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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方敏 -【迷糊小姐(錯配姻緣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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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2 00:00:1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方敏 - 迷糊小姐(錯配姻緣之三)

被迫代皇格格出嫁到回紇和親就夠慘了,
出嫁的路上,竟又遇到強盜搶親,
好在碰上眼前這個剽悍美男子救了她一命,
可事後,他卻逼迫她拿“身體”來償債?!
最不幸的是,當她深深戀上這個神秘的男人後,
清妤才發現——他竟是害她一家離散的仇人之子?
這個女人是他的!
當殷仕堯第一眼見到她時,他就發誓——
要讓這個絕美的可人兒,成為自己的禁臠。
為此,他大膽違逆了父親大人的命令,
留下君清妤這條不該存在的賤命。
而,違抗“爹”的命令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就要她用一生來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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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2 00:00:4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尚書府

  原本平靜的尚書府早因三日前的搜查而變得風聲鶴唳,府中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尤其是府中的主人——刑部尚書君士萑也在三日前被軍機處押走,若真出了事,怕是求助無門了。

  豈料,軍機大臣戈勒竟親自率了一批捕快登門要人。

  “戈大人親自登門拜訪有何指教?”父親在三日前被軍機處帶走,目前君府無人主事,君清妍只得拿出身為長女的氣魄與戈勒見面。

  君清妍一副我見猶憐的嬌柔模樣,戈勒見了不由得心癢癢,再見到另外三名君家小姐也是猶如天仙下凡的美貌,就連她們的貼身丫環也是長得甜美可人,令他直想將她們帶回府中好生疼愛,卻礙於皇命難違,只得作罷。

  “本官奉命請四位君姑娘進宮一趟。”

  “進宮?請問戈大人,是誰宣我們進宮?”見戈勒那口水幾乎快滴下來的色鬼模樣,君清妤強忍著反胃的感覺提出疑問。

  “皇上有旨,請君府四位小姐入宮準備和親事宜。”

  “戈大人,我們並非皇親國戚,不應是由我們去和親。”君清姮直指不合理之處,更何況爹爹現在生死未蔔,說什麼也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嫁了。

  “你想抗旨?”戈勒突然露出兇狠的表情。“抗旨是要抄家的,你不怕你爹的人頭落地?”

  抄家!眾人的臉色倏地刷白。

  “為什麼是我們?”君清婕不解,純真的她尚且無法想像事情的嚴重性。

  “這是天大的恩典,多少人想求還求不來,你們囉嗦什麼?”戈勒耐性全失,露出惡狼的真面目。“來人啊!把她們帶走。”

  發現戈勒欲將小姐們強行帶走,眾人在驚恐之餘,她們的貼身丫環莫不極力反抗,紛紛擋在自家主子的面前衛護著。

  “別碰我家小姐!”熙兒張牙舞爪,想嚇阻捕快的行動,但她那張豔麗的臉蛋及軟軟的嗓音,讓她的話硬是少了幾分氣勢。

  “拿開你的髒手!”琴操總是掛在臉上的笑容難得的消失不見,只剩瘋狂的抵抗。為了主子,她什麼都做得出來。

  “放肆!”戈勒暴喝一聲。“君士萑貪贓枉法已是罪證確鑿,如今君家小姐是皇上御筆欽點的和親人選,再敢反抗,就是抗旨。”

  但四名貼身丫環卻恍若未聞般奮力抵抗湧上前的捕快們,不僅拳打腳踢,連牙齒也用上了,不消片刻,她們原本梳理整齊的髮髻全亂了,而身上的衣裳也因拉扯而有所破損。

  “把這四個賤婢連同其他的僕傭一併賣了!”戈勒見捕快們不敢下重手,氣得橫眉倒豎。

  這些不知好歹的賤婢,他本想讓她們一同陪嫁,但這種敢反抗的奴婢,把她們賣掉反倒比較省事,以免日後又多生是非。

  “不!小姐!放了我家小姐!”茗香淚汪汪的看著小姐們被捕快們強行帶走,本想沖上前去救回自己的主子,卻因自己被另一批捕快捉住而動彈不得。

  “茗香,住口!”君清姮的聲音傳來,她已被架到大廳外,沒辦法回頭去看茗香的狀況,但茗香若再吵鬧下去,只怕連這四個貼身丫環也會遭殃。

  “小姐……”茗香泣不成聲,知道小姐其實是在擔心她。

  主子們的身影漸行漸遠,留在原地的丫環們只能相擁而泣。

  大廳內一片狼藉,奴兒眼中含著淚,抱著三名姐妹淘,喃喃自語:“我真的是個不祥之人,都我害了大家,做丫環都能克主子……”

  如今君府算是散了,她們往後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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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2 00:00:57 |只看該作者
第1章

  蔥山峻嶺,一排由京城出發前往回紇和親的隊伍,緩緩沿著山路,蠕動前進。

  這個和親的隊伍沒有應有的喜氣,更沒有豐厚的嫁裝,有的只是肅冷的氣息。

  官拜驍旗參領的戈仕堯,奉命護送君府二小姐代替格格,前往和番,他昂首跨騎在馬背上,身穿戎甲,出類拔萃,領在前頭。

  君清妤萬般無奈地坐在馬車裏,一身的紅嫁裳,把她原本清麗的臉蛋,妝點得更美了。

  可是她臉上沒有一絲新嫁娘的光彩,柳眉始終緊蹙,不時歎著氣,真不知要如何面對往後的日子。

  爹爹沉冤未雪,至今身陷牢獄,而她又要被送往回紇和親,這一切實在太突然了,令她措手不及。

  此去回紇,前途渺茫,想到要和一位完全陌生的異國國王做夫妻,她就渾身發顫。

  回紇是蠻夷之邦,飲鮮血,吃生肉,對女子恐怕也不會憐香惜玉。

  難怪尊貴的皇格格都不願前往和番,找她們姐妹當替死鬼。

  上蒼真是太不公平了,她們君家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為何會遭此橫禍?

  她真是不甘心嫁到遙遠的回紇去,可是一路上,有那麼多士兵監視著她,她根本無法逃脫。一籌莫展之際,她聽見了喊殺連天,兵刃交接的聲音。

  君清妤驚愕地挑簾一看,官兵和一批頭綁綠頭巾的盜匪打了起來,頓時亂成一團。

  盜匪顯然是要劫財,也許是上天給她的機會。

  她正想躍下馬車,趁著混亂逃跑,未料,馬兒受到驚嚇,昂首嘶嗚,四蹄飛踐,發狂般往前賓士。

  “啊——”君清妤重心不穩,險些跌下去,她緊抓著護欄,退到車廂裏,車輪因為馬兒狂沖的關係,顛簸得很厲害,她坐得戰戰兢兢,卻無法阻止馬兒停下來。

  戈仕堯擊敗和他交戰的盜匪,瞥見君清妤被馬兒帶走,他連忙跨上馬鞍,拉起韁繩,叱喝追逐。

  “喳、喳——”他拼命地趕上,和狂奔的馬車並列疾馳。

  君清妤掀開側邊的布簾,看見迎頭趕上的戈仕堯,心中一凜,不禁祈禱馬兒跑快些,她寧可摔死,也不要被抓回去和親。

  她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馬兒發了狂,跑起來特別快,足足跑了三、四裏路,把和親的隊伍甩得遠遠的。

  “停下來、快停下來……”戈仕堯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忿忿地喊道。

  可惜馬兒是畜牲,聽不懂人話,君清妤為了擺脫和番,也就任馬兒橫衝直撞。

  最後,馬兒終於累了,腿一軟,四蹄癱倒在地。

  戈仕堯趕緊下馬查看,一掀簾,瞧見了美得顛倒眾生的君清妤,不禁定睛屏息。

  君清妤一雙水靈美眸充滿懼意。“求求你不要抓我回去,我不想去回紇和親,求求你……”她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令他心生不忍,本著義父戈勒之命,在途中取她性命,此時正是個好時機,但是這會兒他卻猶豫起來,下不了手。

  他不明白義父為什麼要殘害這樣一位純真的姑娘,她這麼年輕,不可能與人結怨才是。

  戈仕堯心頭一緊,轉換念頭,漠然道:

  “我可以不送你去回紇和親,但是你必須跟我走。”

  “去哪?”她訝異地微啟檀口。

  “我家。”

  “你家?”她更吃驚了,不明白他的意圖。

  “你現在無論去哪里都很危險,只有先到我家住下。”

  君清妤躊躇不決,他說的沒錯—皇上還是會派人搜尋她,這附近又有盜匪出沒,她孤身一人,也不知何去何從,可是她又不認識他,如何能信任他?

  戈仕堯抓起她的手,不容置喙地將她拉出車廂。

  “別考慮了,跟我走!”

  “喂,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君清妤一邊被他強拉,一邊問。

  “驍旗參領——戈仕堯。”

  君清妤莫名其妙地跟他回家,他的宅子不大,簡單樸實,府裏只有一名駝了背的啞巴老僕,半邊臉還有著怵目驚人的醜陋疤痕。

  “阿蒙,幫我把她藏起來,千萬別讓我義父看見。”戈仕堯吩咐道。

  啞奴口不能言,嗚嗚地垂背點頭,向君清妤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君清妤在一間隱密的廂房安頓下來,啞奴提著桌上的茶壺出去,戈仕堯進來看她。

  “這裏比不上尚書府舒適,但勉強可以棲身。”

  “謝謝你救了我,可你剛剛為什麼說,不能讓你義父看見我?”她疑惑地問,“你義父是誰?”

  “軍機大臣戈勒。”他照實說。

  “是他!”君清妤記得戈勒那張耀武揚威的臉孔,迅速起了不好的印象,眼裏淨是鄙夷。

  “既然你義父是戈勒,那想必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為什麼這麼說?”他詫異地問。

  她眼中燃怒,恨意竄流全身。“因為就是戈勒查封我們君家的。”

  “我義父只是奉旨辦事……”雖然他也懷疑義父的動機,但是義父對他有養育之恩,他難免心中偏袒。

  “不只是這樣,聽說彈劾我爹的就是戈勒!”她氣憤難消地道,“我爹為官一向清廉公正,怎麼可能受人行賄,貪贓枉法,他根本是因為追查鹽道司舞弊一案,而遭奸人陷害。”

  戈仕堯臉色一沉,仔細推敲義父要在半途殺害她的原因,發覺事情的確不單純。

  “君姑娘,你可有證據?”

  “我要是有證據,早就向皇上告禦狀了,還會淪落到回紇和番嗎?”她冷笑自嘲。“算了,戈勒是你義父,說了你也不會信,我也很識趣,不會麻煩你了。”

  她轉身欲走,戈仕堯伸手攔住了她。

  “慢著。”

  “怎麼?要抓我獻給你義父嗎?”君清妤夾恨含怨地說。

  他搖頭。“我既然救了你,就不希望你再羊入虎口,你現在出去很危險,暫時留下吧!相信我。”

  君清妤凝視他,他的兩道劍眉濃如蘸墨,眼眸湛黑深沉,鼻若懸膽,唇角上揚,全身煥發一股正義之氣,不像奸佞的小人。

  “你怎麼會認戈勒那種好臣為義父呢?”她不解地問。

  他眼神黯淡地道:“我自幼父母雙亡,是義父收留我,養育我成人。”

  “很難想像戈勒會做這樣的好事。”她嗤道,認定戈勒是不折不扣的壞人。

  “你對我義父誤會太深……”

  “是嗎?”她不屑的道:“那你要怎麼向皇上和你義父交代?”

  “就說半路上遇到盜匪,你被盜匪擄了去,不知蹤影。”他早想好了。

  她遲疑了一下。“那好吧!我相信你和戈勒不同,暫時住下來,但是我隨時都會走。”

  端著水壺,躲在廂房外的啞奴,別有用心地偷聽他們的談話,了然於胸,明白戈仕堯帶她回來的原因,便不阻撓地撇頭離去。

  戈府距戈仕堯住的宅子只有兩條街的距離,他照例進府請安。戈府華麗精美,婢僕如雲。

  “義父。”他恭敬地拱手。

  戈勒一身金絲官服,臉上明顯不悅,質問道:

  “我要你在半路殺了君清妤,你怎麼讓盜匪擄走了她?”

  “仕堯辦事不力,請義父責罰。”他彎腰垂首。

  戈勒瞥了他一眼,老謀深算的眸子,像能洞悉一切。

  “算了,反正一個女子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他頓時鬆了一口氣。“謝義父不怪之恩。”

  “你辦砸了這件事,恐怕會影響你的仕途,皇上很不高興,幸好有我替你美言,你才不致於丟了官職,但是日後一切要小心,不能再出差錯了。”戈勒向他訓話。

  “是,孩兒明白。”

  “你去吧!別讓姝兒看見了你。”一年前,戈勒發現惟一的愛女姝兒喜歡上仕堯,便要仕堯搬出府中,並禁止姝兒去找他。

  戈勒認為仕堯只是一名養子,配不上他的掌上明珠,一心一意要姝兒嫁給皇子、貝勒,將來有機會成為皇后娘娘,他就是國丈了。

  而仕堯從來就不敢妄想娶姝兒,也從未喜歡過她,姝兒自小恃寵而驕,刁蠻、任性的個性,令他不敢恭維。

  他避過寬直的甬道,改走小徑,沒想到還是碰上姝兒了。

  “仕堯哥哥。”姝兒像只彩蝶般撲上前,興奮地道,“我好久沒看見你了,你怎麼都不來看我?”

  “義父他不准。”他語氣冷漠。

  “阿瑪那個老頑固,你別理他。”姝兒把父親的話當耳邊風,親熱地挽住他的手。“走,到我房裏。”

  他僵著身子。“姝兒,別為難我。”

  “你幹嘛那麼聽阿瑪的話?”姝兒氣得跺腳。

  “義父是我的恩人。”他眼神瞬也不瞬,忠酷的表情,更激起姝兒的征服欲望。

  “我是你恩人的女兒,你自然也要聽我的話。”她的手挑情地撩撥他的胸膛,露骨地道,“我要你成為我的男人。”

  他反感地蹙眉,扳開她的手,不為所動。

  “姝兒,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把你當成妹妹般……”

  “我不要做你的妹妹,”姝兒嘟著嘴。

  “皇族裏有許多阿哥、貝勒,義父會幫你挑一個比我更優秀的男人。”

  “我不要,他們不可能比你好,你現在是驍旗參領,有一天會成為將軍,將來我也是個將軍夫人。”她看好他的前途—認為他一定有出息。

  “你太看得起我了。”他撇唇冷笑。“可是義父是要你成為皇后娘娘。”

  “當皇后有什麼好?和一群女人爭寵,勾心鬥角,我才不願和別的女人分享丈夫。”她不屑的道。

  “珠兒你很聰明,可是感情的事得兩情相悅才行。”

  “你不喜歡我?”從小到大被捧在掌心的姝兒,很難接受這樣的事實,她認為男人都該愛她,都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我的確不愛你,你另選對象吧!”他坦言道,甩頭離去。

  姝兒信心大受打擊,慎目切齒地瞪著他的背影,她絕不會放棄的。

  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皇上雖然派人四處找尋君清妤的下落,可是萬萬沒想到君清妤依然在京裏。

  君清妤安然地住下,這宅子進出的人除了戈仕堯,就只有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奴,可以說是相當隱密、安全。

  戈仕堯從外面回來,帶回一包東西,扔在桌上。

  “我怕你沒衣服換洗,給你買了兩套回來。”

  想不到他還挺細心的,君清妤綻開一抹微笑。

  “謝謝你。”

  “不用客氣,只要你不把我當成仇人。”

  “仇人?怎麼會呢?我這個人一向公私分明,你是你,你義父是你義父,我不會把帳算到你頭上來的。”昨晚君清妤想了一夜,她要為爹爹申冤,恐怕還得靠他幫忙。

  戈仕堯是戈勒的義子,也許能利用他,抓到戈勒的把柄。

  “那你還算理智,我沒白救你。”他逕自坐下,倒了杯茶水。

  “怎麼你做到驍旗參領,府裏只有一名僕人?”

