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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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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8 01:25:3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四十九章 『寬宏大量』李長庚

  「道友,聽說了嗎?

  太白星君李長庚原本修行的度仙門被西方教砸了,李長庚轉眼就去把西方教的山門給砸了!

  他砸的是靈山大門,可不是整個靈山,莫要誤傳了。」

  「我怎麼聽說,好像是截教仙砸的度仙門?而且還殺了度仙門掌門季無憂?」

  「截教仙可能幹這事?雲霄仙子跟太白星君啥關係?太白星君啥謀略,都去砸西方教山門了,答案還用問嗎?」

  「是這道理……這西方教不幹人事,啥時候了,還天天擱這兒挑撥這挑撥那呢。」

  「慎言,慎言。」

  …

  「道友,聽說了嗎?

  太白星君把西方教山門砸了,那場面,老血腥、老恐怖了!」

  「大家不是都在說此事?

  好像是西方教控制了一些截教仙,去太白星君早年修行的仙門搞事,殺了那度仙門掌門季無憂。」

  「這事知道就行了,不要亂說,西方教也是大教,咱們可得罪不起。」

  「那是,那是。」

  …

  「哎,道友,聽說了嗎?

  太白星君把西方教山門砸了,還當著兩位聖人的面,把西方教上上下下的弟子捆起來,吊在樹上打。」

  「誒,這為啥啊?」

  「您可千萬別往外說,據說啊,這是那西方教挑撥離間道門三教,暗中用闡教仙的名義控制截教仙去搞人教仙宗度仙門。

  那度仙門就是太白星君早年修仙地,感情深厚,結果度仙門掌門被殺,又死了幾千弟子,太白星君就去砸了西方教山門,因為大劫還沒正式落下,他才克制著沒殺太多人。」

  「嘶——原來是這般!

  道友放心,貧道定是守口如……等會兒?!

  度仙門?哪個度仙門?貧道立的人教道承度仙門?」

  酒宴上,度厄真人豁然起身,瞪著自己身邊的老話友。

  不等這個跟自己相識多年、【守口如瓶】熟練度相差無幾的道友開口,度厄真人已經轉身就衝了出去,顧不得精挑細選一朵雲,朝東勝神洲匆匆而去。

  度厄真人掐指推算,自是天機蒙蔽、得不出什麼結論。他這才想起,自己從前只與季無憂保持聯絡。

  此刻度仙門的消息竟是從酒宴上聽來的,那自己這個好不容易從記名弟子培養成正式弟子的弟子……

  一路駕雲過霧,進而風馳電掣,度厄真人在半路就已冷靜了下來。

  他畢竟是一路摸爬滾打,有了如今洪荒第一大喇叭、不是,有了如今在一定範圍內稱得上德高望重的仙道地位。

  假若真如傳聞所說,如今炙手可熱的人教教主二弟子,是出自他度仙門,那度仙門被捲入大教之爭便是早晚的事。

  西方教那是什麼人?

  從上古開始就不斷強行度人,仗著兩個聖人撐腰,在西牛賀洲橫行無忌。

  傳聞中,只是說太白星君大人砸了西方教山門,並未說殺了西方教誰誰誰,這是為何?

  很簡單,那些能在明面上站出來的西方教弟子,都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可以隨時用來償還因果;真正的西方教核心人物,都躲藏在暗處。

  殺了他們,其實就虧了,還不如直接砸山門打西方教兩位聖人的臉。

  聖人面皮此前被不斷『神化』,而今卻是一文不值。

  伴著繁雜的心緒,度厄真人總算抵達東勝神洲,仙識迫不及待地朝著度仙門方向延伸,一路更是嚇到了不少駕雲過往的煉氣士。

  不多時,度厄真人減緩雲頭,皺眉看著那再次亮起了大陣的度仙門,以及外圍那一隊隊在空中巡邏的天兵天將。

  天庭駐兵,事情果然不同尋常。

  「且住!」

  就聽一聲輕喝,雲間有青龍之影閃過,敖乙自天而降,擋在了度厄真人面前。

  度厄真人做了個道揖,忙道:「這位天將請了,貧道崑崙山八寶洞度厄,乃這度仙門的祖師,聽聞度仙門遭厄,趕來看望。」

  「真人不必拘禮,晚輩自是識得真人。」敖乙抱拳行禮,先是一嘆,低聲道,「還請真人節哀,無憂掌門……」

  「無憂當真?!」

  「季無憂掌門為護門內弟子,強行燃燒元神、催使神通,最後力竭而死,我家教主哥哥來晚了半步。

  所幸,門內大部分弟子,都被離地焰光旗護住,雖有死傷,元氣尚在。

  教主哥哥已命晚輩在此地駐守三百年,幫度仙門度過這段時日。晚輩也已請來了族內幾位大羅境的遠古長老,力保此地不增憂患。」

  聞言,度厄真人滿目憂然。他張了張嘴,卻只能低聲一嘆,苦笑道:「當真、當真……

  無憂走時可有掛念遺憾?」

  「無憂掌門未有遺憾。」敖乙道,「真人不必太過傷心,無憂掌門真靈殘魂已被教主哥哥護住,送去了六道輪迴盤內療養。

  除卻百多門人魂飛魄散只餘真靈遁入了地府,其他能救的魂魄,教主哥哥都已安排妥當。

  有大德后土親自出手為無憂掌門提升資質,生死簿上也已定下了他下一世輪迴之所。

  無憂掌門最後的願望,便是轉世後還能拜入真人門下,為真人弟子,不知真人可否答應?」

  「答應,答應,這如何能不答應?」

  度厄真人面色好看了許多,皺眉道:「讓長庚師兄……讓星君大人費心了。」

  「我家教主哥哥還有兩件事要問真人,真人可願放下一些面皮,幫人教出一口惡氣,幫無憂掌門和死去的眾門人弟子討個公道?」

  「願!」

  度厄真人端著拂塵,定聲道:

  「莫說是丟點面皮,若是人教有所需,星君大人有所需,能為徒兒報得仇怨,便是這條性命豁出去又如何?

  將軍,不知星君大人有何指示?」

  「真人先在門內現身,指認一名長老暫代度仙門掌門之職。

  還有,教主哥哥特意叮囑過,門內氣運較高的那李靖此前在大戰之中,以真仙之資拖延一名金仙強敵許久,未來可期,還請真人多多培養此子。

  那兩件事……真人還請附耳。」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敖乙言說一陣,度厄真人面露恍然,當即就定聲答應了下來。

  很快,度厄真人先到了度仙門內,撫慰、安慰眾門人長老,並點了一名天仙境後期的長老暫代掌門之職;

  又為墨麒麟療傷,將李靖收為正式弟子且勉勵嘉獎一番,便匆匆離了度仙門。

  隨後,度厄真人趕回崑崙山,按李長壽給的計劃,開始了一場動靜頗大的……

  一哭二鬧三不活。

  不過半日,度厄真人在崑崙山嚎啕大哭,緬懷弟子季無憂之事,伴隨著西方教山門被砸的消息,在五部洲之地、三千世界各處開始傳播。

  度厄真人造勢了四五日,哭罷了五場仙宴、六次仙會、七盞茶水,惹來不少好友義憤填膺。

  又過三四日,當此事熱度稍退,度厄真人高呼太清聖人之尊號,駕雲衝向靈山。

  度厄真人有十多位好友一路阻攔勸說,讓度厄真人莫要衝動,去靈山無異於以卵擊石。

  靈山之上,眾老道更是緊急商議,幾位副教主愁得直掉頭髮……

  人教死了一個聖人記名弟子的弟子,太白星君李長庚就是二話不說,直接把他們山門給砸了;

  這若是度厄真人死在他們靈山,人教教主豈不是要親來?!

