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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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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2 00:40: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章 要不,大法師您立個誓…

  嗯?大法師不是已經走了,怎麼又……

  湖邊,人群中,李長壽坐在蒲團上,聽著心底的那一句傳聲。

  『向東三萬里,小樹林等你。』

  這,真是大法師?

  自家大法師沒這麼皮才對,莫非是有人模擬出大法師的道韻,在誘他出去?

  李長壽心底沉吟兩聲,張嘴不出聲,用口型說了六個大字:

  『還、請、感、悟、傳、聲。』

  三萬里外,某個小樹林中站著的白袍大法師,此刻禁不住……笑出聲來。

  這小長壽還是這般有趣。

  怎麼,莫非是覺得,若有人冒充他,他會感應不到、推算不出?

  當下,玄都大法師也醞釀一番,屈指輕彈,撥弄太清大道,就如撩起一根無形之弦,一縷波動隨著大道顫鳴,抵達了李長壽心底,凝成了一個大字:

  【穩】。

  李長壽這才信了九成半,仔細思索少許,對一旁正讀書的熊伶俐道了句:

  「你在此地不要亂走,我去為你打些野味。」

  熊伶俐連忙點頭,看海神大人的目光滿是感激。

  而後,李長壽去找自家掌門,心底衡量一番,以『弟子心底有些感悟,想外出走動以求突破』為由,請了個假。

  季無憂說要一名真仙執事陪他一同離開大會會場,李長壽想了想,就請酒烏師伯與自己一同外出。

  當下,酒烏駕雲,載著李長壽,從一條僻靜小路,離開了這處盆谷。

  因此地匯聚了太多煉氣士,總不免有人進進出出,這兩人也並未引起旁人關注。

  酒烏帶著他飛出數千里,李長壽看測感石已不再閃爍光亮,便找了個藉口與酒烏分離了片刻。

  再回來時,出現的自然是一隻新型紙道人。

  李長壽的這具紙道人笑道:「弟子心底感悟叢生,現在此地打坐,還請師伯稍後。」

  「中。」酒烏含笑點頭,在李長壽身周佈置了一層簡單的陣法。

  隨後,酒烏找了塊三尺高的大石頭,跳上去,盤腿打坐,為李長壽靜靜的守關。

  而李長壽本體已是施土遁,迅速趕往了大法師之所在。

  ……

  剛一見面,玄都大法師就笑罵了聲:

  「你這般東躲西藏為的何事?出來見我都這般費勁!」

  李長壽尷尬一笑,正色道:「弟子修為淺薄,修道日淺、積累不足……如今在洪荒中求存,不得不多幾層偽裝之色,這才能稍微安心些。

  若弟子能有一個穩固的環境,也不必如此費心費力。」

  【其他先不管,先瘋狂暗示一波!】

  玄都大法師含笑點頭,隨手一揮,一朵白雲在李長壽腳下升起,笑道:「小心謹慎些也不錯,走吧,我帶你去一處地方。」

  李長壽:……

  罷了,機緣果然強求不得,順其自然、且觀後事。

  善用法寶人者,自知優秀的法寶人該做什麼。

  李長壽不問玄都大法師要帶他去哪,只是站在大法師身後,眼不觀各處、耳不聽八方,等大法師開口訓話。

  不過片刻,李長壽感覺已過山川大岳,低頭看去,已在浩瀚碧波之上……

  「快到了。」玄都大法師輕笑了聲,趁著海水一不留神,帶著李長壽毫無聲息地落入海中,朝深海而去。

  李長壽此時已是明瞭,能驚動大法師的,應是龍族之事。

  而大法師會將自己帶過來,應該……是想讓他這個小弟子出手,大法師自身不露蹤跡、不沾因果。

  這……

  怎麼能行?

  這不是白白浪費己方高端戰力嗎?

  李長壽心底暗自計較,想著稍後該如何忽悠、咳,如何勸說,讓大法師出手,而自己打個醬油。

  與此同時,李長壽也做兩手準備,開始檢查自己鬥法常用的幾套底牌,紙道人、微型陣基、毒丹毒粉、殯葬一條龍……

  以免到時候推脫不過,自己會手忙腳亂。

  周遭流光幻影,海中奇景李長壽也無心欣賞,又過了片刻,等來了大法師那句:

  「到了。」

  李長壽抬頭看去,這才發現,此時他們已經抵達了一處海中大城。

  深海就如一片深邃的幕布,一座『島嶼』懸在海底火山口上方,離著海面大概千丈。

  下方海底岩漿滾滾,上方的仙島被大陣光壁包裹;而大陣光壁的光亮,照透了附近數百里的海域,能見一群群海中生靈在附近嬉戲。

  李長壽仙識掃過,那護城大陣中,正有一場小騷亂。

  大概數百名海族叛軍,正被身穿統一制式甲冑的海族兵將圍剿,這次騷亂顯然將被鎮壓。

  此地生活著許多千奇百怪的海族;

  有的是海中生靈開了靈智,還保持著原本海馬、海魚、海驢等形體,有的卻已是化形接近人族道軀,大多保留了腮、鱗、尾、鰭等特徵。

  還有許多更奇形怪狀,借化形之道,跨越了種族隔離,所醞釀出的奇怪生靈……

  李長壽也見到了一些美麗的鮫人,此行倒也算開了眼界。

  ——鮫人是海族中的大族,與龍族關係十分密切。

  兩人站在海水中,大法師身周流轉著少許道韻,遮掩兩人行蹤。

  「大法師。」李長壽輕聲道,「弟子此前已用南海海神的身份上奏表,對天庭玉帝陛下稟明收服龍族之事,也得了玉帝陛下的准許。」

  「嗯,做的不錯。」

  玄都大法師輕笑頷首,「稍等看看,我只是推算到此地會發生一些事,需你現身解救。

  看這樣子,咱們稍微來的早了些。」

  李長壽聞言,心底一陣感慨。

  這是何等修為?這是哪般推演之道?大法師真能未卜先知不成?

  大腿,抱緊!

  兩人等了大概半個時辰,那大城之中的叛亂已被鎮壓,但李長壽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城中似乎還潛藏著一股暗流。

  而且,這種感覺,李長壽十分熟悉……

  李長壽低聲道:「大法師,您可知當年襲擊我們度仙門,那些血蚊傀儡的跟腳?」

  「那是西方暗中動的手腳。」玄都大法師笑道,「長壽啊,與這般有聖人老爺坐鎮的大教角力,其實頗為麻煩。

  哪怕咱們占理,也必須在意聖人面皮。

  對西方那兩位師叔來說,這也不過是他們動動手指做的一場算計。

  他們所用的這些妖魔鬼怪,也是隨時可以捨棄之棄子。

  聖人萬劫不滅。

  故,咱們在拆西方算計時,也要留一線,既要贏,也要顧全聖人老爺的面皮。」

  李長壽仔細思索,很快就做道揖,道:「弟子謹記大法師教誨!」

  雖然這些,他在早先制定後續謀劃時,早已考慮周全,但此時還是要說一句:

  「若非大法師您今日及時提醒,弟子說不得會犯下大錯。」

  玄都大法師頓時擺擺手,笑容越發舒暢。

  跟小長壽一同外出,當真是比自己獨自出來,有趣且舒適……

  正此時,忽見數百里之外的海水分開,一隻蛟龍車架落下,數百名仙蛟兵在周遭護持,朝這座海中大城趕來。

  龍族再晚來一會,這裡大街都被掃乾淨了。

  李長壽仙識掃過,很快就發現了自己十分熟悉的氣息。

  海神教二教主,敖乙。

  原來,此行應在了敖乙身上……

  李長壽暗自搖頭,他叮囑敖乙許多次,讓他不要輕易現身……

  罷了,此時龍族也在劫難之中,劫運上頭,這個是誰都攔不住的。

  ……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也稱不上曲折離奇,一般般的『二五仔』戲碼罷了。

  敖乙原本在金鰲島安穩修行,並非是自己想過來的,是被一名龍族高手所請,來此地慰問鮫人一族。

  敖乙猶豫一番,還是選擇走出了金鰲島,匯合龍族小股精銳,趕來此地馳援……

  他們還未入城,此地叛亂已被平復。

  這座海中大城的城主、貴族,帶著眾兵將外出迎接,將敖乙迎入了城中,去了那富麗堂皇的宮殿……

  這自然是一處陷阱。

  李長壽本想提醒敖乙,但又想大法師就在此地,自己倒也不用多管。

  做好一個法寶人的本職就是了。

  很快,城中宮殿就起了酒宴,海女獻舞、仙樂迴旋,幾名海族少年少女在殿外卿卿我我,一副奢靡享樂之風。

  酒宴上,鮫人族的一位小公主也被請來,在敖乙身旁添酒侍奉。

  看樣子,他們是想看,東海龍宮二太子是否有意納個妃……

  龍生,充斥著枯燥之感。

  酒宴過半,變故突生。

  護城大陣突然化作黑色煙幕,城中殺出數千高手,朝大城中央的宮殿群掩殺而去。

  請敖乙過來的那位龍族高手突然叛變,出手襲擊敖乙,好在敖乙身旁有一名龍首老者現身,將這名高手直接打飛……

  「護駕!護駕!」

  「保護敖乙殿下!」

  那數百仙蛟兵精銳,與此地海族眾高手反應迅速,將敖乙和那位鮫人族小公主團團護住,開啟了宮殿周遭大陣,急忙調動城內兵馬。

  整座城池頓時大亂!

  大城的幾個角落,湧出了道道血色陣紋,又有兩重大陣將此地封閉,隔絕外部探查,暫時蒙蔽了此地天機。

  宮殿大陣迅速被攻破,眾海族高手掩護敖乙突圍,那位龍首老者被圍攻,但也拖住了對方諸多高手。

  敖乙此刻,依然不忘將那鮫人族小公主護在懷中,面容沒有半點慌亂,盡顯龍宮二太子之風度……

  很快,敖乙身陷重圍。

  此時的李長壽與玄都,已不知不覺在城中一處民居現身,離敖乙被圍困的角落並不算遠。

  ……

  「去吧,救下你的二教主。」

  玄都大法師輕笑著道了句。

  李長壽卻沉吟幾聲,皺眉道:「大法師,您既已來了,滅這些宵小不過抬手之事……」

  「只是這般宵小,如何值得我出手?」

  「大法師,弟子倒是覺得。」李長壽道,「不可小覷任何敵人才是正理。

  您出手,既穩妥,又快速,更可顯露咱們人教之威風。

  弟子出手,既顯得勉強,又存在將此事辦砸的風險,對方已顯露數位金仙境高手,萬一對方還有金仙境埋伏在暗處,弟子恐怕也力有未逮。」

  玄都大法聽聞此言,倒是緩緩點頭。

  「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

  且去就是了,若對方有高手現身,我如何會不救你?」

  李長壽聞言暗自皺眉,雖然不敢直接反駁,卻低聲道:

  「大法師,弟子覺得……略微有些不妥。

  雖知大法師您定然不會害弟子,但有妥善之法,而取不穩之道,弟子心底,過不得這一關……」

  玄都大法師有些哭笑不得,溫聲道:「你去顯露顯露本領,我才能知道你實力如何,今後也好給你安排事做。」

  見李長壽還有些猶豫,玄都大法師又道:

  「這般,我也不白看你神通本領,免得讓你心中不痛快。

  你若能救下這小龍太子,我便答應你一件力所能及之事,如何?」

  李長壽皺眉思索,又道:

  「大法師,弟子斗膽相請。

  若弟子能救下敖乙,可否請大法師在弟子渡金仙劫時,在旁為弟子護法。」

  「善!

  快些去吧!」

  李長壽點點頭,抬手揉搓面部,改變了少許形貌,又轉身道了句:

  「弟子心底還是有些不安,要不……您立個誓,保證會及時救援弟子……」

  某大法師抬腳作勢要踹。

  李長壽連忙做道揖領命,卻也不出院落,只是在袖口摸出了一疊紙道人,隨手灑了出去。

  紙道人頓時化作一名中年男仙,一名妙齡少女,一名敦厚老翁,一名慈祥老嫗,清一色都是天仙境初期的氣息波動。

  隨後,李長壽袖袍一揮,這四隻紙道人施展水遁,化作四股水流,迅速竄出這院落。

  而李長壽身後,玄都大法師禁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這小弟子,也著實太穩了一些。

  誒,不對……

  若他不現身,只是將李長壽攝來,扔在此處,那敖乙是李長壽的二教主,更是龍族上天之事中的重要人物,李長壽如何能不救?

  想通這般關節,玄都大法師禁不住嘴角抽搐了幾下。

  他好像,不知不覺,被眼前這個小弟子給繞進去了,平白給了個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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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2 00:40: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一章 普通鬥法模式

  四股水流在這座糟亂的深海大城中穿梭,路過海馬之家,竄過海星大道,直奔敖乙被圍困之地。

  大城各處已經打成了一鍋海鮮疙瘩粥;

  雙方高手各自拉扯,敖乙一方最強的龍首老者此刻被十多名海族高手圍攻……

  鮫人一族不斷對外求援,但此刻大城被完全隔絕,與外界失去了聯絡。

  不過,無妨……

  穩教、咳,人教的兩位偏穩重的『高手』,已經在此地,不會讓敖乙出什麼問題。

  玄都大法師是天地間真正的強者,聖人之下有數的存在,更是隨時能請動太極圖、玄黃塔等寶物,莫說鎮壓此地,便是鎮壓整個鮫人族也並不在話下。

  李長壽,此刻被大法師拉來做苦力,心底也有著自己的盤算……

  雖然這次只是臨時應變,但他已經想到了較為周全的應對方案,能達到一石三四鳥的效果,推動一小步【龍族上天】之事。

  此時,李長壽站在院落中,閉目凝神,操控四隻紙道人。

  一旁玄都大法師饒有興致地看著,想看李長壽會如何滅敵;

  然而看著看著,玄都大法師就是一樂。

  四隻紙道人施展水遁摸到了敖乙身周附近,沒有驚動雙方任何人。

  此時敖乙身周有三四十名護衛,因金仙境高手在宮殿附近大戰,敖乙身周的海族護衛,修為最高不過天仙境中期。

  而周圍圍攻敖乙的這一小股海族叛軍,有十多名天仙、五十餘名真仙。

  李長壽探查到,這些叛軍之中有幾名天仙的氣息有些異樣,與當年的血蚊傀儡有些相似。

  那位蚊道人,應該就躲在暗處,背後暗戳戳地注視著這一幕……

  該如何讓她發現,大法師在此地?

  也不知大法師能否找到蚊道人的蹤跡,直接揚了這個凶人才穩妥。

  為敖乙解圍,並不用花費李長壽太多心神,普通的紙道人戰術就足夠了。

  四隻紙道人在圍攻之地外圍現身,各自衣袖晃動,放出了……

  又一批總共十六隻紙人……

  玄都大法師見狀頓時樂不可支,笑罵道:

  「紙人放紙人,紙人何其多!

  你這傢伙,真有點意思。」

  李長壽回頭『靦腆』的一笑,姑且將這,當作是大法師對自己紙人戰術體系的稱讚。

  十六隻原版神通做就的紙人,直接衝入了那些叛軍後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抱住對方天仙境高手,在對方還未來得及反應時,直接自爆自身,放出一股股毒霧!

  霎時間,海水中泛起了一蓬蓬渾濁霧氣!

  剩下那四隻紙道人左右穿梭。

  他們手中,劍非劍,笛也非笛,手中的煙袋也並非煙袋,手中的『這瓜保熟嗎』之刀,也並非刀刃……

  都是撒毒的法器!

  李長壽煉製需要兩年、總價值在六件上等仙寶的毒丹,轉眼撒了出去!