  “我不習慣被人侍候,雖然我義父是軍機大臣,但是從小到大,做什麼事,我都自己來。”

  “你這一點我倒是很欣賞,不像一般的公子哥兒養尊處優。”她由衷地道。

  他揚唇一笑。“我只是一名孤兒,被義父撿回來養,並不是真正的公子哥兒,我這個驍旗參領也是憑實力做到的。”

  “你的確和你義父不一樣,希望你別幫他做事了,戈勒他不是好人。”她想勸導他。

  他面色一沉。“義父他對我有恩,我必須報答他的恩情。”

  “報答恩情也要是非分明啊!”她振振有詞地道:“你若助他陷害忠良,為非作歹,那就是幫兇。”

  他啞口無言,她說的沒錯,他不能是非不分,近來義父要他做的事,實在愈來愈過火了。

  戈仕堯陷入沉思。

  君清妤梳著簡簡單單的流雲髻,簪著一根小巧精緻的鳳尾釵,換上他買回來的衣裳,一式的鵝黃色錦緞大襖,下擺繡著五彩花邊的白綢子百褶裙,不施脂粉,也美得令人怦然心動。

  戈仕堯看直了眼睛。

  “你買衣服挺有眼光的,很合我的尺寸。”她滿意地拉拉腰擺。

  “我第一次買女人家,店家問我尺寸,我不知道,就胡亂比了一個路過、身材和你相似的姑娘。”他笑道。“沒想到你穿起來這麼合身、好看。”

  她喜孜孜地道:“為了感謝你,今天我親自下廚。”

  “你會做飯?”他訝異地。一個堂堂尚書府的千金小姐,哪里可能會做下人的工作?

  “你不要以為我是千金小姐,只會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我會的可多的呢!”她雙手插腰道。

  “你穿這樣方便去灶房嗎?”他懷疑。

  “沒關係。”她撩起袖擺,卻又說,“可是我不會升火,要麻煩阿蒙一下。”

  啞奴在一旁鞠躬哈腰,似乎也為了能吃一頓好飯,而高興著。

  她真的去灶房了,有模有樣地切起菜。

  戈仕堯不放心地進去看看。“你行嗎?不要太勉強。”

  她開玩笑地揚起菜刀。“怎麼?你怕我煮出來的菜很難吃嗎?”

  “不、不是……”他偽懼地退了一步。

  她嫣然一笑,繼續切菜。

  “放心好了,我在家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和丫環搶煮菜的工作,所以菜還煮的不錯。”

  “尚書府的四千金以美貌出名,聽說府裏的四名貼身丫環也長得嬌俏可人。”

  “沒錯。”她得意地,卻又斂下眼眸。“可是她們也不知道淪落到哪里去了?你義父把她們都賣了。”

  “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她們也會和你一樣逢凶化吉的。”他安慰她。“我在外面也會幫你留意她們的下落。”

  “真的?”她的眼睛煥發出晶亮的光采,閃閃動人。

  “嗯。”

  “謝謝你。”

  “不要再說。謝。這個字了。”

  “我們萍水相逢,你為什麼要幫我?”她美麗的瞳眸望進他的心坎。

  他心神一震,只簡單的說:

  “因為我們有緣。”

  他又低頭淺笑,像醉人的美酒,把他的心魂都勾了去。

  “啊——”她突然叫了一聲。

  “怎麼了?”他緊張地問。

  “我切到手了……”她咋咋舌,豎起左手的食指,鮮紅的血自指尖一直冒出。

  他二話不說,低下頭合住她的指頭,吸吮著,她莫名地受寵若驚,自指尖傳導著他溫熱的氣息,觸動了她幽微的內心深處。

  她好久都不曾感受到這樣的溫暖。

  “我看你別弄了,手都受傷了。”戈仕堯按住她的指節,為她止血。

  “沒關係的,我以前也常常切到手,最高紀錄五根手指頭都一起遭殃。”她稚氣地笑著。

  “啊?”他真是服了她了。

  幫她包紮完傷口,她還是堅持要把晚膳弄完,結果鍋碗湯瓢被她使用過了,全都東倒西歪,戈仕堯忙著一一歸位,地上還被她弄得一灘一灘都是水。

  “當你的丫環還真難當,都要在背後幫你收拾爛攤子。”戈仕堯不免嘀咕。

  “所以我的丫環都怕死了我進灶房,她們說像打過仗一樣。”她噗哧一聲,自己先笑出來。“沒錯,沒錯,說得一點都沒錯。”他也笑了。

  “只是不知道她們都淪落到哪里去了,過得好不好?”她斂下眼眸,思念著家人。

  “別擔心了,她們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也和你一樣活得好好的。”他安慰她。

  “真希望能早日和她們相聚,還有我爹、我的姐妹……”

  “一定會的。”他給予她信心。

  折騰了半天,總算弄好一桌子的菜了,仕堯俯身聞香。“好香,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吃吃看!”君清妤招呼著碗筷,和他像是自家人一般。“阿蒙,你也一起坐下來吃。”

  啞奴不敢蹣矩地搖頭搖手,她把他拉了過來。“坐嘛!這裏只有我們三個,又沒有外人。”

  “是啊!阿蒙,坐下來吃。”仕堯也允許他一同入桌。

  啞奴誠惶誠恐地坐定位,還遲遲不敢挾菜,清妤主動挾給他。“來,嘗嘗我的手藝。”

  啞奴一直點頭道謝,他對君家這位沒有小姐架子的二小姐,印象好極了,若是少爺能和她成為一對,也是美事一樁。

  戈仕堯其實是對她這位千金小姐不敢抱太大的期望,沒想到菜一入口,還真是意想不到的好吃。

  “怎麼樣?不輸給館子吧!”君清妤自豪地說。

  “嗯,沒想到你的手藝這麼好。”戈仕堯吃得讚不絕口。

  “我自小舌頭就特別靈敏,嘗過的味道,立刻能分辨出它的調味料有哪幾種。”她得意洋洋地。

  “那你該去開館子、當禦廚了。”

  “那我可不要,偶爾煮一下東西,是一種趣味,叫我天天弄,我受不了,太累了。”

  她時而精明,時而迷糊的個性,教他深深著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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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2 00:01:15 |只看該作者
第2章

  一連住了七天,君清妤再也耐不住坐守在這座宅子,她想出去,想去查探消息。

  戈仕堯前腳出去,她後腳溜了出來,怕被人認出來,頭戴紗笠,刻意走離人群。

  忽然背後被人搭住肩膀,她的一顆心險些跳出來,驚愕回頭,那只手的主人竟是戈仕堯。

  他橫眉豎眼,薄斥她。“我就知道你會溜出來,快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我要救我爹。”她執拗地道。

  “你怎麼救?回去再說。”他強拉她回去。

  兩人拉扯之際,有人起疑地看著他們,她怕被人識出,只好跟他回去。

  回去之後,她氣嘟嘟地一張臉,不跟他說話。

  他丟給她一句。“你爹在朝中好友的力保下倖免一死,現在被關在天牢裏。”

  “我爹是冤枉的,他不該受這種折磨。”她淚眼汪汪地說。

  “可是你爹已經招供畫押,才定罪的呀!”

  “我爹一定是被嚴刑逼供的,他不可能受人行賄。”她激動地說。

  “你確定你爹沒有貪瀆嗎?也許有些事你不知道。”

  他的懷疑,引起她的憤怒,大聲咆哮。

  “不准侮辱我爹,我相信我爹的人格,你義父才是貪官好臣!”

  “我也不允許你批評我義父,沒憑沒據,就不要妄下定論,誰是貪官好臣還不知道呢!”他也惱火了。

  “你這個好臣的走狗!”她更氣了,忍不住謾駡他,兩人一言不合,起了衝突。

  “你閉嘴!”他吼了回去,煩躁地道,“早知道你這麼不可理喻,當初就該聽義父的話,殺了你。”

  “你要殺我?”她的腦袋轟然炸開。

  他一怔,話已出口,收不回來。

  她含淚激動地,挺身向他。“那你為什麼不動手?你動手啊!”

  “不要逼我!”戈仕堯慌亂地退步,眉頭糾結,俊俏的臉龐一片青黯,嘎啞低沉地道,“你實在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不需要你的好心,你們全都是一丘之貉!”她怒道,胸腔的空氣彷彿被震空了,她真沒想到他原本是要殺她的。

  戈仕堯心寒地道:“我以為你真的是一個是非分明的人,但我錯了,你根本被仇恨蒙蔽了一切。”

  “換了是你,你會做何感想?我是不是該離開這裏,免得有一天莫名其妙死在你手裏?”她咄咄逼人,已被忿恨弄亂了方寸。

  他無法容忍她的無理取鬧,信口說出重話:

  “隨便你,要走你走好了,我不會留你,不會再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君清妤咬著下唇,灑淚奔回房間,真的要整理衣物走人。

  戈仕堯斜倚在門口看她,臉上的怒氣未消,但是他也不能眼睜睜地見她獨自一人出去亂闖。“你真的要走?”

  “不用你管。”她撞開他,拎著包袱要走。

  他拉住她的手腕,霸氣地說:“不准走!”

  “你這個人很奇怪耶!一下子要我走,一下子不准我走。”她瞪著他。

  “我……”他說不出話來了。

  君清妤揮開他的手,往前走。

  啞奴在庭院打掃,見她怒氣衝衝地要離開,連忙放下掃帚,攤開雙臂,將她攔下。

  戈仕堯隨後到來,君清妤回頭瞥了他一眼,對啞奴說:“阿蒙,你讓我走,你主人不肯留我了。”

  啞奴不肯放,嗚嗚地示意戈仕堯說句話。

  戈仕堯也在氣頭上,不可能說什麼好聽的話,他下達命令。“阿蒙,把她綁起來。”

  只有這樣她才走不了。

  君清妤瞪大眼睛。“什麼——”

  啞奴已經動手在束縛她的雙手,她掙扎著,啞奴是一個駝背的僕人,力氣卻出奇的大,她竟然受控於他,被綁回房間。

  “阿蒙你可以出去了。”戈仕堯示意他退下。

  啞奴恭敬地把門關上。

  君清妤被綁坐在椅子上,氣得咬牙切齒。

  “你憑什麼控制我的行動?”

  “我要你清醒一些,不要意氣用事。”

  “意氣用事的是你不是我!”

  他不理會她,把她一個人留在房裏。

  “戈仕堯,你放我出去。”她在他背後忿喊。

  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稍晚,他端著膳食進來,為她鬆綁。

  “用膳吧!”

  她不同他說話,眼裏依然有怒氣。

  “不吃,餓的是你不是我。”戈仕堯裝作不在乎。

  “我寧可餓死,也不吃你端來的束西。”她負氣的說。

  “餓死了,怎麼救你爹?”他把膳盤移到她面前。

  君清妤睨了他一眼,肚子卻在此時不爭氣地咕嚕直叫。

  他聽見了,促狹地說:

  “快吃吧!你的五臟廟在抗議了。”

  她驀然臉紅,呐呐無語,僵持一下,便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我是真心想幫你,請你不要曲解我的好意,繼續住下來,好嗎?”他拉下顏面,開口挽留她。

  “你當時為什麼不殺我?”她問,很想瞭解。

  “我……狠不下心。”他老實說。

  “你不怕你義父發現嗎?”

  “只要你別亂跑,他不會發現的。”

  “原來你不讓我走,是怕我會給你製造麻煩。”她佯怒。

  “不、不是……”他又緊張起來,連忙解釋。“我是擔心你的安危。”

  “唷,咱們非親非故,你為什麼要這麼關心我?”她在試探他。

  他一怔,黝黑的臉龐居然也會靦腆。

  她淘氣地代他回答。“是不是對我一見傾心?”話一出口,連自己都嚇了好大一跳。

  戈仕堯顯然也嚇了一跳,有點不知該如何應對,只好轉移話題。

  “菜冷了,你快吃吧!我出去了。”

  他一邊走,心還一直枰枰跳著,因為她說中了他心坎的話,他的確對她一見傾心,才不忍殺了她。

  可是他們彼此敵對的身份,將來會有結果嗎?

  他不敢往下想。

  一聲悶雷忽響,晴空像被劈出一道裂縫似的,狂雨急驟而下,天地刹那間陡地變黑。

  君清妤望著窗外的雨,她還在猶豫要不要走,雨就下個不停。

  “下雨天,留客天。”戈仕堯出聲走進來。“老天爺也教你要留下來。”

  “等雨停了,我就會走。”她倔強地,不肯買他的帳,欠他人情。

  “雨下這麼大,哪兒都不能去,不如我們來喝杯小酒,談談心吧!”他在桌子面前坐下來。

  啞奴溫好酒菜,端上前。

  “誰要和你喝酒?搞不好你在酒裏下了毒……”自從知道他曾有殺她的念頭,她就很反感,隨時警惕自己。

  “我要殺你易如反掌,不用這麼大費周章。”戈仕堯為自己斟酒。

  君清妤思緒飛轉,坐了下來,和他說:

  “我想和你談一筆交易。”

  “什麼交易?”他吃著酒菜,漫不經心地問。

  “你是戈勒最親信的人,要取他性命,應該很容易……”她語出驚人。

  他差點被酒嗆到。“你要我殺義父?”

  “對,你幫我殺了他,我就嫁給你,以身相許。”她想用美人計誘惑他,香柔的身子偎向他,讓她的胸脯與他的胸膛親昵地摩拳著,她聽見他喘息的聲音,知道他動情了。

  這是她第一次想動用色相,勾引、收買一個男人,為了爹爹,她不惜犧牲一切。

  她想再進一步媚惑他,他卻眉頭一擰,斷然拒絕。

  “我不可能幫你殺我義父,義父對我恩重如山,我怎麼可以恩將仇報?”

  “他又不是你的親生父親,有什麼不可以?”她生氣地翻臉,彈開他的胸膛。

  “反正我做不到,君姑娘也請你自重,我承認我喜歡你,情不自禁地被你吸引,但是我不希望你為了復仇,糟蹋你自己。”他居然訓斥她。

  君清妤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氣怔了,沒想到他這麼不賞臉。

  她彷彿跌落千丈似的,感到一陣難堪的痛楚,悵然落空。

  “算了,你不幫我,自然有人會幫我殺了那狗官。”她賭氣的說,似乎還會找個男人如法炮製。

  他擔心她會做出糊塗的事來,連忙勸道:

  “你千萬別一失足成千古恨,要三思啊!”

  “你放心,我會找一個武功比你高強的人。”她故意激他。

  “君姑娘,我是好心勸你……”

  “你又不肯幫我,廢話那麼多幹嘛?”她白了他一眼,滿腹怨氣無處發洩。

  戈仕堯臉中一片混亂,像有無數猙獰的手伸向他,要拉他下地獄。

  雨過天晴,天空出現一道絢麗的彩虹。

  “雨總算停了,我可以走了。”君清妤高興地仰望晴空。

  “你真的還是要走嗎?外面很危險……”他的聲音自背後陡然響起。

  她轉身道:“你又不能幫我,我當然要走,而且我已經想到一個可以幫我的人。”

  她似乎在向他挑釁,他很不是滋味。

  “是誰?”他問。

  “我的未婚夫大學士史松筠。”她微抬下顎。

  “你有未婚夫了?”他既吃驚又妒忌。

  “沒錯,我家出事之前,他曾上府求親,我爹答應了,本來約定下個月送聘,沒料到我爹會遭人陷害,關入天牢。”

  “可是你們畢竟還沒有名分……”

  “我相信史松筠他會幫我的,因為他喜歡我。”她很有信心。

  “你喜歡他嗎?”他聲音粗嘎地問,全身神經都緊繃起來,如臨大敵。

  “我沒見過他……”她爽口回答。

  戈仕堯訝異地問:“那你怎麼會肯嫁給他?”

