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草茉莉 -【仲夏夜之舞(畢業後續的戀曲之二)】《全文完》 .

慕冰至

第九章

    趙直男一直守在偵訊室外頭等了三天，看他這樣，縴手連忙輕輕覆住他撐在牆上的冰冷手掌。

    「康伯伯已經倒下，但你不能倒下，你不能！」她含淚望著他。才多久時間，一連串的打擊接踵而來，且變故之大，換作任何人都無法承受，但他必須承擔，這是他的責任。

    「我……」他仍失神著，頓時有種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覺，這是他出生至今，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無助。

    「想辦法收拾殘局吧，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她堅定的看著他。

    他慘淡一笑。「這時候也只有你述能對我信心滿滿，對我說出這種話。」

    「難道你做不到嗎？」

    「不，我會做到的，你說得對，我不能倒下，我一倒下，康氏就完了，我爸也會承受不住的。」

    他收拾起所有的茫然與錯愕，沒有時間像個孩子一樣哭泣，他必須凝聚精神，靠自己解救康氏的危機。

    他正色問她，「趙直男，你願意和我一起面對這一切嗎？」他只剩下她了。

    「不管未來如何，我保證你身邊一定有我。」她便咽承諾。但不是難過而是高興，幸好，他沒有被打倒。

    康少邦儒濕了眼眶，「謝謝你，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有她在身邊，他有信心自己不會垮，為了給她幸福，他也不允許自己垮下。

    趙直男朝他用力的點頭，他牽過她的手，一起往外走。

    到了門口，兩人相視一眼。

    「準備好了嗎？」他問。

    「準備好了！」她點頭。

    「那走吧。」

    當他們一步出警察局，迎面立刻涌來大批媒體將他們團團包圍住。

    「康氏集團涉及洗錢這件事是真的嗎？」

    「康氏賺的是黑錢，你怎麼說？」

    「康氏的股價自消息爆發後，已連續三天跌停板，被評估後續還會無量下跌，身為康氏集團現任總裁，你要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記者爭相將麥克風往前推，甚至還有攝影機因為推擠而摔落，場面一陣混亂，但康少邦始終牢牢牽著趙直男的手，從客面對，沒有一絲的驚慌失措。

    康氏洗錢，國恥！

    洗錢帝國，拖垮股東！

    還我們血汗錢來，康振華應該去坐牢，康少邦立刻辭職謝罪——

    康氏總公司大樓外，連日來小股東拉白布條抗議，甚至往外牆狂丟雞蛋，要康氏父子為洗錢案拖跨公司之事負責。

    康少邦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看著攤在桌上好幾份報章雜志，上頭全是報導康氏王國因洗錢案讓股市崩盤，即將破產的事。

    甚至有小龔捏造事實，說康氏前總裁康振華的心髒病是假的，目的是為了逃避坐牢，述說康少邦雖然暫時未被收押，但是難逃涉案，未來可能王子變青蛙，變得一無所有，還得當他老子的替死鬼進牢里蹲，對照他之前才風光接班，如今淒風慘滲。

    趙直男將這些不實報導當著康少邦的面全部丟進垃圾桶里。「這些垃圾不看也罷！」

    他微笑。「是啊，不看也罷。」

    面對這些抗議與唱衰，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早有心理準備要面對這些。

    「彭秘書，你能告訴我目前公司的狀況嗎？」他沉穩的問。在經過一連串的打擊後，他很快的收拾起震驚、懦弱等不必要的情緒與反應，冷靜下來，組織著該怎麼解決目前的問題才是最重要的。

    彭秘書實在很佩服他，一般人遇到這樣重大的危機，早就想著該怎麼逃跑或是躲著不見人了，他卻親自坐鎮公司，繼續操控局勢，力圖讓公司運作下去，不要因此而癱瘓。

    「目前公司的狀況很糟，一經清算才知康氏旗下的公司長期處于虧損，賺錢的其實只剩美國子公司，而賺錢的來源……唉，總之事情爆發後，合作廠商怕我們交不出貨，原本的訂單幾乎全部退訂，而外頭也正發起摳買康氏產品，拒絕與康氏打交道的行動，員工擔心公司不久後就會倒閉，怕領不到薪水，心情也跟著浮動。」彭秘書據實以告。

    這麼聽來，康少邦是四面楚歌了。趙直男連唇色都白了。

    但康少邦卻沒有任何驚慌的樣子，依舊四平八穩的處理事情。「彭秘書，先幫我清算目前財務惡化的情況，爸的財產遭到凍結，但我的述沒有，我名下還有一些房地產及車子，必要時都可以變賣，無論如何，員工的薪水一定要實時發出去，絕不能拖欠。」

    員工是公司的基石，一旦連員工都對公司失望，那就真的什麼都救不了了，先穩下軍心，公司才有正常運作的可能。

    「好的。」彭秘書很感動。都這時候了，他仍以員工為第一，視為最重要的資產，跟著這樣的老板，自己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下午陪我走一趟，我要去見那些退訂的廠商，親自說服他們信任康氏，我們絕對不會讓他們的利益受到損害。」

    「是。」這時彭秘書的手機響了，是陳叔打來的，他先接起電話，講沒兩句後便驚呼，「什麼，醫院也圍了大批抗議的人？！」

    康少邦瞬間變色，趙直男立刻打開電視機，果然看見新聞直播一群人拉起寫著——康振華不要再裝病了，滾出來！的白布條要闖進醫院，正被醫院的警衛攔住，但是場面混亂，連警衛也被打傷了。

    「少爺，陳叔在醫院里擔心外頭的情況若控制不住會發生暴動，想將老爺轉往安全的地方，但是看守老爺的邢警說，要移動嫌犯必須察報上級，似乎不能馬上決定。」彭秘書掛掉陳叔的電話後對他說。

