歡你這種烏煙瘴氣的鳥個性!"

  "你少亂講,我才沒......"慢著,他在巧卉面前,是怎樣的性格?

  就算董亦河失去十年的記憶,忘了他們是好朋友,他仍難掩本性--套句董亦河會講的話,難搞,他的個性就是這麼難搞。

  因為在當好朋友之前是死對頭,知道對方最討人厭的一面,因此後來結成莫逆後也不需要掩飾。

  但在巧卉面前呢?他一直在演戲,扮演者白馬王子的角色,怕她失望,但最後還是讓她失望了。

  從她到他家那一天起,他就不是王子,她早就看過他惡劣的嘴臉,在她面前裝什麼裝?

  "小董,你這是在暗示我,用真實的自己面對她,是嗎?"魏敬堯坐起身來,詢問好友。

  董亦河表情怪異,扭扭捏捏。"你聽不出來我在諷刺你?你該去睡覺了,神經病。"

  聞言他笑了,這陣子以來難得地真心而笑。"你嘴裏說討厭我,其實......把我當成朋友吧?"

  "你要這麼自我感覺良好,那是你的事,少拖我下水!"董亦河漲紅著臉,死命揮拳否認。

  但他越是否認,魏敬堯笑容越是擴大。

  "謝了,兄弟,你幫了我一個大忙。"魏敬堯突然知道該怎麼做了,他拍拍董亦河的肩膀,給他一個感激的笑容,從地板上起身,離開研發部。

  被魏敬堯那種惡心的笑容給激得全身起雞皮疙瘩,董亦河不太爽地對著他背影言不由衷地大喊--"誰要幫你啊,喂,我沒有把你當成朋友,你聽清楚,我沒有!"

  身陷柔軟的床褥間,抱著蓬鬆柔軟的被單,沉沉睡去。

  華巧卉陷入了一個長長的夢境之中,在夢中她回到十歲,興奮喜悅但惶恐不安,被父親寬大的手握著,踏進魏家大門。

  感覺自己在飛,飛到十多年前的魏家,這一生見過最美麗的莊園。

  美麗溫柔的女主人攤開雙手歡迎她,高達挺拔像座山的男主人對她微笑,以及承襲夫人美貌,英俊貴氣如王子般的少爺--

  "起床嘍。"壞她美夢的聲音伴隨著"刷"一聲,窗簾被拉開,刺眼的陽光直入她房間,外加清晨涼透的冷空氣。

  "Stanley!"華巧卉拉緊被單,把自己卷成一團,對站在床頭正打算把她抱起來的室友兼房東兼事業夥伴大吼。"現在才七點!七點!"死命躺回床上,不肯離開溫暖的被窩。"我跟Anson熬夜一個星期,今天是假日,讓我睡飽!這是我應得的!"

  清晨七點就打扮得猶如雜誌中男模的Stanley,對死賴在床上不肯起來的好友微笑。

  "美好的早晨,怎麼可以浪費呢?快點起床,我做了早餐,可頌剛烤好,熱騰騰的。"與淺淺微笑完全相反的力道扯著她的被單,擺明瞭不會讓她睡掉美好的早晨。"Chino半夜才從米蘭回來,他不敢睡,頂著熊貓眼坐在餐廳裏等,就是要跟你吃一頓早餐。你知道對一個模特兒來說睡眠有多重要,你捨得讓他等你睡飽了吃冷掉的早餐?"

  噢,可惡,竟然用這招,太過分了!

  華巧卉沮喪地放棄掙扎,才放鬆而已,立刻被等待已久的Stanley連人帶被抱起,抱出房間走過客廳,直接到餐廳外頭的露臺。

  露臺上擺了一張桌子,三張椅子,桌上有一籃可頌麵包、一籃切片法國麵包,一壺鮮搾柳橙汁以及熱騰騰的Espresso。

  桌旁有個穿著銀色睡袍的金髮男子,支著下巴睜著睡意蒙矓的眼睛等待著。

  "早安,Natasha,我超想念你的。"名叫Chino的金髮男子立刻起身,展露連太陽都會自慚形穢的美麗微笑,瞌睡蟲一掃而光,整個人容光煥發得像是睡很飽般的精神奕奕。

  號稱最美麗的男模,魅力可不是蓋的!