  “我爹看上他的人品,只要我爹說好,我就沒意見。”她是騙他的,事實上他爹也沒答應,只是考慮。

  她會這麼說,主要是試探他的反應,如果他真的非常喜歡她,應該反應會很激烈,說不定會答應幫她大義滅親。

  戈仕堯思索著說:“史松筠這個人我見過,他少年得志,文采過人,皇上也很賞識他。”

  “比你好,是不是?”她又用激將法。

  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淡淡的說:

  “不予置評,因為我對他不是很瞭解。”

  “但是至少他的官位比你高,是皇上欽點的大學士。”

  “我們一文一武,不能相提並論。”他臉部線條明顯抽動,似在壓抑著醋火。

  她看見他下沉的臉色,索性作勢要走。

  “不跟你說了,我要走了。”

  “等一等。”他伸手一攔,她以為他改變心意,正要綻開一朵微笑,沒想到他接著說,“你若真的要走,我送你去。”

  她僵住笑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必,不勞麻煩。”

  君清妤疾步走著,他亦步亦趨跟在後頭。

  “你煩不煩?不要跟了。”她的腮幫子鼓得脹脹的,腳步沒有停下來。

  “你這樣一個人去大學士府太危險了,外面有許多要捉拿你的告示。”他不放心地道。

  “這是我的事。”她不領他的情,誰教他不幫她,就別怪她給他臉色看。

  “君姑娘,至少你買頂紗羅帽戴吧!”他勸阻她。

  她終於把他的話聽進去,止住了腳步。

  他把她拉到路旁,低聲道:“你在這兒等著。”

  戈仕堯走到不遠處的攤子,買了頂紗羅帽,再回來給她戴上。

  “這樣就比較不會被人發現了。”

  她的心暖烘烘的,但仍然生氣他不肯幫她殺了戈勒。

  兩人來到大學士府前,尊嚴的石獅盤踞門前兩側,他問她:“你要怎麼進去?”

  她一愣,是啊!她現在是通緝要犯,哪能正大光明的進去。

  “你確定史松筠會幫你嗎?萬一他之前只是貪圖你是尚書府的千金……”他說中了她心中的顧忌。

  “我……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她不願成為他的笑柄,壯起膽子,要上前叩門。

  “我來吧!躲在這裏等我的消息。”戈仕堯將她實於兩戶人家的夾縫中。

  她無從選擇,只好乖乖待著。

  戈仕堯上前,向守門的家僕報了自己的身份,立刻被迎了進去。

  君清妤志下心不安地躲著偷窺,心中祈禱千萬別出什麼差錯。

  “參領大人,來到寒舍,有何貴事?”大學士史松筠拱手以官禮相迎。

  他一聽是驍旗參領戈仕堯求見,心裏就很納悶他的來意,在官場上,他和戈仕堯並無深交,兩人各司其職。

  只是他知道戈仕堯是軍機大臣戈勒的義子,所以仍然出面禮待。

  “冒昧求見,情非得已,在下有一私事,不知能不能先摒退左右?”戈仕堯幽秘地道。

  “喔,”史松筠遣開下人。“你們都下去。”

  正廳上,只剩他們二人,戈仕堯低聲道:

  “史大人,可還記得尚書府的君二小姐?”

  史松筠錯愕地。“怎麼?你知道她在哪里?不是就是你護送君二小姐代替格格前往和番,結果半途被盜匪擄了去。”

  “君家現在遭遇困難,君二小姐希望你能設法幫她。”他照實道。

  史松均面色驟變,吞吞吐吐地道:

  “可是……她現在是朝廷要犯,君大人也被關在牢裏。”他的語氣像是怕被連累。

  戈仕堯不由得火氣遽升。“你是她的未婚夫,你有責任幫她……”

  “我只是曾上門提親而已……”他呐呐的說。

  “你的意思是不肯幫她了?”戈仕堯沉聲問。

  他一臉為難。

  “那就算了!”戈仕堯一拂袖,轉身要走。

  史松筠急著問:“君二小姐現在人在哪里?”

  “你用不著問,不幫她就算了,但是你也別害她,她已經夠可憐了。”

  戈仕堯大步跨出門檻。

  史松筠怔愣地杵在原地。

  “怎麼樣了?”君清妤一見他出來,便急忙地拉住他問話。

  戈仕堯的臉色暗得跟黑夜一樣。“你的夢該醒了,人家不肯幫你。”

  “怎麼可能?”她無法置信,嚷著:“一定是你傳達有誤,我自己去。”

  “你省省吧!我還在擔心萬一他出賣了你,怎麼辦?”他阻止她。

  她一愣,答不上話來。

  “還是和我回去,再作打算吧!”他勸道。

  君清妤的眼裏蒙上一層水霧,執拗地道:

  “我不回去,你用不著管我,任我自生自滅吧!”

  “無論如何,這件事我管到底了,走吧!”他搭住她的肩。

  “別碰我!”她抖開他的手,心情極為挫敗,跑在前頭。

  “清妤……”他追上她,情急之下喊了她的名字。

  君清妤無處可去,含淚奔回他的小宅院。

  她難過地靠伏在座椅,悲道:

  “我要怎麼做才能救爹爹呢?爹——”

  她想念她的爹爹、她的姐妹、她的丫環,然而她真的感覺很無力,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清妤,你不要傷心了,路是人走出來的。”戈仕堯安慰她。

  “關在大牢裏的不是你爹,你當然無關緊要。”她激動地說。

  他半晌不語,良久,才低沉地說:“我會想辦法救你爹的。”

  “真的?”她耳朵沒聽錯吧!

  “你也用不著這麼擔心,你爹雖然被關在牢裏,但是至少無性命之憂。”

  “仕堯……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君清妤幾近低聲下氣,這會兒沒連姓帶名的喊他。

  “什麼?”他知道她要求的准沒好事。

  “我想進天牢,見我爹一面。”

  “你怎麼可能進得了天牢?”他頭痛地道。

  “所以我求你……”她殷殷企盼的眼神,教他不忍拒絕。

  “好吧!我試試看。”他勉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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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2 00:01:30 |只看該作者
第3章

  軍機處的天牢戒備森嚴,戈仕堯憑著他是戈勒的義子,出入無阻。

  月色幽秘,他帶著偽裝成官卒的君清妤,潛蹤躡足,來到天牢前。

  君清妤頭垂得低低的,官笠遠去她大片臉龐,為了避人耳目,她還貼了兩撇小鬍子。

  戈仕堯抬頭挺胸走了進去,看守的兵卒見了他,連忙彎腰施禮。

  “參領大人。”

  他微微頷首,君清妤跟著他進入大牢。

  牢裏四壁點燃火把,陰肅悚然,潮濕腐朽,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君清妤睜大眼睛,搜尋被關在鐵柵裏的人。

  突然她看見一個身形熟悉、瑟縮在石炕上的老者,正要脫口喚出,戈仕堯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君清妤小心地接近鐵柵,小小聲地輕喚:

  “爹——”

  君士萑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位喚他“爹”的官卒。

  “爹,是我,我是清妤。”她趕緊撕去兩撇鬍子,好讓爹認出她。

  “清妤……”君士萑刹那間以為自己眼花了,他拖著沉重的腳鏈,走近一看,老淚縱橫地道,“真的是你,爹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戈仕堯壓低聲量。“你們父女不要談太久,我去前面引開他們的注意。”

  “嗯。”君清妤淚眼模糊地說。

  “清妤,你怎麼可以進得了天牢?皇上不是要你們姐妹去和番嗎?”君士萑憂心忡忡。

  “是驍旗參領戈仕堯救了我,幫助我進天牢見您一面。”

  “戈仕堯不是戈勒的義子?”君士萑說到“戈勒”這個大好臣,就恨得咬牙切齒。

  “仕堯雖是戈勒的義子,但是他人很正直,不是壞人。”

  “那你可有你姐妹的消息?”君士萑一直牽掛著四名愛女。

  她抿唇搖頭。

  君士萑歎了口氣。“唉,都怪我一時大意,才陷入戈勒下的圈套,害我們君家顛沛流離。”

  “爹,這到底怎麼回事?我冒著危險進來,就是要跟您問清楚,想法子救您。”

  “這件事太複雜了,恐怕不是你一個弱女子可以解決的……”君士萑垂下眼臉。

  “不,爹,無論如何我都要救您出去!”君清妤孝心感人。

  “除非你能進入戈勒府中,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戈勒他為什麼要誣陷您呢?”她百思不解。

  “我想鹽道司舞弊案,幕後黑手一定是他,他怕我查到真相,就先下手為強,安排了這個陷阱。”

  “爹,那我……”君清妤話未落,戈仕堯便慌慌張張地走來低語。

  “不好了,我義父來了。”

  君清妤心中一驚,趕緊把假鬍子黏回去,垂手縮在一旁。

  戈勒走下石階,看見義子,納悶地問:

  “仕堯,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來巡查一下。”戈仕堯心虛地道。

  “看守天牢又不是你的職責。”戈勒不免狐疑。

  “我……反正也沒事,就代義父四處查看。”他的心跳得厲害,深怕被義父識破。

  “沒事少到軍機重地來。”戈勒叱道。

  “是,孩兒告退。”戈仕堯趕緊離去,偽裝成官卒的君清妤也垂首尾隨。

  君清妤驚魂未甫地回到戈仕堯的小宅院,方才真是好險。

  “看你還敢不敢要我帶你去看你爹?”戈仕堯薄斥。

  “可是這一趟我不虛此行,看見了我爹,我就比較安心了。”

  “君大人和你說了什麼?”

  她考慮著該不該告訴他。

  “怎麼?到現在還不相信我,你已經沒有人可以信任了。”他嗤道。

  他說得沒錯,她已經窮途末路,不告訴他又能同誰說去。

  “我爹要我想辦法在戈府查到戈勒犯罪的證據。”

  “你辦不到的——”

  “我不能,你能啊!你進出戈府很方便。”

  “你以為我會背叛我義父?”他不悅地挑眉。

  “你不是要幫我嗎?”她委屈可憐的口吻。

  “我……”他陷入矛盾,左右為難。

  “我爹真的是冤枉的……”

  “你已經說了一百零八遍了。”他不耐煩地轉身。

  “求求你……”

  “有機會的話再說。”他沒有給她肯定的答案。

  自從到大牢探望過爹爹,看到爹爹憔悴、落魄潦倒的模樣,君清妤就更想救父親出來。

  爹爹的年紀一大把,怎麼耐得住苦牢長久的歲月?

  她淡鎖娥眉,倚在窗邊,一個千金小姐打扮的女孩,邊喚著仕堯的名字,邊走進來,後面跟著一名丫環。

  “仕堯——”姝兒瞞著父親戈勒,偷偷來找他,卻訝異看見一名陌生女子。“你是誰?怎麼會在我仕堯哥哥的家裏?”

  君清妤也感到同樣的錯愕,不知所措,深怕身份曝光。

  戈仕堯正好回來,趕緊上前。“姝兒你怎麼來了?”

  “人家來看你啊!”姝兒親熱地挽著他的手臂。

  君清妤心裏升起一絲莫名的醋意,眼前這位千金小姐和他是什麼關係?

  “仕堯哥哥,你家怎麼會有一個女人?”姝兒充滿敵意的眼神睨著她。

  君清妤可以感覺到她很喜歡仕堯,似乎不喜歡她的存在。

  戈仕堯為隱瞞清妤的身份,騙她說:“我新請的丫環。”

  “你不是一直不喜歡請丫環的嗎?”姝兒暗自打量君清妤,覺得這個丫環太美、太有威脅力,她絕不能讓她接近仕堯,免得仕堯愛上她。

  “阿蒙年紀大了,有些事做不來。”戈仕堯編了一個理由。

  君清妤知道他是在幫她隱瞞身份,也配合地道:

  “我下去幫小姐沏壺茶。”

  她轉身進去,姝兒嗯嘴道:“仕堯哥哥,我不喜歡她,你把她辭了吧!我叫小春過來侍候你。”

  “她的身世很可憐,是個孤女,所以我才收容她,如果我把她辭了,你叫她上哪兒去?”

  “我不管,反正我下次不要再見到她。”姝兒任性地道。

  “姝兒你要講道理。”戈仕堯蹙起眉頭。

  “那你陪我去街上逛逛。”她霸道地要求。

  “有小春陪你就行。”戈仕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丫環小春。

  “我不要,我就是要你陪嘛!”姝兒撒潑起來。

  戈仕堯快受不了她,君清妤這時端了茶盅出來,奉在桌上。

  “小姐請喝茶。”

  “誰要喝你泡的茶?”姝兒看不順眼,伸手拂開茶盅。

  熱茶四濺,差點潑到君清妤,她驚得閃躲到一旁,瓷杯破碎在地。

  戈仕堯被她惹火了,氣憤地指責。

  “姝兒,你太不像話,虧你還是個官家千金,這麼沒教養!”

  姝兒從未被人罵過一句,尤其是出自戈仕堯的嘴裏,心口霍地也湧出一陣怒氣,連並算在君清妤頭上。

  “清妤,你沒事吧!”戈仕堯上前關心地查看她,溫熱的掌心包覆著她的柔莠,帶著濃濃的疼惜。

  “我不要緊。”君清妤搖頭輕語,瞥見姝兒投射出兩道怨毒的眼神,她連忙收回了手。

  “我看你不像丫環,倒像狐狸精,專門勾引男人。”姝兒冷嘲道。

  君清妤感到一陣難堪,戈仕堯朝姝兒咆哮。

  “你夠了沒有,現在就給我回去!”

  姝兒眼眶一濕,覺得顏面掃地,丫環小春不服的道:

  “仕堯少爺,你怎麼可以為了一個丫環,罵小姐呢?”

  姝兒不甘被辱,窮兇惡極地對君清妤說:“我遲早會弄走你,你搶不過我的。小春,我們走。”

  她領著貼身丫環忿而離去。

  君清妤有些被她的氣勢嚇唬住。“她到底是誰啊,這麼大的架子。”

  “我義父的獨生女,從小嬌生慣養,你別和她一般見識。”戈仕堯道。

  “原來她是戈勒的女兒,怪不得,和她爹一樣囂張。”君清妤厭惡地道。

  “我怕她以後會來找你麻煩。”他擔憂地道。

  “我才不怕她,只是怕你夾在中間難為。”她是大臣之女,她可也是尚書千金。

  戈仕堯感歎地道:“怎麼你們一樣是官家千金,個性卻差這麼多。”

  “品種不同,當然不一樣。”君清妤半諷刺地道。

  “你現在不宜和她正面衝突,免得身份洩了底。”

  “她好像很喜歡你喔?”君清妤酸溜溜地問。

  “怎麼?你吃醋?”他揶揄地。

  “我哪有?”她打死不肯承認。

  “是嗎?”他夾帶笑意,沒想到藉由姝兒,他倒是捕捉到她不經意流露出的情感。

  她是在乎他的,他感覺得到。

  “衣服我來洗就行了,阿蒙你別跟我爭了,去忙別的事吧,”

  君清妤自啞奴手中搶重播責衣服的木籃,兀自蹲坐在小板凳上,擊杵擣衣。

  啞奴只有由著她,訕訕走開。

  以前在家裏有許多丫環,她從來不當洗過衣服,現在寄居在這裏,她不好意思讓啞奴一個男僕,洗她的衣服,便自己動手。

  君清妤站起來,到井邊打水,她放下木桶進深井取水,吃力地升起繩索,卻重心不穩,身子往前傾。

  “啊——”她驚呼,眼見自己就要跌進井裏。

  戈仕堯從旁經過,趕緊環抱住她的腰,拉她上來。

  “小心!”

  被他抱扶著,肌膚相親,她的臉頰泛起美麗的酡紅。

  戈仕堯癡癡地凝睇她的麗顏,一顆心澎湃洶湧,再也克制不住積壓的情感,毫無預警地吻住她嬌嫩的櫻唇,深切狂熱的吸吮。

  君清妤情不自禁,輕顫地回應他,即使是毫無經驗又生澀的吻,仍教兩人心醉神迷。

  他幾乎是失控,捨不得放掉她的甜美,深深地掠取她的蜜汁,大掌更是穿過水袖,恣意愛撫她纖細的藕臂。

  她的心激狂跳動著,無法思想,也無法呼吸,整個身子都在他的撩撥下悸動發燙著。

  戈仕堯陷入迷戀,難以自拔。

  “我愛你,清妤。”他在她耳畔輕吐愛意。

  她迷亂的雙瞳望著他,不知道是不是該放下一切恩怨情仇,接受他。

  君清妤慌亂地別過臉,不敢再正視他眼中懾人的光芒。

  “你怎麼可以對我做出這種事?”

