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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彌 -【風騷豔郎(媒婆不是人二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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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彌 - 風騷豔郎(媒婆不是人二之一)

長得漂亮又美豔,外加從小被當女孩兒養,其實很吃虧,
就連只是查個案,他都得藏身青樓假扮花魁,
本以為已經夠慘了,怎知還冒出個色胚小廝整天偷吃他豆腐,
可惡,這下看他不整死對方,發洩這陣子所受的鳥氣才怪,
不過卻發現,那傢伙雖然舉止粗魯,卻是不折不扣的大姑娘,
為了調查失蹤捕頭父親的下落,才會女扮男裝混入青樓,
看在她的孝心,他就不跟她計較了,甚至開始暗中照顧她,
連他都覺得自己是佛心了,但說是對她好,似乎又沒那麼簡單,
例如,他討厭她將注意力放到別人身上,饒是為探消息也不行,
更別說隱瞞性別的她,得和幾個大男人共睡一室,
這事更讓他火大到差點自曝身分,只求能調她離開那混蛋地方,
哪知在他已經如此在意她,且對她鬆下防備的同時,
她卻選擇下迷藥背叛他,讓他落入欲置他於死地的賊人手上,
莫非,她其實是潛伏在他身邊的……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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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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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杭州,青麟商號議事廳。

    「稟四少爺,我們運往京城的那批貨又被劫走了,押運的人員跟前幾次一樣全遭到殺害!」姚管事匆匆推開議事廳的門,神色凝重的進來稟告。

    聽見屬下的話,俊美無儔的古雲生靜默了須臾後,不怒反笑,望向廳內正在與他議事的數名心腹,悠悠啟口,「你們說說,這是這個月的第幾次了?」他閑懶的語氣,彷佛是在詢問今兒個天氣如何。

    然而此刻坐在議事廳里的眾人卻個個額冒冷汗,沒人敢答腔。

    青麟商號的古家有四位少爺,性情皆不同,大少爺古月生為人冷峻嚴苛,不過自他成親後,待人處事已寬厚許多;二少爺古雷生性情溫和,卻是最精于算計之人,任何人都休想在他手上討得便宜;至于三少爺古夜生,脾氣最為急躁,不過若好言好語跟他說明,還是能說

    得通道理。

    唯獨眼前這位四少爺,性情反復無常難以捉摸,前一刻明明還言笑晏晏,下一瞬卻能翻臉暴怒,而有時他心里明明十分震怒,表面上卻笑吟吟,就猶如此刻一般,反倒更令人膽戰。

    見眾人全都沉默不語,古雲生慢吞吞再問︰「怎麼了?你們都啞啦?沒聽見我的話嗎?」

    接收到他投來那抹笑中藏怒的眼神,坐在離他最近的張管事抿了抿唇,硬著頭皮回答,「稟四少爺,是第五次了。」

    今天他們之所以聚集在議事廳,正是為了商討青麟商號的貨近一個月來接連遭劫的事,都尚未討論出個結果,沒想到貨物又遭劫,就連押運的人也遭殺害。

    其中有兩次走水路,四艘運糧船被人從船底鑿了個大洞,全都沉進水底;而走陸路的貨,加上這次共被劫三次了。

    迸雲生托著腮,薄唇咧出一抹笑容。他眉目如畫,五官細致溫潤,眸光流轉顧盼間,隱隱透著一抹勾人的魅惑之態。

    瞥見他臉上那惑人的笑意,議事廳里的眾人全心頭怦然一跳,趕緊眼觀鼻、鼻觀心,收攝心神。

    「我記得打咱們的貨第二次出事後,便叮囑過你們要加強戒備,現下又被劫了,你們誰來告訴我是為什麼?」他語氣異常的輕柔,卻有種山雨欲來的緊繃感。

    青麟商號旗下經營米糧、茶葉、酒、木材、絲綢等各種貨物,這些貨物南來北往,不管是漕運抑或是陸運,皆由古雲生負責安排。

    如今他負責運送的貨物在一個月內接連出事,不僅令青麟商號折損不少手下和銀兩,更讓他顏面無光。

    見眾人皆不敢答腔,他陡地重拍桌案,語氣轉為震怒。

    「是你們太沒用了,還是存心把咱們的貨白白送給別人」

    眾人的心頭跟著他那記重拍而狠狠驚跳了下,其中一人硬著頭皮戰戰兢兢的稟明。「四少爺,這次運往京城的貨,屬下已特地加派人手嚴加戒備,怎料……卻還是被劫。」

    年約五旬的張管事出聲緩頰道︰「四少爺,當務之急應先查明是何方人馬劫走咱們的貨,這批人神出鬼沒且一再殺人越貨,看來是沖著咱們來的,若再不想出法子來防範,下一次的貨恐怕又會出事。」

    他在青麟商號數十年,可說是看著古家四位少爺長大,少爺們見到他,還得尊稱他一聲張叔,是少數能說得上話的人。

    迸雲生雖然怒著一張臉,但語氣已緩和了幾分,「張叔這麼說,是不是想到了有什麼方法可以查明對方的身分?」

    張管事詢問方才進來稟告的姚管事,「這次貨是在哪里遭劫的?」

    「紹興附近。」

    張管事略一沉吟,說︰「前幾次咱們的貨不論是走水路還是陸路,也全是在紹興一帶出事,看來對方與紹興脫不了干系,四少爺,不如集中人手到紹興追查,興許能找到什麼線索。」他提議。

    這種事他會想不到嗎?古雲生冷冷環顧眾人一眼,先前發現貨物全在紹興一帶被劫,他便已派人暗中前去調查,只是到現下還沒有眉目。

    打從青麟商號的貨被劫第三次開始,他也已更改運送的路線,只是卻仍屢次遭劫,他懷疑是有人將商號貨運的行程泄露了出去。

    而這次再被劫,只是證實了他的懷疑,此刻在議事廳里的這些人,定然有人背叛了青麟商號。

    他冷冽的視線從十來個屬下臉上——掃過,企圖尋找出到底是誰,然而每個人在接觸到他的眼神時,目光全都不自覺的回避,令他無法看出端倪。

    「這件事我會調查清楚,你們全都下去吧。」只能暫時作罷了,可他會親自調查,揪出這個膽敢出賣青麟商號的叛徒,並給予最嚴厲的懲治。

    紹興。

    秦綠枝走到一處房舍前,敲了敲門板。她穿著一襲藕色衫裙,頭發簡單的用一根木釵挽起,素淨清秀的面容透著一抹英氣,身量較普通女子高出不少。

    很快的,有名婦人來開門,見到她,婦人熱絡的道︰「是綠枝呀,快進來,我剛煮好了飯菜,一塊吃吧。」

    秦綠枝摸摸肚皮,皺了皺鼻子,清秀的臉上露出懊惱的表情,「好可惜,我剛吃飽,吃不下了,記得以前常來大娘這兒吃飯,大娘做的飯菜可香的咧,早知道我就留著肚子,來大娘這兒叨擾一頓。」

    邵大娘滿臉笑容,「你這丫頭同我客氣什麼?以後想吃隨時過來,大娘做給你吃。」綠枝的爹是捕頭,和她丈夫是衙門的同僚,綠枝打小就跟自家兒子虎子一起長大,兩家人交情不錯,她可以說是看著綠枝長大的。

    秦綠枝笑咪咪道︰「多謝大娘,還是大娘最疼我了。對了,大娘,邵叔叔回來了嗎?」

    「還沒呢,你找他有事?」旋即想到什麼,邵大娘眉頭微皺起來,「又是來問你爹的事?」她爹上個月外出查案,一去便沒了消息,至今下落不明。

    秦綠枝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微微斂起。

    邵大娘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又吞了回去,只道︰「你邵叔叔應該很快就回來了,你在這兒坐一下,我去倒杯茶給你。」她走進廚房沏了壺茶後,倒了杯遞給她。

    秦綠枝接過茶,啜了幾口,討好的贊道︰「大娘沏的茶還是那麼好喝,一入口便是滿嘴的甘甜。」喝完,她抬眸看了下,「咦,怎麼沒瞧見小芙兒呢?」小芙兒是邵大娘的孫女,她爹就是跟她一起長大的虎子哥。

    「在屋子里,我去帶她出來。」這幾日兒子陪媳婦回娘家,因路途遠,不方便帶著才一歲多的孫女一同前去,便留給她幫忙照顧。

    邵大娘走進屋里,抱出剛睡醒的孫女。

    秦綠枝眼楮一亮,上前接過她抱在懷里的小女娃,愛不釋手的揉著女娃剛睡醒的小臉蛋。

    「哎呀呀,咱們的小芙兒真是越長越美啦,瞧瞧這臉蛋,紅通通的又軟又嫩,以後長大肯定是個人見人愛的美人兒。」

    「娘。」小芙兒睜著骨碌碌的眼楮瞅著她,軟軟的嗓音稚氣的喊道。

    「是干娘,不是娘,來,跟著我說,干、娘。」她耐著性子慢慢教著小女娃。

    「娘、娘。」小芙兒張開小嘴,吐出的還是這兩個字。

    秦綠枝聞言笑道︰「大娘,你瞧小芙兒喊我娘,要不我干脆把她帶回去當女兒養好了。」

    「只要虎子他娘子舍得,大娘我沒意見。」知她說笑,邵大娘也笑呵呵道。突地想到什麼,她接著說︰「綠枝,你年紀也不小啦,該找個婆家了,不如我讓陳媒婆幫你留意留意可好?」她今年都十八歲,該嫁人了。

    「這事還是等找到我爹再說吧。」爹都失蹤了一個多月,至今下落不明,現下她哪有那個心情談論自個兒的婚事。

    「也好。」明白她的心情,邵大娘點點頭。

    不久,邵元回來了。

    「邵叔叔。」秦綠枝急忙迎上前。

    「是綠枝呀。」看見她,邵元那張憨厚的臉上立即露出笑容。

    「邵叔叔,我爹他……可有消息了?」她出聲問,臉上隱隱透出一抹期盼。

    邵元面色沉重的搖搖頭,「還沒有。」這麼久還找不到秦萬里,衙門里的同僚都暗自猜測他也許已遭遇不測了,否則依他耿直負責的性子,不可能放著女兒不管,連衙門也沒回,可沒人敢將這臆測直接告訴綠枝。

    雖然失望,但他的回答秦綠枝也不意外,她這次來真正想問的是另一件事。

    「邵叔叔,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爹究竟是去辦什麼案子失蹤的?」

    邵元嘆了口氣勸慰她,「綠枝,那地方不是你這種姑娘家能去的,你放心吧,這件事就交給咱們,我和衙門里的弟兄,一定會盡力找到你爹。」

    她不肯死心,軟語央求,「邵叔叔,我只是想知道我爹去了哪兒、在哪里失蹤的,身為女兒,我不能連這種事都不知道,將來就算……有個什麼,我也好心里有個底。」說到這里,她嗓音有些哽咽。

    這件事先前她曾問過幾次,但邵叔叔一直不肯告訴她,今天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問出個結果。

    見平時總是笑臉迎人的她此刻滿臉擔憂,邵元心頭一軟,想了想,便將當時的情況告訴她。

    「其實咱們也不確定你爹究竟是在哪里失蹤的,只知道那日你爹去外縣查案回來,在途中發現有人殺人劫貨,地上躺了一地的屍首,貨物全被搬空了,只留下一些馬匹和貨車。」

    聽到這里,秦綠枝趕忙追問︰「那後來呢?」

    「聽與你爹同去的捕快說,你爹在那附近撿到一塊繡有‘仙綺樓’字樣的帕子,他說要去那里探探,從此便無消無息。後來衙里的弟兄也上那兒去查問過,但仙綺樓的人卻說沒見過你爹。」

    聽完邵元的話,秦綠枝眉頭緊蹙,「仙綺樓的人說沒見過爹未必可信,會不會是他們存心隱瞞?」

    「這事咱們會查個清楚,綠枝,你可別亂來。」他先前一直沒將她爹的去處告訴她,便是擔心她會貿然跑去仙綺樓找人。

    這綠枝打小廣沒了娘,是由她爹一手帶大的,且從小就教她武功,讓她練就了一身好身手,又因小時候常跟自家兒子和附近的男孩廝混在一塊,造成她性子帶著些市井的流氣及男子豪氣,少了分姑娘家的秀氣和矜持,讓她爹很頭疼,偏生她為人機靈、嘴又甜,常哄得她爹拿她沒轍。

    如今她爹下落不明,基于自己跟她爹的交情,邵元總覺得有責任替好友看著她,免得她亂闖出事。

    「邵叔叔,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我相信邵叔叔一定能找到我爹的下落。」秦綠枝望著他的眼神里充滿信心。

    看見她那充滿信賴的眼神,邵元滿意的點頭承諾,「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替你找到你爹的下落。」

    「謝謝邵叔叔,那我先回去了。」

    「好。」邵元送她出去。

    此刻天色已晚,秦綠枝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朝花街的方向走去。

    不久,她來到紹興最知名的一條花街,這長長的街上全是青樓妓館,每間妓館前都掛上了幾盞紅燈籠。

    仙綺樓是紹興最熱鬧也是規模最大的青樓,來到附近,秦綠枝駐足在暗處,看見尋花問柳的客人絡繹不絕的走進去,人數比這條花街上其他青樓的客人多上許多,生意之好可見一斑。

    臂察片刻,她悄悄繞到後門,想潛進去探查父親的下落。方才聽完邵叔叔的話,她直覺認定爹的失蹤與這仙綺樓脫不了干系。

    她找了個角落,翻身躍進高牆里,正思索著該從哪里著手探查時,便被巡邏的護院發現了蹤影。

    「站住!」有數人奔了過來想抓住她。

    她又不是傻子,哪會乖乖站住讓人抓,不過發覺這里守衛森嚴後,她沒有多逗留,迅速再翻牆而出。

    那些護院也跟著追了出來,秦綠枝花了一番工夫才甩開他們,要打她也許打不過那麼多人,但爹教給她的所有功夫里,她輕功練得最好,他們可追不上她。

    不久,她回到住處,為自個兒倒了杯茶喝,半瞇著眼、摸著下顎忖道︰「一家青樓的守衛竟然比衙門還森嚴,這也未免太不尋常了?這里頭八成有問題,得想辦法混進去看看。」

仙綺樓佔地甚廣,秦綠枝跟隨領路的丫鬟走進來,看著眼前一棟棟雕梁畫棟的亭台樓閣,頓覺眼花撩亂。

    這不是她第一次踏足青樓,幾年前在虎子哥還未成親前,她就同現下一樣喬裝成男子,跟他一塊上青樓開開眼界過,不過那里比起仙綺樓可小多了,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阿綢姊,聽說咱們仙綺樓兩大花魁,水雲姑娘和眉歌姑娘都生得國色天香、花容月貌,可是真的?」為了調查父親的下落,秦綠枝化名為林綠,扮成男裝,混進來當打雜的小廝。

    「當然是真的,否則那些達官貴人怎麼會一個個都捧著銀子,想成為她們的入幕之賓。」

    秦綠枝偏頭看著她,臉上帶著諂笑,「要我說,憑阿綢姊這臉蛋和身段,若是能好好打扮打扮一番,說不得站在一塊,也絲毫不輸給她們呢。」她的嗓音較一般女子略微低沉,不需要特別壓低,就很像男子的聲調。

    聽見這話,明知只是在討好她,阿綢臉上還是忍不住多了幾分笑容,「你少給我油腔滑調,我生得什麼模樣,自個兒心里有數。不過要論美貌,不久前來的一名姑娘,可比水雲姑娘和眉歌姑娘還要美艷呢。」

    「咦,還有人能比兩大花魁美艷?」

    「你要是瞧見了,包準你看直了眼。」阿綢領著秦綠枝來到廚房交代,「以後你就在這兒幫忙端酒菜。阿成,你來帶林綠。」她叫住一個面貌普通、身量比秦綠枝還略矮一些,年紀約二十出頭,正要出去送酒菜的小廝。

    「喔。」阿成應了聲,將手里端著的菜塞進秦綠枝手上,自個兒再端了幾壺酒,「你跟我來。」

    秦綠枝端著菜跟在阿成身後,走向一處樓閣。

    仙綺樓里規劃了幾個不同的區域,有專門聽曲賞舞之處,若不聽曲也不賞舞,也有提供客人專門飲酒尋歡之處。

    當然,也有專為兩個花魁所設的樓台,不過若想看花魁彈曲獻舞,須付出較多的銀兩,若想成為花魁的入幕之賓,那夜度資更是高得嚇人。

    一進樓閣,秦綠枝便聽見琴聲傳來,她抬首望向台上,上頭有數位樂師撫琴,另有一人在跳舞,隨意一瞥,立即驚艷得目不轉楮。

    美人!天仙美人哪!

    那姑娘有著一張絕艷的臉龐,眼下有顆淚痣,神態慵懶,隨意揮動著水袖,踏著不成調的舞步,眸光偶爾瞥向台下,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媚態引得台下觀看的眾人著迷不已。

    秦綠枝心中那頭小鹿也不由自主的咚咚咚亂竄起來,她覺得自己的魂魄彷佛被那美人方才隨意拋來的那記眼神給勾走了,她怔愣的盯著她,直到阿成推了推她,喚她回神。

    「還愣著看什麼?快把菜送過去。」

    「那姑娘是誰?」她向阿成打探。

    阿成瞅了台上的人幾眼,低聲回答,「那是風嬤嬤新買進來的姑娘,名叫花燦燦。」風嬤嬤有意將她培養成仙綺樓的第三花魁,這幾日特地安排她出來表演,讓她在眾人面前露露臉,好抬高她的身價,不過這花燦燦既不會彈琴也不會跳舞,更不會唱曲。

    可這也無妨,因為她有張絕色的臉蛋,那妖嬈嬌媚的姿態隨意在那兒擺動幾下身子,就夠風騷撩人的了。

    花燦燦。秦綠枝悄悄記下了她的名字,跟著阿成將酒菜端過去某張桌子。

    能在這兒欣賞花燦燦舞姿的人,可都是風嬤嬤特意挑選過的,個個都是達官顯貴,一身錦衣華服,吃的喝的自然也都是最好的酒菜。

    伴下菜肴離開時,秦綠枝忍不住再回頭看了眼剛舞完一曲的花燦燦。

    她見過不少美人,花燦燦是她看過的姑娘里最美艷的,舉手投足間充滿了挑逗的魅惑。尤其是那雙彷佛會勾魂的眼眸嫵媚如絲,隨便拋個眼神,就足以令人怦然心動。

    秦綠枝下意識的按了按心口,那里莫名有些癢癢的,有股想奔上前去將花燦燦摟進懷里,好好呵疼一番的沖動。

    她雖是女子,但是平素也愛看美人,凡遇上頗有姿色的女子總會多看幾眼,若是狀況允許,還會借機偷摸幾把,誰教那些姑娘們細皮嫩肉的,就像上等的玉石,也像白嫩嫩的豆腐,摸起來十分舒服。

    由于打小練武,又因為娘親早逝、爹常辦案不在家,家里的大小事全由她操辦,導致她皮粗肉硬,掌心結了一層厚繭,摸起來還會刮人呢,因此特別羨慕那些嬌滴滴的美人。

    再回頭瞅了台上一眼,她這才離開。

    「燦燦,你有沒有瞧見,方才底下那些男人全都被你給迷住了?」風嬤嬤樂呵呵的跟著花燦燦回到她的寢房。

    約莫四十幾歲的她,生得細眉鳳眼,依稀可見年輕時也是個美人,眉宇之間流露出一抹世故的精明。

    花燦燦淡哼了聲,慵懶的斜倚著軟榻。

    風嬤嬤笑吟吟再說︰「這幾日下來,這些達官貴人都已見識過你的美色,我打算五日後就為你安排初夜的競價,你這幾日好生準備準備。」她雖面帶笑容,但語氣里卻透出一抹不容拒絕的強硬態度。

    懶懶的瞟她一眼,花燦燦慢悠悠開口,「五日後我月信要來,不適合在這時候辦。」

    聞言,風嬤嬤眉頭一挑,語氣轉為嚴厲,「進了我仙綺樓的姑娘就容不得拿喬拒絕我的安排,你是我花錢買回來的姑娘,我讓你干什麼你就干什麼。」

    青樓開門做生意,無非就是為了賺錢,她可容不得姑娘們說什麼賣藝不賣身,在這里除了眉歌外,進了仙綺樓的所有姑娘個個都得接客,差別只在于姿色普通的姑娘接的是一般男客,而姿色上等的姑娘,則是接待那些有錢有勢的達官貴人。

    像花燦燦這種容貌,比起她手上的兩個花魁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接待的客人自然是達官顯貴,這幾日早已有好些人在探詢她的夜度資了。

    斜睨她一眼,花燦燦媚聲道︰「唷,風嬤嬤,你急什麼?我又沒說拒絕,只不過要將時間往後推遲幾日,難道你打算在我月信來時讓我接客?」

    聽見她的話,風嬤嬤臉色才和緩下來,「那麼你想推遲幾日?」

    「約莫十日吧。」

    風嬤嬤想了想,點頭答應,「好,那就按你說的往後推遲,你歇著吧。」

    待風嬤嬤走出去,花燦燦眸里登時射出一道冷冽的光芒,唇畔逸出一聲冷哼,須臾,她出聲詢問一直無聲待在旁邊的女子。「瑤星,查得如何?」

    瑤星恭敬稟報,「屬下今日發現有兩個打扮似江湖中人的男子,被陳居領著從風嬤嬤所住的那棟閣樓走出來。」

    瑤星在此處的身分是花燦燦的啞巴姊姊,而這位花燦燦便是古雲生所喬裝的,為了調查青麟商號的貨屢次遭劫一事,他循線追來,更男扮女裝混進仙綺樓。

    數日前,他們扮成一對姊妹前來紹興,佯裝尋親未果,「啞巴姊姊」身染重病沒錢醫治,因此「妹妹」賣身籌錢要為姊姊醫病。

    風嬤嬤在見到扮女裝的古雲生後大為驚艷,二話不說立刻買下他,數日後,瑤星偽裝大病痊愈,便隨同古雲生一起進了仙綺樓。

    平時有外人在時,瑤星便偽裝成啞巴,絕不開口說話,只有與古雲生獨處時才會出聲。

    對于扮成女裝一事,古雲生並不忌諱,且他嗓音低柔,只要稍作變聲便能佯裝出女音,不至于露出破綻。

    在他幼年時,由于古夫人連生了三個兒子,抱孫女心切的古太夫人在見到媳婦又生了一個帶把的孫子後,失望之余竟異想天開的將他當成女娃來撫養。

    由于古雲生自幼便生得粉妝玉琢,扮成女娃兒後也讓太夫人更加喜愛,古夫人雖覺不妥,但礙于是婆婆,也不好說什麼。

    迸家三兄弟看久了,也不知不覺把ㄠ弟當成了女孩,壓根忘了他其實是個男孩子,家中的僕人更是在古太夫人的授意下,全叫他四小姐。

    打小夠扮成女孩,古雲生便一直以為自個兒真是女孩,直到他八歲時,某天意外看見了別的男孩擁有與自個兒相同的某個器官時,這才發現自己的真實性別,生氣的大鬧一場後,終于能換回男裝。

    但在十五歲那年,他三哥無意中向朋友提起他幼年時被扮成女娃的事,並當作趣談,惹得他大怒,索性又開始在家人面前扮成女孩,舉止還格外的輕浮嬌媚。

    為了氣三哥,他甚至跑去向三哥的朋友示愛求歡。

    為此,古夜生痛斥他一頓,「你堂堂男兒身扮成女子,成何體統」

    當時,古雲生故意當著家人的面委屈泣訴。「我明明是男兒身,可從小你們卻把我當成女孩養,即使後來換成男裝,我也無法再適應了,始終覺得自個兒應該是女孩,我會這樣還不全都是你們害的,三哥你還這麼罵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見他這般,古家人全都內疚自責不已,連忙安撫他,同時異口同聲的責備起斥罵他的古夜生。

    從此,古夜生對ㄠ弟男扮女裝的事,再也不敢置喙。

    聽見瑤星的話,古雲生沉吟了下,「依我這幾日觀察,那個護院陳居和老鴇風嬤嬤確有可疑之處,區區一個青樓,守衛如此森嚴很不尋常。」

    上次的貨遭劫後,他特地再安排一批貨運往京城,然後親自率了幾名親信隨從悄悄跟在暗處監視。

    來到紹興附近,果然有人出來劫貨,對方雖然僅有幾個人,但其中一人是使毒高手,那人蒙著臉揚手施毒,押貨的眾人當下全都昏厥倒地。

    見其他人上前,舉刀想殺害那些已昏厥在地、無力抵抗之人,他與數名隨從立刻現身阻止。

    雙方交手之際,他想抓住那名下毒的蒙面人,但一見暴露了行蹤,那名蒙面人立即逃走,他一路追蹤,結果追到仙綺樓時失去了對方的蹤影。

    後來他潛進仙綺樓想找出那人,卻意外發現里面的守衛異常森嚴,透著古怪,他懷疑殺人劫貨之事也許與仙綺樓有關。

    另一方面,他帶去的幾名親信手下雖然抓住了蒙面人的同伙,可正想審問他們是受何人指使時,竟有人冷不防在暗處用暗器殺了他們滅口。

    因此為了調查此事,他索性男扮女裝混進仙綺樓。

    瑤星頷首道︰「風嬤嬤住處的守衛尤其嚴密,我去了幾次,始終找不到機會潛進去探查。」

    迸雲生抬手撫摸著自己特地點在眼下的那顆淚痣,思索片刻後指示,「風嬤嬤那里你暫且先別去,日後我再找機會潛進去看看,這兩日你先暗中監視水雲和眉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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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紅日西沉,下人點亮了仙綺樓門前的幾盞燈籠。

    秦綠枝沒想到會這麼快再見到花燦燦,而且還靠得這麼近,忍不住目不轉楮的瞅著她那張絕色臉龐,嘴里脫口贊道︰「嘖嘖嘖,不愧是大美人,這麼近看,臉上連一絲瑕疵都沒有。」

    她下意識的伸手,意圖摸一把美人兒的臉蛋。

    迸雲生低頭看了眼適才被秦綠枝端在手上的茶水潑到的衣裳,再抬眸瞥見她伸來的「魔爪」,馬上狠狠的拍開,而她一副色迷迷、直勾勾盯著他看的模樣,惹得他更加不快,怒斥道︰「你這狗奴才,看看你干了什麼好事!」

    聽見斥責,秦綠枝這才回神,想起自個兒方才端著茶正要送去前廳,結果一個沒留神,腳下不知踩到什麼,滑了一跤撞上人,手上端著的茶水便整個潑出去,結果竟潑到了美人。

    瞥見美人的衣襟濕了一片,她掏出帕子想要幫忙擦拭,但手還沒踫觸到對方,便被嫌惡的揮開。

    「你這該死的奴才還敢對我動手動腳?」

    「不是的,我只是想幫燦燦姑娘擦干。」她一臉無辜的解釋。

    看見她指縫間有塊黑污,古雲生嫌惡的斥道︰「你那髒手不準踫我。」說完,見她那明目張膽的盯著他看,他陰森森的開口,「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狗眼!」

    秦綠枝連忙揮著手嚷道︰「使不得、使不得,挖了我的眼楮,我就見不到像燦燦姑娘這般的天仙美人了。」喔,美人即使嬌嗔,也別有一番風情。

    「不挖你的眼楮也成,不然剁了你的雙手雙腳。」古雲生森冷的目光覷向她的雙手和雙腳。

    美人那眸光里透出的狠戾,似是真想砍了她的手腳,令秦綠枝不禁心里發毛。

    想不到眼前的大美人心如蛇蠍,明明生得一副天仙的模樣,性子卻那麼凶殘,動不動就威脅要挖她眼或是要剁了她的手腳。

    「別別別,我不看了、不看了就是。」秦綠枝小心退後一步,怕美人真叫人來動手剁她手腳。

    她很清楚在這種地方,他們這些小廝奴婢的命是不值錢的,要打要罵全由主子說了算。

    「還不給我滾!」古雲生喝道。

    「我滾、我滾。」她趕緊離開,走了好幾步才敢回頭,見大美人也走遠了,不禁嘀咕,「美人雖美,可性子似乎不太好。」

    沒想太多,她聳聳肩,走回廚房再端了壺茶送去前廳,又跟阿成往其他的樓閣送了幾次菜,收拾客人吃剩的碗盤回到廚房後,阿成將一份酒菜塞給她。

    「把這些端到牡丹閣去。」

    「好。」牡丹閣便是風嬤嬤安排花燦燦表演的那棟樓,秦綠枝端著酒菜來到牡丹閣,看見台上的人兒沒在跳舞,而是在撫琴。

    一首好好的樂曲被彈得零零落落,多虧旁邊還有其他樂師幫襯著,曲子才勉強能聽。

    她昨晚已聽說這花燦燦既不善音律,也不會舞蹈,可即使如此,她只要坐在那兒就能夠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更何況她時不時便朝台下那些客人微微一笑,眸光流轉間撩人心魄,連她都忍不住夠她臉上那媚笑給迷住。

    心頭那只小鹿又開始咚咚咚的胡亂竄起來,看著台上的美人,她想起幾句不知在哪里聽來的詩句——

    有女妖且麗……素膚若凝脂,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嘗矜絕代色,復恃傾城姿。

    眼前的美人真的是又妖嬈又美麗,看得她心癢難耐,真的很想摸一把啊。

    迸雲生覷著台下,不經意瞟見秦綠枝又一臉色迷迷的盯著他看,他狠狠瞪了她一眼,那凶戾的眼神彷佛無聲的傳遞著——

    再看就挖了你的狗眼!