  四隻紙道人要做的,就只是全力控制毒霧、毒粉瀰漫的方向。

  少頃,圍攻敖乙等人的過百叛軍,接連倒地不起。

  他們大部分,甚至沒來得及回頭看一眼背後偷襲者是誰,元神元魂,就已被劇毒侵染。

  那老嫗模樣的紙道人大喝一聲:

  「保護敖乙殿下之人不要妄動!毒傷了你們!老身可沒解藥!」

  那群保護敖乙的海族高手,一個個寒蟬若噤,在敖乙身周縮成一團。

  四隻紙道人動作略微有些同步,——這是李長壽為了省些心力。

  他們各自放出收納法寶,將摻雜了毒粉的海水收回,稍後還可再用一次。

  隨後,四隻紙道人放出八隻攝魂珠,在戰場各處飛速吸納殘魂,並灑下一片片三昧真炎的火種。

  此地海水只是稍微削弱了三昧真炎的威能,燒這些屍身依然十分輕易。

  火光湧動間,四隻紙道人又各自放出三隻紙人,化作十二名慈眉善目的道者;

  他們分別端著木魚、持著鎮魂鈴、拿著木梆子,在周圍敲敲打打,口誦度人經、往生咒、消災祈福咒。

  一群海族高手在那面面相覷,敖乙也是一臉懵懵然……

  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的他們,明顯感覺到了自己見識之淺薄,一如坐井觀天之魚,今日看到了新的世界……

  「四位道友是何方神聖?」

  「他們為何助我們?」

  「這應該是人族,他們……好講究!

  殺敵之後,竟還直接處理屍身,還念那些咒語,順帶做了超度法事!」

  「學不來,咱們學不來。」

  那些屍身被三昧真炎迅速吞噬,屍身殘留的灰燼,被四隻紙道人齊齊揮手打飛,消融於海水之中。

  下輩子,做條好魚。

  隨後,四隻紙道人轉身退走。

  整個過程發生十分迅速,不只是敖乙周遭那些海族兵將有些懵,玄都大法師在旁看的也是一陣輕嘆。

  道門天罡三十六神通之剪紙成人,還能這般用的?

  敖乙擁著那鮫人小公主,對著四隻紙道人喊道:「各位前輩,還請留步,容我道謝一二!」

  那名老嫗轉身笑了笑,留下一句:

  「我等奉陛下之命而來,助二殿下脫困而已,不必言謝。」

  言罷轉身水遁而走,並未停留。

  四隻紙道人並未走遠,化作了四股水流,在亂戰之地尋了一處海族的民居,藏身其中,以待後用。

  周遭依然有大批叛軍朝敖乙此處圍攻而來,海族兵將在各處狙擊,敖乙一行也開始了移動……

  紙道人若是一直護在敖乙身周,同樣也會陷入圍攻中,失去主動性;

  繼續藏身反包圍,才是有效殺傷強敵之道。

  李長壽快速盤點紙道人的損失:

  毒丹消耗兩成,仙力消耗千分之二,四隻法器暫時無法使用,需要重新填毒。

  總體來說,還算戰果不錯。

  院落中,李長壽睜開雙眼,對大法師做了個道揖,站回了大法師身後。

  玄都大法師此刻還在回味……

  李長壽讓紙道人做的那些行為,大法師也能理解,無非就是處理殘魂的手段。

  就是……

  「長壽啊,你做這事做的如此行雲流水,可是經常與人鬥法?」

  李長壽連忙回道:

  「弟子常年在山中修行,不常走動,從未主動與人結怨。

  但洪荒凶險,弟子在外走動,去坊鎮採辦草藥,也會被強人盯上。

  弟子深覺,【揚灰須臾間,平日百年功】。

  為了在遭遇敵人偷襲時,能夠快速將對方解決,且不留後患,故平日裡都會反覆演練鬥法的幾個步驟。

  方才事急從權,其實還省略了幾步。」

  玄都大法師笑道:「你要說這個,那我可來了興致,省略的那幾個步是什麼?」

  「大法師,您請看,弟子琢磨的一點小玩意。」

  李長壽拿出了一只微型陣盤,以及幾隻奏哀樂哭喪的紙人。

  玄都大法師:……

  這個師弟,他要定了!

  隨後,玄都大法師又溫聲道:「那,你剛才為何要讓紙人留下『奉陛下之命』,卻不直接點出是『玉帝陛下』?」

  「謝大法師出題……

  弟子是覺得,若直接點出玉帝,反而會讓龍族警惕,倒不如用陛下二字,留給龍族一些發揮聯想的餘地。

  弟子這四具紙道人,都是人族身形面容,有活人氣息,此地並無大法師您這般絕世之大能,故很難被人認出是紙人化身。

  陛下二字,除卻龍族之外,洪荒所用甚少,已讓他們能夠充分聯想,又能降低他們對玉帝陛下的警惕之心。」

  「嗯,回答的不錯。」玄都大法師瞇眼輕笑,「深得我意。」

  李長壽:……

  人教弟子日常,基操,勿六。

  ……

  此刻,那群海族高手,護著敖乙朝著大城邊緣的陣壁趕去;

  但此時這座鮫人大城已被重重大陣包裹,乾坤都被隔絕,憑他們之力,根本打不開陣法護壁。

  李長壽明白,大法師並不急出手,甚至,若此地能撐到龍族高手前來,大法師根本就不會現身。

  大部分的海族,其靈智要普遍略低於陸地上的生靈;

  而這些海族的性格,也大多都是……

  【遇到困難就怕,微笑也不是辦法】

  他們不斷前衝,但敖乙身周的護衛,反而還少了十多人,這讓李長壽看的一陣搖頭……

  海族,難堪大用。

  待第二股叛軍再次將敖乙等人圍住,敖乙護著那鮫人族的小公主,抬頭對著周遭怒目而視。

  敖乙並非是饞這小公主的美色。

  身為一個有擔當的龍宮二太子,敖乙是怕鮫人族小公主出現什麼問題,影響到鮫人族與龍族的關係。

  如今四海多事,鮫人族作為龍族重要的臣屬、盟友,哪怕是讓敖乙與這個小公主和親,來換得鮫人族的全力支持,鎮壓海族叛亂,那敖乙不會有半點猶豫。

  見敖乙再次陷入困境,李長壽的四隻紙道人再次現身;

  不過又一次紙人戰術體系的表演,這一小股叛軍再次飛灰……

  但,麻煩不止如此。

  叛軍一方的主要目標就是敖乙,連續兩撥攻勢沒能拿下敖乙,暗中調兵遣將之人,也立刻調整思路。

  宮殿處,那龍首老者全力奮戰,時而化作龍軀,時而恢復人身,不只是被圍攻,也拖住了叛軍幾名金仙。

  這龍首老者只需繼續拖延下去,撐到龍族眾高手趕來支援,他們就算贏了這一陣。

  然而,那幾名叛軍金仙突然抽出一人,轉身朝著敖乙方向撲去;

  龍首老者頓時大怒,化作一條千丈蒼龍,將那富麗堂皇的宮殿直接轟塌!

  這老龍立刻要去追趕那名叛軍金仙,卻被其他幾名叛軍高手各自施展神通,死死攔住!

  敖乙感覺到了那金仙極速而來的威壓,輕輕吐了口氣,雙目之中流露出一股決然,將懷中的鮫人妹子推開,竟直接升到空中!

  催法,凝神!

  敖乙當即要去找這金仙拚命!

  院落中,李長壽雖然很想吐槽自己的二教主血氣方剛,但這般面對金仙境都能站出來迎戰,也確實難得。

  是個醬菜……咳,將才。

  「長壽啊。」大法師笑道,「這金仙境根基不穩,境界不牢,似是借來的修為,你可試試能否應付。」

  這種金仙,似乎是跟當年襲擊他們度仙門的三截教煉氣士,狀況相近……

  『大法師應該是在試探我的實力上限。』

  李長壽沉吟幾聲,正色道:「弟子願意一試,但還請大法師多多關注弟子。」

  「善。」玄都大法師含笑點頭,隨手對著李長壽一點。

  一抹仙光,在李長壽背上凝成了一只寶塔的虛影。

  某種玄妙的道韻,直接護住了李長壽元神肉身,且迅速隱於他體內……

  大法師笑道:「此乃防禦至寶,玄黃玲瓏塔之威能,借你半個時辰,若無先天靈寶在手,大羅金仙也傷你不得。」

  李長壽心底念頭流轉,目光略微有些複雜,心底輕輕一嘆。

  為什麼,只有半個時辰!

  真・鎖血掛體驗版!

  且說正事。

  李長壽控制著四隻紙道人撲向敖乙,那老嫗將敖乙瞬間摁住,三名紙道人衝向前去,各自拿出棋盤大小的微型陣法,對前方直接祭出。

  院落中,玄都大法師好奇地走到一旁,歪頭看著李長壽的一系列動作……

  李長壽雙手在臉上一陣揉搓,將自己面容稍作變化,又取出一張薄薄的面具,將自己化作了一名中年男人面貌。

  化形術,進一步調整身形、面容;

  幾道障眼法,自然是多多益善。

  而這一切不過是轉眼間完成,李長壽左手反握贗品判官筆,腰間懸掛裝有兩顆靈丹級仙識毒丹【心火燒】的法器荷包,右手扣住兩道金色符箓。

  袖中縫著的十二只寶囊,已齊齊打開了一條縫隙……

  要對付這種『假金仙』,哪怕自己有鎖血卦,也十分不容易,畢竟對方是在那個境界,且極有可能,還有蚊道人遠程遙控。

  唉,估計自己這次……

  鬥法底牌要暴露個五分之一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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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唉,金仙確實難殺

  若能及時找到對方破綻,或許,也用不了五分之一……

  李長壽輕輕呼了口氣,體內仙力流轉,一縷縷道韻在他身周盤旋而出;

  自在無為,清逸自然。

  周遭海水彷彿突然消失,李長壽長袍袖口在輕輕飄舞,束起道箍的長髮略微飄飛。

  他剛要有邁步的動作,又扭頭問了句:

  「大法師,弟子可否借您名號一用?」

  「當然。」玄都大法師瞇眼笑著,「隨意便可。」

  李長壽做了個道揖,也不敢多耽誤。

  那邊的三道微型困陣【乾坤枷鎖】,本身靈力就不足,已快被那金仙突破;而自己的三隻紙道人能不損傷,他也不想損傷。

  新版紙道人製作起來……那是相當費樹。

  他身形只是一抖,化作一股水流消失不見。

  玄都大法師隨手對著背後一點,一只座椅憑空浮現,他一撩長衣下擺入座,儼然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天地玄黃玲瓏塔,由洪荒玄黃母氣凝成之寶塔,為三清之老子所得;

  老子成聖時,因只差成聖一線機緣,而立人教之功德,天道老爺給的實在太多,老子不願被功德沾染,故將大部分成聖功德注入此寶塔。

  將此塔立於頭頂,便立於不敗之地,實乃『開天三件套』——盤古幡、陰陽圖、東皇鐘,同一層次之至寶!

  有玄黃玲瓏塔的虛影護身,玄都大法師完全不擔心李長壽的安危,也不怕會因自己一時大意,而失去這個等了許多元會的……

  小師弟幼苗。

  但,李長壽依然保存了九分的警惕。

  因為大法師告訴他的話語中,有『先天靈寶』、『大羅金仙』等前提條件。

  雖說大法師就在身旁,可萬一那只【親一口十二品功德金蓮就能吸走三品】的凶蚊子突然發難,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故,李長壽在衝向敖乙時,已是在心底得出了數條鬥法方略,力求速戰速決……

  第一步:

  【虛張聲勢,故佈疑陣,示敵以弱,以真亂假】

  李長壽分心掌控四隻紙道人,本體迅速衝到敖乙身前,顯出身形。

  他略微扭頭,瞧了眼被老嫗紙道人摁住的敖乙,淡定的嗓音聲傳各處,說的卻是:

  「貧道玄都小法師,奉陛下之命,特來相助二太子殿下。

  呔~

  何方妖魔,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玄、玄都……小法師?

  躲在暗中看戲的大法師笑的前俯後仰,差點帶著座椅翻過去。

  而那名氣勢洶洶衝來的『假』金仙境海族高手,卻是瞬間頓住身形,目光之中滿是驚疑,上上下下打量李長壽……

  這海族高手,看得破障眼法,看得破化形術,最後看到的,卻只是一張中年男人的面孔。

  緊接著,李長壽身周湧出一股股道韻,有些驚人的氣息沖海而起,但瞬間歸於安靜……

  天仙境?

  還是初期?

  敖乙立刻察覺到了敵方與我方隊友的實力差距,忙道:「道友,還請與我一同躲避!」

  李長壽淡然笑了笑,理都不理自己這個年輕氣盛的二教主,繼續開口,聲傳四方。

  「四護法,速速退下。」

  那老嫗,以及前方。用微型陣法剛剛阻住那名金仙高手的三紙道人,此刻齊齊對李長壽做道揖,稱了句:

  「是。」

  這四具紙道人施展水遁,迅速朝著兩個方向散去,轉眼隱而不見。

  此刻,那名海族叛軍的『假』金仙也反應了過來,那雙眼睛盯著李長壽,金仙威壓鎮壓而下。

  這傢伙的金仙威壓,其實對李長壽造成不了太大影響;

  但李長壽一旦制定了鬥法方略,如果不出現意外,自然會貫徹到底。

  他氣息被壓制,略微皺眉,自身表現與天仙境初期的煉氣士相差無二。

  敖乙頓時……更擔心了些……

  而此時,李長壽已經將那兩張金色的符箓,貼在了自己兩側手臂上……

  【仙湧符】:激活此符箓時,可於瞬息之間,將自身仙力爆湧而出,凝出絕強一擊,極大增強術法威力。

  不止如此,李長壽暗中扣住了幾隻,從未用過的【絕】字紙道人。

  【絕】:絕技之意。

  海族叛軍的假金仙冷笑一聲,罵道:「區區天仙境,找死!」

  「哈哈!無知妖孽!」

  李長壽仰頭大笑,甩手將敖乙推向下方,暗中開啟仙識毒丹心火燒的禁制,左手灑出一片白色粉末,口中大喝:

  「一氣!

  化三濁!」

  蓬的一聲,李長壽身周滿是白霧。

  這白霧一出,周遭探查而來的那一道道仙識,立刻被屏蔽在外。

  下一瞬,白霧中走出了四道身影,齊齊施展了障眼法,也都是一般面貌,清一色的天仙境初期修為,各自托著一面微型陣盤!

  院落中,大法師此刻已是笑的抬手捂眼,當真是不忍直視。

  玄都小法師,一氣化三濁……

  這就是個人才,人教之棟材!

  剪紙成人這一道神通,都快被這傢伙玩出花來了!

  此刻,敖乙目光之中滿是震驚……

  太清聖人的一氣化三清,據說乃是世上最強神通,聖人老爺直接化身出三個聖人老爺,橫掃洪荒自然沒什麼問題!

  這個『一氣化三濁』,莫非……是人教秘法?

  最驚訝的,自然還是李長壽的敵手,那名海族的假金仙;

  此刻這假金仙,對李長壽的四道身影怒目而視,心底泛起了一陣陣狐疑……

  但他心念被血煞所影響,自然不會因為驚疑而後退。

  更何況,李長壽根本不等此人爆發,那四道身影,已齊齊衝了上來!

  第二步:

  【返虛為實,搶佔先機,亂花迷眼,尋敵破綻!】

  「故弄玄虛之輩,本將怕你不成!」

  這海族假金仙不知為何,心底出現少許煩雜的念頭……總是浮現出,自己尋歡時的那般不堪之情形。

  此怪,心神雖有些不能安寧,但卻表現的更為凶狠,張開血盆大嘴,噴出道道虹光!

  虹光竟凝成根根箭矢,在海水中化作一簇簇『箭雨』,朝李長壽的四道身影飛射!

  李長壽微微一笑,最左側紙道人手中陣盤高高拋起,飛射出數十道流光,瞬間撐開一座防護陣法,將飛來的箭矢穩穩抵擋。

  其他三道身影瞬間扔出手中陣盤,三道陣盤分上中下,化作三道微型陣法!