  “清妤,別再逃避了,我相信你也愛我,是不是?”

  “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除非……”她頓了頓。

  “除非怎樣?”他心急地問。

  “除非你幫我找到你義父犯罪的證據。”她開出條件。

  他倒抽一口氣,猶豫不決。

  義父對他畢竟有養育之恩,他怎麼可以背叛他呢?

  “你這不是難為我嗎?”戈仕堯嗓音漠寒。

  “可是這是我惟一的希望了。”君清妤期期艾艾地看著他。

  戈仕堯的眉攢得好緊,內心矛盾又掙扎。

  他到底該不該幫她?

  自從兩天前被奪去初吻,君清妤的心就一直沒有平靜過,她望著窗櫺,下意識撫著似乎還在發燙的唇,心湖漾起一連串的漣漪。

  啞奴正在外面砍柴,突然有兩、三個彪形大漢闖進來,啞奴驚得掉了手上的斧頭。

  戈勒的女兒姝兒小姐從他們背後走出,丫環小春也跟著,來者不善。

  啞奴驚慌地推抵,卻無法阻止他們強行進入,偏偏戈仕堯又不在。

  “滾開!你這個啞奴才!”姝兒忿而拂袖,護住在她身邊的壯漢立刻把啞奴推倒在地。

  君清妤在房內聽見異樣聲響,驚愕地拂簾而出。

  “你們要做什麼?”看見姝兒帶了人來,她不免訝異。

  “就是她,把人給我抓起來。”姝兒一聲令下,三個壯漢依言辦事,左右架起君清妤。

  “放開我,姝兒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君清妤惶恐地掙扎。

  姝兒二話不說,先給她響亮的一巴掌,“啪”一聲,她感到面頰一片火辣疼痛,從來就沒有這麼被羞辱過。

  “你憑什麼打我?”她恨恨地問。

  “誰教你要得罪我,跟我搶仕堯,我說過我會弄走你的。”姝兒蠻橫無理地道,向帶來的人說,“把她給我帶走。”

  “是。”

  “不要……放開我……”君清妤的兩隻手臂硬被提起,被拖到外面。

  啞奴跪著求姝兒,不要帶走她,姝兒極為嫌惡地踢他一腳。

  “阿蒙,快找仕堯救我!”君清妤被強行押走,無法抗拒,只好回頭交代啞奴。

  啞奴狼狽地自地上爬起,心裏恨極了戈家的人。

  須臾,戈仕堯回來,啞奴著急地上前比手畫腳。

  “慢慢來,阿蒙,這樣我看不懂。”戈仕堯道,直覺不妙。

  耐著性子,看啞奴比了一遍又一遍,戈仕堯萬分震驚。“你是說清妤被姝兒捉走了?”

  他激動地捉住啞奴的手臂,啞奴一直點頭。

  “她把清妤捉去哪里了?”

  啞奴搖頭,記起他們走的方向,伸手猛指。

  “我去救她。”戈仕堯十萬火急地沖出門。

  一路上,君清妤跟槍絆倒好幾次,這些人粗魯得很,把她帶到郊外的一處荒蕪的廟墟。

  她被扔到稻草堆中,後面的神像都蒙了一層很厚的灰,神桌歪斜,看來這裏很久沒有人來。“你到底想做什麼?”君清妤忍不住瑟縮著身子。

  姝兒居高臨下地睇著她。“你還是個處子吧!若是你失了身,不曉得仕堯還要不要你?”

  想不到她真是蛇蠍心腸,想用這個歹毒的方法對付她,君清妤倒抽一口冷氣,挪動身子往後退。

  “不,你不能這樣對我……”

  姝兒邪惡地向身旁的壯漢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動手。

  那三個長得橫肉霸臉的男人,馬上露出垂涎的表情,色欲薰心地猥瑣向前。

  “不,不要,求求你們不要……”君清妤驚恐得揮舞手腳,不肯讓他們得逞。

  姝兒領著丫環小春走到門邊,回頭奸邪地扯開唇。

  “我就把她賞給你們了,你們好好享用。”

  她昂首離開,君清妤此刻真想從背後捅她一刀。

  “你們要是膽敢玷污我,我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君清妤忿忿地想嚇止他們的行徑。那三人像是衣冠禽獸,吊兒郎當地互視一眼,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嘿嘿地直笑,然後依然向她伸出祿山之爪。

  她嚇得渾身發顫,三人一同撲向她,惡狼撲羊般,她抵死不從,奮力掙扎,上衣被扯破了一大邊,露出潔白的臂膀,一抹肚兜高凸著誘人的胸脯。

  雪膚花貌,教三人看直了眼,猛咽口水。

  “我先來!”其中一人忍不住要一馬當先。

  “憑什麼你先?”另一人不滿地道。

  “我年紀最大,應該我先才對。”第三個人也說話了。

  他們都知道她還是處子,搶先要奪到她的第一次,破她的身。

  君清妤臉色蒼白,朱唇失色,思緒紛亂。

  正當他們三人起內哄時,戈仕堯適時找到她。

  “清妤!”他看到她髮髻散亂,衣不蔽體,心痛不已,欲上前搭救她。

  “仕堯——”君清妤大喜過望,他來了,她就有救了。

  “不能讓他帶走她,兄弟們上。”那三名惡徒一同向他出手,拳腳相向。

  以戈仕堯的武功,這三個庸夫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三兩下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哀號連連,只好棄美人,逃命自保。

  “清妤,你沒事吧?”戈仕堯趕緊過去看她。

  她的眼眸聚起淚光,悲不可抑地摟住他的頸項。“仕堯……好可怕,我以為我會被……”她抽泣哽咽地。

  他伸手擁住她,感覺她的身子還在顫抖,心疼、憐愛地吻去她盈睫的淚珠,輕輕地哄著。“沒事了,乖,沒事了……”

  她緊緊貼附著他,彷彿只有抓住他,才能抓住安全感。

  那像一場噩夢纏繞著她的腦海,揮之不去!

  他脫下外衣,為她遮掩春光外洩的身子。自己衣不蔽體的模樣被他瞧見,緋如紅雲般的霞彩染上她的頰靨,像被胭脂滲透一般,將她襯得愈加嬌妍動人,心底衍生出感激與情意,暖意融融,漾過全身。

  戈仕堯的一顆心也急遽地起伏著,感受到她柔軟溫香的身子貼著自己,一陣震顫從胸間湧過,他呼吸混亂,極力遏止從體內狂烈煽起的如火情潮。

  “那個該死的姝兒,我會找她算帳的!”他連忙將注意力轉移。

  她收起情意,掩不住嘲諷地說:“她是你義父的女兒,你又能拿她怎樣?”

  他們之間最大的癥結,就是戈勒。

  每每提及此,心中的情慷就急速下降,針鋒相對。

  戈仕堯避開她那令他剜心的眼光,她是他這輩子難治難愈的宿命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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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2 00:01:44 |只看該作者
第4章

  月光照著一地的清冷。

  仕堯一直在旁邊安慰、照顧她,親自盯著她上床歇息。

  君清妤受了驚嚇,腦海裏還混混沌沌的,不時閃過那些人對她動粗的畫面。

  他為她拉好被子,輕聲細語地說:“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了。”他轉身要走。

  “不,你不要走。”她頓失依靠,很沒安全感地拉住他的手,央求著說,“留下來陪我,我一個人好怕……”

  他充滿憐愛地撫著她的秀髮。“好,我不走。”

  她微微露出一絲笑容,安心地躺好,合上了眼。

  他坐在床沿守候著她,望著她姣美的容顏,竟有些意亂情迷,一股柔情從他心中流過,炙熱的唇覆住她粉嫩嬌弱的小嘴,輕輕地吻著她麝香的氣息。

  她沒有睜開眼睛,彷彿是在夢中和他相吻。

  他壯碩的身子壓向她,和她十指交纏,體內如驚濤拍岸般,湧起狂情浪潮,沖得滿身都要爆裂般開來,恨不得和她融為一體。

  他的吻有如神咒,驀然奪去她的心神,她的手緊緊攀附住他的頸項,不肯讓這個夢溜走,丁香般的舌火在他的唇裏,搜索更多的愛意,兩人相濡以沫,炙熱難耐地交疊纏綿。

  “清妤,我從來沒有這樣愛過一個人……”他嗄啞低沉地道,放縱自己的饑渴,把她的衣飾一絲一縷地褪盡,春光一覽無遺,美得教人移不開眼。

  她感到胸前一陣涼意,恍惚地睜眼,眉梢眼角淨是氤氳迷離。她驚覺自己身無寸縷,羞澀地擁被護胸,儘管只露出雪白的香肩,依然足以勾魂懾魄。

  “你怎麼可以……脫光了我的衣服?”她嬌喔著,媚波流轉間,風情萬種。

  他像著了魔般,也扯開自己身上的衣衫。“這下我們扯平了……”

  他迅速吞沒她的抗議,捲入四肢交纏、赤裸裸的情欲漩渦裏,忘情地耽溺在如膠似漆的廝磨中,親昵溫存。

  她再度閉起眸子,感覺他滾燙濕軟的唇,沿著她的曲線緩緩往下滑動,在她每一寸肌膚上燃起不可思議的火花,奇妙的快感讓她不由自主地輕顫,仰頸呻吟……

  “不要了……仕堯……你在做什麼……”她無力地呢喃,下意識用手推抵他,不讓他得寸進尺。

  他無法遏止自己的行為,狂悍地覆上她翻轉溫熱的身軀,鉗制她不安分的手腕……

  “邪魔。你這個邪魔……”她痛得哭出聲,槌打他如銅牆鐵壁般的胸膛。

  “對不起,清妤,我實在大愛你了……”他懊惱地低喊,卻捨不得拔出身下的結合。

  她的淚像沁入了他的心,他驀然清醒,但他已破了她的處子之身,沒有轉圜的餘地。

  她輕聲哭泣地,沉沉的悲哀鉛墜於她的心頭。“為什麼你會是他的義子?如果你不是,那該有多好?!”

  “清妤……”他熱烈地圈住她。“你放心,我會永遠照顧你的,就算是我的義父要傷害你,我也會和他拼命。”

  “真的嗎?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她迷迷濛濛地問。

  “嗯。”他堅定地點頭。

  事已至此,她已是他的人,既是躲不過的宿命,就讓這把情火將他倆一同焚為灰燼吧!

  窗外下起了雨,滴答滴答打在芭蕉葉上,聽著雨聲,依偎在他胸膛,她疲累地進入夢鄉。

  一夜的歡愛繾綣,讓她一覺醒來,感到腿間一陣酸痛,睜開眼,一入眼簾的,便是他充滿憐愛疼惜的眼神。

  仕堯單手撐住頭顱,側躺著守候著她。

  “醒了?”他笑睇著她。

  “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她羞怯地問他。

  “我一夜沒睡。”

  “為什麼?”她驚訝地,昨夜她睡得極為安穩,可能是有他在身邊陪伴,她就很有安全感。“在想事情……”他的眉宇有一股化不開的鬱愁。

  “想我們的事嗎?”她輕聲問。

  “嗯。”他認真地思考。“也在想該怎麼救你爹。”

  她狂喜地道:“你願意救我爹了?”

  “傻瓜。”他捏捏她的小鼻頭。“你爹就是我爹啊!還分什麼你啊我的。”

  她露出欣慰的笑顏,她的清白總算給的值得。

  “那你打算怎麼救?”

  “先回戈府,見機行事。”他下床穿靴。

  她溫柔地侍候他穿衣翻領。“自己要小心。”

  “你也一樣。”他在她頰上印上一吻,她無比窩心。

  目送他的背影,胸臆間情意流動,她想她是愛上他了。

  她也沒有退路了,但願他真不會辜負她。

  戈府。

  姝兒滿心以為這回那個賤丫環已經慘遭輪暴,成了破鞋,沒想到三名手下灰頭土臉,狼狽地向她稟報,人被仕堯救走了。

  她忿恨不已,氣了一天一夜,想要再去揪出那個賤丫環,仕堯前腳就踏進來,臉色陰沉地質問。

  “你為什麼要使出這麼狠毒的手段?”

  “我……”姝兒結結巴巴地,駭於他灼人的目光。“我嫉妒她啊!”她鼓起勇氣,宣洩出來。“誰教她長得一副狐狸精模樣!”

  “啪!”一聲,他忿而甩她一巴掌,她捂著火辣疼痛的頰畔,不敢相信這是出自他的手。

  “你打我?你為了她打我?”她瞪大眼眸,充滿怒恨,沖口大罵。“你是什麼身份?你只是我阿瑪的養子,若不是我阿瑪,你會活到現在嗎?早就餓死在街頭了。居然還不知感恩,動手打你恩人的女兒!”

  “這件事本來就是你不對,你太蠻橫、不講理了。”他怒氣騰騰地道。

  “輪不到你來教訓我!”她嗤道。

  “你若不是義父的女兒,我早就把你打得滿地找牙!”他掄起拳頭,姝兒不知悔改的態度,令他憎惡。

  “你……我要去告訴我阿瑪,說你打我!”姝兒傷心地轉身,正巧碰上了戈勒迎面進來。

  “姝兒……”戈仕堯有些倉皇,拉住了姝兒的手。

  萬一她口不擇言全說了出來,危及清妤的安全,那就糟了。

  “什麼事啊?”戈勒大步跨進門檻,在太師椅上坐下來。

  “阿瑪……”姝兒又要開日,仕堯把她的手握緊了,央求她別說出去。

  姝兒的小手被他包握在掌心,一時氣也消了一大半,訕訕地說:“沒事了。”

  “你這個丫頭不要沒事找事做,出去!”戈勒似乎有些煩躁。“仕堯,你留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廳內只剩義父和他,仕堯很納悶義父要跟他說什麼?

  戈勒緩緩開了口。“我收養你已經二十年了,若不是我供你吃、住,你早就餓死在路邊了。”

  “義父的恩情,仕堯沒齒難忘。”

  “你記得就好,千萬別做出忘恩負義的事。”戈勒意有所指,似乎看出他這陣子心不在焉。仕堯心虛地不敢去看義父尖銳的眼神,彷彿被他一瞧,就會漏出破綻。

  戈勒對他所說的話,又影響了他的思維,更加舉棋不定,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幫清妤為君家平反。

  倘若義父真是鹽道司舞弊一案的幕後黑手,那他又該怎麼辦?

  竹林瀟湘,彷彿閉著眼,就能聞到颯颯風聲穿透竹葉,飄送而來的淡淡竹香。

  君清妤穿著淺紫色的衣裙,坐在綠樹中彈琴,纖纖玉指撩撥琴弦,其音如幽潤的流水,如靜夜的風鈐,似在訴說她君家遭遇的一切有多悲淒、多無奈。

  戈仕堯進門看兒她拂琴,優美的模樣,不禁放輕了腳步,不去驚擾她。

  她如夢如幻的眸子,鎖住了前方的某一個定點。在綠蔭中像一朵乍綻的紫薇,幽香襲人。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眼裏有柔情、有矛盾、有掙扎,一張俊容陰鬱不開。

  曲終指收,她聽見他的掌聲,緩緩轉身。

  “你來了。”

  他突然攫住她的手。“清妤,我想帶你走,遠走高飛,我們不要管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好不好?”

  她猛然抽回手,慍顏道:“我不可能做一個不孝女,任我爹一個人關在天牢裏,不聞不問。”

  “可是皇上已經蓋棺論定,不可能再重審你爹。”

  “不,只要有一絲絲機會,我就不會放棄。”她倔強的眸子對上了他。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勸她,一邊是心上人,一邊是扶養他成人的義父,兩人卻水火不容,都欲署對方于死地,他不願他們兩個其中一個受到傷害。

  君清妤激動、失望地說:“昨天你才告訴我你要救我爹,怎麼今天你就反悔了?我知道了,你得到了,卻不珍惜了……”她難掩傷心的神情。

  “不是的,清妤……”他上前抱住了她,嗓音低沉地道:“我只是夾在中間很為難。”

  她掙脫出他的懷抱,忿喊。

  “那我走好了,不用你為難,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決。”

  “清妤,別孩子氣了!”他抓住她的手,深怕她真的走了。

  “不要碰我!”她怒吼了一聲,甩掉他的手,水眸含悲地道,“你有沒有為我想過?我一名尚書千金,淪落到無家可歸,這都是誰害我的?換成了是你,你會輕言放棄嗎?”