  "早安,Chino。"華巧卉從被單裏伸出手,朝好友之二揮手笑道。

  然後這兩個男人像說好了似的,輪流還手抱她,換Chino把她當小娃娃似的抱著搖兩下,再萬般不捨地把她放在椅子上。

  一坐下她就像公主般,連手都還沒動,眼前的小瓷盤就被擺了一塊可頌和兩片切片法國麵包,抹上了她最愛的藍莓果醬,半杯柳橙汁外加一杯Espresso送到她面前。

  這兩個男人總是把她當成公主,嗯......與其說公主,還不如說是小孩吧!

  夾在兩個身高近一百九的男人中間,讓她看起來像個小孩,華巧卉忍不住對他們說:"夠了!我可以自己來。"

  "唔,火氣真大,她怎麼了?經前癥候群加起床氣?"Chino對好友擠眉弄眼。

  Stanley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啜了一口咖啡,意味深長地微笑道:"大概,也許,我猜想,是在想念她的寵物。"

  "寵物?你什麼時候養了寵物?狗?還是貓?怎麼沒看見?走失了嗎?"Chino好奇地追問。

  "一隻地域性極強的忠犬。"Stanley別有深意地說明,"不是走失,是被遺棄了,主人現在大概在擔心被遺棄的忠犬吧!"

  華巧卉悶不吭聲,當做沒聽見地悶頭吃早餐,不打算加入這個話題。

  "遺棄?不可能,Natasha不會做這種事,她一向心軟、責任感又重。"Chino一邊在麵包上抹Cream cheese,一邊搖頭否絕。"還是說那只笨狗做了什麼事情惹你不開心了?感覺上你回巴黎後沒什麼活力,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嗎?"他語氣從玩笑轉為正經。

  聽到他這種正經的語氣,華巧卉便不能再當做沒聽見了,外貌俊美得被形容為"天使"的Chino,是Raphael的專屬模特兒,被塑造出超脫世俗、與世無爭如天使般的形象,其實個性很火爆,上一回她無視他認真口吻的後果,就是害人被他揍得下不了床。

  "沒什麼!"

  兩個男人交換一個只有對方瞭解的眼神,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看這兩個人又開始用只有他們看得懂的眼神交流,她忍不住大喊,"你們不要這樣!真的沒有什麼!"

  "如果沒有什麼,為什麼不說呢?"Stanley老謀深算地睞她一眼,微笑的模樣看起來有點恐怖。

  "每一回你回老家探親,回來後總會告訴我們你遇到了什麼人,你有多快樂,還會帶禮物回來,這回你什麼都不說,連禮物都沒有。"Chino比較衝動,情緒全寫在臉上,很好猜,不若Stanley的深沉難測。

  看著好友們關心的表情,華巧卉不禁摸摸自己的臉--她有這麼糟嗎?糟到被人一眼看穿,她並不快樂。

  "當然一眼就看出來了,你以為你是誰?想瞞過我的眼睛,你重新投胎比較快。"Stanley冷哼一聲。

  華巧卉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說出心聲。

  "是這樣啊。"原來這麼容易看穿啊,她不快樂。"我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麼,明明做好了心理建設,他不需要我,早就有分開的覺悟,卻還是會覺得......"難過和捨不得。

  自己騙自己吧,口口聲聲說他需要的人不是她,大方地微笑說等他想起一切,就不需要她了,如果他忘了她,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他們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但是真正離開了,卻又難過得開心不起來,總想著,他......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其實他是真的喜歡她,不是血塊造成的錯覺?

  抱持著這樣反復不定的想法,一下悲觀一下又抱持著希望。

  "你喜歡他嗎?"Chino突如其來地問了,讓華巧卉一呆。"我是指那條地域性很強的忠犬,Stanley不是被他咬了一口嗎?"

  "他不是狗,你們夠了,還有他才沒有咬Stanley,他亂講!"他們一直用忠犬來替代魏敬堯,讓她非常不舒服地反駁。

  "你還沒回答我,你喜歡他嗎?"把她護航的態度擺在一邊,先追問他最想知道的問題。

  華巧卉被這問題問倒了,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她沒有辦法對自己說謊,更不可能欺騙從她到法國後一直很照顧她的兩位好友。

  於是她很輕很輕地,點了點頭。

  "哼。"結果她這一點頭,兩個男人不爽地輕哼一聲。

  "沒道理我輸給那條笨狗,你告訴我,我哪里輸他?"Chino不滿地對一樣不滿的好友發飆。"我身價輸他嗎?我身高輸他嗎?還是我長相輸給他?為什麼Natasha選他不選我?"