  雖是微型陣法,卻只是靈力無法持久;

  瞬息爆發,依然有原本大陣最少六成的威能!

  第一道困陣,乾坤枷鎖,鎖定乾坤!

  第二道殺陣,萬劍滅魂,陣法靈力化作漫天劍氣,凝成一把巨劍向前揮斬!

  第三道毒陣,葵水陰雷,那面容可憎的假金仙腳下出現了一灘黑水……

  這假金仙不料李長壽攻勢如此凶猛,身周乾坤被短暫鎖住,一時間無法閃躲。

  但他如何會坐以待斃,又為何需閃躲?

  區區天仙罷了!

  海族假金仙祭出三只寶珠,直接將寶珠砸向前方;身周又湧出一股股血光,將腳下的黑水輕鬆抵擋!

  寶珠呼嘯而去,將前方飛來的大劍直接擊碎!

  金仙境之威,一時無兩!

  李長壽依然不慌不忙;

  四道身影各自摸出了一桿畫筆,身形在海水之中毫無阻礙的飛轉,已站穩四處方位,隱隱似是四象陣法……

  四道身影同時提筆,在海水中帶出一連串氣泡,畫出四條『一筆龍』。

  四龍瞬間活了過來,撞向這名假金仙。

  緊接著,四桿畫筆齊齊寫下一句句經文,這些經文頓時凝成各類兵刃、百種飛禽,自四面八方,源源不斷地衝向這名海族假金仙。

  封鎖乾坤的大陣突然耗盡靈力,這假金仙一躍而起,渾身仙力湧動,躲開黑水、撞碎畫龍,卻被漫天飛禽瞬間淹沒……

  這攻勢……

  嗯?不痛不癢?

  而且,四面而來的攻勢中,有一面比其他三面,明顯強了不少。

  有一人用的畫筆是靈寶,其他三人用的是上等仙寶?

  這假金仙心底正煩亂,立刻抓住了這般破綻;不動聲色先抵禦了幾波,忽而身形一閃,對著攻勢最強的方向猛衝而去!

  正此時!

  李長壽面色劃過少許慌亂,輕喝一聲:

  「當我怕你不成!」

  他手中靈寶判官筆快若幻影,急速寫下一個大大的【疾】字。

  突然間,出乎所有觀戰者預料,李長壽不朝後躲,身形突然前撲,直接撞散這隻大字,身影一閃,詭異地消失不見!

  再出現,已是在這海族假金仙身後,兩人背對背,相隔不足兩尺!

  這才是真正的【寫經成法】!

  李長壽豁然轉身,全力一掌拍在這假金仙背上,打的假金仙略微踉蹌。

  幾乎同時,周遭三道身影,各自寫下一紙【疾】字,齊齊撞在畫出的大字之上,閃到了這海族高手身周!

  這海族高手哪裡見過這陣仗?

  但他久經海場與海族貴夫人之床榻,雖心神煩亂,但反應不慢,身周爆發出一股強橫的仙力,要把幾人推開。

  就在這一瞬,毫無徵兆,海族假金仙身周,再次出現乾坤封鎖的情形,將那股仙力硬生生截斷!

  周圍四道身影,自然都是紙道人!

  此刻,這些紙道人果斷衝向前,一人甩了這海族假金仙一巴掌,又各自張開手臂!

  四股同源的仙力互相勾連,凝成一根根鎖鏈,將這名假金仙瞬間裹成了粽子……

  假金仙動彈不得,已知道中計,奮力抬頭看去!

  上方百丈處的海水中,李長壽靜靜而立,正隨手扔下一只只棋盤大小的微型陣基。

  困陣、殺陣、困陣、殺陣、殺陣……

  這一刻,竟有數十只微型陣法,被李長壽扔了出來。

  雖效果不錯,但著實心疼……

  漫天流光閃爍不停,乾坤封鎖斷了再續;

  下方那假金仙只能抬頭怒視,一身修為根本無法施展。

  四隻困住這假金仙的紙道人,渾身仙力運轉,張口噴出一股股三昧真炎,這假金仙瞬間被真炎淹沒,在那掙扎不停,被燒的不成人形……

  上方的攻勢接連不斷,下方的真炎越燒越烈。

  少頃,這假金仙沒了氣息,就如一截被燒焦的枯木,在那一動不動,那四道鎖住他的紙道人,已被自身放出去的真炎燃成了灰燼。

  這四具紙道人的仙力並未浪費半點,都化作了三昧真炎……

  空中,李長壽掃了掃衣袖,略微搖頭,正要邁步離去。

  變故突生!

  下方那團枯木突然裂開,其內飛出一道血光,竟是一把飛刀血刃,以迅雷之勢出現在李長壽腳底,將『李長壽』自下而上,逕直斬成兩半!

  那團枯木輕輕抖動,慢慢站了起來,氣息漸漸恢復,渾身恐怖的傷痕在迅速癒合,胸口有一朵血蓮在不斷閃動……

  「哈哈,哈哈哈哈!」

  這海族假金仙仰頭大笑,笑容中滿是嘲諷,滿是慶幸,是得勝者的興奮……

  但,他笑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

  上方海水中,那道被斬成兩半的身影,化作兩隻紙片,在仙光中輕輕飄蕩。

  噗……

  簡單一聲輕響,一桿玉笛自這海族高手身後貫入,輕鬆刺穿那朵血蓮。

  玉笛之後,一道身影緩緩凝實,袖口之內金光閃動,兩張仙湧符已然開啟,天仙境後期之仙力,順著玉笛瞬息爆發!

  血蓮直接炸碎,這面部全非的海族假金仙身形搖搖欲墜,一股股毒霧已經包裹住了他此前糟了重創的元神……

  質不夠,只能量來湊。

  李長壽鬆開玉笛,這件靈寶已是決意捨棄,趁仙湧符還有瞬息可用,體內仙力化作三昧真炎。

  火光暴湧,將此人的元神、殘軀瞬間吞沒……

  一名『偽』金仙,也算金仙境,化成灰燼後,也不見得比天仙真仙多幾分。

  這座海族大城各處,一道道仙識捕捉到了這一幕,哪怕是修為在金仙之境的海族、龍族高手,也是心底微微發涼……

  不知怎麼,他們心底也開始莫名有些煩躁,莫名其妙就出現,各種各樣不可描述的畫面。

  「區區叛逆,也敢在我玄都小法師面前逞兇!

  今日有我在此地,誰也傷不得敖乙殿下。」

  李長壽哼了聲,又像模像樣地道了句:

  「四護法何在?還不過來處置殘魂。」

  言罷,他身形化作一股水流,施展水遁,迅速消失不見。

  剛剛的四隻紙道人去而復返,這次的楊灰工作,是天仙境的紙道人『親自』動手,算是對金仙的一點點尊重。

  那老嫗拿木魚,老翁拿梆子,妙齡女子拿攝魂鈴,那英俊青年面帶微笑,摸出了一只嗩吶法器……

  悠揚的哀樂聲中,李長壽本體已是趕向了某大法師所在院落。

  金仙當真不好殺……

  五十六隻微型陣法的陣基,四隻【絕】字紙道人,一隻【神】字紙道人;

  兩道【仙湧符】,三件筆類的上品仙寶,十二顆他當前能煉製、品質最高的元神之毒……

  呃,好像還不止如此。

  他那兩顆靈丹級別的【心火燒】,不知是不是煉製工藝的問題,竟……又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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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2 00:41: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三章 持證上崗小法師

  「玄都的小法師?」

  南海,某處不起眼的島嶼上,一身血紅紗裙的文淨道人,正坐在一處礁石的陰影中,緩緩睜開那雙狹長鳳眼,眸中光芒閃爍。

  這莫非就是在自己算計度仙門時,壞自己好事之人?

  剛剛那個小法師滅她傀儡的那一幕,她自然見到了,不只見到了,她的一縷心神寄托在控制那名海族假金仙的血蚊上,在雙方鬥法時,近距離感受著。

  若非對方出手太快,真真假假的化身太多,晃的她也沒反應過來,當時她便直接神念降臨了。

  「天仙境修為本該如螻蟻一般,竟能……」

  文淨道人心底浮現出那一道道憑空出現的陣法,還有那詭異的一氣化三濁之神通,以及這個讓人浮想聯翩的名號……

  漸漸地,一個自覺荒謬的想法,在文淨道人心底緩緩浮現。

  這個小法師,莫非是那個男人的弟子?

  不然這般冒用名號,那個男人如何會輕易放過此人……

  至於,人教為何出手干涉海族龍族之事,玄都小法師口中的陛下到底指的是誰,這就不是文淨道人操心的事了。

  此時負責算計龍族的,是兩位聖人老爺的弟子,她不過是幹些髒活、做個副手,像這次設下陷阱埋伏東海龍宮二太子的算計,便非她主導。

  若是換了她算計,何必如此麻煩?

  暗中控制那名人魚小公主,讓她直接算計敖乙便是了。

  如此興師動眾,還被人壞了算計……

  她正撇嘴,一縷道韻突然飄來,文淨道人耳旁出現了一名老道的嗓音:

  「文淨,讓你的傀儡準備退走,今日有人教攪局,怕是還有高手暗中潛藏。」

  言罷,那股道韻悄悄消退。

  『哼,同是聖人弟子,相差也未免太多了些……』

  文淨道人嘴角輕輕一撇,心底給那些天仙境海族傀儡下令,便不再多管此事。

  恍恍惚惚,她心底浮現出了一幕水簾,以及水簾後那略微扭曲的身影。

  莫名的,一縷漫長歲月從未出現過的躁動,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嗯?

  為何會有這般心思?

  本女王莫非是看上這大法師不成?

  文淨道人略微瞇眼,將心底那一絲躁動撫平,略微皺眉思索,最後卻是嫵媚一笑,目中流轉著少許冷寒。

  那個男人的血,定是與眾不同。

  ……

  東海深海,鮫人大城。

  李長壽回了玄都大法師所在院落,踩在那不知具體材質的石板上,心底總算安穩了一些。

  哪怕有座小塔護著,本體外出鬥法,依然覺得風險太大。

  李長壽對大法師做了個道揖;

  大法師含笑點頭,此時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李長壽也不敢開口打擾。

  散掉化形術、障眼法,將面具揭下,隨手用真炎燒融;

  李長壽又抬手揉搓了下自己的面容,恢復自己本來的模樣。

  在大法師面前,這般偽裝便是不敬。

  而後,李長壽心底便開始琢磨,這次的兩顆心火燒靈丹,到底為何會直接碎掉。

  不能隨心掌控的底牌,就不算好底牌。

  似乎不是煉製工藝的問題……

  上次的心火燒突然碎掉,是因自己開啟、關閉丹藥周遭的禁制太頻繁,從而導致坊鎮的靈獸暴動,師父他老人家千年清白的身子,差點就被……

  咳,差點,差點。

  而這次,心火燒之所以會碎掉,是因其內的藥性已經不知何時用光了,丹藥自身已沒了靈力藥力,這才直接破碎。

  是金仙的仙識太過強橫?還是自己現身時,有太多仙識鎖定自己的緣故?

  李長壽用仙識觀察大城中各處,瞬間就有了確切的答案……

  明顯是後者。

  只見此刻的大城中,有部分離著剛才鬥法之地較近,且修為較低的海族兵將、叛軍,正……脫衣解甲、魚性大發,城中小部分區域陷入了少許混亂……

  哪怕是修為高一些的海中生靈,此刻也是狀態不對,甚至還有幾個真仙境的魚精化出本體,坐立不安,一陣翻騰……

  這城中原本正激戰的畫風,在迅速崩壞……

  莫非!

  李長壽嘴角一陣抽搐。

  此前他就發現,靈識毒丹心火燒,對靈獸的作用被放大了數倍。

  難不成,海族跟靈獸……一個原理?

  「這是怎麼回事?」

  玄都大法師也發現了這般情形,皺眉注視著城中越發不可描述的一幕幕;

  李長壽已經走到大法師身後,尷尬一笑,兩人一同觀察各處。

  漸漸的,李長壽發現事情變得越發嚴重……

  海族的自制能力未免也太差了些,此時按理說丹已經碎了,藥性已經過了。

  怎麼……

  城中十里桃花起,滿城盡在放魚片?

  這些海族,都是易春體質不成?

  大法師禁不住扭頭看著李長壽,哭笑不得地問了句:

  「長壽你……暗中做了什麼?」

  「弟子剛才與那金仙鬥法時,用了一點特殊的丹藥,大法師您請看。」

  李長壽不敢隱瞞,連忙取出一顆仙識毒丹,捧給了大法師,順帶提了一句:

  「大法師,此丹藥乃是仙識毒丹,乃度仙門門內,苦心鑽研丹道的天仙境長老萬林筠所創。

  弟子只是在萬林筠長老所創仙識毒丹的基礎上,加了點情蠱煉製成的情水。」

  玄都大法師仔細看了看這丹藥,自然不可能被這丹藥影響,禁不住又笑出聲來……

  「哈哈哈,當真有你的!

  我人教也是有福氣,出了你這般鬼機靈的小弟子!」

  玄都大法師不著痕跡的,將這顆心火燒收了起來,笑道:「若你早生幾萬年,我何必去勞煩月老?」

  李長壽在旁只能低頭苦笑。

  鬼機靈這三個字,用在他一個兩百歲的成熟男煉氣士身上,似乎有那麼一丟丟的不妥,但還好不是小機靈鬼這種……

  大法師負手而立,淡然道:「看樣子,城中這些叛軍被你這個小法師一嚇,應是要退了。

  先來說說,你怎麼想到,能用剪紙成人模仿一氣化三清之神通?」

  「稟大法師,這些都不過是因弟子修為太低,且身處洪荒這般不安穩之地,所以修行之餘,不得不想些法子,遇到危險時盡力自保。」

  李長壽笑道,「大法師您功參造化,每日還要為人教操心奔波,自不會去琢磨這些小術。」

  很明顯,李長壽又在小小的暗示……

  玄都大法師含笑搖頭,又問:「我看你剛才,似乎有意,讓玄都小法師給人落下一些不算太好的印象,這又是為何?」

  「這個。」李長壽斟酌了下言辭用語,言道,「弟子覺得,偽裝之道,不該只是形貌氣息。

  從眼神、氣質、言談動作、乃至一句口頭常說的話語,都應有所區分,如此才能混淆強敵視線。

  就如,弟子用紙人化作那老嫗,自稱便是『老身』;

  剛才隱藏身形、氣息,外出對敵,用的是玄都小法師的身份,就表現的自信一些,符合追隨在大法師您身旁一名小弟子的言行,略微自負,再帶著一點入世不深……」

  玄都大法師面露恍然,滿是感慨地看著李長壽,笑道:

  「論心細,我不如你。

  以後還是要將這些心思,多花在感悟大道、領略自然之上,莫要工於心計,那樣老師反而不喜。」

  李長壽面露正色,做了個道揖,言道:「弟子謹遵大法師教誨。」

  忽聽,外面那些糟亂不堪入耳的聲音中,突然傳來幾聲喝罵。

  「莫要讓這些叛逆逃了!」

  「龍族馳援已近,攔住他們!」

  因『玄都小法師』的突然出場,以及『輕而易舉』斬殺一名金仙的威懾,此地眾海族叛軍已是撤掉大陣,迅速朝深海退卻。

  見此狀,原本在亂戰中躲藏起來的一干海族將領、大臣、護衛、侍女,此刻神奇的冒了出來,匆忙衝向了城中角落的敖乙。

  「護駕!護駕!」

  「敖乙殿下,老臣護駕來遲!」

  李長壽收回那四隻紙道人,並用仙識瞧了眼敖乙此時的狀況,表情……頓時有些古怪……

  玄都大法師卻是微微一笑,道了句:

  「無事了,咱們也走吧。」

  「大法師,弟子擔心敖乙安危,不知能否多請大法師停留片刻。」李長壽低頭道:「邪魔狡詐,弟子擔心,此刻此地還有叛軍的奸細。」

  大法師點點頭,「善。」

  當下,大法師又出題,考考李長壽接下來該如何利用此事做文章。

  李長壽沉吟幾聲,斟酌少許,只能說見機行事,看龍族具體反應,當前階段以不變應萬變。

  若龍族猜到是天庭在出手幫忙,並對天庭抱有好感,那就順其自然;

  若是對天庭有了戒備,再通過敖乙以及其他辦法,盡力消除這般戒備……

  這次是西方教出手,人教拆台,本就已是阻擊了西方算計,人教本身不虧。

  能讓天庭刷點存在感,純粹是因李長壽靈機一動,如此天庭小賺……

  「長壽。」大法師叮囑道,「若是做好此事,我推算中,天道必會降下不少功德之力。

  對你而言,有功德護身,修行之路也能安穩許多,此事你需多費些心力,倒是天道便會將功德多分你一些。」

  言罷,大法師在懷中取出一只玉珮,略微一攥,這玉珮緩緩融化,又凝成了一面青色玉牌,正面上書五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玄、都、小、法、師!

