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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小嵐 -【惡魔般的男人(再見鍾情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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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0 00:04:0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葉小嵐 - 惡魔般的男人(再見鍾情之四)

在見到他之前,對她來說他是神祇般的存在
等見到他之後,現實的打擊讓她暴走抓狂
他頂著藝術家、時尚珠寶設計師等高雅的頭銜
骨子裡卻是個沉湎淫逸愛嫖妓的好色淫蟲!
喝醉了還把她當成召來的「雞」上下其手
「女體冥想之旅」能引發靈感?說得可真好聽
其實根本是以藝術之名來遮掩下流的淫色行徑
偏偏這隻淫蟲是她登上經理寶座的王牌籌碼
為了光明燦爛的前途,再不齒也得忍耐……
搞藝術的都像他那麼的陰晴不定,反覆無常嗎?
只是跟他交手兩天,她就想拿菜刀將他劈成兩截
而且知道她有求於他後,在她面前毫不掩飾惡劣的心思
不是潑得她滿身酒,就是要她跳豔舞請繆思女神「上身」
甚至要她學稻草人擺出奇怪姿勢,吸引鳥兒站在她身上──
別以為使出這些整人賤招她就會打退堂鼓
走著瞧!她跟他卯上了,就不信收服不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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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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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0 00:04: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靜謐鄉間的中午時分,有著緩步的氛圍,時間似激流遇著了阻礙的大石,速度被迫緩了下來,慢慢的在一戶與一戶之間流淌。

    一輛鐵灰色的福斯POLO車忽地自縣道急彎了進來,駕駛座的女郎瞄了一眼路口矗立的,刻有“歡迎光臨芋仔寮”的石雕,心想,她總算找對地方了。

    關穎玥在僅能容兩台車子交會的柏油路旁停下,拿出手提包內的紫紅色記事本,翻到以便條貼做記號的那一頁備忘錄,上頭以清晰的大字寫著——芋仔寮田央20-5號。

    真是一個毫無邏輯可言的地址,就連GPS都直接掛蛋,回應找不著。

    關穎玥推起茶褐色墨鏡至頭頂,審視右手邊的門牌,上頭寫著“芋仔寮一號”。

    一號。

    前頭沒有“田央”兩字。

    這是什麼樣的鄉下地方,竟然連路名都沒有?

    關穎玥有些不耐的嘖了聲,四處打量。前方不遠處有兩名阿嬤正坐在門口聊天,似乎也對她有著好奇,兩雙打探的眼毫無顧忌的直接落在車上,念念有詞的嘴應該是在討論她這個忽然出現的陌生人與車子。

    既然是芋仔寮人,必定知道這怪地址是落在何處。

    她驅車前進,穩穩停在兩名阿嬤前方。

    阿嬤們一見車停,臉上的好奇更為加深,帶著期盼的蠢蠢欲動,像是等這一刻等了很久似的。

    開啟電動車窗,明麗的臉孔對向阿嬤們,還沒開口呢,其中一名阿嬤就迫不及待,以充滿熱情的語調問︰“小姐,蝦米歹計?”(小姐,什麼事情?)

    “請問田央20-5號在哪?”

    “啊?”阿嬤瞪大眼,一臉無知。“你共蝦?”(你說啥?)

    不會吧,難不成這兩位阿嬤聽不懂國語?

    可是她的台語又很蹩腳啊!

    “那個……”關穎玥拚命在腦海中思索她僅知的簡單字匯,“借問幾咧,蠶恩里席……里札記GO後低對?”(借問一下,田央20-5號在哪?)

    阿嬤將耳朵湊過來,“蝦毀啊?”(什麼啊?)

    唉,她承認她也聽不太懂自己在說啥。

    “幾咧對記低對?”(這個住址在哪?)

    她將本子攤在阿嬤面前。

    阿嬤搖頭,“阮不賣力啦!”(我不識字啦!)

    她真是大白痴,國語聽不懂了,又怎麼可能識字呢?

    另一位阿嬤問︰“里咩催像啊?家ㄟ郎阮都相識,里共阮丟災。”(你要找誰?這的人我們都認識,你說我們就知道。)

    “黑啦,阮都姓林,都相識ㄟ。”(對啦,我們都姓林,都認識的。)

    林?

    關穎玥瞠目。

    她並不是要找姓林的人啊!

    “挖輔系咩崔姓林ㄟ,系咩崔姓……”唐怎麼念?“ㄊㄥ……”好像不對,“ㄊㄨㄥ……”也怪怪的……啊!她想起來了,“挖咩催姓ㄉㄨㄥㄟ啦!”

    “ㄉㄨㄥ喔?”阿嬤對望了一眼,“系輔系希咧……”

    阿嬤嘰哩咕嚕說了一大串,意思是說,這里的確有個姓唐的,在去年跟一個叫林福田的阿伯租了房子,將整間三合院都租下了,問她是不是要找這個人。

    聽得懂台語,但不太會說的關穎玥立刻點頭。

    就算不是也得去踫踫運氣。

    “希咧郎怪怪喔,里機咧查某囡仔愛咖注意ㄟ……”(那個人怪怪的喔,你一個女孩子要注意點。)

    “挖ㄟ啦,多謝……”

    問清楚方向,關穎玥立刻驅車前往。

    行至第三條路時左轉入一條彎道,直行,過了五條巷子右轉,還以為迎接她的就會是那座三合院,想不到竟是一片田。

    關穎玥愣了愣,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在田與田之間的路中央,還真的有座三合院。

    難怪叫“田央”。

    她的額上三條線。

    開了兩小時的車程,遠從台北來到雲林,又找芋仔寮找了兩個小時,希望別讓她白跑一趟啊!

    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近幾年數次奪走珠寶設計大獎,難得的華人代表,卻幾乎不曾在媒體上露面的唐思旅,你就千千萬萬當真住在“田中央”,否則,她的企劃就要功虧一簣,明年人事變動時空缺的經理職位,就要離她而去了!

    關穎玥,是雅典百貨公司的公關企劃主任,公司在十月份有個特展,原屬意她來負責,但她推出的珠寶婚紗展企劃並未得到太大的認同,畢竟類似的展覽已經不少,是她丟出將會取得尚未在亞洲設立賣點的AlexTang珠寶的首次展覽跟櫃位的承諾,才讓上司肯給予放手一試的機會,不過前提是,兩個星期內就得拿到設櫃合約。

    AlexTang,也就是唐思旅,當初是在美國發跡,先是奪得各項設計獎項,取得名聲後,才開始擴展業務工作,所有活動、代理、銷售與發言人皆是由他的哥哥——唐思聰一手掌控。

    關穎玥早跟唐思聰交手多次,可這男人非常機車又難搞,立場堅定不妥協,堅持展店至亞洲的計劃尚未開始,而就算計劃開始推行,也會先至東京、上海等都市起步,不是從台北。

    什麼東西啊!關穎玥火大的敲擊方向盤。

    明明就是台灣人出身,父母也都是台灣人,國小時才移民到美國去的,喝了洋墨水就以為自己變成外國人了,“飲水思源”四個字忘了怎麼寫嗎?

    真是令人不齒!

    果然商人都是無國界,兩眼只往“錢”看,沒格!

    後來一位在珠寶界的朋友,見她屢屢在唐思聰面前吃癟,好心的告訴她,唐思聰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唯一有可能改變他決定的只有他弟弟,也就是設計者——唐思旅。

    畢竟唐思旅是AlexTang這家珠寶設計公司的靈魂人物,他若決定先在台北設櫃,唐思聰在尊重弟弟意思的前提下,成功機率將大增。

    只是唐思旅行蹤成謎,沒人知道他到底窩在何處,這個人平常深居簡出,就連媒體都很難找到他的蹤跡。

    去年他首次與一家國際級化妝品公司合作,設計限量版的秋冬彩妝系列,在盛大的發表會上,出席的還是哥哥唐思聰。

    關穎玥費盡心思動用了所有的人脈關系,甚至還花錢找了偵探,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他的居所。

    沒想到以為遠在天邊,卻是近在眼前。

    這一位被封為設計天才的國際級大設計師,竟然就住在雲林的一個到處都是田的鄉下,而不是任何一個紙醉金迷的繁華都市,或充滿神秘色彩的異國土地!

    太神奇了!

    行事異于常人的唐思旅說不定跟他哥哥一樣的難搞……不!甚至更機車!

    畢竟兩人同血緣,而且唐思旅還是個藝術家,藝術家的思維,一般正常人可是不容易理解的。而很不巧,她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正常人,凡事要有邏輯,要有規則,否則就會腦袋打結,就好像住址沒有路名、沒有號碼,就會找不到地方。

    車子在三合院前的紅磚廣場停下,關穎玥拔掉墨鏡下了車,一襲剪裁簡單的合身褲裝掩不住玲瓏曼妙的身材,利落的短發顯現形露于外的干練,就這樣直挺挺的站著打量四周的模樣,像極了出任務的美女殺手,鄉下的破舊三合院頓時成了電影里最美麗的一景。

    擁有模特兒身材,與明星臉蛋是多少女人的夢想,可這對于極力在工作上要求表現的關穎玥而言,卻是一顆討人厭的絆腳石,于是她始終保持短發,僅著褲裝,絕不展現嬌柔的一面。

    可就算她打扮中性,那張即使未施脂粉依然秀麗的臉蛋,仍讓追求者前僕後繼,其中不乏社會地位舉足輕重的豪門世家。

    她很清楚他們看上的只是她的皮相,而不是她腦袋里的東西,而這些可說是女人夢想中的追求者,卻只讓她覺得煩不勝煩,因為他們的出現讓那些嫉妒她、羨慕她的男人女人更加重了言語中的PH值,酸言她既有能力當少奶奶,何必那麼辛苦為五斗米折腰。

    明明她工作實力強,短短三年時間即坐到主任的位子,但背後仍有人說她是靠美色得來,完全忽略她可是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才拚出現在的成績。

    所以,AlexTang的亞洲第一家設櫃合約,她一定要拿到手,得到經理職位,封了下面那些無聊人士的口!

    三合院呈ㄇ字形,兩邊各隔了一間屋子,前方一間,彎角又各一間,所以一共有五道門,其中左前方彎角的門是大敞的,關穎玥上前一看,這房的格局應該是客廳還是飯廳之類的,佔地不大,靠牆處擺了一張大桌子跟兩張長板凳,另一端牆上則釘了個置物架,除此以外,沒有其他家俱或裝潢。

    房子看起來十分老舊了,應該有五十年以上的歷史,就算近期重新粉刷過也遮蓋不住殘破的痕跡,她下意識躡手躡腳走入內,就怕腳步太重等等屋頂垮了。

    在她的左手邊有一道門,里頭是古老的磚造爐灶,打掃得干淨,而且看得出來有使用過的痕跡。

    這麼說來,她身處的這間房應該是餐廳?

    也在她入屋時,才發現原來餐廳的後面還有間房,房門是緊閉的,可見這三合院並非僅有眼前所見的狹小,說不定房間的數量大于五間。

    她退後出了門,過高的門檻差點絆著了她。

    “請問,有人在家嗎?”希望不會又出來一位只聽得懂台語的阿嬤。

    她喊了數聲,右後方,也就是三合院正中央的門以被主人十分發狠的力道拉開了。

    關穎玥回頭,只見一名身形頎長,身材偏瘦,穿著寬松衣物,站在寬門檻上時,見不著眼楮以上部位,只看得到半臉亂胡的男人慵慵懶懶的雙手吊在門框,晃啊晃的問︰“沖啥小?”

    他講的是台語,而且還是很難聽的那種。

    該不會是個流氓之類的吧?

    關穎玥凜著心上前,一靠近就聞到酒臭味。

    竟然有人大白天就喝得醉醺醺的?

    “我想找唐思旅先生。”她保持男人手構不著的安全距離,預防一有變化,還有逃跑的機會。

    “沖啥?”

    少了一個“小”字,聽起來順耳了些。

    “你是唐思旅先生嗎?”

    “沖啥啦?”

    他回得不清不楚,關穎玥毫無把握眼前的是否是她要找的人。

    男人步下五公分高的門檻,關穎玥終于看到五官中唯一可看清的眼楮。

    那是一對狹長的眸,單眼皮,即使在酒醉中仍顯清澈,只是血絲多了些,還有些浮腫,像是一整天都泡在酒精里一樣。

    她雖僅看過唐思旅一張不甚清楚的遠照,但唐思聰是他哥哥,也有一雙眼神明亮純淨、與商人銅臭氣息完全搭不上邊的漂亮單眼皮眼楮。

    是了!這就是她要找的人——

    唐思旅!

一確定對方身分,關穎玥急忙拿出名片,自我介紹,“唐先生,我是雅典百貨的公關企劃主任,敝姓關,這是我的名片。”

    唐思旅好似沒聽到她的自我介紹,而是上前了一步,忽然興致大發似的直盯著她瞧,一轉為銳利的眼將她自頭打量到腳,再從腳打量回臉上。

    她覺得自己好像一件剛完成的雕像,正在接受評審員的審查。

    然後,亂胡後的嘴角上揚了。

    “你是今天要來的那個模特兒?”

    模特兒?

    “不,我不是!”她剛說得很清楚了不是?“我是雅典百貨……”

    “小雞這次終于找對我要的了!”

    巨掌猛地扣住縴腰,猝不及防的關穎玥全身僵直,然而更讓她差點尖叫的是眼前一片濃濃酒臭味的男人竟然俯下頭,以一種十分熱情興奮的情緒與她臉貼臉,好幾次唇片差點就擦過她的唇,雙手更是毫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摸來摸去,大膽的讓人錯愕。

    “就是這個感覺……沒錯!就是這個感覺!”沉寂多時的靈感在他腦中亂竄,他需要更多的感觸去抓住線頭,將其收拾整理成一個完整的圖案。

    于是他將她抱得更緊,很干脆的吻上她,含吮、舔舐,好像她是顆好吃的糖,而不是個人。

    “唐先生!”驚醒過來的關穎玥差點就一拳揮出去,還好理智叫她的拳頭在脫離掌控之前收勢,改將他的臉推離,“我是雅典百貨的公關企劃主任,不是模特兒!”

    什麼模特兒,他是指妓女吧!

    沒想到唐思旅竟然有叫“雞”的習慣,而且他剛剛是不是說什麼“小雞”?那該不會是皮條客的代稱吧?

    她身上穿的是長褲套裝,襯衫上的扣子也才打開最上面一顆,外頭還套著黑色短版薄外套,是哪一點讓他誤以為她是個“雞”了?

    她的偶像、她最最崇敬的設計師竟然會嫖妓?!

    這現實的打擊未免太殘酷!

    在雲林的路上找尋芋仔寮田央20-5號的同時,她的心充斥著即將見到偶像的喜悅。

    她非常非常喜愛他的設計,她在他的設計上看到了靈魂、看到了感動,她永遠難忘她第一次在美國親眼見到非賣的首次作品時內心的悸動,當時,她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引櫃AlexTang至雅典百貨,而且是全亞洲第一家!

    可誰會知道,她最崇拜的設計師的嗜好之一竟然是嫖妓!

    關穎玥聽到自己的心發出如鏡子般迸裂的清脆聲響,一條一條的裂開,幾乎要化為心碎的粉末了。

    唐思旅恍若未聞她的聲明,大掌竟然直接罩上渾圓,滿意地嘖嘖出聲。

    “這個好!這個好!”這個線條超完美,弧度讓他超有感覺。

    好個屁!

    理智線終于斷裂,關穎玥使盡吃奶力氣將唐思旅推開,並抬腳狠狠踹上他的命根子。

    “色胚!”她朝著躺在地上,兩手抓著胯間哀號的大色狼比了個中指,才踏著憤恨的腳步離去。

    怎麼會這樣?

    唐思旅怎麼會是個荒淫無度的大色狼?

    她寧願他脾氣臭一點,相處難一點,個性怪一點,要求多一點……不,就算多很多很多點都無所謂,就別是個下流的混帳臭男人!

    一個可以在設計作品上看見躍動靈魂的設計師竟然喜好嫖妓……

    愛女人不會找女朋友,為什麼要嫖妓?

    是貪圖新鮮愛玩樂,還是愛當大爺被服務?

    她不懂!

    她覺得他好髒,那些閃亮的珠寶在霎時間都蒙上了塵。

    抹掉不甘心的淚水,以免影響行車視線,關穎玥覺得她的心口被狠狠敲碎了一大塊,對他的崇拜在這天全數瓦解成撒哈拉沙漠的沙。

    手機鈴聲響起,她按下耳上的藍牙耳機,“喂?”

    “穎玥,我經理。”

    “經理。”她立即抽了下鼻子,以防被聽出她剛哭過。

    經理齊郁舍是當初帶她入行的貴人。

    小道消息指出他即將被派到高雄籌備高雄分店,榮升為分店副總經理一職,他一走,公關企劃部的經理位子就空下,誰會接任的謠言在公司內傳得沸沸揚揚。

    齊郁舍親口向她證實這個傳言,也明白告訴她,對于接任的經理他將不吝嗇推薦她,但首要得在這次的特展拿出驕傲的好成績,只要她手上的企劃成功,由她接任的呼聲極高,要她好好努力。

    她對于這個經理位子虎視眈眈,勢在必得!

    “你找到唐思旅了嗎?”齊郁舍問。

    “找到了。”也發現他的真面目了!

    “你現在在車上?”齊郁舍自環境音辨認,“你要回台北了?說服他了?”

    “沒有,我……我遇到了一點困難……”她不想再與大色狼有任何接觸。

    “你遇到困難就要放棄了嗎?”齊郁舍自關穎玥的口氣中猜出她的決定,語氣變得凌厲,“我認識的關穎玥就只有這麼一點能耐,當初的雄心壯志全是笑話一場?”

    被恩師如此責備,關穎玥十分難受。

    她的外型打小便出眾,但這對自尊心強,對自身能力頗有自信的她非但沒有加分作用,反而成了阻礙的石頭。

    當年,家境普通的關家意外得到親戚的一筆遺產,父親決定讓小她兩歲的弟弟關夏彥出國留學時,她表明她也想出國讀書,卻被父親一口回絕。

    弟弟讀的是台大沒錯,但考上政大的她也一樣實力突出啊,為何不讓她共享機會?

    母親甚至還說,她長得漂亮,毋須費心在事業上,像演藝圈的女藝人一樣,找個小開嫁,就一輩子衣食無虞,不愁吃穿,還可連同父母一塊兒庇蔭。

    誰說女人僅能靠男人?!

    她才不要嫁入什麼豪門當什麼少奶奶,豪門的媳婦外表看來光鮮亮麗,但真正過得好的有幾個?

    她又不是那種低聲下氣、唯唯諾諾的料,更不屑當個花瓶給男人養。

    她一定會闖出一片天給看低她的父母瞧瞧!

    出社會之後,她很快的就考進一家連鎖雜貨用品批發店工作,然而就算成績斐然,亦被同事當成僥幸,誰都不肯認同她的實力。

    只有齊郁舍不同。

    他長她十五歲,人生經歷比她多很多,他開導了她的憤世嫉俗,也替她闢了一條明路,而且從不否定她的成就,公正公平的讓她得到該享的甜美果實。

    所以她一點都不想辜負他的厚愛與提拔。

    她不是個愛過話、多嘴多舌的女人,唐思旅私底下的行為是他的個人隱私,她沒有權利散播,就算是尊敬的恩師亦同,所以她不能直接說明她想放棄的緣由,但她也很清楚,就算她真說了,也會惹來恩師一陣更凶猛的怒火。

    “他的行為不端與他的設計才華無關!就算他下面嫖妓嫖到爛掉了,他還是一個出類拔萃的時尚珠寶設計師,既然你要他的名,就想盡辦法將合約弄來!”

    她猜,齊郁舍一定會這樣怒責她。

    沒錯,他個人的私生活糜爛是他家的事,大白天就喝酒嫖妓也是他家的事——或許這就是他從不暴露在鎂光燈下的關系,以免嫖妓不方便——她要他的才華跟名氣替她的未來鋪路,她干嘛糾結在他的操守上?

    從他今天下午的反應,可見他對她的外型十分滿意,說不定她用用女人的武器,就可省去費三寸不爛之舌的勁,直接在床上要他把合約簽下!

    不不,她這只是想想而已,只是一時遭挫的軟弱,真要用上床當手段,不就等于說明她能走到今天,完全是靠美色?

    她才不屑!

    “經理,我想請三天假。”

    “要戰斗啦?”齊郁舍的音調總算摻了些許愉悅。

    這是他的愛將,一個倔強不輸人,自尊不輸人,能力不輸人的美麗女子,他期待著她在時尚界發光發熱,作為一名推手,他將與有榮焉。

    “嗯,我一定會將合約簽回來。”

    “好,我準假。”

    “謝經理。”

    結束通話,關穎玥在下一個路口掉轉了車頭,回到雲林市區尋找可住宿的飯店,並在附近商店買了替換的衣服跟日常用品。

    待一切處理就緒,她坐在房間內的沙發上,曲著雙腿坐至最深處,膝蓋上放著紫紅色記事本,翻開的那頁為空白。

    她一定要拿到合約,首先使用的招數是——投其所好。

    低頭,握筆的手在空白的紙頁上振筆疾書。

    再次回到那間三合院前,是隔天一早九點。關穎玥直接走近最中央的屋子,粉拳用力敲擊門板。

    “唐思旅唐先生,你在家嗎?唐先生!”

    敲了數下,沒人理。

    她左瞧右瞧,這一次沒有任何一間房的門打開,莫非他人不在?

    沒關系,她可以等。

    自提包內拿出紫藍色方帕平鋪于門前的走廊上,她端坐在上頭,耐心等待。

    過了不知多久,有一輛車緩緩趨近。

    難道他回來了?

    關穎玥連忙站直,等候隔離貼紙貼得跟色情酒店一樣黑的車子停在她車旁,駕駛者下了車。

    個子明顯小了唐思旅兩號的男人出現在她眼前,目測與一六八的她差不多高,身材卻是她的兩倍的男人絕對不會是不慎吃了歐羅肥的唐思旅。

    那男人一見到她,臉即露出喜色——關穎玥解釋為淫蕩之色。

    他只差沒流口水了。

    “是你嗎?”男人一臉欣喜的上前,“不錯不錯!這好!這好!他一定會滿意的。”

    可惡!該不會又一個把她當成“雞”的男人吧?

    “我不是雞。”關穎玥正色道。

    “我當然知道啊!”男人哈哈一笑,語氣十分輕佻,“小雞是我嘛,當然不是你。”

    原來這就是那個皮條客——小雞?

    這麼肥壯的身軀,哪兒小了?應該叫肥雞才是吧?

    “來來來,”小雞走在前方,“你已經是第十一個了,再不成,我就要切腹謝罪了!真奇怪,這台灣模特兒也不少,一堆名模還有嫩模,怎麼就挑不出一個讓大師中意的。還好你來了,呵呵呵……”小雞忽地偏過頭來,“但我好像沒看過你的照片?”

    廢話,那是因為她不是“雞”!

    “你不上相對不對?”小雞不等她回答就自己“找”出答案。“不上相的當模特兒真可憐,才到照片這關就被刷掉了,你一定受了不少不上相的委屈吧?”小雞一臉同情的看著她。

    關穎玥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懶得跟他多做解釋,更不想對一個皮條客遞名片,說明她的來意與身分。

    隨便他怎麼胡扯亂想,看到唐思旅比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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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0 00:05: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請問唐先生呢?”