    接受到他投來的威嚇眼神,秦綠枝嚇了一跳,急忙收回目光,將手上的飯菜送到一位客官面前便默默離開,直到來到門口,才忍不住又回頭瞥去一眼。

    只見美人挑起眉,嘴角含笑的瞅著她,但那笑意卻讓她背脊竄起一陣冷意,她不敢再逗留,趕緊離去。

    哎呀,美人似乎很討厭她哪。

    夜半時分,仙綺樓內笙歌已歇,留宿的客人各自擁著挑選的姑娘帶回房里溫存去了,偌大的樓中只剩下護院還在四處巡邏。

    秦綠枝與阿成和另外兩個小廝同住一室,一間小小的屋子里擺了四張小榻,一人睡一張。她打小同虎子哥他們一群男孩廝混在一塊,因此對和三個男人同睡一間房的事並不甚在意,何況是一人睡一榻,又不是睡在同一張床。

    等阿成和其他兩個小廝睡著後,早從進仙綺樓那日便每天束胸的她,起身換了一身夜行衣溜出房。

    才來幾日,她對這里還不熟,不過之前她已打探過風嬤嬤住的地方,大約知道是在東廂那邊,于是摸黑悄悄過去。

    來到一處閣樓前,發覺是水雲姑娘的住處,正想離開,卻聽見里頭傳來陣陣呻吟聲,隱約明白房里的人在做些什麼事,她麥色的臉龐頓時染上一抹暗紅,趕緊轉往旁邊一棟閣樓而去。

    來到那里,才發現竟是花燦燦所住之處。

    爹是一個多月前失蹤,而這花燦燦是前幾日才來到仙綺樓,按理與她爹失蹤的事應該無關,不過既然來了,秦綠枝忍不住想一窺美人的睡顏。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見了花燦燦後,就彷佛有無數只蟲子在她心上鑽呀鑽的,弄得她心頭發癢,總想要親近她。

    夜深人靜,她躡手躡腳的小心推開一扇窗跳了進去,雙足才剛落地,頸子上便被架了一把匕首。

    「你是何人?潛進我房里有何目的?」黑暗中,傳來古雲生佯裝成女音的喝問聲。

    冷涼的刀鋒架在頸上,秦綠枝明白逃不了,趕緊開口表明身分。「燦燦姑娘,是小的。」

    聽見嗓音,古雲生細想了下,這才認出來人。「你是那個狗奴才?」

    「正是小的。」她干笑兩聲,能不能別叫她狗奴才?實在不太好聽。

    「你潛進我房里想做什麼?」他質問。

    「小的路過這兒,順便過來看看燦燦姑娘睡得好不好。」她臉上掛著諂笑說。

    這種話一聽就知道是假,古雲生使力將匕首再往下一壓,她的頸子立刻滲出一道血痕,「你還不給我老實招來!」

    靶覺到頸子泛起一絲疼痛,秦綠枝連忙叫道︰「別別別!我說我說。打那日見到燦燦姑娘的絕色芳容,小的便心生仰慕,很想一親芳澤,所以才夜半時分偷偷潛進來。」見匕首還架在頸子上,她軟聲央求,「我都招了,你能不能先將匕首稍稍移開一些,怪嚇人的。」

    收起匕首,古雲生抬腳踹向她,「你好大的膽子,憑你這狗奴才也敢對我有非分之想!」對于這說詞,他信了幾分,因為昨日這小廝便一臉色迷迷的直盯著他看,那副色樣讓人瞧了就生厭。

    冷不防被踹了一腳,秦綠枝抱著肚子疼得齜牙咧嘴。這燦燦姑娘的腳力也未免太大了吧?

    「小的不敢了,小的這就走。」她撫著肚子想離開,但立刻被古雲生擰著耳朵再揪了回來。

    「我有準許你走嗎?」

    「好痛好痛,燦燦姑娘快放手,小的耳朵快被擰掉了。」她哀叫。

    「擰下你的耳朵都算便宜你了。」古雲生冷道。

    秦綠枝疼得整張臉都皺成一團,歪著頭求饒,「燦燦姑娘,小的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美艷的姑娘才會一時昏了頭,小的不過是個下人,不值得你動手呀,你就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這次吧,小的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

    「哼!」古雲生松開手,再一腳踹向她的膝頭,讓她痛得臉色發青,跌跪在地上。

    燦燦姑娘看起來明明是個弱不禁風的大美人,怎麼會這麼粗暴啊?秦綠枝疼得都快掉眼淚了,非常懊悔自己為了貪圖她的美色而偷偷潛進來。

    「狗奴才,你在仙綺樓多久了?」古雲生冷聲詢問。

    「三天。」秦綠枝揉著膝蓋答道。

    「才三天你就膽大包天潛進我屋里」他原本還指望能從這小子身上打探些事情,結果怎知這小子來的時日竟然比他還短,這下也問不出什麼來了。

    「小的是被燦燦姑娘的美色迷昏了頭,才會犯下這種胡涂事,你就饒了小的這一回吧。」她好聲好氣的求情。

    迸雲生陰沉著臉怒視她,須臾之後,他轉怒為笑,「你很仰慕我是嗎?好,我允許你留在我房里,你就給我跪在這兒直到天亮。」

    「什麼?要在這里跪到天亮」能不能不要啊?她的腳會痛死的。

    迸雲生冷哼,「怎麼,你不願意?好,我可以給你選擇,要嘛你自行挖掉你那雙狗眼,或者是我把你交給風嬤嬤處置。」

    美人說的另兩種選擇更糟,秦綠枝痛苦的做下決定,「我跪。」不就是在這兒跪到天亮嗎?沒什麼好怕的,而且她就不信美人能一直盯著她。

    「那你就好好在這兒跪吧。」古雲生丟下這句話,接著走回床榻躺了上去。

    漆黑的房里,秦綠枝跪在地上看著床榻的方向,一片黑漆漆的看不清美人的睡姿,她有些遺憾,半晌後,她悄悄坐下,得意的彎起唇角暗忖,要她跪一整晚……她哪有那麼傻?

    可才這麼想著,她腦袋立刻被什麼彈了一下,耳邊傳來美人的警告。

    「再被我發現你沒跪好,我就把你捆起來交給風嬤嬤處置!」

    「別別別,我跪好、我跪好。」她趕緊爬起來直挺挺的跪好,心頭納悶著難不成美人那雙眼還能夜視,要不然怎麼會看出她沒跪好?片刻後,她忍不住好奇的問︰「燦燦姑娘,這房里這麼暗,你怎麼能瞧得見我?」

    迸雲生沒答腔,似是睡著了。

    等了半晌,見美人好像熟睡了,她本想坐下,但又怕被發現後美人真的會將她綁了交給風嬤嬤,那可就慘了,她好不容易混進來想調查爹的事,可不能連自個兒也出事。因此接下來的夜里,她都乖乖的跪著。

    困意來襲,她的腦袋頻頻朝下猛點著頭。

    幽暗中,一道虛影凌空出現,那是一名面容秀雅的婦人,她唇邊噙著抹微笑,身子輕飄飄的來到秦綠枝身畔,輕柔開口,「丫頭呀,咱們家雲生性子別扭難纏,還請你多多包涵哪。」她抬起手溫柔撫摸她的頭,須臾後才移向床榻旁叮囑孫兒。「雲生,別對綠枝那麼凶,要溫柔點,不然把她嚇跑了,看你怎麼娶妻生子?」

    駐足片刻,她如來時般沒驚動到任何人,虛影漸淡,陡然消失無蹤。

秦綠枝整晚跪坐在地上,睡得很熟,直到破曉的雞啼聲喚醒了她。

    「天亮了!」她驚喜的爬了起來,但跪了大半夜的腳麻痛得站不穩,霎時跌坐在地上。

    這時,床榻上傳來古雲生的聲音,「你若是不想被風嬤嬤發現昨晚闖進我房里的事,就給我把嘴巴管好,否則,讓風嬤嬤知道你在我房里待了一夜,壞了我的清白,她絕對會將你剁成碎泥。」

    「小的知道,小的什麼都不會說。」她揉揉麻痛的腳應道。她又不是傻子,哪會笨得去告訴別人這件事?

    「還不滾出去,等翠兒過來看見你,到時你想走可都走不了。」翠兒是被風嬤嬤派來服侍他的侍女。

    「小的馬上出去。」她立刻拖著兩條又痛又麻的腿離開。

    仙綺樓要過午以後才開張營業,晌午時分,小廝和丫鬟們忙于打掃整理,秦綠枝打掃完自個兒被分配到的區域後來到東廂。

    「阿成哥,你的手昨兒個不是燙到,拿著掃帚一定很不方便,我事情做完了,你先去休息,這兒我來幫你掃吧。」她好意的說。

    「這……好吧。」手確實有些疼痛,阿成將手里的掃帚遞給她,指著自個兒負責的範圍說︰「從這兒到那兒打掃干淨就可以了。」

    秦綠枝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在阿成走後,她拿著掃帚沿著回廊開始打掃,一邊不時暗暗打量東廂這一帶的院落。

    她只知道風嬤嬤住在這一帶,但確切的位置卻不太清楚,所以那天才會不小心誤闖花燦燦的住處。

    由于她負責打掃後院和前廳,平時不太有機會過來這兒,根據昨天她從其他丫鬟那里打聽到的,風嬤嬤是住在水雲姑娘和眉歌姑娘附近的一處院落。

    她一邊打掃一邊悄悄觀察,她記得那丫鬟姊姊告訴她,風嬤嬤所住的院落前種有兩株松柏,她抬首找了找,果然在左側那處院落前發現兩株松柏,那里應該就是風嬤嬤的住處。

    她暗暗記下位置,準備找個機會過來探查,一個轉身要移向別處,卻不小心撞上了人。

    「哎唷。」發出低呼的是一名容貌秀美的姑娘,她有一張巴掌大的瓜子臉,五官清麗,黛眉微顰。

    認出她是仙綺樓兩大花魁之一的眉歌姑娘,秦綠枝急忙道歉,「對不住,小的沒看見眉歌姑娘。」

    「沒傷著,不要緊。」對方淺笑的說。

    「以後小心點,萬一撞傷了眉歌姑娘,小心風嬤嬤扒了你的皮。」站在眉歌身邊的丫鬟秀兒罵道。

    「秀兒,別嚇著他了。」眉歌邊說著邊望向小廝,「你很面生,以前好像沒見過你。」

    「小的才剛來不久。」

    秀兒指著秦綠枝插嘴道︰「姑娘,這冒失的家伙叫林綠,平日里幫忙端送酒菜。聽說他前兩日也是一樣不長眼,手里端著茶撞上了燦燦姑娘,潑了她一身,還被她訓了一頓呢。」由于這小廝模樣還算清秀,嘴巴又甜,有幾個丫鬟對他挺有好感,因此私下提過他的事。

    聞言,眉歌微笑的叮囑著,「以後留神些,萬一不小心弄傷了哪個姑娘,可是會被風嬤嬤懲罰的。」

    秦綠枝諂笑著道謝,「多謝眉歌姑娘提點。想不到眉歌姑娘人長得美,心腸也這麼好。」看見美人,她忍不住多瞧了對方幾眼。

    論姿色,眉歌不若花燦燦那般絕艷,但秀美中透著一抹我見猶憐的柔弱,令人想疼惜呵寵。

    眉歌微微一笑,輕輕回頭對丫鬢交代,「秀兒,你到我房里拿些糕點給他。」

    「咦?」秀兒有些微訝,但沒有多說什麼,很快走回去取來一份糕點遞給秦綠枝,「嗒,眉歌姑娘賞你的,快收著。」

    「多謝眉歌姑娘。」秦綠枝趕緊堆滿笑容道謝。

    眉歌點點頭,領著丫鬢便往外走去。

    秦綠枝笑咪咪的桿在原地,目送她們離開。

    這一幕讓不遠處的古雲生看見了,他雙眼微微眯起,心頭莫名生起一股不快。這小子口口聲聲說什麼仰慕他,結果竟然又色迷迷的瞧著別的女人,連人都走遠了還舍不得收回眼神。

    「這色胚!」他低聲悴道。

    「聽說再過幾日,風嬤嬤要辦一場燦燦姑娘的初夜競價酒筵。」

    「有不少人聽到消息,都有意想出價買下燦燦姑娘的初夜呢。」

    午後時分,廚房井邊有不少丫鬢和雜沒正忙著挑菜洗菜,準備晚上的菜肴,秦綠枝也是其中的一分子。

    聽見這個消息她怔了下,心頭莫名的隱隱有些不舒坦。

    「我看以後呀,燦燦姑娘肯定是咱們仙綺樓的頭牌了。」

    「這可難說,她除了那張臉能看,既不通音律也不會唱曲跳舞,哪比得上才貌雙全的水雲姑娘和眉歌姑娘。」

    「她有那張臉就夠看的了,這男人上青樓,圖的不就是女人的美色嗎?你沒瞧這幾日燦燦姑娘在撫琴時,盡管琴聲七零八落的,那些男人還不是個個一臉痴迷,壓根沒人在意她琴技不好的事。」

    「原本咱們這兒是水雲姑娘和眉歌姑娘不分軒輕,並列為花魁,這下看來,她們兩人可都要輸給燦燦姑娘了。不過以眉歌姑娘的性子,應是不會去爭,可那水雲姑娘一向驕傲,恐怕容不下她吧。」

    「那可就熱鬧了,咱們有好戲看了。」有人說了句風涼話。

    「看什麼好戲?水雲姑娘脾氣那麼不好,到時候只怕會拿下人出氣,倒霉的還是咱們。」

    聽到這里,秦綠枝忍不住問了句,「那燦燦姑娘的初夜要花多少銀子?」

    「少說也要上千兩吧,以前水雲姑娘她們就要兩千兩,這燦燦姑娘恐怕只會多不會少。」

    兩千兩?聽見這驚人的數目,秦綠枝驚愕的膛人眼,她的荷包里只有十二兩,連塞牙縫都不夠,更別說想買下花燦燦的初夜了。

    想到不久之後花燦燦會被某個男人給壓在身下侵犯,她心頭便不自覺的沉甸甸,不曉得美人在知道了這件事後會怎麼想?

    正這麼想著,她忽然聽見身旁不知誰說了一句話——

    「今天是初一,風嬤嬤又要去上香,今晚不回來了。」

    捕捉到這句話,秦綠枝脫口問︰「風嬤嬤今晚不回來?」

    「是呀,每逢初一風嬤嬤都會去上香,晚上便住在寺院里不回來。」一名丫鬢擠眉弄眼的咯咯笑道。

    見秦綠枝是新來的不懂,另一名丫鬢小聲對她說︰「聽說風嬤嬤跟知府大人是老相好,每逢初一兩人都會私下偷會。」

    聞言,秦綠枝有些驚訝,「既然兩人是老相好,那知府大人為何不素性納了她?

    「哎,風嬤嬤是風塵女子,知府大人哪可能納了她。」

    「可不是,就像那景大少也很寵愛眉歌姑娘,時常召她過府陪伴,甚至還給了風嬤嬤一大筆銀子包下她,將她養在仙綺樓里,只讓她見客,不讓她留客過夜。」

    秦綠枝不解的問︰「景大少既然喜歡眉歌姑娘,以景家的財勢,為何不干脆替她贖身?」她知道景家旗下的紅麒商號財力雄厚,與青麟商號和白陽山莊並稱本朝三大商號。

    紅麒商號總部位于揚州,近兩年來由于景家大少景連璧常來紹興,他在紹興的住所便被稱為景府。

    「這種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哪會真心對一個青樓姑娘,恐怕只是一時玩玩,沒打算納人府。」有人感嘆的道。

    秦綠枝對眉歌頗有好感,心頭不禁為她的遭遇感到不舍。

    好好的誰會想要來青樓當個任人輕賤的妓女呢?會淪落在這里,哪個不是身世堪憐,萬不得已?

    想起花燦燦不久後也同樣要遭人蹂躪,她胸口不由得又是一緊。

    腦子里頓時閃過一個念頭,若是在那之前能探查到爹的消息,她就……帶著美人逃出去好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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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9 08:42: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這晚,等所有人都歇下後,秦綠枝再度換上夜行衣,蒙著面悄悄往風蟾搪的住處而去。今晚風蟾搪不在,是潛進去的好機會。

    在暗夜中蟄伏半晌後,終于避開一批巡邏的護院,她飛快的推開一扇窗躍身進屋里。

    正想開始探查時,赫然聽見另一扇窗傳來聲響,她警覺的拔足跳到上方的梁木上,下一瞬,果然有人進來,黑暗中她發現對方似乎也跟她一樣是偷偷潛進來的。由于不知是敵是友,她按兵不動,靜靜觀察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進來的人正是古雲生,他與秦綠枝一樣,身穿一襲夜行農,臉上用一條黑巾遮住,四處翻查著風搪搪的寢房。

    他朝床榻里探了探,不知觸踫到什麼,房間左側的牆面忽然往兩旁移開,乍現一個入口,見狀,他正想舉步進去查看,里面卻忽然傳來一道喝斤——

    「是誰?!」

    頃刻之間,里面竄出了三人,為首的赫然是仙綺樓的護院頭子陳居,另有兩人跟在他身後。

    迸雲生來不及避開,被迫與他們正面交手。

    「你是何人?為何闖進來這里?」陳居身形瘦小,臉龐偏圓,陰慶的眼神盯著他厲色質問。

    迸雲生不回應,伸手在腰間摸了下,發現今晚出來得太匆忙,忘了隨身攜帶毒藥,既然無法使毒,他決定盡快抽身免得被擒住,于是一邊還手一邊退往窗邊。察覺他的意圖,陳居立刻指揮另外兩人攔住他。

    「別讓他逃走,給我拿下此人,我倒要看看膽敢闖進來的是何方鼠輩,藏頭露尾的不敢見人。」

    趴在梁木上觀看的秦綠枝發現底下的黑衣人被三人聯手困住,以陳居為首的三人出手極為狠辣,見黑衣人似乎逐漸不敵,她心忖既然對方同她一樣潛進這里,看來也是想調查什麼,算得上是友非敵,因此決定出手相助。

    她縱身而下貓準陳居,碎不及防一拳打在他胸口上,逼得他退了幾步,接著再佯裝要玫擊另外一人,實則是沖向窗邊翻身而出。

    迸雲生反應很快,也跟著離開,陳居和同伙即刻追出去,而且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劍,欲刺向古雲生。

    迸雲生一個旋身避開,不想戀戰,拔足而逃。

    見他要逃走,陳居拿起手上的劍直朝他射去,剛巧回頭的秦綠枝見狀,一驚之下急忙推了他一把。

    「小、心!」她話甫落,下一刻,劍便射中了她的手臂,她痛得微皺了下眉,腳步略略遲緩幾分。

    眼看陳居就要追上他們,這時忽然起了一陣茫茫大霧,遮住陳居三人的視線。

    「這該死的霧是打哪來的!」陳居邊咒罵邊揮手,想驅散眼前的白霧。

    片刻後,這雪如來時一樣陡然消失,但他眼前已失去了黑衣人的蹤跡。

    「他們其中有一個人受傷了,給我派人四處去搜。」他腦怒的下令。

    「是。」跟在他身後的兩人應道。

    在他們離去後,一道虛影駐足在一株菩提樹下,看著秦綠枝方才離開的方向,雍容秀雅的面容微微一笑。

    「人家是英雄救美,而今是美人救英雄……呵呵,雲生,你可別錯過這丫頭啊!」

    說完,虛影漸淡,轉瞬間便消失無蹤。

    「林綠,燦燦姑娘吩咐你過去。」晌午時分,秦綠枝正拿掃帚在前廳打掃,阿綢走過來說。

    聞言,她有些意外,「燦燦姑娘叫我過去?」

    「聽說似乎是為了那日你潑她一身茶水的事,你自個兒小心些。」阿綢好意提醒她。

    秦綠枝嘴角抽搐了下,「都幾天前的事了,她還記恨哪?」

    「也許是心情不好,想拿你出氣,咱們這些做下人的也只能逆來順受了,你記得多說些好話就是了。」阿綢嘆了口氣勸道。

    「嗯,多謝阿綢姊。」放下掃帚,秦綠枝來到古雲生住處。「不知燦燦姑娘找小的來有何事?」

    穿著一襲湖綠色女衫的古雲生坐在椅子上,那雙仿佛會勾魂的媚瞳懶懶的晚向她,「你那天是用哪只手潑我茶的?」

    「蛤?」她愣愣的看著他。

    「伸出來給我瞧瞧。」

    「為什麼?」她不解的問。

    迸雲生慢悠悠說︰「你那茶水把我燙著了,我想看是哪只手干的好事、要不要剁了。」

    「剁不得、剁不得。」秦綠枝慌張的將手縮到背後。

    迸雲生使了個眼神給立在一旁的丫鬢翠兒。「把他的手給我拉出來。」

    「是。」翠兒應道,走過去拽出秦綠枝縮到背後的右手。

    「啊!」翠兒粗魯的動作扯到了秦綠枝手臂的傷口,她疼得叫了聲。

    不動聲色的貓她一眼,古雲生的視線落在她指縫間那塊黑色的胎記上頭。

    昨晚救他的人,果然是林綠!

    昨夜那名身形縴細的黑衣人伸臂推開他時,他隱約瞥見對方手上有一塊髒污,回來後仔細想了想,覺得好似在哪見過類似的黑污,思索片刻,便記起他曾在這狗奴才的手上見過相同的黑污,此刻細看,才知那是塊黑色胎記並非髒污。

    確認之後,古雲生示意翠兒放開秦綠枝的手,起身過去伸指抬起她的下顎,似笑非笑的睨著她。

    「我記得你說過很仰慕我,嗯?」

    雖弄不明白對方臉上那笑容是怎麼回事,秦綠枝仍露出餡笑用力點頭。「燦燦姑娘美若天仙、傾國傾城,凡見過你的人,沒有一個會不仰慕你的。」

    「是嗎?」

    「是的是的,連魚兒看見你的美貌都會自愧不如的沉下水去,還有那雁子見著你的美艷,也會驚艷得從天上掉下來,就算是那什麼西施或貂蟬都比不上你。」她滿口巴結奉承的話。

    「油腔滑調。」古雲生瞪去一眼,沒好氣的悴道。

    這狗奴才以為這麼隨口瞎說就能哄得他開心?他又不是真的女人,哪會在乎這些,要不是看在這小子昨夜救了他的分上,他早就一腳瑞過去了。

    昨晚夜探風嬤嬤寢房,都怪他一時忘了隨身攜帶毒藥,才會險些失手被擒。他以前愛鑽研毒物,因此研制了不少毒藥,平日總會帶在身上,但昨晚就寢時從瑤星那里得知風嬤嬤外出不在,因此臨時決定要去夜探她的住處。

    由于去得匆忙,忘了帶上毒藥,否則他隨便使出一種毒,都能輕易放倒陳居他們,哪會落得狼狽而逃。

    秦綠枝察言觀色,見古雲生似乎緩下了語氣,她趕緊再澄清,「那日小的真的不是存心要潑燦燦姑娘一身茶,你大人有大量,就別跟小的一般見識了。」

    佔雲生突然抓起她的手重拍了一下︰「看你笨手笨腳的,以後再犯,我就剁了你這雙狗爪子。」

    秦綠枝怔了下,連忙縮回手應道︰「是是是,小的以後不敢了。」

    「下去吧。」

    「是。」

    離開花燦燦的寢房來到回廊上,見四下無人,秦綠枝悄悄打開掌心,垂眸看著上頭的一盒藥膏,她打開嗅了嗅,發現是傷藥。

    她狐疑的想著花燦燦做啥用這種掩人耳目的法子,悄悄塞給她一盒金創藥?接著思及什麼,她一愣,莫非……美人知道她手臂受傷的事?