  「這叫什麼事?那小小度仙門遭襲,與我們靈山有何關聯?

  他水神查都不查、問都不問、辯都不辯,直接拆了咱們山門,這洪荒三界悠悠之口就對準了咱們!

  他水神可有半點證據說是咱們做的?」

  「此時義憤又有何用?此前為何不站出來言說?」

  「這不是沒能反應過來,任誰都知這水神一身神通全在他嘴上,誰曉得這次直接動手?」

  「這度厄道人在做什麼?」

  一老道有些奇怪地嘀咕一聲,眾靈山老道齊齊看向了山外雲上。

  卻見度厄真人勸退了自己眾好友,逕直朝靈山半山腰落去,同樣落在了那一層層金階之上。

  此時這些台階尚有一道道縫隙,自是被李長壽一槍砸出來的。

  但那座山門,已是在最短時間內恢復原狀。

  【只要我修復得夠快,就可當作無事發生。】

  眾多靈山老道齊齊向前,這次見來的是度厄真人,且度厄真人背後也沒什麼聖人威壓,他們覺得天晴了、雨停了,自己這波又行了。

  『只要度厄真人靠近山門,就先給他一個下馬威!』

  正此時,度厄真人停下了腳步,離著靈山山門尚有一段距離,站在那台階上,仰頭一嘆。

  「徒兒!師父沒用!」

  眾靈山老道頭頂冒出了一只只蘑菇般的問號。

  度厄真人又喊道:「徒兒,為師沒用啊!」

  兩聲過後,度厄真人已是來了情緒,雙目中淚光閃爍,竟是禁不住淚灑長空,簡直是讓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哭聲中,度厄真人袖中飛出一口黑色的棺木,落在那金梯之上,又在棺木側旁擺了兩塊石碑,其上一塊石碑寫著:

  『西方彌勒還我徒兒命來!』

  另一塊石碑寫著:

  『太清老師注視著此地!』

  眾靈山老道頓時止步不敢向前,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各自選擇默然無聲,向後退了幾步。

  度厄真人仰頭長嘆,又禁不住捶胸頓足。

  「老道我就這一個成器的弟子,他都修得了金仙道果,我人教本不入劫,何以要被你們殘殺!」

  「還我徒兒命來!靈山要給貧道個公道!」

  一老道忍不住喝罵:「沒有憑證之事,休要污蔑!」

  度厄真人卻是管都不管,站在那靈山大門前繼續嚎啕大哭。

  那些追著他來的各方好友,見狀默默離遠了些,順便也將此地發生之事,迅速傳播來開。

  ……

  天庭,太白宮中。

  李長壽看著面前的銅鏡所顯畫面,仔細思索了一陣,確定度厄真人不會遭什麼暗算,這才將銅鏡擺在面前,繼續低頭看著面前的幾隻紙道人。

  這些都是被對方法器破掉,後面收回的紙道人。

  李長壽細細檢查,發現紙道人之上的核心禁制遭了破壞,寄存那一縷元神之力、與自己本體時刻聯繫的符箓禁制,此刻已被燒融。

  他從靈山回返天庭後,就一直在研究此事。

  自己分佈在外的紙道人數量巨大,若是這神通輕易就不能用了,自己就會面臨『真・分身乏術』的境地。

  許多大事都會被影響,而且自己總不能遇到一點事就讓本體趕過去。

  李長壽沉吟幾聲,繼續嘗試給這禁制本身增加一層防護。

  自紙道人神通成型到今日,這門神通就幫李長壽做了太多事,而紙道人神通失效或者被影響,此前只是在六道輪迴盤與女媧聖人的神通之下。

  低頭又忙碌了半日,李長壽有些疲倦地伸了個懶腰,已是尋到了改良紙道人的思路。

  穩妥起見,也該搞另一種形式的分身了。

  讓化身產生自己的意識是絕對不可能的,這般太不穩健。

  發展不同形式的傀儡分身,與紙道人體系互補互助,才是正途。

  斬三屍怎麼辦?

  其實洪荒之中的斬三屍法,都是斬三屍再三屍相融,從而邁入聖人境之下的『圓滿』之境。

  像太清聖人這般,斬出善屍化作老君,純粹是道境太高、實力太強,斬三屍之道並非太清聖人唯一一條可走向道之終點的路徑。

  李長壽就計劃著,等自己的均衡大道進一步圓滿了,自己能斬屍了,就將三屍逐步與本體相融,杜絕三屍成精。

  且說當前事。

  李長壽又等了兩日,待度厄真人『功成圓滿』在靈山前離開,報復計劃正式進入到了第二階段。

  他的紙道人開始活躍了起來,但主要是傳信、調度之用。

  而李長壽的計劃開始不過半個月,靈山已是叫苦不迭。

  首先發難的,是仙盟。

  天庭直接派了十二位元帥組成『督查團』進駐仙盟之中,督促仙盟與香火神國開戰。

  而那兩位自仙盟成立當日就沒見過的副盟主,截教大弟子金靈聖母、趙公明,也帶著二十多位截教高手在仙盟現身,以副盟主的名義,加入了對香火神國的剿滅。

  有天庭、截教相助,仙盟上下開始高速運轉,暫時遮掩了已顯露出的諸多弊病,不過幾日就連下數『城』,搶回了數座大千世界。

  緊隨其後動手的,是天庭天兵。

  他們打著在西牛賀洲追殺一些反天妖族的名號,搜查西牛賀洲各處洞府,將那些鴻蒙凶獸、上古殘留大妖搞得雞飛狗跳。

  更有十萬天兵,天天就在靈山旁邊操練陣法。

  龍族也是不甘落後。

  他們念著東海海眼被破之仇,派出大批戰龍,協助天庭行動,只要確認了鴻蒙凶獸的蹤跡,就重拳出擊、打殺打絕。

  一時間,西牛賀洲熱鬧紛呈,西方教那些暗中勢力只能龜縮在靈山範圍內,外出怕被龍族和天庭清繳。

  這種報復行為,李長壽決定持續三年。

  只需三年,西方教的處境就會變得尷尬且麻煩,西方教的威望會直接崩盤、威懾力會大大降低,那些依附於西方教的高手,應該會明智地做出取捨與選擇。

  第三階段的報復,也已上了安排,被李長壽寫入了封神算計中。

  第三階段還要分三步走。

  第一步,借封神大劫消滅西方教有生力量;

  第二步,鼓勵文淨道人多吸多得;

  第三步,謀劃化胡為佛,不給西方教留任何機會,以佛門取而代之大興,再將佛門中一切重要位置,安排為道門弟子。

  化胡為佛本就是老師的算計,他在旁幫忙出出力,做些穩妥、周全的安排佈置罷了。

  不是要給自己一點顏色,讓自己有所忌憚嗎?

  李長壽略微搖頭。

  世上還有什麼,比拔除自己心腹大患並不留灰燼之事,更有安全感與滿足感。

  這些報復,不僅僅是為了度仙門慘死的生靈;

  更多的,是為了樹立起,他人教二弟子、天庭普通權神,『大肚能容』、『以德報怨』、『心眼兒比海還要廣闊』的形象。

  從而讓旁人再想用自己親友威脅自己時,掂量掂量能否承受這些後果和代價。

  莫要搞事一時爽,事後全賠光。

  剛要外出走動走動、活動活動筋骨,便見龍吉駕雲而來,在殿前停下雲頭,匆匆入內稟告一事。

  不過須臾,李長壽負手走向太白宮之後。

  此時小瓊峰就在太白殿之後,高不過百丈,自是用了芥子乾坤陣,之前金鵬馱著小瓊峰回來時,也是這般陣法起了作用。

  李長壽走過一處水波般的光壁,剛剛的小山頓時恢復成了小瓊峰原貌。

  此時,小瓊峰大半山體都隱藏在雲霧中,各處絲毫未變,只是外面已沒了重重山影。

  「表兄~」

  熊伶俐在湖邊坐起來,對著李長壽用力招手。

  李長壽含笑點頭,想著老君答應給她煉製的戰甲,也不知何時能完成。

  靈娥在草屋駕雲而來,還沒來得及說話,李長壽就問:「你要不要再打扮打扮?」

  「嗯?」

  靈娥低頭看了眼自己,因為一直想著讓師兄兄怦然心動,她可是格外注意自己平日裡的穿著,只有在確定師兄長時間閉關,或是師兄不在山上,才會穿一些寬鬆舒適的練功服。

  師兄怎麼突然如此一問……

  是她臉蛋不夠水靈了,還是她身上這流蘇長裙不夠修身了?