    “他應該還在睡吧。”

    原來是在睡覺,不是不在家。

    小雞開了左前方的餐廳大門入內,直接彎進廚房。

    “他的作息一向很固定,大概再……”他看了看手表,“四十三分就會醒來了。”也就是十一點的時候。“我得在他醒來之前做好午餐,免得他起床時沒飯吃,會宰了我做麻油雞!”小雞自以為幽默的呵呵笑。

    覺得很難笑的關穎玥僅是撇了撇嘴角。

    原來,皮條客還得兼當“廚師”?

    這兩人必定合作很久了吧,熟到連他家鑰匙都有了。

    一個嫖妓,一個召雞,合作真無間!

    不齒啊不齒!

    可是,再不齒也得忍耐,為了光明燦爛的前途,她一定得忍耐!

    關穎玥十分好奇看上去頂多三十來歲的肥……不,是小雞,名不副實的小雞要怎麼用古代人的爐灶煮飯,便跟著進來廚房。

    只見他將剛買回來的食材除去現用的一部分,其他的則分門別類放入冰箱,就在冰箱的一旁,有個可說十分現代的廚具非常突兀的置于廚房的最後側。

    原來不是用爐灶煮飯。關穎玥感到失望。

    她長這麼大也沒見過人生柴起火,還以為今天有機會親眼目睹,原來實際上使用的還是現代的瓦斯爐。

    這不就像唐思旅嗎?

    藝術家、時尚珠寶設計師等高雅的頭餃冠在他頭上,骨子里卻是個沉湎淫逸愛嫖妓的色男人!

    對了,忘了加酒鬼兩字。

    關穎玥兩手環胸,斜靠在同樣為磚造的門框上,注視在廚房中忙碌的身影。

    這古老的房子全都是用一磚一瓦蓋起,每一道門都有門檻,高約五公分,寬為一個磚頭橫放的寬度,當她穿著高跟鞋踩在門檻上,頭就幾乎頂到門框上方,無怪乎唐思旅是直接看不到眼楮以上的部位了。

    小雞是個愛說話的人,雖然他正忙碌于中餐的準備,還是記得她的存在,未將她“冷落”。

    “你入行多久了?”小雞問。

    他在問她從事“妓女”行業多久了?

    她撇了下嘴角,“四年。”等唐思旅醒來,他就會知道他錯得多離譜!

    “你該不會二十歲就入行了?”

    他以為她會開心的感謝他將她猜得如此年輕?

    “不,我今年三十一了!”她冷冷的回道。

    她在時尚百貨界四年,入行前三年是在一家連鎖雜貨批發店工作,直到遇到齊郁舍才跳槽至雅典。

    “啊?”小雞詫異的轉過頭來,“這麼老?”他面有難色,“該不會衣服脫了肌膚彈性就不優了吧?這樣就難辦了說……”

    難辦?難辦個頭啦!

    最好她當真肯脫了衣服陪唐思旅上床……不過,若是以合約作為交換條件的話……她的心中有了掙扎。

    這是背水一戰,與唐思旅的合約關乎她的升遷,若是與他一夜情可得到AlexTang珠寶的引櫃入雅典百貨,還有升上經理一職的話,她知道,她願意的,就算她有多不齒這樣的行徑。

    在她的心中,成就大于一切,是她目前人生中最為重要的一件事。

    她要證明自己的優異,證明父親當初不肯花錢培植她的決定是錯的。

    想想看她弟弟關夏彥,在美國讀完碩士之後就直接留下來跟一些同學搞起電腦游戲軟體制作,果真是注定當一輩子的御宅族了。

    可是她不同,她汲汲營營社會地位,日日將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名片一遞出就獲得對方贊賞的驚呼,贊譽她不只有美麗的外表還有優異的腦袋,簡直可說是個完美的女人。

    但關夏彥呢?問他跟朋友合伙的職稱為何,他也只會傻傻的說是軟體開發程序設計師,可見他那只會栽在電腦、動漫、電玩的呆腦袋,讓他的朋友直接將他坑了,連個類似CEO的漂亮頭餃都不肯給。

    她看得出父母對他有些失望,這更讓她暗中得意非凡。

    “我還以為我可以暫且脫離找人地獄了!”小雞開始大吐苦水,“先前找的沒一個是大師中意的,說什麼引不起他的靈感……”

    靈感?說得好聽,明明就是欲望!

    “看了沒FU.他告訴我,靈感這東西就是在當下會有海嘯在腦中卷起,波濤洶涌,淹沒他所有的感官,靈魂被其駕馭,忘神在激蕩之中……他說的我半個也聽不懂,不過這就是大師啊!大師的想法是異于常人的!”

    喜好酒色的程度的確是異于常人!她再也不能同意的點頭——即使說得激動的小雞完全是背對著她的。

    “如果你能在與他相見的剎那,讓他仿佛被海嘯給席卷、淹沒、最後被拖走,那你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上床就上床,想縱欲就縱欲,說一堆美麗的辭藻糊弄人也不會美化他的行為。

    小雞在說話的時候,手上的動作完全沒停過,也不管身後的女人根本沒實際開口搭理過他,一人的獨角戲演得很過癮。

    “對了!”小雞忽地轉過頭來,“我好像還沒自我介紹。”

    他用腰間的圍裙擦干手上的水漬,自上衣口袋拿出名片匣來,抽出一張名片交給關穎玥.

     “我是大師的私人助理,其實就是照顧他生活起居跟打雜的,要是沒有人管大師,包準三天後就會看到一具屍體躺在地上,死因是因為餓死的!說來天才雖然天賦過人,不過在生活上白痴也沒有辦法,沒個人在旁邊照顧不行。”

    小雞嘴上雖然嫌棄,但語氣充滿驕傲,顯示他能服侍天才設計師,是他這輩子最驕傲的事。

    若是她不知道他愛嫖妓,她想她也會抱著同樣的心情,可惜……她覺得她的心好痛、好酸,因為偶像的真面目完全打破了她的幻想。

    關穎玥接過名片,瞧見他的名字——陸享基。

    她抬手輕掩紅唇,掩去唇邊的笑意。

    難怪他會自稱“小雞”,原來是名字的諧音。

    “上面的怕找個女的會生出緋聞,所以只好從員工中挑出我來幫忙,為了做好這個工作,我去學了很多東西耶,其他的就不用說了,光是廚房的事就上過專門學校。我們的大師雖然生活上很白痴,但嘴很挑,應該說他什麼都挑,當初我搬了瓦斯爐進來,他至少念了我三天,直到我怎麼都無法用爐灶弄出像樣的菜來,他才放棄念我的。”

    用這爐灶煮菜?就算叫她奶奶來,恐怕也煮不出一桌菜吧。

    不過那瓦斯爐在這古老破舊的房子里,實在突兀得緊,也難怪唐思旅無法忍受了。

    將廚具置于廚房的最後,而不是在比較寬廣的前方,說不定就是為了眼不見為淨。

    小雞繼續邊做菜邊說著有關于自己當上助理後的所有經歷,關穎玥根本就懶得聽,她不斷的看表,數著唐思旅還有多少時間才會醒來,想著縴肩上,方包里頭沉甸甸的禮物,為了投其所好,她昨天費了很大勁叫同事用快遞送來,若是他還要其他的——譬如女人,她也一定會想方設法弄出可引起“海嘯”的女人來,絕對比小雞還要稱職,不會讓他“面試”了十幾次還找不到想要的女人。

    就在小雞的菜起鍋,放上餐桌,就連白飯都盛好時,餐廳內側右手邊那道門開啟了。

    她真不知該贊美小雞時間算得剛好,還是訝異唐思旅起床時間的準時。

    小雞說他的作息一向很固定,這對藝術家來說還真是個奇跡。

    出門來的男人頂著一頭似剛下海潛水,不小心被海藻蓋頂的亂發,臉上的胡髭比昨天還要茂密了些,單眼皮眯成一條眼縫,寬肩是垮的,完全是剛睡醒的睡眼惺忪。

    唐思旅好似沒發現屋中另有他人,直接跨坐在長條板凳上,一只腳弓放撐手,拿起白飯開始吃他的午餐。

    “你要吃飯嗎?”小雞走過來低聲問,“我也有做你的。”

    “真的?”這人這麼貼心?

    她昨天忙到很晚才睡覺,起床之後領了快遞,就從市區直奔而來,腹中沒有半點食物,的確是饑腸轆轆了,尤其桌上的飯菜香誘人,勾引得她口水直流,小雞此時的體貼,讓她很難不領情。

    “我們去廚房吃。”他用食指比了個要她噤聲的手勢,“大師有下床氣,吵到他會生氣。”

    藝術家的脾氣都很大,她明白的。

    隨著小雞走入廚房,在爐灶的另一側,也就是自門口看不到的方向,放置著一張圓形小桌,兩張矮凳,上頭就放著三菜一湯,數量不多,明顯是剩下來的。

    “謝謝。”她將方包置放腿旁,與小雞面對面而坐。

    小雞依然興趣盎然的說著自己的事,好像他的嘴已經被膠帶貼了十年,好不容易解禁,一遇到人就要說個不停。

    “你也住在這嗎?”關穎玥聽得有點膩,她對于小雞的事沒半點興趣,一點都不想知道他現在跟遠在美國的女友戀愛談得如何,她只想知道跟唐思旅有交集的。

    “沒有喔,大師討厭屋里有人,所以我等等整理完後就得滾了,等到吃晚飯的時候才會再看到我。”

    討厭屋里有人?可見他跟妓女上床之後也會立刻趕人家走了吧?

    “他創作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

    “他是這麼說沒錯。”小雞頓了頓,“不過我有時候偷瞄一下工作室,”他手指向三合院的中央那間大房,“常看到大師在發呆,或者做一些很奇怪的動作。”

    “奇怪的動作?”

    “最近我常看到他喝了酒在跳舞,有次還一直在原地繞圈圈,繞到頭暈整個人摔倒在地上,把我嚇了一大跳,才想進去把他扶起來,他卻叫我滾,別理他。”

    “他脾氣很壞?”

    “在不該吵他的時候吵到他的話,會很壞。”

    看樣子,吃飯時也是不該吵他的時機。

    “那什麼樣的時候是可以吵到他的?”可以讓她好好的說明來意,順便奉上一下伴手禮。

    “耶……”

    她屏氣凝神等待。

    “這個嘛……”

    “怎樣?”有必要思考那麼久嗎?

    “好像……”

    “小雞。”門口突如其來的叫喚將專注的兩人嚇了一跳。

    “大……大師。”小雞立刻站起來,像被老師點名的學生。“什麼事?”

    “你找到人了沒?”唐思旅一臉不耐,口氣更是不耐。

    “找到了!”小雞將手還捧著碗的關穎玥一把拉起,“就是她!她一定能引起海嘯的。”

    “她?”唐思旅眯眼注視那因為嘴里塞了飯,兩頰鼓得像青蛙的女人,“她只會讓我退潮!”

    “她還是不行喔?”小雞快哭了。

“退潮?”關穎玥吞掉口中的飯,碗朝一旁的爐灶“砰”的一聲放下,“你昨天可不是這麼說的!”高跟鞋“叩叩叩”踩往他的方向。

    不爽被當“雞”是一回事,但他那句“退潮”,根本是言明她對他而言毫無魅力,就連被當作床上泄欲的對象都不值。

    她強大的自尊心哪能容忍!

    她很好強,什麼都要爭贏,就算她一向不屑用美色,更無法忍受被批評為靠美色掙工作,但若說她魅力不足,她一樣會動氣。

    唐思旅個兒高,關穎玥為了突顯氣勢,七公分的高跟鞋踩上五公分的門檻,勉強與站在水泥地上的他平視,再昂起下巴……很好,完全不輸人!

    “你……”

    怎樣?想起他昨日是如何猴急,巴不得將她直接壓在走廊上,就地開“炮”了嗎?

    “小雞,拿酒來。”

    “好。”小雞連忙倒了一杯白蘭地給他。

    他要拿酒干嘛,該不會又要喝得醉醺醺的,然後再對她上下其手吧?

    哼,只要他敢亂來,她絕對會再狠剉他命根子一次!

    唐思旅先是喝了一大口入喉,緊接著又再喝了一口,但這次未吞下,而是直接朝關穎玥的俏麗臉蛋噴去。

    “噗”的一聲,粉臉全是橙黃的半透明酒液。

    事情來得太過突然,關穎玥整個人傻住。

    “不對!顏色不對!給我葡萄酒。”

    “是!”小雞連忙倒來另一杯。

    見他又是先喝了第一口,第二口又要蓄勢待發,她這次若是不曉得逃,那她的腦袋就真的跟雞一樣小了。

    她矮身閃過,第二口酒液直接噴向小雞的頭頂。

    “啊!”小雞大叫。

    “閃什麼?”唐思旅揪住關穎玥的領口,這次很干脆的將整瓶酒往她的頭上倒下。

    這男人……有毛病!有問題!

    “你干什麼?”她的套裝完全毀了。“你怎麼可以隨意的噴我酒,唐思旅,你最好解釋一下!”

    “顏色還是不對!”他壓根沒聽進關穎玥的質問,“換高粱!”

    高粱?關穎玥覺得她快瘋了。

    “等一下!”不要再往她身上潑酒了!

    “高粱來了。”

    “小雞,你敢給他我就宰了你!”

    小雞覷了她一眼,“給你宰。”將酒杯交給唐思旅,“高粱。”

    “慢著!”見他打算整杯潑到她身上,關穎玥抓下肩上方包,直接打上唐思旅的臉。

    方包里就放著一瓶酒,擊上他的臉時發出沉重的聲響。

    “噢!”唐思旅的俊顏被打歪,人踉蹌的退後了好幾步,直到屁股頂到餐桌才停下,但他手上的酒奇跡似的僅潑了些許出去。

    小雞連忙上前關心。“大師啊,你要不要緊?”

    最應該被詢問要不要緊的是她吧!關穎玥快氣炸了。

    莫名其妙被潑了一身酒,其中還有特難洗的葡萄酒,她昨日才新買的套裝一生榮辱不過兩小時半,短命的讓她想殺人!

    “你這是在干嘛?你為什麼要潑我酒?給我一個解釋!”連高跟鞋也被波及,全身的衣物都完了!

    唐思旅緊抿著唇,一臉肅殺的走上前來,她被他的氣勢所震懾,不由自主的退後了一步。

    “你……你想干什麼?”粉唇在發顫,葡萄酒的紫讓她看起來像是心髒缺氧的患者。

    大手先是貼上了她的頰,接著手上的高粱自她喉間倒下,再甩掉了杯子,兩手以弄疼她的力道往下,滑過頸項時,她因壓住喉頭的拇指差點將剛吃下肚的飯吐了出來。

    酒液讓他的滑動十分順暢,那似是斟酌又似是在感受什麼的雙手滑入胸口交合的衣領,同時他閉上了眼,下頷微抬,像是沉淪在某種甜美的境地里啜飲嗆烈的高粱,而探索的掌已經踫觸到她的胸口。

    “等一下!”

    他沒停。

    “我叫你等一下。”她用力扣住貼在雪肌上的手。

    唐思旅不為所動的繼續,她抗拒的力氣對他而言是擋車的螳臂,指尖已經踫觸到胸罩的邊緣。

    該死的,再不阻止,豆腐就要被他吃光,佔盡所有便宜了!

    “你要繼續往下摸可以,先把合約簽了再說!”關穎玥大吼。

    為了合約,她什麼都可以忍,就算他要把她身體摸光光也行,但在未簽下“唐思旅”三個大字前,休想平白佔得好處!

    “什麼合約?”問的是小雞,唐思旅還在做他的“女體冥想之旅”。

    混蛋,裝做沒聽到嗎?

    “我在請模特兒經紀公司找人來時就已經簽下合約了喔!”小雞又說。

    “早跟你說我不是雞!”

    該死該死該死!淫蟲唐思旅竟然將手伸入她的胸罩內側,這已經不是能“心平氣和”談合約的時候了。

    “叫你住手,你聾了啊?”起腳,直接往他雙腿中央撞去。

    唐思旅直到他的命根子在二十四小時內被襲擊第二次,恐有無法再行使用之慮時,才想起這女人昨天就來過了。

    難怪他覺得她有點面熟——把嘴里的飯吞下,一張俏臉不再像只生氣的青蛙的時候。

    塑膠袋內裝著冰塊,外頭裹著毛巾,直接冰敷在他的褲襠處,他斜躺在床上,濃眉中心蹙滿了疼痛的痕跡,模樣可笑滑稽。

    他的行蹤隱密,在這個時段除了小雞以外,會出現在他家的女人除了為激發靈感而請來的模特兒,誰知還有個神通廣大的公關企劃。

    記得是在兩個禮拜前的某日,睡覺睡到一半的他忽然驚醒。

    他做了個夢,夢到有個未著寸縷的裸軀在他夢中舞動,那曲線、那姿態,說不出的誘人。

    那裸裎的女人拿著一杯酒,微微搖晃著朝他走來,當她嬌笑時,靈感似海嘯般凶猛而來,他激動的要求她繼續舞動,然而女人卻在剎那間消失無蹤。

    他醒了,但靈感似大江東去,一去不回頭,連個渣都沒剩,但他還記得夢境,所以他才叫小雞給他找女人過來,好讓他重拾回夢中的感動。

    可找來找去,找了一堆人,就是沒一個能觸動繆思,直到這個女人出現,他仿佛見到夢中女郎再現,迫不及待上前將她用力抱住,就怕她再次消失無蹤。

    只是現實中的繆思不是夢中那嬌媚無比的女郎,而是個恰到不行的恰查某。

    噢,她踢得他好痛,還踢了他兩次,他的小弟弟不知道還能起作用否?

    唐思旅慍怒抬眼,看那回擊毫不留情的女人正用濕毛巾擦拭頭發與身上的酒液,而搞不清楚狀況的小雞則拿著她的名片瞪大了他的小眼楮,驚訝的問︰“你是雅典百貨的公關企劃主任喔?”

    雅典百貨是國內專走高檔路線的百貨公司,除了一般大眾廣知的名牌以外,還有一些只有真正對時尚講究的人才懂得的稀少品牌專櫃,主要的客層為金字塔頂端的貴婦名媛級上流人士。

    每一家名牌專櫃佔地均廣,布置奢華,更衣室更是豪華得可以直接在里頭開PARTY,而更高一層級的VIP,則是僅需一通電話,在約定的時間內搭專屬電梯直上頂樓的VIP室,符合VIP風格、需求、喜好的衣著飾物,甚至餐點,時尚秘書早就準備就緒,就等貴客到來。

    “對,我昨天就說過了。”關穎玥冷聲道,琥珀色的瞳眸清冷的瞥向疼得說不出半句話來的唐思旅。

    “昨天?”小雞恍然想起,“難道昨天也是你踢了大師一腳?”

    “對!”

    小雞傻眼。

    無怪乎他昨天一到三合院,就看到唐思旅像剛被捅了一刀般的躺在地上,兩手抓著胯下,身體扭曲的跟蛐蛐蟲沒兩樣。

    問他怎麼了,說是踫到一個瘋女人,還說那個瘋子雖然很嗆很辣,但在他的腦中卷起了靈感的海嘯,她是他的繆思女神,叫他一定要把人找回來。

    他因此去電模特兒公司,但對方說尚未找到合適的人選過去,反問他是否弄錯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猜測或許是附近的居民,還帶著唐思旅在芋仔寮內繞了一圈又一圈,繞到大師發脾氣了,還是未找到“女神”。

    原來“女神”不是模特兒,也不是附近居民,而是為了引櫃AlexTang入雅典百貨而來。

    “有關于設櫃的事不是大師在決定的喔,你得去找執行長Mr.Robert.”這位小姐根本是找錯人了。

    不過她也好大本事,大師行蹤一向成謎,知道的沒幾個,她是怎麼有辦法找來的啊?

    “找他有用,我干嘛費心找色狼。”關穎玥嘴上咕噥。

    此時的她尚未清楚唐思旅的“淫色”行徑為何,仍是以為他是想找合意的女人上床。

    誰不曉得坊間許多模特兒公司、傳播公司,都是掛羊頭賣狗肉,其實都是在中介色情行業。

    “你說什麼?”小雞未聽清楚她的咕噥。

    耳尖的唐思旅是聽見了,可是他痛得無法說話,而且也不明白她那句“色狼”打何而來。

    是因為他剛才誤以為她是模特兒,摸了她的身子,就冠上他罪名?

    拜托,那是因為她剛好莫名其妙的讓他很有感覺,雛形在他腦中線狀婉蜒,他迫不及待撫上她的身就為使其立體成形。

    這一切,都是為了設計!

    誰會對一個“恰查某”產生色情聯想。

    “因為唐思聰先生無法理解我們的想法跟理念,所以我才想直接跟唐思旅先生談。”

    不用唐思旅出聲,小雞立刻回應,“大師不管經營的。”

    “我只想問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唐思旅先生說的話,在公司是否有影響力?”

    “你在說廢話嗎?”小雞低哼,一臉驕傲,“如果沒有大師,就沒有AlexTang.Alex可是大師的英文名字耶,這家公司等于是大師的,大師說的話何止有影響力,是比喜馬拉雅山還要高的影響力!”

    “也就是說,只要唐思旅先生答應在雅典設櫃,唐思聰先生也會答應羅?”

    “這是當然的,今天就算大師說要在喜馬拉雅山頂設櫃,Mr.Robert也會答應。”

    很好,她猜想的果然沒錯。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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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0 00:05: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唐思聰的城牆堅固如鐵,她費盡力氣周旋,也得不到半點退讓,唐思旅是她最後的希望。

    如果他真的要她的身體,她就給——如果這真是唯一可用的招數的話,最重要的是,她一定要拿到“經理”這職位的入場券!

    關穎玥走到床前,丟下手中毛巾,解開襯衫的扣子,在唐思旅震驚的眼色下,兩只小手抓著領子往兩旁一拉,露出已被酒液浸染的胸罩。

    “只要唐先生肯簽約,不管要做什麼都行!”

    他覬覦她的身體,想跟她上床,行,只要能拿得合約,得到引櫃授權,陪他上床一次又有何關系!

    所有的東西,她都可以拿來當作晉升的手段,就算是身體!

    她從不認為需要把“貞操”這種舊時代的東西看得有多偉大,尤其在笑貧不笑娼的年代,若它是能帶給她功成名就的叩門磚,那她就不惜將其當作工具使用。

    唐思旅其實是個討厭與人接觸的人,所以他總是找最不起眼的鄉下隱居。

    他的感受性很強,一眼就能看穿對方眸里隱含的訊息,此刻,眼前的漂亮女人的湛湛雙眸寫著強大的欲望,似狼的獠牙,咬得他胸口發疼。

    現在,這份疼痛引發了靈感的海嘯。

    他瞪著那一雙寫滿故事的麗眸,數條白色的絲線在腦中交錯、糾纏,他猛地閉上眼。

    太美妙了,這女人。

    僅是盯著她的眼,就可以讓他產生第二層級的靈感,他很想知道,他是否還能從她身上得到更多。

    “過來。”唐思旅命令。

    關穎玥往前跨了兩步,直挺挺站在床邊。

    床是舊式的大通鋪,高度約在膝蓋上,她居高臨下俯視雙眸緊閉的他,心想他該不會正在“意淫”她的身體吧?