    但這件事她不曾向任何人透露,更不可能有人知曉她受傷……一個念頭閃過,她臉上泛起一絲驚詫,難不成花燦燦就是昨晚夜闖風嬤嬤寢房的那名黑衣人?想到方才花燦燦曾要她伸出手,她連忙又抬起自個兒的手查看了下,瞥見指縫間的那塊黑色胎記,她心忖花燦

    燦會不會是認出了她手上的這個胎記,進而認出她就是昨晚出手幫助自己的人,所以才藉故送藥給她?

    而若真是如此,那花燦燦昨晚為何要夜探風嬤嬤的寢房?

    等等,若是花燦燦跟她一樣是在調查什麼,基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道理,也許她們可以一塊聯手,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心下這麼想著,秦綠枝暗自決定要找個機會探詢花燦燦的意思。

    秦綠枝沒有等太久,當夜,在聽見阿成和另外兩名同室的小廝發出熟睡的靳聲後,她悄悄起身,朝花燦燦的住處前去。

    來到那里,她如前次一樣,從窗子潛進屋里。

    這次沒有人拿刀架在她頸子上,花燦燦似是早料到她會來,坐在桌前等她。

    「燦燦姑娘。」今晚月色很明亮,幽暗中藉著月光,她仍依稀能辨認出對方的輪廓。

    「你來做什麼?」雖然這麼質問,但古雲生對秦綠枝深夜來訪並不感意外。

    「我是來謝謝燦燦姑娘贈的藥。」她臉上堆滿笑容的走上前。

    迸雲生冷哼,「你昨晚救了我一次,這是還你的人情。」這話無疑表明了自個兒的身分,在今早給藥的時候,他便沒打算隱瞞昨夜的事,也料到這人定會再來找他。

    「這麼說,你果然是昨晚那個黑衣人。」秦綠枝正要再說什麼,便聽見對方接著開口。

    「你潛進風嬤嬤住處有什麼目的?」

    「我想找一個人。」她坦白說。

    「找誰?」古雲生追問。

    「我爹。」

    「你爹怎麼會在風嬤嬤寢房里?」他詫異問道。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只是想去風嬤嬤房里找些線索。」說到這里,換秦綠枝提問︰「那你潛進風嬤嬤那里,又是為什麼?」

    「跟你一樣在找線素。」

「你想找什麼線索?」她進一步詢問。

    迸雲生沒回答,注視著她問︰「你今晚來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遲疑了下,她說出自己的來意,「我想,倘若燦燦姑娘同我一樣,都是想在風嬤嬤身上調查什麼事的話,我們不妨聯手合作。」

    「就憑你也想跟我聯手?」他冷哼了聲。

    秦綠枝開口提醒,「你別忘了昨晚可是我救了你,要是我沒出手相助,你恐怕早已被抓了。」

    「要我跟你聯手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須坦白說出你為何會跑來這里找你爹?」古雲生知道這小子方才並沒有把話說清楚。

    思忖了下,秦綠枝覺得既然要同對方合作,確實應該開誠布公,于是詳細說︰「我爹是個捕頭,一個多月前在紹興城外發現有人殺人劫貨,在附近撿到有塊出自仙綺樓的繡帕,于是便來這兒調查,結果從此下落不明。」

    聞言,古雲生有些訝異,心忖那批貨極有可能就是青麟商號被劫走的貨。

    「所以你就混進來想調查你爹的下落?」青麟商號貨物屢次遭劫的事,他們不是沒有報過官,只是遲遲追查不到凶手,想不到他爹竟為調查這件事而失蹤,且此事也與仙綺樓有關,看來仙綺樓確實涉有重大嫌疑。

    「沒錯,那你呢?你想查什麼?」秦綠枝說完了自個兒的事後反問。

    結果古雲生卻回答︰「我的事你不需要知道。」

    見對方竟耍賴,她不滿的指控。「我都坦白了,你怎麼可以不說?」

    他挑眉覷她一眼,「我可沒答應要告訴你。」

    「你——」秦綠枝一愣,發現自已被騙了,頓時氣得橫眉豎目。

    迸雲生沒理會她的不悅,逗自再說︰「我可以跟你合作,若發現有你爹的線索,我會通知你。」

    「唉,你答應了?」她臉上一喜,下一刻想到什麼,又問︰「可我又不知道你在調查什麼,要怎麼幫你?」

    「你若察覺這里有什麼可疑之處或是行蹤可疑之人,通知我一聲便行。」

    對花燦燦不肯言明究竟在調查什麼事,秦綠枝雖然有些氣惱,卻也拿她沒轍,只好點點頭。談完了正事,忽然想到什麼,她涎著笑臉道︰「既然我們決定合作了,我能不能有個小小的要求?」

    「什麼要求?」

    「我……能不能摸摸你的臉?」那張絕艷的臉龐,摸起來一定很柔滑細嫩吧?

    迸雲生徐徐一笑,笑得魅惑無比,出口的話卻是陰森森,「你想找死?」

    「不、不,當我沒說。」她當下識相的改口。

    他橫她一眼,出聲攆人,「若沒其他的事,就給我滾出去。」

    「那個……再過幾日風嬤嬤要為你的初夜舉辦競價酒筵,你可想好要怎麼應付了?」秦綠枝說著,臉上隱隱露出一抹關心。

    「這件事我自有辦法。」

    「那就好,我回去了。」她轉身往外走。

    就在秦綠枝準備要開門出去時,古雲生臉上突然露出不懷好意的笑,「等一下!」

    「什麼事?」她停下腳步。

    「我可以讓你摸。」

    「真的嗎?」秦綠枝雙眼一亮,三步並兩步欣喜的奔到他面前,怕對方改變心意,抬起手就要往那張絕艷的臉龐摸去,結果卻被他扣住手腕。

    「不是臉。」

    「咦,那是哪里?」

    「這里。」他將她的手帶往自個兒塞了兩團棉花的胸脯。

    被強拉著按在對方胸脯上的掌心驀地傳來柔軟觸感,嚇得秦綠枝整個人僵住。

    她她她……竟然拉著她的手去摸她的胸部?

    啊浮浮浮!她要摸的不是胸部呀,那里她自己也有啊,她要摸的是美人那張絕美的臉龐啦!

    可明明自個兒也有的地方,為啥她摸了以後鼻子里竟隱隱有股熱流在竄動著,好像要流鼻血了,這、這、這不太對吧?

    「如何?滿足了吧?」古雲生惡笑道。一樣都是男人,且他胸口那里塞著兩團棉花,壓根不怕他摸。

    「我我我……呵呵呵……」秦綠枝干笑著說不出話來。

    「你流鼻血了。」幽暗中,古雲生指向她鼻下緩緩淌下的兩道液體,唇角微微一勾,漾開愉快的媚笑。

    「是、是嗎?我、我火氣大。」秦綠枝的嘴角抽搐了下。她是貪愛美色沒錯,但那只是欣賞,花燦燦是個姑娘,她也是姑娘,她怎麼會因為摸了花燦燦的胸脯就流鼻血呢?這真的太不對勁了。

    她抬起袖子往鼻下抹了抹,有些心慌意亂的說︰「我走了。」語畢不敢再多逗留,她趕緊離開。

    目送林綠出去,古雲生笑得很歡快,他眼力很好,即使在黑暗里也能較一般人看得更清楚,因此林綠方才臉上那呆’爵愣的表情,全數落入他眼底。

    「這蠢貨還以為我真是女人,看他剛才那副樣子,樂得都說不出話來了吧。」

    另一邊的秦綠枝不知道古雲生所想,要不然她就能糾正他,她是驚嚇到說不出話來才對。

    回到與阿成三人同住的房里,他們都睡得很熟,靳聲此起彼落,她呆呆的坐在自個兒的床榻上,糾結的想著方才自己為何會流鼻血。

    明明她們都是女子,她怎麼會對花燦燦有動心的感覺呢……等等,動心?!

    她對花燦燦動了心!這這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會對花燦燦動心?

    秦綠枝有些手足無措的躺下來,拉起被褥遮住自個兒的頭,想假裝沒發生這件事。可一閉上眼,她腦子里全是花燦燦那張絕艷的臉龐、勾人的眼神和魅惑的笑容,全清晰的浮現在眼前。

    敝了,花燦燦明明老是凶巴巴的對她,一點也不溫柔,她怎麼會迷上這樣的女人?她是中邪了吧?她涼駭的想著。

    「這份午膳要送到眉歌姑娘那里,這些是送給燦燦姑娘的。」廚房的掌事指著擺在桌上的兩份酒菜說。

    「我送去眉歌姑娘那兒。」秦綠枝搶先接過那份要送給眉歌的飯菜。

    阿成狐疑的瞥她一眼,「林綠,你之前不是老愛搶著送酒菜過去燦燦姑娘那里,怎麼不送了?」

    「那個……我不就圖個新鮮,看多了燦燦姑娘,也想瞧瞧眉歌姑娘。」她干笑的說,端著那份飯菜走出廚房。

    在還沒弄清楚自個兒心中對花燦燦那份奇怪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前,這兩天她都不太敢去見花燦燦,怕一見到面自己又胡思亂想起來。

    來到眉歌寢房,她將菜遞給過來開門的丫鬢秀兒,「秀兒姊,這是眉歌姑娘的午膳。」

    秀兒接過飯菜,點點頭當是回應。

    見是他送飯來,眉歌走過來,面帶微笑,「是林綠呀。」

    「是,小的見過眉歌姑娘。」秦綠枝臉上堆滿了笑額首。

    「秀兒,去拿些糕點給林綠。」眉歌柔聲吩咐。

    「是。」秀兒膘了秦綠枝一眼,才轉身從桌上的幾盤點心里包了一份出來遞給她。

    「多謝眉歌姑娘賞賜。」秦綠枝有些疑惑,不太明白為何眉歌姑娘每次見了她,都會給她糕點。

    見她那張清秀的臉上露出一絲困惑的表情,眉歌笑道︰「你很像我一個弟弟,看見你就讓我忍不住想起他。」

    「原來是這樣呀。」秦綠枝恍然大悟,怪不得她隱隱覺得眉歌似乎對她有些特別。

    眉歌幽幽接著說︰「可惜他身子不好,很早就過世了。」

    「啊,對不住,惹得眉歌姑娘想起傷心事。」

    眉歌輕搖臻首,「不怪你,以後你有空可以常過來,看見你就仿佛看見我弟弟一樣,多少能撫慰我對他的思念之情。」

    「好。」秦綠枝很爽快的答應。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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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9 08:43: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接下來兩天,她有空時便會過來探望眉歌,這一切全落在古雲生眼里。

    迸雲生感覺得出林綠刻意在避著他,心頭隱隱覺得不快,但又說不出為何不快,只是每次見到林綠去找眉歌有說有笑的模樣,他胸口那兒就仿佛有把火燒起來,很想把林綠揪過來,狠狠瑞幾腳出氣。

    這日,又見林綠來找眉歌,古雲生一臉陰沉,正想著要不要過去將他拎過來好好教訓一頓時,便見他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什麼,一頭撞上了水雲。

    「你這個不長眼的奴才竟敢撞我?」水雲嬌聲怒斤,她與柔弱的眉歌不同,五官嬌艷,性子張揚驕蠻,揚起手便朝秦綠枝揮去一巴掌,打得臉都偏了。

    挨了一耳光,知道是自個兒沒留神先撞上她,秦綠枝好聲好氣的道歉,「對不住,小的沒留神撞到水雲姑娘,請水雲姑娘息怒。」

    水雲怒氣未消,見聽到外頭動靜而從寢房里出來的眉歌,知道眉歌近日與這名小廝很親近,存心給眉歌下馬威,因此厲聲道︰「我肩膀都給你這奴才撞疼了。阿桂,給我再狠狠的打他幾巴掌。」

    「等一下,水雲,他也是不小心的,何必跟一個下人過不去呢?」眉歌柔聲勸。

    水雲沒給她面子,揚眉輕蔑的說︰「他一個低賤奴才撞傷了我嬌貴的身子,我只讓阿桂打他幾巴掌,算是便宜他了。阿桂,還不動手?」

    自從花燦燦來了以後,她便受到不少冷落,加上素來又與眉歌不和,因此存心想拿林綠出氣

    原本慕她名而來的恩客都轉而去追捧花燦燦,風嬤嬤也不再像從前那樣把她捧在掌心里,她心頭正煩躁,

    「是。」阿桂領命上前,正要揚手打人時,卻被另一人扣住了手腕,抬頭一看,竟是花燦燦。

    「誰敢打他?」古雲生甩開阿桂的手

    「花燦燦,我在教訓不長眼的奴才,干你什麼事?」見眼前這個奪去自己不少光彩的人,水雲臉色頓時一沉。

    迸雲生冷淡的掃了她一眼,「我方才瞧得很清楚,是你故意站在那兒讓他撞的。」水雲適才看見林綠過來,刻意在他前方停下腳步,存心讓低著頭的林綠撞上自己。

    水雲慎怒的駿斤,「我好端端的做什麼要讓他撞?難道傻了不成?」

    迸雲生慢悠悠啟口,「也許你真傻了。」

    「你說什麼!」水雲怒目瞪視。

    迸雲生不厭其煩的重復一遍,「我說也許你真傻了,要不然做什麼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讓人撞?阿桂,你還不快去請個大夫來替你家主子看看,萬一腦子真壞了不好使喚,可就糟了。」話里諷刺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一旁的秦綠枝聽了抿著唇忍住笑,知道花燦燦刻意過來為她解圍,她心口仿佛在打鼓似的,雀躍的擂動著。

    「花燦燦,你不要仗著風嬤嬤明晚要為你舉辦初夜競價酒筵就恃寵而驕、目中無人,像你這種既不會音律,也不善歌舞,半點才藝都沒有的粗野女人,男人很快就會膩了,你不要以為自個兒真能跟我平起平坐。」

    「唷,聽起來你很嫉妒我啊。」古雲生刻意媚笑的瞅著她,他輕甩袖子,眼波流轉間媚態橫生,繞著她走了一圈,對她品頭論足。「你這臉蛋呢,勉強還可以看,可惜肌膚不若我白哲剔透,眼兒也沒我媚,鼻子更沒我挺,唇瓣厚得像香腸似的……腰是挺細的,可

    這臀兒卻太肥了,嘖嘖嘖!真是沒一點可以比得上我,怪不得我一來,那些來尋歡的男人就沒人要理睞你了。」

    「花燦燦,你再胡說八道我撕爛你的嘴!」水雲被說得臉色大變,大怒的撲上前去。

    迸雲生立刻扯過秦綠枝擋在身前,而見水雲氣沖沖的撲來,秦綠枝也連忙攔下她。

    「水雲姑娘請息怒。」

    「你給我滾開!」

    水雲伸手要推開秦綠枝,但她拚命攔在花燦燦身前,不讓水雲動到花燦燦。看著怒氣沖天的水雲,秦綠枝忍不住想著自己錯了,這花燦燦不是來護著她,分明是故意激怒水雲姑娘,給她找麻煩的。

    夾在兩人之中,她只能好聲好氣的勸道︰「水雲姑娘,有話好好說,別這樣。」

    迸雲生似乎還嫌不夠亂,揚著眉挑釁的再說︰「我就要恃寵而驕,就要目中無人,你能拿我如何?你大可去向風嬤嬤告狀,看她會不會處罰我。」

    秦綠枝垮下臉,回頭道︰「燦燦姑娘,你能不能少說幾句?」不要再添亂了,莫非是嫌水雲姑娘不夠氣,非要惹得她更氣不可嗎?

    站在一旁的眉歌燮眉說︰「你們兩個再不罷手,我就讓人去稟報風嬤嬤了。」水雲這才忿忿的退開,惡狠狠瞪了古雲生一眼,「花燦燦,你給我記著!」說完,她甩袖惱怒的走回自個兒的寢房。

    迸雲生脫向秦綠枝,勾唇一笑。「你臉都腫了,跟我過來,我幫你上藥。」秦綠枝忽然覺得花燦燦臉上雖然帶著笑,但看她的眼神夾著怒火,因此小心的搖頭拒絕,「沒事沒事,小的皮粗肉厚,只是挨了個巴掌,不礙事。」

    見她推拒,古雲生仍溫聲說︰「若不敷藥,晚點只怕會腫起來。」這下,瞅著她的眼神可說是夾冰帶刺了。

    秦綠枝不禁打了個寒顫,頓時生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可她想不起來自己是哪里得罪了美人?

    方才可不是她叫花燦燦過來的,是花燦燦自個兒跑來亂攪和一通,莫名其妙的同水雲姑娘結下梁子。

    不過她沒敢再拒絕,朝一旁的眉歌輕輕額首示意後,便跟著花燦燦回到她的寢房。

    一進到房里,古雲生立即吩咐丫鬢,「翠兒,你去拿些消腫的藥膏來。」翠兒本想開口問為何要拿藥,眼角瞄見跟著進來的林綠臉頰上那五指印痕,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應了聲後便去取藥。

    支走了翠兒,古雲生拽過秦綠枝,讓她坐下。

    「來,這兒坐。」他一手搭在她的肩頭,雙眸打量著她。

    她被他那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燦燦姑娘為何一直看著我?」

    「我是想看看你身上有什麼可取之處?才讓眉歌對你另眼相待。」

    她急忙解釋,「眉歌姑娘說我長得像她過世的弟弟,沒其他意思。」不知怎麼回事,她總覺得他擱在她肩上的那只手仿佛像烙鐵般,燙得她肩頭發熱。

    「是嗎?」古雲生斜娣著她,唇瓣微勾,露出一抹妖燒的笑容,長指輕輕劃過她的臉頰,彎著身在她耳畔輕聲問︰「你說,是我長得好看還是那眉歌好看?」

    秦綠枝縮著頸子,輕顫了下,寒毛一根根豎了起來,心頭有如打鼓般劇烈的跳動著,又宛如有根羽毛在她心口處輕撓,掀起一陣麻癢。

    瞄見花燦燦此刻臉上露出的狐媚風情,她臉龐不爭氣的發燙,趕緊垂下臉,麥色的肌膚泛起一抹紅暈,咽了口唾沫,努力穩住自己的嗓音表示,「眉歌姑娘生得柔美,而燦燦姑娘艷麗無雙,各有各的風姿。」

    他長指勾起她的下顆,迫她仰起臉看著他,挑了挑眉,嗓音無比的低柔,「原來在你眼中我同別的女人一樣,怪不得你口口聲聲說傾慕我,一轉眼又對著眉歌一臉痴迷。」

    冤枉哪!這簡直比竇娥還冤,她哪有對著眉歌一臉痴迷?

    「沒這回事,我只是把眉歌姑娘當成姊姊看待。」她鄭重澄清。

    「哦?」古雲生唇瓣輕抿,似笑非笑的娣著她。「那你這兩日為何刻意回避我?」

    「沒、沒這種事。」她心虛的否認。

    「沒有?那往後我這兒的飯菜都由你送。」

    「什麼?!」對于這個決定,她錯愕的張大嘴。

    「有問題嗎?還是你不願意送?」

    秦綠枝見眼前的美人面色雖然和悅,但眼神透著一抹慶氣,仿佛只要她敢拒絕,絕對會讓她吃不完兜著走,既然如此,她哪敢說出一個「不」字,只能無奈的說著違心之話。

    「我沒有不願意,能為燦燦姑娘送飯菜是小的榮幸,小的求之不得呢。」說著,她臉上還不忘擠出一個餡媚的笑容。

    她不懂,花燦燦之前不是很嫌棄她嗎?怎麼這會兒又指定她送飯菜了?會不會是因為她們兩人結盟合作,所以花燦燦才不再嫌惡她?

    只是,花燦燦能不能別再調戲她了?她的心髒很脆弱的,每回遇著了花大美人便一直評評評的猛烈跳著,她擔心自個兒遲早會負荷不了。

    明明兩人都是女子,可她心中卻有這麼異常的感覺,這樣的不對勁讓她幾乎要絕望的哀嚎了。

    不是錯覺,她好像真的對花燦燦……動了心?!

    誰來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月老醉糊涂了牽錯紅線嗎?

    「很好。」古雲生拍拍她臉頰,很滿意她此刻為他而羞紅的臉色,接著俯身在她耳旁低聲又說︰「明晚我會找個機會制造騷動,引開風嬤嬤和陳居,你利用這個機會進去探那日我發現的秘道。」

    聽他提起正事,她趕緊額首。「嗯,我知道了。」可能不能不要一直靠在她耳邊說話?這樣很癢耶。

    「燦燦姑娘,藥膏拿回來了。」翠兒取回了藥。

    迸雲生接過,打開藥膏,又從懷里取出了一包藥粉摻在一塊︰「我這兒有種祖傳的藥粉,擦了之後能止疼,來,我幫你敷上。」他很熱絡的親自幫忙上藥。

    秦綠枝快哭出來了,不是感動得要哭,而是痛得想哭。

    花燦燦手指抹過的地方,頓時生起一片火辣辣的疼,她強烈懷疑那壓根不是止疼藥,而是毒藥吧。

    她疼得眼里都泛起濕意了,方才被水雲姑娘打還沒這麼痛,這下卻有如火在燒似的疼,她哆嗦的開口,「不敢麻煩燦燦姑娘,小的自個兒來就好。」

    「不用,都敷好了。」古雲生笑吟吟的收回手。

    「多謝燦燦姑娘,那小的回去了。」她急著趕回去將臉上的藥膏洗掉,因此一說完也等不及回應,拔腿便奔了出去。

    娘喂,真是疼死她了!

    見她逃也似的離開,古雲生半眯著眼笑得很歡快,心忖看這小色狼以後還敢不敢去招惹別人?

    打從天亮後,秦綠枝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因為今晚風嬤嬤要為花燦燦舉辦初夜競價酒筵。

    廚房一早便開始忙著準備晚上宴會的酒食,她被喚去幫忙切菜,卻不小心切傷了手指,幫忙洗盤子,洗著洗著竟把盤子給打破了,最後廚房的掌事看不下去,索性將她趕出廚房。

    「去外頭打掃,別在這兒礙事了!」

    因此秦綠枝此時正拿著掃帚在後院掃地,一邊喃喃自語著。

    「她性子那麼刁蠻,應付得了吧……可萬一她今晚遇上一個比她厲害的人怎麼辦?」

    想到像她那般絕艷的姑娘竟被一個粗暴的男子給壓在身下欺負,一口悶氣便梗在胸口,堵得她發慌。

    秦綠枝忍不住覺得自個兒也真傻,昨天她不知被涂了什麼,即使回去把臉洗干淨了,還是火辣辣的疼上好半天,不過萬幸的是沒留下什麼痕跡。

    那花燦燦明明待她那麼不好,她卻仍傻傻的為她擔憂,她這樣算不算自我作踐呢?

    一個上午就這樣在她心神不寧中度過。

    中午,她依花燦燦先前交代,為她送飯菜過去。看見花燦燦,她略略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脫口問︰「今晚的事,你……有想好要怎麼應付嗎?」

    知道她提的是初夜競價的事,古雲生毫不在意的說︰「這種事難不倒我。」他早已想好要怎麼處置那名標得他「初夜」的男人。

    「那就好。」見花燦燦似乎對今晚的事已有打算,她略略安下心。也是,花燦燦這麼刁蠻難纏,男人遇上她只怕也討不了好處。

    迸雲生抬眉瞅睨著她,絕艷的臉龐含著抹媚笑,「你在擔心我?」他先前指使翠兒外出去買東西,瑤星則待在她自個兒的寢房里,因此此刻房里只有他們兩人。

    她謅笑的搖頭否認,「燦燦姑娘這麼能干,小的沒什麼好擔心的,小的先下去了。」

    迸雲生陡地拽住她的手腕,拉回她,不悅的質疑,「你在逃避我?」

    林綠之前每次看見他,都是一副色迷迷的模樣,看得目不轉楮,這兩日卻不再盯著他看,太古怪了。

    而更古怪的是,他對這種情況竟然感到很不快。

    「沒有。」秦綠枝不承認,臉上堆滿假笑,奉承道︰「燦燦姑娘美若天仙,我親近都來不及了,怎麼會逃避呢。」

    「那你為何不再像先前那樣緊盯著我看?莫非是我變丑了?」

    「怎麼會?燦燦姑娘還是同先前一樣美艷絕倫。」

    「那你為何不再看我?」他執意要問出個答案。

    林綠的視線不再貪戀的緊盯著他,令古雲生莫名感覺失落和不豫,仿佛林綠的那雙眼楮就該只盯著他一人看,不該再去看其他人。

    面對這個問題,秦綠枝覺得很納悶,訕訕的答道︰「燦燦姑娘麗質天生,小的發覺自個兒先前那樣盯著你看委實太無禮了,因此不敢再冒犯姑娘。」

    她哪敢承認,不敢再看她是因為擔心自己再多看她幾眼,會真的就此迷戀上她,無法自拔。

    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遭兒對一個姑娘生起這種莫名的情愫。她心慌意亂,不知該如何處理這種心情。

    覷她須臾,古雲生忽地錠開一笑,「我允許你看。」那語氣宛如恩賜于她。

    秦綠枝被那絕艷的臉上乍現的架笑驚艷得看直了眼,那顧盼之間流露出來的絕魅風情,將她整個心都勾了去。

    僅存的理智「啪」地一聲繃斷了,她不想再抗拒也不想再掙扎,也不想管這奇怪的心思究竟是怎麼回事,此刻她昏了頭,動了心,難以克制的捧住她的臉,在她那絕媚的臉上落下一吻。

    迸雲生愣了下,眯起眼,陰沉沉的瞪人,「誰準你踫我的?」

    若換作之前被林綠這般襄讀,他一定一腳瑞死他,但方才他吻他的那一瞬間,他第一個反應竟不是震怒和嫌惡,而是感覺有一股麻栗的熱流,從被吻過之處竄過四肢百骸,在他心上引起一陣顫栗和騷動。

    天啊,她竟然沖動得親了花燦燦!秦綠枝回神後,嚇得退後一步,「我——」她支吾的答不出話來,下一瞬,她索性掉頭逃跑。

    見林綠竟什麼都沒說,轉身就逃出去,古雲生,腦怒的磨著牙。

    這色胚,他絕饒不了他!