  戈仕堯知道自己傷了她的心,可是他自己也掙扎不出這張困網。

  “我和你義父之間,你只有一個選擇。”君清妤美麗的瞳眸有著無比的堅定。

  戈仕堯再度掉入三心二意的漩渦中,無法自拔。

  街上路人絡繹不絕,字畫古董,胭脂瑪瑙,各式吃食,排成長長兩列。

  但是熱絡的市集,始終無法令姝兒展露歡顏。

  姝兒心情不佳地在街上逛著,丫環小春尾隨在後,突然看見了告示上的畫像,小春眼睛一亮,指著說:

  “小姐,你看!”

  “有什麼好看的,不過是朝廷在捉拿要犯。”姝兒懶洋洋地,提不起勁。

  “不是啊!小姐,那名要犯長得很像仕堯少爺家的那個丫環。”

  姝兒聞言,立刻抬眼仔細一瞧。“真的是她,原來她是刑部尚書君大人的女兒君清妤。”

  她心裏頓時有了歪念頭,立刻回府告訴阿瑪這件事,想借阿瑪的手除去君清妤這個眼中釘。戈勒一聽,大為光火,槌桌忿道:

  “仕堯居然敢窩藏君士萑的女兒!”

  他立即動員府裏的手下,前往戈仕堯家中搜人。

  戈仕堯正打算把清妤送往一個安全之處,以免姝兒再對她不利,未料,戈勒就帶著清兵,迎面進來。

  “君二小姐果然在此。”戈勒冷哼道。

  君清妤大驚,戈仕堯急忙護擋在她前面。“義父,求求你高抬貴手,放了她。”

  “放了她?仕堯你眼中還有我這個義父嗎?居然違背我的意思,私自窩藏她!”戈勒陰幫的眼底升起令人悚然的殺意。

  “義父……”戈仕堯無顏面對一手栽培他成人的義父。

  君清妤自知眼前是過不了這一關,橫豎都會被抓走,一股怨氣無法自抑地飄漲,沖口罵道:“你這個奸臣,陷害我爹入獄,終有一天會得到報應的。”

  戈勒面色更加猙獰,欺身到她面前。“臭丫頭,死到臨頭了還嘴硬,”

  她的一雙美眸夾怒地瞪視他,眉如遠山,唇似玫瓣,面如芙蓉,延頸秀項,雲簣翠袖,實在是人間絕色。

  戈勒不禁心猿意馬,有了另一個打算,他發號施令。“把人給我帶走!”

  兩列清兵執矛架住她的頸項,戈仕堯慌亂地想拯救她。

  “放開她!”情急之下出手傷了兩名清兵。

  戈勒暴喝一聲。

  “住手,你想造反嗎?君清妤是朝廷重犯,你是被美色迷昏頭了。”

  “義父——”戈仕堯實在無法見她被抓走。

  君清妤出聲道:“仕堯,不用求他,他不會放過我的,因為他怕我把他的罪行稟告皇上。”戈勒心中一凜,這丫頭片子難道握有他的把柄。

  君清妤知道自己說中了他的弱點,存心恫嚇他。

  “鹽道司舞弊一案的幕後黑手,就是您吧!戈大人。”

  見他臉上肌肉微微抽動,她又繼續道:“我爹在入獄之前,親手交給我一本帳冊,我把它藏起來了……”

  君清妤編派了一個謊言,故意試探他。

  戈勒神色極不自在,為了掩飾不安,怒斥道:

  “你在胡說些什麼?哪有什麼帳冊?”

  “那本帳冊記載了你受賄、錢財出入的證據,戈大人想不想看啊?”她像耍著貓兒的老鼠,在四周轉著。

  “你……簡直是一派胡言,來人啊!帶走。”戈勒惱火了。

  “清妤……”戈仕堯眼睜睜地見她被義父抓走,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君清妤的話暫時嚇唬佐戈勒,並沒有把她送交皇上處責,只是把她留在府中,派人看守。

  戈勒還不准女兒接近她,姝兒不明白地跺腳嘖道:

  “阿瑪,你不是要把她交由皇上處實嗎?怎麼把她留在府裏呢?”

  “我有我的用意。”戈勒深沉地說。

  “我不管啦!你留著她,就是一個禍害。”姝兒使著性子。

  戈勒瞪著女兒,耳提面命地說:

  “阿瑪不准你去找仕堯,你到底有沒有在聽?要我把你關起來嗎?”姝兒不情願地癟癟嘴。“人家喜歡仕堯哥哥嘛!為什麼你不肯讓我嫁給他?仕堯哥雖然是你的養子,可是他很爭氣,文武雙全,以後一定是個大將軍。”

  “我說不行就不行,再吵就提早把你送進宮當娘娘。”戈勒忍不住對女兒動怒。

  “阿瑪,你真討厭!”姝兒紅著眼眶,跑進房去。

  戈勒望著愛女的背影興歎,他有過無數的女人,卻有沒兒子的命,只有生這麼一個女兒,偏偏女兒這麼不聽話,不禁感到莫可奈何。

  他轉身到君清妤的房裏,門“吱呀”一聲開啟。

  君清妤自然沒給他好臉色看,她那一雙倔傲清麗的眼睛,彷彿是多年前一名女子的翻版。

  只是事隔二十年,他老了,而那個令他魂牽夢縈一輩子的女人,也早就死了。

  君清妤的年輕、美貌,觸動了戈勒的心弦,赫然湧起佔有她的念頭。

  “你應該要把我送交皇上才是,怎麼把我關在你的府裏?”君清妤慍道。

  戈勒沉靜、內斂地坐下來,呷了口茶,緩緩才道:

  “你不是很想救你爹嗎?如果你肯答應我的條件,我可以幫你爹脫罪。”

  她怔忡地,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什麼條件?”

  “做我的女人。”他平板的聲調不像是開玩笑。

  君清妤為之一退,隨即嘴角掀起一抹嘲諷。“你不覺得你這麼說很無恥嗎?以你的年紀當我的爹綽綽有餘了。”

  戈勒被她的話惹火了,眸底升起令人膽寒的兇狠。

  “救不救你爹,全憑你一念之間,你若夠聰明,就應該知道怎麼做,這是你惟一的機會。”“我爹知道我為了救他,成為你的女人,他寧可去死!”君清妤忿恨的眸子掃向他。

  “那你就等著替你爹收屍!”戈勒撂下狠話,甩袖離去。

  “戈勒——”君清妤在背後喊他,他充耳不聞,仍然昂首闊步,筆直走出。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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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2 00:02:08 |只看該作者
第5章

  夕陽在樹,將一抹豔紅投進寂靜的雲房。君清妤端坐在床沿,神態肅穆。

  “把東西端走,我不吃。”

  “姑娘若再不進食,大人會責備奴婢的。”丫環難為地將食物端進端出。

  君清妤不予理會。

  戈勒站在窗外,窺看她含苞瀲灩,芳妍初綻的娟顏,一股想要獨攬她的念頭更強烈了。

  但是他不敢貿然強要她的身子,深怕再發生二十年前,芝娘上吊自縊的憾事。

  這二十年來,他對芝娘念念不忘,只要五官有稍微像芝娘的,他就會想辦法弄到手,君清妤的一雙美目清靈有神,真是像極了芝娘。

  仕堯那小子既然會對她下不了手,想必也是愛上她了,那麼對他就不會像以前一樣忠心。

  看著仕堯一天天長大,如今已是菁英少年,戈勒不禁擔心他終有一天會知道自己的身世。

  當年他一時心軟,留下全堯這條小命,現在想想還真是養虎為患。

  也許他該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大人有交代,不能讓少爺進去。”侍衛駐守在門前,執矛擋去他的去處。

  戈仕堯一籌莫展,又折回家中。

  “我要如何才能救清妤呢?”他如坐針氈。

  啞奴駝著背在一旁,也苦思不出良策,無法為主子分憂,只能跟著乾著急。

  “看來只有夜探義父府中,偷偷救出清妤。”戈仕堯為了心上人,不顧一切。

  啞奴急得在旁揮手阻止,他還是下定了決心。

  入夜,更深露重。

  戈仕堯換上一身黑色勁裝,蒙著面巾,提劍而出。

  他前腳出,啞奴後腳跟上,不放心主子一人前行,暗中保護他。

  戈府戒備森嚴,仕堯縱身躍牆,憑著他對戈府的熟悉,避過許多巡守,他猜想著清妤可能被關的地點,一一找尋,終於發現一間廂房外,有兩名侍衛特別守著,他料定清妤就在裏面,躲在花苑石砌處觀望。

  廂房內燭火明亮,君清妤無法成眠,站在窗邊,愁煩地蹙眉。

  確定她在裏頭,戈仕堯拔劍沖出,迅雷不及掩耳地殺了看守的侍衛,破門而入。

  他拉下麵巾,讓她認出是他。“清妤,我來救你了。”

  “仕堯,是你!”清妤看見他又驚又喜,兩人激動地相擁。

  “我們快走。”他覆上面巾,拉起她的手,欲往前脫逃。

  戈勒卻帶著手下,天羅地網般包圍住他,他如芒刺在背,震得無法動彈。

  “拿下他!”戈勒一聲令下,所有的人都舉刀沖向他。

  他緊緊拉住清妤的手,”面禦敵,一面躲避追殺。

  但是猛虎難敵猴群,尤其身邊還有個羈絆,仕堯漸感不支,千鈞一髮之際,一把突如其來的劍替他擋去了一刀。

  他定晴一看,那人也蒙著臉,身手不凡,一連除去好幾人,回頭對他說:

  “快帶君姑娘走,這裏我來擋。”

  危在旦夕,仕堯顧不得多言,立刻帝君清妤奪門而逃。

  戈勒瞪著那名半路殺出來的蒙面人,親自出馬,俐落的掌風,重挫那名蒙面人的胸腔。

  蒙面人見情勢不對,緊急負傷逃逸。

  “來人啊!快追。”戈勒深沉的眸子如敏銳的豹,猜疑兩名蒙面人的身份。

  前者可能是仕堯,那後者究竟是誰呢?有誰會説明仕堯呢?

  風聲鶴唳,戈府的侍衛手持火把,三五成群,展開裏外搜索。

  仕堯帶著君清妤一路狂奔,啞奴擺脫了那些人,也跟上他們,一行三人暫避一座廢墟。

  “多謝閣下救命之恩,不知閣下車姓大名?”仕堯拱揖道。

  “少爺,是我……”啞奴緩緩把面巾揭開,一口含在嘴裏的鮮血噴了出來。

  “阿蒙,是你!你怎麼會武功呢?還有你的背……居然不駝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仕堯萬分震驚地看著他。

  君清妤也感到不可思議,啞奴竟然會開口說話,但是看樣子,他傷得很重,連忙扶他坐下來。“你受傷了,得趕快找大夫醫治。”

  “不……不用了,我的五臟六腑都被戈勒震傷了,恐怕……神仙也回天乏術。”阿蒙艱難地吐言。

  “阿蒙……”仕堯緊緊抓住他的手,眼見照顧他十幾年的忠僕,為了救他,身受重傷,命在日歹,不禁悲從中來。

  “少爺,在我臨終之前,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阿蒙僅存著一口氣,娓娓道出當年往事。“二十年前,我是你家中的管事,老爺待我恩重如山,沒想到老爺一家卻慘遭戈勒的毒手……”

  “阿蒙,你知道我的身世,我的親生爹娘?”仕堯激動無比。

  他點點頭,繼續道:“你不該跟著殺父仇人姓戈,你姓殷,是殷家惟一的後代。當年你尚在繈褓之中,戈勒看上了你娘,趁著你爹外出經商,強行帶走你和你娘,利用你威脅夫人,淫迫夫人,夫人怕你受到傷害,只好順從他。老爺回來之後,氣衝衝地去找戈勒理論、要人,結果不但要不回夫人和你,甚至當夜就被戈勒叫人放火,給活活燒死,我的臉就是在那一場火中毀的。”仕堯恍如晴天霹靂,耳膜嗡嗡作響,他居然認賊作父二十年,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樣的打擊。

  “那我娘呢?”他幾乎歇斯底里。

  “夫人得知老爺死了,悲不可抑,深覺對不起夫婿,就上吊自縊了。”

  仕堯手腳皆軟,一顆心宛如利刃尖銳鑽過一般,痛得他不能喘氣,烙燙般的熱淚滾過他的面頰。

  “我一直以為是我父母不要我,沒想到他們死得這麼慘。”

  “這一切都是戈勒造成的,我為了保護殷家最後一株血脈,偽裝成又啞又駝,目的就是讓戈勒認不出我,你別以為是戈勒養大你的,其實若不是我在暗中照顧年幼的你,你是不可能活到現在的,因為他根本沒有盡心養育你。”阿蒙老淚縱橫地說。

  君清妤同仇敵愾地說:“我早就說了,戈勒不是好人,這下你相信了吧!”

  殷仕堯咬緊牙齦,五指抓握成拳,神情複雜,陷入晦暗的沉默中。

  “蒙叔,謝謝你,你對我的大恩大德,仕堯沒齒難忘。”他甩袍單膝下跪。

  “少爺……你快起來,我不是要你報答我,只是……要你認清一切,為父報仇。”阿蒙突然胸腔緊窒,雙眼暴凸,像是遭受了極大的痛苦,警告著大限將至。

  “蒙叔——”仕堯和清妤驚恐地同時喊出聲。

  “我能夠……親眼見你長大成人,總算……有臉去見你爹了。”話落,阿蒙咽下最後一口氣,死在仕堯懷裏。

  “蒙叔——”仕堯悲呼,痛徹心扉。“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和我爹娘報仇!”

  君清妤也感染了他深沉的悲痛,心中一片酸澀。

  黃沙平地起,席捲了多少風霜血腥。

  殷仕堯立於墓碑前,他親手埋葬了蒙叔,俊容鏤著平靜而深峻的堅決。

  “我一定要殺了戈勒,為我們殷家報仇雪恨。”

  君清妤衣袖迎風飄揚,她欣慰仕堯終於看清戈勒的真面目,並與她有志一同,要一起扳到戈勒。

  遠山近樹,四野俱寂,也不知何去何從。

  “仕堯,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戈勒四處通緝我們……”她問道。

  他低頭沉思,現在也不能回去池那個小宅院,以他們目前棉薄之力,要對抗戈勒,實在太難了。

  眼前得找個藏匿之處。

  他望著前面起伏的山陵。“我們到前面山頭看一看。”

  “嗯。”

  殷仕堯帶著她進入一片山林,參天古木並立而生,陽光篩過樹葉,灑下一片金光,罩著一層淡微的霧氣。

  君清妤攀著他的手臂而行,裙擺不小心勾住了荊棘,扯破了。

  “啊——”她輕叫出聲。

  “怎麼了?”他緊張了一下,以為她被蛇咬了。

  “我的裙子勾破了。”她微拉裙擺,蹙起蟯眉。

  “來,小心一點。”他保護著她,愈往深山行。

  忽然看見眼前有一條蜿蜒的溪流,潺潺的水聲,在山林裏聽來格外清涼。

  “有水呢!”君清妤喉中乾渴,掬起溪水,低頭湊飲。

  殷仕堯也補充一點水分,抬頭看看山巔。“這是山上的泉水,從那邊的瀑布流下來的。”

  “這水好甘甜。”君清妤接著用泉水洗手臉,頓時感到遍體舒暢,心曠神怡。

  “仕堯,我們不要再走了,就在這兒駐腳吧!”

  “這裏有水、有魚,不愁吃喝,可是怎麼住呢?”他插腰觀望四方,居然看見有”竹屋築在半空中的樹上。“清妤,你看!”他興奮地指著。

  她循著他的手勢望去,也驚喜不已。“天助我們!”