    “什麼都做?”他的眸還是閉著,是想仔細聆聽她的嗓音。

    “對。”她的喉頭不由自主的緊繃。

    她快成功了,只要他一句話,經理的位置就是她的了。

    “上床來。”

    “先簽合約。”

    “先讓我把靈感完成。”

    “我要求先簽合約。”

    “小雞。”

    “嗯……啊,大師?什麼事?”看著關穎玥姣好的側面胸部曲線看得呆了的小雞,頓了下才回神。

    “趕她走。”唐思旅抓起冰塊敷袋往旁丟,轉身面向床鋪內側。

    他不跟人談條件的,更別說是受威脅了。

    “小姐,大師說他不要……”

    “我要求先簽合約是為保障我的權益!”關穎玥兩手撐著床面急道,“白紙黑字既可保護我又可保護你,若是我片面毀約你自然可以不履行約定。”

    唐思旅打了個呵欠,“我想睡了。”懶得跟你討價還價。

    “小姐……”小雞面露為難,“大師要休息了。”

    “等一下。”關穎玥揮開小雞的手,“只要簽了合約,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一定奉陪到底,我拿我的人格保證,我一定說到做到……”小雞用力架住她的兩臂,“唐先生……”

    “出去了!”小雞人壯,力氣自然也大,不管關穎玥怎麼掙扎,就是掙脫不開他的挾持,沒一會兒就被拖出了房間。

    “你真是白痴。”小雞松開她時道,“大師願意給你機會,你不好好把握,還跟他談條件。”真是腦袋進水了。

    “萬一他在事後反悔怎麼辦?那我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是你有求于人,你就得賭啊!不然你回去找Mr.Robert嘛,看你哪邊的勝算比較多。”

    就是毫無勝算她才想方設法找出唐思旅的蹤跡的呀。關穎玥狠狠咬唇,心有不甘。

    “我跟你說,我跟在大師身邊多年,他的想法讓人摸不著邊,又……”他壓低嗓音,“又很任性妄為,不妥協,完全當世界是繞著他轉的,像他這樣的人,你要跟他談什麼交換條件?他才不會理你。你只能賭你替他完成作品後,他會不會慈悲心大發,肯在你的合約上寫下名字,懂不懂啊?”

    “我賭贏的勝算有多少?”她不做沒把握的事。

    “嗯……”小雞抿著唇沉思。

    “有沒有六十?”有六十她就賭了。

    “大概……二十吧。”

    “二十?”她瞠目。

    “看你羅。”小雞聳了下肩,明擺著他只是個看戲的。

    “我考慮看看。”這就好像得了絕癥,醫生說手術的成功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一樣,有幾個人願意去賭這個百分之二十?

    倒不如平心靜氣的走完人生最後一程,省去挨一刀之苦,說不定手術還沒完成,就躺在手術台上直接沒了氣息了。

    “你可以考慮,就怕你答應時,大師對你沒感覺了。”小雞觀察了一下她微微震驚瞠大的水眸,刻意長嘆了口氣,“靈感這種東西很玄妙的,沒了就是沒了,就跟感情一樣,沒感覺就是沒感覺,就算你主動脫光衣服還是沒感覺喔!”

    姑奶奶啊,拜托你快答應吧,你不答應,大師就會逼我再去找別的適合人選,像這樣主動掉進籠子里頭的美味獵物可是千載難逢,不是想要就有的!萬一怎麼找都找不到,我就等著卷鋪蓋走路了!

    小雞表面鎮定平常,作戲十足,心頭可是急死了!

    小雞能待在唐思旅的身邊數年,能做得稱職就是因為他夠敏銳,擅觀察,他曉得唐思旅要什麼,也知道關穎玥有所求,這個“求”強烈到就算脫衣服上床都行,既然如此,那更好辦了,軟硬兼施,威脅請求同時進行,他就不相信這蝴蝶不掉入網中!

    不過這只美麗的蝴蝶也不是好搞定,脾氣如此嗆辣等于多投下了不安定因子,加上“出爾反爾”對唐思旅來說是家常便飯,趁這個時候唐思旅對她尚有“感覺”,他得加速“推推推”,將兩人湊在一塊兒,讓大師完成他的工作,別delay了年底預定的新系列發表時間,至于是否如約引櫃入雅典百貨,這就不是他該擔心的範圍了,反正,他只是個小助理啊,營業的事不在他的工作範圍內,嘿嘿嘿!

    這不是明擺著她有可能賠了夫人又折兵嗎?關穎玥咬牙,內心非常掙扎。

    于是,她拿出她的紫紅色記事本,坐上餐桌旁的長板凳,在記事本上頭羅列賭與不賭的得失。

    賭——

    20%的合約成功機率。

    20%的經理職位。

    20%的雅典百貨成為全亞洲第一個AlexTang的設櫃百貨。

    20%可吸引到大量的亞洲其他國的AlexTang的粉絲。

    20%打響雅典在亞洲的名號。

    她還沒寫完,就看到一只粗短肥的食指在她才寫了五條的紙頁上繞了個圈。

    “這樣加起來不就有百分之一百了?當然就是要賭啊!”小雞的口氣理所當然。

    “這種時候不是用加法吧?”小雞的數學未免太爛了。

    小雞見她實在難勸,干脆搶過紫紅色記事本與筆來,直接在她剛才羅列的條文下做增減刪除動作。

    他在賭之前加了個“不”,所有的“2”全都劃掉,于是就成了——

    不賭——

    0%的合約成功機率。

    0%的經理職位。

    0%的雅典百貨成為全亞洲第一個AlexTang的設櫃百貨。

    0%可吸引到大量的亞洲其他國的AlexTang的粉絲。

    0%打響雅典在亞洲的名號。

    他特別將第二條的“經理”兩字圈起來。

    “你想拿到AlexTang的引櫃,就是可以當上經理,那你還不加把勁,把百分之二十轉成百分之一百!要知道,賭才有機會,不賭可是連百分之二十都沒了喔!”

    時間的確已經迫在眉睫,她也沒時間再想其他比引AlexTang更絕妙的企劃,且她花了那麼多的精神才拿到唐思旅的行蹤——這還是她花了下少錢才得到的線索——現在唐思旅就躺在隔壁房間的床上,只要她肯賭一把,她或許就有可能成為最後得勝者。

    賭。

    不賭。

    天秤緩緩朝向一邊倒。

    “好,我賭。”水眸閃著視死如歸般堅定。

    Yeah!小雞偷偷在心里歡呼。

    “那麻煩你幫我跟大師說,我願意照他的意思來,先完成他的工作,再談合約的事。”

    “你直接進房去就好。”

    “可是他剛說要趕我走……”

    “沒關系沒關系!”小雞推著關穎玥縴薄的背往前行,“大師很好說話的,你現在去告訴他你的決定,他一定會答應你的。”

    他剛剛不是這樣說的吧?

    她記得小雞明明說唐思旅從不妥協,又任性妄為,把自己當成世界的中心啊!

    “快進去!”小雞開了房門直接將她推入。

    關穎玥踉蹌跨過門檻,厚木制的房門像在警示她已經沒有回頭機會似的砰然關上。

    “對了。”小雞忽然又現身,將幾瓶酒往她懷中塞,“說不定會用到。”他別有深意的眨了眨小眼楮,媚媚的一笑,再次將門關上。

    想唐思旅剛潑得她滿身酒,她一點都不懷疑這人有奇特性癖好,說不定房中還藏有情趣用具,而她還得滿面微笑去逢迎。

    這一切都是為了升遷,她得忍!

    她要成為雅典百貨史上最年輕的經理,一個剛滿三十一歲的女強人,光是想象眾人的崇拜敬仰眼神,粉軀幾乎興奮得顫抖了。

    往通鋪靠近,他的姿勢與先前有著不同,原是面對床邊窗戶的眼正盯著她瞧,銳利的視線像是要洞悉她心底深處,或是很干脆的穿過數個大洞。

    關穎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試圖平復胸口的忐忑。

    “唐……”她想她或許該學小雞,喊他一聲大師。“大師,我願意協助你完成工作。”

    “真的?”

    “真的。”

    “不會再半途落跑?”

    “不會。”

    她認為他一定有聽到她跟小雞的談話,再三詢問是要確定她的心意吧。

    她已經豁出去了,如果他將她利用殆盡,卻事後反悔不肯在合約上簽字,不引櫃入雅典百貨,那麼……濁水溪內將會多出一具屍體!

    她陰狠狠的在心中做決定。

    “很好。”唐思旅坐了起來,收盡眸中的尖銳,注入一抹像孩子得了心愛玩具的單純笑意。

    不含雜質的純真愉悅,讓關穎玥不由得微微愕愣了一會兒。

    在她腦中,已經跟“淫蟲”畫上等號的男人,竟然可以笑得如此沒心眼,仿佛過去發生的一切都是誤會,都是她錯怪人家了。

    “給我。”他指著她懷中的酒瓶。

    關穎玥將冰冷的酒瓶遞給他。

  唐思旅盯著已經將身上的大部分酒液擦干的關穎玥,黑眸忽地變沉,眸中星光盡退,僅剩一片深不可測的墨黑。

    情緒瞬間的轉換,讓關穎玥的精神莫名的又緊繃起來了。

    他要開始了嗎?

    他的……性游戲……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他未在她身上潑酒,而是將她整個人拉上了床,小腿在床沿無助的繃緊。

    他以膝蓋分開了她的一雙長腿,看起來似乎是想以正常體位來。

    關穎玥暗暗微松了口氣,那些從雜志、網路上看來的性虐待游戲,應該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略微粗礪的拇指忽而抹過她的唇,想起他昨日任意的親吻,粉唇不由自主的微顫了。

    為了克制那即將引起全身戰栗的緊張與害怕,她只好用力咬住後齒根,雙眸緊閉,以逆來順受的姿態準備迎接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

    他並沒有吻她,但他脫掉了她上半身的衣物,手撫過細致嬌嫩的肌膚,在這過程中,他的眼都是閉上的。

    當他的手滑向她的長褲褲頭時,她以為決定性的一刻就要到來,想不到他竟然收手了,就連分開長腿的力道也消失。

    緊閉著眼的她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以為他可能在脫衣服,或者轉身去拿東西準備接下來的游戲,然而,一聲奇異的聲響松了她的眼皮。

    有人開門。

    該不會是小雞吧?

    關穎玥嚇得慌忙張眼坐起,抓過床上的上衣遮蓋身前的重點部位,再定楮一瞧——什麼小雞,屋內根本沒半個人,而大敞的門是通往另一間她未進去過的房間,並非餐廳。

    他人呢?

    怎麼不繼續了?

    該不會他後來發現她已經引不起“靈感”,所以甩了她了吧?

    這可不行!

    就算她讓他“冷感”,人都摸了,該守的約定還是要守!

    快速將衣服套回身上,她帶著不悅的薄怒,以準備與人來一場廝殺般的備戰狀態,踏進隔壁房。

    那間房的門窗都是緊閉的,僅有工作台上亮著一盞小燈,唐思旅就坐在桌前,上身前傾,握著鉛筆的手大幅度的在紙上畫著圓弧。

    她好奇就近觀看,紙上的線條凌亂,但仍看得出雛形,一條一條的幾何曲線勾勒出仿佛女人胸口的起伏,一顆圓珠子半躲半露的夾在弧度的中心點,她不由得臉紅。

    這……畫得該不會是她的胸部吧?

    每日洗澡、換衣都瞧得見的胸,怎麼在他的筆下就是特別優雅迷人?

    沒有任何淫邪的欲望,不是屬于母親的溫暖,而僅是單純一個女人最美好的姿態。

    胸口下的心忽地悸動,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看上去不過隨意的幾筆勾畫,怎麼能成就如此美麗的圖案?

    不愧是她最最崇拜欣賞的設計大師,她不由自主的緊抓住胸口,大有就算獻身給他卻得不到合約也無所謂的沖動。

    她願意將她整個人、整個身子都化成他的靈感、化作他筆下的線條,成就他最華美的設計。

    她願意!

    畫完了圖稿,唐思旅像是突然發現旁邊有人似的抬起頭,“喂。”

    “什麼?”關穎玥尚身處于對其作品的震撼里,眼神有些飄然。

    “你很髒。”

    “什麼?”她沒聽清楚。

    “你髒死了,離我遠一點!”

    也不想想她看起來會那麼髒,頭發濕答答、黏糊糊,衣服染得亂七八糟,誰才是始作俑者!

    浴棉用力刷洗雪白肌膚上的紫紅色酒液痕跡。

    不知是因為那葡萄酒太劣質,還是因為沾在身上太久,所以難洗,關穎玥費勁搓了好久,才將顏色洗掉。

    想到他用嫌惡的眼色瞪著她說她髒時的表情,她就火大!

    本想直接在那間破舊三合院洗澡,沒想到那屋子竟然沒有接熱水管線,而且洗澡還是在後院直接開了水龍頭用冷水沖洗,就算外頭圍了竹籬笆,但那籬笆不過高至她胸口,與裸浴何異!

    她只好忍著滿身不適,開了一個多小時車回到市區的飯店,洗掉身上的髒污,搓掉長指尚留在身上的觸感,丟掉新買的套裝,換上干淨的衣服。

    最可惡的是那個男人,竟然在她決定離開回飯店洗澡時,叮嚀……不,那應該叫命令,命令她明天中午必須出現,否則後面的事就不用談了。

    她就像有根繩子勒在頸上,他想將她牽到哪,她都無力回擊。

    嗚……過分!

    沒見過比他更過分的男人!

    床上的手機響起,關穎玥拿起一看,是那個跟皮條客沒兩樣的小雞打來的。

    “什麼事?”她沒好氣的問。

    “大師說他改變主意了。”

    她聞言一窒。

    “他反悔了?”不會吧,那她今天的犧牲不就白搭?

    “他的意思是叫你現在就過去,因為他又有感覺了。”

    感覺?

    關穎玥看了下時間,現在是晚上八點,等她開車到那兒也九點多了。

    什麼感覺,說得好聽,這次恐怕真的是“擋不住的欲念”了吧。

    她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

    “好,我現在就過去。”語氣里有著壯士斷腕的決心。

    她會記得先去平價服飾店買套便宜的衣物換穿,免得又被劣質酒毀了她的高價新衣。

    鄉間小路的路燈昏黃,光線還算明亮,兩旁住家不時傳出電視機或人們的談笑聲,偶爾夾雜著幾聲狗吠貓叫,還算挺有人氣。然而,當開到了“田央”,路燈好似約好了一起手牽手消失,天上的月不明星不亮,關穎玥車開著開著,一個不慎,就掉入田里了。

    她不敢相信她的運氣怎麼可以這麼背!

    費了好大的勁,才從泥水中將車門推開,狼狽的彎腰爬出。

    不用變態唐思旅潑她一身酒,她的衣服就已經毀一半了。

    還好她為了因應他那匪夷所思可產生靈感——或是欲念——的舉動,買了好幾套休閑服預備,不用再帶著一身髒污,忍受飯店員工的好奇目光走回房間。

    關穎玥拿起斜肩包背在身上,再打了電話請拖吊車,對方言明要兩個小時才能到。

    兩個小時應該夠唐思旅“感覺”完了吧?

    但願他別太“持久”。

    走進三合院的廣場,正中央的門大敞——那是他畫設計圖的工作室,據說右手邊那兩間房間則是打通做樣品用的,她目前尚無緣進去一探究竟。

    即使已是晚上,工作室內仍是僅開一盞暈黃小燈,她實在很想告訴他,這樣對眼楮不好,但又轉念一想她這麼雞婆干嘛,人家可未必領情。

    走到門口,她輕敲了木門兩下。

    “我來了。”

    戴著黑框眼鏡的他回頭,鏡片的反光讓她看不清楚他的眼色,倒是看到他嘴角以非常邪惡的角度揚起了。

    她暗暗吞了口口水。

    來了,該來了還是來了。

    “走。”唐思旅拔下眼鏡放置桌上,二話不說拉起她的手就往後院走。

    他該不會想要“野合”吧?

    就說藝術家的思維都不太正常,兩人的“第一次”就要那麼“自然”嗎?

    唐思旅在水泥制的大水槽旁停下。

    那兒據說就是洗澡的地方,水槽旁接了根水龍頭,水龍頭上再接了根水管,洗澡就是這樣拿著水管直接來。

    現在是夏天,洗冷水有種痛快感,可到了冬天,仍是洗冷水澡,而且還是在戶外,關穎玥實在佩服他的“身強體壯”。

    搞不好他很“持久”。

    她面露擔憂的看了下手表。

    希望來得及在拖吊車來之前結束。

    她故作鎮定的問,“你要在這里嗎?”

    “對,把衣服脫了。”

    真干脆。關穎玥的嘴角在抽搐。

    既然是她“有求于人”,也不好要求他能甜蜜一點的至少幫她脫衣服。

    她雖然很認命,但還是先四處觀望,確定籬笆外應該沒人,才紅著臉咬著唇,在他灼灼目光中將衣服脫掉。

    兩人雖然隔了數步遠,但她還是覺得他的視線炙人,鉅細靡遺的觀察她每一個脫衣服的動作,好像她明天人就不在了,所以要把她用力看仔細,烙進心底似的。

    脫掉身上外衣,僅剩下內衣褲,她手擋著胸口,顫顫等著他下一步動作。

    他會想在水槽上嗎?

    還是直接在地上?

    地上有不少小石頭,磨起來會很痛呢……

    就在關穎玥滿腦子胡思亂想之際,那讓人搞不清楚思維的男人拿起了水管,扭開水龍頭,將水管前端壓扁……

    “啊!”她淒厲尖叫。

    透明冰涼的水柱噴上身,淋了她一頭一臉,她驚慌失措的以臂遮擋,以手遮掩,那良心與同情心儼然被狗給叼去的男人嘴角噙著一抹意義不明的笑,炯炯有神的雙眸盯著她掙扎閃躲的狼狽。

    還不夠。他想。

    須臾,他關掉了水,人靠在水槽上的鐵皮蓋,環胸沉思。

    關穎玥真是受夠他的不按牌理出牌了。

    不用鏡子她也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狽,想抓狂的雙手在胸前成了獅爪,就要凌厲的朝那該死的男人掃過去……

    “會不會跳舞?”唐思旅忽然開口。

    “什麼?”他又要干嘛了?“我會跳國標舞。”難不成還要跳艷舞給他看?

    她不由得懷疑,真正的“雞”是否也要這麼辛苦,被“客人”提一堆不合理,簡直跟“刑求”沒兩樣的要求!

    還好現在是盛夏,否則她明天不生場大病才怪。

    “跳一下。”他彈手指。

    關穎玥翻了個白眼,用力將“獅爪”轉回人手,忍住很想用力踹他一腳,撕掉他皮笑肉不笑的臉皮,再瀟灑的給他一根中指,大聲吼道︰“老娘不干了!”的沖動。

    冷靜!她告訴自己。

    一定要冷靜!

    不可以在這個時候沉不住氣,導致功虧一簣!

    目的最重要,過程是狗屁!

    自我心理建設好後,她小嘴輕哼旋律,跳起輕快的恰恰。

    “我不要這種。”

    還挑!他知不知道她身上都是水,夾腳拖鞋的鞋面也都是水,滑不溜丟的,在這樣的情況下要跳舞有多困難?

    “要性感一點的,肢體擺動更大幅度的!”

    什麼性感一點的,要她跳艷舞就直接說,干脆她掛在他身上跳黏巴達好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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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0 00:06:0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踢掉好幾次差點害她扭到腳踝的拖鞋,關穎玥踮著腳尖走上前,一腳跨上他的腰,縴臂勾上他的頸,媚眼流轉,將濕透的粉軀貼上他的。

    哼哼,讓你也嘗嘗“濕身”的滋味。

    “你離我太近了。”唐思旅推開錯愕的她,“回去站在原處,別靠近我!”這樣他沒法好好看清楚她身體扭動的線條以及每一個舉手投足的氛圍。

    第一次聽說跳艷舞要站那麼遠,還不準靠近他?

    這個男人腦子里到底在想啥?

    算了,他就是個“藝術家”嘛,她猜得透就不會是站在被他“蹂躪虐待”的位子了。

    想到性感的舞,就想到探戈,雖然沒個男人與她共舞讓她竭盡挑逗之能事,不過暫且先將他當成對象也行,就不信她沒那個能耐將他勾得心癢癢,而不是老是被他氣得牙癢癢。

    她踮起腳尖,麗眸直勾勾,不管旋轉、下腰都不曾離開過他的雙眸,每個舉手、每個抬腿,都像是纏繞在他身上,如蛇一般,誘引他食禁果。

    “要更熱情奔放一點。”難搞的男人又下指令了,“速度快點,頭甩得大力一點!”

    什麼?這樣還不夠?關穎玥瞠目。

    熱情、奔放、速度快……

    她腦中閃過的舞碼只有拉丁了。

    他是在整她吧?

    關穎玥氣死了!

    這男人是怎麼回事?她使勁全力勾引,他像顆大冰塊不為所動,反而是前兩次她與他尚不認識時,他是那麼激動的在她身上上下其手。

    有沒有人這麼難以理解的啊?

    帶著滿心不爽,她跳起拉丁舞。

    因為實在太不爽了,所以她跳得特別用力,頭甩得特別狂野,腰臀擺動得特別激情,極盡的伸展四肢,將滿腔的怒氣化為幾乎要將觀者與被觀者焚毀的情火。

    原仍以像觀眾般的眼神凝睇她舞蹈動作的唐思旅眼神逐漸改變,在他的腦中終于有了繆思之神的靈感出現,白色絲線在他腦中瘋狂的蜿蜒,眼看著就要成形,于是他的眼神更為熾熱,專注地注視她每一個舞蹈動作,仿佛天地間的事物統統不見,只有剩下她一個。

    唯一的一個!

    她覺得熱,好熱好熱。

    那不是因為過度舞動而產生的體熱,而是端凝著她的男人眼神熱度所引起的。

    她完全可以感覺到他盯著她濕透飛舞的發、修長的指尖、細致的藕臂、彎曲的頸項、胸口高挺的渾圓、縴腰與平坦小腹組合而成的誘人曲線,還有圓臀狂擺時,她幾乎聽到他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滑動……

    她的心跳急促,她的臉頰在發熱,不悅的心情早已被燃盡,她更為熱情的舞動,想抓住他的視線,不準離開,一秒都不行!

    上前來吧,與她共舞。

    她的肢體發出瘋狂的邀約。

    過來!快點過來!

    握住她的手、箝住她的腰,將小腹貼上她的,引領她、牽引她、擁抱她,最後狂妄的吞了她……

    忽地,熱感消失了。

    關穎玥詫異回頭,果然已不見坐在水槽上的男人。

    瞬間,無力感侵襲,她蹲了下去。

    她的臉好燙,燙得發脹,她環著自個兒的肩,察覺粉軀正顫抖著。

    適才,她竟然渴望著那個男人。

    她不解自己是怎麼了。

    她的確“曾經”崇拜過他,仰慕過他,最極致的時候更是像個瘋狂的粉絲一樣,想與他上一次床,將他的觸感深深印刻入身體里,成為這一生最最美好的回憶。

    可夢想總是最美,美在你踫觸不著。

    當她曉得他私底下的品行有多差勁時,夢想就像掉落地上的鏡子,乓啷一聲,粉碎得無法拼湊。

    更因為她曾經對他抱有太多的幻想與不實的期待,在幻想破滅時,傷心失望更為徹底,徹底到甚至鄙視起他來。

    但是,她還是有感覺的啊……

    縱使明白他是個好淫逸的男人,她還是想被那雙健臂所擁,被他的強橫狠狠灌進柔嫩深處。

    她不敢置信的嗚咽了聲,兩手掩住小臉,萬萬沒想到平日冷靜沉著的她,腦子里一心想往上爬的她,也有如瘋狂粉絲般的強烈執念。

    關穎玥抓起地上的水管,打開水龍頭,冷涼的水自腦門往下灑,她仰起頭,冰鎮臉上的熱度,直到她的身子不再發熱,才將水關掉。

    身子是不燙了,可是心還是跳得急。

    該不會……該不會她如此輕易就被小雞說服,願意跟他上床,其實是因為她早有一個夢等著他來圓?

    抹掉臉上的水珠,喘了口大氣,她放棄浪費時間的胡思亂想,拾起衣服走入屋子,想看那個半途“棄”她而去的男人,干啥去了。

    工作室有著微弱的燈光,縴腿篤定的踏入,唐思旅果然正專注的在紙上揮灑。

    這次,他又會畫什麼了?