  李長壽笑道:「玉帝陛下和王母娘娘請你我去瑤池赴宴。」

  「呀!」

  靈娥頓時哆嗦了下,小聲問:「師兄,我非要過去嗎?」

  「這算是玉帝陛下的旨意。」李長壽正色道,「穩妥些還是不要違抗,你我如今都在天庭,你今後較長一段時間也要在此地修行,還是過去拜見下較好。」

  「這、這個……好吧。」

  靈娥小臉有些泛紅,緊張感滿溢而出,轉身匆匆飛回草屋中,開啟陣法就開始一陣忙碌。

  酒雨詩留在度仙門內修行並未登天,這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李長壽自是尊重。

  要不要給靈娥安排個仙職混功德?

  算了,莫要讓她不清淨了。

  正如此想著,李長壽仙識突然捕捉到,小銀駕雲飛來太白宮,還沒進大殿就喊一聲:

  「長庚師兄,老君讓你帶靈娥師妹過去拜見!」

  得,靈娥暴富的機緣,就這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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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 娥生過於艱難;三千世界開戰!

  這、這就是師兄的世界嗎?

  太上老君,活的神話傳說聖人老爺化身,就這麼活生生地蹦到……

  呃,不對不對。

  是自己蹦到了活生生的太上老君面前!

  去兜率宮時,靈娥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暈乎的,踩著師兄凝出的白雲,兩根手指捏著師兄的道袍一角,雖然很想讓自己保持淡定的微笑,但笑容只要露出來就很僵硬。

  靈娥少有的,擺出了冰山臉,自覺相當高冷的那種。

  而師兄為了形象需要,還特意變化做了老神仙的模樣,搞得她就跟師兄的孫女一樣……

  哼哼,明明是親師妹,外加師兄道侶壹號候選人!

  道心無物,天地便無物。

  道心不緊張,娥就不緊張。

  可這一路上……

  匯聚而來的目光,實在是太多了點……

  圍觀之人比金鵬師侄馱著小瓊峰進入天庭時,還要多十數倍!

  太白宮附近的天兵天將就不提了;

  原本應該是『包圍式』守護太白宮的他們,此刻成了『夾道式』,一個個用各種炙熱的目光注視著師兄與自己。

  這目光並不粗俗,而是那種想要對師兄表達敬意,但不知該如何表達,於是紛紛把自己代入到了『長輩』角色,像是在看某個可愛孩童一般的看著娥。

  娥:……

  說到底,師兄不就是天庭一個幹活的仙神嗎?

  怎麼突然給自己一種,自己比師兄的大弟子龍吉師侄,更像是天庭公主的錯覺?

  飛出天白宮,夾道注視的天兵天將,還接上了趟。

  巡邏的天兵趕來湊個熱鬧,路過的仙子投來好奇的目光,便是本來不路過的天庭仙神,也刻意繞了千里雲路,衝過了幾重天闕,來前方偶遇一下。

  五步一聲【星君大人,帶著師妹出來遛彎啊?】

  十步一句【星君大人,有空來小神府上坐坐,您師妹可有什麼喜好之物?】

  彷彿天庭正神們都很閒一樣。

  最讓靈娥印象深刻的,是白髮飄飄、給人感覺很精神,但完全不像世外高人的、天庭名義二把手,東木公。

  就在剛剛,東木公帶著兩位美貌端莊的女仙姐姐,在路上『湊巧遇到』了他們師兄妹。

  師兄與東木公寒暄說著一些趣事,那兩位應該是木公道侶的女仙姐姐上來就是一陣噓寒問暖。

  左邊的姐姐問,是否需要一些嶄新被褥,右邊的姐姐就將採雲摘霞煉製而成的輕軟薄被,遞到了她手中。

  右邊的姐姐問,在天庭可有什麼不便之處,另一邊的姐姐就將一些茶、酒、盆栽,甚至巴掌大小、可隨心變大的床榻,一股腦塞到了她懷裡。

  靈娥本是想什麼都不收,但兩位女仙姐姐當真太過熱情,只能一陣致謝……

  雖然這兩位大姐在熱情之後,藏著一點較量和比較,以及少許『爭強好勝』。

  滿滿的童年既視感。

  ——靈娥出生於三千世界中的人族世俗權貴家。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靈娥也不知自己到底見到了多少天庭仙人,聽到了多少句誇讚,小臉總歸是有些泛紅。

  總算,到了看起來有點普通的兜率宮前,周圍再無仙神碰瓷式『偶遇』。

  靈娥倒是能理解這般狀況。

  此前自己抵達太白宮後,天庭的神仙們都不敢貿然前來拜訪。

  畢竟度仙門剛剛遭劫,也不好太過喜慶。

  故,才有這麼多仙神,在師兄帶著自外出時,現身與師兄寒暄,用誇讚她這個小師妹的方式,完成對師兄的討好。

  天庭比起仙宗仙門,世俗了許多嘛。

  畢竟天庭就是三界的官府,自家師兄大權在握、得玉帝信任,各位仙神為了前程和安穩,討好下師兄也挺合理的。

  靈娥如此想著,忽然聽到了『風吹麥浪』的響動,扭頭看去,卻見遠處有一片望不到邊際的豆田。

  天庭仙豆培育基地?

  果然是大手筆,比小瓊峰上的『試驗田』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呃,這種情形……

  天庭對外征戰,真會有人犧牲嗎?

  「稍後見了老君,莫要失禮,也莫要太拘謹。」

  師兄的嗓音鑽入耳中,靈娥趕緊收攝心神,做了個深呼吸,鬆開了一直拉著的衣角,對師兄重重地點頭。

  吱——呀——

  兜率宮的木門大開,小金小銀在其內邁步而出,今天還換上了同款青色道袍,只是束帶和穗子分別為金色和銀色。

  兩童子齊齊做道揖,齊聲道:

  「長庚師兄、靈娥師妹,老君召見。」

  「有勞兩位。」李長壽拱拱手,靈娥也連忙欠身,與師兄一同邁步入內。

  哞~

  側旁樹下傳來青牛的叫聲,金銀童子關上了兜率宮的大門,一道道仙識徘徊在遠處不敢靠近。

  靈娥此刻,滿心都是『莫失禮、莫拘謹、莫失禮、莫拘謹、莫失禮……』

  「行禮了。」

  李長壽傳聲道一句,率先低頭做道揖,口稱:「弟子長庚拜見老君。」

  靈娥秉著呼吸、有樣學樣,視線餘光看了眼在八卦爐前盤坐的精神老道,連忙低頭行禮。

  糟了,坤道煉氣士道揖抱拳,是左手在上還是右手在、在上?!

  她突然忘了!

  不行了,這個時候不能關注這種小細節,只要自己大的方面不出錯漏就好!

  師兄此時話音剛落,自己開口剛剛合適!