    康少邦臉一沉，立刻要往醫院去。

    「少爺，您現在不能去那，您一出現，那群人不會放過你的！」彭秘書連忙想阻止他去送死。

    「你讓開，我不能看我爸隋入危險！」他沉聲道。

    「但是……」

    「彭秘書，不要再說了，讓他去吧，你阻止不了的。」趙直男冷靜的說。她太了解他了，就算危險，但為了康伯伯的安危，他還是會去的。

    既然連她都不勸阻了，彭秘書也就不再多說什麼的退開。

    「我陪你去。」她朝康少邦說。

    但他卻皺起眉，不甚願意，「不，可能有危險，你還是留在這里——算了，同樣的，我也阻止不了你跟去是吧？」頓了一下，他苦笑著說。

    趙直男抿唇。「走吧！」

    兩人一道走出康氏總公司大樓，雖說公司外頭也有人抗議，但他們可以由側門離開到醫院，但聚集在醫院的人卻更多，而這次他沒有再避開，直接走向人群。

    這群人一看見他，立即認出來。

    「康少邦來了，他來了！」有人見到他出現後大喊。

    很快的，所有人全圍了上來，他站在人群里，身旁是堅持陪伴他的趙直男。

    「沒錯，我是康少邦，康氏總裁，我來了。」他泰然自若的說，身邊並無帶任何保鐮護駕，他想以誠意面對，希望能勸服他們離去。

    「你總算出現了，你們父子負責將我們辛苦投入康氏的錢吐出來，不然我們攻進醫院里，將康振華拖出來負責！」

    康少邦繃緊了肌肉，表情是極度的冷肅，身旁的趙直男十分緊張。若他不能有效的說服群眾離去，醫院前真的有可能發生暴動。

    「康氏目前確實有危機，但我保證，只要給我時間，我會讓康氏起死回生。」他沉穩的說。

    「你可能自己都要被關了，拿什麼保證？我們要求凍結你所有資產，免得你們父子卷款潛逃。」

    「我父親所做的錯事，我會替他負責到底，絕對不會逃避。」

    「那你打算怎麼負責？」眾人叫囂。

    「我已經讓人評枯個人的財產，我願意一毛不剩全部拿出來救公司，只要你們肯給我時間處理這些事，不要在這時候大量拋出股票，公司就能穩住局面，而你們手上的股票才不會變成廢紙！」他極盡所能的呼吁，表現十足誠意。

    趙直男屏住呼吸。只要他們肯退，不再抗議，更不再恐慌的悠意拋魯手中的股票，那康氏暫時就能度過難關。

    群眾似乎感受到他肯負責任的態度，情緒不再那麼激動了，再加上見他連保鐮也沒帶，身邊只有一個女人陪著，敢這樣單槍匹馬的面對他們，必定對自己很有信心，對未來胸有成竹，既然他這麼有誠意要面對問題，眾人開始理性的商討也許該再信任康氏一次。

    這時不知是什麼人，突然又氣憤的站出來大聲說︰「康氏早已是空殼子了，他們父子卻隱瞞適麼久，最後還拿洗來的黑錢填補黑洞，他們想愚弄我們，我們不要再相信他們了。」

    這話一出，人心又亂了。「對，以防脫產，不應該只凍結康振華的財產，連兒子康少邦的也應該凍結，最好把他們父子都抓起來關到死！」

    「這對父子是騙子，大家干脆替警察把騙子抓起來算了！」同一個人不斷鼓噪群眾鬧事。

抗議人群在被慫恿下完全失去了理性，有人瘋了似的竟朝康少邦丟雞蛋，並且大聲怒罵，趙直男就站在他身邊，身上也被丟了雞蛋，蛋殼和蛋汁布滿她全身，當突然有人揮出拳頭要打她時，她被他抱入懷中，那一拳落在他身上。

    她心驚。「你沒事吧？」

    「我沒關系，我們走！」眼見場面已失序，群眾毫無理性，行動越來越暴力，變得只為鬧事而鬧事，康少邦將她拽在自己身後保護，決定立刻帶她離開。

    但兩人根本走不出人群，危急時，忽然出現了三個人沖到他們面前，替他們檔了好幾顆雞蛋，以及好幾個拳頭。

    見狀，他們訝然不已，因為那三個人居然是周總、林信聞與陳心如。

    「你們怎麼會來的？」趙直男吃驚的問。

    「朋友有難，我們不出現算什麼朋友！」周總很有義氣的說，但才說完，鼻子就中了一拳，陳心如被砸了一臉的雞蛋，林信聞的眼鏡也被打飛了。

    盎貴出版社的辦公室里，康少邦和趙直男感激的看著周總、林信聞與陳心如，而不遠處還站著彭秘書。

    罷才在醫院前面，周總三個拚命擋在他們面前，不讓失控的群眾直接攻擊到他們，而彭秘書也實時跑來，幫著擋了不少拳頭，直到警察出現，強力驅散民眾，這才解除危機。

    「剛剛謝謝你們了。」康少邦沒有想到他們會出現相助，非常感謝。

    三個人皆鼻青臉腫，但還是很有義氣的對他展露笑容。

    「沒什麼，應該的。」周總代表三個人說。

    「你們不是不肯原諒他，怎麼會來的？」趙直男雖然感激，但不解的問。

    「別說了，我們早就想過了，以小康的身分，根本不用在乎我們這些小人物的友誼，可是他卻肯一再來尋求我們的諒解，這份心意我們感受到了，上次的酒會沒去，大家就已經很後悔了，而之後是因為拉不下臉來和好。」周總說。

    「是啊，就如同之前小趙所說的，就是因為我們當小康是重要伙伴，遭到伙伴欺騙才會氣憤不平，後來想想，如果因為一時意氣用事，就失去這樣一個朋友，一點也劃不來。」林信聞也接續道。

    「沒錯，其實我們也該道歉，小康和我們一起上班時有多努力，我們都看在眼里，不應該因為知道他是誰就抹煞了他對公司的貢獻，要不是他，出版社已經倒閉了，我們也不可能入股成為股東之一，現在公司開始賺錢了，我們也都有了不錯的獲利，這都該感謝

    他的。這次見到康氏出事，我們三個再也忍不住，不管怎麼樣，也要站出來表達我們支持你的立場。」陳心如激動的表示。

    聽了這些話，康少邦的感動不禁滿溢，一掃他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挫拆。自從康氏出事以後，許多人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被洗錢之事連累，或者怕他開口借錢，但也只有眼前這幾個人，不怕沾惹麻煩，願意為他挺身而出。