    她走近,同樣是線條凌亂的圖稿,圓珠子不規則的穿插其中,看起來極像是濕發亂舞的模樣,舞出一個項鏈的形狀。

    她出神的看著,對于能看到“偶像”親繪的初稿,內心澎湃激動。

    一顆透明的水珠,沿著她的發緩緩滴落,落在畫紙上,碎成花。

    專心的男人抬首,一臉怒。

    “滾開!”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吹風機嗡嗡的聲響就像關穎玥心中的狂怒,狠狠吹亂長發。

    她已經想不出再多的形容詞罵他,他的陰晴不定、反復無常,不按牌理出牌實在讓她完全沒有任何脈絡可循。

    她真佩服小雞可以待在他身邊多年,那種主子,她只是跟他交手兩天,她就想拿菜刀直接將他劈成兩截。

    好不容易穿干了頭發,身上穿的是今天換了第三次的衣服。

    還好她在G開頭的成衣店多買了好幾套休閑服飾,否則剛剛被水弄得一身濕,哪有東西可換。

    但再看看旁邊那濕答答的內衣……算了,她適才跳舞跳得好累,看看時間,離與拖吊車約定的時間尚有一小時,就先讓她休息一下吧。

    拔下吹風機插頭,坐在大通鋪上的她頭靠著水泥牆,沒一會兒就沉沉睡著。

    畫了十幾張圖稿,最後終于定稿的唐思旅伸了個懶腰走進臥室,看見睡著的關穎玥時有些納悶的蹙了眉頭,心想她睡在他房間干嘛?

    正要叫醒她,水眸輕掩的平靜姿態不知怎地讓他不舍得破壞。

    他坐到她身邊,就近看著她,心想,她一定是上天派來解救他的繆思,因為他已經整整一年想不出系列作品了,只有一點零星小作發表,根本無法撐起公司,他為此心焦煩悶,這一陣子更是干脆的泡在酒精里,想看看是否能因此醉到引發靈感,可全都徒勞無功,就只有在看見她時,他的腦袋在瞬間炸開,靈光迸現。

    他清楚,他絕對不能放開她,不管她要什麼,他都給,只是在台灣設個櫃,那有什麼問題,一通電話就行了。

    不過小雞警告他不能答應的太輕易,免得她得了便宜,就忙著當她的經理大人去,鎮日工作忙碌,哪來時間陪他激發靈感。

    所以他的承諾至少得等到這次的系列作完成才行。

    他低聲道︰“你會得到你該得的。”

    他再狂妄再任性,該給的,一毛都不會少。

    外頭餐廳傳來奇異的聲響,唐思旅納悶的走出去,看到來電震動的手機正在桌上抖抖抖。

    他未有任何猶豫,擅自接了手機。

    “小姐,我們是拖吊車,來拖你的車子了。”

    拖吊車?車子?

    “等一下。”

    他走進房間,正想搖醒睡著的關穎玥,手才剛要踫上她的肩,沉靜平和的睡容讓他猶豫的收回。

    “在哪?”他走出去問。

    關穎玥醒來時,頸子像落枕似的僵硬無法動。

    “噢……”她低聲哀號,靠手掌的推力將頭與牆分開,再費了好大的勁,忍著疼痛,才讓像被上了石膏的頸子扳正。

    身子一動,就感覺有樣東西從她的大腿處掉落。

    她納悶低頭,那是一只手臂,屬于一個“不可理喻”的男人的。

    此刻他窩在床上睡得熟,人趴著,臉側著,右手彎壓入身子底下,左臂則是剛放在她大腿上的那一只。

    老實說,這男人在睡著的時候,看起來還挺無害的,一點都想象不到他醒著時有多讓人抓狂。

    她輕輕撥開復蓋在額上的亂發,長型的眉眼露出,合起的睫毛濃密,她忍不住撥了撥自個兒的,心想,跟她有得比呢!

    關穎玥伸了個懶腰,才想著不知現在幾點,心中忽然打了個突,驚跳起來。

    她的……車子啊!

    拖吊車公司怎麼沒有打電話給她?

    她慌張的沖出屋子,門口一輛鐵灰色的車子霍然止住她的沖勢,她有些難以置信的偏頭打量,車牌號碼顯示這車的確是她的。

    車身十分干淨,不見昨晚掉落田里的痕跡,好似昨天發生的一切是場夢。

    該不會是唐思旅幫她將車子弄回來並洗干淨的吧?

    她回身,意外看到身後站著唐思旅,臉臭得像剛吃了一斤大便似的。

    “你很吵。”他怒聲低語。

    她想起小雞說過他有下床氣,而且是很凶猛到六親不認的那種。

    “我的車……”她指著外頭的車子,語氣柔和得似安撫,“是你幫我弄回來的嗎?”

    “啊。”

    啊?啊是啥意?是對還是不對?

    唐思旅手指著車,“滾!”

中原標準時間十一點整,是唐思旅起床吃午餐的時間。

    十點十分,是小雞上班——煮飯——的時間,所以她也要跟著在這個時間“上班”。

    因為這項長期抗戰不知會持續到何時,關穎玥只好再跟齊郁舍請假,拜托他先拿她的年假補上,若是不足,後續再說。

    今年公司給予的年假是兩星期,還好她尚未用掉,這表示她有兩個星期時間可以跟唐思旅耗……不,她是一定要在兩個星期內讓他在合約上簽上大名,不然也要親耳聽到他要求唐思聰答應設櫃的事。

    然而時光飛逝,很快的,她的年假已經用掉一半,合約還是毫無進展,倒是他工作室桌上的圖稿積了一大疊——那是她每天被“虐待”的成果。

    據小雞說,他這兩天就會完成一系列的設計稿,接著他就會親手打樣,等樣品出來,送到美國去,才算完成初步工作。

    通常打樣這事不是交給專業的金工師傅嗎?他連這都自己來?

    小雞解釋,他習慣親自打樣,這樣才能做出與他想象中毫發無差的作品來。他是個非常龜毛、精準、要求的人,過去曾經有大量生產的成品長度多出了一公分,就被他要求全部退貨。

    這事她曾經風聞,當時大概是被崇拜心情給遮瞎了眼,所以才會覺得唐思旅根本是苛求的專注完美,是件帥氣的決定,現在卻只覺得這男人有毛病。

    就好像他每天一定要想盡花招把她折磨得慘兮兮,才能迸出靈感來一樣,他真的是神經病!

    而且,他除了第一天跟第二天以外,不曾再踫過她的身子,卻用那雙超級熾熱的眼盯得她全身發燙,小腹熱流亂竄,腦中綺思亂想,胸口小鹿亂撞,幾乎要“欲求不滿”了!

    她還記得她在第五天晚上做了個春夢,夢到他突然生出了十只手,她不只不覺得恐怖,反而因那十只手在她身上的撫觸實在太舒服而發出呻吟聲。

    他鉅細靡遺的未遺漏過任何一處,嬌軀化成了一攤水,雙腿還自動自發的在他面前大敞,嬌吟著拜托他快點充實她的空虛,別再折磨、吊她的胃口了。

    他卻存心不讓她好過似的,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才如她所願,在他進入的同時,爆炸般的快感差點令她昏厥,粉軀隨著他強悍的律動而抖顫,微張的嫩唇不住的發出呻吟,直到她忽地醒來時,人還喘個不停。

    她從不知道,原來做春夢也會有快感的。

    啊……那該死的唐思旅!她只是這樣回想,就覺得下腹又是一陣熱。

    說不定哪天是因為她太過“饑渴”,主動沖上去把他“吃”了也不一定!

    不是把她當“雞”嗎?卻只用眼神盯著她是怎樣?

    她越來越覺得匪夷所思了。

    “小雞。”關穎玥終于忍不住起身到廚房,決定解開這“世紀之謎”。

    “什麼事?”忙碌得一臉汗的小雞頭也不回。

    “我想問,當初唐思旅不是叫女人來上床的嗎?怎麼他……都很安分?”

    “什麼?”小雞終于回頭,“上床?”他有沒有聽錯?

    “你不是要經紀公司派模特兒過來?”

    “對啊!”

    “模特兒是好聽,就跟傳播妹的意思一樣,真正的目的是要陪客人上床啊。”

    小雞抹掉額上的汗,蹙緊成一團的眉眼寫滿困惑,“我是真的要叫模特兒,因為大師這次的主題與女體有關,但他說他看著照片迸不出任何靈感,所以叫我去找個讓他有感覺的女人。”

    “是這樣?”從頭到尾都是她誤會了?“不是上床?”

    “什麼東西啊!”小雞深覺被侮辱的上前來,一張臉怒氣沖沖,關穎玥駭然倒退一步。“你竟然認為大師是會召妓的人?”

    大眼骨碌碌轉了轉,“真的不是?”

    “廢話!”小雞踮起腳尖,揪住她耳朵怒吼,“他是大師!大師耶!他不是個GAY就很不錯了!你竟然以為他會召妓?※&*◎○#%*……”小雞一疊連聲罵了數句髒話,“王八蛋!你侮辱我的大師!你混帳!給我滾!滾滾滾!”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忙解釋道歉,“因為他第一次看到我就親我、還對我上下其手,我以為他是要女人跟他上床……”

    “X!”小雞罵了個鏗鏘有力的髒字,“他看上你是你的榮幸,是你這一輩子最大的榮耀,是就算死了也無憾的幸運!你徹徹底底侮辱了”繆思女神“這四個字!我真他媽的想不透為什麼會是你,你把大師想得那麼下賤沒品,你更是侮辱了他這次作品的精髓,我真恨不得……”他舉起手上菜刀,“砍死你!”

    這是一個瘋狂的粉絲!

    比她還要瘋狂!

    關穎玥額上發著冷汗,顫巍巍的望著那把剛用磨刀石磨過,閃亮逼人的菜刀,恐懼的吞了口唾沫。

    “真的很對不起,是我弄錯了……”

    “吵死了!”房門猛然被拉開,時間尚未走到十一點。“大師”的下床氣正處于高峰。

    “對不起,大師,吵到你了。”但小雞胸口中的怨氣不發不行,“那個女人竟然以為你當初要她,是為了跟她上床,還說你表面上叫模特兒來啟發靈感,實則要女人上床,實在是太過分了!她把你想得這麼差勁,虧她還有臉每天過來見你!”

    站在唐思旅身側的小雞,手上的菜刀忿忿然指著一臉歉意,不知該怎麼收拾殘局的關穎玥.

     “一切都是我的誤會,我真的很抱歉!”她懊悔當初怎不一開始就問清楚。“多余的辯解我不再提,只請求大師的原諒。”

    “什麼叫多余的辯解你不再提?態度這麼跩,看了更有氣!”小雞真想砍她兩刀來泄憤。

    “我不是態度跩,我只是覺得過多的辯解是狡辯,都無法否定我誤會的事實,所以……”

    “飯呢?”一腳屈在板凳上的唐思旅不耐煩的挖著耳朵。

    “大師,她……”

    “飯好再叫我!”他直接趴在桌上睡了。

    因為唐思旅人就在餐廳內睡覺,爭執的兩人不得不閉了口,小雞惱怒的瞪她一眼,乖乖回廚房去做事,關穎玥則坐在另一張長型板凳上,心想該怎麼彌補這個錯誤。

    誰料想得到嘛,他一開始突兀又沒禮貌的所作所為,竟然真是單純為了靈感而來。

    她熟知的是報章雜志上寫的他,又怎麼會曉得他為了靈感會去親一個陌生女人,不只吻,還抱著她亂摸……任何人在那樣的情況下,都會認為他是有企圖的亂來嘛!

    她只是用很“正常人”的思維去解讀他,又不是故意要把他想得那麼差勁的。

    不過,他不是會召妓的人耶!懊惱的嘴角忍俊不住微微上揚。

    他只是一個為了設計,無所不用其極去取得靈感的瘋狂藝術家罷了。

    果然是她的偶像!

    誤會一解開,關穎玥覺得當初的崇拜心情又盡數回籠,此時此刻,她欣喜愉悅,倒是把他整她整得慘兮兮的那一段暫且給忘了。

    自大型方包內拿出她的紫紅色記事本,抽出白色珍珠筆,翻開以藍色便利貼做了記號的那頁,將上頭的“召妓”、“色狼”、“沒品”、“賤人”等難聽形容詞或名詞統統劃掉。

    在這些難聽字眼的上方,就端正寫著“唐思旅”三個字。

    “原來你真的這麼想我的。”

    關穎玥呼吸一窒,全身寒毛盡豎,大有死期將近的恐怖預感。

    紫紅色記事本慌亂砰然掩上。

    她不曉得他看到了多少,但上頭的形容詞每一個都足以讓人火冒三丈,看到多少也不重要了吧。

    小臉微微發白,額上隱隱冒著冷汗的薄光。

    她心想,她慘了,之前的努力、妥協、忍耐全都付諸東流,一切都要重新來過……不,說不定連重新來過的機會都沒有了。

    關穎玥張口想要辯解一下,可喉嚨不知被什麼梗住了,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我看一下。”唐思旅也不搶,一只大掌直攤到她面前,臉上猶有被吵醒的不悅。

    她的嘴角在抽搐,蓋在記事本封面上的小手,未有半點移開的意思。

    “嗯?”他微挑單眉,淡淡的一個語氣,威脅性十足。

    “大師,飯煮好了。”小雞語帶諂媚的將煮好的飯菜用托盤端出來。

    小雞這一打斷箭拔弩張、一觸即發的緊繃空氣,倒是讓關穎玥的舌頭終于恢復了運作。

    “我想我可以先解釋一下。”她的語氣還是有些發顫,刻意的壓低嗓音,好別抖得太過分。

    “解釋什麼?”小雞投來好奇的打量。

    “一開始就是個誤會,那不是我的心聲,純粹只是未講清楚的誤會,希望大師能明白。”

    唐思旅打了個呵欠,“拿來。”儼然未將她的辯解聽進半個字。

    這個人根本不聽人講話的呀,她怎麼會忘了這件事呢!

    近乎自暴自棄的,關穎玥將紫紅色記事本放進幾乎是她小手兩倍大的巨掌。

    他的手指修長,長度超過掌心,五指彎起,就把記事本抓得牢牢。

    唐思旅將記事本打開,貼近臉,約僅十公分的距離翻閱。

    關穎玥尚妄想亡羊補牢,“剛剛因為小雞告訴我真實的狀況,我才知道我錯得有多離譜,我真的很抱歉,請大師……”

    “閉嘴。”輕淡的兩個字,威脅性可比核彈。

    她萬念俱灰的閉上雙唇。

    在擺碗筷的小雞頻頻投來好奇的視線,很想站到唐思旅的背後看清楚那記事本里頭到底寫了什麼,讓唐思旅這麼的有興趣,可惜他也沒那個膽直接就這樣往他身後一站,誰知道唐思旅會怎麼反應呢,說不定直接賞他的肚子一肘子!

    記事本的後方,關穎玥看不清楚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呵……”

    她剛剛聽到的是笑聲嗎?

    “噗呵呵……”唐思旅不明原因的直笑,還好不是讓人背脊發毛的冷笑,比較像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讓關穎玥有些錯愕。

    “大師,什麼這麼好笑?”小雞更好奇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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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0 00:06:2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除了行事歷是工整的載明行程安排以外,記事本的後半部是由空白的活頁所組成,上頭的筆跡隨性而零亂,涂涂改改的痕跡時而有之。

    他一頁一頁翻,翻到評價自己的那頁時,笑得更大聲了。

    只見上頭除了大大的幾個“召妓”、“色狼”、“沒品”、“賤人”外,每個都像充滿怨恨的被狠狠圈了一圈又一圈,下方還有小字注解。

    “召妓”下方是——想要女人不會去交個女朋友,這麼愛召妓是不想動吧!懶惰的男人!不齒!

    懶惰同樣被圈起來了。

    “色狼”下方是——FUCK!摸個屁!摸到你手爛掉!

    “沒品”下方是——地球不是你造的!

    “賤人”下方是——辜負我的期待!破碎我的夢!王八!

    每句後方的驚嘆號還不只一個,有的連續五六個,可見下筆時心情的憤怒。

    其他頁面也有不少類似的東西,可見她都偷偷將心中的腹誹發泄在紙上,才能維持表面的友好泰然。

    直接毫無掩飾的將他罵個徹底反而讓他覺得很有趣,更想知道上頭的“期待”跟“夢”指的是啥鬼東西。

    其實他一直覺得關穎玥很好笑,她總是敢怒不敢言,完全像是被貓逗弄的老鼠,握在掌心玩,跑啊跑啊,跳啊跳啊,怎樣也跳不出他的五指山。

    他一直笑一直笑,但也不說話,原以為他不放在心上而稍稍松口氣的關穎玥隨著他發笑的時間越來越長,心情也越來越緊繃,像被吹滿氣的氣球,隨時有可能爆炸。

    “大師……”她戰戰兢兢的出聲,“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她的記事本里頭有的是行程安排,有的是重點記錄,有的是便條,還有部分是她對某些人事物的評論——包括他,在誤會未解開前,她對他的評語自然沒半句好話,她相信他已經翻到那頁,而且視線停在那很久,也笑了很久了。

    唐思旅拿過她手中的珍珠筆,在紙頁上的評價上樣樣打了勾。

    “講得很中肯。”說完,他將記事本還給她,端起碗來自顧自的就食。

    聽到他的回答,關穎玥不僅未有任何放松之感,反而全身寒毛盡豎了。

    她認為這不會是單純的一個肯定之詞,他背後一定有其他的涵義,求救的眸光投向小雞。

    小雞不明所以的微蹙單薄的眉,“你要吃飯了嗎?”

    她才不是問他這個!

    小雞那麼會解讀唐思旅未竟的話語,為什麼老是跟她溝通有障礙?

    “我們去廚房……”什麼東西在她腳上?

    關穎玥低頭,隨即訝異瞠眼,悠然喝湯的男人正把手放在她腿上,還很不客氣的上下滑動。

    “那個大師……”你的手……

    “我是色狼啊!”他不冷不熱的回。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事情絕對不是憨人想的那麼單純!

    “大師,”她拚了命的想解釋,“那一切真的是誤會,我曉得大師不是色……呃!”他下一秒的動作讓她差點岔了氣。

    他很直接的將兩手罩上她的渾圓,像她的胸部是兩個開關似的左右轉。

    “大師……”她錯了!她知道她錯了好嗎?難道就不能原諒她嗎?

    他抬眼,她屏息,須臾,他放下手。

    “沒感覺。”他轉回身繼續吃他的飯。

    什、什麼沒感覺?

    第一天吻她摟她的時候不是超有感覺?

    他桌上的耳環圖樣畫得還是她的胸部耶!

    是“利用”完了就沒感覺了吧!

    “過河拆橋”的臭男人!她會記得在記事本上加上這句。

    帶著一種不該有的憤然情緒凶狠的站起,卻因為板凳的限制,整個人差點摔倒。

    “哈哈……”唐思旅笑得將湯噴出來了。

    “良心被狗吃”的臭男人!她再補上這句。

    關穎玥粗魯的直接跨過板凳,與小雞來到廚房僻靜的角落,圍在小圓桌旁吃飯,每一口飯都咬得好用力,將情緒全發泄在無辜的米飯上。

    “你剛給大師看什麼?為什麼他一直笑?”小雞好奇的問。

    “沒什麼。”她不耐的回。

    沒聽過好奇害死一只“雞”嗎?問那麼多干嘛!

    “沒什麼他不會笑。”拜托,他認識大師很久了,再怎樣捉摸不定的個性,經由長時間的相處,自然抓得著脈絡,“通常他起床後的第一個笑容,都是吃飽喝足之後,要他在還沒吃飽前咧嘴,很難的。”

    “真的?”關穎玥面帶期待的握緊筷子,“意思是說,他剛看我的記事本有娛樂到他?”效果與吃飽飯提升血糖無異?

    “所以我才好奇啊!”小雞點頭,“上頭到底寫什麼?”

    大眼閃了下,“罵他的話。”

    小雞是唐思旅的大粉絲,還是含蓄點好,免得他沖去拿菜刀將她做成人肉叉燒包。

    “你罵他?”小雞果不其然一臉她此番行為令人發指,天怒人怨的責備。

    “那是我的本子,我發泄一下而已。”連寫在自己的本子上發泄一下被欺負的情緒都不行的話,那人大都會得神經病了。

    要知道她可是為了他的創作靈感,過了多少天非人哉的日子啊——雖然能強忍的主因還是為了她自己的前途——在記事本中偷罵一下又不會怎樣,而且知道是誤會後她也道歉並劃掉啦,不要用那種很想將眼光轉成殺人光線,將她燒成焦屍的視線瞪著她啦!

    “我要看。”

    “不要。”她立刻拒絕。

    “沒做虧心事,干嘛怕人看?”小雞作勢要搶她擱在桌角的紫紅色記事本。

    “這是我的本子,寫的是我的隱私,跟有沒有做虧心事無關!”她的秘密都寫在里頭,怎麼可以隨便給外人看!

    關穎玥將記事本拿高。

    “拿來!”小雞起身欲搶。

    “不……啊!”小雞肥壯的身軀推倒了小圓桌,湯湯水水盡灑一地不說,還壓上了她。

    “噢!”撞疼的小雞大叫。

    走進廚房想刷牙——盥洗用具都在廚房的水槽旁——的唐思旅看到兩人“疊”在一起,修長的濃眉立即在眉心打了一個結。

    “那是我的。”他面無表情道。

    還搞不太清楚狀況的關穎玥與小雞兩人納悶的抬首。

    “那是我的!”唐思旅大踏步走來,抓住關穎玥的皓腕,踢開小雞,再一個用勁將她拉起。

    他剛說的意思是……

    關穎玥的臉頰不由自主的發燙。

    然而就在她妄想著他那佔有欲濃重的宣言時,卻見他彎腰撿起地上的一樣小物,她定楮一看,是裝菜的黃色小碗,形狀是只虱目魚。

    他指的是那個碗?關穎玥瞠目。

    小雞歉然道︰“大師,對不起啦,因為菜只剩一點點,想說這個魚碗裝比較剛好。”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他將魚碗放入水槽,“等等洗干淨。”

    “我知道了。”小雞忙應聲。

    這時,唐思旅忽然轉過身來,瞟了關穎玥一眼,她不解其意的回視。

    他咧嘴,經過她身邊時低聲道︰“你以為我在說你嗎?”戲弄她真好玩,好玩好玩。

    關穎玥抬頭,恰好與他略顯得意的笑眸相對。

    可惡啊……關穎玥憤恨咬牙。

    他剛將她的表情看了多少?

    他該不會猜透她的心思吧?

    得了便宜還賣乖——新的罵詞!

    窩在工作室整理圖稿的唐思旅想起關穎玥那忽喜忽怒、忽愕忽嗔的表情,忍不住噗哧一聲。

    她剛來到這時,身上的套裝就像她的盔甲,將她的真實包得密不透風,一雙漂亮的眼寫滿算計,嘴里說的是不吃虧的精悍。

    但他很輕易的就看出她眼底不與人共享的寂寞。

    她無庸置疑是個女強人,她曲意承歡,每日準時來田中央的房舍報到,就為了一紙合約,為了不知地位到底有多高的經理寶座,可以忍辱負重,任憑他怎麼折磨刁難都忍氣吞聲。

    唐思旅其實是個毫無事業心的人,他打小就愛涂涂畫畫,還曾被父親責備將來不會有任何出息,大了說不定還要靠精明的哥哥唐思聰養才不會餓死路邊。

    而溫柔的母親則是充滿包容的要他往自己的興趣發展,做自己,不要在老年回首時,愕然發現自己毫無夢想的庸碌一生。

    他承認自己是個幸運兒,除了畫圖還是只會畫圖,卻誤打誤撞在珠寶設計界擁有一片天,唐思聰成立的珠寶公司的主干還是這個打小被父親看不起的弟弟。

    而她不同。

    她看得出完全是靠自己打出一片天,沒有支持、沒有後盾,只能孤身咬牙殺出重圍。

    每次看到她很逞強的笑,努力的打起精神,勉強自己極力配合,就會讓人很心疼的——更想欺負她。

    呵呵……呵呵呵……

    好想看她哭喔!

