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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吃過早餐後,方雪雁要求杜信安開車送她去電視台開會,兩人先把凱凱送進幼稚園,途中經過一家美容院,她要求下車,命他在附近等待。
他以為她大概是去洗個頭、吹整發型,沒想到一小時後,坐回車裡的卻是一個換然一新的女人。
她將頭發剪短了!
那一頭美麗飄逸的長發,多少男人神魂顛倒、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烏絲,她竟能狠心剪斷。
“好看嗎?”她轉向他,嫣然一笑。
他愣了好片刻,終於揚起嘴角,似笑非笑。 “你知道,你不管剪成什麼樣的發型,都好看的。”
這似乎並不是她想聽的答案,容光一黯,笑意斂逸。
“開車吧!”她別過臉,望向窗外。
他偷覷她的側顏,剪了頭發,她的輪廓顯得更立體了,貝亮狀的耳朵露出來,增添某種不可思議的靈氣。
她似乎更美了。
老實說他很意外,他一向喜歡女人留長頭發,也一直認為她豐盈軟綿的烏絲很迷人,但剪短頭發的她一樣很有魅力,其至更有魅力。
可為什麼她會忽然想剪頭發呢?為何斷去長發後,臉上會是這種近乎惆悵寂寥的神情呢?
杜信安蔡眉,心弦不由自主地揪緊,他命令自己專心開車,但胸臆依然橫梗一股復雜的情感。
到了電視台,導演看見方雪雁的新發型,整個人駭然呆住。
“你怎麼了?雪雁!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了?你的招牌長發呢?那頭漂亮柔順得可以去拍洗發精廣告的長發呢?”
“我剪掉了啊!”她聳聳肩,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剪掉?你把它剪掉?怎麼能剪掉?怎麼捨得啊!”導演崩潰似地抱頭嘶喊。 “你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最迷戀的就是你的長頭發嗎?”
“我知道啊,但那發型不適合這個角色。”相對導演戲劇化的反應,方雪雁顯得很冷靜,幾近淡漠。
“什麼意思?”導演收拾激動的情緒,不解地問。
她不解釋,比了個手勢,直接試演一段給大家看。
她表演的情節是一段保母的獨腳戲,在庭院裡一面剪花、一面哼歌,然後,在剪下一朵花時,她驀地想起什麼,止住歌聲,容顏浮上淡淡的哀愁。
她搖晃著俏麗的短發,全身洋溢著活潑靈動的韻律感,看來很年輕、可愛,對生命充滿熱情,表情變化多端,讓人不自覺地跟著心情起伏。
就這樣,她只用一個嶄新的發型、一雙靈妙的眼眸,就詮釋出一個討人喜愛的形象。
導演看過這段獨腳戲,發呆片刻,才吶吶地下結論。 “這樣不像壞女人啊!”
方雪雁噗嗤一笑,淘氣地眨眨眼。 “導演以為一定要陰沉憂鬱才能使壞嗎?一個外表顯得光明燦爛,轉過頭去眼神裡卻浮現陰影,這樣的女人使起壞來,不是更令觀眾看迷嗎?我要在笑的時候使壞,笑得愈甜,肚子裡壞水愈多,就是這樣一個角色。”
語落,她回復到之前憂鬱的表清,垂斂眸,盯看花朵,她拿一支原子筆代替花睫,表演手指因過度握緊而被刺傷,流出幾滴鮮血。
她將受傷的手指送進唇畔,輕輕地吮看,然後,唇角忽地漾開笑意,一抹青春甜美,又帶看幾分邪氣的笑,很奇異卻也很嫵媚的笑。
那樣的笑,足以魅惑任何男人。
她探出粉紅色的舌尖,舔著血……
導演倒抽口氣,忽地用力拍手。 “對,就是這樣!告訴編劇修改角色、調整劇本,我們就用這種感覺來拍,一定能成的,我有預感,這角色會中!”
他急促地對助理下指示,又轉過頭來,對方雪雁討好地笑。 “你真是太厲害了,雪雁,我們找你來拍這部戲真是找對了!除了你,大概沒人能演得來這個又甜又壞的角色。”他不絕口地稱贊。 “喔,對了,有件事還沒跟你說,演大老婆的演員換人了。”
“換人了?”聽聞這件事,杜信安比方雪雁還敏感,飾演大老婆將會是在戲里和雪雁互飆演技的竟爭對手,是誰來演很重要。 “怎麼會忽然換人?那誰要接?”