    「小康，你放心，我周總在出版這行也不是白混的，有不少朋友在報社工作，我會請他們幫忙寫些對康氏正面的報導，挽救康氏的形象，讓股民的恐慌不要再擴大。」周總難得正經的提出有用的意見。

    「其實我之前是在電視合上班，當過幾年新聞記者，目前在跑線的記者，都是我認識的同事，相信只要我去拜托他們就算不會幫忙說康氏的好話，但至少不會一味的攻擊，持續傷害康氏。」林信聞道。

    「你們真是一群夠義氣的朋友！」看到大家所做的事情，趙直男不禁鼻子發酸著。

    「不只這樣，你們再看看這些，這期發行的新刊里，我們加印了小康當初舍棄大少爺的身分，來我們這間小出版社上班的故事以及相片，讓大家知道你不是一般只會坐享其成的公子哥，相反的，你積極、進取、有能力，最重要的，你為人誠信肯負責，康氏現在

    雖然受創，但未來由你領導一定能重振起來的，請投資人以及康氏員工放心。」陳心如抱出了剛印好才要發行的刊物說。

    康少邦翻起她給他的刊物，眼楮越睜越大，嘴角甚至誇張的上揚了。

    趙直男好奇刊登的內容是什麼。為何讓他看得這麼專注高興？

    她也探過頭去看，這一看，不禁爆紅臉的趕緊將他手上的刊物搶過來。「這些相片……」她看著上頭一張張康少邦的相片，尷尬得說不出話了。

    「這些相片都是你拍的啊，我們在你的攝影室里找出來的，還真不少呢，有上千張吧，看起來像是從你們高中到現在為止，你替小康拍攝了各種角度的相片，不過，因為刊物的篇幅有限，我們只選了一些小康與大家一起上班時，認真工作的相片來用，小趙，你

    應該不介意我們用這些相片吧？」陳心如問。

    趙直男的臉更紅了。「我……」

    「哎呀，不好意思什麼？雖然這些相片一看就知道是男主角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被偷拍的，但有什麼關系，這批他看起來努力工作的相片，正好貴在自然不做作，是最好扭轉他形象的佳作，所以我們就拿來用了。」明知道她在不好意思什麼，周總仍笑嘻嘻的說。

    「是啊，小趙，看到這些相片我們也嚇一跳，你對小康還真是迷戀，連他打磕睡、痹鼻涕的相片都有，偷偷拍那麼多相片來珍藏，要是我有女朋友這樣對我，我可爽翻了，小康，你說是不是？」林信聞朝康少邦眨了眼後，又往陳心如瞄去，兩人立刻眉來眼去了，顯然他們正在熱戀中。

    趙直男拚命咬唇，幾乎沒勇氣朝身旁的男友望去一眼。她覺得丟臉死了，自己多年來一直偷拍他的事，居然讓大家都知道了，更模的是，連當事人都曉得了，她的耳根不禁紅到發燙。

    她真不詼為了方便整理相片，把以前拍的相片都拿來公司的攝影室，結果都被翻出來了。

    康少邦突然把她擁進懷里，無比激動的說︰「信聞說錯了，我不是爽翻了，而是感動斃了，趙直男，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過去我不是一頭熱，你心里一直有我，也不枉費我認識你時吃了不少苦頭，謝謝你，謝謝你從來沒有真正拒絕過我，謝謝你！」

    聞言，她在他懷里忍不住展開笑顏。「我不知道偷拍這些會讓你這麼感動，但如果這時候能派上用場，對你有幫助，就算丟臉點，也沒關系了。」她酸紅著臉。

    「當然有用，知道你一直在我身邊，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意義有多重大嗎？你是我最重要的精神支柱，讓我面對各種難關也不再退卻！還有周總你們，也都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朋友，有大家的幫忙，這次我一定能度過難關的！」康少邦再度得到信心了。

    「少爺……」站在一旁的彭秘書卻忽然面色凝重的開口了。

    康少邦不解的望向他。「怎麼了？」

    「嗯，剛剛我離開公司時發生一件事，述沒來得及對您察報，董事會因為股票連日大跌，嚴重虧損，已經計劃招開董事會議讓您辭去總裁職務，藉此挽救公司的形象。」彭秘書沉聲道，一把澆息了眾人的熱血。

    「什麼，董事會要逼少邦辭去職務？」趙直男心驚。

    「就算如此，也不必擔心，我手上持有我爸的股份，再跟我的加起來有百分之五十一，就算他們發起‘政變’也不能讓我交出經營權的。」康少邦處變不驚的說。

    「其實……少爺手上的持股並沒有達百分之五十一……」彭秘書吞吐的說。

    他一愣。「沒有？爸手上的股份有百分之二十八，我的有二十三，這些加起來不正好百分之五十一嗎？」

    「您可能不知情……其實我也是剛才求證過陳叔才知道的，幾年前老爺曾經向簡總裁調過資金，這筆錢後來是用老爺手上百分之八的股權抵償的。」

    「你是說簡叔叔手上有康氏百分之八的股權！」他這才真的驚愕了。

    「是的，聽說老爺這幾年一直想將股份買回來，但簡總裁不肯，這幾日更是大力收購賤價拋出來的康氏股票，他現在手上的股份應該不只這個數目了，而此次主張招開董事會改選總裁的人就是他。」

    趙直男越聽越驚訝。「簡先生是什麼意思，他想趁機入主康氏嗎？」如果真是如此。康少邦就有可能失去一切，無法翻身。

    康少邦忍不住搶起拳頭，咬牙怒罵，「這老狐狸！」難怪那天酒會上他會說出那些話，原來他才是最陰險的那頭狼！

慕冰至

第十章

    這日，簡嫣竟然找上趙直男。

    她嫌棄的看著簡陋的老屋子，對趙直男生長的環境相當鄙夷。

    見到剛賣完菜回來、滿身汗臭的趙長榮，那眼神更像是見到乞丐一般，沒有禮貌的直接掩鼻避開，讓他尷尬的趕緊往房間去，不好意思再出來。

    趙直男冷淡地望著簡嫣，不若以往的熱情。她不在意簡嫣對自己的態度如何，但若對她爸也是這樣無禮，她就不能忍受了。

    「你來有什麼事嗎？」她語氣淡漠的問。

    「注意你的態度，如果我是你，面對救命恩人，會顯得更客氣點。」簡嫣高傲的說。

    「救命恩人？」

    「沒錯，你應知道我爸已經持有康氏百分之三十二的股份，雖然股權不如少邦哥手上的四十三，但是，目前董事會的成員對康氏父子極度不滿，都想讓少邦哥下台，而那些股份加上我爸手上持有的，足以讓少邦哥失去經營權，等後天董事會結束，康氏就不再是康家的了。」簡嫣得意的說。