    他刻意想忽略心頭方才升起的那股異樣感,為自己斟了杯茶喝。

    可這時腦子里卻莫名的閃過幾年前,他為了表達幼年時被當成女孩兒來撫養的不滿,而蒙騙家人說他對女人沒感覺,喜愛的是同性,換言之就是有龍陽之好。

    迸雲生驀地驚然一驚。難道……他真的有斷袖之癖?所以才會對那色胚有那種異常的感覺?!

    掌燈時分,仙綺樓涌進了比平常還多的尋歡客,因為今晚是花燦燦的初夜競價酒筵。

    來的男客里,有人是來揍熱鬧,有人則是想要競標花燦燦的初夜權。

    此時仍在寢房里的古雲生藉故支開了丫鬢後,叮囑瑤星,「你記住,放了火後,立刻去接應林綠。」

    「是。」瑤星額首應道。

    他接著再問。「白陽山莊和紅麒商號最近有沒有什麼動靜?」

    瑤星稟報,「白陽山莊那邊目前沒有什麼動靜。紅麒商號前陣子設于北方的米鋪全都大降價,使得咱們旗下的米鋪也不得不跟進,但由于咱們先前幾艘運糧船全都沉了,損失不少米糧,因此供貨不足,已出現缺糧的情況,結果這幾天他們旗下的米鋪突然又全都漲價

    ,而且價格竟比先前還抬高許多。」

    迸雲生臉上掠過一抹冷鶩。「咱們的貨被劫,九成九與這紅麒商號脫不了干系,他們刻意鑿沉青麟商號的運糧船,使得咱們貨源不足,接著削價競爭,等咱們沒貨可賣,便進而哄抬價格。」

    瑤星再稟告不久前收到的消息。「二少爺說大少爺已緊急再收購了一批米糧,短缺的情形很快就能補足,接下來的貨會由二少爺和三少爺親自安排秘密運送的路線。」

    迸雲生點點頭,「景連璧那邊可有調查到什麼?」

    「他這幾個月都留在紹興,且時常召仙綺樓的姑娘過府作陪,其中尤以眉歌姑娘最常。」

    迸雲生思忖了下,指示道︰「你派人暗中盯著眉歌。」

    仙綺樓是兩年多前開設的,而景連璧也是兩年多前開始常來紹興,景家表面上看來與仙綺樓似乎沒有什麼關系,但他懷疑仙綺樓的幕後主人就是景連璧,他利用仙綺樓來掩護私下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且他上回追蹤那名使毒的人,就是在此處便消聲匿跡,怎麼看仙綺樓的嫌疑都不小。

    「是。」

聽見有腳步聲傳來,古雲生不再出聲,坐在梳妝台前,由著瑤星為他梳發上妝。

    不久,便有名丫鬢進來。

    「燦燦姑娘,風嬤嬤請你到牡丹閣去。」

    「我知道了。」

    迸雲生站起身,朝瑤星說︰「姊姊,我要過去了,你先回房吧,不用等我了。」

    瑤星裝成啞巴,默默點頭。

    等古雲生一離開,瑤星便回到自個兒的房間,脫下身上的粉色衫裙,換上一襲黑衣,戴上黑色頭罩,只露出一雙眼楮,」哨」哨的來到後院。

    她拿出古雲生先前交給她的迷藥,暗中朝守在後門的守衛彈去,不久,兩人便暈厥倒地。

    她扶著兩人靠向一株樹旁,用繩子綁在兩人的腰間,不讓他們倒下,佯裝出兩人仍清醒的模樣,如此巡邏的護院才不會發覺異樣。

    她接著打開門門,朝外頭學貓叫了三聲,很快便有六名黑衣人閃身進來。

    「快跟我來。」她低聲道。

    此時另一頭,秦綠枝正與數名丫鬢和小廝端著一盤盤的酒菜前往牡丹閣。

    「風嬤嬤,還不快請燦燦姑娘出來?」

    「就是呀,咱們要看燦燦姑娘,快叫她出來。」

    底下的客人傳來一陣鼓噪。

    「各位大爺,我們燦燦很快就會出來見客了,請各位稍安勿躁。」風嬤嬤笑吟吟的安撫他們。

    秦綠枝上完酒菜正要離去,來至門口,忽聽有人叫道︰「燦燦姑娘來了。」

    她回頭一看,瞥見花燦燦徐徐從後門走進來,在丫鬢的牽扶下走向台上,心下驀地一緊。

    花燦燦今晚穿著一襲鵝黃色綢衫,襯得那張絕色的臉龐更加艷媚無方,神情似笑非笑,水眸輕轉,便流露出勾魂的魅惑風情。

    「各位大爺,瞧,燦燦這不是來了嗎?」

    阿成看了一眼後,輕推了下秦綠枝,「走了,還有菜要上。」

    她急忙收回眼神,跟著阿成離開。

    秦綠枝在心里安慰自己她不會有問題的,以花燦燦之能,足以應付今晚的事,不用她擔心,她該擔憂的是自己今晚要探查風嬤嬤房里那條秘道的事,那可危險多了。

    罷回到廚房,便聽見有人喊道——

    「走水了、走水了,快來救火!」她抬目一看,是西廂那邊失火了,艷紅的火光夾著滾滾的濃煙直往上竄。

    她早已事先知曉花燦燦安排了人要縱火制造混亂,因此對阿成說︰「我過去幫忙救火。」說著,她提步便直往西廂那邊奔去。

    來到那里,已有數人不停的提著水在救火,為免令人懷疑,她也提了兩桶水上前救火,因為火勢不小,很快的,便有一些護院武師也加入救火,她趁著這時悄悄離開,前往東廂風嬤嬤的寢房。

    來到附近,她拿出預先藏在一處梁木上的夜行農,飛快換上,蒙住自個兒的臉後,找了個地方蟄伏靜靜等待。

    花燦燦先前告知過她,會有人先引開風嬤嬤寢房的人,她再趁此機會進去。

    不久,果然有三名黑衣人闖入了風嬤嬤的寢房,片刻後,他們又急忙撤退,因為里頭有數人追了出來。

    那三名黑農人飛快往外逃,追兵立即緊追了上去。

    秦綠枝趁此機會竄進寢房,躲在一旁的瑤星也緊隨而入。

    看秦綠枝見到她有些驚訝,瑤星低聲表明身分,「我是燦燦姑娘的人。」

    秦綠枝朝她點點頭示意後,直接朝已打開的秘道走進去。

    秘道往下延伸,她們順著地道很快來到另一間房間,里頭床鋪桌椅一應俱全,看得出有人住,而且還不只一人,因為這里沿著牆邊擺放了三張床榻,且四周皆無窗戶。

    「這里是給誰住的?為何要做秘道通往風蟾搪的寢房?」她不解的問。

    「也許是給方才追出去的那幾人住,他們可能是這條秘道的守衛者。」瑤星在房里四處搜索,很快又發現了另一條暗道。「這里還有條地道。」說著率先進去。秦綠枝緊隨在後,地道的兩旁插著點燃的火把,照得整條地道光線通明。

    約莫一盞茶時間,兩人終于走到地道的盡頭,眼前是一道石門,秦綠枝與瑤星互覷一眼後,由她抬手朝旁邊壁上的一個銅獅探去,她以前聽爹提過類似的機關,知道要怎麼開啟,用力一轉,眼前的石門果然緩緩開啟。

    秦綠枝小心探頭出去,見四下無人,她大膽走出地道。

    很顯然這是一間書房,地道的出口正位于一道書架後方。

    「這里是哪里?」秦綠枝疑惑的抬頭查看四周,前方有張紫檀木的桌案,兩側的書架上擺滿了書冊,前面的牆上掛了一幅山水畫。

    桌案上擺著文房四寶和一幅攤開的畫。

    她走過去,發現畫上繪著一個人,那人有著俊美無侍的臉龐,唇瓣微微勾起一抹笑,眼神您意而張揚,她隱隱覺得這人好似在哪里見過。

    瑤星走過來,膘了一眼桌上的畫,略吃一驚,但她不動聲色,瞥見桌上擺著數本帳冊,她拿起來翻看,連翻了數本後,已明白這里是何處了。

    她覷向秦綠枝說︰「我們的人無法拖延那些人太久,我們得盡快回去。」說著她悄悄將其中一本帳冊藏進懷里。

    「好。」秦綠枝點點頭,跟著她走回地道時問︰「你知道方才那兒是何處嗎?」

    遲疑了下,瑤星才回答,「是景府。」

    聞言,秦綠枝詫異,「景府,你是說那里是紅麒商號景大少爺的住處?」

    「沒錯。」瑤星額首。

    「奇怪,景府為何會有秘道與仙綺樓相通?」秦綠枝納悶的問。

    瑤星沉默著沒回答。

    兩人很快出了地道,接著再走向通往風嬤嬤寢房的那條暗道。

    她們剛離開風嬤嬤寢房,那些人便回來了,幾乎只差一步,她們便會被發現。瑤星自行離去,秦綠枝也換回了小廝的衣裳,悄悄回到西廂,只見那里的火已快被撲滅,她is在來救火的那些下人里面,再度跟著去提水救火。

    不久,便撲滅了火舌。

    秦綠枝回到廚房,剛好聽見阿成他們和幾個丫鬢正說著方才競價之事——

    「這回竟然出價到六千兩銀子,可比以前水雲姑娘和眉歌姑娘還要高出不少。」

    「那些男人看見燦燦姑娘在台上搔首弄姿的風騷樣,簡直都要被迷瘋了,一路從兩千兩加碼喊到六千兩。」

    「這下燦燦姑娘可穩坐咱們仙綺樓頭牌的位置了,連水雲姑娘和眉歌姑娘都沒辦法和她比。」

    「可不是,只怕水雲姑娘要氣壞了吧。」

    聽到這里,秦綠枝出聲問︰「是誰買下燦燦姑娘的初夜?」

    「是金玉織造坊的陳老爺。」一個丫鬢回答。在江南一帶,這金玉織造坊可是最大的織造坊,里面生產的絲綢有不少都是貢品。

    阿成興匆匆接著說︰「林綠,可惜你方才跑去幫忙救火了,沒瞧見那競價的場面,那些男人爭先恐後的出價,可真夠精彩的,尤其是後來喊到六千兩時,風嬤嬤都笑得闔不攏嘴了。」

    「就是呀,真可惜,錯過了那場面。」秦綠枝臉上的笑容僵了下。「瞧我身上都是灰,我去洗把臉。」

    走出廚房,她悄悄往花燦燦的住所而去,她還是有些不放心,想過去看看花燦燦。

    來到花燦燦住處,屋外有兩名隨從守著,秦綠枝只好繞到另一側的窗邊,聽見屋里頭傳來數聲男人的笑聲,她心急的悄悄將窗紙戮破一個洞往內窺視。

    只見一個年約五旬的肥胖男人,一臉淫欲的正對著花燦燦笑著。

    「燦燦,快過來讓我抱抱。」他伸手想拉美人入懷。

    迸雲生側身閃開,倒了杯酒遞給他,「急什麼,來,先喝了這杯酒。」

    陳老爺趁著接過酒時,一把握住美人的手︰「來,燦燦,你喂我喝。」

    迸雲生眸里掠過一抹寒光,「好,我喂你喝。」他端著杯子要喂他。

    陳老爺臉上露出喂瑣的淫笑,「不對、不對,是要用你那張小嘴兒喂我。」

    迸雲生眸里隱隱竄動兩族怒焰,但嘴角卻帶著笑,媚聲道︰「陳老爺,你真壞,嗒,這一杯你先自個兒喝,下一杯我再喂你。」

    「好,那這杯我先喝,下一杯你可要用你這張小嘴喂我晴。」陳老爺樂呵呵的端起杯子一口飲盡,然後拿起酒壺又斟了一杯,一臉興奮的摟住古雲生,「來,換你了。」

    看到這里,秦綠枝兩眼冒火,腦子一熱,倏地撞開窗子飛身而入,一拳擊向陳老爺。

    「呢!」被擊中胸口的陳老爺痛得大叫一聲,應聲倒地。

    守在門前的隨從聽見自家主子的驚呼聲,急忙瑞開房門闖入。

    「老爺!」其中一人上前扶起昏迷倒地的主子,另一人質問秦綠枝,「你是何人,竟敢襲擊我家老爺?」

    「我……」秦綠枝這才回神,發覺自個兒干了什麼好事。天哪,她竟然打了買下花燦燦初夜的恩客!

    這下禍闖大了!

    迸雲生沒好氣的橫了林綠一眼,「你這蠢貨,誰讓你打他?」這家伙突然闖進來,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一個沖動將人打昏,此刻秦綠枝又懊惱又委屈,「我見你被欺負,所以才忍不住出手嘛。」

    「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我看你怎麼收抬這爛攤子?」古雲生冷著臉斤。

    兩名隨從見秦綠枝身穿小廝服,又與花燦燦相識,怒道︰「你打昏我們老爺,這件事我們一定要讓風嬤嬤給個交代!」

    風嬤嬤接到下人通報,和陳居很快趕來寢房,見到陳老爺被他的隨從攙扶著坐在一張椅子上,歪著腦袋昏迷不醒。

    「發生什麼事了?!陳老爺怎麼會昏厥過去?」風嬤嬤驚訝的問。

    「風嬤嬤,是這小廝闖進來將我家老爺打昏。」其中一名隨從指著秦綠枝告狀。

    風嬤嬤又驚又怒的瞪著禍首,「你好大的狗膽,竟敢闖進來打昏陳老爺!來人,給我將這該死的奴才拖下去,重打一百棍。」

    迸雲生出聲阻止,「且慢。」

    風嬤嬤狐疑的瞅著他,「燦燦,這奴才闖進來破壞了你的好事,難不成你還要替他說情?」

    稍早聽見騷動而走過來查看的水雲,一臉不懷好意的指著古雲生和秦綠枝,「風嬤嬤,我看他們兩人八成有什麼私情,所以這小廝才膽敢闖進來,先前這該死的奴才撞傷我時,花燦燦也是千方百計的維護他。」

    聞言,風嬤嬤滿臉驚愕,「這是真的嗎,燦燦?」

    迸雲生挑起眉,嫌惡的膘了林綠一眼,「就憑他那副德性,風嬤嬤,你覺得我會看得上他嗎?」

    「那你方才為何不讓我命人將他拖下去?」

    「那是因為我也瞧這陳老爺不順眼,你看他又老又丑,還肥得像豬一樣,他闖進來打昏了這老頭,正好稱了我的意。」

    「花燦燦,我家老爺花了六千兩銀子買下你的初夜,你竟敢這麼低毀我家老爺!」陳老爺的隨從怒道。

    迸雲生朝那人瞥去一眼,「我哪一句話低毀他了?他不老不丑不肥嗎?」

    「這……」隨從低頭看著歪著腦袋、昏迷不醒的自家老爺,一時語塞,答不出話來。

    水雲不甘心,趁機煽風點火,「風嬤嬤你瞧,這花燦燦不僅沒把你放在眼里,還這麼對待陳老爺,等陳老爺醒了以後,咱們要怎麼同他說明?」

    風嬤嬤果然沉下臉斤責,「燦燦,不管怎麼說,這陳老爺都花了大把銀子買下你的初夜,管他老不老、丑不丑,你都得給我好好服侍他,沒有你挑三揀四的余地。至于那個狗奴才……哼,陳居,把他押下去。」

    陳居立刻指使兩名手下上前押人。

    秦綠枝兩臂被架住,正要被拖走之際,古雲生冷不防上前瑞了昏迷不醒的陳老爺一腳,不馴的晚向風搪蟾a「我也打了他,你也讓人將我押下去重打一百棍吧。」

    水雲唯恐天下不亂的低呼一聲,「風嬤嬤,你瞧,她竟敢打陳老爺,分明是要造反了!」

    風嬤嬤神色一厲,「燦燦,你這是存心想跟我作對?」

    迸雲生從袖子里掏出了一柄匕首,抵著自個兒那張絕魅的臉龐。

    「我全身上下也就這張臉能看,風嬤嬤,你說若是我劃花了它,會怎麼樣?這陳老爺還會多瞧我一眼嗎?」

    「你別亂來,快把刀子放下。」風嬤嬤緊張的道,唯恐花燦燦真劃花了那張能迷倒無數男人的絕艷臉龐,那張臉可是她的搖錢樹哪!

    斜睞風嬤嬤一眼,古雲生慢條斯理的開口,「你不是說要打那奴才一百棍嗎?我也打了陳老爺,你就一塊罰我吧。」

    風嬤嬤神色迪冷,「你竟為了這奴才甘願一起受罰?」

    迸雲生不悅的冷哼,「我才不會為了一個奴才做這種事,我只不過是不想服侍陳老爺罷了,風嬤嬤,你要挑至少也得給我挑個長得體面點的,再怎麼說也是我的初夜,找個丑鬼,豈不是讓我惡心得倒盡胃口。」說到這兒,他語氣倏地一轉。

    「我知道你收了陳老爺的銀子不好交代,你可以把銀子還給他,再辦一次競價,也許下次會有人出比陳老爺更高的價錢。」

    「你以為經過這一夜後,還會有人肯出價比陳老爺還高嗎?」風嬤嬤氣壞了,但又拿這搖錢樹沒辦法,只好道,「陳居,把燦燦和那奴才都給我拉下去︰關進地牢里。」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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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9 08:43: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仙綺樓的地牢只有兩間牢房,中間隔著鐵柵欄相鄰著。

    迸雲生與秦綠枝被分別關在兩間牢房里,此處除了他們兩人,沒有其他人。

    「燦燦姑娘,你何必為了我而故意氣風嬤嬤呢?」拖累別人,秦綠枝很內疚。

    「我說了,不是為了你這蠢貨。」靠在牆邊的古雲生沒好氣的道。「現在你最好給我閉嘴,我不想聽見你說話。」他此時心頭就像糾結成一團的線團,亂得找不到頭緒。

    他也弄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何會出面保下林綠這色胚,還不惜拿毀容來威脅風嬤嬤,只是聽見風嬤嬤命人將林綠拖下去重打一百棍,無疑是要將他活活打死時,他心頭倏地抽緊,毫不猶豫的便開口阻止。

    這色胚突然闖進來破壞了他的計劃,按理就算被活活打死也是他自找的,干他何事,可他就是無法眼睜睜坐視不理。

    懊死,難道真的應了當年他欺騙家人的話,他真的有龍陽之好,愛上了男子?!可就算他真的喜好男色,看上的也應是同他一樣俊美非凡之人才是,怎麼會是這滿身市井之氣的色胚?

    想到這里,古雲生怒橫秦綠枝一眼,但秦綠枝此刻也陷在自我糾結中,沒有留意到他投來那含慎帶怒的眼神。

    完了完了完了,她似乎真的迷上花燦燦了,所以才會一時腦袋發熱,沖進去打昏了陳老爺。

    她抱膝坐著,咬著指頭,一臉欲哭無淚。好端端的,她為何會看上同她一樣的姑娘呢?!

    是有聽說過龍陽之好這種事,可那是男子跟男子,女子跟女子這種事卻鮮少聽聞,她這是被豬油蒙了心嗎?

    貪戀美色到最後,卻把自個兒的心也給賠了進去。

    一整晚,兩人各自陷在自己無法告人的心事中,誰也沒再開口。

    這時,有道淡淡的人影憑空出現,先是瞧瞧關在左側的孫兒古雲生,接著再望望關在右邊的秦綠枝,看著兩人;臉上的糾結神情,她秀雅的臉龐露出莞爾的笑意。

    「真是兩個傻孩子,好吧,讓奶奶來幫你們一把吧。」

    她抬手朝孫兒一揮,古雲生隱隱覺得好似有道冷風拂來,下意識的縮了頸子,接著困意來襲,眼皮沉重的垂了下去。

    她接著也朝秦綠枝揚起手,突來的冷意令秦綠枝輕顫了下,張嘴打了個呵欠,涌上來的倦意令她閨上雙眼,不知不覺睡著了。

    「明兒個等你們醒來,就會弄明白一切了。」古太夫人笑著留下這句話後,眨眼間便消失無蹤。

    地牢里暗無天日,只有斜插在外頭牆面上的一支火把當照明。

    秦綠枝不知睡了多久,悠悠醒來,她揉揉惺松的雙眼,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瞥見眼前的鐵柵欄時,瞬間愣了下,接著才憶及昨夜發生的事。

    她下意識的側首望向關在隔壁的花燦燦。

    幾乎在同一時間,古雲生也醒了,揉捏著僵硬的頸子,似乎也記起昨晚的事,扭頭覷向鄰座地牢。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又在同一時間各自別扭的移開目光。

    「早啊。」秦綠枝率先出聲。

    迸雲生沒好臉色的駁道︰「這里不見天日,也不知現下是什麼時辰,早什麼早?」他沒忘記自己會被關進這地牢,便是被眼前這個愚蠢的家伙所害,要不是為了保住這色胚一條小命,他昨晚也不至于在這里屈就一夜,睡得全身酸痛僵麻。隱隱想起方才好像在花燦燦臉

    上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秦綠枝再抬陣細看。

    察覺到對方投來的視線,古雲生橫去一眼,「你看什麼?」「我覺得你的臉好像哪里怪怪的。」秦綠枝有些困惑的盯著那張絕艷的臉龐。「哪里怪?」他抬手摸著眼下刻意點上的那顆淚痣,心忖莫非是淚痣糊掉了?

    須臾,秦綠枝終于看出哪里不對勁,她震驚的指著美人的臉,「你你你怎麼長胡子了?」

    迸雲生摸了摸下顎,發覺果然冒出了胡髯。摸起的感覺似乎還頗為濃密,他眉峰微皺了下,平素雖也會長胡子,但一夜之間就冒出這麼濃密的胡碴卻不曾有過。

    抬頭見林綠仍一臉驚愕的瞪著他,他隨口回了一句,「這有什麼好值得大驚小怪,難道你不會長嗎?」

    她茫然的搖頭,未有防備的直覺脫口而出,「我不會啊。」她是女子,怎麼可能會長胡子。

    聞言,他詫異的看向林綠,「你不會長胡子?」心念一閃,他訝道︰「難道……你是太監?!」

    「太監?我不是。」

    「那你為何不會長胡子,只要是男人都會長……」說到這里,古雲生一震,「莫非你是女人?」

    秦綠枝同樣錯愕的指著他,「你會長胡子,也就是說你是男人?!」

    兩人不敢置信,睜大眼瞪著對方。

    迸雲生先從驚訝中回神。這色胚居然是女人!

    好、很好、簡直太好了!這下他不需要再懷疑自個兒有龍陽之好了,他不禁大笑起來。

    聽見他的笑聲,秦綠枝有些不明所以,「唉,你在笑什麼?」要不是他下顆那胡碴委實太顯眼,她仍是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絕艷的美人竟是個男子。

    他竟然男扮女裝!

    等等,她想起來了,昨晚在景府書房里看見的那幅畫像上俊美無侍的男子在哪見過了,不就是眼前這個人?擦掉他眼下的那顆淚痣,再換成男裝,那張臉一模一

    「你是女人。」古雲生臉上笑得很歡樂。

    「這讓你很高興嗎?」知道他是男人,她心頭也莫名的松了口氣。

    「是值得高興。」古雲生雙眸帶笑的瞅她一眼後,從衣袖里取出一柄拇指大小的刮刀,開始刮去下顆的胡子。他這副樣子若是讓其他人看見,可就暴露了身分。

    秦綠枝攀著隔在兩間牢房中間的鐵柵欄,怔愣的看著他刮胡子,他動作很俐落,不一會兒就刮完了。

    「有刮干淨嗎?」古雲生走過去問她。

    「這里還有一些。」她伸指比著他左下巴的地方。

    他把刮刀塞進她手里,命令道︰「幫我刮。」

    拿著刮刀的她愣住了。

    「快點。」他不耐煩的催促,同時將臉湊過去。

    被他一催,秦綠枝聽話的抬起手,隔著鐵柵欄,小心翼翼的替他刮淨剩下的胡子。

    拿回她手里的刮刀放回衣袖,古雲生望著她叮嚀,「既然咱們都是喬裝進來,誰也不要去泄露對方的身份。」

    她點頭承諾,「嗯,我不會泄露你的身分。」

    「你叫什麼名字?」想來林綠這個名字應是她的化名。

    「燕草碧如絲,秦桑低綠枝的秦綠枝。你呢?」她想他不可能真叫花燦燦。

    他拉過她的手,在她掌心寫下兩個字。

    他的手指一筆一劃的在她的掌心移動著,很癢,連帶的心頭也仿佛受了感染,掀起一陣騷癢的感覺,好像有蟲子在那里爬呀爬的,她麥色的面頰隱隱發燙,努力想專心去辨認他所寫下的那兩個字。

    等他寫完第一個字,她認出是個「雲」字,第二個字更好認了,是個「生」字。

    她輕聲念出他的名字,「雲生。」

    聽見自個兒的名字從她的嘴里吐出來,仿佛包裹著一層糖衣,透著一絲甜味。「聽說我娘生我那天滿天雲霞,我奶奶便為我取名雲生。」他解釋自己名字的由來。

    「那你為何要男扮女裝混進仙綺樓?」知道他是男的,她更加懊悔昨日不該沖動的闖進去,同樣是男人,那陳老爺壓根無法佔到他的便宜。

    「我要來調查一些事情。」他輕描淡寫的帶過。

    聽他這麼一提,她陡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昨晚風嬤嬤那里的秘道竟然直通景府,我還在那里看見一幅你的男裝畫像。」

    「這仙綺樓果然跟景家有關,不過為何那里會有我的畫像?」

    秦綠枝隨口猜測,「或許那景少爺仰慕你呢?」

    他抬了抬眉,「你的意思是說那個景連璧有龍陽之好?」

    秦綠枝餡笑著巴結他,「哎呀,你生得這般俊美無侍,不論男人女人見了都會拜倒在你腳下的。」

    迸雲生冷哼一聲斤道︰「你既然是個姑娘家,就該莊重一點,不要老是說些沒臉沒皮的譯話。」

    被他訓斤,秦綠枝黑著臉摸了摸鼻子。她哪里沒臉沒皮啦,她說好話還不成嗎?