  "大概是你不夠厚臉皮吧。"Stanley臉色陰沉地喝光咖啡,再為自己倒一杯。"今天氣溫多少?噢,四度,這種天氣不畏嚴寒站在門口從五點等到現在,快三小時了啊?趕也趕不走,就像一條想回家找主人搖尾巴的流浪犬。"

  "你說的沒錯,我辦不到。"Chino恍然大悟地敲掌心。

  等等......他們在說什麼?

  "你們說誰在門口從五點等到現在?誰?"華巧卉不敢相信,他們說的是真的嗎?是她想的那個人?

  不可能吧!魏敬堯耶,他怎麼來了?還有他怎麼知道她在這裏?

  "很重要嗎?你不是已經遺棄那條忠犬了,就算他被凍死也沒關系吧,會有捕狗大隊來收拾的。"Stanley雲淡風輕地回答。"四度,他能撐到什麼時候?"

  但是華巧卉太瞭解他了,說得這麼有畫面感,根本就是故意要引出她的心疼、不捨。

  "就是說,反正那條笨狗只會惹你不開心,千里尋主也沒有什麼,別理他了。"Chino跟著一搭一唱。

  "噢,你們兩個討厭鬼!"她腦中不自覺地浮現畫面......

  笨笨傻傻,剛出院回家時的魏敬堯,總會流露出狗狗般傻氣無辜的表情,車禍後他不知道冷,感覺不到痛,平衡感很差,常常跌跤跌得全身青紫或見血,卻不會馬上喊疼,非要看見她時才會哀個兩聲,明顯地用裝可憐這一招來博得她的同情。

  "他在門口嗎?你們就讓他在外頭等?這麼冷耶,為什麼不叫醒我呢?"華巧卉又氣又急,忙不迭和身上的被單大戰,但手忙腳亂的結果是把自己纏成一條蛹。

  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兩個男人反倒露出微笑,紛紛支著下巴笑看她此刻生氣勃勃的表情,而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想見他嗎?"Stanley問。

  "廢話!"她回答得很快,幾乎是立即。

  "Chino,去讓那條笨狗變成瘋狗吧。"

  "我正想這麼做。"Chino二話不說,拉攏身上單薄的睡袍後,站起身走向正在跟被單大戰的華巧卉,把她解開一般的被單再度死纏。

  "我快解開了耶!"為什麼要纏這麼緊?她好不容易才解開,這條被單Stanley到底是從哪裡買來的?怎麼這麼難用啊!

  "外頭很冷。"說著邊把被單纏繞住她脖子以下的部分,包得密密實實,連手都不放過,然後像抱公主般把她抱起來,走進屋子裏拐出大門。

  能容一輛車出入的雕花大門口,站著一個臉色蒼白的男人。

  他有一頭蓄到耳朵的半長黑髮,全部梳攏到後腦,前額有幾綹髮絲掉落,他的臉色很蒼白,嘴唇凍得泛紫,身上只穿一件單薄的長風衣,根本無法抵擋巴黎初春的冷意。

  一看見她,他立即露出欣喜的笑--真是個笨蛋。

  "你們聊。"Chino講她放在門口,與門外的魏敬堯面對面互望。"有事大叫一聲,我會馬上下來。"刻意改說英文,當然是故意要講給門外的笨狗聽。"寶貝,別說太久。"說完還故意親吻她額頭,一副親密的模樣。

  但也吻得太久了吧!擺明瞭讓人誤會,華巧卉靠著好友的懷抱,對上魏敬堯緊皺眉頭的神情,一瞬間......十七歲的魏敬堯,和眼前成熟男人的魏敬堯,影像重疊。

  她突然想起今早那個未完的夢,第一次見到魏敬堯時,他臉上倨傲的神情。

  他身穿西式制服,長褲燙得一絲不茍,頸間系深藍領帶,短發看起來如羽毛般輕柔,他腳步沉穩地自螺旋階梯緩緩步下。

  英俊清秀的臉龐上面無表情,來到他笑容滿面的父母身旁,挑起一邊眉毛,用不耐煩的語氣道:"有事嗎?"

  當初那個不耐煩的男孩,如今在她眼前,等了她三小時,臉上沒有一點點不耐煩,反倒有一股火氣。

  "他誰?"魏敬堯完全壓抑不了怒氣,本來要好好跟她說的,但是他忍不住!"你跟他一起住?你們什麼關係?他從床上抱你下來嗎?"尤其那個男人還美得要人命,那根本就不是真人會有的五官吧!