    「你過來就是想向我炫耀你爸做了什麼？」趙直男緊繃著臉，怒氣越升越高。

    「不是炫耀，只是陳述事實。」她揚著得意的笑。

    「簡家與康家是世交，卻在這時候落並下石，你感到很自豪嗎？」已是怒容滿面。

    聽到趙直男這麼說，簡嫣的表情僵了，再笑不出來。「哼，那是康家先對不起我們，否則又怎會有這種下場。」

    「所謂的對不起是指什麼？指我嗎？指我與康少邦在一起嗎？」她冷著臉。

    簡嫣狠瞪她一眼。「對，就是指這件事！」

    「所以，是你們聚集人到醫院外頭鬧的，目的是逼康少邦出來，藉由人群讓他難堪，教大家對他更加不信任，使散戶丟出更多股票，好讓你們能夠低價收購，從中得利。」她非常的氣憤，因為這對父女的所作所為真的極為卑鄙。

    當她跟康少邦得知簡純基在收購康氏股票時，便把所有事情都串起來了。

    簡嫣不以為意的哼笑。「我說過，少邦哥會後悔的，我只是要證明這件事。」

    「你！」她怒火中燒。「這就是你嗎？得不到就毀了他，如果真是這樣，我很慶幸，他沒有接受你，因為你這樣的人不值得被愛！」

    「趙直男，我說過要你說話當心的，你如果再對我不客氣，我會讓少邦哥死得更難看，讓康家從此一撅不振，再無翻身的可能！」簡嫣撂了狠話。

    聽出弦外之音，她一愣。「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肯放過他？」

    簡嫣盛氣凌人的瞥她一眼。「我並不是真的想毀掉他，如果他肯悔改，我會考慮再給他一次機會。」

    「你是想讓他與你交往才肯放過他吧？」趙直男聽出她的意思了，訝異她竟會開出這樣離譜的條件。

    「不是交往，是結婚！」

    「結……結婚？」她心髒猛烈一跳。

    「只有我能挽救他的事業以及康家的一切，與我結婚是他唯一自救的辦法，況且他又不吃虧。」簡嫣十分得意的笑了，「現在應該明白我來找你的目的了吧？離開他，讓他屬于我，這才是救他的方法。」

    趙直男怔愕地望著目空一切的她，心無限地往下沉。

    「少邦哥的個性是不會忍心主動離開你的，但是，你可以，你可以隨時在他面前消失，只要你消失，我會讓少邦哥接受我，我們會結婚……」

    「他不愛你，他不會答應和你結婚的！」她激動的說。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吧？這就是現實，當男人即將面對一無所有的時候，你以為自己對他還有那麼重要嗎？江山與女人，你以為他會選擇什麼？」簡嫣傲慢的看著她。

    聽她這麼說，趙直男頓時覺得胸口疼得幾乎不能呼吸。

    「我才是那個在任何時候都能夠給少邦哥最大幫助的人，你算什麼？只能陪他被人砸雞蛋，與他一起被人唾罵，就只是這樣，到底對他有什麼實質上的幫助？沒有，一點都沒有，乞丐到底是乞丐，不要自不量力。」

    趙直男的臉白得跟紙一樣了，扶著桌子顫抖不已，卻什麼話也反駁不了。

    「貴馨怎麼會生下你這樣沒有教養的女孩，就算家財萬貫又如何，目中無人只會讓人厭惡，我們雖然窮，但窮得比你體面，內心比你富裕，你實在是太丑太窮的一個人了！」趙長榮突然沖出來，對著簡嫣怒責。

    她神情一變，臉色難看極了。「你才是個又窮酸又骯髒的粗鄙老家伙，你有什麼資格……」

    啪！趙直男狠狠甩了她一耳光，讓她叫罵的聲音倏然止住，驚呆了。

    「不準污辱我爸！」無比憤怒的說。

    簡嫣深吸了兩口氣才回神，不禁怒火中燒。「好，我不污辱他，我污辱你，你這個只想攀龍附鳳，不要臉的賤…」

    啪咱！這次換趙長榮給了她一巴掌，打得連趙直男也驚愕了。溫和的老爸竟然會對簡嫣動手？！

    「我這是替貴馨教訓你，直男是你姐姐，你這樣說她，污辱的不是她，是你自己！」他生氣道。

    「你們……你們……」簡嫣捂著被打紅的臉頰，這次是真的說不出話了。

    「滾，滾出我家，我們這里雖破，但不歡迎你來！」趙長榮疾言厲色的趕人。

    他自己窩囊一輩子就算了，不願意見到連自己的女兒也被欺負。

    簡嫣不敢相信自己會被這對父女羞辱成這樣，她面紅耳赤，怒斥道︰「好，我走，趙直男，你想清楚，後天的董事會是要讓少邦哥繼續當他的康氏總裁，還是當個一無所有的乞丐，全憑你的決定！」說完，她才憤憤然的離開。

    聽到「乞丐」兩個字，趙直男瞬間打了個冷顫，眼神變得驚慌無措。不行的，不能讓康少邦失去這些的……

    「丫頭，當年你母親要走時，我並沒有阻攔她，因為我知道，自己求她，她會留下，但是往後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她都會活在對我的埋怨中，恨我無法給她想要的生活，富貴的日子，我是她追求幸福的絆腳石，我不願意成為那顆石頭，所以放她自由了，而你——你與我不同，就做你認為對的事吧。」趙長榮語重心長的說。

    「做對的事……」她眼里的光點逐漸黯了。

    「杜伯伯，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有辦法讓康氏度過難關的，所以明日的董事會請你不要……」