  北面有人教二字,還有『大法師』三字的落款。

  重要的是,這玉牌之中,融入了玄都大法師的一縷道韻。

  「若西方教找你麻煩,你就將此物拿出來給他們。」玄都大法師淡然道,「咱們人教人少,真正算起來,只有老師與我。

  但你也不必怕了那西方教。

  待你度過金仙之劫,我帶你入兜率宮中先拜見老君,到時就看你機緣如何了。

  望你戒驕,戒躁,時刻謹記清靜無為四字,這是老師對人教弟子的教誨。」

  李長壽雙手捧過玉牌,心底安定了許多,定聲道:「今日大法師教誨弟子的,弟子絕不會忘記半個字!」

  大法師連連稱善,抬手拍了拍李長壽胳膊,目光中滿是讚賞與欣慰。

  正此時,一陣陣龍吟自海上而來,數十條蒼龍衝入海水,朝此地極速游動來。

  「咱們走吧。」玄都大法師長袖一揮,帶李長壽一同化作兩團煙霧,在海水中消失不見。

  自始至終,玄都大法師都未在此地顯露半點行蹤;

  而玄都小法師之名,也算是在洪荒正式傳揚……

  等那些龍族高手衝來此地,頓時一個個大眼瞪小眼,看著各處魚片……

  一龍首老者顫聲道:

  「不是說二太子殿下有劫難,此地恐怕爆發了亂戰?

  怎麼、怎麼……是這麼個亂戰之法?」

  「快看,二太子殿下在那邊!」

  「呃,這個,我們是不是不要過去打擾?」

  「哎喲!快佈置結界吧!

  海族這是什麼風氣!怎麼把咱們二殿下都教壞了!」

  當下,一群龍族高手分做兩隊,一隊去追殺逃走這叛軍,一隊……

  護衛自家二太子去了。

  ……

  李長壽這次都沒能與大法師告別,從海水中一個晃神,他就出現在了酒烏與自己紙道人附近,離著自己正打坐的紙道人不過千里。

  大法師自是已經走了。

  李長壽輕輕一嘆,看著手中的玉牌,嘴角露出幾分恬淡笑意。

  保命護身符,加一!

  那五十六只微型陣盤的損失,值了。

  嗯,稍後找龍大戶報銷一下,那就是純賺了……

  而李長壽並不知道的是,大法師匆匆離開並非是因旁事。

  大法師回了天庭兜率宮,去太上老君閉關之處求見,問詢老君可否有天罡三十六神通全本。

  太上老君何等高人?乃聖人化身,四捨五入便是半個聖人,對這般只是道門仙人整理的神通,自然不會去收藏。

  無他,太低級了些……

  玄都大法師行禮告辭,又暗中去了人教幾大仙宗的道藏殿,仔細搜查。

  『只是一門剪紙成人的神通,就讓小長壽玩出了這麼多花樣;

  當真想看看,這傢伙學會了撒豆成兵、點石成甲、雲凝仙士這些法門,又能搞出多少樂子!

  哈哈,哈哈哈哈……』

  正施展土遁,在想辦法用真身替換自己紙道人的李長壽,莫名打了個噴嚏。

  他頓時皺眉沉思,開始分析自己為何會有這般感應,擔心自己度仙門弟子的身份是否已經暴露了……

  半日後。

  一處富麗堂皇卻十分空曠的宮殿,各處擺滿了珊瑚盆景,飄著一串串的氣泡。

  床榻上,敖乙睜開雙眼,目光中有少許茫然。

  陌生的天花板……

  陌生的氣息……

  陌生的女……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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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深海裡犯了錯~

  「教主哥哥!教主哥哥!」

  安水城的主神廟中,兩座神像神念搭橋,再次進入了迷濛蒙的夢境之中。

  敖乙一見到站在神像腳下的李長壽,就情不自禁、不能自已;

  呼喊聲中,也帶著幾分焦急、頹然、無奈,又摻雜了那麼一點新奇、欣喜、羞愧的複雜情緒。

  李長壽含笑站在那,細細地分析著這些,已是大概明白了發生何事。

  此時,李長壽已跟酒烏師伯一同回了三教源流大會現場,宛若此前無事發生,保持著自己一個度仙門普通弟子副領隊該有的普通氣質。

  敖乙會用神念交流的方式找他,這是李長壽有預料的;

  但李長壽沒想到的是,敖乙最先開口說的,並不是他在深海遭襲,而是……

  「教主教我,這可如何是好?」

  「怎了?」

  「我!哎,我!此事當真羞於出口……的說……」

  敖乙那張少年面容上滿是窘迫,窘迫中又透著少許回味,回味中還帶著幾分羞澀……

  李長壽皺眉道:「你可是,行為沒能跟得上自己的想法,犯了什麼身體上的錯誤?」

  「嗯!」

  敖乙閉著嘴,鼻音都有些拐彎,臉上帶著幾分委屈。

  李長壽:……

  該不會,後來趕到的龍族高手沒給敖乙化解陽氣,而是讓這事將錯就錯了吧?

  嘶!

  龍族那些高手,說不定還真能做出這種事!

  在龍族看來,或許鮫人一族只是他們的臣屬,而鮫人小公主又勉強配得上自家二太子,二太子雖然人形身體定格在少年,但實際上已是夠年紀了?

  算算時辰……

  可以嘛小龍,看著是少年身形,戰力倒是不錯。

  當時李長壽也看到了,敖乙一直護著的那個鮫人小公主。

  在玄都大法師和他一同離開時,都已經,咳,而且對方也是化了形的……

  這事,大概、可能、應該,他的心火燒毒丹,只承擔五成的責任……吧?

  敖乙有些手忙腳亂地問了句:「教主,我現在該怎麼辦?」

  此時李長壽看敖乙,眼底頓時有些小無語;

  這一刻,李長壽也是有些啞然,他竟有了些,跟上輩子上學時,聽到自己同寢男生脫單昨晚還徹夜不歸時,差不多的微妙心態。

  但這個,也不能直接說,李長壽只能耐著性子問一句:

  「乙兄,你且詳細說說,到底怎麼了?」

  敖乙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但出於對眼前這位兄長的信任,以及少年那般煩惱心事,便扭扭捏捏地,將自己剛剛經歷之事,很詳細地說了出來。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李長壽心底已經有了計較,恍然大悟狀,沉聲道:

  「你去鎮壓叛亂,安撫鮫人族,卻不料中了算計?

  危急時刻出現了一位名叫玄都小法師的高手,以及他的四位護法,及時為你解圍?

  但等事情平息,你不知怎麼,突然亂了意、迷了情,而你護著的那個鮫人族的小公主殿下,也與你一般,然後你二個就……

  嗯嗯?」

  「嗯!嗯!」

  「這。」李長壽眉頭輕皺,「此事對你來說,應該不算太差。

  你身為龍宮太子,與那鮫人族公主相配綽綽有餘。

  且如今海中危局,你若憑此穩固鮫人一族,自可為你父王解憂。」

  敖乙眨眨眼,慚愧道:「教主說的是,我剛醒來,心底正是急躁,此時還在假寐,就先來找哥哥你了。」

  李長壽:……

  所以說,現在殿下您是軟玉在懷,衣服都不穿,就來找他這個兩百年的老純陽炫耀嘍?

  自然,這個是不能說出口的玩笑話。

  李長壽溫聲道:「先不論事情是如何發生的,事已至此,乙兄你打算如何做?」

  敖乙沉吟兩聲,嘆道:

  「我自不會辜負了她,此前教主勸我忘掉菡芷師侄,我對菡芷師侄也沒了那般念想。

  既事已發生,我立刻便讓父王稟明,將這位殿下風風光光迎娶回我東海龍宮!

  唉,謝哥哥解惑!」

  『哥明明什麼都沒說!你這口是心非的小小龍!』

  「那為兄在這,就先恭喜你了。」李長壽笑著點點頭,將話題輕飄飄引開,「此次你遭襲,應是背後之人在算計。」

  「那西面之人,當真欺我太甚!」

  敖乙定聲道了句,隨後又道,「教主,還有件事頗為奇怪。

  今日助我脫困的那幾位高手,自稱是受某位陛下之旨意,這當真讓人有些迷糊,莫非是如今的人皇陛下?

  可南贍部洲如今哪裡有人族共主?自大禹帝君之後,人族共主又過九位,人族便一直是部族與小國割據之勢……

  乙思前想後,這位陛下,有沒有可能,會是當今天庭中的那位玉帝陛下吧?」

  李長壽嘆了口氣,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瞞你了。

  龍族遭算計這件事,我此前已經通過上面的關係,跟這位天道認可的三界主宰提及,本是想讓這位陛下下一道旨意,護持龍族。

  此時天庭雖輕,卻有主持三界的大義在身;

  且,這位玉帝陛下的跟腳卻無比深厚,背後更是站著能讓西方畏懼的存在,他開一句金口,龍族定然能緩解不少壓力。

  可惜的是,這位陛下此時念及天庭羽翼尚未豐滿,不願與聖人老爺過不去。

  為兄慚愧,並未能求下旨意……

  但今日既然有人去助你,乙兄,說不得,就是這位陛下在猶豫不定啊。」

  敖乙先是眼前一亮,隨後又低頭思索,聽聞李長壽說道旨意沒求下來,也是禁不住有些失望……

  李長壽觀察著敖乙不斷變化的細微表情,最後,敖乙臉上寫滿了感動,心底也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但沒辦法,李長壽必須如此去謀算。

  既要考慮龍族的情緒,又要照顧玉帝的威儀;

  雖是玉帝與己方,想讓龍族入天庭,但此事的最優解,是龍族主動開口相請。

  ——這個思路必須清晰。

  李長壽在地下密室那幾年的殫精竭慮,並非是白費功夫,此事這般狀況,也在他畫的那複雜『故事樹』中。

  敖乙深深做了個道揖,定聲道:

  「我知教主哥哥掛念我龍族,卻不曾想,教主哥哥能為我龍族做到這般地步!

  哥哥!

  請受敖乙一拜!」

  每次聽到敖乙激動時喊這聲『教主哥哥』,李長壽心底就不由自主冒出一曲經典的嗩吶曲目,出自他上輩子某經典電視劇——《梁山教父和他的小夥伴們》。

  「乙兄為何多禮?快快請起!」

  李長壽連忙向前攙扶,又叮囑道:「此事還請乙兄不要外傳,最好也不要在龍宮之中提及,畢竟是我未能做成之事。」

  ——穩一手,此事不可急於求成,這次先種下種子,觀其後事。

  「教主哥哥您言重了,敖乙遵命便是!」

  李長壽笑著點點頭,又輕輕一嘆,叮囑道:

  「你先去安撫人鮫人族的公主殿下吧。

  此時定是她最尷尬最無助之時,你要主動安撫才是。

  若是無旁事,我便繼續聽仙人講道,若龍族又任何變數,你切記,立刻聯繫我。

  龍族如此助力南海海神教,我人教雖高手不多,但我也能請動一位前來助陣。」

  敖乙精神一震,又躬身做了個道揖,一步三回頭地朝著這夢境遠處而去。

  待他離開夢境之前,又聽到了自家教主哥哥那低喃聲……

  「唉,煉製護山陣法的寶材,到底該去哪裡搞呢。」

  敖乙心底一動,頓時眼前一亮,將此事記在了心底。

  三教源流大會現場,度仙門入座區的角落中。

  李長壽睜開眼,眼底劃過少許無奈,對敖乙卻也有幾分歉疚。

  但沒辦法,敖乙確實是龍族上天之事中的關鍵人物;他的生死安危能驚動大法師,也側面證明了這點。

  自己這個二教主……

  以後還是多提醒他一些吧,免得再遇到旁人,被人賣了還要替人數錢。

  此時,想必敖乙就在替他這個『教主哥哥』數寶材……

  與此同時,東海深海的大城,那隱蔽的寢宮中。

  『陣法寶材,稍後請母親,給教主哥哥送幾十箱過去吧。』

  敖乙如此盤算著,從夢境中掙脫,心念便回轉到了,這張床、這個宮殿……

  左手手臂還搭著著幾縷一順到底的海藍色長髮。

  想著李長壽的叮囑,敖乙心底打定主意,睜開雙眼,讓自己聲音盡量溫柔,主動開口道了句:「別怕,我……」

  「嚶!」

  那鮫人族的小公主此刻竟也是在裝睡,頓時拉起被子不敢露頭,讓敖乙有些手足無措。

  ……

  菡芷?

  聞著一旁傳來的烤肉香氣,李長壽細細品著這個名號。

  ——他回來時也沒食言,為熊伶俐帶回來了幾隻野味,並處理好,此刻熊伶俐正偷偷摸摸、小口小口地啃著。

  李長壽此前就注意到了菡芷這個名號,最近卻是越來越覺得,跟另一個比較出名的封神人物有些相近。

  【菡芝仙】。

  剛才與敖乙神念搭橋時,聽敖乙提起『菡芷』之名,李長壽心底便泛起了這般想法。

  菡芷該不會,真的就是那位『菡芝仙』吧?

  李長壽皺眉思索了一陣,他此前曾想過這般可能,但此時的菡芷修為未免太低了些,才只是真仙境,如何能跟三霄交好?

  李長壽自然記得這位大名鼎鼎的菡芝仙,這也算是一位有毒的仙子……

  但換而言之,如果能確定菡芷就是菡芝仙,那暗中觀察菡芷的成長軌跡,就能大概預測到,封神大劫前來的時間。

  當然,李長壽早就思考過這般問題,最準確的預測方法,就是看南洲俗世,什麼時候出現『大商王朝』。

  商到末期,才被周推翻,反正封神大劫,就對應在『武王攻受』、咳,『武王伐紂』上。

  紂王,其實是後世給的黑名,這位獨寵妲己的末代商王名子受、號辛,在位時,自然是被稱之為帝辛。

  且說正事。

  若菡芷真的是菡芝仙,這次敖乙因為鮫人小公主的陰差陽錯,對菡芷徹底死心,這也是好事。

  不過這次心火燒仙識毒丹之事,李長壽倒也覺得,自己利用敖乙太多了些……

  稍後,再想其他辦法,補償下這位耿直的二教主吧。

  南海海神教此時香火功德已算旺盛,只可惜無法多分龍族一些。

  心底回轉著這些想法,李長壽繼續整理著有關此事後續發展的可能性,分析著西方教接下來可能會有的動作。

  根據此時西方教表露出的『馴龍思路』來看,應該就是挑撥海族跟龍族之間的關係。

  龍族雖是遠古巨佬,但隱患當真不少。

  而最大的隱患,或許就能給龍族致命一擊;

  可惜,自己現在無法提醒龍族,也不能去提醒龍族。

  【讓龍族與西方相爭,天庭漁翁得利,且暫時削弱西方教的實力,抑制西方之野心】

  這才是李長壽要做之事。

  更何況,總不能對敖乙說——小心你們龍族精心培養無數歲月的仙蛟兵。

  那只會起到反效果,讓人以為他這個海神居心叵測。

  雖然,確實有點小居心……

  這些蛟龍算是半真龍,對龍族本就一些怨言,更是被龍族當作主戰精銳使用了無數歲月。

  龍族對這一族『法寶人』並不算優待,甚至還有些嚴苛,遭受反噬,卻也應了龍族自負自滿的苦果。

  欲善用法寶人,必先善待法寶人。

  當然,有毒師妹這種除外……

  李長壽這邊正想著,一直在結界中感悟的有琴玄雅,此刻突然站起身來,轉身看向了李長壽。

  李長壽頓時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飛升結束了?