  不,抱她下床的另有其人--慢著!

  華巧卉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脖子以下被被單緊纏,然後Chino又只穿著睡袍抱她下樓,還吻她額頭吻好久。

  再對照魏敬堯一開口就爆炸的口吻,她忍不住嘆息。

  "唉!"原來那兩個傢夥說讓他變成瘋狗是這麼一回事,那兩個男人可以再小心眼一點沒關係。

  "你來做什麼?"她可以板起面孔,故意用冷漠的態度對待他。"有重要的事嗎?"總要做點樣子,不能這麼輕易讓他進來,否則,她兩個男室友絕對不會放過他。

  被她冷漠的口吻一問,魏敬堯滿腔熱血頓時被澆熄,她甚至沒安撫他不要生氣......是啊,他憑什麼呢?

  抹了抹臉,他苦笑地說出來意。

  "抱歉,我個性就是這麼爛,自私又膚淺,只想到自己而已......"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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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0 00:04: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魏敬堯在最快時間內將工作告一個段落,向母親問明瞭華巧卉在法國的地址,匆匆來到巴黎,只為見她一面。

  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對她說,分開不過幾周,他便思念欲狂,直到親眼看見她在眼前,一顆高吊的心才緩緩落地。

  不期待她會對他熱情如昔,給他過去四個月來甜蜜溫暖的微笑,但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冷淡,甚至是被一個男人給抱下樓,姿態親密,身上纏繞著被單,而那個男人穿著睡袍。

  高傲如他都無法否認,對方外在條件還不錯,還住在這種華美、有庭院的雙層華廈,身價大概也不容小覷。

  媽只告訴他,她租了朋友的房子,卻沒告訴他她跟男人一起住......

  不,現在不是吃醋的時候。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輕易相信我了。你看,這是我斷層掃描的報告。"他蒼白著臉,笑得勉強,笨手笨腳地拿出一份牛皮紙袋裝著的報告,取出他大腦斷層掃描的檢驗結果,他指著圖片,對她說:"你看,血塊都消失了,我沒事了,血塊不會壓迫我的神經,
我不會脾氣暴躁,行走自如隨心所欲。"

  "巧卉,血塊消失了,我還是很喜歡你,我保證這不是錯覺。"先是秀了一堆報告之後,才對她申明,他的愛情千真萬確。

  他大老遠來就只為瞭解釋這個?

  一段話說得零零落落,她參與過他與屬下、客戶的會議,魏敬堯自信自負,說話絕對不會像這樣想到什麼說什麼,沒有條理。

  他明明最討厭醫院了,但看他帶來的報告一大疊,他大概在醫院待了一天半,做了全身健康檢查了吧?

  每回要他回診都要她三催四請,但現在為了讓她相信他OK了,他好了,他的感情是真的,他上醫院,用科學來證明他所言非假。

  要說他笨蛋,還是說他聰明呢?華巧卉抿緊唇,一語不發。

  "但......也不算是完全好。"見她無語,對他的解釋保證沒有反應,魏敬堯苦笑續道:"我感覺不到痛,也不覺得冷,我告訴醫生了,以前隱瞞的病情全講了,做了徹底的檢查,因為你希望我更好,希望我康復,我在醫院待了三天。"

  不是故意要用苦肉計,告訴她他上了最討厭的醫院,而是當他一個人躺在醫院病床上,住在不像病房的單人房裏,那些不愉快的回憶全湧現眼前。

  車禍清醒後迷茫的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眼前每一張對他張張合合的嘴是誰的,也不認得眼前的女人們,不明白她們為何抓著他不放。

  然後為了爭奪他大打出手、在醫生宣佈他可能一輩子回復不了正常人的生活後紛紛逃竄,一個也不留。

  那種什麼都不記得卻被人視若敝屣的感覺,糟透了。

  "我大腦感覺痛和冷熱的神經已經受損了,幾乎沒有修復的可能,我太愚蠢,錯過了黃金治療期,你氣我、惱我,都是對的,我說了謊,付出我無法挽回的代價。"他苦笑搖頭,沒料到會把自己搞到這種地步。