  “不知道有沒有人住?”他往那棵大樹走去,粗大的樹幹上還有一排繩索編織而成的扶梯,他順著扶梯往上爬。

  “仕堯,小心裏面會不會有野獸!”清妤站在下麵喊著。

  殷仕堯順手折了一枝樹枝,往竹屋內一丟,試探裏面的反應,不過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放心地爬進裏面,站起身,這幢竹屋搭架得十分扎實,兩個人睡在上面沒有問題,只是竹面有些潮濕,大概昨夜山上下雨所致。

  他探頭呼喊。“清妤,你也上來看看。”

  清妤興奮地往上爬,仕堯伸手拉她”把,她站在高處眺望四周山林,視野廣闊,見著了枝頭上跳躍的小鳥和松鼠,不禁笑顏逐開了。

  “這裏真是隱居的好地方。”

  “是啊!真像沒有紛爭的世外桃源。”仕堯也感到豁然開朗,他環視一下。“你在這裏等著,我下去找些幹稻草什麼的,鋪一鋪就可以睡了。”

  “嗯。”清妤點點頭。

  天無絕人之路,躲在這裏,相信戈勒絕對找不到他們。

  等戈勒鬆了戒備,她和仕堯再下山尋仇。

  黃昏時分,仕堯自製了一支木叉,站在溪水中,水深及腰,他上半身赤裸著古銅色肌膚,下身的褲子全泡濕了,他竭盡全力捉魚,山中的魚群很多,而且每只都肥大鮮美,雖然魚兒精明,但是因為數量多,來不及游離,他成功地捕獲了七、八條。

  清妤圍在剛起好的火堆邊,用芭蕉葉煽風點火,仕堯把魚串起來,放在木架上烤。

  兩人相視而笑,萬分期待。

  “明天我再抓一隻野兔,換換口味。”仕堯旋轉魚身,讓火均勻地烤著。

  看樣子差不多了,就先給她吃,自己繼續烤著。

  清妤窩心地吃著,兩人吃了一頓魚的饗宴,她看見他濕透的褲子,關心地問:

  “你的褲子要不要脫下來烤一烤?”

  他一窘,囁嚅地說:“睡覺之前,我再把褲子晾乾就好。”

  她的臉色泛著酡紅。“那好吧!”

  夕陽隱沒在山頭,倦鳥歸巢,林子裏寂靜無聲,只有他們兩人。

  黑夜籠罩大地時,他們進了樹上的竹屋。

  沒有燭光,只有幽澈的月光。

  他們在黑暗中相擁,感受彼此的體熱、氣息,他灼熱的舌尖分開她的唇瓣,一股濕潤的糾纏,教她忘了森林中的恐懼。

  天地間,彷彿只有他們兩人,希望能就這樣廝磨直到地老天荒……

  激情方歇,他伸出手,來回撫摸她嫣紅的粉嫩臉蛋,而後滑上她汗濕的雲鬢,以指挑起她頰邊的一繒柔細發絲,在指間把玩,神情充滿寵溺。

  她枕在他的手臂,疲倦地睡去。

  一輪皎月高掛在黑空中,星星或明或暗地閃爍,整個山林闃靜得令人感到幽森,偶有幾聲夜梟的啼叫,卻只是憑增山中的詭譎。

  殷仕堯合上了眼,腦海裏浮現出蒙叔臨死之前的模樣,和他所說的話,內心強烈的情緒不斷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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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2 00:02:26 |只看該作者
第6章

  一抹乳白色的晨曦,輕雲薄霧般地蕩漾在山林。

  君清妤恍惚間睜開眼,四周全然陌生的景象,令她驚得坐起身,記憶迅速拉回,睡了一夜,她差點忘了她住在山林裏。

  “仕堯呢?”身旁的空位冰涼無人,她有些慌張地下了竹屋,找尋他的蹤影。

  一瞬間,她才深覺自己是那麼依賴他。

  “清妤,過來吃棗子。”幸好他並沒有丟下她,正在昨天那個火堆旁,向她招手。

  “我在附近采了一些果實,餓了可以充饑。”他道。

  她蹲坐下來吃,雖然在山中的日子可以暫時躲避仇殺,但是她仍了心掛念著身陷天牢的父親。

  “仕堯,我們不能一直住在這裏……”

  “我知道,十天之後,我們就下山去。”昨晚他也想了一夜。

  “然後呢?”

  “找機會行刺戈勒!”他深沉地道。

  “不行!”她駭然出言,提心吊膽地說:“戈勒身邊都有人在保護他,你去了只是自投羅網。”

  “要不然我們還能怎麼樣?他是皇上倚重的大臣,深得皇上信任,我們又找不到任何他貪污、殺人的證據……”他忿道。

  “我們是不能讓他逍遙法外,但是也不能以卵擊石,白白葬送生命。”君清妤道。

  “你以前不是很希望我殺了他……”他問。

  “可是我現在更捨不得你去冒險,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已經勝過了一切。”她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他深受感動,執起她的手。“清妤,我絕不會辜負你的,等救出你爹,我們立刻成親。”

  “嗯。”她嬌羞地斂下眼眸。

  他橫出手臂摟著她的肩頭,她靠在他的懷裏。“你要答應我,要為我珍重,不能冒然行事。”她很怕他去涉險,一去不回。

  “好。”他承諾她。“放心,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我想戈勒巨密終有一疏,只要我們暗中查訪,一定可以查出一些蛛絲馬跡,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你要穩下心來。”清妤心思細密地察覺他復仇的衝動,婉言分析。

  他認同地點頭。

  忽然,在她的腳邊緩緩出現一條通體碧綠的青竹絲,昂首吐著蛇信。

  清妤沒有察覺,仕堯驚得出聲警告她。

  “清妤你不要動,地上有蛇!”

  她低頭一看,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全身僵硬如石膏臘像。

  那條青色小蛇就在她的腳邊爬行,經過樹葉,發出“嘶嘶”作響的駭人聲音。

  蛇的天性只要你不攻擊它,它也不會咬人,清妤知道這個道理,但是那條蛇似乎沒有離去的意思,她已經嚇得發起抖來,想拔腿就跑。

  仕堯身上沒有任何刀器,他只有以靜制動,趁著蛇頭背向他,迅速地伸手擒住蛇喉,令它無法張開利齒。

  清妤鬆了一口氣,但仍然驚魂未甫,方才她差一點送了命。

  “這條蛇不知死活,居然敢出來嚇我的清妤,看我不燉了它才怪。”仕堯詼諧地說,安撫她受驚的心。

  她微微展開笑顏,只要在他身邊,她什麼也用不著怕。

  戈府。

  大學士史松筠登門求親,戈勒正開懷地應允婚事。

  談成了婚事,史松筠有禮地告退。

  在閨房內的姝兒聽見丫環小春來稟報,氣急敗壞地沖到大廳。

  “阿瑪,我不要嫁給史松筠!”

  所幸史松筠已經走遠,聽不見姝兒撒潑吵鬧的聲音。

  戈勒眉一擰,不理會女兒。

  “我已經決定了,下個月初八,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他原本是計畫讓女兒進宮當娘娘,好當上國丈,更能得到皇上的寵信,但是姝兒偏偏喜歡仕堯,現在大學土史松筠登門求親,他想不如退而求其次,把姝兒早早嫁了,省得他操心。

  這一陣子他派人四處搜尋仕堯和君清妤的下落,都找不到人,他煩透了,真是後悔自己一時被君清妤的美色所惑,早知道應該趕緊殺了她,杜絕後患。

  “要嫁你自己去嫁!”姝兒氣得口不擇言。

  “史松筠有什麼不好?他是內閣大學士,年輕有為,和你很匹配。”

  “我又沒見過他,他為什麼要娶我?”姝兒不明白。

  戈勒一怔,隨即說:“大概是喜歡你吧!”

  “喜歡我?怎麼可能?我們又沒見過面,我看他是看上你的權勢吧!”姝兒嗤之以鼻。

  “那也未嘗不可啊!當上我的女婿,將來在官場一定可以平步青雲。”戈勒自己也是惟利是圖。

  “阿瑪,你不覺得這樣太冒險了,簡直是拿我的終身幸福開玩笑。”姝兒振振有詞。

  “別擔心,史松筠長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你日後一定會喜歡他的。”戈勒啜了口茶。

  “不可能,我的心裏只有仕堯……”

  “別再提他了,他背叛了我,你們更不可能在一起,除非我死。”戈勒喝叱。

  “你的心理只有他,他的心裏可只有君清妤,你最好對他死心,等著下個月初八上花轎。”戈勒擺出父親的威嚴,姝兒不得不妥協,因為阿瑪的最後那句話,說中了她的傷心處。

  仕堯的心裏沒有她……現在也不知道阿處?

  枉費她這麼愛他,他居然為了那個女人,亡命天涯!

  基於賭氣的態度,她不再和父親對抗,任由父親安排。

  在山上躲藏了十餘日,仕堯已經按捺不住,清妤也想下山,兩人對坐思愁。

  清妤腦中靈光一閃。“我有法子了,可以讓戈勒的手下認不出我們。”

  “什麼法子?”

  “我們可以女扮男裝,男扮女裝啊!”她冰雪聰明地道。

  他臉孔一黯。“你要我扮女人啊?這我哪行?”

  “怎麼不行?你扮女人一定也很好看。”她的腦子已經在想像。

  他退縮地道:“我不要……”

  “你不扮?!”

  他死命搖頭。

  她旋然起身。“那我自己先下山去了。”說定,欲走。

  “喂。”他拉住她的手,“你就忍心丟下我啊?”

  “誰教你不扮女人引我可不能陪你一直耗在這山上。”她半帶威脅。

  他苦著臉,“那……好吧!我扮扮看就是了。”

  她嫣然一笑。

  兩人相偕下山,清妤典當了身上惟一值錢的一隻玉鐲,換了些銀子,買了兩套新衣裳,先住進客棧換裝。

  客棧的客房內,君清妤照著鏡子,對自己一身淡藍裝束,文質彬彬的書生打扮,很是滿意。“仕堯,你好了沒?”她對著屏風喊話。

  躊躇了好久,他彆扭地拉著裙擺走出來,還差點絆了一跤。

  “當女人真麻煩。”他靦腆地抱怨著。

  看見他這個粗枝大葉的女人,清妤噗啼一聲笑出來。

  “嘻……”

  “不准笑,都是你出的好點子!”他臉紅脖子粗地說。

  她收起笑臉,把他移到菱花鏡前。“來,這位姑娘,我來幫你梳頭。”

  他只有任由她梳弄。

  兩人女變男,男變女,互看都感到很奇怪,仕堯甚至不敢踏出房門口,清妤硬是把他推出去。

  “記住,現在你是姑娘家,是我的姐姐。”

  “我是你姐姐?”他瞪大眼睛。

  “要不然當妹妹也行!”她眉開眼笑。

  他受不了地甩袖,她緊跟上他,細聲叮嚀。“文雅一點,哪有姑娘家走路步伐這麼大的?”他們走在大街上,有一小販熱絡地向君清妤招攬。

  “這位公子,買支鳳尾釵給未婚妻吧,這支鳳尾釵工細形美,戴在這位姑娘發上一定很美。”

  小販誤以為他們是未婚夫妻,君清妤悶笑著。

  “我不需要!”仕堯槌胸頓足地走開。

  他一開嗓音,小販被他男性般的粗嗓嚇了一跳,喃喃地道:“哪有女人聲音這麼難聽?”

  君清妤笑在心裏,跟上他。“你還是不要開口說話,小心穿幫。”

  仕堯悶悶地直走,到了戈府門口,躲在一旁窺伺。

  到府裏僕人張燈結綵,廣納物品,似乎在辦喜事。

  “怎麼回事?是戈勒的壽辰嗎?”清妤納悶地問他。

  他搖頭。“不是,我也不知道。”

  兩人又觀察了一下,聽見管事對僕人說:

  “後天就是小姐大喜的日子,該買的都買齊了嗎?可別漏了什麼……”

  原來是姝兒要出嫁,清妤脫口道:“姝兒不知要嫁給誰?”

  仕堯心中有了一個念頭。“後天戈府”定賀客盈門,人進人出,正好是我們混進府裏的好時機。”

  “你是說你要在姝兒成親那天行刺戈勒?”清妤大驚。

  “此時不除,尚待何時?!”仕堯意念一下,似乎難以轉圖。

  清妤心慌意亂地道:“萬一你失手了……”

  “我會小心的。”

  “不,你不能去冒險,你答應過我的。”她急得六神無主。“就算你殺了戈勒,我爹也出不了大牢,你的爹娘也活不過來,我們還是等到找到證據,再將他繩之以法。”她苦口婆心勸著。“清妤,你怎麼現在變得這麼懦弱?”他蹙起眉。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你去冒險!”她的水眸盛滿焦灼、深情,觸動著他的心弦。

  他沉嘎地道:“清妤,我現在背負的是血海深仇,我們殷家的數條生命,你要體諒我。”

  “可是……你說過要和我成親的。”她哽咽著。

  “放心,一殺了戈勒,我會立即回到你的身邊。”他的大掌包握住她的柔荑。

  她的心依然無法平靜……

  兩天后,仕堯點了她的昏穴,讓她一直在床上睡著。

  他眷戀她細緻姣美的容顏,將她的美麗深刻地烙記在心,凝視好一會兒,在她唇上蜻蜓點水地印上一吻,隨即轉頭離去。

  他依然穿著女裝,尾隨著賓客,進入戈府。

  鞭炮聲不絕於耳,新郎前來迎娶新娘,他才赫然發現新郎竟是曾向君家登門求親的大學士史松筠。

  史松筠還真是個見風轉舵、攀權附貴的小人,見君家倒了,就轉向軍機大臣的千金,姝兒嫁給他,恐怕是沒好下場。

  不知道姝兒怎麼肯下嫁給史松筠!

  不過這些他也不想管。

  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戈勒身上,看到戈勒神氣活現、得意洋洋的模樣,恨意直竄他的腦海,佔據了理智。

  殷仕堯袖中藏刀,一步步接近沉浸在歡喜氣氛下的戈勒,他還不知死活地在向賓客拱手謝禮。

  殷仕堯眼露殺機,緩緩抽出利刀,正要抄起——

  一個暴喝聲,破壞了他的計謀。

  “你是誰?在這裏做什麼?”管事見這名女子鬼鬼崇崇地,不禁起疑。

  戈勒聞言,即時轉過頭來,看見了男扮女裝的殷仕堯,精明銳利的眼神盯著他。

  那張臉……掩不住男兒的英氣,耳洞未穿……莫非是——

  “來人啊!拿下他!”戈勒認出了他,嚴聲下令。

  殷仕堯見事蹟敗露,倉皇逃逸,侍衛在後頭追逐。

  戈府的賓客一臉驚詫,戈勒的眼眸深不可測,仕堯居然想行刺他,難道他知道了當年的事,發現自己的身世?

  倘若如此,他更不能留他。

  殷仕堯懊惱自己一時大意,被識破身份,他該耐心地等候下手的好時機,錯過這個機會,他恐怕一輩子也殺不了戈勒,為雙親報仇。

  但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背後戈府的爪牙緊追不捨,只怕逃不過這一關了。

  但是他答應清妤一定要平安歸來,他不能讓她傷心、孤單一人。

  “哪里跑?”戈府的爪牙前後包抄他,他進退不得,只能陷入苦戰。

  戈勒也不是毫無提防之心,這些手下似乎都是新進的,武功都不弱,十多個圍攻他”人,他幾乎招架不住,一個閃神,手臂被砍了一刀,鮮血直流。

  他忍著痛,後仰躲開一劍,劍走偏刺中了對方自己人,他乘機脫困,快捷靈敏地躍起飛落,疾矢掠去,全程一氣呵成。

  儘管他傷勢不輕,他了心掛念著清妤,一股意念支持著他逃亡,但是失血過多的他,感到眼前一片昏暗,天旋地轉,終於不支倒地。

  一頂華麗綴著流蘇的轎子適巧經過,隨從的人發現了受傷躺在路旁的殷仕堯,連忙示意停轎,向轎中的主子稟道:

  “啟稟福晉,前面躺了一個受了重傷的人。”

  “噢?既然碰上了不能見死不救,把人帶回府中醫治。”轎內傳出軟軟嬌脆的女聲。

  “是。”隨後扶起奄奄一息的殷仕堯。

  王府的轎子走後,戈府的人趕至,只看到地上一灘血,只好回去向戈勒稟告人追丟了,當然免不了一頓罵。

  “仕堯、仕堯……”君清妤在昏睡中惡夢連連,幾個時辰過去了,她的穴道自動解開。

  她一身冷汗地驚醒過來,外面已是落日余暉,彩霞滿天。

  她立刻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急忙狂奔至戈府。

  戈府紅燈高掛,依然大宴賓客,顯然戈勒沒死,那仕堯呢?他是不是出事了?