    此時肚子傳來咕嚕聲,她摸著肚皮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風嬤嬤會把咱們關到什麼時候?至少也該送些吃的來吧,真把咱們餓死,對她也沒什麼好處。」

    迸雲生諷了她一句,「餓死你,對風嬤嬤來說不痛不癢。」

    被他一諷,秦綠枝忍不住也涼涼回道︰「是、是,我的死活不重要,但你可是風嬤嬤的搖錢樹,萬一把你餓壞了,可會損失不少,現下你的身價可是比水雲姑娘和眉歌姑娘還高呢,穩坐仙綺樓的頭牌。」

    「你這是在譏諷我?」他臉上笑吟吟,眸里卻寒光閃動。

    一見他投來的冷冽眼神,秦綠枝登時氣弱了三分,臉上堆滿了餡笑,好聲好氣的解釋,「不是,我這是在稱贊你,不論你是男裝或是女裝都豐采奪人,無人可及。」

    「哼,滿嘴油腔滑調。」不是很認真的斤責了聲,他接著再說︰「他們不會關我們太久,我的人在外頭,會盡快找人來救我們出去。」

    雖被關在地牢中,但現下他的心情卻格外得好,因為得知秦綠枝是個姑娘,洗清了他有龍陽之好的嫌疑。

    看了她一眼,他突然抬起手,擰了她的臉頰一下。

    「呀,你做什麼擰我?」秦綠枝低呼一聲。

    「我高興。」

    「你高興,可我……」不高興,見到他投來的眼神,她把那三個字吞了下去,不敢說出口。

    「你怎麼樣?」

    「……沒什麼。」她氣呼呼的回了句,是惱他,更惱自己,她怎麼這麼弄呀,在他面前大話也不敢說一句,嗚,她實在是太沒用了。秦綠枝正這麼自我鄙視時,耳旁突然飄來一句話,令她驚得抬眼盯住他。

    「你很喜歡我是吧?」古雲生魅惑的雙眼閃著歡快的笑意睞著她。

    「沒、沒這回事。」她臉上泛過一抹暗紅,猛搖頭否認。

    「你不用否認,昨兒個你闖進來打昏那老頭,我便已明白你對我的心意。」樂呵呵的瞅著她,古雲生伸指抬起她的下顆,對著她的臉左右打量著。

    拍開他的手,想起昨晚做的蠢事,秦綠枝無比懊惱。「我那時以為你是個姑娘,怕你的清白被站污了,所以才會……」

    迸雲生微微眯起眼,「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歡我?」

    秦綠枝說不出否認的話來,因為打從得知他是男兒身後,她心里那頭小鹿就歡快得四處蹦跳著,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歡鳴。他是男人,而她是女人,她會喜歡上他這意味著她很正常,沒有哪里不對勁,因此她真的很開心。

    可要她坦白向他承認自己的心意,她……會害羞啦。

    「你不說話就表示默認了喜歡我的事。」確認這個訊息,古雲生臉上蕩開歡悅的笑意,然後如恩賜般的說︰「好吧,我允許你喜歡。」

    秦綠枝嘴角抽了抽,反過來質問他「那你昨晚為了救我,不惜拿自個兒的臉來威脅風嬤嬤,是否也表示你喜歡我?」

    「……」古雲生被她直截了當的話給問得措手不及,須臾才道︰「我是看在你對我的一片心意上才救你的。」

    從他的表情里隱約看出了些他極欲隱藏的別扭和尷尬,秦綠枝抬了抬眉,清秀英氣的臉龐堆滿了架笑,抬手捧住他的臉。

    「你不用否認,我從你的眼神里看出了你對我的滿滿情意。」她可不傻,他若真對她無意,他大可置身事外,何須得罪風嬤嬤出手救她。

    迸雲生拍開那雙輕浮的手,斤道︰「你胡說什麼,我眼里哪來的滿滿情意?」

    「喏,這里和這里都是。」她笑嘻嘻的指著他的左眼和右眼。

    見她竟敢調戲他,古雲生沒好氣的瞪著她,「你給我正經點!」

    「我沒臉沒皮慣了,正經不來。」她把他先前斤責她的話奉還給他。下一瞬,她痛呼一聲,「啊!好痛!你快放手!」她的耳朵被他擰住了。

    「還敢調戲我嗎?」

    「不、不敢了,你快松手,我耳朵快被你擰掉了。」

    「哼,這次先饒了你。」見她似乎真的很痛,古雲生轉而揉搓著她的耳朵。

    她被他搓揉得身子輕顫了下,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別揉了,快放手。」

    「你不是說疼嗎?」

    「不疼了、不疼了,真的。」她趕緊道。

    他收回手,卻發現她整張臉都漲得通紅,「你臉怎麼這麼紅?」他關切的問。

    還不是你害的!她委屈的瞪他一眼。

    迸雲生愣了須臾,才恍然大悟。他低笑的揍近她,「原來你這麼敏感呀。」

    她沒答腔,用眼神譴責他的劣行,他看了笑得更開心。

    這時外頭傳來一聲喀啦聲響,有人打開了鎖,進來的除了一名下人外,跟在後頭的是瑤星。

    她手上提了個食籃,從鐵柵欄遞送食物的缺口將食籃推進去,比手畫腳的示意是要給他吃的。

    迸雲生接過食籃,注視著她,輕聲說︰「姊姊,我在這兒沒事,你不用擔心,我相信若是有人出比陳老爺還高的價錢,風嬤嬤一定會放我出去。」

    瑤星握住他的手似在安慰他,輕輕額首,心中卻明白,他話中之意是在吩咐她出去找人來出更高的價錢,好讓風搪蟾有理由放他出去。

    「好了,快走吧。」那名下人催促。

    瑤星離開後,古雲生拿起食籃,放到隔開兩間牢房的鐵柵欄旁。

    「你不是餓了嗎?快吃吧。」

    聽見他的話,秦綠枝不客氣的從食籃里拿起一顆慢頭吃了起來。

    而古雲生則走到一旁,垂目觀看瑤星方才趁著握住他的手時塞給他的紙條——

    稟四少爺,那條秘道通往景府,屬下在那里發現一本帳冊,里頭記載著幾批貨物的數量,與咱們遭劫的貨相仿,另,不知何故,景少爺的桌上還擺放了一幅四少爺的肖像畫。

    迸雲生閃上閃過一抹寒色。瑤星所言已證實了青麟商號的貨是被景家所劫,他絕饒不了景家。

    只是為何他的畫像會出現在景連璧書房中?他在此之前不曾見過景連璧,他怎麼會有他的畫像?

日落時分,風嬤嬤便親自來地牢接古雲生出去。

    「哎,燦燦,昨晚我把你關在這里也是萬不得已,你打了陳老爺,我總要給人家一個交代,你說是不是?來來來,委屈你一夜了,快出來吧,跟風嬤嬤回去好好梳妝打扮一下。風嬤嬤重新替你挑了個恩客,這個呀保證你看了一定滿意得不得了。」她笑呵呵的說。

    「哦,是誰?」古雲生懶懶的隨口問了句。

    「是古家三少爺,古夜生。」

    「古夜生?」古雲生輕壁了下眉。

    以為他不知對方身分,風嬤嬤特意解釋,「他可是青麟商號的三少爺,那身家可比陳老爺要豐厚多了,最重要的是三少爺可是一表人才,年輕又俊朗。」

    迸家三少不久前上門來,說他昨兒個有事耽誤,錯過了花燦燦的初夜競價,詢問是否還有機會與她共度良宵。

    風嬤嬤急忙表明昨夜出了些事,花燦燦仍是清白之身,那古三少一聽,便主動說願出一萬兩銀子買下她的初夜。

    一萬兩哪,可比陳老爺出的價還高出不少,樂得她都闔不攏嘴了,急忙來接回她的搖錢樹。

    風嬤嬤親自開鎖,放古雲生出來。

    臨出去前,古雲生輕描淡寫的啟口,「風搪蟾,把那奴才也放了吧,要不是她昨晚這麼一鬧,我與古少爺也許就錯過了。」

    風嬤嬤膘了一眼秦綠枝,「我說這奴才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你跟眉歌都替他求情,罷了、罷了,我晚點就讓人放了他。」昨晚她命人將他們關進地牢後,眉歌便來找她替這小奴才求情,讓她不要罰得太重。

    障歌也替她求情?」

    「可不是,她說他長得像她過世的弟弟。」

    迸雲生離開地牢前,暗暗橫了秦綠枝一眼。

    迸雲生一回到所住的閨閣便發現有人已等在房里,風嬤嬤一愣,心里微惱著是哪個多事的下人將貴客給帶進房里了,她還來不及讓花燦燦梳妝打扮呢,但隨即熱絡的為他引薦。

    「古三少,我們燦燦來了。」她朝古雲生招招手,「燦燦,還不快來見過古三少?」

    迸雲生走上前,手搭在自家三哥肩頭,一屁股坐在他腿上,嗲聲道︰「燦燦見過古三少。」

    那嬌嗲的嗓音令古夜生雞皮疙瘩瞬間全冒了起來,他強忍著想暴打弟一頓的沖動,俊臉上掛著抹虛偽的假笑,「燦燦姑娘如此熱情,倒教在下受寵若驚。」他暗自捏了他的腰際一把,警告弟弟莫要亂來。

    迸雲生眉頭微皺了下,立刻柔若無骨的偎進他懷里,伸手攬著他的腰,也捏了回去,媚笑道幾「不瞞三少,燦燦一進來,看見您的俊容,登時一顆心便全都被您勾了去。」

    「是嗎,呵呵,不是我自誇,我生得這般豐神俊朗,時常有姑娘對我一見鐘情,沒想到燦燦姑娘也對我一見傾心,這真是我的榮幸。」還想玩是不是?古夜生索性攔腰抱起弟,擺出一臉急色相,「風嬤嬤,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不就留你了。」

    風嬤嬤見兩人一見面便如此情投意合,臉上堆滿了笑容,「好好好,那我就不打擾兩位了。」

    迸雲生叫住她,「等一下,風嬤嬤,你命人送桶熱水來,我想沫浴淨身。」昨夜在地牢關了一晚,他覺得渾身骯髒。

    風嬤嬤立刻應道︰「好好好,我這就叫人送熱水過來,燦燦,你好生服侍古三少,知道不?」

    「知道了,我一定將他服侍得妥妥貼貼。」古雲生墉懶的回道。

    風嬤嬤帶著丫鬢退了出去,想到賺到手的那一萬兩銀子,笑得眼楮都看不見了。

    待外人一離開,古夜生立刻將懷抱里的古雲生往下一摔。

    早有提防的古雲生俐落的穩住身子沒摔倒,他噘起嘴,埋怨的娣著自家三哥嬌慎︰「三少,您怎麼這麼粗魯,可是奴家服侍得不周,讓您不滿意?」

    「你還玩!再不收斂點,我可就不陪你唱這出戲了。」古夜生沒好氣的警告弟。他前幾日就被二哥派來紹興,今日晌午時分便遇見瑤星前來找他救人。

    迸雲生臉微垂,一副黯然落寞樣,「我在這兒吃了這麼多苦,昨晚還被關了一夜的苦牢,三哥一點都不心疼我,真教我傷心。」幾個兄弟里,他最愛逗脾氣不好的三哥,每次三哥在他這兒吃了虧,總會氣得跳腳,但又拿他沒轍。

    知道他是裝出來的,古夜生翻了翻白眼,「我真不該聽瑤星的話,捧著銀子馬上來救你,該讓你多被關幾天再來,說不得你就會老實點。」

    迸雲生一臉輕愁,「三哥,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因為我打小就被奶奶當成女孩兒撫養,長大後也沒一點男子氣概,所以三哥打心里輕視我?」

    聽他又重提往事,古夜生瞬間整個沒氣了。

    幾年前,他無意中拿雲生曾一度被當成女孩兒養之事和朋友當玩笑話說起,雲生便鬧了好大一頓脾氣,最後還換回了女裝,說什麼他只喜歡男人不愛女人。

    這件事讓他成了家里的眾矢之的,也成為他的夢魘。

    因為上從奶奶到兩位哥哥,下至府里那些管事和下人,全都拿責備的眼神譴責他︰怪他不該把自個兒的快樂建築在弟弟不堪回首的往事上。

    天知道他只是隨口一提,誰知就那麼不巧被雲生聽到。

    自此之後他嚇得再也不敢提這件事,可雲生卻不饒過他,常拿這件事來讓他自主貝。

    此刻聽他又這麼說,古夜生不敢再對他說什麼了,只能好聲好氣的安撫。「雲生,三哥絕沒有這麼想過,誰敢輕視你,三哥第一個跟他過不去。」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古雲生立刻不客氣的指使他,「好,那你幫我收抬景家吧,他們不僅劫了咱們的貨,還暗中開設這家青樓,讓我在這兒遭罪,三哥,你替我去砍了那景連璧。」古夜生猶豫了下,「景連璧怎麼說都是紅麒商號的大少爺,不能說砍就砍。」

    迸雲生抬了抬眉,「三哥的意思是說連你也不敢動景連璧嗎?」

    「當然不是。瑤星已經把在景家書房拿到的那本帳冊給我看了,證實是他們劫走咱們的貨,因此這件事絕不可能就這麼算了,不過,這事還要同爹、大哥和二哥商議商議,看要怎麼對付他們。」他脾氣雖急躁,但還不至于魯莽無智,分得出事情的輕重緩急。

    見不能馬上出手,古雲生眼里透著抹慶色,「這景家竟敢對咱們使這麼陰的手段,我不把他們整垮,難消心頭之氣。」

    「三少,熱水送來了。」古夜生守在門口的隨從敲門警告。

    「讓他們送進來吧。」

    幾名下人抬著浴桶進來,擺好後立刻退了出去。

    迸雲生一看見熱水,馬上當著三哥的面便脫去衣物,踏進浴桶泡在熱水中,舒服的吐出了口氣。

    迸夜生則坐到桌前逗自吃著酒菜。

    迸雲生想到一事,出聲問︰「三哥,你有沒有很氣惱一個人,卻又很想見那個人的經驗?」

    迸夜生聽了有些不明所以,「都惱得要死了,怎麼還會想見那個人?」他接著立刻想出一個可能,「除非那個人是仇人,想見面是想砍死對方。」

    迸雲生嘴角微抽了下,他發現這種事不該詢問三哥,他向來大刺刺的,哪會明白這種事。懶得同他說明了,他訕訕的應了聲,「你說得沒錯。」

    「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問,是不是有人跟你結了仇?」古夜生雖然常被弟氣得跳腳,但仍是很護短。

    「……不是,我只是隨口問問。」但片刻後,他又忍不住嘴癢的再問︰「三哥,難道你就沒有心頭很惦記的人嗎?」

    「當然有呀。」古夜生毫不猶豫的額首。

    「哦,是誰?」他立刻來了興趣。

    「爹、大哥、二哥和你呀。」

    迸雲生嘴角再次一抽,他真的不該問的。

    迸夜生忽地想起一件事。「對了,我這趟來紹興遇見了方勝雪,她似乎還對你余情未了,要我代她向你問好。」

    方勝雪是白陽山莊的二小姐,約莫在兩年多前,她到杭州游玩時見到雲生,對他一見傾心,方家那邊得知她對雲生有意,遂提出兩家聯姻的要求,但雲生對她無意︰因此爹便替他委婉的回絕了這樁婚事。

    聽見這個名字,古雲生眉頭微皺,「你告訴她我在紹興城?」

    方勝雪精明干練,因此很得她爹的倚重,白陽山莊很多事情都由她出謀劃策,據傳她爹對她的寵愛甚至遠遠超過她其他的兄弟姊妹。

    可初次見面,他便覺得她的臉上似乎戴了層層的面具且工于心計,因此對她並沒有太多好感,後來方家提出兩家聯姻之事,他想都沒想,便一口拒絕。

    「我沒告訴她你在紹興的事,我說你人在杭州。」知道雲生對方勝雪沒好感,他自然不會向她多透露弟弟的事。

    況且雲生男扮女裝混進仙綺樓調查貨物屢次遭劫之事,是秘密進行,即使是青鱗商號里也沒幾人知曉。

    所幸他以前扮成女裝時都待在府里,外人不曾見過他的女裝扮相,因此不會有人想得到古家四少會扮成妓女混進青樓里。

    「三哥,這方勝雪城府很深,往後看見她,離她遠點。」古雲生提醒他。

    「你就這麼討厭方勝雪?她好歹也是個大美人。」比起杭州、紹興的幾位名妓花魁,方勝雪的美貌一點也不輸給她們,更何況她還出身白陽山莊這樣的世家,更不是那些女人所能比擬的。

    迸雲生不以為然,鄭重警告,「三哥,你可不要被她的美色所迷惑,她是美人沒錯,但卻是蛇蠍美人。」

    迸夜生笑道︰「你怎麼同二哥說出一樣的話?」古雷生也曾這麼評論過她。

    「因為我們說的是事實。」看過她在生意場上對付敵人的狠辣手段,連他都不自嘆不如。

    同一時間,紹興,景府。

    「青麟商號貨物的運送向來由古雲生負責,他沒來紹興,來的卻是古夜生,這倒十分奇怪。」一名膚白勝雪,明眸皓齒的女子坐在景連璧的書房里,輕啟唇瓣,語帶疑惑。

    她正是白陽山莊的二刁、姐——方勝雪。

    坐在桌案後的景連璧忖道︰「也許正是他所運的貨連番出事,因此,古家的人不讓他再管貨運一事,轉由古雷生接手,再安排古夜生前來調查。」他下顎蓄著短須,面目塑黑,身量高大瘦削。

    「但據我得到的消息,他已多日未曾出現在杭州,也許早已悄悄來到紹興。」方勝雪揣測。

    「他面容那麼醒目,若出現在紹興城里,我的手下定然早就發現他了。」景連璧瞥了眼掛在牆上那幅古雲生的畫像說。由于他沒見過古雲生,不知他長相,方勝雪便命人送來這幅畫,好方便讓他辨認。

    方勝雪抿著唇垂眸沉吟。

    景連璧再說︰「自從古雷生接手貨運後,青麟商號的運貨路線已無法掌握,且他們已查到紹興,我打算收手了。」

    「隨你吧。」方勝雪垂下眸掩住眼里的不滿,嬌美的臉龐卻流露出一抹漫不經心。「我另有事,先告辭了。」她站起身來到書房門口,向起身相送的景連璧微微欠身,「景大少請留步。」

    書房里,始終沉默沒有出聲的眉歌,在方勝雪離開時,也默默的隨同她一塊離去。

    她走在方勝雪左後方一步,低聲稟告她一件事。「二小姐,我想也許我曾見過那位古三少。」

    方才她一直盯著那幅畫,打從見到那幅畫起,她便覺得很眼熟,就在方才,她終于想起為何會覺得面熟了。

    「哦,你在哪里見過他?」

    「仙綺樓。」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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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9 08:43:5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迸雲生被放出來的當晚,不久秦綠枝也被放出來了。

    「林綠你哪來的熊心豹子膽,居然闖進燦燦姑娘的房里揍了陳老爺?」

    「可不是,你是活膩了嗎?竟然打了陳老爺!」

    「你沒被風嬤嬤叫人活活打死,算是命大了。」

    夜已深,她回到寢房,阿成他們三人看見她回來,全都七嘴八舌的說道。

    她搔搔頭,尷尬的笑了笑,「唉,我想我那會兒八成是中邪了,才會一時糊涂闖進燦燦姑娘房里,不由分說就打了陳老爺。」

    「你呀,這次惹出這麼大的事還能活著出來,明兒個趕緊去廟里拜拜,感謝神明庇佑。」阿成說道。

    「嗯,我知道了,多謝阿成哥。」

    另一人也勸道︰「你以後別再做出這種糊涂事,陳居他們那伙人個個都心狠手辣,不明不白死在他們手上的人可多著呢,這次是你福大命大逃過一劫。」

    聞言,秦綠枝皺起眉,「難道官府就由著他們這樣草營人命嗎?」

    「官府?你不知那知府大人是風嬤嬤的老相好嗎?另外,她不知獻了多少銀子給知府大人,有他當靠山,誰敢管這種事,他們甚至連捕頭都敢殺了。」阿成說。

    秦綠枝臉色遴變,「你說他們連捕頭都敢殺——」

    「小聲點……咦,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不舒服嗎?」

    秦綠枝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臉,穩住慌亂的心緒表示,「沒,我、我只是因為聽你說他們連捕頭都敢殺,太過震驚了……那捕頭是誰,他們為何要殺那捕頭?」她暗暗在心頭祈求,不要是爹,千萬不要是爹!

    「那捕頭是誰我不知道,只知道大概兩個多月前吧,有個捕頭上門說要查案,結果風嬤嬤就讓陳居把他帶去後院那里,跟他說了兩句話,就拿出匕首捅向那捕頭的胸口,他頓時倒地不起,陳居就命人將他抬走了。」

    這里發生的事情大伙都會私下暗自相傳,這件事有不少下人知曉,但沒人敢向外透露半句。

    聽到這里,秦綠枝心頭已明白那個捕頭定是失蹤至今已兩個多月的爹,她顫著唇,身子無法抑制的狂抖著。

    「林綠,你真的沒事嗎,怎麼抖成這樣?」

    她顫著嗓音指控,「他們竟然胡亂殺人!」

    當她是被嚇到了,阿成叮囑她,「這件事你可別說出去,否則被人知道你會沒命的,好了,別聊了,大伙快歇息吧。」

    她點點頭,爬上自個兒的床榻,整個人縮進被褥里,眼淚倏地泉涌而出,她緊咬著牙不敢哭出聲。

    爹死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爹——女兒絕對不會讓你就這麼枉死在這里,這個仇,我一定會替你報!

    「聽說你病了?」晌午時分,趁著所有下人都在打掃,古雲生消悄過來看秦綠枝。

    「嗯。」她賴懶的躺在床榻上,有氣無力的應著。

    他抓過她的手,替她號了下脈,「脈象平和,看不出有病。」他善于制毒,對醫理自然也通曉一些。

    她指著胸口,語氣抑郁的低聲道︰「是這里病了。」

    「你的意思是你得的是心病?」細看她神色不太對勁,古雲生關切的詢問,「發生什麼事了?」

    她強忍著悲慟,啞著嗓說︰「我昨晚才知道我爹他已經……被殺了。」

    「你怎麼知道這事?」古雲生詫異。她臉上哀戚的神情令他見了很心疼,平素她總是笑臉迎人,此刻滿臉的悲傷讓他一時很不習慣,覺得這樣的表情不該出現在她臉上。

    「是阿成他們說的。」她將阿成昨夜說的話簡單的告訴他,接著悲憤的泣道︰「他們竟然連捕頭都敢殺,簡直無法無天!」

    「你放心,這個仇我會替你一起報的!」古雲生想都沒想便將她樓進懷里,罕見的軟語安慰她。

    「你要替我報仇,為什麼?」她抬起淚眼,怔忡的望住他,心底因為他的話而涌現一抹暖意。

    「因為我也要對付仙綺樓和景家,屆時我會將陳居揪到你面前來,讓你親自為你爹報仇。」

    她這才發覺自己被他摟在懷里,瞥見他臉上難得一見的柔色,她愣了下。

    「你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我見你可憐。」他嘴硬的說。

    她注視著他,忽然破涕為笑,「我知道了,因為你喜歡我對不對?」

    「傻瓜才喜歡你這種粗野的丫頭。」他不承認。

    「那你不就是傻瓜了?」

    「你說什麼?」古雲生雙陣危險的眯起。

    她立刻機靈的改口,「沒,我說我是傻瓜,所以才會喜歡上你這種刁蠻的人。」

    「我哪里刁蠻了?」脫口說完後,古雲生才覺得這句話似乎不妥,這應該是姑娘家說的才是。

    秦綠枝噗嗤一笑,悲戚的心情沖散了些。

    等等,她方才似乎是親口承認了喜歡上他的事。想透這件事,古雲生眸中透出一抹歡悅的光彩,抬起她的臉︰「你說你喜歡我,哼,算你有眼光。」

    見他的臉近在眼前,秦綠枝做了一件一直想做的事,她倏地伸手撫摸他那張絕艷的臉,贊嘆的說︰「果然如我想的那般細滑柔嫩。」

    迸雲生半眯著眼,不懷好意的晚瞪她,「是你先調戲我的,別怪我不客氣。」說完,他俯下臉吮住她的唇瓣。

    一股熱氣從腳底直往上沖,秦綠枝原本麥色的臉蛋仿佛被烤熱了般,漲得通紅。他他他這是在輕薄非禮她嗎?

    可是……美色當前,她怎麼能錯過這個一親芳澤的機會?她立刻狠狠的張開嘴,一口朝他咬下。

    突然被咬了一口,古雲生吃痛後退,唇瓣登時破皮流血,他氣得雙陣冒火,「你竟然咬我?!」

    她很無辜的澄清,「我我我是不小心的,真的!我本來是要親你的,可一時緊張沒控制好力道,所以……」

    他沒好氣的罵道︰「你真是蠢!」

    「我沒跟人家這樣嘴對嘴親過嘛,第一次難免生疏,以後多練幾次就熟啦。」

    「你還想跟誰多練幾次?」他臉一沉,陰森森的質問。

    「當然是你呀。」她回得理所當然。

    這句話仿佛柔甜的春風,登時拂去他心頭的怒火,讓他由怒轉笑。

    「那還要看我願不願意讓你練呢。」他揚起下顎,姿態高傲。

    「你不願意呀,那就算了。」秦綠枝無所謂的聳肩。

    「你就這樣算了?」他很不滿她居然這樣就放棄,好歹也該努力求他一下才是。

    她委屈的表示,「你不願意,我又不能勉強你。」

    他脫著她,用一種施舍的語氣道︰「以後若你表現好,我可以考慮一下。」

    秦綠枝憋著笑,裝出一臉感恩戴德的表情。「小的日後一定會好好表現,爭取燦燦姑娘的青睞。啊,對了,你是不是同那個古三少認識呀?」

    「你問這做什麼?」

    「他剛好這麼巧在這時花下重金買下你的初夜,我想應是你昨天趁瑤星來探望時悄悄讓她去通知古三少來替你解圍吧。」

    「他是我三哥。」古雲生索性坦白告訴她他的身分。

    聞言,秦綠枝吃驚的睦大眼,「這麼說,你是青麟商號的少爺?!」

    「沒錯,我排行老四,上面有三個哥哥。」

    這時,外頭傳來阿成的叫喚聲,「林綠,吃飯了,你身子好點沒?要不要我幫你把飯菜端過來?」

    她急忙揚聲回道︰「不用,我好些了,待會自個兒過去廚房就好,多謝阿成哥。」她趕緊低聲朝古雲生揮手道,「你快走吧,別從門口那兒走,往後面的窗子。」

    她竟敢要他爬窗出去!但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好時機,古雲生只能迅速從後面的窗子翻身離去。

    然而回到寢房後,古雲生才想起來有一件事不對。

    秦綠枝是個姑娘家,她竟然同三個男人住在一塊!