    嘟嘟嘟響起，電話被切斷了。

    「謝大哥……是的……康氏一直由康家主導，我知道這次我爸是闖了大禍，但我能處理的……沒錯……對，錢我會想辦法，不會讓公司宣告破產的……我父親的資金都凍結了，但我的部分未被凍結，會先拿出來支付員工薪水，其他的資金缺口我會想辦法再去調……錢哪里來的？洗錢？當然不是……」

    「李叔叔，是我少邦，明天董事會……你正在忙嗎？好，我知道了，謝謝。」康少邦再度掛上電話，這已是他今天被拒絕的不知第幾通電話了。

    趙直男靜靜走進他的辦公室時，他正要再接再厲的拿起電話尋求支持，發現她到來後，放下話簡，先朝她露出了一抹笑。

    「你來啦！」

    他站起來，朝她臉頰輕輕吻了一下。

    「我買了鮮奶，你要不要喝？」她將手上的鮮奶遞給他。

    「好啊，話講太多，有點口渴，剛好喝點鮮奶，解渴又補充營養。」他馬上打開瓶口，喝了一大口。

    看著他的雙眼滿布血絲，應該已經有好幾天未曾闔眼好好睡上一覺了，她不禁心里泛酸。

    「一切都順利嗎？董事會有人支持你嗎？」她知道他正積極說服董事會的人，不要與簡純基連成一氣，再給康家一次機會。

    他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挫折的說︰「只有金叔叔一個人願意幫忙，可惜他的股份只有百分之三，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這是他人生中最低潮黑暗的時刻，從前這些叔叔伯伯大哥們，接到他的電話都是萬分客氣，但現在卻都避之如毒蛇猛獸，甚至不客氣的擺明非要康家死不可。

    「我總算嘗到人情冷暖的滋味了。」他落寞道。

    你算什麼？只能陪他被人砸雞蛋，與他一起被人唾罵，就只是這樣，到底對他有什麼實質上的幫助？

    簡嫣的話，言猶在耳，她的真一點忙也幫不上。

    趙直男默默咽下心中那股涌而出的郁結與苦澀。「如果你失了康氏總裁的位置……該怎麼辦？」

    「那就從頭開始，我至少還是康氏的大股東不是嗎？」康少邦露出微笑，想讓她安心。

    「但是沒有了主導權，康氏會逐漸被吞掉成為簡家的。」她說出未來殘酷的事實。

    「就算如此，我也還有富貴出版社的股份，我可是那里的老板之一，周總總不會不接納我吧。」他苦中作樂的說。

    她心一揪。他這樣的人，怎麼能真的掉入如此小的格局里，他沒說出口的是不甘心吧？！

    他曾為她卸下王子的皇冠走進她平凡的世界，他為她改變自己，付出了努力，而她，又為他做過什麼呢？她走不進他的世界，那至少不要妨礙他才對……

    她輕撫上他消瘦疲累的臉龐。「明天的董事會，你一定能順利過關的，我相信你可以的。」

    「你真這麼認為？」深邃的眼眸望著她，想尋求一點力量。

    「嗯。」她用力的點頭，眼淚也自眼眶掉落。「康少邦，你已經成為一個可以擔負起任何責任的男子漢了，我以你為榮。」

    「既然如此，應該高興，為什麼哭？」

    「因為……因為太高興，這叫喜極而泣。」她哽咽著說。

    「可是明天還沒有到不是嗎？我也還沒過關，你哭早了。」

    「是嗎？真糟，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變成一個愛哭的人了。」她抹著淚，不想讓他看出端倪，可即便抹去，眼淚還是不受控制的又落下。

    他凝視她的淚珠，接著抬手替她抹去眼淚，「那倘若我不在乎明天過不過得了這關呢？你能不能別流淚？我不喜歡你的眼淚，就算是高興也不喜歡。」

    少邦哥的個性是不會忍心主動離開你的，但是，你可以，你可以隨時在他面前消失。

    她耳邊又響起簡嫣的話了，急忙道︰「不，你非過關不可，康氏是你的，你不能拱手讓人。」

    他眼眸垂了下來，神色疲憊萬分。「我其實無所謂，只要你……」

    「康少邦！」她傾過身去抱住他。「不要教我失望，不要教大家失望，你一定能做得到！」

    他胸口一緊。「我……」

    「我不後悔愛過你，不後悔的……」趙直男抱著他，無助的眼淚，顆顆晶瑩地滾下。

    看著她不尋常的樣子，康少邦的內心升起不祥的預感。

    他的視線往下落，仿佛能看穿桌子木板看見躺在抽屜里的那枚戒指……這枚戒指，不會送不出去了吧……

三個月前趙直男向周總自請行腳台灣，四處拍攝旅游指南，這段時間她走過了三十幾個城鄉，昨天晚上才落腳花蓮。

    今天一早她坐在西瓜田里，翻開報紙看。

    康氏總裁康少邦今與簡氏集團千金簡嫣結婚，婚宴設在XXX飯店，席開五百桌……康氏近來雖然受洗錢案影響面臨危機，但簡家不離不棄，仍堅持在康少邦最艱困的時候下嫁女兒——

    她放下報紙，心思逐漸恍惚——

    只要你消失，我會讓少邦哥接受我，我們會結婚的！

    「簡嫣，你做到了……」她的眼中已蓄積了淚水。「康少邦，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是我要你這樣選擇的，是我，所以我不會後悔……」她放在膝上的雙手慢慢握成一團，眼淚一滴一滴落在拳頭上。

    答應與簡嫣結婚後，他保住了康氏總裁的位置，簡家還會拿出更多的錢來補平康氏這次洗錢事件所帶來的巨大虧損，他如今連周轉金都不必籌了，他的岳父會一並幫他準備好，當成給簡嫣的嫁妝。

    而這是她做不到的，她給不了那男人實質的幫助，她給不了……

    眼淚不禁咱啦咱啦掉得更多。「康少邦，既然犧牲了自己的婚姻……就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一定要……」她淚如泉涌，哭得不能自己。

    「人家說花蓮好出好水，看來你卻沒有好心情欣賞這些。」某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驀然出現在她頭頂上。