  不只是對痛、對冷熱的感覺消失了,連同巧卉,他也挽回不了。

  "我媽......我騙了她,她沒有責備我說謊,但我告訴她我再也感覺不到痛了,就算折斷我的小指我頂多感覺像被蚊子叮,她卻難過得哭了。"魏敬堯提起母親,眼眶不自覺地濕潤了,泛起水光。"我應該感覺不到痛的,可是聽見我媽為我難過得哭了,我卻感覺到心痛。"

  隔著高聳的鐵門,華巧卉看著他懊惱道歉,笨拙地表達他的心情,急切地對她表明他的真心誠意,他深切地後悔難當。

  她的心不禁跟著揪緊。

  仔細看他的臉、他的身形,他瘦了,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天氣這麼冷,卻穿得這麼單薄,嘴唇都凍得發紫了,卻一直說這話。

  他沒發少爺脾氣說要進來,就站在大門口傻傻地翻報告給她看,他明明......雙眼泛著血絲,一副很累的樣子,Stanley說,他清晨五點就到了,一直等到現在。

  "你幹嘛這樣子?"她好心疼,覺得他是個笨蛋,他腦子壞了,絕對是壞了,魏敬堯才不會這樣討好一個女生,他才不會委屈自己,才不會!

  "我不是故意要讓你難過。"魏敬堯慌了、亂了,她正看著他,身體發抖,衝口問他,為什麼要這樣。"我只是想道歉,想見你,想告訴你我真的很喜歡你。"

  從見面到現在,他到底強調多少次他真的喜歡她?華巧卉已經數不出來了。

  "你到底來做什麼?"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為難他,明明已經很明顯了,卻還是想聽見別的答案。

  "我想見你。"他伸出手,越過鐵門觸碰她的臉,明明感覺不到痛、感覺不到冷熱,指尖滑過她臉頰,觸摸到她的淚水,他卻感覺指尖像觸碰到灼熱的火,燙得他發痛。"對不起,我就是這麼自私,只想著我想見你,一股腦兒把想說的話全倒給你,忽略了你也許並不想聽我解釋,你不想見我。"

  魏敬堯現在才發現,單方面付出的愛情得不到想要的響應,會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從來沒想到有一天他會這麼想彌補一個人,只要她開口,他會把世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只求她一笑,可他的彌補,她不要。

  她說的對,他來這裏做什麼?讓她傷心難過之後,他來到她面前,一直說想說的話,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像是要強迫她接受他道歉,然後和好,一切都解決了。

  女人哪有這麼簡單?尤其是你最想要的那一個,你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討她歡心。

  失憶前的董亦河不只一次對他這麼說,一副為情所苦的模樣,他每每總嘲笑好友想太多。

  其實是他想得太少,從來沒有認真地戀上一個人,設身處地地為對方著想。

  "我真的很抱歉。"說再多的話都像是為自己脫罪的藉口,不行了,不能再說了。

      "我以為我來,你會開心見到我,結果,我只是想讓自己好過,從開始到現在,我還是這麼自私。"告訴自己要放手,不要再貪戀她的體溫,她放棄了,她最痛恨謊言,而明知道那是她最討厭的事情,他卻還是閉上眼睛,選擇繼續欺騙。

  要放手真的好難,好想跨過阻擋他的門,張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可他還有這個資格嗎?

  "你哪裡有問題?"華巧卉不禁提高音量,咄咄逼人地質問。

  他一臉難過的表情,她卻要在這時候用這種口氣說話,不意外地看見他一怔,笑容更為苦澀。

  不是故意要這麼壞,而是不這麼說的話,她怕自己會撐不住,在他面前哭出來。

  他的手怎麼這麼冰?真的不覺得冷嗎?穿得這麼單薄,連條圍巾都沒有,她明明就告訴過他,不要小看天氣,要多穿一件衣服,怎麼都不聽呢?

  "就算感覺不到冷,你還是會感冒,你幹嘛在這裏等?沒有飯店住嗎?"

  笨蛋、笨蛋、笨蛋,眼前這個男人才不是她從小憧憬的那個敬堯少爺,少爺才不會這麼狼狽,頂著一張蒼白的臉嚇人,露出這麼沒志氣的表情,她心目中的少爺應該是意氣風發的,沒有什麼事情難得倒他。

  眼前的魏敬堯會吃醋、會道歉,為傷了人而難過自責,為了一個謊言而遠渡重洋,親口向她解釋。

  啊,還有,一封又一封的道歉信件、一通接一通被她拒絕的來電,他真的不懂什麼叫做死心。

  "飯店?我忘了訂。"魏敬堯自嘲地笑,心想著他八成是昏頭了吧,所以才會聽錯了,她不是在關心他,應該不是......吧?