  低頭、欠身,氣息要勻稱,嗓音要清脆,凸顯出自己當代人教聖人記名弟子的精神面貌,表現出自己跟隨師兄修行多年的成果!

  提氣,朗聲,她小靈娥今天就要拿滿分答卷!

  「弟子莫失禮!拜見老……老……君……」

  嗤!

  李長壽當真沒忍住,扭頭笑出聲;金銀童子更是死命憋著,院子裡的牛不斷對著樹幹撞頭,笑出了牛叫。

  就連八卦爐前的老君,此刻都是微微瞇眼,撫鬚遮掩笑意。

  靈娥身形歪歪扭扭差點癱倒在地,小嘴都委屈成了波浪狀,還好李長壽出手迅速,抬手扶住了她胳膊,笑道:

  「老君莫怪,靈娥很少出山。」

  老君含笑點頭,開始賜寶。

  本來只是三四件靈寶就算了,此時卻是一連串寶光飛出老君袖中,大玩意、小玩意堆了十多件;

  又有靈娥專屬保命九轉金丹,人教女弟子特供美容養元九轉天顏丹,能夠提升對自身大道感悟且沒有任何副作用的九轉靈悟丹。

  看的李長壽頗為感慨……

  這年頭,女弟子待遇就是比男弟子好的多。

  咳,不是!

  老君不愧是老君!

  能夠限制老君丹藥威力的,也就是丹道的極限、天道定下的規則。

  天道不全時,曾有靈丹妙藥,可令人白日飛昇、長生不老,絕非隨便說說的。

  而對於靈娥來說,此時已是心神宕機,整個人暈暈乎乎地,只知道低頭道謝、道謝,將各類寶物、丹藥撞到了自己懷中。

  回去以後,找塊石板一頭撞上去吧。

  嗯,才不是為了減少點抄寫穩字經的道具!

  畫面一轉,就是瑤池的蟠桃仙宴。

  一方碧玉凝成、雕刻著諸多花紋的矮桌後,靈娥端正地跪坐著,小臉上明明寫滿了緊張,卻又努力地表現出自然、隨和、淡定、端莊、乖巧。

  雖然兜率宮中,娥失前腳掌,但兜率宮當時是關起門來的,這種糗事,只有不超過一掌之數的仙人,以及一頭牛知曉!

  這蟠桃宴上,靈娥自認已經度過了之前道心震顫的階段,嚴陣以待、大不了就是裝啞巴,把握好『容易害羞』、『不敢說話』這種很討喜的小仙子人設。

  嘻,不是她套路高,只是師兄教得好!

  師兄可是太白星君,萬不能給師兄丟了面子。

  但說實話……

  就算如此不斷心理安慰,壓力相當巨大。

  靈娥不斷告誡自己不要開口說話、不要開口說話,看著面前那瓊漿玉釀、珍饈美味,玉箸都忘了該用哪隻手去拿。

  可就算如此,依然要被那位一眼看上去好美,卻又那般有威嚴,令娥不敢直視的王母娘娘,溫聲問:

  「可是酒菜不合口味?」

  靈娥繃緊細柳腰,小嘴一張,心底頓時浮現出十多句話語,從『弟子失禮了』一直到『這些美味弟子從沒見過不知如何下口』再到『師兄救我』,百般話語一起朝著嗓子尖湧,又在嘴邊堵成一團,讓她那微張的粉唇中冒出一聲:

  「嗝!」

  正含笑看著靈娥的王母,此刻怔了下,隨後便禁不住露出幾分微笑,用雲袖掩口。

  玉帝陛下淡定地抬頭望天,能看出忍得很辛苦。

  李長壽雖然也很想多欣賞下自己師妹這窘狀,但終究還是怕她羞到想不開,主動端起酒樽。

  「我家師妹沒怎麼出來過,失禮之處還請娘娘勿怪。」

  側旁靈娥小嘴一扁,歪著頭、小嘴只剩出氣,那雙蘊星藏光的眸子逐漸失去高光。

  這仙生,太難了。

  ……

  與此同時,度仙門遭襲後的第十六日,三千世界某處隱秘的角落。

  黑色玄石堆砌成的石殿中,幾道身影坐在一排椅背足有三丈高的石椅中,氣氛有些壓抑。

  主位上,度仙門忘情上人、新崛起的仙道大勢力臨天殿殿主王富貴,雙目有些泛紅,坐在那陷入沉默。

  此刻無風,忘情上人的兩鬢白髮卻不斷飄舞;

  最近修為又有進境的他,距離金仙八品只差最後兩步,根據白先生所說,修為進境堪比劫運之子。

  可,道越發圓滿,神通越發犀利……

  「又有什麼用?」

  忘情上人仰頭輕嘆:「掌門為護山門而倒,你我卻在此地,馳援都無法馳援。

  若貧道能在那,掌門何以……」

  「師父。」酒烏嗓音有些沙啞,低聲道,「您莫要自責,都是那西方教蓄意謀劃,要用此事挑撥三教關係。

  咱們實力有限,跟西方教遠無法硬碰硬,對方蓄意而為,咱們當時在山中怕也難以扭轉。」

  「總歸能少些死傷吧。」酒依依低聲說著,目中略帶無奈。

  邊緣的石椅上,一襲黑色紗裙的酒玖端著一只玉樽,低頭抿了一口。

  「我們做點什麼吧。」酒玖如此說著,目中帶著幾分思索,俏臉上的冷峻,只是在壓抑著心底想要釋放出的怒火。

  她道:「在不影響臨天殿隱蔽性的前提下。

  師父和我們幾個的度仙門跟腳絕對不能暴露,尤其是五師兄與四師姐,你們在門內做執事時外出次數頗多,須得時刻做好偽裝。

  白先生,咱們可否能對香火神國發難?」

  白澤嘆了聲:「難,咱們最初所選經營之地,刻意遠離了西方教勢力範圍,如今咱們與仙盟、眾香火神國,都保持著一定距離。」

  白澤沉吟幾聲,又道:

  「各位莫要心急,水神大人定然已安排好了對西方教的算計。

  水神大人我還是較為瞭解的,度仙門在水神大人眼中頗重,此次西方教更是威脅到了小瓊峰。

  西方教這次操刀之人,手法頗為高明、做事也無遺漏,但從根本上就錯了。

  水神在紙道人之法尚未受到關注、自身並未成名前,殺人必是挫骨揚灰,順帶還附贈吹拉彈唱,不留任何後患。

  他骨子裡,可不是什麼宅心仁厚的善人。」

  酒玖微微皺眉,道:「白先生,長壽只是對敵不留情,對身邊之人、甚至對無關之人,對天下蒼生、對人族凡塵,如何算不上宅心仁厚?」

  「這個……」

  白澤頓時一陣語塞,忙道:「聖女莫怪,貧道只是想說,直接威脅水神是最失智的做法,水神對敵從不會留情。」

  酒玖這才點頭應了聲,斜靠在石椅中,看著酒樽中的酒水,有些發愣。

  忘情上人身後,江林兒抱著胳膊靠在石椅椅背,鬱悶地道了句:「咱們當真做不得什麼嗎?」

  「做不得。」白澤嘆道,「還請各位稍作忍耐,將這筆賬暫時記上。

  臨天殿乃天庭發展重中之重,也是三界秩序的重要基石,仙盟如今雖表面平和,內部腐朽只是早晚、快慢之事,最後還是要臨天殿接管三千世界的秩序。

  有香火神國這般顯眼的箭靶,咱們如今可快速起勢,這個階段每一年、每個月都十分重要,不能有半點差池。」

  度仙門眾仙頓時默然。

  片刻後,酒玖站起身來,紗裙裙擺如流水般滑落,遮住了她盈盈玉足。

  丟下一句「閉關十年」,她身形飛入殿角陰影,隱隱還能聽到她那沒忍住的幾聲人教粗話。

  而同樣的消息,傳到了同樣『旅居』在外的度仙門另一位高手耳中,這位高手卻沒了這麼多顧忌。

  【人教度仙門遭西方教算計,掌門戰死、數百門人弟子死傷,太白星君一怒砸了西方教山門!】

  天涯秘境最偏僻的角落,一處幽靜宅院中。

  此前正努力參悟呂岳毒經的萬長老,看著手中的傳信玉符,騰的一聲站起身來,目中怒火絲毫不假掩蓋。

  「這不當人子的西方教!」

  抄起銅皮枴杖,萬林筠長老第一反應便是要回度仙門看看,但他隨之就想到,自己回去之後也無法去找西方教不痛快。

  度仙門只是中等規模的仙門,西方教卻是聖人大教,靈山更是聖人道場;

  而他,不過是剛邁入金仙之境的度仙門『老毒物』。

  正面碰撞,只會給小長壽添麻煩。

  但在三千世界中,卻有數之不清的西方教下屬勢力!