  這麼快?

  前方的空虛掌門無憂道人咳嗽了幾聲,輕輕擺手,有琴玄雅身周結界頓時消散。

  她轉過身,第一時間看向了李長壽,那冰霜俏臉露出幾分抑制不住的欣喜,「長……」

  「玄雅師侄,當真好福緣啊!」

  「玄雅師侄竟直接突破到了真仙境初期!」

  「飛升之機緣,令人羨慕矣!」

  周遭頓時有度仙門仙人、弟子圍了上來,李長壽卻是不動聲色,開始假裝有所感悟,借此讓有琴玄雅無法靠近。

  順便準備將自己的修為,突破到歸道境六階……

  然而,李長壽剛開始『突破』不過兩天,心底突然感覺到了一縷異樣;

  彷彿有一抹玄妙道韻,要拉他進入夢境中。

  這種感覺,倒也算十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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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神通:撒豆成兵!

  「怎麼樣?可尋到了?」

  神威殿,夢天儀前。

  一身紅袍,身形有些清瘦的月老,在那輕聲問著。

  月老身旁的那位熟悉的金甲仙官,又操著熟悉的口吻,帶著幾分身為天庭早期仙神的小驕傲,道一聲:

  「月老莫急,區區一個度仙門的小弟子,他還能……嗯……」

  金甲仙官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上次折騰了半年的遭遇,口氣瞬間弱了幾分。

  這神威殿的負責仙官有些尷尬的一笑,略微穩妥地道了句:

  「這次,只要他能入夢,咱們肯定能聯繫上。」

  月老輕輕頷首,對仙官勉強一笑,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月老也沒想到,玄都大法師能在幾日內,連續兩次來自己的月老殿……

  半個時辰前,大法師來了自己月老殿中,將此前說到半截之事交代清楚,即【今後不必為人教道承刻意去促成姻緣】。

  月老不由有些納悶……

  是他紅線纏的不夠騷,還是大法師要求真太高……怎麼就將他這麼多年的努力,全盤否了?

  這麼多年,含辛茹苦!

  他可是嚴格按大法師的要求,發現人教道承有兩根紅線互相吸引,蠢蠢欲動,就直接在旁偷偷摸摸促成他們好事。

  為此,月老違背了自己許多原則,只要看到人教幾家仙宗中,有般配之人,都會用相思樹偷偷扎一下,促進紅線滋生生長。

  什麼『霸道師伯愛上我』、『長老太兇猛』、『我要讓整個洪荒都知道,整片靈獸圈都被你承包了』,那都是洪荒難得一見的姻緣戲碼!

  甚至為了讓這些人教道承的道侶,能夠更珍惜彼此,月老還會給他們安排姻緣中的小小磨礪,加深彼此感情,促進夫妻雙方理解。

  有困難,要牽;

  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牽!

  可大法師竟……

  月老心底幽幽一嘆,注視著夢天儀。

  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只能老老實實按大法師之令,去給自己的忘年之交小長壽送點東西。

  還好,夢天儀這次很快亮起,金甲仙官暗中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對李長壽發出入夢邀請。

  此時正在三教源流大會現場的李長壽,已暗中叮囑熊伶俐為他護關;

  本在假裝在突破的他,心神悄悄沉入了夢中。

  托夢之事就算被人發現也無妨;

  畢竟是被天庭的天道寶物托夢,李長壽藉口說自己不知怎麼就進入了夢境,再編造一個合適的藉口,也不會有人懷疑什麼。

  不多時,李長壽見到了那金甲仙官,後者的表情莫名有些……小激動。

  這仙官並未多說什麼,只是讓李長壽稍等,匆匆將一身喜袍的月老換了進來。

  「前輩。」李長壽向前做了個道揖,笑道,「許久不見,近來可順利?」

  月老聞言,心底不知怎麼,就是……

  那麼的舒坦!

  無論是誰,見到他都是喊一聲月老,問幾句姻緣,只有見到這個此時還未成仙的人教弟子,他月老才能喚起,自己身為男……煉氣士的尊嚴!

  除了天庭仙職,他月老還是一個,辛苦修行數萬年的煉氣士!

  月老對李長壽做了個標準的道揖算作還禮,露出溫和的笑意,像是長輩關照自家晚輩那般,笑道:

  「長壽,恭喜你,能得貴教大法師偏愛。」

  聞言,李長壽著實愣了下……

  大法師直接在天庭圈子裡,將封他為人教小法師之事公開了?

  這行為可一點都不人教!

  還好,月老拿出了一枚戒指類的儲物法寶,又笑道:

  「這是大法師命我送你的東西,似乎是幾本功法。

  你如今尚未成仙,就能得大法師傳法,這真是前所未有之事!」

  李長壽緊繃的心弦稍微鬆了下,對月老『靦腆』一笑,雖然好奇大法師給自己什麼功夫,但也沒急著查看。

  接過戒指,李長壽又對月老問候幾句;

  可能是李長壽真的有『洪荒知心哥哥』的潛在氣質,不多時,月老就嘆了口氣,在夢境中的涼亭中,講述了自己正心煩之事……

  「大法師停下搞道侶之風了?」

  李長壽聞言心底一喜,感覺自己生命安全係數,瞬間提升了幾個基點!

  『堂堂大教仙宗,門內道侶成風,雖是自然隨性,可又成何體統!』

  嘖,一不小心還押了韻。

  李長壽的心情頓時歡暢了許多,與月老繼續閒聊了一陣。

  忽而,李長壽心底靈光一閃,注視著面前的月老……

  大法師讓月老前來,莫非還有其他考量?

  李長壽沉吟幾聲,很快就已經明白,大法師讓月老來見自己的深層用意!

  大法師這是有意提醒自己——

  【可以讓月老出面,在敖乙大婚時,給東海龍宮二太子敖乙、鮫人族小公主,送去一些賀禮,為天庭刷存在感!】

  天庭如今,要高手沒高手,要威名沒威名,除了富有功德,其他可以稱得上是一窮二白。

  ——當然,這是跟龍族相比。

  借敖乙大婚,給龍族送賀禮,算是天庭步入全體龍族視線,一個不錯的切入點。

  還要讓龍族記憶猶新,更要讓龍族感覺新奇……

  龍族,洪荒大戶矣,除卻先天靈寶、先天至寶,他們當真不缺寶物。

  但到時月老一現身,拿一顆被月老祝福過的姻緣紅繡球,祝福敖乙與那小公主和和美美、恩恩愛愛……

  絕對是為天庭的加分項!

  當下李長壽就要開口,但話都到了嘴邊,卻變成了:

  「前輩,我有一個朋友,不知可否請前輩幫他穩一下姻緣。」

  【此時需秉明玉帝,自己不可擅自安排天庭正神】

  聽李長壽所請,月老心底雖有些失落,但還是含笑點頭。

  「自然可以,你……這位朋友……看上了哪般女子?」

  李長壽沉吟幾聲,正色道:

  「我這位朋友是東海龍宮二太子敖乙,我與他相交,引為知己。

  聽聞他近日做了一件糊塗事,尚未成婚就與鮫人一族的某位公主……有了夫妻之實。

  晚輩心底覺得此事略微有些不妥,也擔心乙兄,會因其他事的干擾,辜負了這位鮫人族公主。

  就想請前輩您,出手穩住他二人的姻緣。

  前輩您執掌天道之寶,若能出手,天道自生感應,凡事也都會促進他二人感情,此事就穩了。」

  月老眨眨眼,心底的失落一掃而空,笑道:「原來真是你朋友之事。」

  「不然呢……」

  「哦,哈哈哈哈。」月老頓時扶鬚大笑,看李長壽的目光,比此前更增幾分讚賞。

  月老笑道:「好!此事我回去就幫你做了!放心就是!」

  李長壽連忙做道揖,「我替乙兄謝過前輩!」

  月老連說不必多禮,對這個人教後生仔,越看越是心喜。

  尊師重道有禮數,義氣當頭友為先。

  好不容易開口求的姻緣,還是為了自己朋友,也並非是旁人那般,借他月老之紅繩,行命格糾纏之事,說到底也只是饞對方男或女的身子!

  長壽所請,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月老臨走時,還忍不住感慨:

  「能與長壽為友,當真是一件幸事。」

  李長壽笑道:「若能與前輩引為忘年之交,也是晚輩的幸事。」

  月老頓時笑得老臉開花。

  如此,龍族上天之事,又找到了一個小小的突破口。

  李長壽自夢境中掙脫,暗中觀察周遭變化,發現並無人關注自己,也就繼續做感悟突破之狀。

  似乎是發現了他也在突破,李長壽身周也出現了一圈仙力結界,這應是酒烏所做。

  此刻,李長壽心底,禁不住讚嘆了幾聲。

  大法師終究還是大法師!

  隨心隨意、心無瑣碎,又能觀察入微,能看到他這個小法師所看不到的角度!

  直接讓月老找上門來,提醒他,【龍族上天】之事,還可以從這方面入手!

  雖然李長壽也考慮過,大法師讓月老來送東西,有可能是純粹順手支使月老……

  但比起『大法師的懶』,李長壽更願意相信,自己的靠山高深莫測!

  手中捏著那枚法寶戒指,李長壽本不急看裡面有什麼,又擔心大法師還有其他指示,也就冒著一點點風險,悄悄將其煉化。

  很快,李長壽看到了其內那堆成小山的寶材、靈石,但根據這些寶材、靈石的種類與殘留氣息,判斷應該是月老所贈。

  而在戒指小乾坤的最中間,也是最顯眼的位置,有著一個小小的灰色布包,其內似乎有兩只古老的書簡。

  李長壽仙識勉強看到,一卷玉簡外側貼著的四字標籤,額頭頓時掛滿黑線……

  撒…撒豆成兵?

  怪不得,大法師現在讓月老不搞人教仙宗了,原來是發現了他這一個法寶人,能頂四五個法寶人!

  現在還想讓他……擴大規模……

  搖搖頭,李長壽輕輕一嘆,啟動了海神廟地下的紙道人,找了個角落,寫自己第二封奏表。

  現在天庭還沒給他發工資,他已經開始提前進入工作;

  這就好比,還在試用期,就開始操著總經理的心,幹著董事長助理的活……

  這封奏表,是建議玉帝陛下安排月老,到時去給敖乙和鮫人族小公主賀喜。

  李長壽一邊斟酌、一邊提筆,將各種情形都考慮清楚,避免玉帝不喜,也避免龍族對天庭起反感之心……

  ……

  與此同時,天庭,月老殿後殿。

  月老從神威殿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此地,調出東海龍宮二太子敖乙的姻緣泥人,並將與之相關的泥人都引了出來。

  細細一看,也有三個之多。

  圍繞敖乙的三隻姻緣泥人中,離敖乙最近的,是截教金鰲島煉氣士菡芷;

  最遠的,是一名龍女;

  而不遠不近的,便是人身魚尾的鮫人族小公主。

  敖乙的姻緣泥人也是少年身形,眉清目秀,此時他身上飛出的三根紅繩中,對應那龍女的一根最短,只有線頭。

  那龍女的紅繩雖長,但根本牽不到敖乙這邊。

  ——這是龍女單相思,而敖乙對其,僅有微弱好感。

  敖乙的三根紅繩中,探向菡芷的那根紅繩最長,而菡芷的紅繩也探了出來,但兩根紅繩錯了方向,並未纏繞。

  鮫人族小公主的紅繩就厲害了。

  似乎是前幾天剛靠過來,與敖乙的姻緣泥人,一同長出對應彼此的紅繩,此刻兩根紅繩已經纏繞在了一起,並慢慢拉扯著兩隻姻緣泥人靠近……

  月老端著盆栽相思樹一陣觀摩,仔細推算,很快就緩緩點頭。

  這種情況,與長壽所言一般無二。

  月老啥情況沒見過?這般明顯是典型的——乾柴烈火一夜燒,感覺對方都不錯。

  當下,月老先取出天道寶物金剪刀,卡嚓兩聲,將敖乙和菡芷的紅繩各自剪短了大半截,那菡芷的姻緣泥人頓時朝著遠處挪走了一些。

  月老又查看了下『單相思龍女』身上的紅繩,發現敖乙的這個表姐,早已經有其他兩根纏好的紅繩……

  嘖,龍族的紅繩大多都是這般糟亂,修一修就是了。

  查看了下鮫人族小公主的姻緣泥人,發現她倒是單純的很,只有這一根紅繩。

  隨後,月老瞇眼笑了笑,在自己身上的喜袍上,取出了一根線頭。

  把這根紅線,在敖乙與那鮫人族小公主的紅線上輕輕一搭,小心翼翼纏繞幾周,打了個同心結……

  鎖死再說。

  「長壽,可放心矣。」

  月老輕笑了幾聲,將敖乙與鮫人小公主的姻緣泥人送回原處。

  ……

  兜率宮後院的那顆樹下。

  『今天兜率宮的風兒,也是一如既往的安寧呢。』

  玄都大法師伸了個懶腰,側躺在樹下的軟墊上,抬手撐著腦殼,悠閒的閉目小憩。

  巴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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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3 12:52: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六章 陰差陽也錯

  大法師讓月老送來的神通,一卷是《撒豆成兵》,一卷是《雲凝力士》,這讓李長壽深深感覺到了,自己今後被重點培養的方向。

  一人成……洪荒人教大集團軍戰鬥序列?