    唐思旅揉掉了一張廢紙。

    他想看到晶瑩的淚珠滾落腮邊的模樣,因為寒毛而讓那淚珠的滑動十分緩慢,如慢動作般沿著臉部的曲線婉蜒,那模樣一定美極了。

    那個女人一定沒哭過。

    欺負她、整她、蹂躪她、折磨她都沒法引起淚意,總不能叫他直接揍她吧!

    要叫他打女人,他打不下手,女人是脆弱的珍珠,圓潤光滑細致,但只要稍微踫到就會留下凹痕,只能用絨布細心的捧起,所以這個方法還是免了。

    但他真的很想看她哭!

    他的作品剩下戒指尚無靈感,他想她頰上的淚珠兒一定可以牽引繆思,可是要怎麼做她才會掉淚呢?

    要怎麼叫一個堅強的女人掉淚呢?

    關穎玥覺得唐思旅這兩天的行為有點詭異。

    他的設計突然停擺,幾乎沒看他踏入工作室一步,也沒見他想出什麼美其名為驅動靈感,但她更相信那是整人把戲的不合理要求,而只是在她身邊團團轉。

    是突然間,她“正常”的樣子,能讓他產生靈感?

    想起他不是潑得她滿身酒,盡毀她的衣服,就是用水潑濕她的身子,還要她跳舞來請繆思女神“上身”,她就不寒而僳。

    上次更狠,他要她站在水田中央,還要將田中泥抹上身,擺出各種奇形怪狀的姿勢,看哪一種能吸引鳥兒站在她身上。

    他當她是稻草人嗎?

    最最可怕的是水田里頭有不少奇奇怪怪的小蟲,膝蓋以下都在泥水里的她眼睜睜看著那些小蟲在她腳上爬來爬去,她幾乎咬碎了牙才能不尖叫出聲,不逃出去,不一腳將他踹進田里去當泥人!

    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很清楚這個男人若是不照他的話去讓他“起乩”,讓繆思女神引領他邁向靈感的世界,他會想出更可怕的方法讓她作為媒介。

    她真不知該說她“何德何能”,竟是難得少數能連接他與繆思女神的橋梁,還是說她真是悲慘倒霉有夠衰。

    為了經理寶座!

    為了AlexTang的順利引櫃,她得忍耐!

    忍耐啊!

“喂。”

    坐在門檻,仰望天空為自己加油打氣的關穎玥轉過頭來,瞧見不知何時站在她身邊的唐思旅。

    那個大部分時候不是面無表情,就是微蹙著眉頭,偶爾眼眸轉動著可怕計謀的男人正低頭與她對視,她胸口打了個突。

    他在笑。

    笑得對他來說,算是過分的愉悅。

    “什麼事?”她覺得她心口在顫抖,不是因為他難得對她笑,而是對笑容背後的陰謀感到寒顫。

    人家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詐,對唐思旅來說,無事露齒笑,亦是非奸即詐!

    唐思旅彎膝坐在她身旁,兩手閑適的放在膝頭,學她仰望湛藍無垠的天。

    “天氣真不錯。”

    “嗯。”是很不錯,三十七度的氣溫,悶熱得快將人蒸發,但今天的天空藍得出奇,美得像是畫家精心調配出來的,讓經過廊檐下,不經意抬首瞧見的她情不自禁駐足。

    “你是為什麼進入雅典百貨工作的?”厚實的掌心枕著頰,他偏頭注視她。

    他竟然對她有興趣?粉絲心中小小訝異。

    這個如天神般存在的男人,竟然降落在地與她促膝談心?

    “我是……”她不知為何感到有些許扭捏與不知所措,“我本來在一家連鎖雜貨批發店做企劃的工作,帶我的上司對我很好,後來他跳槽到雅典百貨公關企劃部,便把我引薦進去的。”

    “那位上司很賞識你?”

    “嗯。”哇,他說了“人話”呢,而且字數還不少。

    他的寡言度就好像他一開口就會掉出鑽石,一個字都不肯浪費。

    “是他要你當經理?”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怎麼說?”

    “因為他要調到南部分公司當副總經理,所以經理位置就空下來了,他要我加把勁拿到這位子。”

    “年輕的女經理。”他贊許,“真行。”

    她心跳不受控制的狂亂。

    他贊美她!

    他贊美她耶!

    她突然有種此生走這一遭已無憾的滿足。

    “沒有啦……”完蛋,她干嘛每次在比較“正常”的說話氛圍時,就像個小女生看到偶像般的不爭氣?“就是……就是人生的一個目標而已。”

    “目標?”

    關穎玥在他“溫柔”眼神的鼓勵下,忍不住說出了往事。

    “我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當年我弟大學畢業的時候,一個住在國外的親戚意外過世,因為他膝下無子女,便將財產分給了幾位親友,我家就分到了幾百萬。當時我正靠助學貸款讀研究所,同時兼職家教多賺一點生活費,收到這份遺產的時候,父母打算送弟弟出國留學,我說我也想要出國念書,希望能助我一把,卻被拒絕了。”

    “這麼可憐?”唐思旅握住了她的手,很溫柔的。

    她心跳得更急。

    “爸媽幫我還了助學貸款,其他的錢全給弟弟讀書,那時我研究所還沒畢業,後續的錢還是要用助學貸款,當時的我真的非常的生氣,覺得爸媽很不公平,但他們卻告訴我,女孩子書不用讀那麼多,找個有錢人嫁比較重要。”她搖頭,“真不敢相信他們的想法竟然那麼陳腐。”

    “所以你為了表現自己的優異,十分努力的打拚到現在的地位?”

    “對。”他竟然能了解她?“我真的很努力的想表現出我並不差,我也是有資格受到栽培的。”

    “你當然可以。”他握得更緊。

    她咬住下唇,有種被了解的喜悅。

    “你是最優異的。”長指勾住下巴,將泫然欲泣的小臉抬起。“聽我說,你真的是最棒的!”

    “大師……”她終于再也忍不住,像是多年的委屈得到了宣泄與被了解,晶瑩淚水漫入眼眶,凝聚成珠,緩緩滾落。“謝謝……”呃,他怎麼突然松手站起,而且臉上有著很熟悉的興奮之情?“大師?”

    唐思旅霍地轉身沖入後方的工作室,拿出筆跟圖紙,飛快的在紙上畫出腦中的線條。

    關穎玥望著他像剛吸了毒品,眼眸發出異樣光芒的側面,霍地明白了。

    他才不是真心的在稱贊她,也不是對她的事突然有了興趣,而是為了他的設計稿。

    他握她的手,他輕聲稱贊,他溫柔笑顏相對,都是為了他的靈感。

    三十七度的高溫,她卻仿如被丟入北極海,冷得全身發抖。

    她覺得自己真是有毛病,怎麼會把唐思旅別有目的的溫柔當真呢?

    一個人突然表現出與平常不一樣的態度,想也知道有鬼嘛!

    她的理智是突然被高溫日陽曬得干枯了嗎?

    想到自己還感動的掉淚,她就嘔!

    嘔死了!

    不知過了多久,唐思旅踏出工作室大門,關穎玥聞聲回頭,眼里還有被欺騙的怒。

    唐思旅視若無睹,問︰“你的玥是MOON?”

    “MOON?”她腦中靈光閃現,“不是,有王字旁。”

    關穎玥進屋拿了名片交給他。

    他看著那發音相同,也有個月字,卻不是MOON的玥而凝眉。

    “那這個玥是什麼意思?”

    “是神珠。”

    他一手頂起了鼻子,“豬?你取了一個豬名?”

    “不是!”她又好氣又好笑,“是珍珠的珠。要說是珍珠也行,就是有神奇力量的珍珠。”

    “珍珠?”黑眸綻放光彩,“真巧,真巧。”

    “巧什麼?”

    唐思旅沒有回答,笑得自得其樂。

    “對了,你干嘛突發奇想問我的名字?”

    “我想吃草莓蛋糕。”他忽道,“去買給我。”

    “現在不是草莓的季節。”草莓都很酸,不好吃。

    “我要吃草莓蛋糕。”這是命令,可不是請求。

    關穎玥撇了下嘴,“我去買。”

    關穎玥開車進了市區,買了三塊小蛋糕回來,這個時候,小雞已經到了,人在唐思旅的房間里,站在馬梯上置換天花板上壞掉的燈泡。

    “我買蛋糕回來了,大師呢?”

    “大師在打樣室。”小雞下巴朝打樣室的方向努了努。

    “意思是說他的圖稿都畫完了?”

    唐思旅只有在設計稿全都畫完時才會進入打樣室,他所要的材料早在三天前就已經全部送來。

    關穎玥心想,還好鄉下地方純樸,也沒人曉得這破舊的屋子里頭藏了一堆貴重金屬與珠寶,否則小偷只要來個一遭,就發了。

    “對啊!”

    “我幫大師買了他要的草莓蛋糕,我能送進去給他嗎?”

    唐思旅的規矩很多,她也不知道他在打樣室時有何規矩,她可不要再像剛來的前兩天,每次都被他吼出工作室。

    一開始她不懂他的規則,只覺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火氣大,她又沒干嘛何必罵得這麼凶,後來才知道他的規矩,也就未再踏入一步。

    “先放進冰箱吧。”小雞回道,“打樣室生人勿近。”

    果然跟工作室一樣森嚴,還好她先問過,否則難保唐思旅一個氣冒上,直接拿燒熔金屬的火槍在她身上燒個洞。

    將蛋糕放入冰箱後,包包內的手機響起,是齊郁舍打來的。

    “目前進度如何?”齊郁舍問。

    關穎玥走出屋子,站在廣場,此時天色已有些昏暗,西方的天空布滿瑰麗雲彩,紅的、橘的、紫的……在寬廣的晴空中一覽無遺,是在仿佛總是罩上一層灰的城市里難以看到的妍美風景。

    她凝神望著,同時回應齊郁舍的問題,“他已經進入樣品階段,等他樣品做好,就可以談合約問題了。”

    “目前有幾成把握?”

    兩成。

    雖然在這里待了一個星期,“培養”了“感情”,但她的把握還是未有半分增加。

    唉,誰教她遇上的是個喜怒無常、脾氣陰晴不定,腦子里頭在想啥難以肯定的“藝術家”呢?

    兩成還是小雞開給她的呢,直接問上唐思旅,說不定還會朝令夕改,一會兒給喜訊,一會兒將她打落地獄。

    偏偏她又很難斷定他何時是開心的,可以給個漂亮答案的,因為誰都不知道他下一秒的情緒變化啊!

    “八成。”會老實招認,她就是笨蛋。

    “嗯,不是很高。”

    “我會再盡力提高的。”雖說對付唐思旅,可不是盡力就行,但相對于他有如頑石固執的哥哥唐思聰,總是比較有把喔。

    難搞兄弟二人組,真是討人厭!

    “明天能不能回台北一趟?有個企劃會議要開,關于B三賣場重新改裝的計劃。”

    雅典百貨的二樓層主賣鞋子、雜貨配件與高檔餐廳。

    由于之前餐廳的性質重復性有些過高,以至于互相拉扯了營業額,所以在重新規劃的同時,考慮加入新店與取舍業績較差的舊店。

    關穎玥心想設計稿已經畫完,唐思旅暫且不需要她了——莫名覺得有些失落——那她先回台北一趟應該沒啥問題。

    “會議幾點開始?”

    “十點。”

    “我會準時到。”

    切斷通話回到餐廳,關穎玥對小雞道︰“我要回台北了,公司有事。”

    “知道了。”正忙碌清洗食材的小雞頭也不回道。

    將手機丟入包包,拿出車鑰匙,關穎玥上車發動引擎,利落掉頭,驅車駛離了三合院。

    唐思旅踏出打樣室的時候,已時近九點。

    他揉著酸澀的眼,掌心上的絨布放置一對精致縴巧的耳環,踏出打樣室的他左張右望。

    一直在餐廳等候的小雞一看到他走出打樣室,立即沖到廚房,將早就準備妥當的食材與調味料丟入鍋中快炒。

    “小雞。”唐思旅走來廚房門口,一腳跨在門檻上。

    “馬上就好了。”

    小雞最清楚血糖低的唐思旅餓不得,但他又不吃冷掉的菜,所以負責做菜的他就得快狠準!

    伺候他的這些年來一直是如此,他任勞任怨,這一切都是粉絲的愛啊……

    “神珠呢?”

    “神豬?”小雞困惑回首,“有農家的豬跑來了?”

    “不是,是那個玥.”他不太記得前面兩個字怎麼寫怎麼念,畢竟他的中文只有小學程度,筆畫太多、看起來太復雜的就跟外星文沒兩樣,他只記得最簡單的那個,還是有邊讀邊。

    “你說關穎玥啊,那個公關企劃?”

    “嗯,去哪了?”

    印象中,每次小雞煮飯,她人不是窩在門口就是等在餐廳,用她的手機上網——這里沒有牽網路線,更別提無線網路——第一次看不到人,感覺很奇怪。

    “她說她回台北了。”

    “你放她回去了?”他的作品還沒完成耶,而且她該不會以後不回來了吧?

    難不成是他下午將她捉弄得太過分了,所以她跑了?

    “她說她有事啊。”

    “什麼時候回來?”唐思旅凜顏。

    若是不回來,他就去抓她回來!

    “好像沒講……”他細想了下,“對,她沒說。”當時他忙著煮飯,也無暇問太多。

    “現在立刻叫她回來!”

    “真的要這麼做嗎?”算算時間,她該到台北了吧。

    “廢話!”唐思旅沒得商量的轉身回打樣室。

    苦命小雞只好打電話給另一個更苦命的“神豬”。

    身為“家禽”、“家畜”,果然命運都不太好過……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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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0 00:06:5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回家的路程出奇順利,八點不到,關穎玥就回到家里了。

    進門時,與正在看電視的父母打個招呼,母親問她吃飯了沒,她點頭應聲——

    其實只在路上吃個御飯團——就進房了。

    打從父母不願意出錢讓她跟弟弟一起出國留學,他們之間的關系就變得有些緊張與疏離。

    如果父母肯跟她好好解釋說明他們的想法,或許她的反應就不會這麼大,但父親重男輕女的觀念實在太明顯,就好像她決定上研究所時,他怒斥她根本是浪費錢一樣。

    家中環境不佳,她清楚,所以求學期間跟弟弟一樣都是拚命拿獎學金和靠助學貸款來付學雜費,且這貸款費用她也打算出社會之後靠一己之力還完。

    可是當家中得到一筆意外之財時,父親還是不肯投資在她身上。

    他還了她的助學貸款——並認為這已是天大恩惠,其他再多的,沒有了。

    走進房間打開電腦,弟弟關夏彥寄了封email來,上頭有個連結,她曉得必是連結到他們開發的游戲軟體網站。

    姊,我們又開發成功一套軟體,而且還賣出去了,是非常好玩的虛擬網路娛樂城,我幫你設定了一組終身免費的帳號密碼,快上網去玩玩。

    她未點選連結,而是直接刪除了信件。

    開發成功又怎樣,在與朋友合資的公司里頭拚命努力,也只得到一個程序設計師頭餃,若是換成她,必定更能發光發熱!

    她一方面心疼弟弟的笨,也怨弟弟的笨。

    他要嘛就更了不起一點,讓她覺得她當初的委屈值得,或是讓她更嫉妒他都好,而不是老是傻傻的,很樂觀的告訴她,他又完成了什麼樣的好玩程序。

    她一點都不想聽這些報告,所以她也不曾回信給他。

    刪掉了幾封垃圾信件,她著手整理公司信箱的郵件,回信回到一半,手機響起了。

    她喝了口水,潤潤喉才接起。

    “小雞,什麼事?”大師已經將設計圖稿完成,應該不會臨時發瘋要整她吧。

    “大師要你回來。”小雞的語氣為難得像剛吃了一斤苦瓜。

    除去關穎玥很混帳的竟然以為他的大師是個色狼以外,他其實跟她處得還不錯,而她若是出去買什麼吃的喝的用的,也總不忘記他的一份。

    想到她人應該已回台北,又因唐思旅一時任性的要求,得匆匆趕回,就覺得她好可憐。

    其實他也很清楚這幾天來,她受到多少非人哉的虐待。

    不過她也真是很堅強,如蒲草一樣韌性,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強悍,硬生生挺過,害他都忍不住想要崇拜起她來了。

    再多一個女偶像其實也沒差啦,反正她吃的飯一樣是他煮的。

    “我明天就會回去。”

    “他要你今天回來。”

    “現在?”

    “現在。”電話另一端的小雞很無奈的點頭。

    “但我已經回到台北了……”想到合約,她不得不改變主意,“好,我現在就出發。”

    “辛苦了。”完全發自肺腑之言。

    “不會,掰。”

    關穎玥再次將手機丟回包包,把筆電收拾好一塊兒放入,走出房間。

    “爸媽,我走了。”

    “去哪?”關母好奇的問。

    “我得再回雲林一趟。”

    “不是才剛回來。”

    “有事。”她苦笑。

    “先把那事跟她講。”一直默不出聲的關父推了下關母。

    “什麼事?”干嘛很神秘的樣子。

    “你爸的老朋友,吳叔叔這周末要上台北,你跟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吧。”關母說。

    “我沒空。”

    “你小時候吳叔叔很疼你的,還有他兒子也常跟你還有夏彥一起玩啊,難得來一趟,陪人家吃個飯也是應該的嘛。”

    “我不記得了。”吳叔叔?哪位啊?

    “你以為你現在當個主任,就很了不得啦,連吳叔叔上來要你去陪吃個飯也不願意?”關父不悅出聲。

    “你們兩個陪就好了,我真的沒空。”都九點多了,到雲林再快也要十一點,等等“國王”發飆,她就吃不了兜著走,“我走了,掰。”

    “穎玥……”

    “幫我跟那個吳叔叔問聲好。”細嫩勻白的腳掌穿上夾腳拖,關穎玥不再給父母任何勸說的機會,飛快的離開。

    “呃……那……”關母無奈的回望丈夫。

    “就叫你直接說要跟老吳的兒子相親,你拐什麼彎啊?”關父怒道。

    “因為我覺得直接說,穎玥不會答應的。”女兒畢竟是自己生的,她的個性有多強,她清楚。

    女兒根本是鐵了心要得到一個榮耀的社會地位,以三十一歲了,也該結婚生子的理由逼她去相親,她會答應才有鬼!

    “那你拐了一個大彎,她就答應了嗎?”女人……真是蠢!

    關母委屈抿嘴。“那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我都答應老吳了,隨便你想怎麼辦,反正我星期六晚上,一定要看到那丫頭!”

    “痛……”

    關穎玥清醒時,只覺從頭到腳無一不痛。

    車子下了交流道後,開上產業道路,精神有些不濟的她打了個呵欠,忽見一輛未裝任何警示燈的腳踏車逆向行駛過來,她心一驚,急急打轉方向盤避開,不料剛下過雨的路面濕滑,就這樣撞上了安全島,翻了兩轉。

    她的上半身被安全帶與安全氣囊卡住,沒有辦法掙脫。

    她盡力伸長了手,在副駕駛座上搜尋,摸索了好一會兒,終于讓她找到包包,拿出里頭的手機來。

    還好,手機沒壞。

    她想著先打給一一九,還是先打給小雞,告訴他,她因出了車禍得晚點才能過去,拜托唐思旅別生氣。

    “喂,你有沒有怎樣?”奔過來詢問的是害她出車禍的騎腳踏車阿嬤。

    她跪在地上,著急的詢問頭下腳上的關穎玥。

    她想,她的意識很清醒,應該不是太嚴重,先打電話給小雞好了,否則讓唐思旅久等了,連他一起遭殃。

    “我還好。”她按下小雞的電話。

    “要不要我幫你叫救護車?”阿嬤看起來很不知所措。

    “沒關系,我自己來就好……喂,小雞,我穎玥……”

    “什麼?出車禍?”小雞驚呼,“要不要緊?有沒有怎樣……噢,還好嗎?好,那我跟大師講一聲,有叫救護車了沒?要不要我幫你叫?不用喔,好,那我先去跟大師講一聲,你再聯絡我喔!好……好……記得聯絡。”

    小雞走進唐思旅的房間,他人正坐在對門那方牆邊的沙發上,以一種看起來與電視有仇的模樣瞪著螢幕上的歌唱表演。

    “到了?”唐思旅頭也不抬的問。

    “大師,她今晚應該是到不了了。”

    “什麼?”唐思旅怒而抬首起身,直往小雞方向大踏步走來,“她敢不來?她敢不來她敢不來?”

    小雞被他逼得連連往後退,差點就被門檻給絆倒。

    “不是的,大師,她不是敢不來,而是因為趕不來。”呃,這樣的說法是不是無法理解,造成誤會?

    “你講什麼碗糕?”不都是“敢不來”?!他的中文可沒差到這種程度。

    “我是說……”哎喲,他是被他的氣勢逼急了嘛,“她出車禍,趕不來了。”

    “車禍?”唐思旅瞪大眼,“在哪?”

    “她沒有說耶,她剛說她打一一九……”

    “在哪?去問!快!”他著急的喊。

    “好……好好……”小雞連忙拿起手機打關穎玥的電話,“喂?你……”

    唐思旅一把搶過手機,大吼︰“你在哪?”

    關穎玥的耳膜差點破掉。

    嗚……她還被困在車里,救護車還沒來,倒是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現在還有個人意圖讓她“二度”傷害。

    “大師,我在車子里。”

    “你不是出車禍了?”

    “對啊!現在車子翻倒了,我在等救護車來把我扛出去。”救護車怎麼還不來?她開始覺得她的下半身正在失去知覺了。

    “在哪出車禍?”

    “交流道附近。”

    他轉頭問小雞。“交流道離這里很遠嗎?”

    “開車大概二十分鐘。”大師想干嘛?該不會想現在過去吧?等他們到的時候,救護車一定把她送走了啊!

    “我們去救你。”唐思旅說完就把電話切斷了。

    “什麼?你要來救……喂?喂喂?”關穎玥瞪著被切斷的電話,心想,如果救護車比他們還晚到,那救護人員就等著上報了。

    欸,不過他說他要來救她耶,雖然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對勁了,可能是卡到陰,可能是草莓蛋糕上的草莓太酸讓他的腦子秀逗……不管是為什麼,聽到他那麼急切的喊著——“我們去救你”,胸口還真是莫名其妙的像吃了二月生產的草莓那麼的甜。

    沒想到他也有好心善良的時候……

    啊,不行,她沒時間沉醉在花痴幻想中,她得打電話告訴他們不用來了,因為她已經聽到救護車的聲音了。

    要打小雞的電話……小雞的電話是哪個?

    縴指在鍵盤上遲疑。

    該打哪個電話呢……

    眼前景物慢慢變黑,手機怦然落地。

    “人呢?人呢?”唐思旅抓著小雞大吼。

    他們到達車禍現場時,只看到翻轉的車,畫線作記號的警察,還有少數幾個圍觀民眾,就是沒看到關穎玥.

     “大師,別急,我去問警察。”小雞拉掉扯著他領子,害他幾乎無法呼吸的巨掌,快步走過去詢問忙碌中的警察。“請問出車禍的小姐被送到哪家醫院了?”