    為了此事,他不久後又再找上秦綠枝。

    「你一個姑娘家,怎麼可以和三個男人同睡一室?」他有些氣急敗壞的說。

    「可我女扮男裝,他們都以為我是男子,我又不能同丫鬢們睡在一塊,不睡那里,你要我睡哪里?」

    他脫口道︰「你來我房里睡。」

    她有些疑惑,「你不也是男子嗎?而且你房里只有一張床榻,怎麼容得下咱們兩人,還是你要打地鋪,把床讓給我?」

    「那床是我的,當然是你睡地上。」

    秦綠枝撇撇嘴,「既然如此,與其去你房里打地鋪,我還不如留在小廝房里睡床榻得好,再說我要是不睡在小廝房里,阿成哥他們也會覺得奇怪。」

    「你跟三個大男人同睡一室,這傳出去你的清白都沒了。」古雲生神色嚴厲的表示,他無法接受這情況。

    「他們又沒人知道我是姑娘,再說咱們是各睡一張床,又不是睡在一塊。」

    見她對此絲毫不以為意,古雲生有些惱怒,想了想說︰「你爹的仇我說了會替你報,你沒必要再留在這是非之地,待會就收拾收拾,回去等我的消息。」

    「你的好意我心領,但我爹的仇我想自個兒報,我要留下來盯著陳居,然後再找機會報仇。」不手刃殺父仇人,她心頭的恨意難消。

    「我說了,我會將陳居揪到你面前,讓你親手……」古雲生話未說完,就見她搖頭拒絕。

    「我知道你想幫我,可是身為女兒,爹的仇我必須自己報,另外,我還要查出我爹被埋在何處,所以我不能走。」

    說服不了她離開,古雲生有些氣惱。

    秦綠枝忽然想到什麼,臉上登時堆滿笑容,「唉,你是不是擔心我被人家佔便宜?」她笑咪咪抬手拍拍他的肩,「你放心啦,他們都以為我是男子,沒人會佔我便宜。」

    心思被她看穿,古雲生佯怒,「誰在擔心你,你這麼沒臉沒皮,別去佔人家便宜就不錯了,誰會佔你便宜?」

    她沒反駁,只是笑著點點頭︰「就是、就是,所以你快走吧,我也要去干活啦。」說著,她揚揚手催他快離開。雖然被他損了,她心頭卻很樂,他明明很在意她與別人同睡一室,還嘴硬。古雲生拿她沒轍,滿臉不悅的橫她一眼,這才悻悻然離去。

    在古雲生的要求下,古夜生天天都來捧他的場。

    他很哀怨,若是銀子花在真正的姑娘身上,也許還能做些讓自個兒痛快的事,但錢花在雲生身上,就像把銀子拿去打水漂兒,白忙一場,什麼都撈不到,還得忍受弟的刁蠻。

    唉,他苦啊,連續幾天下來他已經快受不了,因此,今晚一過來便表示,「雲生,我明天不過來了,我們布下的局已經開始收網,我得去盯著。」

    他們已查到跟景連璧勾結的內奸是誰,對付他的餌也早已撒下,正準備將他一網打盡。

    「嗯。」古雲生應了聲沒反對。

    見他同意,古夜生臉上一喜,接著勸道︰「既然都已證實是景家劫走了咱們的貨,你也沒必要再留下來,不如早點離開這里。」

    「我要在這兒盯著風嬤嬤他們,免得他們逃了,況且當初那個對咱們商隊使毒的人也還沒找出來。」古雲生隨口說了個理由。然而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個兒才清楚,風嬤嬤和陳居都是心狠手辣之徒,他不放心讓秦綠枝獨自留在這里。

    「好吧,隨你,你自己小心點,有什麼事就讓瑤星過來找我。」他還會留在紹興城一陣子,等處理完景家的事再走。


日落,華燈初上。

    「林綠,風嬤嬤要你隨同眉歌姑娘上景府去。」阿綢過來轉告。

    「要我陪眉歌姑娘去景府?」秦綠枝有些意外。

    「嗯,你快過去眉歌姑娘那兒,待會好跟著她一塊出發。」

    「是,阿綢姊。」

    她很快來到眉歌住處。

    「林綠,你來啦。」看見她,眉歌柔美的臉龐揚起一抹微笑。

    「是,風嬤嬤要我今天隨同眉歌姑娘一塊前往景府,這是小的第一次有幸到景府,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還請眉歌姑娘多關照。」秦綠枝如同往常般臉上堆滿了餡笑。

    眉歌微笑解釋,「因為平素陪同我前去景府的那個小廝泰平忽然病了,你一向機靈,嘴巴又甜,所以我就讓風嬤嬤找你來。」

    「多謝眉歌姑娘提攜,讓小的有機會出去見識見識。」秦綠枝笑咪咪的朝她欠了個身。

    「咱們走吧。」

    秀兒扶著眉歌坐上軟轎,秦綠枝則抱著眉歌的琵琶跟在轎旁,除了她和秀兒,還有幾名樂師隨行。

    出了仙綺樓後,看見陳居竟也跟在轎子邊,她不禁緊掐掌心,強壓抑制心頭對他的恨意。

    殺父之仇,她一定會報。既然官府不能懲治這惡人,她就親自動手,但現下還不是時候,她要忍住,不能亂了陣腳。

    不久,她發現轎子進了景府後,陳居便離開了,他似乎只是隨行保護眉歌。他們一行人被迎進了前廳,廳堂非常寬敞,雕欄玉砌、十分華麗,足以容下上百人,此刻燈燭都已點亮,兩側擺滿了席位,已有幾名賓客入座。

    他們被安排在一個角落處,坐下後,她將琵琶遞給眉歌。

    眉歌試著調了幾下音,見秦綠枝一臉好奇的四處張望著,便微笑著招呼。

    「林綠,你過來坐在我這邊,酒筵很快就要開始了,別四處亂跑。」

    「是。」她依言走過去,坐在眉歌身後一步之處,秀兒和幾名樂師則坐在另一側。

    不久之後,賓客們陸陸續續入席,身為晚宴主人的景連璧一走進來,所有的賓客全都起身向他致意,秦綠枝和眉歌他們也站起身。

    「各位請坐,不用拘禮。」景連璧那張粗獷的臉龐帶著笑意,並抬手請眾人坐下。

    「謝景大少。」

    「不知今兒個景大少請咱們前來有何要事相商?」其中一名賓客開口詢問。他們這群人泰半都是紹興城的商人,今早突然接到景連璧發出的請帖,請他們晚上過府相聚︰說是有要事商討。

    「這事不急,咱們先上酒菜,等酒足飯飽後再談。來人呀,上菜。」

    下人依序送上酒菜,擺在眾位賓客之前。

    景連璧這才又道︰「美酒佳肴當前,豈能無絲竹之樂助興,還有勞眉歌姑娘為咱們演奏一曲。」

    「是。」眉歌額首,縴縴玉指撥弄琴弦,數名樂師也跟著彈奏各自所帶來的樂器,瞬間,如瓊瓊泉水般的輕柔樂音流泄出來。

    而無須彈琴撫箏的秦綠枝枯坐一旁,聆聽著絲竹之樂,見主客們飲酒談笑間,獻籌交錯,肚子不禁也餓了。

    他們面前也擺了份簡單的酒食,但眉歌他們正在演奏,她總不好獨自用餐,只好端起茶來飲了一口,暫時止饑。

    半晌後,眾人用完膳,景連璧終于談起這次邀宴之事。

    「各位都是紹興城里有頭有臉的商人,在下也不拐彎抹角,此次邀請大伙來這兒,是有一事想向大伙問一問。」

    「景大少有何事盡管問就是了。」其中一人喝得酒酣耳熱,嗓門特別大。

    「我手上有數萬石的麥子,不知各位有沒有興趣吃下,至于價錢好談。」

    「景大少手上怎麼有這麼多麥子?」

    景連璧解釋,「上季麥子收成好,所以就多收了些。」

    他其實是被青麟商號給眶了,前陣子聽說他們缺麥子,正在四處收購,為了打擊青麟商號,于是他也立刻命人四處去搶購,若是青麟商號出十兩,他們就多出一兩來搶,派人四下去搶的結果,搶到了數萬石。

    後來,他才聽說青麟商號不僅不缺麥子,還因為去年收成好,屯了幾倉庫的麥子,全都暗中趁著他們開出來的好價錢,一起脫手賣給了他們。

    這一來導致他們的倉庫「麥滿為患」,都沒地方擺了,即使降價求售,也因為市面上貨太多,而無法順利脫手。

    他這次算是被青麟商號給陰了。

    「這市面上並不缺麥子,咱們買下來也無處可賣呀!」有人直言。

    「就是呀。」

    「你們可以買一些先運回去屯著。」景連璧說道。

    「那敢問景大少,那些麥子你打算怎麼賣?」

    「十石賣五兩。」景連璧說了個數,他這已經算是虧錢在賣了。

    「今年天候不錯,麥子按理應該也會大豐收,價格自然拉不上去,景大少給的價錢並不算好,口自們買下,以這種價格,賣了也沒利潤可得。」

    「就是呀,這種價格咱們實在沒賺頭。」有人附和。

    斟酌須臾,他再出了個價,「好吧,那十石四兩八錢。」少虧為贏,至少先拿回一部分的本錢,否則要是爹那邊追問起來,他無法交代。

    「這……」眾人交頭接耳私下討論起來,有人回了個價,「景大少,若是能十石三兩,我就吃下五千石。」

    「十石三兩?不成,最多只能十石三兩八錢。」

    「好吧。」那人同意。

    「那我要四千石。」

    「我要三千石。」

    「我要六千石。」

    陸陸續續有人跟著開口。

    不過即使他把價格壓得如此低,貨也僅是賣了一半而已,還有一半沒賣出去。

    談完了這事,相互寒暄一番後,酒席也散了,眉歌與秦綠枝他們準備返回仙綺樓。

    眉歌刻意讓那些樂師和秀兒走在前方,她則與秦綠枝一塊走在後頭,以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微笑著輕聲啟口。

    「你本名叫秦綠枝,父親是個捕頭,但在兩個多月前到仙綺樓查案時失蹤了,所以你便扮成小廝混進來,想尋找父親,我說得可對?」

    陡然被她一語揭穿了身分,秦綠枝震愕的瞪著她,「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幾個月前,我有次去廟里上香曾見過你,那時你和你爹也去廟里上香,你不停的妙語如珠逗著你爹笑,我不由得對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詢問了廟里的師父你們是誰。前陣子在仙綺樓第一次見到你時,我便認出你來了。」至于她養裝i昆進仙綺樓的目的,則是

    她推測出來的。

    她刻意籠絡接近她,說她像她過世的弟弟也是騙人的,目的是想著日後也許用得著她,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派上用場了。

    必于秦綠枝她爹早在那次來查案時便慘死在陳居手上的事,眉歌並不打算告訴她,卻不知此事秦綠枝早已知曉。

    「你……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了嗎?」秦綠枝滿眼驚疑,不明白眉歌在此時點破她的身分有何目的。

    「除了你,我還未曾告訴過其他人這件事。」她輕輕一笑,「我希望你能為我辦一件事,事成之後,這件事我一定會守口如瓶的,除了你知我知,絕不會告訴其他人。」

    「是什麼事?」

    秦綠枝沒有想到,眉歌竟會要她做這種事。

    回到仙綺樓,躺在床榻上,她手上拿著一只拇指大小的瓷瓶,緊鎖著眉頭,回憶起當時聽見眉歌要她辦的事,她幾乎是想也沒想的便一口拒絕。

    但素來溫婉柔弱的眉歌竟冷冷威脅她——

    「你若不替我辦這件事,我回去後就向風嬤嬤揭穿你的身分,屆時,你想風嬤嬤會怎麼做?」

    「你為什麼會找上我?」

    「因為這件事由你來辦最適合,花燦燦似乎對你頗有好感,她不會提防你。」

    「那麼你讓我迷昏花燦燦之後,你想對他做什麼?」她質問。

    「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總之我不是要殺害她,你不用擔心。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適才你飲下的茶里我已悄悄下了毒,若是你企圖向花燦燦透露此事,你就別想拿到解藥,等著毒發全身劇痛而死。」

    秦綠枝驚訝道︰「你在我的茶里下了毒?!」她不敢置信,當時在眉歌和樂師們演奏時,她喝下的那杯茶里竟然被下了毒!

    「沒錯,解藥只有我有。只要你替我迷昏了花燦燦,事成之後,我自會給你解藥。」眉歌最後再提醒她,「你記住了,期限只有一天,到明天中午前你還不下手的話,就等著毒發身亡。」

    想到不久前眉歌對她說的話,秦綠枝心驚膽戰的摸了摸肚子。

    虧她原本還對眉歌頗有好感,想不到她竟是這樣一個毒婦,人果然不可貌相。

    她不想害雲生,可她若不下手,自個兒就會死!

    進退兩難之際,她焦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憂心沖沖的秦綠枝遲遲無法入睡,忽地一陣冷風拂面,一陣困意倏地涌上,她眼皮沉重的閉上,作了個夢——

    「你是誰?」一名面生的婦人驀地現身在眼前,她狐疑的問。

    「我是雲生的奶奶。」古太夫人沈碧心秀雅雍容的臉龐掛著抹慈愛的笑。

    「你是雲生的奶奶?!」她怔愣的注視著婦人,隱約覺得她的面容確實有幾分神似他「可是你看起來怎麼這麼年輕?」

    沈碧心笑道︰「丫頭,這人死了,面容就能由著自個兒改變了,這是我年輕時的模樣。」

    「咦,你是說你已經死了?!」她訝異的瞪大眼。

    「人早晚都會死的,你別害怕。」沈碧心接著溫聲啟口,「丫頭,你是不是遇上什麼煩心的事無法解決?沒關系,你告訴奶奶,奶奶可以幫你拿主意。」

    「我……」也許是眼前的婦人面容太慈祥了,她忍不住將眉歌要她對古雲生下藥之事告訴她︰「她對我下毒,逼迫我迷昏雲生,我不想這麼做,但又怕她真的將我的身分告訴風嬤嬤,那麼我就無法再留下來為我爹報仇了。」兩者相比︰自然是雲生的安危重要,但她

    對殺父之仇有放不下的責任。

    略一沉吟,沈碧心為她指示一條路,「你去找雲生的三哥商量,讓他替你拿主意,他現下就住在紹興城里的……地點記下了嗎?」

    「記下了。」她額首。

    接著她看見婦人回頭望了眼暗處的某個角落,問道︰「你要過來見見她嗎?」

    暗處里傳來一個模糊難辨的嗓音,「還不到時候。」

    沈碧心轉過頭來,微笑的說了聲,「丫頭,記得去找夜生,我走了。」說完,她的身影頃刻間消失無蹤。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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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9 08:44:1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咕咕咕——」公雞啼鳴的聲音將秦綠枝從夢生驚醒,惺忪的醒來,她張看眼回憶看昨夜作的那個古怪的夢。

    夢境異常的清晰,即使醒來,她仍能清楚的記得那個自稱是雲生奶奶的婦人對她說的話。

    沉思須臾︰她立刻起身,帶著疑惑'}削肖離開仙綺樓,想知道夢里婦人所言是否為真。

    不久,她來到一處宅院,正舉手要敲門時,緊閉的兩扇朱紅大門霍地從里面打開,走出來的人臉上猶透著濃濃的困意,嘴里埋怨的嘟嚷著。

    「奶奶也真是的,一大早跑來我夢里叫我起來開門,到底是要我見什麼人?」古夜生通常整夜無夢,可今日清晨,忽然夢見已過世的奶奶入夢來。

    奶奶催著他起床——

    「夜生、夜生,別睡了,快去開門,見見你未來的……」他沒聽清楚最後那幾個字,翻了個身想繼續睡,結果夢里奶奶一腳瑞向他,罵道︰「還不快給我起床去開門!」

    然後他便從床上摔下來,整個人也清醒了些,想到夢里的事,他半驚半疑的,要門房替他打開大門。

    大門一開,看見站在門外做小廝打扮的秦綠枝,古夜生愣了下,「還真的有人來。」

    而秦綠枝看見他便急忙問︰「我找古三少?」

    「你找他有什麼事?」古夜生沒立刻表明身分。

    「是古太夫人讓我來找他。」

    「我奶奶讓你來的?」

    「是。難道你就是古三少?」雖早知此人,但她還未見過古夜生,這是第一次見到他。

    「嗯,進來吧。」古夜生好奇的想知道奶奶究竟在搞什麼鬼。

    來到前廳,他打了個呵欠後,又打量秦綠枝幾眼。

    「你是怎麼遇見我奶奶的?」

    「是這樣的,昨夜有一位婦人入我夢里,她自稱是雲生的奶奶,她老人家讓我來找雲生的三哥。」

    見她提到弟,古夜生問道︰「你認識雲生?」

    「是,我是仙綺樓里的小廝。」

    他很快聯想到一件事,「你該不會就是害雲生被關進地牢的那個小廝吧?」此事他聽瑤星提過,訝異弟竟會「舍己救人」。

    「嗯。」

    見對方點頭,古夜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雲生曾向他們坦承說,他喜歡的是男人,難道雲生是看上這個小廝?

    這這這……雖然家人對此早已有共識,既然弟喜歡男人,那麼就由他去,可現下這人活生生站在他眼前,他卻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憑他這副普通樣貌,一點都配不上俊美無侍的雲生,雲生究竟是看上他哪一點了?

    而且他算是他的「弟媳」還是「弟婿」呀?古夜生滿臉糾結的想著。

    「古三少,我今日過來是有一事要同你商量。」

    「等一下,你先回答我,雲生他喜歡你嗎?」他決定先弄清楚這件事。

    「咦?呢……我想……應該是吧。」秦綠枝額首。雲生雖沒明言,可他的舉措在在表明對她的關心,她相信他應是對她有情的。

    明明心頭已有了底,他還是在聽見對方親口回答時,整個人呆愣了須臾。古夜生抹了下臉,示意自己要冷靜。

    見他臉色不知為何變幻不定,秦綠枝試探的問︰「古三少,事情緊急,你能聽我說嗎?」

    他鎮定下來,點點頭,「好吧,你可以說了。」

    「事情是這樣的,仙綺樓里有個姑娘要我下毒迷昏雲生。」

    聞言,古夜生吃驚的皺眉質問︰「那人是誰?她為何要你這麼做?」

    「她是眉歌姑娘,至于原由她不肯吐露。」秦綠枝接著簡單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他,「我爹是個捕頭,兩個多月前至仙綺樓查案時失蹤,為了調查我爹的下落,于是我混入仙綺樓,不料那眉歌姑娘竟識破我的身分並以此威脅我,她甚至還在我的茶水里下了毒。」

    聽到她中毒,古夜生伸手按住她的脈搏,他從小習武,基本的醫理略懂一些。片刻後,他點頭表示,「嗯,你確實中了毒。」不過他不諳毒,無法診出他是中了哪種毒?

    「眉歌姑娘還說,若是我不在今天中午前對雲生下藥,我身上的毒便會發作身亡。」

    「你在這兒等一下。」古夜生走進屋里,不久,拿了顆白色藥丸出來,「把這服下去。」

    「這是什麼?」

    「這是雲生煉制的闢毒丹,能解百毒。」弟弟擅長使毒,奶奶生前怕他在制毒時不慎中毒,遂重金求得一張能解百毒的秘方,讓雲生將解藥先煉制出來,以防萬一,而他們兄弟身上也都會帶有數顆這種闢毒丹。

    「雲生還會煉藥?」接過丹藥,秦綠枝好奇的拿到眼前看著。

    「他擅長使毒,也會自個兒煉制解藥,你身上所中的毒,這顆闢毒丹縱使無法完全解除,也能暫時壓制住,你先服下,等晚點再讓雲生替你看看。」

    「好,多謝古三少。」她服下闢毒丹後,詢問︰「三少,那這件事我該怎麼做才好?」

    在發生打昏陳老爺的事後,風嬤嬤便下令她不準再到花燦燦的住處。

    因此,秦綠枝只好悄悄過來,她躲在窗邊,趁著里頭的翠兒沒看見,偷偷朝古雲生示意,要他先將翠兒支開。

    瞥見她,古雲生立刻支開丫鬢。「翠兒,我想吃芝麻餅,你去幫我買回來。」

    「是。」

    待翠兒出去後,秦綠枝這才爬窗入房,朝他晃了晃手里提著的酒,餡笑的說︰「這酒是我從廚房偷來的,是剛進的酒,聽說味道不錯,我特地帶來給你嘗嘗。」她走到桌前坐下,斟了兩杯酒。

    青麟商號旗下也有經營酒莊,身為古家四少爺,古雲生早已嘗遍不少上等的佳釀,這酒一聞香氣他就知道不夠香醇,但見她一臉期待的看著他,便沒說什麼,直接接過酒杯。

    「聽說你昨晚跟著眉歌到景府去了?」

    「是。」

    「你要小心眉歌,此人看似溫良柔弱,但她的眼神騙不了我,她的心性冷酷無情,你可別同她走得太近。」古雲生提醒她。

    對他這番話,秦綠枝心頭萬分佩服。想不到他早就看出眉歌的本性,可惜他的警告來遲了一步,她已被她給騙了,誤中她的毒。

    「我知道,我會提防她的。」她笑著舉起杯子,「來,我們乾下這杯酒吧。」

    迸雲生舉杯與她輕踫,毫無懷疑的一口飲下酒。

    他擅長使毒,對各種毒藥自然也嫻熟于心,酒一入喉,他便已發覺不對勁,低喝一聲,「等一下,這酒有毒!」

    秦綠枝歉疚的看著他。「對不起,我這麼做也是不得已的。」

    「是……你下的毒?!」他驚愕的抬起手想抓住她,但藥性迅速發作,他整個人登時趴倒在桌上,昏厥過去。

    她輕撫著他的臉龐,有些不安的說︰「雲生,你別怪我,是……」她話還未說完,眉歌便不請自入的推門進房。

    看見昏迷不醒的古雲生,她娟美的臉上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過去檢查了下,確認他已昏厥,朝秦綠枝很是贊許,「你做得很好,這是我答應給你的解藥,拿去吧。」她將一枚丹藥扔給她。

    秦綠枝伸手接過,面露關切的問︰「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這與你無關,我奉勸你一句,知道太多事可不容易長命,你還是快走吧。」眉歌冷然回應。

    遲疑了下,秦綠枝才走出寢房。古夜生說他會事先安排人躲在暗處保護雲生,若是眉歌想對他不利,便會出手救下他,要她無須擔心。

    但她還是不放心,悄悄藏身在轉角處,不久,就見眉歌趁著四下無人時,俐落的將被五花大綁的他帶往自個兒的寢房,扶著一個大男人的她一點也不吃力,仍健步如飛。

    不知眉歌究竟想做什麼,秦綠枝悄悄跟在後頭,一路跟到她寢房外。她繞到另一側,小心地將窗紙戮破一個洞,窺視里面的情形。

    只見眉歌將古雲生扶進去後,秀兒立刻幫忙將他放到榻上,接著,眉歌吩咐秀兒,「你立刻去備轎,然後跟風嬤嬤說我要去上香。」

    「是。」秀兒匆匆離開。

    眉歌走到榻旁靜靜看著古雲生,神情透著一抹冷摸,不復先前的柔弱模樣。秦綠枝隱約明白她大概是想利用轎子將古雲生私下帶離仙綺樓。但問題是,她究竟想把他帶去哪里?又是誰指使她這麼做的?