“說是檔期軋不來,我看是沒信心跟雪雁比演技吧!”導演呵呵笑。 “不過你們放心,我們換的這個演員也是上得了合面的,最近剛演過一部電影,評價還不錯。”
“到底是誰?”
“說來你應該也跟她很熟,以前她被你帶過。”
“被我帶過?”杜信安有不祥預感。
“就是溫曉霧啊!”
待大夥兒差不多開完會時,溫曉霧才姍姍來遲,她藉口說路上塞車,但杜信安很明白,這是她的老把戲,她喜歡營造第一次出場的戲劇感,認為唯有適時地表現出自已的大牌才能得到他人的尊重。
尤其是在竟爭對手面前,她更會無所不用其極地暗示自已的優越。
從前,他曾勸她好幾次改掉這老毛病,但她就是改不了,其實這也是她建立自信心的一種方式,她擔心自己氣勢壓不過人,所以才耍任性。
沒有人責怪她,因為她笑得太美、太嬌媚,導演跟製作人這些大男人都吃她那套,方雪雁也不吭聲,默默看她有意無意地施展魅力。
開完會,方雪雁比個手勢,要溫曉霧私下跟她談,兩人來到電視台二樓的餐廳,坐上角落的沙發,杜信安自然也跟過來,
“我要喝咖啡,你去幫我買。”方雪雁想支開他。
他點點頭,正要去餐廳拒台點咖啡時,她搖搖手指。 “不是這邊的咖啡,我要Starbucks的熱Latte。”
“Starbucks?”杜信安庵眉。 “明明這邊就有賣咖啡。”
“可我只想喝Starbucks!”方雪雁似笑非笑。 “我只想喝他們的Latte。”
又一個耍任性的女人。
杜信安冷嗤,半無奈半嘲諷地掃她一眼。 “知道了,我這就去買。”語落,他轉身就走。
溫曉霧瞪視他背影,他居然問都不問她想喝什麼,就這麼閃人?
她暗暗惱怒,深深呼吸,轉向方雪雁。 “他連咖啡都幫你買?”
“很奇怪嗎?”方雪雁淡淡地反問。 “學姊以前就跟過他,應該知道他對自已的藝人一向很好。”
是很好,但不會連買咖啡跑腿這種小事都親力親為。溫曉霧哨哨掐握掌心。她記得自已以前有次心清不好,曾對他撒嬌,指名想吃某個夜市攤販賣的肉圓,他只是淡淡地表明那不是經紀人該做的事,後來被她纏得沒轍,才派助理出去買。
她不想比較這種事,反正現在他都不是她的經紀人了,她還在乎什麼呢?但不知為何,胸口有某個地方,隱隱窒悶。
她咬咬唇,刻意綻開聚然如花的笑容。 “前陣子我聽朋友說你和杜信安簽經紀約,我還不信呢!沒想到是真的,嘖嘖,憑你的條件,要什麼樣的經紀人沒有,為問偏偏跟他簽約?”
“學姊反對我跟他簽約嗎?”
“哈!我哪有資格贊成或反對?又不千我的事!”
“既然如此,你何必要問呢?”
溫曉霧一窒。
方雪雁望她,見她表情甚不自然,禁不住笑了,笑聲清脆,猶如夏季午後的風鈴。
“說到底,學姊還是很在意他的,對吧?你後悔跟他解除合約?”
“我幹麼後悔?”溫曉霧不悅地反駁,語音尖銳。 “他根本捧紅不了我!像他那種做事方式,只會扯我後腿!”
“是這樣嗎?”方雪雁神情甜蜜。
這樣的姿態更加激怒了溫曉霧,明知這個學妹是有意嘲弄自己,她仍是被影響了,不該這麼容易受影響的,她知道,但內心深處的積怨令她控制不了自己。
從得知方雪雁跟杜信安簽約那天起,這份積怨便威脅著要破繭而出,她透過經紀人主動爭取這次演出的機會,也是為了跟方雪雁互別苗頭。
這個曾經很不起眼、又胖又醜的丫頭,如今竟然被粉絲封為時尚女神,多可笑!
一念及此,溫曉霧不禁冷哼。 “別以為我不曉得,你放看那麼多的大經紀公司不簽,偏偏去找那個窮途潦倒的男人,是因為你有私心!”