  「哼!」

  萬林筠老爺子冷哼一聲,迅速壓住怒火,道心已開始盤算自己該如何出手。

  片刻後,他找來守護在自己院落之外的仙兵,言說自己求見天涯閣閣主、仙盟副盟主卞老夫人,自是迅速得了應允。

  趕去天涯秘境寶殿的雲路上,萬林筠長老心底不斷思量,攥銅皮枴杖的手掌青筋暴起。

  猶豫一二,並未去打擾呂岳前輩。

  呂岳是截教仙,雖在仙盟任職,但也只是掛名,而且……

  『唉,家挨家有本難念的經。

  呂岳前輩因琢磨毒丹,鬧的邪氣侵入元神,每日不得不與女子雙修,殫精竭慮的疏導邪氣,本身就已十分可憐。』

  念及於此,萬長老看了眼呂岳專屬的閣樓,想起了第一次與呂岳前輩喝酒時的陣仗。

  當時,還好他走得果斷,不然真就會被這些如中了丹毒一般的女子給侵蝕了!

  『辛苦了,呂岳前輩。』

  萬林筠長老嘆了口氣,收回目光,仙識清點著自己懷中的一眾毒丹,雙目之中流露出淡淡的殺意。

  度仙門,絕不可輕犯!

  度仙掌門,絕不會白白赴死!

  萬林筠長老的冷笑,此刻竟是如此溫暖……

  於是,三個月後。

  一只玉符飛抵天門,被守門兵將送去太白宮中。

  依然在琢磨如何改善紙道人的李長壽,看到玉符中的內容時,也是怔了一下……

  【度仙萬林筠長老最近三個月內,於三千世界中不斷奔走,毒殺數千名西方教守衛香火神國仙人,不乏天仙、金仙之流,已被香火神國列為必殺之人,數名大羅緊盯其蹤跡。】

  這……

  李長壽仰頭輕嘆,目中流露出幾分感慨。

  但隨之,他閉上雙眼,心神挪移去了仙盟之地。

  本來,李長壽組織的報復行動,一直都是頗為克制,重要的是對西方教施壓,讓他們體會到什麼是舉步維艱,從而做出大方向上的錯誤判斷。

  但既然萬林筠老爺子想報復,那傾仙盟之力,將戰事全面點燃又有何妨?

  普通權神假公濟私?

  嘛,一點順勢而為罷了。

  大袖揮起,五部洲之外,全面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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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8 01:26:0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五十一章 這拐彎抹角的小天道

  這西方教……有點不經打啊。

  一座又一座香火神國,在仙盟發起的凌厲攻勢下被接連『收復』。

  不過三年,仙盟聲勢大漲,西方教在三千世界中的地盤被奪了一成,仙道高手死傷逃遁二成。

  若非西方教原本建造香火神國時,用了太多控制生靈心神的法門,此時大部分被他們掌控的仙道高手就如傀儡一般,說不定士氣已經崩盤。

  值得一提的是,李長壽將絕大部分戰場,選在了一處處大千世界、小千世界的虛空之中,盡量降低對生靈的影響。

  但這般局面,在靈山暗中調了數十名老道,動用了部分隱藏的鴻蒙凶獸後,總算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扭轉。

  最近兩次碰撞下來,仙盟高手損失慘重。

  李長壽考慮了半夜,還是絕定讓仙盟收斂攻勢,轉入防守態勢。

  能將西方教的部分實力牽制在三千世界,對洪荒總體局勢而言,其實就是大勝。

  萬林筠長老這三年多異常活躍,度仙毒仙之名揚名四海,雖只是金仙之境,且剛邁入金仙境不久,但一手毒丹無比犀利。

  ——其實除卻最開始的毒丹,是萬長老自行煉製,後面的毒丹都是李長壽安排呂岳支援萬長老。

  論毒丹造詣,萬長老也只能號稱『小呂岳』,終究是跟原本封神大劫中的瘟部老大有著不小的差距。

  但萬長老袖中藏一隻紙人,在李長壽絞盡腦汁的戰術思想指導之下,殺傷力著實不俗。

  他神出鬼沒、防不勝防,能偷襲絕不強攻,被發現立刻遠遁。

  西方教出動大批高手圍追堵截,有李長壽暗中操盤,萬長老一點驚險刺激都沒感受到,只是按李長壽的叮囑調轉幾次遁法方向,就完成了誘敵深入的反包圍操作。

  但讓李長壽有些隱憂的是,萬長老殺生三年,道心已是有些不穩。

  萬林筠老爺子心底的那股火氣也撒了大半,近來西方教開始反擊,李長壽穩妥起見,還是勸萬林筠長老暫時回了天涯秘境,與呂岳一同待著。

  那裡,便是鴻蒙凶獸都不敢輕易涉足,畢竟呂岳的毒丹,已從生靈本體,跨越到了大道之上。

  西方教與仙盟攻守移位,李長壽倒是並不著急。

  先安排因心底過意不去,特來三千世界砍人的金靈聖母,與趙公明一同埋伏對方幾波,殺了十幾隻鴻蒙凶獸。

  再在文淨道人馳援香火神國時,安排幾次大撤退,讓文淨道人殺一些心術不正、本自就有業障纏身的混仙盟之人。

  如此,既可延緩仙盟內部矛盾爆發的節奏,又能給文淨刷刷戰功。

  這一來二去,西方教原本積累多年的暗部力量,已是損傷過半,鴻蒙凶獸可用的也已不多。

  熱鬧了三年的三千世界東部區域,再次陷入了僵持,西方教總算能緩一口氣。

  這三年,他們在洪荒五部洲之中,被天兵天將好一番折騰;

  聖人弟子外出要完全遮掩行蹤,不敢多提自己是靈山煉氣士;

  三千世界中數萬年底蘊折損兩成之多,雖然可以『度』些散修填補這份實力空缺,但終歸,已是到了傷筋動骨的程度……

  最可怕的是,他們不知天庭太白金星的報復,到底會持續到什麼時候。

  憑良心講,他們只是由某個不太熟的大師兄,暗中策劃了一波偷襲,殺了一個金仙、十多個天仙、數百真仙、元仙甚至尚未成仙的度仙門弟子……

  這彌勒,沒事去惹這傢伙幹嘛?!