    “你是?”警察狐疑的看著他。

    “我是傷者的朋友,我叫陸享基。”

    “應該是送到附近的民生醫院。”

    “好,謝謝。”

    小雞走回唐思旅的身邊,“警察說應該是送到民生醫院,我知道在哪,我們走吧。”小雞朝停車的地方走了數步,發現唐思旅並未跟上。“大師?”

    “那個人拿的手機,是不是神珠的?”

    “手機?”小雞順著唐思旅的視線望去,“好像是喔,不過她的手機是Apple的iPhone,但是iPhone長得都一樣,看不出來是不是耶。”

    “哪里一樣!”唐思旅自小雞的後腦勺打下去,“她的手機套是紫紅色的,有菱格紋花樣!”

    而那個人手上的手機正是套著紫紅色的手機套,只是天色太暗,看不出是不是菱格紋,所以無法肯定是不是關穎玥的手機。

    “咦?”小雞驚異瞪眼。

    他萬萬沒想到唐思旅竟然注意到關穎玥的手機套是什麼顏色、什麼花樣。

    不過大師是時尚設計師,會注意到她手機套的設計也是應該的。

“撥神珠的電話。”皇帝命令,小雞僅能遵旨照辦。

    電話通的同時,那人手上的iPhone亮了。

    “來電鈴聲一樣。”小雞低喊。

    那人一看到手機響,立刻心虛的左右張望,心慌意亂的想將鈴聲關掉,卻不知從何下手。

    “小偷!”唐思旅大喊,一馬當先沖過去,凌厲騰空旋身就是一個利落的回旋踢,“手機還來!”

    關穎玥人到了醫院就醒了。

    她幸運並未受到什麼傷,一些表皮擦傷抹抹藥、包包紗布就好了,醫生要她住院觀察一夜,若沒什麼問題,就可以出院別佔病床。

    警察過來做筆錄,並把她的包包拿給她。

    她邊回答警察的問題,邊在灰色大方包內尋找她的手機。

    “我們需要做一下酒測。”警察拿酒測儀過來,“請咬住這個管子。”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咬住,依警察指示呼氣,直到警察說好為止。

    “嗯,酒測值是零,沒有喝酒。”酒測的警察對負責記錄的警察道。

    “請問,”做記錄的警察聞聲抬眼。“有看到我的手機嗎?”關穎玥問。

    “手機?應該在包包里吧。”警察說,“沒有動你的東西。”

    “但是我找不到。”關穎玥蹙著眉,將包包從里到外仔細找一遍,再檢查牛仔褲口袋,一樣沒有手機的蹤跡。

    “會不會掉在現場了?”做記錄的警察問另一個。

    “那可能要回去再找找。”警察回道,“我再聯絡現場的同事,看有沒有看到手機。”

    “謝謝,那就麻煩你了。”關穎玥感激道。

    就在這時,急診室門口出現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的兩個人。

    高瘦的男人大踏步走來,速度極快,周邊的空氣似被卷起。矮胖的男人跟得有些力不從心,氣喘吁吁。

    “大師?”她訝異他會出現。

    他還是流浪漢的模樣,亂胡、亂發,黑色坦克背心、寬松長褲,台灣名產藍白拖,可他流露的氣質就是與眾不同,這樣隨意的打扮反而有股說不出的帥氣——說不定這只是粉絲眼里出帥哥。

    他將手上的紫紅色iPhone丟到她床上。

    “我的手機!”關穎玥驚呼,“你撿到了?你有去車禍現場?”他還真去了?

    “不是!”好不容易跟上來的小雞——兼發言人道,“有人偷了你的手機,我們搶回來的。”他微昂著頭,有些得意。

    “太好了。”關穎玥連忙操縱手機,檢查有沒有問題,“手機若是丟掉就慘了,通訊錄跟很多資料都在里頭,不見就跟少了半只手沒兩樣。”

    “既然手機找回來,那就沒什麼事了。”警察道,“我們走了。”

    “好的,謝謝。”關穎玥朝警察們頷首致意。

    急診室內除了他們以外,還有兩床病人,看護的家屬忍不住好奇的朝他們打量,觀察他們的舉止。

    “怎樣?”唐思旅問。

    “沒事,醫生說觀察一夜就行了。”

    “嗯。”

    唐思旅忽然伸手撩開她耳邊的長發,關穎玥不由得渾身精神緊繃,因為他親昵的舉動而呼吸暫停。

    雖說,她連身子都被他摸過了、看過了,可是這是他第一次不因為工作而踫觸她,害她、害她好緊張。

    一看到耳上貼的紗布,唐思旅臉色大變。

    “你的耳朵……”他的聲音在發顫。

    “耳朵有擦傷,所以醫生上了藥。”他干嘛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怎麼了嗎?”難道他真的這麼關心她,連耳朵受傷反應也這麼大?

    “這樣怎麼試戴耳環!”他怒吼。

    該死的!他一打樣好就迫不及待想第一個讓她看到樣品,他知道她一定會非常開心,結果咧,人竟然給他跑不見,現在還出車禍受了傷!

    “耳環?”

    “樣品打出來了,要你試戴。”小雞解釋。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啥要試戴,以前並無前例,不過說不定是因為第一次以“人”為靈感,所以才需要試戴吧……小雞如此猜測。

    “真的嗎?”關穎玥驚喜,“要讓我試戴剛出爐的樣品?”天!她好榮幸!

    她這輩子都未覺得自己如此幸運,竟然可以搶先試戴由大師親手打造的非賣品!原來臨時把她叫回來是為了這事,她還以為要被整呢!

    嗚嗚……就算因此受傷,她也不介意了!

    “還有另一邊。”她忙撩開另一邊的耳朵,“這邊沒有受傷。”

    然而,唐思旅卻沒有任何動作,直盯著她受傷的耳朵瞧。

    她怕他以為傷口太大,會損及耳朵的原樣,作勢撕下紗布上的膠布。

    “你要干嘛?”他霍地握住細腕阻止。

    “我是讓你看傷口沒什麼,只是擦傷而已,等結痂就可以試戴耳環了。”她想撕下,但腕上的力道握得更緊,她根本無法動作。“大師?”

    “貼回去。”受傷了還不安分。

    “喔。”可見她的解釋有效。“那耳環……”

    “等好了再戴。”耳環又不會跑掉,只是沒有在第一時間戴上她的耳,讓人有些扼腕罷了。

    “好。”她用力點頭,“我一定要第一個戴喔。”

    “你是模特兒,當然你是第一個戴,因為還要做修正的。”小雞解釋里頭有著自己的臆測。“大師,我說的沒錯吧?”若不是因為要做修正,干嘛要她試戴。

    唐思旅懶得解釋,所以沒回應。

    “是這樣啊,我了解了。”關穎玥點頭。

    “醫生說你沒事喔?”小雞問。

    “沒事,你們可以先回去沒關系。”她想她明天一大早還得回台北……不過她的車子應該是沒法開上路了,只好去火車站搭火車。

    唐思旅看看周遭,發現每張病床旁都有人陪伴照顧,于是拉過旁邊的折疊椅,一屁股坐下來。

    “大師?”小雞與關穎玥同樣不解的發聲。

    “不是得有人?”他指指其他病人。

    “不用啦!”關穎玥笑。“我也只是躺著休息而已,沒有需要麻煩到人照顧的地步。”

    不過他竟然想要留下來陪她,這讓關穎玥心中十分驚奇。

    想不到他也有體貼的一面耶!實在是……等等應該去外頭看看是不是在下紅雨了。

    這個時候,一個病人自廁所回來,身邊的家屬幫他推著點滴架,同時扶著他往病床方向走。

    “那東西要有人推。”唐思旅指著點滴架說。

    “噗。”關穎玥忍俊不住的笑了。

    她知道唐思旅在現實生活中是個生活白痴,樣樣事事都得靠小雞幫忙處理,他在珠寶設計上是天才,也精通金工,但可能連衛生紙要上哪買都不曉得。

    聽到她笑,唐思旅回頭不解橫眼。

    “我沒有吊點滴啊。”她揮揮手,“所以……”

    “明天再來接我。”唐思旅對小雞交代,屁股很堅持的坐在椅上不動。

    關穎玥與小雞面面相覷。

    “好吧……”小雞語調仍有些猶疑。“我明天再過來。”

    “去吧。”唐思旅揮了下手。

    小雞與關穎玥交換同樣不解的一眼,轉身離開。

    “呃,那個大師……”老實說,他這樣坐在病床旁,讓她莫名的很緊張,“你需要什麼嗎?”

    現在才十一點多,她記得他好像都凌晨兩點才睡。

    “什麼?”

    “就是要不要看雜志、報紙?”她剛看到有人拿了全新的八卦周刊進來,她猜醫院里應該有便利商店之類的。

    他蹙眉。

    “我去幫你買本雜志,免得你無聊。”合約沒拿到手之前,她可不敢掉以輕心,輕易怠慢。

    要知道他的脾氣說來就來,沒得準的,就連氣象預告都抓不住。

    見她打算下床,他濃眉擰得更緊了。

    “你干嘛?”

    “我去幫你買雜志。”

    “躺好。”

    “但……”

    “躺好!”唐思旅幾乎是用吼的,于是又引起眾人關注,護士也不得不過來警告。

    “請小聲一點。”護士說︰“還有其他病人要休息。”

    “她不躺好。”唐思旅指控。

    關穎玥傻眼。

    他竟然向護士打小報告?

    “小姐,你得好好躺著休息,因為你還在觀察中,最好別隨意走動喔。”

    “抱歉……”關穎玥只好將準備放下地的腳收回。

    她半躺著,他坐著,她不曉得該睡覺還是該注意他的動向,他百無聊賴的盯著前方發呆,她覺得精神因他的存在而緊繃,他則是單手托腮看起來很隨意。

    “那個……”

    “喂……”

    同時出聲,兩人四目相對,忍不住笑開來。

    “很無聊。”唐思旅說。

    “是滿無聊的。”尤其她只能躺在病床上,連下床走動都不行。

    “要看雜志?”唐思旅問。

    “我去買。”

    一個瞪眼阻止她的動作。

    “去哪買?”他問。

    “嗯……我也不曉得,可能要問一下護士。”

    唐思旅起身,去問了另一側的護士,照著護士指示走出急診病房。

    過了約三分鐘,他回來了,神情看起來有點懊惱。

    “怎麼了?”她問。

    “沒帶錢。”他搔著頭,好像在那時才記起想要某樣東西,是需要代價的。

    他的錢都交給小雞去管理,出門從不帶錢的。

    關穎玥強壓住嘴角的忍俊不住,自一旁的包包拿出錢包來交給他。

    “我再叫小雞給你。”說完,他拿著錢包回去便利商店。

    唐思旅買了兩本雜志回來,一本是八卦雜志,他扔給了她,一本是汽車雜志,他自己看的。

    “你會看汽車雜志?”她有些訝異。

    “我有三台車。”他說。

    “小雞那台也是你的嗎?”

    “小雞那台是公司車。”

    “那你的車……”

    “在美國。”

    “喔。”原來他是會開車的啊,不全然很生活白痴嘛。

    唐思旅翻閱了幾頁雜志,狀似不經意的問︰“你車子毀損的如何?”

    “不知道。”她表情愁苦,“少不了花一筆修理費吧。”

    “保險呢?”

    “我沒有保全險,大概要花個幾萬吧。”她估計。

    畢竟在路上翻了兩轉,玻璃全換、板金、安全氣囊……加加總總鐵定不少錢,沒報廢就不錯了。

    “嗯……”他低頭繼續翻閱雜志。

    她心想他今天真是難得心情好,不只在醫院陪她,還跟她聊天,實在讓她有些受寵若驚……希望別又是像上次一樣別有目的。

    “你可以先回去,我沒什麼事。”

    他依然翻閱雜志。“你不用管我。”

    “但是……”

    他抬頭瞪她。

    關穎玥乖乖閉嘴。

    她就接受他難得的“好心”吧,不過他在旁邊還是讓她很緊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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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0 00:07:1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將娛樂八卦雜志翻完之後,她覺得有些困了,掩嘴打了個呵欠,揉了揉眼。

    “困了就睡吧。”唐思旅說。

    打呵欠被他看到了?她有些難為情的抿了抿嘴。

    “那我先睡了。”

    “嗯。”

    “那你要先回去了嗎?”

    “別管我,羅唆。”

    “噢。”反正他在這很無聊不是,干嘛堅持留下啊?關穎玥不太能理解。

    她拉好被子躺下,故意背對他而睡,畢竟這樣她才會比較自在。

    本以為她已經困了,應該很快就會睡著,誰知她的神經一直繃著,耳朵一直豎著注意背後的動靜。

    他翻過紙頁的聲響沙沙,當他改換姿勢時,睡在床上的她都可以感覺到。

    她不敢翻身,就算未受傷的耳朵都壓疼了,右手臂有些麻了仍忍著,直到他合起了書,丟到床尾,然後趴在床沿。

    她靜靜等待了五分鐘,直到確定他沒有任何其他動作才小心翼翼翻過身來。

    他陪著她。

    她輕輕的踫觸凌亂翹起的發梢,嘴角悄悄揚起。

    為了趕在十點回到公司開會,關穎玥五點多就起來了。

    她上網查過,台鐵最早一班車到台北是六點三十一分,到台北時已經超過十點了,所以她決定搭計程車到台中高鐵站搭高鐵,在八點左右抵達台北的話,她還有時間回家里整理儀容。

    畢竟她總不能素著顏、穿著休閑服還帶著一堆傷口到公司開重要會議吧!

    可是唐思旅習慣睡到十一點才起床,這就讓她很為難了,不可能把他扔在這里自行離開,可是叫他起床……想到他的下床氣,她就很抖。

    她不得不撥電話給小雞,希望他來幫忙將唐思旅帶回家。

    電話接通了,不過小雞口氣也不太好,她猜測他應該也有下床氣。

    “小雞,不好意思這麼早打擾你,我趕著要回台北,你可以過來把大師帶回去嗎?”

    “可是現在才五點多……”他好困,困死了!

    “抱歉啦!但我要去台中搭高鐵,現在就得出發了,麻煩你現在過來一下。”

    “你要把大師扔在醫院,自己走喔?”小雞的語氣明顯有著“忘恩負義的混蛋”的指責。

    “不是啦,我會等到你過來,”反正出院還得繳費什麼的,尚需要點時間。

    “你可以現在出發嗎?”

    “你為什麼要回台北?”

    “我是……”呃,這好像不是小雞的聲音,關穎玥悚然回頭,果然看到唐思旅醒了。“呃,大師,抱歉吵醒你了,小雞等等會過來接你回去。”

    “我問你為什麼要回台北?”

    “因為我早上有個重要會議要開。”

    “那你昨天干嘛過來?”

    “因為……”因為你叫我過來的啊!

    唐思旅搶過她手上的手機,“小雞,幫神珠叫計程車。”

    神珠?是哪個珠?珠還是豬?

    不過她才沒那個膽在尚有下床氣的唐思旅面前問,瞧他那臉色,多臭啊,都可以做沼氣炸彈了!

    “我可以自己叫沒關系。”

    唐思旅瞪她一眼,“包車回台北,對,叫車款好一點的,新的,錢你出。”

    會議的主要主持者主題走偏了去,這是行銷公關部職位最大的部經理開會時最常犯的毛病,開會三個小時,至少會有半小時時間的發言內容是與議題無關的——其實根本是在聊天。通常這個時候,關穎玥的思緒也會跟著神游,想一些其他的事情,譬如工作、譬如待會要做的事、譬如下班時要去吃飯的餐廳、譬如……唐思旅昨天真是佛心來著,不只在醫院陪她一整夜,還包車送她回台北,至于車禍的後續事宜、修理的事務,皆有小雞幫忙處理,要她不用擔心。

    不用擔心。

    沒想到這四個字竟然會從唐思旅口中說出。

    她猜,昨天她不在的時候,他可能沒事站在三合院廣場仰望著天空尋找靈感,不慎被天上忽然降下的雷打到,腦袋組織被重新調整,所以整個人就匪夷所思起來了。

    想到此,她忍不住暗暗噗哧笑了聲。

    身邊的齊郁舍投來征詢的眼色,她忙搖了下頭,低頭假裝看著自己寫的會議摘要重點。

    不過再想想,他這個人本來就不按牌理出牌,實在毋須為他一時的脫序行為猜想太多,根本是浪費時間。

    “接下來是十月特展的事。”部經理總算把話題回到公事上來了。

    聽到“特展”兩個字,關穎玥連忙拉回神游太虛的思緒,專心望向部經理的方向。

    “關主任。”質詢的眼望向關穎玥,她立時抬頭挺胸,坐得更直,“有關于AlexTang引櫃的事,目前進行的如何?”

    “正在進行中。”

    部經理蹙眉,“還在進行中?你知不知道引一個新櫃就必須重新規劃一樓的場地,還須跟其他原有櫃位協調配合,不是隨便拿張桌子放著就行,要時間的!更別說還有宣傳企劃什麼的,尤其你要引入的AlexTang是亞洲第一家,自然要有縝密的企劃,不可以隨便!”

    “部經理,我曉得,這幾天就會有結果出來了。”

    “也就是說,再過個幾天,我就可以看到AlexTang設櫃的合約?”

    “請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正在想辦法說服唐思旅。”

    “也就是說,你根本沒有完全的把握。”部經理使用的是肯定句。

    “我有很高的把握,但是……”

    “但是唐思聰說他並未曾應允先設櫃至雅典百貨。”部經理的眼色沉下。

    部經理怎麼會知道這事?察覺到兩道隱忍不住的訕笑視線,關穎玥轉過頭,看見另一個與她同樣職位為主任,在公司服務已將近十年,也是她競爭經理位子的對手——單道篤。

    原來是他在背後使小手段!關穎玥咬牙。

    “是這樣沒錯,所以我現在從唐思旅身上下手,只要他答應,唐思聰那邊絕對沒有問題。”關穎玥以堅定的眼神傳遞自信。

    “唐思旅會比唐思聰好搞定嗎?”單道篤故意問道。

    她才遲疑了一會兒,部經理立刻下決定,“你慢慢去搞定唐家兩兄弟,十月的特展企劃方面,後天重新開會決定,有意思主事的到時將企劃書提上,就這樣,解散。”

    “等一下,部經理。”關穎玥虎地一聲站起,“請再給我兩天時間,我一定會把合約書拿到手。”

    “我聽說你已經請了十天假在忙唐思旅的事,忙了十天都沒有把握了,再給你兩天你就肯定可以拿到?”

    “我可以!”

    “如果還是沒拿到呢?”

    關穎玥聞言一愣。

    “餅誰都會畫,但我最痛恨隨意畫大餅的人。台灣一蕞爾小島,百貨公司這麼多,競爭這麼激烈,沒有新點子就很難脫穎而出,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光是你浪費在唐家兩兄弟身上的時間,不知道已經可以想出多少出色的企劃了。”他搖頭,“身為一個主管,腦袋就該放精明點。”

    “部經理……”

    “部經理,我相信關主任一定辦得到的。”齊郁舍見狀,忍不住跳出來替關穎玥說話。

    “齊經理,關主任是你提拔的,胳臂往內彎也是難免。”部經理看著他的眼神有著曖昧,讓齊郁舍臉色微變。“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

    “部經理……”

    部經理不理會關穎玥還想抗辯,揮了下手,走出會議室。

    關穎玥追了上去。

    “部經理,我一定會在這兩天時間內將合約拿到手,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她急道。

    她從來就是不肯輕易放棄的人,戰斗就是要戰到最後一刻。

    “我最討厭賭博。”

    “這不是賭,部經理。”關穎玥急步跟在他身邊。“後天要開會決定新計劃,只要我在那之前將合約到手,到時請采用我的企劃!”

    部經理停下腳步,語氣有些不善的問︰“這樣的話,這兩天忙碌寫企劃的同仁不就白寫了?”

    見部經理像是跟她有仇似的硬要否定她,關穎玥一口氣上來,握著筆的手微微顫抖,嗓音力持平靜,“若是寫出來的企劃沒我的出色,結果還是一樣的。”

    她不相信截至目前為止,有哪個企劃的新聞性勝得過AlexTang在亞洲的頭一個設櫃點。

    尤其雅典百貨主打的就是其他百貨專櫃少有的特殊高檔品牌,若能拿到AlexTang的櫃點,那可是錦上添花,更奠立雅典百貨在百貨業界無可動搖的地位。

    部經理瞟了她一眼,“如果你有辦法的話。”說完就走了。

    關穎玥聞言大喜,“謝謝部經理!”

    齊郁舍走來低嘆道︰“算是我連累你。”

    關穎玥回望的目光復雜。

    “這次我破格被拉升至分公司擔任副總經理,部經理對我心有芥蒂,故意給你難看。”

    這事關穎玥早有耳聞,心中也早就了然。

    “沒關系,我不會輕易言敗的,我等等就下雲林,再去找唐思旅談。”她轉身回會議室整理文件資料。

    “穎玥.”齊郁舍走到她身後。

    “嗯。”

    “要不要跟我下南部?”

    關穎玥驚訝回頭。

    “我了解你。”他無奈的淡撇嘴角,“你說對唐思旅有六成把握,其實可能連一半都沒有。”

    關穎玥粉頰血色微褪。

    “我調到南部後,因為你是我的子弟兵,你在這不會好過的,就算有好企劃也會受到壓制,干脆我把你一起調下去吧。”

    搭高鐵至台中再轉搭火車的關穎玥,一路上都在思考齊郁舍的話。

    如果她繼續留在台北,她很有可能成為人事斗爭下的犧牲者,畢竟她的上司,也等同于是她的羽翼不能再發揮保護與拉拔的作用,在派系明顯的公司內,只要上司調職,若她未跟著走,下場必定淒慘。

    若是這樣的話,她還有必要將AlexTang引入雅典嗎?

    就算真要引,也該引到高雄去吧。

    可是再怎麼說,不管是資訊、藝術、文化等等方面,台北還是最大的重心,更別說它仍是台灣的首都,要引櫃到台北都困難重重了,更別說高雄。

    要她放棄,她實在吞不下這口氣,這無疑又是給部經理一個撻伐的機會,說不定連齊郁舍都會因此被看低,畢竟部經理想踩他想很久了。

    但若是順利引櫃成功,而她人調到南部去了,績效卻是留在台北,她又很不甘願。

    更別說,讓AlexTang在台灣設櫃點是她的夢想啊!

    她就是要每天來公司上班時,都可以順便去看看那炫目迷人的珠寶,那動人心弦的設計,才會那麼積極的呀,若是調到高雄去,無法看到唐思旅的設計作品,那她豈不是白忙一場?

    能不能同時在台北高雄設櫃呢?

    這挑戰難度更大了呀!

    唉,AlexTang,你真是難搞!

    跟本人一樣難搞!

關穎玥搭了計程車回到田中央的三合院,小雞人並不在,而打樣室里傳出敲敲打打的聲響,可見唐思旅正在里頭忙。

    她坐在餐廳的長型板凳上,拿出筆電跟手機上網,網路接通後,在email郵件信箱里,又瞧見弟弟的來信。

    又要報告他完成哪個游戲軟體了嗎?她雖然感到煩躁,還是移動鼠標將信件點開。

    姊,我們把公司賣掉了。

    開頭第一句就將她嚇了一跳,急急看下去。

    賣的價錢很不錯,我跟我朋友一個人大概可以拿到三千萬美金吧。

    三千萬……美金?

    一個人分到三千萬美金?

    弟弟不是只是單純的程序設計師嗎?為什麼公司賣掉可以分到這麼多錢?