    轎子很快便來了,停在仙綺樓外頭,秀兒揚起甜笑支開轎夫。

    「幾位大哥,咱們這次要去的地方有點遠,先進來喝杯茶潤潤喉,免得半途口渴了。」

    「多謝姑娘。」四名轎夫隨她而去。

    眉歌趁機扶著古雲生坐進轎里。

    喝完茶,轎失們重回抬起轎離開仙綺樓,轎內多藏了個人,幾名轎失隱隱覺得轎子比往日還沉些,心忖可能眉歌姑娘在轎內放了什麼重物所致,也沒多問什麼。

    秦綠枝不能光明正大的從大門追著轎子而去,只能繞到僻靜之處,避開巡邏的護院翻牆而出,緊追上去。

    盡管古夜生信誓旦旦說他派來的人會保護雲生安全,絕對不會有事,她還是無法安心,非要親眼看著他平安脫困才成。

    迸家四個兄弟在已故太夫人的安排下,個個打小習武,其中尤以古夜生的武功練得最好也最高強。

    此刻他隱于暗處,氣定神閑的跟蹤轎子,隨行的除了兩名隨從外,另有一人,便是昨日剛來到紹興的古二少古雷生。

    「二哥,依你看,這眉歌想把雲生帶去哪里?」

    「待會就知道了,我現下擔心的是另一件事。」古雷生容貌俊雅,神情溫朗,在古家四兄弟中,他性情最溫和,鮮少動怒,然而論智謀,古家其他兄弟皆比不上他。

    「什麼事?」

    「這件事你沒同雲生商量過,就徑自讓那人迷昏他,拿他當餌,等雲生醒來,發一頓脾氣怕是免不了。」

    「事情緊急,我哪有空同他商量。」古夜生辯道。

    迸雷生一眼就看穿他,「你這只是藉口,不過是想藉這機會整治他罷了。」

    「誰教他竟看上了那小子,這男人同男人……像話嗎?」古夜生不滿的表示。說到底,他還是無法接受弟看上的是個帶把的男子。

    「你忘了奶奶生前說過,雲生日後想喜歡誰,全都由著他,不許咱們干涉,他喜歡男子,咱們也不能反對。」古雷生提醒他。

    「我也沒反對,只是想試試那人對雲生是否真心,才刻意要他瞞著雲生。」

    「他一直悄悄跟在轎後,看來似乎是不太放心雲生。」不像他們刻意與轎子之間維持著一段距離︰那人緊跟在轎後,似是唯恐跟丟了,由此可見他很緊張雲生。對此,古夜生也有些意外,因為秦綠枝竟然跟了過來。

    迸雷生溫聲再說︰「奶奶會肯入他的夢,想來必是認可了他的人品,對他很滿意,因此才會要他去找你商量此事。」他先前聽夜生提到那小子和他都夢見奶奶的事時,當下心頭便有數了。

    迸夜生想了想,「二哥,我明白了,我會接納他。」

    見弟弟松了口,古雷生感到欣慰的額首。他明白夜生不願雲生喜愛男子,是為了雲生好,怕他的感情日後難容于世人,但奶奶生前曾說過,不論雲生是什麼樣的人,他都是古家人,是他們的兄弟手足,他們必須無條件的接納他。

    不久,轎子來到城郊的一處寺廟,秀兒召來那幾名轎夫,藉著要給賞銀支開他們,好讓眉歌方便行事。

    眉歌動作俐落的扶古雲生出來,接著再扶著他坐上停在另一側的轎子離開,前往附近一處別苑。

    一路跟蹤來到別苑,古夜生面露詫異,「呃,這里不是……」

    迸雷生道︰「進去看看。」

見方勝雪走進房間,眉歌立即躬身稟告,「二小姐,屬下幸不辱命,已將古雲生給帶來。」

    方勝雪贊許,「你做得很好,這是賞你的。」她從袖中取出一疊銀票遞給她。

    兩年前她無意中救了受傷的眉歌,得知她是江湖人氏,因遭仇人追殺而受傷,知道她擅長使毒,遂重金將她招攬到自己手下來替她效力,這兩年來,已為她辦了不少事。

    「多謝小姐。」收下賞銀後,眉歌侍立一旁。

    她之所以投到方勝雪手下,一開始是為了躲避仇人追殺,後來發覺她出手闊綽,便決定留下來。

    方勝雪走到床榻邊,垂眸望著躺在床榻上穿著一襲粉色女裝的古雲生,扮成女子的他艷媚絕倫,比起她這個真正的女子還要艷上一分,她抬手撫過他的臉龐,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古雲生,你沒想到會落在我手上吧。」下一瞬,她的神情轉為憎恨,「能得到我方勝雪的青睞,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榮幸,而你竟敢拒絕我!你的拒婚,讓我遭受到家里那些姊妹們的恥笑,沒人可以這麼羞辱我!我發過誓,你當年給我的侮辱,我定會加倍奉還給

    你,讓你生不如死,一生痛苦的活著!」

    在她的怒罵聲中,古雲生眼皮輕顫了下,緩緩蘇醒過來。睜開眼,當他看見方勝雪時,困惑的怔愣了下。

    「你是……方勝雪?你怎麼會在這里?」

    明麗的臉上帶著冷意的微笑,解說他此刻的處境,「我命人對你下毒,將你迷昏帶來此處。」

    經她一提醒,古雲生立刻憶及昏迷前被秦綠枝下藥之事,遭她背叛出賣,他怒不可遏,想起身時,陡然發覺自個兒全身被人五花大綁的捆住了,無法動彈。

    他強忍住那灼心的忿怒,寒著臉質問︰「你把我抓來這里想做什麼?」

    方勝雪沒回答他,反倒吩咐,「眉歌,把那藥給我。」

    眉歌立刻從腰間取出一只瓷瓶遞過去給她。

    打開瓷瓶,方勝雪笑得猙獰又快意,「古雲生,你擅長使毒,那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她將瓷瓶拿到他鼻端讓他嗅聞。

    嗅聞到瓷瓶里傳來的氣味,他暗自心驚,「這是椎心散!」中了這毒之人,每天早中晚會毒發三次,發作時將會飽受椎心之痛的折磨,直到一百日後,嘔盡心頭之血而亡。

    方勝雪挑眉大笑,脫視著他的眼神充滿恨意。「沒錯,我要讓你嘗盡這椎心之痛,後悔曾對我做過的侮辱。」她曾傾心于他,但遭他拒婚之後,她對他就只有憎恨,再無半點情意。

    兩年多前,她便開始籌謀報復他之事,直到如今才終于得償心願,能親手為自己報仇。

    她眼中,涼人的仇恨令古雲生訝異,「你就這麼恨我?」他只不過拒絕了她的婚事,她竟恨他到想令他飽受折磨而死!

    「我素來好勝,你當年的拒婚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侮辱,我不能容許這樣的污點存在,我花了兩年多的時間布局,才終于在最近將你誘到紹興,沒想到你竟不惜男扮女裝藏身在仙綺樓,幸好眉歌將你認了出來。你終究還是落到我手中,就好好嘗嘗我為你準備的這椎

    心散吧。」冷酷的說完,她準備將手上的毒藥喂進他嘴里。

    就在這頃刻間,一只鞋子從被撞開的房門外飛進來,打掉了她手里的瓷瓶,下一瞬,飛身而入的古夜生迅速地出手制住了她。

    而隨他前來的兩名隨從也立刻與眉歌大打出手。

    迸雷生悠然的走進屋內,來到方勝雪面前溫雅一笑,斯文有禮的問候,「方二小姐有禮了。」

    「你們怎麼會來這里?!」被點穴而動彈不得的她,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們。

    迸夜生撿回鞋子重新穿上,得意揚揚的說︰「是眉歌姑娘帶我們來的。」

    「眉歌?」方勝雪驚疑的瞪向她,就在此時,眉歌也被古夜生的兩名隨從制住了。

    她搖頭澄清,「我沒有出賣二小姐,恐怕是他們暗中跟蹤我們。」

    此刻另一邊,跟在古夜生他們身後進來的秦綠枝,快步奔到床榻邊,神色關切的問︰「雲生,你沒事吧?」

    見他被綁著,她伸手想替他松綁,耳朵卻傳來他的怒叱。

    「滾開,不準你這下賤的奴才用那雙髒手踫我!」

    「我……」秦綠枝開口想解釋什麼,但震怒中的古雲生壓根不給她機會。

    「你說,你到底拿了方勝雪什麼好處,這麼輕易就把我出賣了?我真是瞎了狗眼才會相信你,以為你性子雖輕浮無賴,但總還有可取之處,然而我錯了,你就是一團低賤骯髒污穢的爛泥,臭不可聞!」

    秦綠枝被他咒罵得整個人都傻住了,但仍試圖解釋,「不是這樣的……」但怒氣沖天的古雲生完全聽不進她所說的任何話,滿臉厭惡的怒喝,「你給我滾,從今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否則讓我看見一次,我就殺你一次!」

    他這番狠話令她面色慘白,一步步往後退。

    聽見弟弟的咒罵,古雷生剛啟口想解釋什麼時,就見秦綠枝不發一語,掉頭快步離開。

    迸夜生大步上前,替秦綠枝澄清,「雲生,是我讓那小子下藥迷昏你,目的是想藉機查出幕後的主使人是誰。」

    他震怒的神情轉為錯愕,「是你要她這麼做的?」

    「沒錯。」

    「不是她收了眉歌的好處出賣我?」

    「不是,昨天眉歌對他下毒,威脅他迷昏你,他正愁著不知該怎麼辦時,沒想到昨晚奶奶竟入他夢里,指點他來找我。」

    聽三哥說到這里,古雲生驚道︰「她中毒了?!」

    「你放心,我已讓他服下闢毒丹了。我們商量後決定將計就計,好弓}出幕後主使者,因此在你被眉歌帶出來後,便一路暗中跟蹤而來。」

    迸雲生聽完說明,好片刻說不出話來。須臾後,頓悟自己錯怪了秦綠枝,他忍不住怒咆,「你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

    「這……」古夜生忽然有不太好的預感。方才雲生對著那小子一陣亂罵,結果把人給罵跑了,這下雲生的怒氣八成會全都算在他頭上……他連忙為自個兒開脫,「時間緊迫來不及告訴你嘛,別氣別氣,我們先看11哥那邊要怎麼處理方勝雪。」

    迸雲生沉著臉,表情陰蟄,「還不替我松綁!」

    「好好好,我這就幫你松綁。」古夜生討好的說,趕緊替他松開捆在身上的粗繩。

    見弟那邊沒事了,古雷生笑吟吟的望著方勝雪。

    「方二小姐,想不到因為兩年多前雲生拒絕聯姻的事︰會令你這麼恨我弟弟,恨到不惜布下這麼大的局,近月來屢次劫走我們商號的貨,只為了把我弟弟引來紹興再趁機抓住他。」

    「你們的貨被劫之事與我無關。」方勝雪立刻撇清關系。

    迸雷生儒雅的臉上仍是帶著微笑,語氣和煦的開口,「貨雖是景連璧所劫,但卻是你勾結他犯下的。」

    「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是我與他勾結?」

    「眉歌姑娘是你的手下,你派她暗中對我們商隊的人下毒,好讓景連璧的人趁機殺人劫貨,這便足以證明你與景連璧有勾結。」他明確指出他們的手法,接著再說。

    「先前雲生追蹤下毒之人到了仙綺樓便不見蹤影,那是因為眉歌藏進了仙綺樓里,她藉著花魁身分來隱藏行蹤。然後景連璧再利用通往仙綺樓的秘道,偷偷將所劫走的貨從仙綺樓運出,以掩人耳目,這麼一來,那些贓物便與紅麒商號無關,我說的可對?」

    方勝雪冷沉著臉,「不愧是古家心思最填密的二少爺,但你別忘了,捉賊要捉贓,你指控我與景連璧勾結、殺人劫貨,可有證據?」

    迸雷生拿出一本帳冊,「這本帳冊是在景連璧書房里搜到的,里頭記載了你們所劫走的貨品明細和數量,與我們被劫之物相同。」

    她冷笑著——駁斤他的話,「帳本可以作假,筆跡也可以偽造,有誰可以證明那本帳冊真的是從景連璧書房里搜到的?至于那條景府通往仙綺樓的秘道,是因為仙綺樓幕後的主人是景連璧,他開設青樓不想被外人得知,因此才私下建了秘道好進出仙綺樓巡查。」

    他奇異的沒有反駁她的話,還贊許道︰「方二小姐所言甚是,不過很快就會人證物證俱全,還請方二小姐耐心等候。」

    「你想做什麼?」見他不疾不徐的神態里充滿了自信,她驚疑的問。

    「方二小姐明日便可知曉。」

    說完,見弟一臉心急的要離開,古雷生叫住他。

    「雲生,先處理完正事再去找他。」他明白雲生方才誤會了那人,急著想去找他解釋清楚。

    迸夜生也勸道︰「就是呀,等辦完正事,到時候我再一塊陪你去把他哄回你身邊就是。」他們先前便已商量好要如何對付景連璧︰現下是收網的時候了,此時離開不得。

    兩位兄長都這麼說了,古雲生只好咬牙忍下想立刻去找回秦綠枝的念頭。

    他走到眉歌面前,狠狠榻了她一耳光,打得她唇瓣都滲出血絲。

    「你膽敢對綠枝下毒,等我處理完正事,再來收拾你。」

    他接著走到方勝雪面前,滿面悉怒的咒罵——

    「你這個心胸狹隘、陰狠毒辣的女人,當年我一眼就看出你的本性才沒有答應跟你聯姻,若是真娶了你這種心腸都爛光光的丑女人,才是我此生最大的不幸。這次你對我做的好事,我會全都公諸于世,我倒要看看白陽山莊要怎麼對我交代?你做出此等丑事,你說你爹

    和家族里的人還能容得下你嗎?」

    思及家族里的那些人會用何等鄙視不齒的眼神看她,方勝雪臉色霎時刷白,緊咬唇瓣。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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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9 08:44:3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離開別苑後,秦綠枝沒有再返回仙綺樓,而是回到離開多日的秦家。

    母親早逝,如今父親又不幸慘遭殺害身亡,眼下這個家只剩下她一人,望著因多日未回而布滿塵埃的家,她心頭忽感一陣茫然失落,不知今後該何去何從。爹死了,只剩下她一個人的家,再也不成家了!

    想起先前古雲生那番不分青紅皂白對她的辱罵,她捏了捏酉組}的鼻根,眨去眼里的濕意,強打起精神,取來掃帚,開始打掃。

    她明白事先沒知會他,便下迷藥迷昏他的事令他很生氣,可他竟能說出如此狠絕的話——見她一次,就要殺她一次。

    莫非先前他們之間的情意全都是假的,又或者是她一廂情願會錯了意,其實他對她根本無心,所以他才說得出她是「一團低賤骯髒污穢的爛泥,臭不可聞!」這種話來羞辱她。

    她撫著胸口,覺得那里宛如裂開了一道縫,狠狠的揪疼著。她輕輕閉起眼,想等胸口那里的疼痛過去。

    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道驚喜的嗓音——

    「綠枝,你總算回來了!」一名比秦綠枝略長幾歲的男子大步走進來,豪邁端正的臉龐面帶喜色。

    「虎子哥。」聽見他的聲音,她睜開眼,看見打小一塊長大的鄰家兄長,她泛冷的心頭頓時升起一股暖意。

    邵虎一掌重重拍在她肩上,不滿的責備,「你給我交代清楚,這段時日你跑去哪里了?四處都找不到你,可把咱們給急壞了!」先前他陪妻子回娘家探望岳父岳母,回來後發現她不知所蹤,和爹娘急得到處找她,就怕她出了什麼意外。

    「這段時間我去了個地方。」感受到他的關懷,怕他擔心,秦綠枝藏起心事,如同往常般露出笑臉回應。

    「你要出去怎麼也不先同我爹娘說一聲,發現你不見,可把我爹嚇壞了,以為你跑到仙綺樓去了,急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萬分自責不該同你說了你爹的事,為了找你,咱們還托人偷偷進去打探你的下落,可都沒消息。」

    知道邵叔叔一家人是真心在關心她,她深感內疚的道歉,「對不住,是我思慮不周,沒事先告訴邵叔叔。」

    見她認錯,邵虎也緩下了語氣,「沒事,回來就好。你爹的事,我爹說一定會盡力幫你查的,你就不要太擔心了。」他安慰她。

    秦綠技神色黯然的搖頭,「讓邵叔叔不用查了,我已經得知我爹的下落了。」「你找到秦伯伯了,他人在哪里?」邵虎欣喜的問。他打小就跟著綠枝隨她爹一起習武,秦捕頭可說是他的師父,因此他失蹤後他也很著急。

    「他……被殺害了。」提到這件事,她嗓子頓時有些瘩癌。

    「什麼,秦伯伯被殺了?!」邵虎愕然。

    「我方才不是說我去了一個地方嗎?就是仙綺樓。」不想瞞著他,秦綠枝坦白說出自個兒喬裝混進仙綺樓當小廝的事。

    「你真去了仙綺樓?!」他瞪大了眼。

    「嗯,我查到我爹被那里的一名護院殺害了。」

    「竟然有這事!走,咱們立刻將此事稟報衙門,要他們派人去將那名凶手抓起來。」邵虎義憤填膺,拉著她要走。

    秦綠枝扯回他,「沒用的虎子哥,知府大人是風嬤嬤的老相好,又收了仙綺樓不少好處︰不僅不會辦他們,還會替他們隱瞞。」

    「豈有此理,難道咱們要讓秦伯伯就這樣白白枉死嗎?」邵虎忿怒不已。

    「已經有人在對付仙綺樓了。」現下,她就等著看古家要怎麼收抬景連璧和仙綺樓。

    「是誰?」他好奇的問。

    她約略將自個兒知道的事告訴他。

    聽完,邵處詫異,「想不到景大少竟敢劫走青麟商號的貨……不過既然古家的人都來了,這仙綺樓定是逃不了。」說著,他這才發現秦綠枝身上還穿著一襲小廝的青衣,催促道︰「你快去換衣裳,跟我回去見我爹娘,也好讓他們安心。」

    「嗯。」她輕輕額首走進房里,欣慰的想著,家雖不成家,可這兒還有關心她的人在。

    先前在仙綺樓的那段日子,仿佛是一場夢。

    迸雲生那番辱罵雖讓她心痛,卻也把她徹底罵醒了,若她先前還對他存有什麼妄想,如今也全都破滅了。

    因為他們兩人的身分實在太懸殊了,他是富可敵國的青麟商號古四少爺,家世不凡,而她只是一個出身市井、父母雙亡的孤女。

    甭女是配不上富家少爺的。

    翌日,紹興,景府。

    「大哥,你買下麥子虧了錢的事,爹和幾個叔伯們已知情,他們要你盡快回去解釋清楚,為何會虧上這麼多銀兩。」景家五少爺景連泰此刻正坐在廳中,他的面容有幾分神似大哥,一樣粗獷,蓄著一臉落腮胡。

    在同母所生的五弟面前,景連璧只好坦承,「這件事是我一時誤中了青麟商號的詭計,才會買下了那數萬石的麥子,但先前米糧的事,我不也替咱們商行賺了數萬兩的銀子,這一算下來,至少打平。」

    景家家族繁雜龐大,他雖是長子,但並非嫡子,而是庶出,為了要在眾多的手足之間脫穎而出,爭得一席之地,才會暗中成立仙綺樓,一來是想利用仙綺樓來斂財,二來則是利用那些姑娘做為探子,暗中莞集各種情報,再利用這些消息買通一些人。

    就像他幾次能順利劫走青麟商號的貨,便是買通了古雲生手下的一名心腹,因此才能每次在他們變更運貨路線時,依然成功劫貨。

    景連泰嘆道︰「大哥,就算爹能原諒你這次,但幾個叔伯和堂兄弟們可不這麼想,你日前為咱們賺了不少銀子讓爹很有面子,人前人後總是對你贊譽有加,對此叔叔伯伯他們很眼紅,這次你犯了這樣的錯,他們當然趁此機會大做文章。」

    「我……」景連璧正想要說什麼,下人忽然前來稟報。

    「大少爺,不好了,巡撫大人帶了一批官差從大少爺的書房里走了出來。」

    「巡撫大人怎麼會從大哥的書房出來?」景連泰不解的詫道。

    景連璧神色倏然一驚,霍地站起身。

    「這小的也不知道,巡撫大人正往前廳這邊來了。」

    景連泰見兄長神色有異,問道︰「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此時,浙江巡撫武宗城走進廳里,身後還跟著古雷生和古夜生。

    景連璧雖有紹興知府當靠山,但紹興府乃歸浙江巡撫所管。

    浙江巡撫武宗城自幼家貧,昔年因得古太失人沈碧心惜才,資助他赴京考取功名,在朝為官時,又得古家處處為他打點,才有幸能成為浙江巡撫,因此當古雷生將景連璧的犯罪證據呈到他面前,他便親自前來查辦此案。

    「你們何人是連景璧?」武宗城問道。

    「我是。」看見古家兄弟陪在巡撫大人身邊,景連璧心底暗自驚疑。

    「景連璧,你可知罪?」武宗城倏地沉聲喝道。

    他力持鎮定,躬身道︰「武大人忽然駕臨,草民有失遠迎,亦不知身犯何罪,以致大人一來便責問草民?」

    看他一眼,武宗城下令,「來人︰把東西抬上來。」

    十數名官差將數十箱的貨品搬了上來。

    指著那些貨品,武宗城喝斤,「這批貢茶是青麟商號先前遭劫之物,本官在仙綺樓通往景府住處的秘道里親自查獲,同時還在你的書房里搜到一本帳冊,里頭記載了青麟商號數批遭劫的貨物明細和數量,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看見那本先前失蹤多日的帳冊,如今竟落在武宗城的手上,景連璧一驚。

    「這一定是有人陷害草民,草民是冤枉的。」目票見古夜生和古雷生,他忿怒的指著他們,「武大人,這些事定是古家故意陷害草民,請大人明察。」

    迸家兄弟還沒開口,武宗城便出聲斤責。

    「你還敢狡辯!仙綺樓的風嬤嬤已親口招供你的罪狀,還有,你因為劫走青麟商號貢茶事跡敗露,被紹興府的捕頭秦萬里發現,竟命手下陳居殺人滅口,這事仙綺樓里的下人亦親眼目睹,你還有何話好說?」

    聽見對方所言,景連璧驚駭得面色發白。

    武宗城接著下令,「來人,將景連璧給本官押回去,本官要親自審問此案。」

    他神色驚亂的喊冤,「武大人,我是冤枉的……」

    苞在後方的古夜生諷道︰「現下證據確鑿,任你百口也難辯。」

    「是你們陷害我的,是你們——」景連璧嘶聲怒吼。

    迸雷生突地悠悠說了句話,就令他震驚的閉上了嘴。

    「景大少,方勝雪已經招認,是她與你勾結劫走我們的貨。」

    「什麼,她招認了?!」他神色一愕,張著嘴再也說不出半句話。

    迸夜生再給他最後一擊,「沒錯,她親筆寫下的自白書,我們已經呈給武大人了。」

    這一切全都要歸功于古雲生的毒藥——

    那日,古雲生回到仙綺樓,立刻找上風嬤嬤和陳居,伺機對他們下毒,以控制住他們︰接著再利用他們召集那群武師和護院,用同樣的手法也對眾人下毒,將所有人全都軟禁起來。

    然後古夜生便派手下佯裝成武師和護院,將那些貢茶偷偷藉由風嬤嬤房里的那條秘道,堆在通往景府書房的地道里,同時將那本帳冊再」哨」悄放回書房。

    見兄長們安排好這些,古雲生接著回頭對付方勝雪。

    她和眉歌被古夜生點了穴,無法動彈。

    他拿起先前方勝雪打算要對他下的椎心散,走到她們面前。

    「知道什麼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

    已換回男裝的他,俊美無侍的臉上散發出森冷的寒意。

    他勾唇笑道︰「放心,我不會讓你們這麼痛快就死去,這椎心散里我還加入了我獨門研制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蝕肉散’,只要服下後,皮膚就會一寸寸潰爛,最後你們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個兒的全身肌膚爛光光,但卻不會死,口責嘖嘖,想想你們只剩下一副骨頭卻還

    死不了,那情景有多駭人?」

    她們兩人果然目露驚駭,古雲生快意一笑。

    「你若敢這麼對我,讓我爹知道,他不會放過你的!」方勝雪搬出父親想嚇阻他。

    迸雲生神色輕蔑的開口,「你以為我會怕那老頭不成?就憑你對我和青麟商號所做的事,他若不來負荊請罪,休想我會放過白陽山莊。」

    「古四少,我只是聽二小姐之命行事,你若不能放過我,那就請你一刀殺了我吧。」一旁的眉歌開口乞求。她不想被那樣活生生折磨至死,知道眼下逃生無路,只求一個痛快。

    陪同弟弟過來,一直沒開口的古雷生這時出聲了,「你若肯出面指認方勝雪的罪行,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他在等的就是這一刻,一旦她肯開口求饒,就藉此要她指認方勝雪的罪狀。

    「眉歌,你敢出賣我!」聞言,方勝雪喝道,但她全身不能動彈,只能惡狠狠的斜瞪著她。

    從古雷生的話里聽出一條生路,眉歌毫不考慮的說︰「二小姐,你別怨我,大難當前,我也只能保住自個兒的性命了。」

    迸雲生冷諷,「方勝雪,你還有閑工夫怨她,先擔心你自個兒吧,你有兩個選擇,一是寫下自白書招認罪行,二是服下我手上的毒藥。」

    「我都不選!」她滿臉怨恨的怒瞪他。

    「你不寫下自白書,那我就當你是想服下毒藥了。」他陰沉一笑,打開瓷瓶,粗暴的瓣開她的嘴,「你就慢慢享受吧。」

    看見他真要將毒藥喂進她嘴里,方勝雪驚恐的尖叫,「不,我寫、我寫!」傲慢如她,也無法忍受見自己的皮膚一寸寸爛掉的慘狀。

    待一拿到她的自白書,古雲生便匆匆離開,把後續的事全都丟給兩位哥哥去處置。

景家五少景連泰看著大哥被押走的畫面有驚訝,但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後,他唇瓣突地嗜起一抹笑意。

    想不到大哥會做出這種事,這會兒人證物證俱全,容不得大哥抵賴,更別說得罪了青麟商號,看來大哥難以翻身了。此事也許會牽連到景家,不過,景家家大業大,縱使有影響,也還不至于動搖到根本,若因此能除去大哥這個對手,他便更有機會往上爬,在景家站

    住重要的位置。

    「大哥,真是多謝你了,弟弟我會把握住這次機會。」他愉快的低聲笑道。

    逼供完方勝雪後,古雲生探到秦綠枝所住的胡同便匆匆趕來,卻找不到哪家才是她的住處。

    抬頭望了望,看見一名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男子,他出聲叫住對方,「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邵虎聞聲望過來,正在想是誰這麼不長眼,竟敢這麼囂張的叫喚他,但一見到對方那張俊美無鑄的臉龐時,不由得愣一下,心忖這男人也未免長得太好看了,兩只腳更是不由自主的聽話朝他走過去。

    「你可知秦綠枝住在哪?」一見他過來,古雲生開口便詢問。

    「咦,你要找綠枝?」

    聽對方直呼她的閨名,他立刻知曉對方必定認識她,急忙催促,「快說,她住在哪里?」

    邵虎打量了他幾眼,見他穿著一身錦衣華服,似是出身不凡,心下暗自提防,怕他是來找秦綠枝麻煩的。「你是何人?為何要找咱們綠枝?」

    「你不需要知道這麼多,快帶我過去就是。」

    見他不肯透露身分,邵虎便不願帶他過去。

    他兩手抱胸,回了句,「咱們綠枝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見的,有什麼事我可以替你帶話,問她見不見你。」

    見他有意刁難,古雲生面色一沉,「好,你去告訴她,就說古雲生來找她,叫她過來見我。」

    迸雲生?咦,這不就是綠枝昨日提過的那個男扮女裝混進仙綺樓的古家四少爺嗎?嘖嘖嘖,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果然俊美不凡,怪不得能喬扮成女子,只是性子也太傲慢了點。

    邵虎點點頭,「好吧,我替你去說一聲,你在這兒等等。」他朝秦家走去。

    迸雲生沒有留在原地等他,而是悄悄跟在他身後,還沒來到秦家,遠遠地,他便看見秦綠枝從一扇木門內走了出來,雖然她穿著一身褐色女裝,他仍是一眼就認出她。

    他面露欣喜,張口喊道︰「綠枝。」隨即快步走過去。

    然而秦綠枝一見到他先是愣了下,接著掉頭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迸雲生惱道︰「秦綠枝,你給我站住!」

    他不喊便罷,他一喊她跑得更快,最後見他緊追不舍,她索性施展輕功逃了起來,就宛如身後有惡人在窮追不舍似的。

    「秦綠枝,給我站住。」

    見兩人你追我逃,邵虎完全摸不著頭緒,但卻明白一件事——綠枝不想見這個人!于是他上前攔住古雲生。

    「古少爺,很明顯的,綠枝不想見你,請你走吧。」

    「你給我滾開!」古雲生叱道,抬手想推開擋在面前的他。

    邵虎不肯讓開,魁梧的身軀穩如泰山,動也沒動一下。

    「古少爺,咱們綠枝不想見你,請你不要再糾纏不休。」他沉聲道。他同綠枝打小一塊長大,當她是自個兒的親妹妹,可不容許有人欺負她。

    被他攔住去路,無法去追回秦綠枝,古雲生著惱的叱道︰「再不滾開,別怪我不客氣。」

    邵虎雙臂環胸,他從小跟著秦補快一塊習武,身手不弱,因此一點也不」嗅怕對方的威脅,一臉有種你就放馬過來的表情。

    急著找秦綠枝,古雲生沒耐性,準備用自制的迷煙放倒他,這時秦綠枝正巧掉頭回來,見到他與邵虎對峙,怕兩人之間會有人受傷,她張口便怒斥古雲生。

    「是你要我別再出現在你面前的,還說見我一回就殺我一次,你還來找我做什麼,想殺了我泄憤嗎?!」

    見她終于肯面對他古雲生立刻轉怒為笑,「那時我誤以為你背叛了我,才會那麼說的。」

    她神色漠然的點點頭,「好,現下誤會澄清,你可以走了。」

    沒料到她會三言兩語便想打發他,古雲生的臉上閃現一抹錯愕。這跟他先前所預想的不一樣,解釋清楚後,她不是該堆滿笑臉跑來他身邊,跟以前一樣,像只忠犬討他歡心嗎?怎麼會是一臉冷漠,就像在看待陌生人?