  前後差不過三年半,李長壽本體一直在天庭太白宮中。

  這期間……

  與萬長老『組隊』坑人的過程十分愉悅,又找回了一點當年花式撒毒的青春,實屬好評。

  調和仙盟諸副盟主與天庭元帥團的過程,略微有點煩悶,不過這也是必要的舉措,勉強中評。

  唯一差評的,就是趙大爺在人前還是與金靈聖母保持距離。

  而且,這還是金靈聖母主動要求的,趙大爺隔三差五就找李長壽的紙道人傾訴,對自己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長庚,是不是老哥我不行,才讓金靈不願對外人言說我們倆的事兒?』

  對此,李長壽只能尷尬一笑,多塞給趙大爺一些當年給酒烏用剩下的畫作,並請趙大爺去獵殺一些大補大毒之物。

  重操舊業。

  這三年,最大的成果其實不在三千世界,而在小瓊峰上。

  李長壽進一步整合了小瓊峰陣法,將自己此前忽略的細節填補完全,並進一步提升了大陣的『獨立性』,減少對控制大陣的依賴。

  季無憂掌門應劫時,靈娥若是能發揮出小瓊峰十分之一的實力,也不至於讓十幾個金仙就囂張到那種地步。

  當然,這是李長壽自己的鍋,與靈娥並無關聯。

  當時的小師妹也已經很努力,且能在幾個瞬息間做出取捨,著實不容易了呢。

  就是為了怕她驕傲,李長壽採取了反向操作,讓她自我檢討了幾個月,這三年全都在學習小瓊峰復合大陣體系的正確用法。

  另外,半年前,小金小銀送來了一只寶囊,裡面裝著李長壽上次求的寶物。

  熊之戰甲!

  這是一套紫金色的鎖子甲,防護能力雖只能說普通,但老君出品,絕非凡品,尤其是耗費了老君不少上古寶材、遠古靈物的這套戰甲。

  它首先解決的,就是熊伶俐的機動性問題。

  熊伶俐穿上這具戰甲後,心念一動,身形就緩緩飄飛了起來,且可在空中自行漫步,前後左右如意走動。

  而隨著這三年來,熊伶俐在李長壽的威逼利誘之下,全心刻苦不摸魚地修行變形術,已可勉強做到暫時變大、變小。

  只是這種程度,李長壽依然不讓她走出小瓊峰。

  不然走著、聊著、笑著,突然變成了一座山,必然會釀造出各種事故。

  小金小銀送戰甲時還說,老君接下來會為熊伶俐打造一套兵刃,問熊伶俐喜歡刀槍劍戟還是斧頭錘子。

  熊伶俐果斷選擇了一對兒超大型銅錘。

  一下就能砸碎龍脊鳳胸的小錘錘,才是屬於巫的浪漫!

  什麼楊戩什麼猴,闖天庭的時候,都要經受一波『人家拿小錘錘捶你胸口啦』的千丈級山之巨人洗禮!

  那畫面,李長壽想想就帶感!

  當然,也不可能所有事都順心如意。

  李長壽的紙道人改版之事,這三年就沒太多起色。

  紙道人的好處就是廉價,相當於自己有了無數化身,且能一定程度無視乾坤遠近的阻隔,實時挪動自己的心神。

  缺點也十分明顯,本身太過脆弱,仙力耗盡就無法補充。

  且已經被彌勒掌握到了反制的手段。

  這就讓李長壽最近三年不得不多提心,每次行動都要準備幾份【假如自己失去聯繫】時的備用方案。

  其實他三年前就想到了改良的辦法,但實際操作起來難題一件又一件。

  沒辦法,他之前已經改良太多次,就算有『外金丹』加持,可提升空間也已不算太大,只能另闢蹊徑、多開發其他通路。

  「唉,化身確實是個難題。」

  李長壽揉揉眉心,躺在小瓊峰的樹下,看著遠處那被芥子乾坤大陣扭曲、顯得無比恢弘的太白殿,心神慢慢放空。

  突然有點想去見雲霄,這幾日沒事,就給自己偷偷放個假,主動去一次三仙島吧。

  上次兩人關係已經有了實質性的進展……大概。

  這次他怎麼也要從牽手、啵嘴,進入到下一偉大階段,禮節性地淺淺擁抱!

  嗯?

  心神擾動?

  李長壽立刻閉上雙眼,查找擾動的來源。

  自己在外面撒出去的紙道人,有幾隻預留了一絲微弱的心神之力,此刻就如同『下意識』感受到了自己在意之事。

  須臾,李長壽閉著雙眼挑了挑眉,尋到了擾動的所在。

  那隻黑豹精,突然出關了!

  心神落歸南贍部洲、中神洲、東勝神洲邊界某山谷之外,李長壽的紙道人睜開雙眼,入目是一片灌木叢,身形悄無聲息融入剩下大地。

  幾乎習慣性地催起風語咒、小心地探出仙識,立刻聽到了,那黑豹站在自己洞府前的呢喃。

  「你還好嗎?」

  應該是在懷念那只水妖。

  說起水妖,李長壽也有些感慨。

  原本黑豹的修為是不如水妖的,水妖對黑豹也是百依百順,且不斷鼓勵;

  但當黑豹找回了前世記憶,知道自己上輩子是截教仙、並執意去金鰲島一次,水妖就選擇了不告而別。

  就聽黑豹又喃喃道:「陸壓前輩。」

  李長壽:……

  在想他這個當年的假陸壓可還行?

  罷了,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李長壽推算了下時間,南贍部洲此時距離『商國湯』成為新一代人皇,大概還有兩百年之久。

  原本的封神故事中,申公豹是帶藝拜師,與姜子牙一同拜入了玉虛宮門下。

  現如今封神榜在天庭手中,莫非申公豹和姜子牙,還要拜師他這個太白金星?

  這不亂套了?

  李長壽心底一陣思索,也捉摸不透身為劫運最佳合夥人的申公豹,後續會有哪般命途。

  只能看緊點了。

  這黑豹伸了伸懶腰,收斂自身妖氣,又綻出一縷清氣,卻是暗自修了截教的法門,勉強算是改變了自己妖族的跟腳。

  他如今已摸到了天仙境的門檻,修為速度著實不算慢了。

  此時黑豹一動,李長壽就覺得這是天道要搞事,或是給黑豹修行提提速,或是要用黑豹去做些什麼。

  黑豹駕雲騰空,在空中猶豫了一陣,便朝東南方向飛去,似是要去金鰲島。

  李長壽想了想,並未讓這具紙道人跟的太近,而是開啟了東海之下埋藏的部分紙道人『網絡』,將黑豹的一舉一動盡收心底。

  藍天悠悠,白雲悠悠,黑豹似乎已走出了被拋棄的陰霾,保持著中年道者的模樣,在空中悠悠地前行。

  甚至,飛著飛著,還哼起了小調。

  李長壽:……

  他是不是操心操太多了?

  這黑豹明顯是真正的大劫之子、天道親兒子,封神大劫全面發動前,天道怎麼也不會讓黑豹出事,自己看他作甚?

  算了,穩一手。

  雖然不敢說自己有把握,把黑豹完全控制在掌心,但要讓黑豹在關鍵時刻為自己所用,還是能有九成八、咳,九成把握。

  給道祖多點尊敬。

  但接下來的事情發展,開始漸漸超乎李長壽想像。

  黑豹朝東南方向飛了一陣,去的也確實是金鰲島的方向;

  但飛到大概南贍部洲東南角附近,黑豹皺了下眉,突然調頭飛向了西南,並在南海之濱,遇到了一名駕雲向北的中年道者。

  李長壽心底暗嘆,天道在背後操作的痕跡也太重了點。

  一點不自然。

  洪荒煉氣士數不勝數,而今雖是大劫期間,很少有煉氣士外出走動,但從南海而來、路過南贍部洲東側去東勝神洲,這完全沒什麼異常之處。

  但黑豹與這名中年道者錯身而過時,黑豹眉頭輕皺,猶豫一二,側身道一句:

  「道友請留步。」

  那中年道者眉頭一皺,轉身看向黑豹。

  李長壽心底也是微微驚訝,雙目微微瞇起,緊盯這名中年道者。

  這一盯不要緊……

  李長壽一眼就看出這中年道者不是人!