方雪雁聞言,秀眉一挑。 “我有什麼私心?”
“因為你喜歡他啊!”溫曉霧不懷好意的冷笑。 “你從六年前,就開始暗戀他了對吧?明知道他結婚了,還像個小女生似地迷戀著他。”
“我那時候,的確還是個小女生啊!”對學姊的冷嘲熱諷,方雪雁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顧左右而言他。
但溫曉霧可沒那麼輕易放過她。 “我可是親耳聽見你對他表白了喔!”
方雪雁一震,表面卻不動聲色。 “你聽見了?”
“那天我剛好在他辦公室門外。”溫曉霧惡意地強調。 “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握你是怎麼傻乎乎地對他告白,他又是怎麼殘忍地拒絕你,呵。”
最後一聲諷笑刺痛了方雪雁的心,但她選擇封閉情緒,唇畔甚至漾開沃笑。 “學姊不也一樣嗎?”
“什麼?!”溫曉霧怔住。
“學姊那時候,不也是暗戀著他嗎?就因為喜歡他,他卻從來沒把你當女人看,甚至還娶了別的女人,所以你才那麼生氣不是嗎?”
言語如刃,精準地刺入溫曉霧心口最脆弱的那一處,她埋藏多年的秘密,竟然就這麼當場被揭穿了!
她又慌又惱,臉色刷白。
方雪雁見學姊神色動搖,知道自已在這場口舌之爭贏了,她淡淡一笑,拿起手機撥給杜信安。
“餵,你在那兒……還在排隊買咖啡?真慢……你不用上來了,等下直接開車在電視台門口等我吧,我馬上要離開了。”
吩咐完畢,她悠哉地掛電話。
溫曉霧討厭她那氣定神閑的姿態,討厭她理所當然地對杜信安下令,而他也毫不違抗地聽從。
“不要以為你在他最落魄的時候雪中送炭、簽他當經紀人,他就會愛上你。”溫曉霧譏諷地握話,明眸贊火,瞪視方雪雁。 “那個人在某方面是很冷血的,他的藝人,永遠成不了他的女人!你懂嗎?你得不到他的,永遠都得不到!”
她像遭恨意吞噬的女巫,一字一句地撕咬看詛咒。
“走看瞧吧!這出戲我一定要壓倒你,想進演藝圈?先過我這關吧!”
撂下狠話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而方雪雁依然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良久,一動也不動,唯有一雙微斂的水眸,瀲灩著神秘浪光。
買好咖啡,杜信安將車開到電視台門口等,在大按下打電話給方雪雁,十分鐘後,她才翩然穿過玻璃大門,朝他走來。
透過車窗,他看看她。
即使只是這麼短短的幾十公尺距離,即使她什麼都沒做,只是盈盈地走向他,他都覺得一顆心像被什麼線扯住了,宿命性地受到吸引。
她真的,很美。
就算剪去了那幾乎讓所有男子迷戀的長發,就算她今日並未刻意打扮,只上了淡淡的妝,隨興地穿看牛仔短褲,那清賈窈窕的身姿,依然有種決定性的美。
她拉開車門,以一種優雅的姿勢坐上車,清亮的眸斜睨他一眼。
“怎麼了?”他看出那樣的目光裡含著嗔意。
“你應該下車替我開門的。”她似真似假地責備。 “這是一個紳士該做的,不是嗎?”
所以她這是為他服侍不周在埋怨嗎?
杜信安自刺地勾勾唇。光是看著她行走的倩影,他魂魄就不知飛哪兒去了,哪還記得替她開車門表現什麼君子風度?
“這是你的咖啡。”他努力表現出一個專業經紀人該有的冷靜。 “Latte不加糖,我替你撒了些肉桂粉。”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加肉佳粉?”她接過咖啡,有些訝異地揚眉。
“忘了嗎?這不是我第一次買咖啡給你喝。”
他說得自然,她聽了,卻是一陣怔愣。
沒錯,這不是他第一次為她買咖啡,很多年以前,當她遭到學姊冷嘲熱諷,獨自在夜市像個瘋子似地大吃大喝時,他撿到淚流不上的她,而她對他碎碎念不停,吵著要喝StarbuckS的熱Latte而且要撒上很多很多香香的肉桂粉。
她記得他那時候確實幫她買了,排了十幾分鐘的隊,她等到頭暈胸悶,將之前硬吃下去的食物吐了好多出來,然後他回來,很無奈似地拿手帕看她擦乾淨嘴邊的殘漬,餵她喝了那杯熱熱的咖啡
那個夜晚,那段難堪且羞恥的記憶,她很想忘卻忘不掉,沒想到他居然也記得。
方雪雁默默地喝咖啡,心動搖看,有時候她真的無法理解坐在她身旁的這個男人,對他而言,她究竟意味看什麼?