    我們打算各拿出一半再新組一家公司,不過這次我就純投資而已,因為我想回台灣了,畢竟離開台灣太久了,蠻想家的,其他的事就等回台灣再打算。

    幫我告訴爸媽一聲,我大概月底會回去吧。

    鼠標移動,往上搜尋,想找出早期的信件,看清楚關夏彥到底在美國是開設了什麼樣的公司,為什麼可以賺這麼多錢。

    而且他明明沒有什麼高等職位啊,怎麼也可以分到這麼多錢呢?

    然而點選收件匣,郵箱里頭就只有最新的一封,她這才想起她每次都將弟弟寄來的信刪掉,根本沒有舊檔。

    她覺得額頭在發緊,血管幾乎要爆開來了。

    她一直以為弟弟拿了親戚的遺產到美國留學,也不過是讀完了書,得到一個普通的工作,誰知道,他才是人生的勝利組。

    他只是不誇耀、不虛榮,她才誤解了他的平凡普通。

    若是今天這個機會真給了她,她有辦法在短短數年間就賺到三千萬美金的身價嗎?

    她忽然不確定了。

    這時,齊郁舍來電,她放下捏額的指,按下通話。

    “你到雲林了嗎?”齊郁舍問。

    “嗯,剛到。”

    “那你別忙了,回來吧。”

    “為什麼?”

    “剛剛部經理已經發了命令,要以單道篤的企劃作為十月特展。”

    “什麼?”關穎玥大驚,“他不是說後天才決定?”

    “我們被擺一道了。”齊郁舍沉痛道。

    “怎麼會這樣,明明說要給我兩天時間的,部經理剛才答應的啊,他怎麼可以這樣出爾反爾,這是不對的……”

    “穎玥!”齊郁舍低吼,打斷她震驚過度的語無倫次,“不用灰心,等我們到南部再重新好好計劃,我會在櫃位的設計上留個預備給你,我會全力支持你,不管你花多少時間都行!”

    “但是,那時我們不會是亞洲第一家了!”想也知道若唐思聰答應櫃點設在高雄,其他亞洲城市必定早已設櫃了。

    不是亞洲第一家,對她的意義也失去了一半。

    齊郁舍靜默了一會兒,“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關穎玥咬著唇,眼眶閃爍不甘的淚水。

    她是這麼的這麼的努力,不管唐思旅怎麼整她、如何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她都極盡全力配合,就算獻身也願意,沒想到竟然被狡詐的部經理暗中擺了一道,趁她下雲林時發布決定,讓她連抗議的機會都沒有。

    她努力了這麼久……

    難道說她真的沒有才華,沒有能耐,她以為自己聰明、有膽識,所以才能在短短時間內出人頭地,其實不過是她自我感覺良好,連弟弟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是父母早有先見她是個庸才,才不讓她出國留學?

    也許她早該聽父親的話,利用美色找個有錢人嫁,至少她還可以妻憑夫貴,身價與弟弟齊平,而不是空忙了那麼久,到頭來什麼也不是……

    什麼也不是……

    “經理,”她恨恨抹掉淚水,“我想辭職。”

    “你說什麼?”齊郁舍難以置信她的決定,“我不是說我們可以到南部再重新好好規劃,你何必這樣就放棄?這一點都不像你,你不應該這麼脆弱的!”

    “什麼叫不像我?經理又了解我多少了?”關穎玥忿忿不平的嚷,“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時間、多少心血、多少金錢在AlexTang身上嗎?現在就因為一個人事惡斗,我截至目前的努力成果就此付諸流水,你說等到高雄時再重新來過,說起來是很容易,但我已經無法再有這樣的沖勁了!沒有了!”

    “穎玥,你冷靜點!”

    她心灰意冷的搖頭,“對不起……我不應該這樣對你發脾氣,很抱歉……經理,你讓我冷靜一下想一想。”

    “好,但不準辭職,知道嗎?”

    “嗯。”她咬著唇,艱困的發出意義不明的回應。

    兩手握著靜寂的iPhone,拇指在鏡面上用力得指節蒼白,上頭倒映的小臉毫無血色,目光呆滯,只有挫敗的淚水一顆一顆掉。

    她只是個平凡人。她忍不住嘲笑自己的蠢。

    她一直夢想著能闖出一番事業,能得到父母的認定與贊美,到頭來卻什麼也不是……

    電話又響了,這次是母親打來的。

    關穎玥深吸了口氣,盡量不讓嗓音透出她情緒上的郁悶。

    “媽,什麼事?”

    “你爸要我問你,今晚回不回來?”

    想到父親,想到他總是不將她放在眼里的不屑,她下意識拒絕。

    “我很忙,今晚應該不會回去。”

    “這樣啊,那……那你星期六回來一趟好不好?”

    “要干嘛?”

    “就是那個吳叔叔要跟我們吃飯啊。”

    “我不認識吳叔叔,我可以不去嗎?”

    “可是……”關母欲言又止。

    “媽,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好啦,我就直說了,是你爸想介紹你跟吳叔叔的兒子認識啦!”

    相親?關穎玥恍然大悟。

    “吳叔叔的兒子很不錯,開工廠的,嫁給他就是老板娘了,據說他年營業額也有好幾千萬,很好的對象喔!”

    錢!錢錢錢!什麼都要以收入論嗎?

    她煩躁的想著自己忙了這麼久、汲汲營營了這麼多年,終于擁有的身價為多少,社會地位如何,再想想弟弟的成就,他賣了現有的公司還有辦法組新公司……

    她好挫敗……

    她忽地覺得這些年來的努力根本是笑話一場,不值一提!

    “媽,我真的很忙,我沒有辦法去相親,對不起了。”

    “可是……”

    “我先去忙了,媽,再見。”

    不讓母親再有勸服的機會,迅速掛了電話。

    關穎玥覺得此刻的她就像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不曉得該何去何從。

    煩燥的揉了揉依然脹痛的太陽穴,不經意偏過頭去,赫然發現站在門口的唐思旅,他一臉若有所思,不曉得已站在那多久了。

    “大師。”意識到頰上仍有淚痕,她連忙轉頭揩掉,才若無其事轉過頭來裝微笑,“你忙完了?”

    “還沒。”

    他盯著她的眼神,像是在研究她是什麼怪東西組成的專注。

    “我吵到你了?”

    他沒有回答。

    八成是她吵到他了。

    “我要走了。”她合上電腦整理袋子,“這段時間不好意思打擾你了,以後我不會再來叨擾了。”

    “你不是要合約?”

    “不用了。”她自嘲的一笑,“已經不需要了,謝謝。”

    關穎玥將提袋背上肩,朝他頷了下首,自他身側走過。

    他霍地出手握住她的肩,將她拉回來。

    “大師?”他想干嘛?

    “樣品還沒打完,你不可以離開。”不準離開我!

    “可是設計圖不是已經畫完,有我沒有都沒差了吧?”

    唐思旅斜睨她一眼,抓著她就直往打樣室走。

    “大師?”她沒那麼厲害可以“倒退嚕”啊!

    她快跌倒了呀……

    唐思旅踏上打樣室前的走廊,她卻來不及跟著彎腳跨上,整個人往後摔了下去。

    “啊!”她尖叫。

    抓著她的手穩穩的抵住跌勢,霍地將她拉起。

    驚魂甫定的她眨了下眼,意外發現他們幾乎身子貼著身子,連臉的距離都好近……

    她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全身神經緊繃。

    唐思旅微眯了下眼,好像終于發現他剛抓的方向不對,扣臂的大手自左換到右,繼續將她拉到打樣室內。

    打樣室內一片凌亂,工作台上散落無數顆粉紅色珍珠與鑽石,這種隨意的模樣,好像那些高價珠寶不過是小彈珠,一顆兩塊錢。

    他把她拉坐在工作台前的椅子上,拿了一個C形手環,套入皓腕。

    新月形狀的手環,尾端懸吊珍珠墜子,小顆碎鑽沿著珍珠斜繞,就好像沿著她的細腰纏繞而上的長臂,以十分寵溺愛戀的姿態,將珍珠緊緊摟擁。

    她莫名的自下腹處竄起一絲麻癢的反應,在體內深處消失,接著在下一秒炸開,震醒她的感官。

    她咬唇,心想她真是變態,連掛個手環都可以感受如此感官,她是太久沒有男朋友,欲求不滿了嗎?

    “好美。”希望她的語氣沒有透露出她的渴望,“真的很美。”

    他抓起她的手腕,她還以為他是要將手環拔掉,誰知那溫熱的手竟然沿著她的手臂一直往上。

    他的手指有著薄繭,掌心還有燙傷的疤痕,觸感十分顯明,她屏氣凝神,注視著他原因不明的舉動,喉頭干渴。

    或許,他又在找尋新的靈感。關穎玥猜。

    她動也不動的端坐,他的手溫好高,拂過之處皆有讓她燙傷的錯覺,更可怕的是,她體內的欲念似乎因此被撩撥得更凶猛,她不由得夾緊了雙腿,緊繃了大腿內側,就連胸部都好像開始脹痛了。

    她抬眼,想偷看一下他此刻的表情,是不是又是閉著眼楮在凝神思考,或是火燙的隨著手的動作轉。

    但,他在看她。

    胸口一跳,挺得直直的腰桿瞬時發軟,整個人攤靠在椅背上。

    俊顏傾前,她心跳得更急。

    “跟我走。”

    跟他走?

    這話的意思是……

    關穎玥張口想問清楚,他卻是趁這個空隙吻上粉唇,軟舌探進了口腔,抵上香馥馥的丁香。

    他的吻就像入骨銷魂的春藥,在剎那間奪取所有的意識,除了火舌的熱度、唇瓣的柔軟,在身上游移的大手,其他的,她都感受不到。

    小手用力攀住強壯的背脊,她將他當成溺斃之人唯一救助的浮木,將心與身緊緊的偎向他,迷蒙的眼痴痴望向此生唯一崇拜的男人。

    他是神只般的存在,即將西下的陽光在他背後閃耀著光環,她仿佛也看到了她的救贖。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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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0 00:07:3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關穎玥抬起縴手貼上他的頰,五指插入凌亂的發絲里,柔嗓低喃︰“跟你走?去哪?”

    “隨我去哪就去哪。”

    這意思是要她放棄現有的一切,跟他天涯流浪?

    “你不繼續住在雲林了?”

    “我在這待了一年多了,差不多了。”她是他最後一道靈感,他曉得這偏僻的鄉村小鎮已經無法再給他更多。

    “是嗎?”她該問接下來他想去哪,但又覺得不問也無妨。

    跟他走。

    在她心灰意冷的想放棄手上的一切時,他突然提出的要求……不,他的字典里沒有“要求”兩字,這是命令,他命令她跟他一塊兒走,豈不是上天為她另開的一扇窗?

    她累了。

    在忙碌了這麼多年,卻發現自己並沒有自己想象中厲害的時候,她覺得好累好累,身心俱疲,只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跟他走,也許是目前最好的選擇,畢竟,她崇拜他崇拜到愛戀的地步,什麼都願意獻給他。

    粉頰貼上他的胸口,他的心跳好平穩,可見胸有成竹。

    “好。”她應允,“我跟你走。”

    AlexTang新品——玥MagicPearls,決定在十二月聖誕節的前兩個星期正式上市,十一月十五號開放預訂。

    關穎玥萬萬沒想到竟然會用她的名字為系列名,讓她驚訝莫名。

    “這是以你為靈感,用你的名字當系列名理所當然。”唐思旅自後頭擁抱正拿著傳真稿,震驚得渾身僵直的關穎玥.

     難怪他那天會問她的名字怎麼寫,原來他早就有此決定。

    關穎玥感動得淚水流了滿腮。

    她的名字,屬于她的珠寶,還是由她最崇拜的唐思旅親手設計……她還敢說她的人生有遺憾嗎?

    “這字體你覺得如何?”唐思旅指著傳真稿問。

    珠寶的銷售業務方面由唐思聰全權負責,但是只要跟設計有關的皆要經過唐思旅的允許,包括系列名的字體、宣傳稿的編排設計,甚至是模特兒。

    此時傳來的傳真稿上就是印著名稱的字樣,玥是以甲骨文寫法,MagicPearls則像是繞著月亮的群星環。

    “我覺得很漂亮。”縴指輕撫傳真稿上的LOGO圖樣,有一種身在幻夢中的輕飄飄不實感。

    在八月的時候,在她對自己喪失了所有自信時,這個男人提出要她跟他走的要求,她答應了,並向公司提出辭呈,齊郁舍極力挽留,她辭意堅決,說明她的無心與無力,她現下只想好好的休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齊郁舍拗不過她,只好要求她,若有哪天,她想再回來百貨業,記得回來找他,他一定會大敞雙手歡迎。

    她感激恩師的體諒與知遇之恩,亦答應若想再“重操舊業”,一定將他落腳之處作為第一個選擇。

    隨後,唐思旅打樣完成,她隨著他離開台灣,來到了紐約——在她弟弟關夏彥回國的前一個禮拜。

    唐思旅工作的順序是設計、打樣、回到紐約監督成品、指定LOGO設計稿與宣傳稿、確定模特兒人選……一直到成品上市,後續的事他就不管,隨心所欲的待在某個他想待的地方,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而這個時候,任何世俗的事物都不可以叨擾他,一直到靈感忽然出現,才又繼續投入設計,並持續到成品上市為止,如此周而復始。

    小雞是負責照顧他的助理,所以行程也跟著他變動,當唐思旅回紐約時,也就是他跟遠距戀愛的女友相聚的時候。

    不過就算唐思旅回到紐約,他還是他的助理,依然負責照顧他生活,否則生活白痴唐思旅是有可能將自己餓死的。

    就算現在唐思旅身邊多了個生活全能的她,但小雞可沒因此輕松,因為關穎玥是他的繆思女神,誰聽說過女神要沾陽春水的,就算只是繳個電話費,也不準她動手。

    “那就決定用它了。”他拿了支筆給她,“寫個好字,回傳回去。”

    “嗯。”將紙在傳真機旁的桌上擺正,她彎著腰,才要提筆寫下,身後的男人忽然轉過她的頸項,啄吻她的唇,大掌復上胸前的豐滿。

    挺翹在他眼皮下的圓臀太撩人,他等不及。

    “唔……”關穎玥輕聲呻吟,筆尖還抵在紙上,抖著畫下一條毛毛蟲。

    “等……等等,我還沒寫好……”

    “一個”好“字很簡單。”他繼續吻她,甚至解開合身襯衫上的圓形鈕扣。

    “我沒……唔……沒辦法……”

    在口中糾纏的舌太熱切,愛撫的手指太激情,情欲的感官因他而蘇醒,渾身因而發軟的她連筆都握不穩。

    “沒辦法就待會再寫。”

    “只一個好字……就這麼等不及?”

    “寫完還得傳真。”他索性拿下她指間的筆,往旁一丟,再將她抱坐上桌,徹底將身上的衣物剝個精光。

    “你真的很任性。”藕臂環抱埋在胸口輕啜粉嫩嬌花的頭,忍俊不住低笑。

    “這是我的權利。”五指用力一捏,她不由得痛喊了聲。

    狂妄的男人。她就愛他這點。

    任由他在她身上予取予求,以無限的柔軟徹底包容他的強橫,同時也接收他所給予的無上歡愉。

    他們之間沒有承諾,他更從未曾出口一個“愛”字,但她毫不在意,她太清楚言語的不確實,也明白人世間沒有所謂的永遠。

    她偏頭看著不知何時飄落地面的傳真,被MagicPearls兩個單字環抱的“玥”,她欣然微笑。

    她是屬于他的“玥”。

    這就夠了。

    手機鈴聲在響。

    伏在她身上,精力旺盛的男人輕吟,“別管它。”

    傳真機在響。

    深埋在她體內,律動快意的男人狂吼,“明天再看。”

    室內電話在響。

    輕吻著芳唇,唇片摩挲的男人低喃,“沒聽見。”

    屋子電鈴在響。

    擁抱著嬌軀,臉埋在她頸後入睡的男人夢囈,“繼續睡。”

    “Alex!”有人在敲門,“起來!”

    關穎玥被有如獅子吼般的擊門聲驚醒,“有人在敲門。”

    “別理他,一定是小雞。”他將她摟得更緊。

    “小雞有鑰匙。”

    “那他會自己開門。”

    “小雞不會直接叫你名字!”就算是天借給他膽子,小雞也不敢直接叫他Alex.

     “好煩!”唐思旅拉起被子直接蓋住兩人的頭臉,“沒聽見!”

    “我去開門。”她作勢下床。

    人才起身,就被拉了回去。

    “就說別理了。”他抓著她吻得嘖嘖有聲,“我們再來。”

    他被擾醒了,“小弟弟”也醒了。

    “可是……”他封住還想說話的唇,舌尖干擾得她一個字也說不完整。

    須臾,敲門聲停了。

    “看,走了。”他直接翻上她身,在優美的頸項上狠狠吻出一顆草莓。

    接著他又故意抓起她的長發尾端,搔她癢,逗得她呵呵笑。

    “不要……”她閃躲著。

    唐思旅不放過她,靈活的手朝縴腰進攻。

    “不要……拜托……不……”關穎玥眼角余光中,床邊似乎站了個人。

    水眸驚恐大張,還真的有個高高瘦瘦,戴著眼鏡,模樣斯文的男人以似笑非笑的表情佇立。

    “等……有、有人……”她慌亂的遮著未穿衣服的身子,“大……大師……有人!”就算已是他的女人,她還是習慣喊他“大師”。

    唐思旅這才面露不耐的停手,轉過臉去。

    “哥?”

    果然是唐思聰,她沒認錯!

    關穎玥立即轉身趴在床上,心想唐思聰不知道看了多少去了。

    天啊!她臉丟大了!

    “我去外面等你。”說完,唐思聰頭也不回的離開房間,還“貼心”的關上房門。

    “真煩。”唐思旅將原本就亂的頭發抓得更亂了。

    關穎玥說︰“穿好衣服出去吧。”

    “不管,我要。”他俯首繼續對她胸前的兩顆圓球進攻。

    “等一下,你哥在外面,喂……”

    “不用管他,他說他會等我的。”

    “等一下……喔……唔……”她細喘了數口氣,“你哥……你哥會知道我們在干嘛……啊……”可惡的男人,別一直撩撥她的敏感帶。

    “他本來就知道我們在干嘛,是他打斷我們的好事!”所以他繼續未完成的事也是理所當然。

    “他應該是為了LOGO的事,出去……出去說一下就好了吧……唔……”

    “我現在不想停。”唐思旅像個任性的孩子,不管她的擔憂與抗拒,不管外頭兄長在等待,肆意在粉軀上點燃熊熊欲火,逼迫她忘神與之共舞,直到饜足為止。

等他們沖好澡,穿好衣服來到客廳,已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

    正在筆電上操作的唐思聰抬起頭來,臉上仍維持難以看清楚心思的似笑非笑,不過當他與關穎玥四目相對時,鏡片後的黑眸明顯閃了下。

    她希望他不是對她有任何意見。

    唐思聰是唐思旅的哥哥,她自然希望他對她就算沒有好感,也別有不好的印象,可是想到讓他在外頭等那麼久,她在他心中的形象說不定已經黑掉了。

    “對不起。”關穎玥想該道個歉,“讓你久等了。”

    “我知道你們在忙什麼,”唐思聰平聲道,“我在外頭聽得很清楚。”

    紅雲在關穎玥臉上炸開。

    她想她不只是在他心中的印象黑掉了,而且是怎麼也漂不白的那種黑。

    “要干嘛?”唐思旅直接坐上桌沿,屁股靠著筆電,絲毫不把讓哥哥在外頭聽他們燕好一事放在心上。

    “我來問LOGO的事。”

    “那種事等我傳真或回電給你就好。”

    “已經過五個小時了。”

    “這麼久啦?”唐思旅臉上毫無愧疚之意。

    “我干脆連模特兒的事也一次問完。”唐思聰從公文包拿出一疊照片。

    唐思旅才要接過去,他又收回。

    “干嘛?”唐思旅不解的問。

    “我剛發現這些模特兒都不夠好。”

    “那快回去換一批。”

    “不,不換了。”

    “不然呢?”

    唐思聰起身,走到關穎玥面前。

    關穎玥緊張的吞了口口水。

    “聽小雞說,你之前在台灣的雅典百貨公司上班?”

    她點頭。

    “我記得你,關穎玥小姐。”

    關穎玥心跳了好大一下,表面裝鎮定,“你好,Mr.Robert.”

    “Nicetomeetyou.”他伸出手來。

    她禮貌的回握了一下,卻發現他不放手。

    “Mr.Robert?”他想干嘛?

    他該不會以為她接近唐思旅是為了引櫃的事吧?

    雖然說剛開始她的確是這樣的想法,不過現在她已經跟雅典百貨無關,她還是唐思旅的女朋友,跟在他身邊,沒有任何計劃與心機,純粹是因為愛他這個人,她想她或許應該解釋一下,別讓他有先入為主的錯誤觀點。

    “我……”

    “想不想當‘Magicpearls’系列的模特兒?”唐思聰的眸閃著異樣光芒。

    “什麼?”他說什麼?

    她有沒有聽錯?模特兒?

    “Alex,把你的女友借公司!”唐思聰松開手,轉身握住弟弟的肩,“她給人的感覺太適合這個系列了,剛在你房間看到她時我就有這種感覺,現在更是肯定!”他舉著手,完全沉入自己的世界中,“她就像被眾星環繞的月之女神,看似柔弱,卻是唯一能照亮黑暗的光芒!她有種神秘的氣質,就像被薄雲半掩的月;她有種魔幻的魅力,能蠱惑男人,讓他們的心蠢蠢欲動;她又有種溫潤的特質,能讓女人羨慕又想接近……”他忘神的閉眸,“她實在是最完美的代言人啊……”

    關穎玥完全傻眼。

    她從沒想過,心機深、市儈、現實、機車、難搞、固執、眼高于頂、臭屁——她對他的評價真負面——的唐思聰其實是個浪漫的詩人?

    而且她從以前就很好奇為什麼她能啟動唐思旅靈感,設計出一系列出色的首飾,唐思旅只是笑笑,說這種感覺無法以言語來訴說,沒想到倒是從唐思聰口中聽到他們對她的觀感了。

    她以前一直很抗拒自己的美色,覺得那是她在奮發向上路途中的一顆大石頭,還引來一堆蒼蠅糾纏,煩死人了!

    可現在,她絲毫不憎惡自己的美貌,反而開心她對心愛的人的事業有所幫助。

    “我之前聽說你的靈感來自于她,我還想,一個死纏爛打的公關企劃,怎麼有辦法帶給你如此美妙的靈感,如今看到她本人,我不得不說,她真有此魅力。”唐思聰笑嘆了口氣,“太完美了!太完美了!除了她,還有誰能代言呢。”

    “哥,她是屬于我的。”唐思旅正色道。

    “她是屬于你的,我只是借來用用。”

    “可是我不想出借。”當了模特兒,她就屬于大眾的了。

    “只是暫時的。”

    “暫時的也不要。”

    唐思聰的臉色變冷,“不要?好。”他把剛收回公文包的照片又拿出來,“那你挑一個你認為適合的給我。”

    唐思旅只消看了一眼,“都不行。”

    “因為除了她以外,沒有人適合這個角色!”唐思聰指向關穎玥,“我可以答應你,不將她的任何資料公諸于世,不出席任何活動,只要讓她拍攝平面等廣告,而且不會拍攝全臉,她就算是背影也能表現出那種奇幻的氣質,所以一拍攝完,她就還給你,所以只要給我五天……不,三天時間就行。”

    “我不……”

    “好!我答應。”關穎玥用力點頭。

    “喂!”唐思旅不爽轉頭,“什麼答應,我不答應!”