  否則為何沒有回來?

  君清妤擔憂不已,一直在戈府外暗中觀察,可是等到賓客散盡,仕堯仍然沒有出現。

  她心想也許他回客棧去了,兩人錯過身,於是她又匆匆趕回客棧,但卻落空了。

  她不放棄地詢問客棧的店小二,店小二搖頭說沒看見。

  她的心掉進了萬丈冰窟中一般,渾身不停地打寒顫。

  “仕堯,你去哪里了?你回來呀!”她在客棧房裏痛哭失聲。

  她一夜未曾合眼,癡癡地守候。

  然而等到黎明破曉,他還是音信全無,生死未蔔。

  仕堯不可能放她一個人在客棧過夜,除非他出事了……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旁徨與無助。

  恭親王府。

  殷仕堯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經過大夫的救治,已無性命之虞,只是仍然昏迷不醒。

  身著女裝的他,在僕人幫忙上藥時,才發現他是男兒身。

  恭親王多羅仲軒和福晉君熙兒站在床榻旁,多羅仲軒托著下顎道:

  “你救回來的這個人,我好像見過……”

  “你見過?他是誰?”君熙兒托異地問。

  多羅仲軒仔細想了一下。“很像是驍旗參領,軍機大臣戈勒的義子。”

  “什麼?是那個大奸臣的義子!”君熙兒驚呼,氣得跺腳。“早知道他是戈勒的義子,我就不救他了。”

  熙兒對戈勒的印象壞透了,因為是戈勒帶人去抄君家的。

  “既然人救回來了,就等他醒了再說。”多羅仲軒坐下來,慢條斯理地品茗。

  熙兒心急氣躁地問。“我要你去幫我探聽小姐的下落,到底有沒有消息了?”

  “君二小姐在和親途中失蹤,人海茫茫上哪兒找?連朝廷也找不到她。”

  “我不管,你一定要幫我找到小姐就是了。”熙兒嗯著嘴。

  “好,你先坐下來,別動了胎氣。”多羅仲軒寵愛地說。

  君熙兒是君二小姐的貼身丫環,自從君家老爺被奸臣誣陷,君府主僕四散,如今她雖然因禍得福,覓得良緣,但是她始終銘記君家的恩情。

  床榻上的殷仕堯發出難耐的呻吟,口齒不清地囈語著:“別走……清妤……”

  君熙兒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仔細再聽他囈語中喊的人名。

  “清妤……”

  “他喊的是我家小姐的名字!”君熙兒又驚又喜。“難道他知道我家小姐的下落?”

  “喂,你醒醒啊!”她緊急拍了拍他的臉頰。

  殷仕堯恍惚睜眼,陌生的景物映入眼簾。“我怎麼會在這裏?這是哪里?”

  “這裏是恭親王府。”多羅仲軒道。

  “恭親王府?”他迷惘地回憶一切。“是你們救了我?”

  “沒錯,算你運氣好碰上我。”君熙兒笑了笑。

  “多謝救命之恩……”殷仕堯欲下床叩謝,熙兒連忙阻止他下床。

  “你躺著別動,你的傷勢還很嚴重。”

  “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一夜。”

  “什麼?不行,我得回客棧去,清妤在那兒等我,她一定擔心極了。”殷仕堯喃喃自語,一心掛念著清妤。

  “你嘴裏說的可是君二小姐?”熙兒忍不住問,她太想知道小姐和這個人的關係。

  殷仕堯一愣,望著她急切的神情,彷彿認識清妤,但是又怕他一鬆口,會對清妤遭來不測,畢竟清妤是朝廷要犯。

  “你……”他狐疑她的身份。

  “我是君二小姐的貼身丫環熙兒,我很急著找我家小姐,你能不能告訴我?”熙兒趕緊表白身份。

  “你是熙兒?”殷仕堯曾聽清妤提起,喜出望外地道:“清妤也一直很掛念著你。”

  “小姐現在好嗎?”熙兒激動地問,她終於有小姐的下落了。

  “我帶你去找她。”殷仕堯當機立斷。

  “嗯。”熙兒興奮地點頭。

  “可是他的傷還沒好。”多羅仲軒隱憂道。

  “我支持得住。”殷仕堯已是歸心似箭,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了。

  “這麼吧!我們乘轎去。”熙兒實在太想見到小姐了。

  “我跟你們一起去。”多羅仲軒不放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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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2 00:02:39 |只看該作者
第7章

  恭親王府的轎子來到客棧門口,掌櫃的親自到門外恭迎接待。

  君清妤在房內一直枯等,擔心得吃不下,睡不著,忽內客棧外一片騷動,還以為外面出了什麼事,沒想到朝思暮想的人就開門進來。

  “清妤,我回來了。”殷仕堯朗聲道。

  “仕堯……”她的雙眼綻放喜悅的光芒,撲進他的懷裏,埋首在他胸前,喜極而泣地道,“我以為你出事了,我好害怕,你到底去哪里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該扔下你,挺而走險地去殺戈勒……”他將她揉進心肺般,擁緊她,摩挲她的秀髮。

  熙兒和仲軒站在身後,看見他們相愛的情景,頓時明白了他們的關係,也感動極了。

  “小姐……”熙兒柔聲喚道。

  君清妤拉回神智,淚眼蒙朧地看著眼前熟悉的女子,不可思議地上前握住她的手。

  “熙兒,真的是你!”君清妤驚喜交集。

  “嗯,是我,我終於找到你了,小姐……”熙兒紅了眼眶。

  “老天保佑,讓我們還能夠重逢。”君清妤珍珠般的眼淚串流而下。

  “我行刺戈勒不成,受了重傷,幸好是熙兒救了我,也促成了你們能夠再相見。”仕堯興奮地說。

  仲軒也一樣為她們感到高興。“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註定的。”

  “熙兒,這位是……”君清妤打量著眼前這位卓爾不凡,帶著王者風範的男人。

  “他是恭親王,是我的夫君。”熙兒嬌羞地說,小鳥依人般地站在丈夫身邊。

  “你嫁人了?”君清妤不由得為她慶倖。“想不到你現在是堂堂的福晉了。”

  “小姐,你別取笑我了。”熙兒紅著臉。

  多羅仲軒摟住她的肩,笑道:“熙兒還懷了我們多羅家的子嗣呢!”

  “真的?”君清妤欣喜地望著她尚未隆起的肚子。

  熙兒的臉上呈現幸福與快樂。

  “看到你過得好,我心裏就放心了。”君清妤寬慰地說,“我還一直擔心你不曉得被賣到哪里去了。”

  “小姐,和我一起回恭親王府,讓我照顧你吧!”熙兒真誠地說。

  “別喊我小姐了,你現在的身份可不比從前了。”

  “不,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我的小姐,君家收養我的恩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的。”

  熙兒的忠心令清妤很感動。“可我是個罪犯,若是跟你去王府,恐怕會拖累你和王爺。”

  “我不在乎,何況老爺是清白的,事情遲早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熙兒道。

  “熙兒說的對,你就跟我們一起回去吧!”仲軒也開口挽留她。

  清妤猶豫地看著仕堯,詢問他的意見。

  “我看你就跟熙兒去恭親王府吧!”仕堯道。

  “那你呢?”清妤不舍地問。

  “當然也一起走。”熙兒看得出小姐很愛他。“咱們回王府之後,再一同琢磨該怎麼救君大人。”

  清妤抿唇點下頭。

  恭親王府美輪美奐,身邊都有奴婢侍候著,清妤自然被養胖了些,熙兒每天拉著她閒磕牙。恭親王多羅仲軒一下朝,愛妻總不在房裏。

  “我就知道你在這裏。”他踏進君清妤的客房,忍不住數落。

  熙兒擠出一個俏麗的笑,清妤連忙起身蹲禮。

  “王爺。”

  “二小姐別多禮了。”仲軒不拘小節地道。

  殷仕堯也坐在圓桌旁,他的傷好得很快。

  “你來了,熙兒就有伴了,你瞧她這些天多麼開心、有朝氣。”仲軒對清妤說,伸手又摟住熙兒的肩,小倆口恩愛的情景讓清妤很是羨慕。

  清妤已經經由熙兒的口中,知道她和恭親王相識的經過,不由得笑道。

  “熙兒真是有福氣,以前就有個算命仙說她以後是貴夫人的命,會嫁到好丈夫,那個算命仙真是鐵口直斷!”

  熙兒抬首望著仲軒,眼底淨是深情。“想當初我還以為我只有押寨夫人的命!”她咯咯地笑。

  殷仕堯聽她們的談話,不禁眼神為之一黯,熙兒原本只是個丫環,有幸嫁給王爺,飛上枝頭當鳳凰,而清妤是個尚書千金,卻認識他這個窮孤兒,他什麼也給不起她,有什麼資格娶清妤。有關仕堯的身世遭遇,熙兒和仲軒也都明瞭了,兩人昨晚有志一同地討論了一夜。

  “殷兄……”仲軒喚他。

  “不敢,王爺請喚我名字即可。”仕堯惶恐地道。

  仲軒笑了笑。“仕堯,你驍勇善戰,精通武略,不該只屈就於驍旗參領一職,目前朝廷正在招考武狀元,我認為你可以去試試看。”

  “我?!”殷仕堯躑躅著。

  熙兒鼓勵他說:“你不為自己的前途著想,也得為我們家小姐著想。”

  “熙兒……”清妤粉臉微紅,其實她不在乎他的出身,只要他是真心愛她這就夠了。

  殷仕堯內心翻騰,他的確必須給清妤一個保障,於是下定決心。“好,我去參加武狀元的考試。”

  “這才是男子漢!”仲軒搭住他的肩頭。“大後天就是擂臺比試,一共有兩名主考官,一名是我恭親王……”

  “你也是主考官?怎麼不早說?”熙兒興奮地說,“仕堯,那你穩贏了!”

  三人皆露出高興的神情,仲軒卻又潑了他們一桶冷水。“別高興得太早,另一名是軍機大臣戈勒。”

  “什麼?那個老狐狸也是主考官!”熙兒張大嘴巴。

  君清妤欽下笑容,緊張地瞅著仕堯。“還是……不去了……”

  “不,我要去,大庭廣眾之下,戈勒沒法子對我怎樣,何況還有王爺在。”

  殷仕堯不想因此而退縮,為了清妤,他什麼也不怕。

  “對,我支持你!”熙兒振奮無比,轉頭對夫君說:“仲軒你可要好好照顧仕堯,幫他奪下武狀元的頭銜!”

  “那也得看他有沒有這個本領,來投考的人可都是各路好漢,身手都不凡哪!”仲軒微眯著眼。

  “我相信仕堯,他一定會成功的。”君清妤對他充滿著信心,言語中愛意洋溢。

  仕堯握住她的柔莢,目光含情地道:“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太好了,太好了,小姐就等著做狀元夫人吧!”熙兒樂不可支。

  鼓聲咚咚敲擊,振奮人心,百姓爭相目睹,萬頭鑽動。

  張著黃緞子的行帳,中央設著兩座紫檀木幾椅,軍機大臣戈勒和恭親王多羅仲軒,分由兩側進場,先是拱手示禮。

  “王爺。”

  “戈大人。”

  兩人都是權傾朝野的大人物,奉星上旨意一同監考今年的武狀元。

  入座之後,太監獻上涼茶,遞毛巾。

  熙兒不聽仲軒的話,還是拉著女扮男裝的清妤,混在人群之中,翹首張望著擂臺上比武的人。

  “比武開始——”大監總管朗聲長道。

  臺上的兩個人立刻選好武器,刀戟森森,在日光下格外耀眼。

  “仕堯呢?”清妤東張西望地。

  “小姐,還沒輪到他呢!”熙兒附耳道。

  比試過了一個時辰,已經有一個強手一連打敗了三個人,他身形彪悍,威猛無比地站在臺上,雙手交錯在胸前,似乎是志在必得。

  “下一位,殷仕堯。”

  當戈勒聽到這個名字時,慵懶的坐姿立刻調整過來,雙瞳陰騖地盯著上場的人,居然真的是他。

  這小子真是好狗命!

  恭親王多羅仲軒故意斜著身子問他:“戈大人這位好像是您的義子吧!”

  “他早就不是了!”戈勒嗤道。

  “噢?”多羅仲軒挑了挑眉,不再多問,專心看著擂臺上的殷仕堯。

  殷仕堯盤辮繞頸,冷冷地注視著他的對手,方才他在底下已經研究過對方的武功路數。

  兩人二父手,對方也立刻知道他不是普通的人物,勝利險中求,一來一往,刀劍霍霍,發出清脆驚險的聲音。

  君清妤不覺抓著胸口提心吊膽地說:

  “這刀劍無眼,仕堯會不會有受傷之虞?”

  “小姐你放心,比試都是點到為止,何況還有王爺在看著,不會有事的。”熙兒連忙安撫她。

  多羅仲軒眼尖地認出人群中的妻子,氣得朝她投射怒光,這個不安分的熙兒,居然不顧腹中胎兒!跑來看什麼熱鬧,回去得好好教訓她。

  殷仕堯漂亮地一記後空翻,踢中對手胸膛,打落了他手中的武器,比賽算是勝負分明。

  對方卻心有不甘,從懷中暗射出一枚金錢鏢——

  “仕堯,小心!”清妤一顆心險些跳出來。

  幸好他眼明身手快捷,將那枚傷人的飛鏢夾在兩指間,接個正著。

  多羅仲軒霍然站起,慍顏指向那人,叱道:

  “你怎麼可以使用暗器傷人,來人哪,拿下他,關人大牢。”

  兩名侍衛立即沖上擂臺,將肇事者帶走。

  “繼續比武——”多羅仲軒一聲令下,坐回了位子。

  戈勒老好巨滑的眸子開始思考如何算計仕堯,好讓他做不了武狀元。

  如果仕堯成了武狀元,官階三級跳,對他真是岌岌可危。戈勒沉下臉,對身旁的心腹遮手低聲交代了幾句話。

  殷仕堯在臺上又打敗了四人,他俐落的招式,令一些報名的人紛紛自動離去,他們自知不是殷仕堯的對手,索性放棄比試。

  到了最後一個決勝負的敵手,戈勒忽然開口道:

  “慢著,殷公子一連比了五場,必須休息一下,喝口茶,再行比試,這才公平。”

  熙兒在底下聽了不免狐疑向清妤道:“這老好臣怎麼會這麼好心?當心有詐。”

  這點臺上的仕堯自然也明白,所以也不敢喝戈勒身邊的人端來的水。可是又不好拒絕。

  恭親王多羅仲軒反應敏捷,笑如春風地走向擂臺上的仕堯,拍了拍他的肩,激賞地道:

  “不錯,是個人才,以後朝廷有了你,就如虎添翼了。”

  “多謝王爺謬贊。”殷仕堯一抱拳,多羅仲軒假裝手一揮,碰掉了他手上的茶杯,水潑了一地。

  戈勒驚得站起身,他的計畫全被恭親王破壞了。

  多羅仲軒訕訕地笑。“抱歉,讓你沒水喝了。”他走回座位,宣道:“比武開始——”

  仕堯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幸好有王爺解圍,否則這水中也不知加了什麼要命的東西。