    她一陣愕然，布滿淚水的水眸瞬間睜大，不敢置信的看著來人，「你來這做什麼？！」他怎麼找到她的？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今天結婚，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康少邦刻薄地朝她冷笑。「我來看有個女人明明是自願走的，卻躲在西瓜田里哭個不停，既然甘願離開又何必哭呢？有種拋棄我，就要有種笑，像這樣看到報紙寫我要結婚就哭哭啼啼的，這算什麼！」

    她僵硬的呆立，居然什麼話都回不了。

    「沒有話要對我說嗎？我還以為你看到我會有很多話想說的。」他忍不住譏諷她。

    「有，我有話要說，你……你不去結婚，出、出了什麼問題嗎？」

    聽她擠了半天，問的居然是這個，康少邦氣炸了，「當然有問題，而且問題大了！」

    「簡嫣悔婚了嗎？」一聽，她整起眉。

    他火冒三丈的怒瞪她。「我結婚干她屁事！」

    「呃？」

    「我的新娘跑了，禮堂上沒有新娘，你叫我跟誰結婚去！」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

    「臭女人，你看著辦，趙伯伯已經在結婚禮堂等了，我們如果在賓客散光前趕不到，你就完蛋了！」他看了手表一眼，下班飛機是一個鐘頭後，他得在這之前將這笨女人順利綁到花蓮機場，帶回台北去。

    「結……結婚禮堂？」她一整個狀況外，全然不知他在說什麼。

    「那不是重點，我給你的結婚戒指呢？」

    「那又是什麼？」

    「三個月前我讓趙伯伯在你的行李里放了一顆鑽石戒指，你不會搞丟了吧？」他擰眉。這女人沒這麼天兵吧！

    「我沒有看到什麼鑽石戒指啊！」她心一驚，不會真的是搞丟了吧。

    「嘖嘖，看來你連行李也沒仔細檢查過，我早知道你這女人粗心大意，幸虧先去你住的旅館幫你拿行李來了。」康少邦回身將她的行李由自己坐來的出租車里搬出來。「啥，行李在這，你立刻給我找出來。」

    這次，趙直男更訝異了，「你怎麼拿得到我的行李？」

    「我告訴旅館老板娘，我是你未婚夫，來帶你回去結婚的，我還把我們的結婚照給她看，她欣賞完後就把你房間的備鑰給我了，順帶道了聲恭喜。」完全讓他感受到花蓮人的純樸善良，連他都要愛上這個地方了。

    她點了點頭，呆了半晌，才覺得不對勁，「我們什麼時候拍過結婚照？」

    他露齒笑開，顯得白牙燦燦。「計算機合成照的，沒辦法，新娘失蹤了三個月，來不及拍真實版，只好先合成應景，好擺在婚禮會場供來賓觀賞，不過你如果不滿意，我們可以再補拍！」他由口袋拿出一張小的結婚照給她。

    她看了不禁傻眼，這不是他們高中畢業舞會他強吻她時的相片嗎？他還將她身上的襯衫、牛仔裙用計算機軟件修成婚紗禮服，這樣看起來真像一對新人在擁吻。

    「你還發什麼呆，快把戒指找出來，如果真的搞丟了，我就摘死你，那可是我從英國專程訂制回來的，一顆要價九百萬……」

    「九百萬？！」她瞠目，連羅唆都沒有，趕緊在她那些加起來都沒有九千塊的行李中翻找，最後，終于在行李暗袋里發現一個小盒子，打開看，真的是一顆在陽光下閃亮到不行的鑽石戒指。「這……這……」

    「喜歡嗎？」他蹲在她身邊問。

    「給我的？」

    「廢話。」

    「可是，我……我怎麼能是你的新娘……」她腦袋仍處于錯亂中。

    「我的新娘一直只有你，為什麼你還要懷疑？」他凝睇著她，眼神有無奈有寵溺。

    她的心跳疾遠。「康少邦，拜托你不要再跟我繞圈子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這才用力的哼了一聲。「簡嫣去找過你我知道，也曉得你想做什麼，以為自己離開就能挽救我的事業，可是你小看我了，你真以為除了娶簡嫣之外，我就沒有別條路可走了嗎？」

    「你還有別條路可走嗎？」她驚訝的問。

    他朝她瞪了一眼。「我請杰姆狄卡遜先生幫我的忙，而他欣然同意了。」

    「杰姆狄卡遜先生能夠幫上你的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錯，杰姆狄卡遜先生不只是作家，他本身還是非常成功的企業家，在報章上看到康氏洗錢的消息，得知我是康氏現任總裁後，立刻打電話向我詢問事情的前因後果，我誠實告訴他爸所做的事以及康氏的現況，他聽了只問我，還是當初那個在富貴出版社里任職的熱忱小子嗎？我回答他，依舊是，他便同意幫助我了。

    「他借了我大筆資金，讓我買下金叔叔以及幾位董事手上的股份，再加上他幫我從市場搜刮來散戶的股權，這些加起來讓我的持股再次超過百分之五十，重新奪回康氏的經營權。」

    「怎麼會這樣，太匪夷所思了，杰姆狄卡遜先生居然幫了你這樣的大忙！」她怎麼也想不到那位遠在英國的作家，竟是康少邦的救星。

    「而在完成這些事以前，我需要的是爭取時間讓簡嫣父女掉以輕心，不去留心我所進行的事，讓我可以順利說服金叔叔他們將股權賣給我，這就是我之所以明知不對勁，卻默不作聲讓你走的原因，而今，該是你回來的時候了。」

    他是生氣她的行為，但又無法真的對她生氣。

    趙直男愕然。「原來我也是你計算中的一步棋？」

    「若非如此，你以為自己能走得了嗎？我會甘心放你離開嗎？再說，杰姆狄卡遜先生本身也是愛妻一族，妻子是他寫愛情小說的動力，上次我因為你而對他爽約的事讓他印象深刻，他始終記得我是個重視愛人勝于一切的人，認為會對某人專情不侮的人是值得信任的人，因此他肯幫我。