  這……

  只是,任何一版原版神通,想進行魔改,都需要大量的時間、精力、靈感、思路;

  李長壽此時還沒機會打開這兩本神通,也不確定,它們今後是否能夠派上用場。

  總之不能辜負大法師的一片苦心,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最少也要掌握原版神通……

  海神廟那邊,李長壽藉著老神仙皮膚的紙道人,已經將第二封奏表寫好。

  隨後,他就找來熊寨的兩名神使,帶著兩頭半巫熊人,去了一處偏僻村落。

  現在天庭旨意尚未下達,李長壽也無法在海神廟中擺玉帝神位,所以他就找了一處漁村作『試點』,讓村民們拜祭海神的同時,也用香火供奉著『海神背後的男人』——玉皇大帝。

  到今日,這裡的玉帝神位已經接納了不少香火,應該能讓玉帝陛下生出微弱的感應。

  李長壽到了一處密室中,佈置好結界,對玉帝『牌位』上了三炷香,做了個深揖,道:

  「小神有要事啟奏玉帝陛下。」

  那鍍金鑲玉的牌位流轉出少許道韻波動,顯然是在回應李長壽。

  不過一個時辰,東木公急匆匆自天庭趕來,在海神廟與李長壽碰面。

  李長壽特意關注了下東木公的精氣神,發現已經恢復如常。

  雖然遭遇碰瓷,對於洪荒煉氣士們來說,是比較新奇且憋屈的遭遇,但之前,東木公也沒損失什麼,只是被惡作劇捉弄了一番,過了氣頭也就沒事了。

  其實歸根結底,在洪荒被人碰瓷,終究只是神通本領不如人罷了。

  兩人寒暄幾句,李長壽便將第二份奏表遞給了東木公。

  東木公不敢耽誤,立刻就要回去覆命,李長壽卻喊了聲:「木公且慢。」

  「誒,怎麼了?」

  東木公又轉過身來,面露正色,看著面前這位慈眉善目、白髮蒼蒼的清瘦老者。

  此刻,憑東木公的眼力和修為,已是有些分辨不出,這到底是海神的化身還是本體……

  東木公正色道:「海神還有哪般囑咐?」

  「木公與月老殿的月老可熟?」

  「自然。」東木公笑道,「此前也是多虧了月老相助,貧道才成了美事,如今與夫人相敬如賓,和和美美。」

  李長壽沉吟幾聲,言道:「稍後陛下若對月老下達旨意,還請木公叮囑月老四句話。

  我本想將這四句話寫在奏表,但又想這般小事,只是咱們為臣之道,呈給陛下看,未免有賣弄之嫌。」

  「哦?」東木公道,「還請道友言明。」

  李長壽叮囑道:「若月老代表天庭外出,還需時刻謹記——

  不能以修為高低論尊卑,更不能以壽元長短排輩分;

  言行舉止代表陛下之威儀,凡事不做許諾、穩妥行事。」

  東木公聞言略作思索,已明其中要意,對李長壽做了個道揖,嘆道:

  「海神這般叮囑,不只是說給月老言聽,貧道受教了。」

  李長壽笑了笑並未多說什麼;

  這種能夠賣木公人情的微妙誤會,不戳破也是無妨。

  這封奏表內容雖簡單,但比上一封要難寫許多。

  李長壽一是擔心,玉帝會覺得如此過於興師動眾,像是天庭有意巴結龍族,從而暗戳戳的不爽。

  二來,怕玉帝用力過猛,對龍族展露太過好感,導致後續讓龍族對天庭,難以建起敬畏之心。

  除此之外,他又不能直接告訴玉帝該如何如何做,只能上表給建議,任何決斷還是由玉帝說了算……

  故此,李長壽反覆斟酌遣詞用句,修改十數次之後,才覺穩了……

  至於效果如何,那就只能觀後事,順便等木公再次前來時,給個用戶反饋了。

  剛送走了木公,李長壽本體,就聽到了一聲壓低的話語聲。

  仙識此前自然捕捉到了,剛剛有琴玄雅走到自己身側的情形……

  ……

  「熊師叔,長壽師兄一直在修行嗎?」

  酒烏師伯佈置的仙力結界外,有琴玄雅輕聲問著。

  熊伶俐那顆像是擺在特大號人體石塑上的嬌小腦袋輕輕點著,也壓著嗓音,用氣聲回答:

  「表兄他之前外出走了走,幫我打了一些野味回來吃,然後就有了許多感悟,一直在修行呢。」

  有琴玄雅隔著那層流光閃爍的結界,注視著其內的李長壽,卻只是輕輕一嘆,轉身就要離開。

  熊伶俐突然小聲喊了句:「大姐姐……」

  有琴玄雅腳步一頓,扭頭看了過來,提醒道:「師叔該稱呼玄雅一聲師侄,或是直接喊弟子的姓名。」

  「我只是記名弟子的。」熊伶俐眨眨眼,小聲問,「你……稀罕我表兄嗎?」

  瞬間,周圍一隻隻耳朵豎了起來,一道道仙識、靈識鋪了過來。

  人教仙宗,有陰陽妙法,擅八卦之術。

  但讓度仙門、附近兩家仙門的熱心群眾略微有些詫異的是,有琴玄雅面色如常,依然保持著冰霜美人的氣場,絲毫沒有半點慌亂。

  有琴玄雅道:「師叔問的若是道侶之事,玄雅應當尚未有這般念想。

  玄雅對長壽師兄十分敬重欽佩,以長壽師兄品性為榜樣,願與長壽師兄一同仙路求索。」

  李長壽:……

  品性?

  嘶——

  品性怎麼就會有相似之處?

  熊伶俐眨眨眼,有點被繞迷糊了,剛想弱弱地點了個頭,突聽心底響起了海神大人的傳聲……

  於是,熊伶俐小聲道:

  「可是……小姐姐,你這樣,容易讓人誤會你對我表兄有那種意思。」

  有琴玄雅淡然道:「旁人之看法,玄雅並不在意。」

  熊伶俐縮著脖子,按心底聽到的話語,小聲道:

  「但我表兄,可能會因這種事,略微有一點點的困擾……

  喲。」

  有琴玄雅略微一怔,扭頭注視著幾步之外,李長壽正打坐的身影。

  李長壽暗中繼續傳聲,熊伶俐繼續弱聲說著:

  「我表……叔家隔壁的二大娘說過,與人交朋友,要互相敬重、互相理解,互相為對方的處境考慮,才算真心朋友。

  小姐姐,你很灑脫、性情率真,注重自己的心意表達,這是好事。

  但也應注意自己的行為,是否會對被表達之人產生不利的影響嘛。

  只顧自身念頭通達,而不管旁人是否為此承受壓力……

  這個,是不是有些太過於,自顧自話……了。」

  有琴玄雅徹底怔在那,柳眉輕皺,靜靜站著,一動不動。

  周遭不少年輕煉氣士都是有些不解;

  也有年輕煉氣士覺得,像有琴玄雅這般,美貌與氣質並存,修仙之路一片坦途的女弟子,主動對一男弟子示好,那男弟子本就是走了大運一般。

  然而不少修行過千年的煉氣士,聞言卻是陷入了思索,覺得這個鐵塔少女口中說出來的話,卻是別有一番味道。

  逍遙仙宗不少長老眉頭一皺,總感覺這個熊少女,之前在他們仙門中,是故意在演他們!

  「玄雅,有些不太明白……」

  有琴玄雅低聲說著,對熊伶俐做了個道揖,「多謝師叔教誨,玄雅會去仔細思索師叔所說的話語。」

  熊伶俐連忙站了起來。

  因為自家海神大人此刻沒繼續傳聲,她也不敢多說話,只是做了個雄壯威武的道揖……

  有琴玄雅轉過身,回到自己蒲團,將大劍橫在身前,陷入了思索。

  而假裝在修行的李長壽,心底也是輕輕呼了口氣。

  還好,這次有毒師妹沒說那句她明白了……

  李長壽仙識掃了眼那邊正閉眼打坐的酒玖,心底也是一陣納悶,不知為何,酒師叔這段時間一直沒來找他。

  這讓他準備的那堆『對酒師叔專用小玩意』,完全沒了用武之地。

  仔細一看,發現酒玖此刻竟直接睡著了。

  她在自己的口鼻外面,佈置了小小的仙力結界,讓她輕輕的鼾聲不會外傳。

  不只如此,酒玖還用仙繩法寶,將自己的雙手捆住,以免發動『熟睡後貼身衣物莫名其妙不翼而飛』的被動技能……

  兩個字——專業!

  熊伶俐呼了口氣,坐回她床墊大小的蒲團上,對著有琴玄雅的背影發了會楞。

  看來,這位漂亮的大姐姐,並不是海神大人中意的海神娘娘……

  ……

  南海與東海交界處,一道倩影駕雲飛在空中,隨風而走。

  雲上坐著的,是金鰲島煉氣士,菡芷。

  片刻之前,菡芷偶然聽聞,回返金鰲島的敖乙與幾位師叔師伯,說起有關新結道侶之事……

  此前已明確拒絕了敖乙的她,心底不知為何,也會有些失落,就想著外出走走,讓自己心情恢復一些。

  敖乙師叔找到心慕的道侶,這本是好事……

  可為何……

  「唉,不多想了。」

  菡芷輕輕呼了口氣,注視著無邊無際的浩瀚煙波,眺望著天邊那軟綿綿的白雲朵朵;

  她剛想找一座無人海島打坐歇息,突聽得一聲清脆的招呼聲……

  「這位道友,你是我截教中人嗎?」

  菡芷循聲看去,卻見高空中有一朵白雲,雲上站著一位看不清面容身形的身影。

  菡芷自知這是教內高人,立刻自雲上起身,對高空行禮,「弟子在金鰲島上修行。」

  「呵,就是你了!」

  雲上傳來銀鈴般的笑聲,菡芷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反應,身周光影流轉,已是被攝到了高空。

  這時,菡芷也見到了這位高人的面容,仔細辨認之後,輕呼一聲:

  「瓊霄師祖!」

  「嗯?你認識我?」

  瓊霄輕輕眨眼,「也無妨,跟我走吧。

  我請你做一件事,若是事情做的不錯,自會給你獎賞。」

  「弟子遵命。」菡芷連忙低頭應答,打起精神,被瓊霄帶著迅速朝著西面飛去。

  片刻後,瓊霄帶著菡芷落在了一處荒島,與……正躲在角落中的趙公明匯合……

  瓊霄小聲喊著:

  「大哥,我找到幫手了,自家人,靠得住!」

  菡芷忙道:「弟子拜見師祖。」

  「噓!」

  趙公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菡芷頓時緊緊抿嘴,眼底滿是緊張。

  瓊霄小聲問:「那女子走了嗎?」

  「還在那躲著。」趙公明拿出一面寶鏡,抬手對著鏡子一點,其內漸漸浮現出,萬里之外某座海島的情形。

  這島上有一層隱藏的結界,憑趙公明的手段,看穿這層結界自不是問題。

  寶鏡所顯,幾塊礁石圍出的角落中,走位身著紅色紗裙的妖嬈女子,正在那閉目打坐……

  趙公明皺眉道:

  「我又悄悄推算了幾遍,只是推算出,她跟西方有關,但她的跟腳一概不知。

  三妹,咱們要不要換個人碰?」

  瓊霄嘴角一撇,哼道:

  「就她了!

  一看就是什麼遠古、上古的生靈化形,竟把自己弄的這般撓人心神,做什麼呢?

  大哥你看她穿的衣服,像什麼樣子!

  哼,搞污穢就別出門,搞意境就別遮掩呀!」

  趙大爺頓時一陣苦笑,而瓊霄已經開始拉著菡芷開始言說,稍後菡芷需做之事……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菡芷很快恍然大悟,小聲道:

  「等會,就是趙師祖先去碰對方一下,然後倒地上;

  瓊霄師祖您再過去,說趙師祖傷的多麼多麼嚴重;

  然後弟子假裝路過,跟那人講說——『道友,這事我看,還是跟他們私了的好,鬧大了對誰都不利』?」

  「聰明,一點就通嘛。」

  瓊霄抱著胳膊笑瞇了眼,「記得注意下表情和口吻,一定要說的讓對方相信,你是為了對方考慮。」

  菡芷面露正色,低頭領命:

  「弟子,定不會讓兩位師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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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3 12:52: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七章 狠人與狠人與穩

  趙公明駕雲,若無其事地飄向了目標所在海島……

  在他三妹的幫助下,他們此時的『碰一碰』路數,已經再次升級。

  像今天這種情況,趙公明要做的事,比平時的套路更簡單……

  那處荒島上,在趙公明主動顯露蹤跡的瞬間,文淨道人就已察覺。

  她當時就要悄然遁走,但剛要有動作,心底卻生出了強烈的警兆。

  像文淨道人這般,從遠古、上古混下來,卻沒有幾人知曉她跟腳的狠人,自身靈覺最是靈敏;

  此刻直覺已經在提醒她,若是直接遁走,今日怕是有大凶險。

  反而,只要不動,就沒什麼凶險之事……

  她有西方教聖人封鎖天機,跟腳不會被人輕易推查出來;

  而到了她這般修為境界,若不去主動化出本體,除非聖人老爺,其他高手很難看破她的原形。

  且,文淨道人自身業障,早已被香火功德清洗乾淨,雖說然此刻功德為零,但也不會被輕易認成是邪魔之輩……

  所以文淨道人不慌不忙,繼續坐在那假裝打坐,暗中注視著,應該只是從自己頭頂路過的,這位截教外門大弟子。

  文淨道人自然識得趙公明,也知趙公明神通廣大,二十四顆定海神珠一出,聖人之下只有寥寥高手可應對。

  但她還就不信了,自己這般迷人的外形、又無業障、藏好了跟腳,這截教外門大弟子,會無緣無故打殺了她!

  果然,這趙公明似乎……只是偶然在此地路過。

  文淨道人屏住呼吸,靜靜等趙公明從此地過去,也做好了隨時逃遁或暴起發難的準備。

  這裡其實已經十分隱蔽,竟然還能遇到這般高手……

  不多時,趙公明便飛到了文淨道人頭頂。

  變故突生!

  文淨道人還未能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空中的那朵雲上,趙公明突然張口噴出一口血沫,捂著胸口,身形從雲上直接仰倒,墜落雲端……

  他氣息奄奄、道韻混亂,給人第一感覺便是受了重傷,突然發作!

  就聽「啪」的一聲輕響,一個英武的男人從天而降,面朝上,四開八叉,摔在了文淨道人面前。

  文淨道人:……

  這,這莫非是,天道老爺終於想起了本女王大人?直接給她賜下了這般血食?

  這般高手的血,定然……

  「你、你!」

  趙公明突然睜開眼,費力的抬頭,顫抖的手指著文淨道人,聲情並茂地喊了句:

  「道友何故……何故偷襲貧道?」

  本來還有些激動的文淨道人,此刻禁不住愣了,頭頂頓時冒出了幾個問號。

  這是,什麼名堂?

  她自洪荒混了這麼久,第一次遇到這般……

  「大哥!大哥你怎麼了!」

  突然間,文淨道人心底警兆大作,一道氣息憑空出現在百里之外,一名少女毫無徵兆地現身,幾步衝到此地。

  瓊、瓊霄仙子?

  莫非是截教趙公明與三霄早已識破了她的身份,在此地埋伏算計於她?

  可為什麼不直接出手偷襲,而、而是……這般……

  文淨道人睜眼坐在那,故作鎮定,眼中滿是疑惑地看著眼前的情形,暗中已做好損失萬年道行、拚死施展遁法逃離的準備!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文淨道人感覺她自己……

  不僅過分天真,還六腳無鞋。

  ……

  與此同時,三教源流大會現場,李長壽心神略微搖晃。

  突然有種感覺,像是有什麼能讓自己開心的喜事,在某個地方發生?

  打坐中,李長壽略微皺了皺眉,暗中掐指推算;

  憑他沉浸多年的推算之法,很快……他就確定自己推算不出什麼東西來。

  自從海神教的神廟破萬,但凡發生什麼有關南海海神教之事,李長壽都能提前得到一些示警,算是天道老爺給的關照。

  這次似乎是好事。

  但根據洪荒三大定律之【福兮禍所倚】,好事也不一定真的會是好事。

  李長壽掐指推算一陣,自是毫無所得,不由動用了自己南海之濱的紙道人,在存在海神教神廟的俗世各處,來回巡查。

  對他而言,無論好事還是壞事,都不如無事。

  『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心底如此道一句,李長壽繼續保持著警惕,試圖分析到底哪方面會有喜訊傳來。

  他當然推算不出,此刻正在南海某荒島上,發生的那神奇的場面……

  正此時,一縷道韻悄然在李長壽心底滋生,李長壽心底一震。

  又是感悟傳訊!

  李長壽修的是太清無為道,此前玄都大法師數次借大道感悟的方式,在他心底直接凝成幾個字。

  此刻,這般情形再次出現!

  但這次,那抹道韻,是那般晦澀、那般玄妙!

  李長壽全部心神立刻收束在本體,感受著、感悟著,心神漸漸動盪難寧。

  這不是玄都大法師的道韻!

  如今洪荒之中,能動這條太清聖人所傳之道,在自己心底傳遞訊息的,除卻玄都大法師,也就只有太清聖人老爺本身!

  聖人老爺……

  不只眼熟他,還跟他跨過中間人,直接交流了!

  那道韻緩緩流轉,李長壽心底開始出現了一段複雜的感悟,而這些感悟之中,夾雜了一段模糊的畫面。

  確實是畫面……

  玄都大法師只能簡單的傳字,而此刻在通過李長壽之道傳遞訊息的大佬,直接將一段感悟、一段畫面,放到了李長壽心底!

  道行差距一目了然!

  玄都大法師還是小靈通發文字短信的階段,聖人老爺已經開通『五吉』,雖然給他扔了段視頻!