  這中年道者轉過身來,對黑豹拱拱手,笑道:「道友請了,為何突然讓貧道留步?貧道似乎與道友並不相識。」

  黑豹雙目之中有些迷茫,盯著這中年道者看了一陣,尷尬一笑:「貧道還以為是故人,沒想到卻是認錯了。

  道友勿怪、勿怪。」

  「善。」

  中年道者含笑答著,笑容若如沐春風,但不知何故,黑豹卻覺得這人有些……虛假,不真實。

  具體哪裡有問題,黑豹也是說不出來;

  甚至自己為何突然往這裡飛,黑豹也不知何故。

  兩人互相做了個道揖,各自扭頭離開,那中年道者自是有些提防,用仙識鎖定著黑豹。

  待黑豹飛出他仙識探查的範圍,此人輕輕舒了口氣。

  『好險,差點暴露了。』

  ……

  『我叫杜書仁,不是人,也不是洪荒生靈,是在洪荒世界被稱之為域外天魔的特殊存在。』

  杜書仁自然是假名字,他佔據了這個身體後隨便取的。

  能來到洪荒世界,並不是什麼幸運,也不是什麼努力的結果,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他從降生那一刻開始,就被當作人族來培養。

  雖然被稱為域外天魔,但實際上,他們也是真靈與大道共振產生的生命形式,與洪荒生靈本質是一樣的。

  他們誕生於混沌海一些相對穩固的角落,模樣自然與洪荒生靈不同。因為道則不同,對『先天道軀』的定義也就不同。

  環境,決定了是歪瓜還是裂棗。

  其實傲慢的洪荒生靈,從未正眼看過他們,不懂他們其實主要分為七個大類、三種形態。

  用洪荒的話來描述,三種形態分別為『心魔』、『擬真』、『類靈體』。

  當然,這是他杜書仁自己總結歸納出的分類。

  所謂的心魔形態,應該是洪荒生靈最熟悉的;而類靈體形態,是玄都城外最常見的。

  因為他們生活在洪荒天地外圍的混沌海中,受洪荒道則影響較大,所以嚴格來說,他們與洪荒生靈有很多共同之處。

  嗯……跟那些醜陋且真正奇形怪狀的混沌海生靈,完全不同。

  杜書仁就是『心魔』的形態。

  其實,杜書仁更願意將『域外』兩個字去掉,稱自己為——

  天魔。

  他曾經有一具實體,但隨著不斷修行和蛻變,身體已被完全捨棄,化作單純靈體的存在。

  如何蠱惑煉氣士,如何放大煉氣士道心縫隙,如何趁虛而入吞噬煉氣士的元神,讓它們成為自己的養分,是『天魔』的必修課。

  而杜書仁和普通的天魔還不同。

  他資質優異,是一個上流出身的天魔,從小就被培養如何做一個煉氣士,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在侵入煉氣士元神、控制了煉氣士身心之後,能像個普通煉氣士一般生活。

  那些低等天魔,只知道殺殺殺、砸砸砸,讓杜書仁感覺異常尷尬。

  一個優秀的心魔,就該讀讀書、聽聽曲兒,做一些薰陶,搞一點藝術。

  不然他們來洪荒世界做什麼?單純來送死嗎?

  不過,杜書仁也不知,自己被培養了漫長的歲月,來洪荒到底做什麼。

  他是兩年前混入洪荒世界的。

  臨行前,曾把他從軀體上分裂出來的『母親』,帶著他去了族內的聖地,拜見了一個無法感知、看不清具體身影的龐大黑影。

  杜書仁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與卑微,當時只能縮成一團黑霧,如老鼠一般瑟瑟發抖。

  而後,那聖地的主宰,與他的母親交流了一陣,而他不小心用天魔的『神通』,感受到了某段對話。

  『主人,他可以嗎?』

  『可以,把計劃打入它的靈中,讓它一步步知曉自己下一步該如何做。』

  『是,主人,您……需要用餐嗎?』

  母親有些激動地問著,已經迫不及待要從自己那龐大的身軀上,分裂出一隻隻個體……

  那模糊的黑影,將母親分裂出的『兄弟們』一口吸掉。

  『好了,我早已恢復元氣,最近需要沉寂,派他去吧,找之前選好的煉氣士軀體。』

  那黑影如此叮囑了句,自己的『母親』意猶未盡地輕嘆著,帶著他離開了聖地。

  隨後就是無聊且枯燥的尋找縫隙、降臨、蠱惑、奪舍、偽裝。

  他得到的第一步計劃,是從邊緣的大千世界,趕往洪荒世界的最核心地帶,五部洲。

  而到了此地後,杜書仁等了半年,又等到了自己心底浮現出第二步計劃——

  【去東勝神洲找一家仙門,依附於天仙境的煉氣士身上。】

  於是,他只是普普通通,從南海某個坊鎮,飛往東勝神洲。

  這一路本來無驚無險,就在剛剛,在進入南贍部洲的邊界時,突然遇到了一名老道,對他喊了句『道友請留步』。

  當時,杜書仁還以為自己要暴露了,但對方卻認錯了人,而自己的表現也近乎完美。

  混入洪荒,本就不是什麼難……

  「道友?」

  耳中突然聽到一聲呼喚,這嗓音似乎就在耳旁。

  杜書仁略微有些不解,扭過頭去,立刻就看到了一名面帶微笑的青年道者。

  對方含笑,微微搖晃著手中的玉笛。

  「有沒有興趣,一起爬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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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8 01:26:1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五十二章 天魔永不為奴!

  爬山?

  這是什麼奇怪的要求?

  杜書仁第一時間是拒絕的,但當他被一把夾帶著雷霆之力的寶劍抵著脊背,自身卻是閃躲都無法閃躲……

  這人,是個高手。

  杜書仁的魔心緊縮,天魔本體完全躲入了這具道軀的元神內,讓元神看起來毫無異樣,全力隱藏自己特異之處。

  「道友這是什麼意思?」

  「請。」李長壽做了個請的手勢,手中寶劍蘊著雷光,卻是絲毫沒有收回的意思。

  杜書仁眉頭緊皺:「我與道友可是有什麼……」

  滋——

  長劍劍尖毫無阻礙地穿透杜書仁脊背的衣物,在他道軀上開了個小孔,噴出了一只小血柱。

  杜書仁眼一瞪,扭頭剛要對李長壽怒目而視,卻感受到背後這名青年道者那微笑之後,透露著冰冷的殺意。

  他暴露了?

  這怎麼可能?

  他跟普通的天魔自不相同,是由母親直接締造而成;用洪荒生靈的標準,他在天魔這個群體中,那也是貴族一般。

  這具道軀更是『母親』培養多年,自幼年便種下了道心縫隙,自己侵入他道心時絲絲順滑、毫無阻礙,怎麼可能暴露?

  「請吧。」

  李長壽又催促了句,寶劍微微晃動。

  杜書仁扭頭瞪了眼李長壽,眼底帶著些許陰冷,但隨之一甩衣袖。

  「粗俗!既然邀貧道去爬山,那怎麼也要給個地界。」

  「往東。」

  李長壽淡定地道了句,寶劍抵在杜書仁脊背上,心底卻是一陣嘀咕。

  這傢伙被域外天魔附體了?

  倒是跟自己曾在玄都城邊界的小千世界遇到那些域外天魔,略微有些不同,總有一種『這個天魔似乎不太冷』的違和感。

  話說回來,天道操控黑豹引他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太可能是讓他特意跑一趟過來滅個天魔,這是一道天雷就能辦到的事,還要拐彎抹角啟用黑豹這種大劫法寶人……

  而此時,李長壽也感覺出了這傢伙的與眾不同之處。

  似乎,想法很多、思維很活躍,目中也蘊著一些活泛的光亮。

  一個域外天魔,不遠千萬里,從混沌海中跑到了五部洲,又有哪般圖謀、何種算計,要做什麼?