  “我家相公更是英明。”熙兒籲了一口氣,眉開眼笑。

  清妤也笑靨如花。

  殷仕堯順利獲得最後的勝利,贏得“武狀元”的頭銜。

  他汗涔涔地望著底下一直為他默默加油的清妤,四目相接,全是愛戀。

  戈勒忿而拂袖,心裏老大不高興地離席。

  回到恭親王府,熙兒來不及歡呼,就被王爺帶回房中懲治。殷仕堯和君清妤相視一笑,也回房休息。

  君清妤含羞帶怯地坐在房裏,那模樣就像待嫁的新嫁娘。

  “恭喜你了。”她細聲道。

  他坐到她身旁,摟著她的肩,指頭纏綿著她青蔥般的玉手,濃情蜜意地道:

  “我真迫不及待想娶你了。”

  “你現在是武狀元了,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她輕喔。

  “不,我只要你,清妤,無論富貴貧賤,我都只要你。”他深情款款地睇著她,俯身貼向她的粉唇,用舌頭潤濕她的唇瓣,大掌探入衣襟內,摸索那兩團渾圓……

  “你要做什麼?這裏是恭親王府……”她嘴上抗議著,身心卻臣服了。

  “沒關係的,只要你小聲一點……”他粗喘地道,輕吻到鎖骨,很自然地解開她的肚兜。

  紅暈染上了嬌顏,她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口中逸出一絲淫吟,她知道自己未出嫁就做出這種敗壞門風的事,是很要不得的。但是她就是拒絕不了情欲的誘惑,而且一次比一次陷得更深。仕堯的濃眉大眼隱約透著熱浪,脫去了自身的衣服,露出健碩的胸肌,她忍不住伸手觸摸,他的小腹升起一股燥熱的欲念,直竄而下……

  她纖細的素指拂上他的俊臉,嘴角掛著滿足的笑。

  他住她的小手,湊唇一吻,啞聲道:“我愛你。”

  她倚在他溫熱的懷抱裏,眼皮沉重地閉上美眸,進入美好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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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0-22 00:02:54 |只看該作者
第8章

  乾隆皇帝見新科武狀元長得一表人才,威儀有禮,很有大將之風,十分歡喜,贊許一番。

  “殷愛卿將來必是我大清朝的棟樑,朕就封你為威遠將軍,希望你日後在戰場能為我朝奮勇殺敵。”

  “臣謝過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殷仕堯跪拜於丹墀之下。

  滿朝之武大臣皆向他拱手道賀,惟有戈勒冷眼旁觀,他絕不會放過殷仕堯的。

  皇上賜予將軍府,遣配官奴為僕,殷仕堯頓時成為官僚爭相拉攏的對象。

  府第落成時,殷仕堯很想接清妤一同居住,恭親王多羅仲軒阻止道:

  “你新官上任,凡事還是小心一點,才不致於落人把柄。”

  君清妤也頗有同感。“王爺說的極是,戈勒現在一定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把你拔除,我還是住在恭親王府比較妥當。”

  “可是……”殷仕堯心有牽掛。

  熙兒笑道:“你放心,我會把小姐照顧得好好的,少不了一根寒毛的。你若想念小姐,隨時可以過來看她。”

  仕堯微窘,拉著清妤的手,依依不捨,清妤的眼裏也是萬般眷戀。

  熙兒和仲軒識趣地悄悄退出廳堂,把空間留給他們。

  面對仕堯的深情凝睬,清妤垂下了粉頸,輕聲道:

  “我會照顧自己的,你安心地去吧!”

  “清妤,我實在很想儘早把你娶進門。”他托起她柔美的下顎。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她輕偎在他胸懷。

  “我在朝殿上若有機會,會奏請皇上再重審你爹的案子。”

  “仕堯,你真好,若不是遇見你,我可能早就不在這個人間了。”她心有戚戚焉,感慨地說。

  “只要在這世間還有公理正義的存在,你君家終究是會否極泰來的,你瞧你現在和熙兒重逢,有恭親王撐腰,就是一個轉機。”他安慰她。

  她扯出一絲笑容。“但願我爹能早一點無罪開釋,我的三名姐妹也有好的歸宿。”

  “會的,柳暗花明又一村,上蒼會保佑忠良的。”他給了她信心。

  小倆口話別之後,殷仕堯便搬進了將軍府。

  殷仕堯受到皇上的器重,眾官的趨奉,令戈勒十分眼紅。

  在朝殿上,上奏參了他一本。

  “啟奏皇上,威遠將軍府中私藏人犯,請陛下聖奪!”

  “噢?可有此事?威遠將軍藏的是何人?”皇上龍眉一挑。

  “君家二小姐君清妤。”戈勒一邊說,一邊朝殷仕堯扯了一個好佞的表情。

  “殷愛卿可有此事?”乾隆望向殷仕堯。

  殷仕堯立刻從側旁站出,拱手道:“啟稟皇上,絕無此事。”

  這個可惡的戈勒,果然被恭親王料中,真拿這件事扯他後腿,幸好王爺有先見之明。

  戈勒爭著說:“皇上,當初就是殷將軍護送君清妤前往回紇和番,臣懷疑是殷將軍把人給藏起來的。”

  乾隆面露疑惑,恭親王多羅仲軒適時走出,稟道:

  “皇上,臣日前會前往將軍府做客,並無發現君清妤的行蹤,臣認為是戈大人存心誣陷,皇上可派人現在就去搜查將軍府,便知分明。”

  乾隆點點頭。“恭親王說的是。”傳令道:“和坤——”

  “臣在。”內務大臣和坤是皇上最寵愛的臣子。

  “你去替朕查一查。”

  “臣遵旨。”

  和坤立刻帶著宮中侍衛前往將軍府,展開搜查。君清妤本來就不在將軍府,自然找不人。

  戈勒不信邪,親自到每一間廂房搜查,多羅仲軒坐在廳堂裏,和殷仕堯好整以暇地品茗。

  和坤回宮據實稟報,查無君清妤。

  乾隆不悅地痛批戈勒,無中生事,罰扣他的年俸。

  戈勒灰頭土臉,卻心有不甘。

  下朝之後,殷仕堯到恭親王府把這件事告訴了清妤。

  君清妤心裏一驚,忙問:“皇上還有沒有懷疑什麼?”

  “沒有,有我在,戈勒動不了仕堯。”多羅仲軒得意地說,他已經把仕堯當成兄弟般愛護。君清妤稍稍鬆了一口氣,熙兒俏皮地雙手搭住她的肩:“放心好了,有我相公在,他是霹靂無敵的呢!”

  被愛妻一吹捧,多羅仲軒更是醺醺然。

  熙兒成了福晉之後,是愈來愈活潑,很少動怒了。愛情的力量實在很偉大。

  “我要一步步削弱戈勒的勢力,減低皇上對他的信任。”殷仕堯恨得咬牙切齒,他始終沒忘記雙親和阿蒙的慘死。

  君清妤黯然神傷。“昨晚我又夢見我爹了,不知他老人家在牢中可安好,我真想念我爹……”

  “老爺的事的確不能再拖了,得趕緊找到有利的證據。”

  四人陷入一片苦思,多羅仲軒靈光乍現,拍桌道:

  “有了,我們可以先買通戈勒府裏的丫環、僕人,幫我們暗中觀察戈勒的一舉一動,也許百密終有一疏,他遲早會出狐狸尾巴。”

  “好法子!”熙兒妙道。

  “這的確是一條可行之計,總比我們在這坐困愁城好。”君清妤贊同道。

  殷仕堯道:“這件事我來做,戈府的人我都很熟。”

  君清妤滿懷期盼,晶亮的瞳眸發出希望的光采。

  戈勒在府中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大學士史松筠帶著新婚妻子姝兒回娘家,踏進門檻,向戈勒拱手一拜。

  “岳父大人。”

  “賢婿來的正好,快幫我想想法子對付殷仕堯。”戈勒手一擺,三人在椅子上坐定位,丫環前來奉茶。

  姝兒嫁給史松筠,大小姐的脾氣依然不改,史松筠基於她是軍機大臣之女,內心雖不服氣,但表面上仍對她千依百順。

  “其實我也相信殷仕堯確實窩藏君二小姐,因為他曾經為君清妤上門來求助於我,可是被我婉拒了。”史松筠道。

  “喔引有這回事?”戈勒眉一挑,搓著鼻翼下的兩撇小鬍子。

  姝兒敏感地問:“奇怪了,君清妤不求助於別人,幹嘛求助於你?”

  “這個嘛……可能是以為我和君大人有交情……”史松筠支支吾吾地道。

  戈勒不在意原因,只是了心想除去殷仕堯。“我怕殷仕堯以後會對我不利……”

  “阿瑪,仕堯是你一手養大的,他怎麼會忘恩負義呢?還有仕堯怎麼會改了姓呢?”姝兒有太多疑惑了。

  戈勒被她問得好煩,神色不自然地說:

  “有一些事你不懂,仕堯也許是發現了自己的身世,知道我和他去世的爹娘有仇……”

  姝兒嗯著嘴說:“我早就說過仕堯以後會是個大將軍,你就不信,偏偏要把我嫁給……”

  她口無遮攔,當著自己的夫婿面前,就要把她喜歡仕堯的事說出來。

  “姝兒。”戈勒叱道,凌厲的眼神嚴止她說下去。

  不過史松筠早在洞房花燭夜,就發覺姝兒心有所屬,只是不知道那人就是殷仕堯。

  現在他完全明白了,歹念頓從心生。

  “岳父大人,你不覺得殷仕堯和恭親王走得很近嗎?”他要借著戈勒,讓殷仕堯徹底消失。“是啊!恭親王似乎頗維護他。”戈勒也很納悶。

  “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恭親王的福晉是君家二小姐的貼身丫環。”史松筠神秘的說。

  “原來恭親王當初拒婚,不願娶格格,是為了君家的丫環!”戈勒恍然大悟。

  姝兒在一旁忿忿不平的說:“一個小丫環居然也飛上枝頭當鳳凰,恭親王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金枝玉葉的格格不娶,要去娶一個低賤的下人。”

  “所以我認為君清妤不在將軍府,很可能就在恭親王府。”史松筠推敲道。

  “的確有這個可能性。”戈勒點點頭,站起身,在廳內負手踱步沉思。“可是恭親王深得皇上寵信,我要如何揭發他?上一次我到將軍府撲了個空,皇上已經不太相信我的話。”

  他必須要謹慎一點才行。

  史松筠也跟著思慮了一下,道:“君大人還關在大牢裏,也許可以利用君大人,引誘君清妤踏出王府……”

  “對,我怎麼沒想到?”戈勒笑著拍拍史松筠的臂膀,誇讚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老夫果然沒看錯人。”

  史松筠哈腰陪著笑臉。

  一名躲藏在窗櫺下的丫環,悄悄挪開腳步,到恭親王府通風報信。

  “戈勒要怎麼對付我爹?他又要使出什麼卑鄙手段了?”君清妤聽了又急又氣。

  “清妤,你別激動,千萬別中了戈勒的計。”仕堯連忙安撫她。

  多羅仲軒沉吟道:“史松筠和戈勒連成一氣,事情就更棘手了。”

  “棘什麼手?你們兩個,一個是恭親王,一個是威遠將軍,還怕他們不成?”熙兒帶些孩子氣說。

  “小心駛得萬年船啊!”仲軒語意深沉。“現在他們已經懷疑清妤就在我府內,仕堯,你這幾天還是少來恭親王府,免得他們有機可乘。”

  “我知道。”仕堯無奈地點頭。

  君清妤一想到不能和他常相見,心情更加低落、沮喪。“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小姐,老爺的案子總會有轉圖的,你不要太消沉,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熙兒樂觀地安慰她。

  君清妤一陣黯然,靜靜地不說半句話。

  仕堯三人也感染了這種低沉的氣氛,均拉長了臉。

  翌日,在朝殿之上,戈勒首當走出兩列文武百官,拱揖道:

  “啟奏皇上,前刑部尚書君士萑,關在大牢已有一些時日,不知皇上要作何處置?”

  乾隆靜思半晌,望向文武百官,眼神帶著詢問。

  恭親王多羅仲軒趕緊走向丹墀中間,稟道:

  “皇上,臣以為君大人的案子有待商榷,有再審的必要。”

  “喔?為什麼?”乾隆不解。

  “君大人為官清廉,操守佳,恐怕是遭人誣陷……”

  恭親王話未落,立刻被戈勒惡狠狠地堵住。

  “恭親王有何證據!君士萑犯罪是事實,罪證確鑿,王爺莫因福晉是君家丫環出身,就私心偏袒。”

  “你……”多羅仲軒為之慍怒。

  戈勒不甘示弱回瞪他,乾隆看在眼裏,不禁傷神。

  “兩位卿家莫起爭執,君士萑一案確已定案,他的四名女兒也代替格格和番了,朕念在他在朝為官多年,也不忍他老死在牢獄,不如將他流放到邊疆……”

  “皇上且慢下聖旨!”殷仕堯緊張地阻止。

  乾隆愣了一下,殷仕堯的樣子有些慌亂焦躁。

  “微臣斗膽懇請皇上,再過些時日再處置君大人。”

  乾隆聽他這麼說,心理更疑惑了。

  這時,大學士史松筠也上前湊了一腳。

  “啟奏皇上,古有慣例,罪犯是要遊街示眾的,君士萑是不是也不能免俗?”

  乾隆聞言,神情一陣閃爍,接著下達旨意:

  “這件事擇日再議吧!”

  退朝之後,兩派人馬藏針帶刺的敵視,掀起了滿城風雨——

  君清妤得知此事,倚在柵欄,仰望月娘,嚶嚶泣訴。

  “老天爺,我們君家已經夠不幸了,你千萬別再讓我爹多受苦了!”堅強的她也忍不住淚流滿腮。

  熙兒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慰她好,老爺的事的令人憂邑。

  今晚的月亮缺了一角,就像她無法和家人團圓一般,清妤的心情著實低沉。

  “小姐,夜深了,你不睡嗎?”熙兒關心地問。

  “熙兒,你現在已經是王爺的福晉了,別再稱呼我小姐了。”她現在是罪犯之女,實在承受不起。

  “可我始終改不了口,叫了十年的小姐了……”熙兒笑了笑。

  “你有孕在身,先去睡吧!別管我了,我不要緊。”她努力裝出堅強的模樣。

  “那……你也別太晚睡。”熙兒有些放心不下,但是她再不回房,她的相公待會恐怕就要來提人了。

  熙兒走了兩三步,又回頭望了清妤一眼,歎氣離去。

  清妤惆悵之際,高牆外竄進一道黑影,她心頭一驚,以為是刺客或小偷之類,正要放聲尖叫,她看清了他。

  “清妤,別怕,是我。”殷仕堯躡手躡腳地接近,食指豎在唇中。

  “仕堯,你怎麼翻牆進來?”她又驚又喜。

  他一把摟住她的纖腰。“我不放心你呀!王爺要我顧全大局,這陣子不要來王府,可是我就是想你,怎麼也睡不著,就偷偷地來了。”

  見到他,她內心的憂慮立刻被愉悅排擠到外,雙手環住他的頸項。只有他才是她的避風港。“仕堯,救救我爹,萬一皇上真的下旨,要將我爹流放到邊疆,要怎麼辦呢?我爹年紀大了,禁不起折磨的。”

  “我知道,我就猜你一定在為這件事傷神。”他捧住她梨花泣淚的臉龐,溫柔地勻去殘留的淚水。“你放心,我一定會力諫皇上三思,必要的時候,我會在途中劫囚。”

  “劫囚?!”她瞠大水眸。

  “對,當然這是逼不得已的方法,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爭取時間,在皇上未下旨之前,抓到戈勒不法的證據,洗刷你爹的冤屈。”

  “仕堯!你實在是太好了,我能遇上你,是我三生有幸。”君清妤對他盛滿感動與感激。

  他現在已經是大將軍了,依然把她的事當成自己事般,甚至不惜榮華富貴,要犯法劫囚。

  “別和我見外了,我是個孤兒,將來我們成了親,我會把你爹當成是自己爹一般孝順。”

  望著她美麗的臉龐,他忍不住低下頭,印上她嫣紅的唇瓣。

  月光灑在他周身,像在印證這一段纏綿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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