杜信安發動引擎將車子開上路,見她久久不說話,主動開口問? ? “你剛跟曉霧聊了什麼?”
她一震,定定神。 “聊你啊!”
“我?”
“說你是個多沒用的經紀人,只會拖累自己的藝人。”
“是嗎?”這回答在杜信安意料之中,他並不感驚訝。 “原來曉霧到現在還記恨我。”
“你介意嗎?”她犀利地問。
“什麼?”他怔了怔。
她轉頭望他,明眸清冽如水。 “學姊離開你之後,你是不是一直偷偷注意看她的發展?起初她很不順利,那個答應給她電影角色的製作人黃牛了。跟看她到大陸拍戲,同時跟兩個男演員傳緋聞,新聞鬧很大,被兩邊的粉絲罵翻,之後她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接戲,沉浮了好幾年回台灣,好不容易去年接了一部恐怖電影,票房口碑都不錯,這才咸魚翻身——這些事你都很清楚吧? ”
“我是有聽說。”他淡淡地應
她冷哼一聲。 “你果然還是有註意她。”
他聽出她話裡微酣的意味,有些不解,直覺為自己辯解。 “這些消息都是別人傳到我耳裡的,不是我刻意去打聽,你也知道演藝圈就是這樣,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傳得人盡皆知。”
她瞇了瞇眸。 “你的意思是?”
“我只關心自己的藝人,一旦不是我的人,我不會再關心她遭遇什麼、做了什麼,那不干我的事。”他慎重地澄清。
她瞪他。 “你還真是個冷血的人。”
她輕哼地撇撇舊緊。 “怪不得學姊到現在還氣你,其至以打倒我為目標。”
“她說要打倒你?”他挑眉。
她啜口咖啡。 “她說她接這部戲,就是為了壓倒我,我想進演藝圈,得先過她那關。”
“別管她怎麼說,你會壓過她的,我保證,不論是外貌形像或演技,你沒有一點輸給她,其至都比她強。而且……”他忽地頓住。
“而且怎樣?”她望向他。
他沒立刻回答,直視車窗前方,幾秒後,才似笑非笑地揚嗓。 “我不會讓她有機會壓過你的,這是你進軍演藝圈接的第一部戲,我不會讓任何人搞破壞,一定想辦法將你推向巔峰。”
他這是在對她許諾嗎?
方雪雁不答腔,若有所思地瞅著他。
他察覺到她異樣的眼神,澀澀地扯扯唇。 “你不信我?不相信我有這能耐?”她注視他兩秒。 “我相信你,對自己的藝人,你一定會用盡一切手段幫助我、保護我。”
她幽幽低語,菱唇餃著紙杯邊緣,像是沉思著什麼。
“怎麼了?在想什麼?”他好奇地問,前方剛好遇上紅燈,他暫停車子,轉頭望向她。
她沒看他,低斂看陣。 “你說,你只關心自己的人。”
“嗯哼。”
“不是你的人,你不會關心。”
“沒錯。”
那她呢?方雪雁雙手緊緊握著紙杯,忍住開口相問的沖動。
當年,她還不是他的藝人,照理說他跟她毫無關系,為何他要那麼關心她呢?為何要在她傷心痛哭的時候,遞上一條手帕?在她吵鬧不休的時候,為她排隊買咖啡?
為何他總是苦口婆心地勸她遠離演藝圈?為何要在她睡在他辦公室沙發時,那麼溫柔地撫摸她頭發,叮吟她如果非進演藝圈不可園就來找他呢?
綠燈亮起,杜信安重新踩下油門,方雪雁流轉陣光,視線落定他擱在方向盤上的雙手。
他就那麼閑閑地握著方向盤,輕鬆而寫意,他的手很漂亮,十指修長,指甲剪得乾幹淨淨。
這是一雙好看的手,她從以前就很喜歡這雙手,渴望被這雙手觸摸的感覺……
方雪雁心神一凜,推開浮上腦海的綺念。
她悄悄深呼吸,驀地揚聲問。 “你知道我出道的處女作嗎?”