  "這種事情可以忘記?"忍不住責備他的粗線條。"拜託,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出發前怎麼不先確認一下?"

  "沒想到這麼多。"他搖了搖頭回答,"你不接我電話,不回我Mail,我聽不到你的聲音、見不到你,只知道要趕快來,想見你親口告訴你,我需要你。"

  夠了,真的。

  "做事情這麼沒有計劃性,不像是你會做的事。"華巧卉頭低垂,悶悶地道。

  "我平時不是這樣,這一次我真的亂了......"聽她責備,他忍不住想解釋,但怕她又生氣。

  "閉嘴。"不要了,不想聽他用這麼可憐的語氣說話,一次又一次地道歉。

  其實是她的錯,早從一開始,他就在她面前展現別人看不見的魏敬堯,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會幼稚、孩子氣、任性,是她一直自卑,自認他不可能愛上她,沒有看見他一股腦兒地付出討好,朝夕相處四個月的點點滴滴,他一直用行動告訴她,他真的愛她。

  她卻把他對自己的喜歡、愛,當成是血塊造成的錯覺,從來不去想,奇跡真的可能發生。

  華巧卉,你怎可以這麼盲目?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快樂......"

  "我叫你閉嘴!"華巧卉頭一回對他大吼大叫,叫他閉嘴。

  其實一看見他站在這裏,冷風吹了三小時也不願離開,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所有的不確定和自卑,全部都消散了。

  不是空洞的電話鈴聲,不是冷冰冰的Mail,他就在她眼前,伸手就可以碰到,他全身發冷,體溫低得嚇人,但卻非常真實。

  "你一定是笨蛋,絕對是,腦子壞掉了你!在搞什麼鬼,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華巧卉對身上的被單發脾氣,暗暗咒罵Chino幹嘛把她纏這麼緊,好不容易掙脫被單,她立刻打開鐵門,把身上的被單罩在他身上,嘴裏不停地罵著,"笨蛋,笨死了你,你腦子撞壞了,一定是......"

  一當她解開身上的被單才發現,她身上套著一件非常厚的棉質連身長睡衣,還穿著保暖
的長褲,只是她太嬌小了,穿得這麼厚還包著被單,讓人以為被單下穿著清涼,只有細肩帶
和小熱褲之類。

  太好了,她穿得很多!

  "巧卉?"魏敬堯才鬆了口氣,立刻被充滿她氣息的被單籠罩。

  現在的氣溫稍微回溫了,是七度,比起淩晨五點要好多了,可他一直不覺得冷,直到身上披著有她的溫度、味道的被單,他才感覺到,沒有她在身邊,真的很冷。

  "你以為你身體很好嗎?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魏敬堯不明所以,一低頭看她就被她破口大罵,她拉緊他身上的被單,纏繞他的方式就像剛才她被纏住一樣,牢得讓他無法掙脫。

  這......是什麼情形?

  "明明累個半死,應該好好休息,逞什麼強?大笨蛋啊你!"拎著他衣領,把他拉進門內,走過有噴水池的中庭,步上臺階。

  仍在露臺那裏喝熱咖啡吃早餐看戲的Chino和Stanley,見她把人帶上樓來,紛紛皺起了眉頭。

  不約而同地放下咖啡,走進房子裏繞到大門,為他倆開了門。

  "我以為你跟他說清楚了會把他趕出去。"倚著門說著法文的是Stanley,但把Stanley的話翻成英文講給魏敬堯聽的是Chino。

  "你們兩個,走開!"華巧卉一看他們戲謔的表情就有氣。

  "公寓裏不能養寵物,我們一開始就說過了,我對狗毛過敏。"Chino很惡劣地吸吸鼻子。

  "他才不是狗。"她忍無可忍地對好友翻白眼。

  "我可沒說他是啊,你現在這不就承認了嗎?"Chino哈哈大笑,一副"逮到你了吧"的表情。

  "你們好煩,走開。"

  "Natasha變成大女孩了,總算帶雄性回家了,可惜怎麼不是人類?"Stanley扶了下鼻樑上的墨鏡,對一臉蒼白的魏敬堯微笑。"你遺棄的忠犬看起來不太好,大概千里尋主讓他累壞了吧?蒼白得像鬼一樣。"

  默契極好的兩人把話全翻成英文,讓魏敬堯完全聽得懂,他們正在消遣巧卉,也同時在修理他。

  現在總算明白了,為何在中國時Stanley看見他都會露出奇怪的笑容,不論他怎麼問巧卉都不肯告訴他,Stanley到底背地裏叫他什麼,搞了半天,原來把他比喻為忠犬啊!