  畫面中:

  【一隻拳頭大小的黑翅血蚊,悄悄飛入了一處滿是金光的無人洞府,落在這處洞府中央的寶池中,化作了一道妖嬈的身影。

  寶池內升起一朵有著十二瓣花瓣的金蓮,而這女子抬手點在金蓮上,一縷縷金光迅速衝入她體內……

  『孽畜!』】

  一聲震吼傳來,畫面戛然而止。

  李長壽一陣愣神,信息量著實太大了些。

  這難道是……蚊道人吸食十二品金蓮的情形!?

  蚊道人的身材竟然這麼好,也就比自家酒師叔差了些許!

  咳,這洪荒的某部分畫風,意外的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而隨之,那些感悟也被李長壽慢慢理解。

  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這些感悟的準確釋義,李長壽無法言說,按李長壽所領悟的大概意思,可以稍作翻譯——

  【這個畫面,是聖人老爺所推演出的,未來不知何時會發生的一種可能性。

  這件可能性,會跟聖人老爺今後要做的另一件大事有關。

  但未來的這個可能性,此刻發生了一些動搖,需要被修正,用『有為』的手段,將此事修正成原本『無為』便可達到的『效果』。】

  搞明白這些,李長壽心底一陣震撼……

  他一直都知道,洪荒的戰力天花板極高。

  但他根本無法想像,聖人竟然還有這種威能!

  自家太清聖人在這個時間點,竟然已經推算出了封神大戰之中的一段情形……

  不,不只如此!

  蚊道人吸食十二品金蓮,與之相關、與太清聖人和西方教相關的另一件大事,很可能就是『老子西出函谷,化胡為佛』!

  ——這其實很好推理。

  自家聖人老爺是洪荒眾所周知的老宅……

  呃,清靜無為!

  太清聖人與西方教有關的交集,仔細想想,也只有封神大戰聯手破萬仙陣與誅仙劍陣,以及後來的化胡為佛事件。

  李長壽心底一陣無言……

  這就是聖人的手段!

  與聖人有關卻還未發生之事,起了些許變化,多了一些變數,聖人就已有了感應!

  那晦澀玄妙的道韻漸漸散去,李長壽心底的畫面也緩緩消散,但他又泛起了少許明悟。

  【南海,九千里】

  李長壽沒有任何遲疑,前一瞬還在活動的那具老神仙皮膚紙道人,駕雲朝著正南方向疾飛。

  他心神全力運轉,努力理解聖人老爺傳達的這些訊息……

  這裡面其實隱含著一條邏輯線。

  封神大戰,西方教兩位聖人瘋狂挖道門牆角,明裡暗裡做了太多事,算計過多,以至於損失了十二品金蓮被蚊道人親了一口,成了九品金蓮。

  正是因為沒了十二品功德金蓮鎮壓西方教氣運,太清老子才能順利實施化胡為佛的算計……

  一切,都在太清眼中!

  而李長壽此刻不敢多想,按聖人老爺提醒,一路南飛,並隨時做好了自揚紙道人的準備。

  李長壽心底不由暗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影響到『蚊道人吸金蓮』之事?

  而聖人老爺為啥,又將此事,落在了他肩上?

  這裡面,莫非有什麼因果?

  小半個時辰後。

  李長壽飛出九千里,看著茫茫大海,也不知該向東還是該向西,只能在空中靜靜等待。

  自己此前的預感倒也是沒出錯。

  確實是好事。

  自己從大法師的法寶人,偶然成為了聖人老爺的法寶人,當然是天大的好事!

  背後的靠山,頓時變得清晰,且穩固了起來……

  ……

  與此同時,東南方向,距離李長壽的這具紙道人數萬里。

  文淨道人駕著一朵白雲,在天上慢慢飄著。

  她很少直接顯露影蹤趕路,但現在不得不……

  文淨道人原本的紗裙外,又套了一身潔白的、毫不透光的羅裙;

  她抬手摁著自己的衣領,從此前妖嬈女子變成良家女仙,正朝著西面而去……

  神情有些恍恍惚惚,面色帶著少許淒然。

  文淨道人心底回想著剛才立下的、那繁瑣冗長的大道誓言,目中又露出了少許悲憤。

  道門三教,這都是什麼……什麼鬼東西!

  到底誰才是邪魔?

  啊?

  到底誰才是遠古凶獸?

  誰才是殺人不眨眼的血海魔種!

  她堂堂黑翅血蚊族的女王大人,竟被……被……

  道門聖人弟子的路數,也未免太髒了點!

  不,他們的血定都是黑的,髒的,流淌著讓蚊作嘔的無恥。

  完了,徹底完了……

  西方教那群自覺謀算過人的聖人弟子們,玩陰謀詭計,根本不可能是道門聖人弟子的對手!

  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自然,任憑她心裡何等抓狂,此刻都不敢表露出來。

  對方此刻還在觀察她的表現!

  這是跟她開的什麼玩笑?

  單獨一個瓊霄,蚊道人都沒把握去應對,那鼎鼎大名的金蛟剪,是先天靈寶之中有名的殺伐寶物;

  更何況,旁邊還有個趙公明與他的二十四顆定海神珠!

  她文淨道人,雖貴為黑翅血蚊族女王,但也不過是西方教控制的傀儡罷了,手頭也沒厲害法寶,出來混只能全憑神通。

  文淨道人又緊了緊羅裙的衣領,那張妖嬈的面容因為委屈,竟多了幾分楚楚可憐……

  這自然是在逢場作戲,因文淨道人能感覺到,那兩個狠人在用某種法寶監察自己。

  她若施展遁法,必會暴露跟腳。

  慢慢的,那種被監察的感覺漸漸消失,文淨道人輕哼一聲,繼續駕雲朝西海方向飛遁。

  突然間,她仙識捕捉到,萬里外的海面上站著一道白髮蒼蒼的老道,修為在天仙境初期。

  換做平日裡,文淨道人隨手就將這老道吸了打個牙祭;

  但此時,她就當作沒看見,逕直駕雲飛過。

  六千里、三千里……

  李長壽突然精神一震,捕捉到了文淨道人在空中駕雲的身形。

  剛在心底看過文淨道人與金蓮的小電影,李長壽立刻認出了文淨道人,也發現,此刻文淨道人的狀態……

  似乎……

  嗯?跟東木公此前失魂落魄時,怎麼如此相近……

  這一瞬,李長壽突然懂了,為何自家太清聖人,會讓他來『修正』此事……

  文淨道人御空極快,眼見就要與李長壽隔著幾百里『擦肩而過』,李長壽立刻回神,傳聲喊道:

  「道友!

  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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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3 12:52: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八章 壽的層層套路

  『道友請留步!』

  聽到這句傳聲,文淨道人本不想搭理,甚至還想吸了這個天仙境老道,給自己壓壓驚。

  但此刻,文淨道人也不知那截教三凶到底走沒走,心底著實拿不穩。

  不由得,文淨道人又開始懷疑,此時飛來的這名天仙境老道,有可能就是那三凶故意派來,測試她是否敢將剛才之事說出去……

  文淨道人閉上雙眼,輕輕吸了口氣,強忍怒火。

  王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本身不是趙公明與瓊霄的對手,只能選擇保命為上。

  於是,面對趕來『測試』她的天仙老道,文淨道人露出幾分楚楚可憐的神情……

  或許是因太過憋屈,文淨道人心底,一股悲觀鬱悶的情緒正不斷醞釀,眼前不斷浮現出,剛被截教【三凶】碰瓷的情形……

  說是三凶,其實名不副實。

  畢竟真能凶起來的只有兩個,另外一名假裝路過的小真仙,明顯就是被趙公明和瓊霄隨便拉過來的幫手!

  想起這個小真仙,文淨道人更是氣大……

  真是什麼人都敢在她頭上撒野啊!

  對方假裝路過,還拉著她的手臂,假惺惺地喊著:

  『哎呀呀,道友,你這般不行呀!

  哎呀呀,把人傷成這樣,這可如何了得?』

  這般言語,明明就是在告訴她——我們吃定你了,認栽吧道友!

  呸!

  截教的人心都髒!

  這般不起眼的小真仙,心也是髒的!

  跟他們截教之人一比,那些天天想著挖道門牆角、暗中算計三教的西方教眾高手,完全就是為了洪荒西部大開發嘔心瀝血、奉獻自身的大善人!

  她族內的孩兒們,那就是一朵朵天靈聖水中泡出來的童子童女!

  尤其是,文淨道人一想到……

  『本女王大人明明已經認栽了,他們竟然,對本女王什麼都不做!』

  這才是最可氣的!

  三凶只是取走了一堆沒用的寶材、靈石,那瓊霄讓她裹上了此時這身長裙,又數落她帶壞洪荒風氣,影響截教那些純情的男教眾修行。

  隨後,讓她立下大道誓言,便這般放她離開了……

  這是瞧誰不起呢!?

  她文淨道人,難道不值得被你們截教針對?不值得被你們脅迫,幹點其他更有意義的事嗎?

  她的命,難道只值一堆靈石寶材嗎?

  西方教粗話!

  鬼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文淨道人越想越是憋悶,真想直接破口大罵,但又想起,她剛剛被迫立下的那道大道誓言……

  那誓言……

  該是何等陰險狡詐、詭計多端、做事滴水不漏的凶靈,才能寫出的大道誓言模板!

  截教仙人算計了她這一波,到底在圖什麼?

  敲山震虎?

  還是純粹就是偶然撞到了她,隨便過來欺辱一下,圖個樂子?

  樂子……

  她文淨道人,洪荒之中算不上頂尖,但也絕對能稱得上是大神通者的一號人物,就這般,成了截教凶人的樂子……

  這麼多年了,她文淨道人算計了數不清的生靈,見過她、知道她名號之人,基本都已死了。

  然而,今日遇到了真正的算計高手,方才知道,差距竟然會這麼大……

  要麼說,人家怎麼能拜截教聖人為師,而自己,卻只是西方教聖人手中的一把血刃……

  念及於此,文淨道人自嘲的一笑,突然有些心灰意懶。

  鬥不過,必然輸,還要繼續跟道門作對嗎?

  自己一直為西方教東奔西走,得來的只是一些些香火功德……

  她真的在乎那些被西方教扣住的族人嗎?

  捫心自問,並不見得。

  上次那些族人被龍族滅殺,自己也沒怎麼心疼,就是感覺自己被那群傻龍龍算計,心底氣憤罷了。

  可若是沒了那些族人,她在這天地間,也就沒了什麼存在之感,就如一縷,從遠古飄蕩而來的孤魂。

  三教、西方、天道、大勢、功德、大教之爭……

  呵呵……

  說到底,這些與她文淨道人,到底何關?

  笑一聲萬載空忙,嘆一句大道無常。

  不如就去混沌海中,避開聖人搜查,找個密地躲起來修行吧。

  若是運氣好,找到一兩個實力不強的混沌生靈部族,或是流落在混沌海中、有生靈存在的洪荒碎片,自己依然還能做個女王大人……

  於是,李長壽只見:

  本應無比兇惡的蚊道人,突然露出幾分頹然、蕭瑟的笑容,在那仰頭看著蔚藍的天空,眼中滿是感慨。

  就聽,這個蚊道人開口,用一種平平淡淡的口吻,對數百里外的老道傳聲道:

  「道友不用過來了。

  你們的大道誓言已經那般完備,還擔心貧道日後報復不成?」

  果然!

  李長壽心底苦笑,這蚊道人,真是被趙大爺和瓊霄仙子給碰了!

  趙大爺和瓊霄仙子沒直接打殺了她,應該是不知她跟腳……

  此刻看去,這蚊道人倒也是個美人。

  可惜……

  在李長壽眼中,這蚊道人就算美比【三界第一、史上前五】的月中姮娥,那也只是六條腿的洪荒狠人!

  繼續接近蚊道人,李長壽還沒來得及開口回話,文淨道人又傳聲過來,情緒略微有些激動:

  「道友,夠了吧!

  貧道可是不要面皮的嗎?你們未免欺人太甚!

  是,貧道惹不起你們,貧道躲還不行嗎?

  貧道這就離開洪荒,你們可滿意了!」

  李長壽:……

  不就被碰了一下瓷,怎麼突然就開始厭世了?

  他與蚊道人,也算隔空交手了幾次,一度將蚊道人視為最為棘手的隱患,防蚊工作成為了他外出首要考慮之事。

  互為對手,李長壽根據蚊道人幾次行事的風格,也多少算瞭解一點蚊道人的手段。

  此時雖然不能排除,蚊道人是在故意做戲的可能;

  但從聖人老爺給的指示逆向推理,這蚊道人很可能因為被碰瓷,莫名其妙就心灰意冷,真的想離開洪荒,避開三界……

  這怎麼能行?!

  太清聖人老爺的意思,是讓蚊道人保持原本的狀態,無論蚊道人算計道門也好、謀算龍族也罷,都不能影響到,她毀西方教十二品金蓮之事!

  趙大爺到底對這隻蚊子做了什麼?

  李長壽心念流轉,雖是匆忙而來,但心底已經出現了幾個方案選項……

  甲:順勢激起蚊道人怒火,燃起她對截教仙恨意,從而讓她振奮精神,繼續在洪荒暗地裡搞事。

  乙:與蚊道人進行一場中二且熱血的談話,點破蚊道人的身份,言說自己對她這個對手很重視,給蚊道人鼓勵,抵消這次被碰瓷的打擊。

  丙:把蚊道人忽悠進道門。

  丁:傳授蚊道人反忽悠大法,讓蚊道人去反擊趙大爺團伙。

  只是瞬間,李長壽心底就有了決斷。

  甲選項太危險,發瘋的蚊道人如果去三教源流大會搞一波,危險係數實在太高,不穩妥。

  乙選項有可能搞出『紅顏知己蚊道人』路線,容易惹出因果,更容易讓人看好戲,污蔑他李長壽是個腿控,不穩妥。

  他明明是全!

  咳,咳咳,說正事……

  丙,聖人老爺應該不會接納她,蚊道人為西方教做了不知道多少暗中算計,三清老爺沒必要接納這般凶人儈子手,不穩妥。

  丁嘛,雖然相對來說比較優異,但始終留下了許多隱患,萬一搞不好,他李長壽就會被拉入西方教、截教三位聖人老爺的黑名單……

  相隔還有百丈,文淨道人已是要轉身離開,李長壽心底迅速有了決斷。

  他選……

  戊!

  第五套方案!

  『玉帝陛下,情勢所迫,聖人有旨,只能讓您做一次接盤俠了!』

  「道友請留步、請留步啊!」

  李長壽頂著老神仙皮,舉著拂塵不斷呼喊。

  文淨道人面露不耐,扭頭瞪著後面飛來的這道身影,當真想出手,卻又心存忌憚。

  文淨道人又仔細一瞧,發現飛來的這老道只是一道化身……

  而且,對這老道,她隱隱有幾分熟悉之感。

  李長壽衝到了文淨道人身前,對文淨道人微微一笑,溫聲道:

  「道友可聽說過南海海神教?」

  ……

  海神教?

  文淨道人鳳眼略微一瞇,淡然道:「你非截教之人?」

  「道友,貧道怎麼會是截教之人?」

  李長壽的紙道人一甩拂塵,露出幾分沒什麼深度的笑容,離著文淨道人又近了兩丈。

  「道友你可不要誤會,我們海神教背後是人教,二教主雖然是截教弟子,但我們跟截教只有一點點業務往來。」

  文淨道人心底念頭轉過萬千,淡然道:「道友可知,貧道是何人?」

  「恕貧道眼拙,道友勿怪。」

  李長壽做了個道揖,振了振衣袖,清清嗓子,正色道:

  「實不相瞞,貧道乃南海之海神,有香火神廟過萬,與遠古龍族交好。

  今日見道友這般卓然出眾之姿、與眾不同之韻,便覺……

  道友與我海神教有緣。

  道友可否聽我說一說海神教之教義,和貧道去這俗世的街頭走一走,談一談?」

  文淨道人頓時有些不解,注視著面前這老道,依然沒放下戒備。

  她當初找了那麼久的南海海神,竟然主動現身,在此地將她阻攔下……

  今天怎麼,這麼多奇事、怪事?