他微怔,沒想到她會忽然這麼問。 “你說那本《小胖妹的減肥日記》?”
“嗯,你知道賣了多少本嗎?”
這是在向他炫耀嗎?杜信安苦笑,手指輕輕敲了敲方向盤。 “聽說連同大陸那邊,賣了將近五十萬本吧。”
“你知道我除了瑜伽,還會跳肚皮舞嗎?”她又問。
“瑜伽、肚皮舞、戰鬥有氧,你還學過彩妝,擔任過專業彩妝師。”他如數家珍。
“這些也都是別人跟你說的嗎?”她意有所指地問。
他一窒。
她望向他。 “我知你有買我的書,有一天我陪凱凱到你書房找東西,偶然在書架上看到的。”
他頓時大感窘迫,徒勞想解釋。 “那是呢,我前妻是你的粉絲,那本書應該是她買的吧。”
他的意思是,那不是他的書?
她嫣然一笑。 “所以你跟她離婚的時候,順便把她的書也偷走了,甚至還跟著你一起搬家,流浪到那間山中小屋去?”
他再度胸室,深吸口氣,懊惱地瞥向她。 “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想說,他是關心她的,這些年來,他一直悄悄地註視著她。
他知道她什麼時候瘦身成功、知道她書的賣量、知道她為了成名,做了多少努力。
對他而言,她到底是什麼?
一個萍水相逢的小胖妹,不自量力對他告白的傻丫頭?
“你知道學姊喜歡過你嗎?”她又一次將話題轉到他料想不及的方面。
他驚駭。 “你說什麼?你是說曉霧……”
“她喜歡過你。”她靜定地重復。
他愕然無語。
她看出他是真的不曉得,對學姊女兒家細微的心思絲毫不懂。
她搖頭,嘲諷地笑笑。 “在這方面,你真是個遲鐘的男人,也夠冷血。”
他沒為自已辯駁,手指搔搔耳鬢。
“這輩子活到現在,你真心喜歡過哪個女人嗎?”她忍不住想問。 “凱凱跟我說你前妻並不認為你愛過她。”
也苦笑。 “那小鬼連這個都跟你說?”
“你真的沒愛過她嗎?”她追問。
他沉默兩秒,“我跟她是因為有了凱凱才結婚的。”
“你本來並沒打算娶她?”
“我跟她睡,是因為她很美身材很辣,不是因為喜歡她的個性。”他講得很白。
“所以你真的沒喜歡過誰?”她彷彿不敢相信,一再確認。
為什麼女人總對這種事有熱切的興趣呢?杜信安很想嘆息。
“你說啊!你從小到大,難道都沒喜歡過哪個女孩?”她執著她想探求一個答案。
“……喜歡過。”他終於開口。
她震了震,心韻霎時錯落幾拍。 “是誰?什麼時候?”是學生時代的純純之戀嗎?就因為初戀太美好,太令他難忘,所以他才無法再喜歡上別的女人嗎?
“這個你不用知道。”
“可我想知道!”她很在意,非常非常在意。
他握緊方向盤,十指用力扣住。 “我沒那個習慣跟自己的藝人分享這些私事。”
他的藝人,永遠成不了他的女人。
方雪雁芳心一沉,學姊宛如詛咒般的言語在她腦海回啊。
好無情啊!這個男人,她究竟要怎樣才能使他願意對她敞開心房?
她凝望他,明眸焚看火光,卻也同時浮慢憂傷的霧。 “如果有一天,我跟學姊一樣離開你,應該也會恨你吧!”
他震懾,許久許久,說不出話來。
你要離開我?
我們合約上不是寫明了嗎?我隨時可以解約,所以要是哪一天我心情不好撕了合約跟你說研研,也不無可能吧!
那倒是。
她確實在合約上寫明了,她隨時可以解約,高興解約就解約,跟她簽約時,他還稱贊過她這個附加條款很聰明。
既然如此,他又為何要感到驚訝呢?