  真該死,他無法反駁。

  不知道巧卉對他們說了什麼,法文這種語言,還真是難以理解,偏偏負責翻譯的那個......俊美得不像真人的男人,硬是不肯把巧卉說的話照本宣科地翻給他聽。

  他們互相爭論了半天,最後擋在門口的兩個男人掀掀嘴角,讓開讓巧卉拎他進去。

  進入寬敞、挑高的房子,魏敬堯被推坐進客廳的沙發,手中被塞進剛烤好的可頌麵包,原本華巧卉倒了杯熱咖啡要給他,但才剛接過要喝又立刻被她拿走,讓他癡癡地望著。

  "你根本沒有睡,喝什麼咖啡,給我喝牛奶。"沒多久她變出一杯微波過的溫牛奶,塞到他手中逼他喝--自從小學之後,他再也沒喝過牛奶了,就算是拿槍逼他他也不喝!

  除非給他牛奶的人是巧卉,他二話不說地喝下去,無論她要他做什麼,他都做,就算是叫他跳火、吞劍,有什麼問題?更別說只是脫下外套和鞋襪這種小事,再加上床閉上眼睛睡覺,這何難之有?

  不過,這不是怪怪的嗎?

  "巧卉,這是你房間?"他環視偌大的房間,完全是她的風格,色彩大膽前衛,桌上擺著深藍和大紅的馬克杯--原來它們在這裏,難怪他找了好久都找不到,她竟然把它們帶走了!

  "這樣對嗎?你不生我氣?你說你對我很失望,這樣......我們和好了?你原諒我了?"

  "閉嘴啦,睡覺。"華巧卉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

  "巧卉......"

  "你好煩......&$*#......"中文之後她吐出一串法文。

  "什麼意思?你剛才說什麼?不能用中文再說一次嗎?"分明就是欺負人聽不懂法文嘛。

  "那是......叫你睡覺的意思。"但是她一臉為難困窘的表情,根本就在亂講。

  "You had me at hello."不知偷聽了多久的Chino倚著她房門,笑笑對床上那個幸運的傢夥翻譯。"她剛才說的那句法文,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魏敬堯呆掉,震驚得還來不及想這是真的嗎?立刻聽見華巧卉的尖叫聲。

  沒錯,是尖叫!她跳下床拿著枕頭,追打說出她女兒心事的室友。

  他們在外頭鬧成一團,說著他一個字都聽不懂的法文,他應該要跳起來幫忙巧卉,把那個長得太漂亮、太俊美的男人抓過來打兩拳,警告他一下最好不要再對他的女人摟摟抱抱--可以這樣想吧?她都說了,You had me at hello.代表她原諒他了,他出現在她面前,就已經得到她了。

  惶惶不安的心總算落了地,幸好,他的愚蠢沒有讓自己失去最愛。

  一旦放鬆後立刻覺得好累,眼皮好重,他有多久沒闔眼了?

  大概是四十八小時吧?真累,被窩好溫暖,她的味道充斥鼻間,她的聲音就近在身邊。

  是安心了,於是魏敬堯閉上眼睛,沉沉睡去前他的腦子還不停繞轉著,明明他們之間還有好多問題,總不能這樣一直分居中國和法國兩地吧?他不能忍受,看看能不能說服她,辭掉這裏的工作回中國,給他養。

  就算她執意要留在法國工作,那也沒關係,之前她為他犧牲了四個月,這回換他來遷就,很公平,不是嗎?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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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0 00:04:22 |只看該作者
尾聲

  "該死,這一點也不公平......"

  魏敬堯無視耳邊嘈雜的噪音,忽視董亦河對他投以怨恨的眼神,把計算機關機後,起身拎起辦公桌旁的行李箱。

  "這兩周不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所以不要打電話給我。"他一邊拉著行李箱,一邊對董亦河交代。

  "不行,我案子趕不完,你必須代我跟客戶交涉,我受夠田中那個死老頭了。"

  "我已經交涉完成,你就照著預定的計劃做,田中先生不會再挑你毛病。"魏敬堯對暴走發狂的好友微笑。

  董亦河皺眉,暗暗爆了一聲粗口,想不到抬出那個難纏的日本人還不能讓他留下來,真該死。

  "兩周後見,Bye!"魏敬堯一副要去度假的愉快神情,閃亮刺眼得讓人想揍扁他。

  他才不是去度假!而是去見女友,每兩個半月一次,把十二周的工作量壓縮到十周,剩下的兩周他就隨意自由,安排自己飛到巴黎見比他還要忙的女朋友。

  這麼甜蜜幸福,看在情場挫敗的董亦河眼中,簡直就是無法原諒的大罪!