    「你還在生我的氣?」他問。

    秦綠枝皮笑肉不笑的覷了他一眼,「像我這種低賤的人,哪有資格生古四少的氣,咱們這兒簡陋骯髒,古四少還是快離開吧,免得沾了一身穢氣,玷污了您嬌貴的身子。」

    見素來笑臉迎人的她語氣中罕見的透著尖銳,對這古四少似有怨氣,邵虎眉頭微皺,決定先退到一旁觀看是怎麼回事。

    而古雲生一聽見她的話,便明白她果然還在惱他昨日辱罵她的那番話,因此語氣近乎討好的說︰「昨日我以為我那麼信任你,而你卻出賣了我,我氣忿之下,才會口不擇言,並不是真心那麼想的。」

    說著,他示好的伸手想去拉她,她卻退開了一步不讓他踫。

    「我這人向來沒臉沒皮,性子又輕浮好色,古四少身嬌體貴,還是別再同我這種低賤的人往來為好。」她淡摸回道。

    他都低聲下氣說了這麼多好話,她竟然還是不肯原諒他,他心頭微惱,不過思及昨日自個兒罵她的那些話確實有些過分,便又忍下怒氣,好聲再說︰「我已將殺害你爹的陳居抓住了。」

    聞言,秦綠枝漠然的神色登時露出一抹激動,「你抓住他了?」

    「沒錯,連同風嬤嬤他們全都抓起來了,已經交給浙江巡撫武大人發落,若你想親手報仇的話,我可以帶你過去殺了他。」

    聽到這兒,一旁的邵虎脫口勸道︰「綠枝,既然他將人交給巡撫來辦,就讓官府來處置吧,他殺了你爹,死罪難逃,沒必要讓自個兒手上染血。」

    秦綠枝低眸細想,爹是個捕頭,是官府中人,能由巡撫來審此案,替他討回公道,算是再恰當不過了,因此抬首望向古雲生說︰「古四少,那就由巡撫大人全權處置吧。」

    「好。」古雲生暗暗晚了邵虎一眼。這人不知是綠枝的何人,竟能讓她聽從他的話。

    靶受到他投來的那抹透著寒厲的眼神,邵虎不禁打了個寒顫。好端端的,古四少作啥用這種看仇人的眼神瞪他?他沒惹到他吧?

    「爹的事,多謝你了,古四少。」秦綠枝鄭重的朝他施了一禮,感謝他抓到殺她爹的凶手。

    「你不需要跟我這麼客氣,我答應過你,你爹的仇我會替你報的。」她這麼生疏見外,令他見了心頭隱隱有氣。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我還是該謝謝你,可惜我沒什麼東西可以做為報答,還請古四少見諒。」她一臉謙卑的表示。

    「我不要什麼東西,你只要像以前那樣就成了。」他真的受不了她把他當成外人那般看待,但因為是自個兒錯怪她在先,只好一再隱忍下來。

    「小的自知出身低賤,不敢再在古四少跟前放肆,這兒不是您該久留之處,還請您回去吧。」她勸道,神色已比方才和緩了些。

    「你非要同我這般說話不可嗎?」如此疏離,令他再也忍不住動了怒。

    秦綠枝幽幽輕嘆了一口氣,「這里不是仙綺樓,你也不是花燦燦了,而是古家四少爺,我也不再是小廝林綠,而是秦綠枝。咱們身分懸殊,往後還是別再往來為好,以前的一切,就讓它全都留在仙綺樓里吧。」

    聽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古雲生眼里驀地翻騰起兩簇怒焰,「你的意思是想同我劃清界線,不再來往?!」

    在他那雙忿怒得快燃燒起來的眼神瞪視下,秦綠枝徐徐點了下頭。

    她只是在市井里長大的平凡女子,高攀不上他的,心里對他的情意只能藏進心里,將之牢牢鎖住,不讓它再動搖了她。

    因為她很清楚,她不像那些大家閨秀知書達禮、舉止溫柔,而古家那樣顯赫的家族必然容不下她這種出身市井的粗俗女子,就算她勉強進了古家︰頂多只能以小妾的身分留下,但這不是她想要的。

    她不需要錦衣玉食的生活,只想守著屬于自個兒的丈夫,不用與其他的女人同享一個夫婿,平平淡淡白首偕老的度過一生即可。

    與他不可能有未來,因此她橫下心說︰「古四少身嬌體貴,不是我這般粗俗女子能配得上的,所以請古四少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說完,她不再看他一眼,走回與爹相依為命多年的宅子里。

    見秦綠枝當著他的面關上了木門,古雲生覺得自個兒仿佛也被她關在心門之外。

    怔愕之後,他滿臉悉怒。他不曾如此低聲下氣的求過一個人,她不僅不領他的好意,還這麼對他!素來驕傲的他豈能忍受,忿而掉頭便離開胡同。

    邵虎搓著下領看看怒氣沖沖走遠的古雲生,再望望秦家緊閉的木門,總覺得這兩人之間似乎有著什麼私情。只不過那古四少一看就知道是個心高氣傲之人,怎麼會看得上他們綠枝呢?

    還是他誤會了,他們只是朋友?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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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19 08:45:0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一走進古家于紹興府邸的大廳里,看見古雲生那張臉像結了萬年寒冰,雙眼則像兩簇沸騰即將噴發的岩漿時,古夜生便知大事不妙,掉頭想偷偷離開避一避,可惜遲了一步,被廳里的那位冰火魔人給發現了。

    「三哥。」

    陰森到令人毛骨驚然的嗓音仿佛來自幽冥地獄,古夜生打了個冷顫,臉上帶著僵住的笑容轉頭。

    「雲生,你回來啦。」他不敢問ㄠ弟去找那小子的結果如何,單看那臉色也知道,恐怕是踫了釘子。

    迸雲生起身,一步步朝自家三哥走來,古夜生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怨氣給驚得一步步往後退,退到門檻時,還險些跌了出去。

    「那個……雲生,有什麼話咱們兄弟坐下來好好說嘛,不要這樣。」別再用這種想凌遲他的眼神惡狠狠的瞪著他,他的心給他瞪得都要蹦出心窩逃走了。

    迸雲生凌厲的眼神像兩把刀,赤裸裸的砍向古夜生,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但一開口,語氣卻異常的輕幽。

    「三哥,綠枝不肯原諒我,還要同我絕交,那明明不是我的錯,是你沒先同我商量才害我錯罵了她,你說我該怎麼辦?」

    迸夜生急忙解釋,「昨天到方家別苑去救你時,我本來是要向你說明這件事,誰知道我還來不及開口,你一看見那小子,就劈頭把所有難聽的話都搬出來咒罵他一頓,也難怪他會生氣,你罵的那些話,連我聽了都覺得有些不堪入耳。」

    他很委屈的想著,這件事也不全是他的錯呀,是雲生這家伙口沒遮攔,一開口就罵得這麼凶狠,怪誰呢?

    「你的意思是說,這一切全是我自個兒造成的,與你無關?」古雲生眯起眼,臉色陰寒得凍人。

    「昵,我也是有一半的責任,我應該先同你商量一下。」古夜生搓著發冷的手臂趕緊安撫弟弟︰「不然我同你一塊再過去向他解釋清楚,化解這個誤會?」

    不事先知會雲生,原本是想整他,但似乎過了頭,要是真的無法替他挽回那小子,雲生八成這輩子都不會讓他好過,想到這,他就頭痛,心頭一狠。

    「走吧,咱們去買幾條荊條回來捆在身上。」

    迸雲生咬牙道︰「我又沒錯,該負荊請罪的人是你!」

    「這……」他立刻改口,「那不然咱們穿著彩衣去讓他樂一樂?」

    「綠枝又不是咱們的爹娘,你還想給我來彩衣娛親那一套!」怒斤。

    「好好好,我就算用求的,也會求得那小子原諒你,總成了吧。」古夜生萬分後悔。方才應該同二哥陪著武大人去應酬才是,不該嫌麻煩自個兒先跑回來,這下好了,撞上求和失敗而惱羞成怒的雲生,真是自討苦吃。

    「那你還不快去?」古雲生寒著臉催促。

    「你不一塊去嗎?」

    他惱怒的別開臉,「我才不去,錯的又不是我。」哼!方才綠枝都叫他別再去找她了,這才隔不到兩個時辰,他若再去找她,豈不是會被她給看輕了。

    瞅了ㄠ弟一眼,古夜生心忖,看來雲生方才在那小子那里踫的釘子八成不小,才會在這兒鬧別扭。

    「好,那你告訴我他住哪,我去找他。」

    迸雲生凜著一張臉,詳細的把秦綠枝的住處告訴三哥。

    依照ㄠ弟的指示,古夜生花了半個多時辰順利來到秦家,他敲了門後,看見穿著一襲女裝前來開門的秦綠枝時,他覺得眼熟,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姑娘,請問這里有沒有一位……」

    他這才發現自個兒一直忘了問那小子叫什麼名字了。

    抬眼瞅著眼前的女子,他比手劃腳的說︰「就是跟你長得很像的男子,身量也差不多同你一般高,也許是你兄長或是弟弟。」

    秦綠枝納悶的問︰「古三少,你究竟是要找誰?這里只住了我一個人。」

    她一開口說話,古夜生立刻從她那偏中性的噪音認出了她。

    「咦,你該不會就是昨天早上來找我的那小子吧?」

    「沒錯。」秦綠枝額首。

    「你你你是個姑娘?!」他滿臉驚詫。

    「嗯。」她點點頭。都回家了,也沒必要再隱瞞。

    迸夜生睦目結舌的瞪著她,下一瞬,他突然大笑起來,「太好了!原來你是個姑娘……等等,那雲生知道這件事嗎?」雲生不是喜歡男人嗎?要是讓他知曉這小子是女的,他會不會改變心意?但對方的下一句話立刻令他松了一口氣。

    「古四少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古夜生欣喜的迭聲道。

    「古三少是來找我的嗎?」秦綠枝狐疑的問。

    「沒錯。對了,先告訴我你的閨名叫什麼?」

    「秦綠枝。」她道出自個兒的姓名。

    迸夜生記下她的名字,簡單說明來意。

    「秦姑娘,事情是這樣的,我這趟來是為了雲生,他為了昨日錯罵你的事非常內疚,十分惱侮不該那般口無遮攔辱罵你,他那人口拙,怕又講錯話惹你生氣,因此要我來代他向你致歉,希望你能原諒他,與他重修舊好。」為了雲生,他這當三哥的什麼話也說得出口

    ,硬是把口才犀利的ㄠ弟講成魯鈍男子。

    「古四少先前便已來找過我,我已將我的意思明白告訴他了。」

    「是嗎?那你說了什麼?」怎麼會把雲生給氣成那樣?

    遲疑了下,秦綠枝才回道︰「我身分低賤高攀不上他,希望他今後不要再來找我。」

    聽見她的話,古夜生總算明白為何ㄠ弟會那麼生氣了。

    她竟然打算同雲生絕交?

    他急忙勸道︰「昨日的事是我不好,沒讓你事先知會雲生,他才會誤會你又出言不遜,你就原諒他吧,我看得出來雲生很在意你。」

    說起來,他似乎不曾見雲生對誰這麼緊張過,看來雲生對她八成是動了情,慶幸的是她是個姑娘,而不是帶把的男子。

    「古三少,這些我明白,可我與古四少真的不合適。」長痛不如短痛,趁這次了斷兩人的關系,也免得日後牽腸掛肚,依依難舍。

    「怎麼會不合適?我瞧你同他配得很,簡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打從一發現她是個姑娘,他便對她滿意得不得了,就算她缺牙歪嘴,他都覺得比起讓雲生找個男子在一塊要好得多。

    秦綠枝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古三少也是個能睜眼說瞎話的人,竟說她與古雲生郎才女貌。

    她曉得自個兒的模樣僅算眉清目秀而已,若與俊美無侍的古雲生站在一塊,他就像是上等的珠玉,光彩奪目,而她就像是顆尋常的石頭,毫不起眼,簡直是沒得比。

    她笑了笑說︰「以古四少的容貌和家世,理應配上更好的姑娘,我呢,不過就是市井出身的平凡女子,性子粗俗,實在是高攀不上古四少。」

    迸夜生急忙勸道︰「不不不,憑你是個女人這一點,就足以配得上雲生了。」不是他要眨抑自個兒的弟弟,而是依他看,雲生性子任性跋雇,除了那張臉能看之外,實在無啥可取之處,有人肯要他已經是萬幸了。

    他的話令秦綠枝有些不解。

    他進一步解釋︰「雲生是我弟弟,他的性子怎麼樣我很清楚,他難伺候又喜怒無常,先前還同我們說他喜歡男子,可把我們嚇壞了,如今知道你是名女子,我終于能寬心了。」

    見她沒反應,古夜生忍不住頭疼。她若是不原諒雲生,他回去難交代呀!他不想再面對ㄠ弟那張_禺年寒冰的臉,因此好聲好氣的再勸。

    「秦姑娘,雲生對你是真心的,你就原諒他這次吧,你若再不理他,只怕他會跟我反目成仇,畢竟當初是我讓你瞞著他下藥,他知道此事後對我很不諒解,每次看到我都拿我當仇人看,你就行行好,別再怨他了好不?」

    秦綠枝垂眸思忖須臾,才出聲,「古三少,勞煩你替我帶話給四少,就說我不怪他了,我明白他是在盛怒之下才口不擇言,那些話我不會再放在心上。」

    見她願意原諒弟弟,古夜生不禁大喜,「那太好了,我這就回去告訴雲生這個好消息。」說完,他便迫不及待離開,想回去邀功。看吧,他親自出馬,沒花多少時間便說服了她。

    目送他離開,秦綠枝神色幽幽。

    她方才沒說完的話是,從此以後,她只會將古雲生當昔通朋友,以朋友之禮相待,不會再涉男女之情。

    至少她會牢牢鎖緊自個兒的心,將對他的所有情意都埋藏在心底最深處,不會對他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三哥,你說的是真的,她親口說不怪我了?」古雲生臉上的寒霜仿佛春回大地般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露出了欣喜的笑顏。

    「沒錯,你若不信,可以親自去找她問問。」他得意的抬起胸膛,一副有我出馬沒有辦不成的事的拽樣。

    迸雲生立刻旋身就要往外走,但走了兩步便折了回來,俊美的臉龐斂起笑意,重新坐下,拿起早就涼了的茶慢條斯理的嚷飲著。

    「雲生,你怎麼還不去找她?」古夜生詫異的問。方才明明一臉急迫的表情,怎麼一眨眼就變得這從容不迫的模樣?

    「不急,改天再說。」馬上去找她未免有失面子,他按捺下急著想去見她的念頭,準備等明天再過去。

    狐疑的瞅了ㄠ弟一眼,想起一件事,便問他,「你怎麼沒告訴我們,秦綠枝其實是個姑娘?」

    「你沒長眼,看不出來嗎?」

    迸夜生臉皮抽了下。秦綠枝身量僅比雲生略矮一截,在女子中甚為少見,且她舉手投足間不見任何女子的嬌態,嗓音也偏中性,他硬是沒看出來。

    他相信不只他,二哥也一定沒瞧出秦綠枝是女子。

    想了想,他頗為不平的反問ㄠ弟,「難道你第一次見到秦姑娘,就能認出她是女子?」

    迸雲生可沒打算老實回答。其實當初他也沒看出來,還以為自個兒真喜歡上男人,為此糾結好半晌。

    「我的眼力自然比你要好得多。」他驕傲的說。

迸夜生不太相信,但知曉ㄠ弟的性子,就算再問他也不會說實話,便沒再問下去。這兩日為了對付景連璧和方勝雪,他都早早起床,現在事情解決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了!打了個呵欠,他準備回房補眠。

    迸雲生卻叫住他,「三哥,你看我明日帶什麼禮物給她好?」

    「看她喜歡什麼,你就帶什麼觀。」他隨口道。

    沒好氣的橫他一眼。這有答等于沒答嘛,他只好自個兒想了。

    坦白說,他還真不知道綠枝喜歡什麼,她不像一般尋常姑娘,送她首飾她未必會喜歡。

    對了,眉歌先前給她糕點時,她似乎每回都吃得很歡樂,那就帶些糕點去好了。這麼一想,古雲生立刻興匆匆出門去買糕點。

    「我出去走走。」他攏攏袖子,手里提著一包昨日親自排隊買的糕點,吩咐管事替他安排馬車。

    坐在一旁的古雷生面帶微笑的叮吟,「雲生,記得改天帶那位秦姑娘來見見我們。」秦綠枝是姑娘的事,他已聽夜生說了。

    「好。」古雲生一口答應,很快的,馬車來了,管事替他打著傘送他上車。

    馬車很快便來到秦綠枝住的那條胡同,由于胡同太窄,古家那輛華麗大馬車進不去,只能停在巷口,他下車後,撐著傘自個兒走進去。

    一路上,他臉上都掛著歡快的笑,來到秦家,他看見秦綠枝站在門口,她懷里抱著個孩子,身邊有個男人替她打傘遮雨,那男人便是昨日替他引路的那個人,正笑呵呵的伸手逗弄著她懷里的孩子,神態很是親昵。

    在看見這一幕時,古雲生臉上的笑容倏地斂去,下一瞬,又聽見她懷中那個約莫一歲的女娃兒,用著軟軟稚嫩的嗓音叫她「娘」,他霍地一震。

    「這娃兒方才叫你什麼?」

    聽見聲音,秦綠枝這才循聲望去,發現了他,正想開口說什麼,她懷中的邵芙兒又叫了邵虎一聲「爹」,張開短短的雙手,討著要他抱。

    但邵虎正抬首看著他,沒留意到女兒的動作。

    聽見這聲叫喚,古雲生面色更是鍬然大變。

    「這娃兒是你跟他生下的孩子?!」

    「她是……」秦綠枝話還未說完,邵芙兒又轉回來,撒嬌的迭聲叫著。

    「娘娘。」她鼓著紅嫩嫩的腮頰,撅著小嘴兒,肥嫩的手指比了比邵虎,似在指控她爹不抱她。「爹爹……」

    迸雲生這次聽得很清楚,那女娃兒喊她娘,叫那男人爹,他臉色驀地陰臀得駭人。

    「原來這個男人是你丈夫,你不只成親了,還有個孩子!秦綠枝,你好啊,瞞得我好苦!」他那雙魅惑勾魂的眼,此刻忿怒得幾乎要噴火,怒叱道︰「你這個不要臉的蕩婦!」

    罵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調頭快步離去,心頭仿佛狂風大作,卷起一道道的滔天巨浪,雙眼也因為盛怒而赤紅。

    她有了男人,還生了孩子!

    迸雲生此刻的腦袋被這件事塞得滿滿的,令他又恨又痛,全然無法思考。

    他想殺人,殺了站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還有她懷里抱著的娃兒!

    他若不走,也許真的會對他們痛下殺手,所以他必須立刻走得遠遠的,直到再也看不見那張令他心痛又狂怒的臉孔。

    他手中的傘早就不知在何時丟開了,也忘了自家馬車就停在巷口等他,就這麼徒步走回去,全身上下都被雨淋得濕透,大雨澆濕了他的身,卻燒不熄此刻盤踞在他胸口灼痛他心的滾滾怒焰。

    迸夜生看見不久前離開的弟弟,竟淋得一身濕回來,臉上的神情比外頭的天氣還要陰晦,不禁詫問︰「雲生,你這是怎麼了?跌進溝里了嗎?」

    迸雷生也察覺他的不對勁,關切的問︰「發生什麼事了?你不是去看那秦姑娘嗎?」

    聽見二哥提及秦綠枝,他暴怒的咆哮,「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個賤人!」

    「雲生,出了什麼事?」古家老大古月生皺眉望著弟。他不久前才帶著嬌妻來到紹興,未料卻撞見ㄠ弟這陰陽怪氣的模樣。

    看見大哥也在,古雲生鐵青著臉,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苞著夫婿過來的燕如絲,拉拉丈夫的衣袖,提醒他,「雲生衣裳都濕了,先讓他進去換件干淨的衣裳吧,免得著涼了。」

    他點點頭,「雲生,你先進去換掉這身濕衣,有什麼事待會再說。」

    迸雲生默默走回寢房,像個木偶般,任由侍裨替他換下濕衣。

    等他換好干淨的衣袍,古家三兄弟和燕如絲走了進來。

    由身為大哥的古月生代表開口,「雲生,跟大哥說,出了什麼事,你怎麼弄成這樣?」他面露關切,語氣中透著一抹誘哄。

    沉默了好半晌,古夜生急得想催促,古雷生立刻用眼神阻止他。

    良久,古雲生才開口,「我今日過去才發現,原來她早就有了男人,還生了個孩子。」他異常瘩極的嗓音帶著一抹怨怒。

    聞言,古夜生很意外,「你是說秦姑娘已經成親生子了——可不像呀,昨日我見她,她的頭發並不像成親的婦人那樣挽起發髻。」他記得很清楚,秦綠枝一頭長發是披在身後的,並不是挽在後腦勺。

    迸雲生冷哼,「她性子隨便,不想挽髻也沒什麼。」

    「會不會是你弄錯了?」古雷生忖道。他只見過女扮男裝的秦綠枝,不曾見過她的女裝扮相所以無從得知,不過若她已成親,她丈夫怎會允許她假扮小廝布昆進青樓里?

    「我親眼看見的,怎會弄錯!」古雲生怒紅了雙眼。

    迸月生望了ㄠ弟一眼,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下說︰「好吧,那你好好歇著,我們先出去。」說完,他牽著妻子走出去。

    迸夜生還想再說什麼,卻被二哥給拽著退出了弟的房里。

    一回到大廳里,古月生便交代三弟,「夜生,你不是去過那姑娘家?帶我過去看看。」

    他興匆匆應道︰「好。」

    迸月生接著叮吟二弟︰「雷生,你留這里看照著雲生,先別告訴他,我們去找秦姑娘的事。」

    「嗯。」古雷生額首。

    秦家門口,邵虎見古雲生氣急敗壞的離去,急忙催促秦綠枝——

    「綠枝,古四少誤會咱們是夫妻,還以為這個孩子是你同我生的,你快追上去和他解釋清楚呀。」

    靜默須臾,她輕輕搖首,「不用了,他要誤會就隨他去吧。」

    「綠枝,我覺得古四少似乎對你挺有心的,你真的不考慮考慮?」他就算再眼拙,也看出這古四少和綠枝之間有什麼,難得人家少爺看上了她,綠枝應該好好把握才是。

    她苦笑,「虎子哥,古家那樣的門第,不是我這種出身市井的姑娘能高攀得上的,咱們進屋子里吧。」她抱著孩子走進去。

    邵虎跟著進屋,想起方才的事有些自責,「我剛剛要是不把孩子帶過來,就不會讓古四少誤會咱們了。」

    妻子今日和他娘親一同去上香,爹則上衙門去了,他一個人照顧不來,小芙兒又一直哭鬧不休,所以他才把孩子帶過來,讓綠枝幫忙哄著。

    誰知這麼不巧,才剛過來,竟然就被古四少給撞見,偏偏娃兒還不會叫乾娘,只會喊娘,這一喊就喊出問題了。

    「也許我跟他真的無緣。小芙兒,你說是不是?」秦綠枝輕蹭著邵芙兒的小骨子,逗得她咯咯笑個不停。

    兩人一塊長大,邵虎能從她的眉眼間看出她藏起的心事,試探的問︰「綠枝,你很喜歡他吧?」

    秦續錄枝垂陣沒有答腔。

    見她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無異是默認了,邵虎想了想勸道︰「既然喜歡就別放走他,只要他不嫌棄你,何必在乎什麼門第,這年頭難得能遇上中意又合心之人,錯過了可惜。」

    她抬起眼,悠悠開口,「虎子哥,雖然我娘早逝,但爹對娘的情意這十數年來都沒變過,心中只有娘一人,所以我希望日後我的夫婿也能像我爹一樣全心全意的待我。而那些大戶人家哪個不是三妻四妾,以我這樣的出身,你覺得我有可能成為古四少的正妻嗎?」

    「這……」想到青麟商號的財勢,再想想綠枝只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女,家無恆產,家世確實相差甚多,那些大戶人家尤其講究門當戶對這種事,自然是不太可能讓綠枝成為古四少的正妻。

    可若要委屈綠枝當側室,別說她不願意,他也舍不得呀。

    想到這一層,邵虎無奈的嘆口氣。

    見懷里的娃兒張著小嘴在打呵欠,秦綠枝抱起她,「芙兒似乎想睡了,我抱她進房里哄她睡。」

    「嗯。」他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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