為何當她半認真半玩笑地說自己會離開他,他會忽然感覺到意志消沉呢?就好似原本晴朗的天空在那瞬間變得陰鬱,落下狂風暴雨。
遲早有一天,她會離開他的,這不是一開始就注定的事嗎?他到底在動搖什麼?
杜信安對自己感到生氣,即便經過數個小時,吃過晚餐,他一個人躲進書房,那股無法言喻的怒意依然侵佔著他四肢百骸。
他不由自主地焦躁,坐立不安。
有人敲門。
“誰?”
“是我。”回應他的,是一道清柔好聽的嗓音。
方雪雁,她來找他幹麼?在他心情如此糟糕的時候,他不想面對她。
但她不是他能夠輕易拒絕的人,不等他開門,她便主動闖進來,懷裡捧著一個竹籃。
“有事嗎?”他近乎粗魯地問。
“我來教你做這個。”她稍稍舉高竹籃,讓他看清裡頭的針線以及幾塊花布。
“這什麼?”他茫然。
“聽說幼稚園希望家長親手縫便當袋。”她提示。
那又怎樣?
他困惑地眨眨眼,兩秒後,驀地徒然大悟。 “你要我縫便當袋?”
“沒錯。”
“別鬧了。怎麼可能?我連一顆釦子都縫不好。”
“所以我才要教你啊!”她說得理所當然。
他卻是不敢相信,雙手齊搖。 “你別開玩笑了,便當袋嘛,外面有的是,我也已經買了一個給凱凱了,為什麼一定要親手縫?”
“因為這是幼稚園的規定。”
“你不覺得這規定很無聊嗎?根本瞎折騰人!”
她靜靜凝視他。 “是很無聊,很折騰人,但如果你能親自縫一個便當袋給凱凱,他會很高興的。”
他無言。
她捧看竹籃在地板角落的懶骨頭坐下,因為她穿著一件棉質的家居連身裙,坐下前,還稍稍拉了下裙擺。
杜信安無意識地看著她迷人的動作,心弦拉緊。
坐定後,她似笑非笑地望向他。 “你以為我閑閑沒事做故意來折磨你嗎?共實是因為剛才凱凱來找我,求我幫他做一個便當袋。”
他聞言,愣了愣。 “凱凱去求你?”
“是啊。”她額首。 “他跑來跟我說,幼稚園老師規定家長要親自幫小孩做便當袋,可他的卻是在外面商店買的,他的同學一眼就看出來了,今天又拿這件事來刺笑他。”
“這樣也笑?”杜信安有些氣惱。 “這些幼稚園小鬼是太閑了還怎樣?”她若有深意地盯著他。 “你希望他繼續被同學嘲笑嗎?說不定上次的事還會再度發生。”
上次的事?杜信安一時摸不著頭緒。
“我是指他因為不服氣同學笑他,跟同學吵嘴,因為好勝心作祟跟同學比賽蕩鞦韆,結果從鞦韆上摔下來。”方雪雁解釋。 “你希望這種事再發生一次嗎?”他咬牙,回想起那天他接到幼稚園老師的電話通知時,那無法克制的心慌。
他怎麼可能希望同樣的事情再發生?那是他兒子啊!就算父子倆感情不好,饑凱總是不聽他的話,他也絕對不希望看到兒子受一點點傷——
“好吧,你贏了!”
他認命地嘆息,坐在她身前的地板上園準備學習這輩子從沒想過自己必須做的針線活。
“噓,小七,不準叫。”
當杜信安在書房裡忙看跟方雪雁學習怎麼縫一個便當袋時,杜詩凱也透過門縫,悄悄偷窺房內。
愛犬在身後對他搖尾巴,他轉過頭,朝小七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小七睜著無辜的眼瞳,無聲地吐舌頭。
“乖乖的安靜點!”杜詩凱小聲囑咐它,伸手摸摸愛犬的頭。 “你相信嗎?爸爸在跟雪雁姊姊學做我的便當袋呢。”
小七繼續睜看眼,張口要叫,杜詩凱連忙伸出雙手掐握它的嘴。
“不要吵啦,讓他們聽見怎麼辦?嘯。”
小七閉嘴,委屈地自喉間逸出低吟。
凱凱再度往房內探頭,看見笨手笨腳的爸爸被針給刺了一下,遭到雪雁姊姊壞心眼的挪瑜,笑他活該。
他瞪大眼,一動也不動,小小的心髒在胸口急遺跳動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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