  對,他就是情人去死團的成員,既然他當單身公害,也要拉一個墊背。

  "你不可以走!"小心眼的董亦河直接撲上魏敬堯,結果沒有算準距離的後果,是只撲到魏敬堯的腳。

  "你幹什麼?"魏敬堯被攻其不備,整個人往前栽,無論他怎麼奮力掙扎,就是沒有辦法掙脫董亦河的鉗制。"喂,我下午四點的飛機,我要趕一點到機場啊!"

  "一點是嗎?很好。"董亦河趁機看向時鐘,現在時針指著十二,預算時間,只要絆住魏敬堯一小時,哈哈哈,他見什麼女友,門都沒有啦!

  "你幹嘛阻止我啊你?"為什麼這傢夥力氣這麼大?可惡,不愧是從小打架到大的實力派,輕而易舉就絆倒他這個中看不中用的人。

  "誰叫你沒義氣要丟下我!"董亦河死抱住他,咬牙切齒的嘴臉有水鬼拉人做替身的狠辣勁。

  "你搞不定學妹又不是我的錯,關我屁事!"魏敬堯情急之下哪壺不開提哪壺,下場是被董亦河狠狠地十字固定。"放手!"

  "你很跩啊?有女朋友陪了不起啊?"完全讓嫉妒蒙蔽理智的董亦河,打定主意不讓他走。"我們不是好朋友嗎?好朋友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忍心說走就走?啊?你的字典裏有沒有‘義氣’這兩個字?"

  "沒有。"魏敬堯厚著臉皮回答,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我跟你算是好朋友嗎?不是吧?你不是很討厭我?不想在公司看到我?請繼續保持下去,沒關係。"

  "不,我決定要開始喜歡你。"董亦河用力往他背上使出一個肘擊,可惜魏敬堯根本就不覺得痛。

  "你在幫我按摩嗎?謝謝,但我不需要,我加班兩個半月,好不容易挪出兩周假期要去見我女朋友,放我走!我需要我的女--朋--友--"

  "你不該提女朋友的,我恨你!你休想去,我絕對不要看你幸福快樂的嘴臉。既然我們是好朋友,那就一起不幸吧!"

  見色忘義的兩人就地打了起來,猛烈的摔跤打法,攻擊對方最脆弱的部位。

  "你放手!"魏敬堯猛烈拍著地板,雖然不會痛,但被勒住脖子還是不能呼吸。"我不能呼吸了!"

  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尋找聲音來源,發現手機在打鬥間飛到地毯上,現在正響著波麗露舞曲,他為心愛女友設的來電答鈴。

  一定是問他出發沒,他要接這通電話!

  但是手機就在他一臂之遙的地方,他根本撈不到。

  "巧卉......不......"無論他怎麼伸手,都撈不到手機,只能恨恨地看手機鈴聲停止,歸於寧靜。

  "死心吧。"董亦河笑得痛快。"你趕不上的,我絕對不會讓你上飛機。"

  "你他媽的混蛋!"魏敬堯憤恨地咒罵,卻怎麼樣也無法掙脫董亦河的壓制,悲憤地看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的飛機,果然趕不上了。

  而這時,坐上公司派車剛駛上高速公路的華巧卉,不停地打著電話。

  "哎呀,不要已經到機場準備登機了!要是錯過的話,他大概會氣死。"

  她皺眉拼命撥打手機,想叫魏敬堯不要上飛機,因為她臨時有任務,陪同設計師到亞洲取材,才剛到,預定會在這裏待四天,接著到日本和香港,會在亞洲待上兩周左右,決定得太倉促,沒有在第一時間通知他,希望現在還來得及。

  否則這麼錯過了,真的很可惜啊!

  這時的兩人都不知道,他們會非常感謝董亦河的從中阻撓、破壞,才沒讓他們擦肩而過。

  這種結果......大概是董亦河始料未及的吧......

  【全書完】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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