    「不過，他還是有個條件，要我一定得將心愛的女人娶回家才行！」說穿了，他也是因為愛上這女人，對這女人死心蹋地，上帝才天降貴人給他的。

    她紅了臉，窘困地咬唇，有些心慌的問︰「…我如果同意嫁給你，那在飯店等著與你結婚的簡嫣怎麼辦？」難道就不理簡嫣了，讓她一個人在婚禮上丟臉？

    「你還敢提她，別人一逼，你就隨便將我讓出去了，我對你真是失望透頂，現在我不計前嫌的來找你，你如果再敢因為她而拒絕我就試試看，還有，別忘記了，我未來的岳父也在禮堂等著我們，若是等不到人而受到眾人訕笑，也是你害的。」他惡毒的說。

    「你！」雖然這件事她也有錯，但他的態度讓她想起高中畢業舞會時，他硬是用老爸幫她簽下的「賣身契」，威脅她成為他舞伴的事。

    這家伙，過了這麼多年還是這麼霸道又無恥！

    「快點，你沒有太多思考的時間。」

    「要結婚可以，你說過會給我一個別開生面的求婚場面，但現在是怎麼了？隨隨便便就要把我拎去禮堂結婚了嗎？天下沒這麼便宜的事吧！」她大小姐不爽，故意刁難。

    斜睨她一眼，康少邦哼哼兩聲，似乎早有準備。「早曉得你這女人會拿喬，我這人是這樣的，說出去的話就一定能做到！」他用力擊了掌心兩下。

    周總、陳心如、林信聞以及一群村民突然冒了出來，周總他們指揮村民在西瓜田里架起一個超大的廣告牌，上頭寫著大大的幾個字——趙直男，嫁給我吧！府你的康少邦。

    接著村民開始鼓掌放鞭炮。還有舞龍舞獅出現，更妙的，三太子跟電子花車都來了，全村熱鬧得不得了，然後康少邦就在西瓜田里有模有樣的朝她單腿跪地，手上捧著那顆大鑽戒。

    「這求婚夠別開生面了吧？」

    「這是求婚嗎？這是廟會吧！」她看傻了。

    「你也看出來了嗎？我本來要弄得更象樣點的，不過時間急迫，這些人剛好晚上有場廟會要辦，周總他們就建議干脆請他們來助陣，不過那個廣告牌是我的主意，雖然俗氣點，但是意賅，重點明確，趙直男，嫁給我吧！」說到最後一句，他收起玩笑，極其認真的對她說。

    面對他專注的目光，她的心跳險些慢了一拍，但又忍不住教眼前可笑的景象搞得笑場，完全無法正常的看待他的求婚。

    「原來是臨時找來的求婚隊伍，沒誠意，不嫁！」

    「不嫁？！」他的聲音瞬間拔高。

    周總他們聽見，馬上吹了一聲哨子，那群村民像是受過訓練似的，立刻朝她圍攻去，開始你一言我一句，七嘴八舌的用台語勸她快點嫁一嫁，不然會後悔。

    一旁的康少邦看她被眾人的口水轟炸，還冷冷說著風涼話，「嫁給我吧，這些村民很熱心的，看這樣子，他們還可以對你‘勸’上三個小時也沒關系，不過我們可能就趕不上回台北的班機了，可憐的岳父一個人在禮堂撐場……嘖嘖，應該很丟臉吧……」

    「康少邦！」她氣得牙癢癢，手指用力的朝他戳過去。

    「來了！」他應聲，動作利落的把戒指套進她戳來的手指。

    「你——」手指就這樣被套上戒指了，她愣住的同時，四周馬上起了一片叫好的掌聲。

    「你終于答應了，太好了！」他驀然將呆住的她抱起來扛在肩上。「各位，這村子的西瓜我全買了，晚上的廟會請全村的人吃西瓜，謝謝大家幫我，我求婚成功了！」

    康少邦樂極的說完，又催促道︰「周總、心如、信聞，走走走，我們要趕飛機去！」

    在一陣天旋地轉中，趙直男被塞進出租車里，送往花蓮機場，半個小時後抵達台北，換了禮服又被推進禮堂，就這樣，她被綁架結婚了，一個小時後，她成了康太太。

    而另一頭，在五星級飯店里，簡嫣面對缺席的新郎，不禁顏面無光，氣待暴跳如雷，但慘的還在後頭，飯店里竟然沖進來多位國際形警，當著眾多賓客面前逮捕簡純基，原因是，他也涉及洗錢，且專門替中東恐怖分子漂白黑錢，獲利驚人，但行為泯滅天良，因為漂白的那些錢全淪為恐怖分子殺人的基金。

慕冰至

尾聲

    「親家老爺怎麼又自己送菜來了？不是說好讓人去載來就好，您這樣太辛苦了。」陳叔站在大門口，老遠就看到趙長榮提了一大包青菜走來，忙要僕人接過他手上的東西。

    「我下午沒事，就自己送菜過來，順便找丫頭聊聊。」趙長榮將那包菜讓佣人接去。

    女兒嫁入康家後，他仍是固定去市場賣菜，而康家的青菜也都是從他這進的，雖然市場里的老朋友都要他不用再賣菜，女兒嫁得好，享清福就可以，但他自己就是閑不住，還是天天上市場叫賣青菜，不過以前，攤子一擺就是一整天，現在只做半天就收工了，純粹打發時間。

    而趙直男並不阻止他工作，認為老人家有份工作，只要不太辛苦，勞動勞動筋骨也不錯，反而有助于健康。有趣的是，假日時，康少邦偶爾會帶著她去市場革忙賣菜，與市場里的婆婆媽媽們為一根青蔥討價還價，他覺得很有趣，一點也不會感到不好意思。

    反而是大家看見大老板叫賣青菜感到好笑，爭相來給他捧場，當天的菜一個小時就賣光了，而那盛況還被某家媒體拍到，報導後成為大家的美談。平民，貧民，大老板放下身段幫岳父賣菜，平凡的生活才是人生最富裕的資產。

    「真不巧，今天雖然是假日，但少爺帶著少夫人去看老爺了。」陳叔說。

    康振華已經入監服刑了，康少邦與趙直男定期會去監牢探望，他在監牢里得知兒子成功挽救了公司，且將康氏由虧損帶向獲利，如今的康氏已是一間年獲利破數十億的公司，比之過去全盛時期的康氏還要風光。