    “人家她都答應了,你反對什麼勁?”

    “哼!”唐思旅懶得多說,直接撇過頭去不理人。

    唐思聰對著關穎玥,下巴朝唐思旅努了努,意思要她去勸。

    勸得動嗎?她可沒有任何把握。

    這兩個兄弟同一個娘胎出生的,同樣的固執,她早早就見識過了。

    “大師。”她握住他的手,“我想幫你。”

    她感覺到手心上的大掌顫了下,但並沒有任何回應。

    唐思聰擺著手,要她再多說點。

    他連哥哥的話都不聽了,又怎麼可能聽她的呢!

    她雖然是他的女朋友,不代表她就能左右他的心思,她還沒那麼大的魅力,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試試。

    “我以前很討厭自己的外貌。”兩兄弟傳來困惑的眼神。“我很想在社會上出人頭地,可是每個人都說我長得這麼漂亮,去勾引個小開直接當少奶奶不就得了,干嘛那麼辛苦,就連家中突然有了筆錢可以送小孩出國留學,我都是不被考慮的那個。我很努力的工作,每天工作十二小時以上,終于有個升經理的機會,結果上面的大頭一個看我不爽,就斷絕了我的未來。我當時好心灰意冷,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但你要我跟你走,那三個字救贖了我。你說過,我是唯一能讓你有感覺的女人,而感覺之初就是因為這副外貌,所以我想要接受它,所以我想要去當這系列的模特兒,讓‘玥’更為完整,因為那代表我接受了自己的全部,還有,這是我們第一個共同孕育的作品,我更希望它能完整呈現。”

    氣氛沉滯了好一會兒,關穎玥回頭對唐思聰輕搖。

    她哪有這份能耐呢。

    她是他的繆思女神,是他靈感的泉源,並不代表她能左右他的心。

    唐思聰露出“你沒辦法?”的眼色。

    她忽然覺得有些受傷。

    也就在此時,她才赫然發現,她本來就是個貪得無厭的人,在事業上貪心,想要功成名就,想要過著讓人艷羨的生活,因而汲汲營營,每日工作十二個小時以上才罷休;因此在愛情方面,她更不可能是個淡薄無求,只要有他陪在身邊,愛或不愛,毫不在意的小女人。

    她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抿緊唇,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落寞,輕輕松開五指。

    指尖離開掌心的剎那,唐思旅忽爾使力捏住。

    “大師?”

    “你說三天時間,不就要她整整三天都掛在攝影棚?”唐思旅的濃眉在眉心間緊蹙成不爽的凹陷。

    “不這樣哪能用最快速度拍完!”唐思聰曉得弟弟改變心意了,語氣也輕松了起來。

    “我給五天時間,最晚晚上六點一定要放她回來,一天只準工作六小時,不準多只準少!”

    “沒問題。”唐思聰拿起桌上的手機,“我現在就聯絡攝影棚跟攝影師。”

    “大師,你願意讓我去?”關穎玥神色激動。

    她真的可以左右他?

    她已經有這樣的資格了嗎?

    “你都這樣說了,我能不答應嗎?”唐思旅忽地將她抓入懷里,“不過今晚……”他輕舔輪廓圓潤的耳,“你自己看著辦。”

    明白他意有所指,俏顏暈上一團瑰麗的紅霧。

    “嗯。”她抬眼瞧背對著他們講電話的唐思聰,小手故意抓上他的胯下。

    “你……”他磨牙,笑意滿滿的眸中有著精光,“等不到今晚了?”

    “不是……啊……”他將她打橫抱起,也不跟哥哥交代一聲,就直接走進房間,將嬌軀放上床。

    “喂,你哥……”

    “不用管他。”十五分鐘前才穿上的衣服,又被他脫下。

    “他會聽到。”還要不要讓她做人啊?

    “無三不成禮。”

    還有“三”?

    “可是……唔……啊……”

    欲火燎原,所有的堅持在瞬間全數燒得一干二淨。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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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0 00:07:5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玥MagicPearls推出之後得到前所未有的空前回響,預訂的名額還沒到十一月中就已額滿,向隅的人們不斷的寫信與打電話要求,讓客服人員每天抱著頭,一想到要開啟email信箱,一聽到電話響就頭痛。

    神秘的代言人更是席卷了一股尋人風潮,模特兒獨特的神秘東方美讓人們神魂顛倒,甚至還有人特地將她所有的廣告、海報搜集起來,掃入電腦里,拼湊出代言人的模樣,並發布到電腦上。

    關穎玥第一次看到網路上那張與本人相差十萬八千里遠的模擬照片時,差點將口中的茶噴出來。

    每當她行經紐約街頭,聽到有人對著她的海報交頭接耳,贊美她獨特的氣質與精致的五官時,就讓她忍不住嘴角揚笑。

    正主兒在這兒呢。只可惜他們無法認出來。

    而有贊美就必然有些難聽的謠言或毀謗,但她都不以為忤,她的美既然受過天才設計師的肯定,又何須理會凡夫俗子所言。

    在“玥”系列上市前一天,唐思旅若無其事樣的拿了個紙袋給她,她訝異的拿出紙袋內的東西,居然是用絨布禮盒裝的一整組“玥”系列成品。

    她驚喜莫名,掩嘴掉淚。

    “這是給我的?”

    “廢話,你是創生者,當然要有一套。”接著他又說︰“樣本那組收進公司保險櫃了,這是成品第一套,NO.1.”他指著盒子內部邊角下方,果然燙著銀字——NO.1.

     “謝謝!”她欣喜摟住他的頸,“我好開心,好開心……”

    “神經病,這有必要高興到哭嗎?不過是一套首飾,AlexTang里頭隨便抓都一把。”唐思旅沒好氣的揩掉她頰上的淚,嘴角同樣彎勾著笑。

    “這不一樣,這是屬于我的!”創生者是她,名字是她,代言人是她,尤其那“NO.1”更讓她覺得她在他心中同樣是NO.1!

    還有比這更有意義的禮物嗎?

    沒有了!絕對沒有了!

    她要將這套首飾好好的珍藏,以後年老之後傳給孫女,告訴她,她跟爺爺的愛情故事……關穎玥抿了唇,偷瞧男人好看的眉眼,心想,他會有那意思嗎?與她結婚共組家庭,生一對兒女?

    不,不急,他們才剛在一起一年不到,將來有那麼一天,時機成熟了,她再問他是否願意與她一起孕育傳承的生命。

    雖然擁有像他一樣的才華是最棒的,可是這樣的兒子必定很難管教吧,八成會讓她很頭痛,或許放牛吃草才是好方法?

    改日問問他父母當初是怎麼管教他的,或許可以成為參考也不一定。

    呵……她望著外頭晴朗的天空,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五月的紐約氣候涼爽宜人。

    據小雞說,一向對紐約這城市沒啥好感,這次卻很難得待了半年多的唐思旅忽然窩入正半躺在床上看書的關穎玥身邊,問她︰“穎,又是什麼意思?”

    聰明如她,自然猜到他下一個的設計主題又是與她名字有關。

    唐思旅平常偶爾靈感觸發時,會設計一兩款首飾,但成組的大系列通常一年才有那麼一兩次,去年的是以她的名字發表,難道下一個又是屬于她的系列嗎?

    關穎玥難掩興奮的合上書,細想道︰“有很多意思耶!若單穎字的話,就是稻麥之類的花下小苞,你有看過稻穗嗎?”

    他搖頭。

    她搬過來一旁的筆電,連上網路,找出稻穗圖,指著圖上彎垂的稻穗末端小苞,“這就是穎。”

    他拿過筆電,望著圖片沉思。

    她不打擾他的沉思,她很清楚他在工作的時候一向十分專心一致,無法容忍任何人的打擾,因為靈感泉涌的時候,突然出現的雜聲都有可能成為阻礙的大石頭,有些靈感一旦飄走就再也抓不回來了,所以只要他進入工作狀態,她就會體貼並諒解的讓他全心投入工作,不做任何任性的要求。

    她是個獨立自主的女性,喜歡有心愛的人在身邊,也很開心他的作伴,但並不需要無時無刻、無微不至的呵護,那反而會讓人喘不過氣來。

    誰都需要自己獨自空間的時候,她也是,什麼時候該待在他身邊,什麼時候該自行找事做,她拿捏得很好。

    “沒感覺。”唐思旅將筆電放到一旁,抽走她手上的書,“還是抱著你才有感覺。”說完,他開始脫她的衣服。

    “呵……”她揚笑,舉高雙手任由他卸去身上的衣物。“我聽小雞說,你很不喜歡紐約?”

    “都是人工的城市,很無感。”他埋首細吻她的頸項,品嘗柔滑如絲的雪嫩肌膚。

    “唔……”她低喘一聲,小手自他的背後扣上他的肩頭,“可是你這次待很久。”

    “因為你說過你以前想來紐約留學。”

    她一愣,“你是……為了我?”

    這次的紐約行,她的確充分利用時間上了語言學校,學習舞蹈、繪畫等藝術創作,也算是圓了她的夢。

    “不然呢?”他抬首,嘴角一撇,“等你住盡興了再跟我說,我們去環游世界。”

    “大師……”這個她不開口問就不直接告訴她理由的男人……他要讓她愛到什麼程度才罷休?

    “我們去有種稻禾、麥穗的地方吧!這里都是高樓大廈,我想不出稻子長啥樣子。”他以唇片摩挲著她的,“嗯?”

    “嗯。”她熱切回吻,主動伸出小舌,任他放肆啜吻吮嘗。“大師,我好愛你……”

    “再喊一次,嬌一點、媚一點……”他長指探往她身下,撫上雙腿之間的柔嫩。

    小雞跟她都喊他“大師”,可這兩個字自她口中出來感覺就特別不同,就像個神奇魔咒,一聽就通體舒暢,只有某個地方恰恰相反的硬了。

    “啊……大師……”

    “再喊。”長指靈活挑動她的敏感,雙唇吸吮胸口的粉紅寶石,舌尖彈動歡愉快意。

    “啊,大師……啊,大師……啊,大師啊……”

    兩個月後,旅居在峇里島的唐思旅完成了“穎”系列的樣本,那是峇里島風的民俗設計風格,為了表現出穗禾般的花樣,須以人工用鉗子去扭轉出自然的線條,再費心去琢磨,看似簡單、古樸,其實其中花費的心血與功夫不足為外人道,因為扭轉出來的角度、打造出來的皺褶不合他意而丟棄的粗模,滿地上都是。

    同樣的,第一套成品亦是屬于關穎玥的。

    “穎”系列上市後,這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情侶就出發去環游世界了。

    一直以為環游世界是老了之後才能達成夢想的關穎玥,萬萬沒想到在她三十二歲這年,夢想成真。

    她的人生自去年遇見他後,就開始起了急促的變動,事後經歷的,全都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幾乎都快忘了一年前,她還是個每天關在辦公室十二小時以上的工作狂。

    她沉浸在幸福里,徜徉在愛河里,只願這樣的幸福能一直一直持續下去。

    來年秋天,在外頭流浪了一年的兩人又回到紐約。

    一回到紐約的住所,唐思旅就關進工作室內,不用在門口貼告示,關穎玥就知道這個時候閑人勿近。

    但他這次不像以往設計單一飾品一樣,只忙個幾天就結束,而是如設計大系列般忙了一整個月。

    關穎玥很好奇他在忙什麼,但他卻是三緘其口,只說等他完成就曉得了。

    她只好按捺下好奇心,直到他將一只戒指套入她的手指,賊笑道︰“我把你‘關’起來了。”

    戒指是層層鉑金纏繞的絲線,絲線里頭有顆心型紅寶石,仔細看,上頭是有紋路的。

    “這是好幾顆碎寶石組成的心。”他說,“只有被鉑金線捆綁的時候,才能夠完整存在,一旦這線松脫,心就碎了。”

    她撫摸著戒指,低聲道︰“情願困在你懷中。”她想起張雨生的一首歌——一天到晚游泳的魚。

    情願困在你懷中,困在你溫柔,不想一個人寂寞,無邊飄泊……

    他的愛是這絲線,繞著她也成形了她的心,一旦這愛不再緊密的將她纏繞,芳心也就跟著碎了……

    “我喜歡。”她喜歡這系列的意義。

    “我當然知道你喜歡。”廢話,大師名作哩。“這是‘關’系列,你名字系列作的最後一個。”

    “但你這次沒有問我”關“的意思。”還一直對她搞神秘。

    “你真當我中文白痴啊!”唐思旅佯怒敲她頭頂一記,“‘關’這個字我還懂它的意思!”呿,是穎跟玥比較難才需要問她的好嗎!

    她笑,作勢拔掉戒指。

    “不用拔。”他阻止,“我另外還做了一個樣品,這個就給你。”

    “真的可以嗎?”大師親做耶!

    “之前給你的成套成品你都舍不得戴,所以這戒指給你,成品再另外。”飾品給了都不戴,他曉得她是舍不得,所以干脆多做了個樣品給她。

    “怎麼辦?你對我這麼好,我不曉得我能給你什麼。”她該怎麼回報他?

    “那就給我你的身體吧!”他二話不說動手剝衣。

    “喂……”這男人每次只要一工作完,就變成一個重度欲求不滿的男人,非將她“關”在床上三天三夜才行。

    “喂什麼?叫大師。”他就愛聽她充滿崇敬與愛慕的這樣喊他。

    “大師。”她嬌媚橫他一眼,“大師工作累了,今天讓我來吧。”

    “很好。”欲色濃得眼眶微紅,他直接在床上呈大字狀的躺平。“來吧!隨便你想怎樣都行!”

    身邊的男人因困倦而沉沉睡著,她與他激烈的“運動”一上午,不知為何,神清氣爽,腦子清明得完全睡不著。

    抬高手,鉑金細線圈住的紅寶石在她無名指上閃爍著光芒。

    他把她“關”起來了,把她的“心”關起來了,那麼,她是否也可以將他的心關起來呢?

    時機應該差不多了吧,他們在一起兩年了,該是可以跟他提起了。

    願意嗎?他會願意被她的心線捆綁,將他的心關在她的胸腔深處嗎?

    心底陡地浮現了一個主意,關穎玥情不自禁抿著嘴笑,轉身抱住渾身赤裸的男人。

    我也要把你“關”起來。

“關”系列正式上市後,關穎玥偷偷到百貨公司想買一只男性戒指,沒想到卻因為銷售太好,櫃上沒有現貨,于是身為創生者的她仍得跟其他人一樣,先寫單子預訂,一個月後才拿得到商品。

    小手細心握著戒指的她,滿懷期待,趁唐思旅睡覺的時候套進他的無名指。

    將兩人的手並列,同樣都是戴著“關”系列的戒指,就好像他們心心相系,一輩子不分離了。

    “我好愛你喔。”縴指輕刮著他人中上的胡子低喃。

    “唔……”半夢半醒的唐思旅給了她一個淡淡的微笑,拂開額前散落的劉海,想親她一下繼續睡時,發現有什麼糾纏住了他的發。

    他納悶的垂下手來,發現無名指上的戒指。

    “這是……”他斂眉。

    “我去買的。”她屏氣凝神,嚴密注意著他的臉色表情。

    他會懂她的意思嗎?

    懂了之後會開心嗎?

    還是……

    “你這是在跟我求婚?”

    他蹙著眉瞪著戒指的模樣,怎麼看都與開心無關。

    關穎玥心底駭然,急道︰“不是,這只是一般情人對戒,我想跟你戴同款的而已,沒有其他意思。”

    “這是販售的商品。”他把戒指拔了,塞入她掌心,接著起身下床。

    “你要去哪?”她急問。

    他從不曾未睡飽就起床的。

    “工作室。”接著唐思旅又補了句︰“別吵我。”

    她是不是做錯了?

    被獨留在床上的關穎玥懊喪的想。

    他是藝術家,是天才設計師,年紀還小了她兩歲,他如閑雲野鶴般喜歡到處旅游——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想也知道他的個性就是不愛受拘束,不想被束縛,她卻妄想將他的心關起來?

    她未免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她一定是這段時間過得太好,才會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自以為是起來。

    她想等他工作告一段落時,她一定要好好跟他解釋,說明她並沒有束縛他的意思,那戒指她會拿去退,他們只要像以前一樣就好了。

    然而,自唐思旅進入工作室後已經整整三天未出來了,期間的飲食全由小雞打理,他也只允許小雞送飯菜進去,不準她靠近。

    “你可以幫我帶話給他嗎?”關穎玥實在等得心焦,她很怕誤會過久未解釋清楚,造成兩人之間的裂痕就不好了。

    聽到要求的小雞面有難色,“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師的個性,他工作的時候我敢廢話一句,他會拿刀子捅我的。”

    “那今天的午餐我幫你送好不好?”她哀求。

    “你不要替我制造麻煩啦!”小雞不耐的“厚”了聲,“大師都說不準你進去了,你這是想整死我喔?”

    不知該怎麼辦的她抿緊唇,眼眶微紅。

    小雞見狀有些不忍,“你也知道大師忙起來時是六親不認的,等他忙完就好了。”他安慰的拍拍她的肩,“別想太多。”

    若是平常情況她自然不會想太多,可這次不同,他是在對她有所不滿的情況下將自己關入工作室的,說不定他根本沒有在工作,他只是在閃躲她,想以實際的行動告訴她,他壓根兒沒想跟她糾纏一輩子,什麼婚姻、什麼情侶對戒,這種世俗的玩意兒,他不屑。

    她更擔心的是,會不會因為這樣,他就不再愛她了。

    時間繼續往前行,關穎玥焦急的等待,卻始終得不到半點音訊。

    半個月了。

    他把自己關入工作室半個月了,這期間他未曾見過她一面,不曾同她講一句話,拒她于千里之外。

    她也終于懂了。

    他一向就是個不愛說明的人,她必須自他的行動去揣測他的心意,這麼明顯的疏離若她還感受不到,那她這兩年跟著他的日子就白耗了。

    “關”、“穎”、“玥”系列已經完成了,而身為繆思女神的她成為凡人時,就不會再是他靈感的來源了。

    在紐約下起初雪的那一日,關穎玥整理了行李,回到了台灣。

    她沒有留下任何紙條,她知道他不需要告別,只要小雞告訴他,她走了,他就會自工作室出來。

    他自由了。

    但她的心,還是被層層的關鎖著。

    關穎玥忽然返鄉,讓父母很是訝異。

    “也知道要回來。”關父冷聲道。

    “這麼久沒看到你,在國外過得好吧?”關母與丈夫的態度相反,態度熱切。

    “很好。”她點頭,將伴手禮送給父母。

    關母將她送的手鐲掛上手腕後,招呼她坐下來吃飯,並叨叨絮絮的說著這些年的事。

    這些年來,她並未跟家里斷了音訊,一個月會跟母親聯絡上幾遍,讓她曉得自己的安好,毋須擔心。

    “你知道你弟弟去年在內湖買了間別墅嗎?”

    關穎玥點頭。

    就算她不回信,弟弟還是持續發email給她,告知她現在的一切,甚至連他談了戀愛也跟她提了。

    她對弟弟一直有著心結存在,這兩年來她逐漸不再去在意這些過往,但真要她拉下臉來跟他聯絡,總覺得好像有些怪異,因而遲遲未行動。

    “家里好像有重新裝潢過?”關穎玥看著家中簇新的壁紙與家具道。

    “嗯,你弟本來說要買間新房子給我們,但我們住慣了,也不想離開老鄰居,所以就干脆重新裝潢。”

    “那我的房間還在嗎?”該不會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吧?

    “當然在啊。”關母一臉“你怎麼問這種傻問題”樣的翻了個白眼,“你爸還說你最喜歡紫色,家飾都買紫的。”

    爸知道她喜歡紫色?

    關穎玥訝異回頭,恰恰與父親四目相對,關父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了兩聲。

    “這次回來,是不是被男人拋棄了?”關父一臉不悅道,“早叫你年輕時挑個好人家嫁,不聽,現在都三十三了,還被男人拋棄,以後你能住到哪去?不留間房間給你,行嗎?”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即使父親與她意見不合,與她想法相悖,骨子里的確重男輕女,但不代表他就不愛她。

    當她真的走投無路時,他還是會敞開胸懷,給她一個安居之地。

    “謝謝爸。”她低聲道。

    聽到她道謝,關父好像吃了一顆超酸檸檬,扭曲了五官。

    “什、什什什什麼東西啊,無聊!”裝腔作勢的用力拉整了下報紙,翻閱他早就看完的新聞。

    關穎玥與母親相視一笑,繼續聊天。

    關穎玥想,她與弟弟之間的冰封,應該由她來打破……不,這其實是她單方面的將他拒于千里之外,本來就該由她主動去聯絡。

    隔日一早,她就來到弟弟的別墅前。

    由弟弟的來信所知,他跟朋友合組的新公司已經上了軌道,他休息了一陣之後,在台灣設立了分公司,網羅國內的程序設計人員,主要的工作內容還是他最愛的游戲軟體。

    除此以外,他還將手上的錢拿來投資房地產跟基金股票,偏財運旺的他成績斐然,資產迅速累積,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億萬富翁。

    她望著佔地百坪的大別墅,想著家中有別以往的高雅裝潢,心想,父親當初還真是押對寶了。

    她的弟弟關夏彥的確是個人才。

    撳了門鈴,早早就等候她到來的關夏彥開門迎接,兩姊弟在客廳里閑話家常了一會兒,關穎玥說出了她的心結。

    “這些年來我不跟你聯絡,其實是心底一直對你有著不滿。”

    關夏彥不解回視。

    “當年,父親說要送你出國留學時,我要求父親讓我跟你一塊兒出去,本以為你會聲援我,誰知你竟然一句話都不說。”

    “有這回事?”關夏彥愕然瞪眼。

    “別說你不知道。”她橫他一眼。

    “我沒有聲援你?”

    “一句話都沒說。”

    留學是她的夢想,關夏彥也清楚的,卻一句話都不說,所以她才會記恨記這麼久。

    關夏彥蹙眉想了想,忽爾記起,“我想起來了,對不起,因為我那時心情非常的壞,根本無心注意其他事情。”

    “心情非常的壞?”經他這麼一提,好像真有這麼回事。

    當時她關心的詢問,但關夏彥都只是叫她別管,她還記得品學兼優的他在大四那年的成績忽然跌落谷底,還差點被當掉。

    “當時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當時我很喜歡一個女孩,但她拒絕我了,而且還說等我有辦法年收入一億的時候,再去追她。”

    “這麼現實的女孩,你怎麼會喜歡?”一億?對當時連小康都算不上的家里環境而言,那可是個天文數字。

    “其實那是一場誤會,不過我因此心情非常低落,畢竟那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女生。”他低嘆了口氣,“我像跌入人生谷底,對周遭的一切變得漠不關心,甚至爸跟我說能讓我出國留學,我也是想著可以離開台灣這個傷心地也不壞,根本沒有去想到其他,更忘了注意你的心情。”他滿懷歉意道︰“對不起。”

    “不,”她搖頭,“我當時也沒用心去關懷你。”她一樣的也只注意到自身的不平不滿。“我才該跟你說抱歉。”

    關夏彥笑,“這代表我們都盡釋前嫌了。”

    她跟著笑,“真是的,浪費好多年時間。”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對了,姊,我可以請你幫一個忙嗎?”

    “什麼事?”

    “我最近跟我女朋友吵架了,我怎麼做都無法求得她的原諒,我想知道她心底是不是還有我。”

    “那你想怎麼做?”

    “我想……”關夏彥說出他的計劃。

    當關夏彥的女友——海容,以宣示般的姿態自稱是關夏彥的女友時,關穎玥知道這對一吵就吵了半年的情侶總算握手言和了。

    她望著緊緊牽系的小手,心頭浮起惆悵。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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