  「貧道與道友本應無交集才對。」文淨道人淡然道,「貧道只是洪荒修行無名客,也不想與貴教有哪般緣法。」

  「哎,道友如此一說,未免就太見外了。」

  李長壽笑了笑,知道自己此刻必須讓文淨道人留下,讓她聽自己繼續言說,才是忽悠她的基本條件。

  心底一發狠,李長壽悠然道:「道友與我南海海神教的瓜葛,還少嗎?」

  文淨道人心底頓時大為警惕,注視著眼前這個慈眉善目的老道,「道友這是何意?貧道有些聽不懂呢。」

  見文淨道人依然不動聲色,李長壽繼續加大『火力』輸出。

  「哦?道友聽不懂嗎?」

  李長壽瞇眼笑著,「那要不要貧道稍微提醒道友一下?

  向前數一數,道友策動幾家香火神教,砸我幾座神像,這件小事,道友莫非忘了?」

  文淨道人鳳目之中略帶冷意,盯著眼前這具化身。

  這一刻,她已經聯想到了許多,卻只是道:「道友你這般胡亂怪罪,莫非是欺我純善?」

  純善……

  臉皮夠厚,果然不好對付。

  李長壽收斂笑意,與文淨道人對視,淡然道:

  「道友,話若都說開,就有些不美了。

  我並未對那幾位好友說起你之跟腳,就是想讓他們不要打殺了你,又特意在此地等你,與你指條明路。

  若道友如此,那我就將那二十四顆珠子與大剪刀請來,讓他們再吐一回血了。」

  文淨道人瞬間後退半步,渾身上下寫滿了警惕,「尊駕到底是何方神聖?」

  李長壽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道友,借一步說話吧。」

  文淨道人眉頭輕皺,卻是緩緩點頭,冷笑了聲:「倒要看看你在搞什麼名堂!」

  她做了個請的手勢,李長壽甩了甩拂塵,駕雲飛往海岸的方向。

  李長壽此時用紙道人扮作的這老神仙,駕雲前又喃喃一句:

  「這幾天,南海這邊大黑蚊子突然多了些,道友不如佈置一道遮掩咱們行蹤的屏障。

  道友這般純善,又生的花容月貌,若是被蚊子叮一口,那就不好了。」

  大黑……

  文淨道人終於變了面色,那雙鳳眼瞪著眼前這天仙老道的背影,指尖已經湧出了寒光。

  但,她立刻意識到,自己今日,已是完完全全被此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眼前這只是對方的化身,那趙公明和瓊霄隨時可能會現身……

  她,被對方,拿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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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13 12:53: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最怕陌生人突然關心

  有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尺二。

  經過一番蚊爭壽鬥、勾心鬥角,趁文淨道人道心不穩,李長壽虛虛實實套路了她一番,將她引到俗世中。

  這文淨道人算是洪荒狠人排行榜在榜的大神通者,此刻卻完全看不透眼前這個白髮蒼蒼老神仙。

  普通推算毫無結果,若是強行推演,就可得……

  太極圖警告。

  於是,文靜道人更坐實了心底原本的想法——眼前這人應是人教隱藏的高手!

  此前人教大法師就為海神教站過台,自那之後,文淨道人便對南海海神教敬而遠之。

  只是文淨道人沒想到,這個南海海神,竟也是人教中的要害人物……

  今日主動安排算計於她,更是居心叵測,深藏不露。

  最起碼,能借趙公明與瓊霄之手,此人的跟腳,怕是在人教之中僅次於……那個男人。

  半個時辰後,南贍部洲西南部,安水城東北方向六千里的一座大城中。

  這裡有海神教的一座神廟正興建,街上到處都是宣揚海神教教義的『信使』。

  李長壽並不是隨便選的此地,而是通過自己的神像搜查各處,仔細考量,慎重地選擇了此處,作為忽悠蚊子的最佳場所。

  此時,一具紙道人,一隻凶蚊的化形之身,一前一後,在俗世街路上走著。

  文淨道人施展神通,遮掩了她與李長壽這具紙道人的氣息,心底不斷思索自救之道。

  被人得知了跟腳,對她而言,便是被捏住了要害。

  還是能置她於死地的要害。

  而李長壽此時也在思索……

  他接下來到底是該用『走心』的套路,還是該用『走利』的路數。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走腎是不可能走腎的,他對跨越種族障礙沒什麼興趣。

  根據穩教巨著《套路論》的核心論點,要忽悠這般高手,需先穩住自己高深莫測的形象,從細節之處著手,將她帶入自己的節奏之中,再講些空、虛、大的話語,讓她產生豐富聯想。

  說著容易,做起來卻難度頗大。

  突聽得,一旁街角傳來噹噹噹的鑼鼓梆子聲,不少凡人聚在那裡,裡面傳來一陣海神教的宣傳……梆子調。

  噹、噹,噹噹……

  「各位爺,你站下,咱們說說心裡話。

  眾鄉親,都站下,咱們隨便拉一拉。

  這海神他護全家,出海上山不用怕。

  東街難嫁的小娘子,西城光棍的好壯士;

  小娘子、好壯士,小娘子哎好壯士!

  前天拜了咱海神,昨已是把那聘禮拿……」

  李長壽含笑聽了一陣,側旁的文淨道人卻是略微皺眉,但也凝視著這些愚昧且弱小的凡人。

  此人讓她聽這些,必有深意……

  片刻後,李長壽道:「走吧。」

  文淨道人緩緩點頭,心底疑惑更甚,卻是並未給李長壽什麼臉色。

  街上各處都沒有視線投來,文淨道人的神通也是頗為不凡。

  而這種幾乎大能人手必備的『削減存在感』法門,李長壽就……很羨慕。

  「道友。」李長壽端著拂塵,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文淨道人與他並肩同行。

  李長壽心底暗道,若她發難,自己便將這化身直接揚掉。

  文淨道人心底也道,她雖是血海凶魔出身,卻也不是誰都能輕辱的,若對方發難,大不了便是魚死網破。

  就聽,李長壽緩緩開口……

  「道友覺得,我這海神教如何?」

  文淨道人略微皺眉,言道:「尊駕何不快人快語。」

  「有些事,說的快了反而不美。

  你我本是對手,如今卻在俗世街道散步,這不也是妙事一件?」

  李長壽笑道,「雖然道友幾次針對於我,但此刻對道友,貧道並無太大惡意。

  若非道友這次差點壞了我的大事,我也不至於將道友逼迫到這般地步。

  道友且看,此地紅塵煩擾,凡人壽百歲,歷經生老病死,卻是這天地之間的主角,得他們供奉,便可得香火功德。

  道友覺得,這是為何?」

  文淨道人嘴角一撇,並不回答。

  李長壽笑了笑,立刻變化思路。

  「洪荒之中,知道友跟腳者寥寥無幾,道友就不好奇,我是從何處得知?」

  「哦?」文淨道人猶自不肯死心,問道,「那你倒是說說,我跟腳到底如何。」

  卻是連『貧道』、『道友』這般稱謂都懶的用了。

  李長壽笑道:「道友還請多加幾層隔絕結界,我可當真要說了。」

  「哼。」文淨道人冷哼一聲,卻是真的抬手在周遭佈置了兩層道韻。

  正此時,李長壽身周湧出一抹玄妙的道韻;

  文淨道人親眼看到,有一隻小巧的太極圖在李長壽背後輕輕閃爍,隨之消失不見。

  她心底對李長壽的身份,再無半分懷疑……

  正此時,李長壽悠然道:「道友是從幽冥地底而來,本體為鴻蒙凶獸血翅黑蚊一族首領,當前為不可言說之兩位老爺做事。

  此時正在做的,是謀劃吞併龍族之事。

  可有半點錯漏?」

  文淨道人面色有些發白,已沒了掙扎的念頭,又本能的泛起了瘋狂的殺意,目光不斷變幻,氣息時而變得無比陰冷。

  李長壽輕飄飄地道了句:「人族有句俗語叫做,人在做,天在看。」

  文淨道人瞬間驚醒,輕輕一嘆,露出幾分嫵媚的微笑,柔聲道:

  「道友既將我查的如此清楚,又佈置了這般算計,卻又不打殺了我,想必是對我有所圖。

  道友儘管開口,只要不露我跟腳,我凡事依你就是。」

  「道友……」

  李長壽沉吟兩聲,突然問:「你不累嗎?」

  第一招,《走心》。

  文淨道人明顯一怔;

  李長壽嘆道:「人有玲瓏心,故有千百張面孔,其他生靈亦復如是。

  你看這街路之上,凡人為生存而奔波,為衣食而煩惱,不得不擺出一張張虛偽的面孔,讓旁人看不透自己的心底。

  咱們是俗世之外的修行之人,壽元漫漫,卻又何嘗不是如此?

  道友,你這般,累嗎?」

  文淨道人聞言,笑意收斂大半,注視著這繁華街路上的凡人。

  李長壽繼續向前,文淨道人也下意識跟上,鳳目之中流露著幾分思索,卻又被勾出了些許疲累之感。

  她低聲道:「不過生存二字。」

  李長壽笑了笑,此刻剛好路過一家花樓。

  只見這花樓門前紅柱上掛著一只木牌,上面赫然寫著:

  【信海神者只需七成花酒錢】

  嘖,海神教的宣傳工作,果然給力。

  李長壽看著這花樓中,在白日歇息的人影,道一句:「若說強顏歡笑,咱們與她們,又有何異?」

  第二招,《同理心》。

  文淨道人輕嘆了聲:「道友與我自是不同。」

  「不,其實是一樣的。」李長壽淡然道,「洪荒如棋,聖人執子,你我盡皆只是棋子罷了。」

  文淨道人道:「道友倒是看的通透。」

  「不過生存二字。」

  李長壽淡定地還了一句,文淨道人目光略有所動。

  她又問:「道友不會只是想與我說這些吧?」

  「自然不是。」李長壽笑道,「實不相瞞,我與道友其實已過了幾次招,對道友也算有些瞭解。」

  「哦?」文淨道人略微皺眉,「我算計南海神教,只有那一次才對。」

  第三招,《破心防》。

  李長壽道:「道友可記得度仙門?你有一傀儡,便是被我安排的化身擊破。」

  「是你?」

  「是我,還有此前,道友應該也見到了,那位玄都出來的小法師。」

  「也是你?」

  李長壽笑而不語,甩了甩拂塵,繼續向前。

  文淨道人不由自主就跟了上來,看著李長壽這紙道人的老臉,「那你為何不讓趙公明他們殺我?」

  「我要殺道友,何須請趙公明與瓊霄仙子動手?」李長壽淡然道,「龍族也是有幾條老龍在的,道友應該知道。」

  文淨道人看著李長壽,突然有些無力地道一句:

  「原來,自始至終,我都在你算計之下。」

  「道友過譽了。」李長壽笑道,「執棋者非我,我也不過棋子罷了。」

  文淨道人輕輕頷首,抬頭看向九天之上。

  「人教素來清靜無為,但算計起來,卻是誰都不如你們。

  說吧,你想讓我做何事。」

  李長壽笑而不語,剛好路過一家酒樓,就做了個請的手勢。

  文淨道人不明所以,但此刻節奏已經被李長壽完全掌控,只是點頭跟在他身後,在沒驚動任何凡人的情形下,去了這酒樓頂樓的一處雅間。

  第四招,《喝點酒》。

  李長壽拿出了自己神仙醉原液,笑道:「今日不如效仿凡人之法,咱們一醉解千愁。」

  反正他這具化身是紙道人,倒也是什麼都不怕。

  文淨道人輕笑了聲,並未拒絕。

  很快,兩只夜光杯被斟滿,又迅速放空,一來二去之後,文淨道人目光已有些迷濛。

  大概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李長壽醞釀許久、思索許久,最後找了一句,有可能能戳到這狠人心窩子的話語。

  「道友可曾問過,你這般東奔西走、忙忙碌碌,到底是為了什麼?」

  文淨道人聞言,凝視著手中的杯盞,「你應該知道,我為何聽命於他們。」

  李長壽:……

  這個倒是真的不知道。

  不過,這並不妨礙李長壽繼續走套路。

  「道友,那些一直在利用你的人,可曾正眼瞧過你?」

  文淨道人心底浮現出諸多畫面,卻是扭頭看向雅間窗外,淡然道:

  「我何須他們看我?

  我是一族之王,叱吒血海,若非那二人用我族人性命要挾……」

  「道友。」李長壽打斷了文淨道人的話語,正色道,「可欺人,莫欺己,你心底當真如此想的?」

  文淨道人略微皺眉,看著李長壽,又仰頭將一杯神仙醉的原液送入喉中,突然攥拳,又漸漸鬆開,嘆道:

  「不錯,當年我其實可以回返血海,一走了之,但輪迴建、地府立,我已無容身之地,便想著借族人被扣押的機會,徹底投靠了西方。

  這些話,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

  道友,你可滿意了?」

  「既然如此,咱們敞開了說。」李長壽道,「道友也該知道,此時西方用得到你,你自身無憂,還能得些許好處。

  但若西方大興,你自己的處境,又會如何。」

  文淨道人低聲道:「自是魂飛魄散,灰飛煙滅,被處理時,恐怕誰都不知……

  但,我可躲入混沌海中。」

  李長壽目光滿是真摯,輕聲問:「躲得掉嗎?」

  文淨道人頓時不言,卻只是冷冷一笑,自顧自斟酒,仰頭又飲了一杯。

  「說吧,你想讓我做何事,能給我哪般好處。

  若你有辦法能在聖人手下護我不死,我自可投奔於你。」

  「我不想讓你做任何事,也沒有能用到你之處。」李長壽笑了笑,不著痕跡地開始了下一步。

  第五招,《畫餅》。

  「但我今日可為你指條明路。」

  李長壽手指沾了些酒水,在桌面寫下了兩個大字。

  【天庭】。

  李長壽道:「道友對此地知曉多少?」

  「呵。」文淨道人啞然失笑,笑中滿是嘲諷,「你覺得,它能護得住我?」

  李長壽笑了笑,在天庭一旁加了個【人】字。

  文淨道人收斂笑容,冷然道:「他們,要我何用?」

  「萬物有陰有陽,天地有白日也有黑夜。」李長壽擦掉這三個字,笑道,「此地想要崛起,既需要明面上的威儀,也需暗地裡的鋒銳。

  你可知,天庭如今空缺的諸多神位中,為何有造福凡人之正神,也有灑瘟疫之正神?

  便是此理。」

  李長壽在袖口拿出了一張布帛,遞給了文淨道人,淡然道:「今日你只需許下這則大道誓言,時機合適時聽我召喚,我自可助你脫離苦海。

  到時,你只是為人臣子,替天行暗中之事,除卻那位陛下,你也不需看任何人臉色行事。」

  文淨道人目光頗為複雜,將那布帛接了過來,緩緩攤開。

  她抬頭看著李長壽……

  這誓言就是出自他之手?

  文淨道人緩緩點頭,言道:「我可以立誓,但你還需答應我一個條件。」

  李長壽道:「但說無妨。」

  「我今後要見一面玄都大法師。」

  李長壽略微皺眉,一時也不敢隨口答應,但他心底出現少許感悟,凝成了一個字:

  【可】。

  呃,聖人老爺一直在看著?自己剛才,應當沒亂說什麼吧,所有話語都是斟酌了最少十數次……

  「可以。」李長壽立刻點頭,「立誓言吧。」

  文淨道人輕輕吐了口氣,不曾想一日之間要立兩遍這般繁瑣的大道誓言,而且此時立的這一版,比之前更完善、更周全,甚至考慮到了天道干涉等等情形。

  果然,她栽的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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