    他對此萬分的欣慰與歡喜，在牢里也能平靜的度日，好好為自己過去所犯的錯誤贖罪，並想著將來跟家人一起安度晚年。

    「啊，瞧我這腦袋，上星期丫頭就對我說過今天要去探望親家公的，偏偏我就是給忘記了。」趙長榮懊惱的說。

    「沒關系，來了正好與我打打麻將，我再找兩個人就湊成一桌了。」陳叔笑著建議。他們近來成為牌咖，三不五時會聚在一起打個衛生麻將。「好了，別在外面站著，進去屋子里吧。」

    「好好好，我等等洗個手就和你打一圈。」趙長榮高興的回道。

    但在他正要走進康家大門前，忽然瞥見有個人站在角落，認出那人，他感到驚訝，轉頭快步朝那人走去，但那人見到他走近，反而驚慌想跑了。

    「等一下，別走。」他拉住那人。

    「你放開我！」沒想到會見到他，她尷尬的說。

    「你怎麼了嗎？為什麼會在這附近徘徊？」他拉著不讓她走。

    「我的事不用你管！」

    「簡嫣，你來這做什麼？」康少邦怒道。

    他開車載著老婆探視完父親回來，見到岳父和人在自家大門外拉扯，驚訝的和老婆趕緊下車查看怎麼回事，這一看，才發現對方竟是簡嫣。

    簡嫣見到他，立即激動的抓住他的手。「少邦哥，看在過去的情分上，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她全身髒兮兮，樣子狼狽不堪，已沒了以前的光鮮亮麗，就連美麗的臉蛋也變得蒼白又雙頰凹陷。

    趙直男嚇了一跳，走過去站在自己丈夫身邊。

    康少邦抽回被簡嫣拉住的手。「救你？怎麼救，你爸敢黑吃黑，吞了中東人的錢，恐怖分子不會放過你們的，他被關在牢里可以逃過一劫，那些恐怖分子找不到他算賬，自然就找你這個女兒開刀了，他們全是一些不要命的家伙，我如何救得了你？」

    他相當清楚她的狀況，簡純基被抓了之後，簡家集團立刻垮台，簡嫣從一個千金大小姐變成四處向人借貸的乞丐，這還不打緊，最可怕的是恐怖分子找上門，他們直接挑明要簡純基的命，但他在牢里暫時要不到這條命，他們就將目標改鎖定為簡嫣，因此她得四處躲藏，生怕被暗殺。

    「少邦哥，你是不是還在怪我爸密告康伯伯洗錢的事？他只是為我出氣，因為你不肯理我，才做胡涂事，對不起，這都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救我一把吧。」她沒了尊嚴的拜托。

    「我爸犯了錯本來就應該付出代價，我並不怪簡叔叔告密，但我們兩家確實有恩怨，對不起，我沒辦法幫你。」他直接回絕她了。

    當簡純基被抓後，大家才知道原來康振華洗錢的事會被揭穿，都是他告的密，而之前康振華受到威脅且被勒索，也都是他所為。

    「我知道自已和爸過去對你們所做的一切都太過分了，實在沒有資格請求你幫忙，但我是走投無路了，如果你不肯幫我，我就是死路一條……嗚嗚……」她癱軟在地上，絕望的痛哭。

    「你希望我們怎麼幫你？」趙直男見了實在不忍心，不顧康少邦的反對詢問。

    「給我一筆錢，送我離開台灣躲藏，只要不待在台灣，那群中東人就沒線索找到我了。」有了救命希望，她趕緊求救。

    趙直男轉身望向康少邦，一臉的懇求。「我們給她一筆錢吧。」簡嫣畢竟是自己的妹妹，她實在不能見死不救。

    康少邦無奈，就知道自己老婆心軟。「好吧，看在你的分上，我願意幫她，但是，她必須先跪地向爸道歉，對過去曾多次對爸沒有禮貌的行為表達歉意。」自己假裝不了心胸寬大的人，若要他幫簡嫣，那她得夠誠意懺悔才行。

    「要我跪他？」簡嫣愕然的看著趙長榮，那個她常怒罵是窮酸老家伙的人。

    「我岳父是個老實善良的人，不該受到你這樣毫無家教可言的人無禮的對待，不過你也可以不跪，但就休想我幫你！」

    錯愕過後，她完全明白自己會有今天是自找的，她被寵壞了，瞧不起別人，看不慣貧窮，而今，當自己一無所有時，才知道過去的自己有多麼驕縱跋雇，價值觀有多麼偏差錯誤。

    嘆了口氣，簡嫣緩緩朝趙長榮彎膝下跪，涕淚俱下的道歉，「趙伯伯，過去我錯了，請原諒我的無知。」

    他趕緊要扶她站起來。「你是貴馨的女兒，也算是我的女兒，不用這樣的，不用這樣的。」

    但簡嫣雖淚流滿面，卻不敢就這樣站起來，她看著康少邦，他若不準，她不敢動。

    「少邦？」趙長榮不禁為她求情，他就是個老好人，從不與人多計較什麼。

    「不，這還不夠，她也必須向直男道歉，我老婆被欺負了十幾年，她是不是也該給我一個交代？」康少邦說，沒打算就這麼算了。

    聞言，簡嫣立刻以跪姿轉向趙直男，哭得泣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我對不起你，請你原諒我……」對照之前她去找趙直男時那傲侵十足的模樣，如今她卑微得只想活命，什麼驕氣自滿都蕩然無存了。

    「簡嫣……」趙直男想去扶她卻被康少邦阻止了。

    「我們進屋去吧，她的前半生過得太順遂了，後半生才開始吃苦而已，我會給她一筆錢離開，但你們不能再見她了，因為她現在確實很危險，如果讓那群恐怖分子知道你與她有關系，那我們都會有麻煩。」他無奈的說。

    趙直男與趙長榮聽了臉色跟著發白了。

    「所以我們走吧。」康少邦一手摟著妻子，一手托著岳父，將他們拉回了屋子里。

    造什麼因，得什麼果，簡嫣看著他們逐漸遠去的背影，開始懊悔自己過去所犯的每一件錯誤，但很多事情已經是後悔莫及了。

    陽台上，康少邦擁著妻子，仲夏夜里一起幸福的看著星空。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而他們，認真的度過每一天，真誠的對待每一個人，他們熱忱、溫暖，他們彼此相愛，他們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惜對方。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