  這小天道……

  『小』天道並非蔑稱。

  這次引動黑豹,讓黑豹引他與這域外天魔『偶遇』的,就是天道本身的意志,與道祖無關,與那次讓自己夢到『紅蓮即將出世、冥河老祖即將復活』,是同一股意志。

  相比於能夠隨意干預天道、卻不會被天道影響到的道祖老爺,這不就是『小』天道?

  天道這次為何不直接給自己傳夢了?

  應該是怕他故意視若不見吧。

  李長壽心底如此思索著,表面不動聲色,手中寶劍毫無徵兆地輕輕前遞,很自然地就戳了第二下。

  滋——

  第二股小血柱向外噴湧,與第一股相映成趣。

  杜書仁瞪著眼,扭頭看向李長壽,「道友,又、又怎了?」

  果然不會義憤填膺地暴喝怒罵,而後跟明顯不懷好意的自己拚個魚死網破,而是選擇了從心大法。

  這域外天魔,慫慫的。

  「手抖了下。」李長壽保持著淡淡的微笑,「道友不必著急,只要你配合,興許貧道起了善心,就饒了你一命。

  唉,最近閉關,幾百年也不吃人了,口味確實是淡了。」

  言說中,李長壽模擬出幾分妖氣,化掉了這具紙道人隨身攜帶的少許妖血。

  那杜書仁面色一變,心底暗道要糟。

  他被當獵物盯上了!

  這裡不是五部洲嗎?洪荒天地最核心之地!妖族不是都大損了嗎?為何自己這麼倒霉,還遇到了這般妖族高手!

  杜書仁急忙尋找對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自己何不……等他吞噬?

  如此就可不知不覺攻其道心,將其化為己用,再去東勝神洲做『母親』交代之事。

  雖然用妖族在洪荒天地間行走,此時會有許多不便,但總好過窩窩囊囊被幹掉,這未免太不符上流……

  戳!滋——

  「道友,你怎得!」

  「這血箭還挺好看。」李長壽笑呵呵地說著,「道友哪裡人啊?」

  域外天魔道:「道友為何要問此事?」

  「貧道對食物產地也是有講究的。」李長壽正色道,「那些靠近天地邊緣的生靈,靈氣少、口感不好,這點還是要規避下的。」

  「貧道便是來自於邊緣世界。」杜書仁忙道,「貧道幼年喪父喪母,追隨師父修行,熬過了千難萬難,總算有了如今的修為。

  還請道友能嘴下留情,貧道願以自身所有寶物相贈。」

  「好說,好說。」

  說話間,李長壽已是帶著域外天魔到了一處荒僻的島嶼,與這天魔在島嶼邊緣緩步向上,時不時就戳這天魔一下,探一探對方容忍的底線。

  順便,也想個辦法,看能否在逼出這域外天魔本體之前,套一套他的話。

  「道友道號如何?」

  「貧道未起道號,名為杜書仁。」

  「哦?」李長壽隨口道,「這天地間的人族,杜姓可不算多。」

  「姓氏確實有些生僻,畢竟貧道是自邊緣的天地而來,生僻些也是正常。」杜書仁嘴角瘋狂抽搐著,「貧道這道軀,滿是雜質、絲毫不純……」

  「無妨。」李長壽笑道,「貧道道號不講究。」

  杜書仁雙腿一顫,扭頭看著背後這人,剛好看到對方鎮定自若地,在他背後又戳了一劍,仙血滋滋地往外噴著。

  這,這是什麼凶人?

  怎得讓他一個天魔都有點無力應對。

  「道友這次來洪荒五部洲作甚?」

  「貧道是去東勝神洲尋訪故友,其實是為了投奔而去……」

  「哦?」

  李長壽眉角一挑,繼續與這杜書仁閒聊,套著杜書仁的話。

  這傢伙也算機警,此時只是表現的略慫,但反反覆覆就是咬定同一個『故事劇本』,本身並無太多破綻。

  李長壽決定略施小計。

  二者相談正歡,李長壽突然轉過頭來,站在荒山半山腰處,看著浩瀚無垠的東海,笑道:

  「道友,你看這天地何其壯麗。」

  杜書仁哆嗦了下,立刻點頭:「確實頗為壯麗。」

  「道友何不賦詩一首?若是能讓貧道心底喜悅,那今日……」

  賦、賦詩?

  杜書仁立刻沉吟幾聲,心底不斷思索,眼中漸漸泛起了亮光,嘴一張、氣運各處,立刻就要吟詩一首。

  李長壽:「道友似乎與普通域外天魔不太一樣。」

  「那是自然,貧道可是自母親直接分裂出的,普通的天魔都是天魔自行分裂,與母親的關聯早已微乎其……」

  杜書仁話語一頓,原本正誇誇其談的他豁然轉身,瞪著側旁李長壽。

  李長壽卻是微微一笑,目中神光一閃。

  杜書仁突然感覺這道軀與元神,竟不受自己控制,似乎失去了一切法力、力道。

  他正要做出反應,眼前突然一花,已墜入一處陰暗的角落,一股股冰冷的意念如刀刃一般,抵在了他『本體』之上。

  「你!」

  杜書仁雙眼一瞪,道軀突然軟倒;

  一股黑氣自他面部氣孔冒出,正要朝李長壽飛撲,卻被一道道湛藍色雷霆瞬間包裹。

  雷霆圍而不殺,那團黑氣頓時瑟瑟發抖,凝成一道兩尺高的人形黑影,對李長壽怒聲嘶吼。

  李長壽卻故作歡喜,讚嘆道:「果然是上品的天魔。」

  地面鑽出數道流光,化作桌椅、砧板、菜刀、各類調味品。

  李長壽反手一抓,掌心中蘊含天道神力,探入了雷光之中,逕直將這團黑氣抓了出來,為其穩固身形,隨之封在砧板,磨刀霍霍。

  這天魔大罵:「你、你要作甚!」

  「上等的食材,往往只需簡單的烹飪。」李長壽閉目輕嘆,「這般純淨的域外天魔,當真不多見,堪稱絕世好菜。」

  『杜書仁』渾身一顫,差點就哭出來,在砧板上縮成一團。

  很快,李長壽用天道之力包裹菜刀,二話不說先切了一小塊天魔黑氣,有模有樣的放在盤中,撒了點烤肉粉,動作優雅地開始了攪拌。

  「想不想跟貧道聊聊,有關你母親的事?那樣我或許,能少切你幾次,還會考慮把你圈養起來。」

  「你休、休想!」

  李長壽頓時笑瞇了眼,也不去動餐盤中的天魔黑氣,繼續抓起了菜刀。

  那天,天魔的慘叫聲,迴響在方圓萬里內的生靈道心之中,讓不少生靈都以為是幻聽。

  於是,半日後。

  ……

  心魔、擬真、類靈體……

  被特意培養模仿洪荒煉氣士的天魔,天魔那可以無性繁殖的『母親』,神秘的天魔聖地,被天魔供奉的巨大黑影……

  嚴密的任務安排,將整個任務信息按階段分開,每隔一段時間,或是達成某種條件,就『觸發』下一段任務的訊息……

  這?

  李長壽眉頭緊皺,負手站在雲上,一時間竟陷入了困惑。

  自己上次從混沌海中歸來時,嚇唬白先生的那些話,莫非是真的?

  真就被他瞎貓碰上死耗子,撞上了妖師鯤鵬的全盤算計?!

  看了眼腳邊,那被雷霆化作的長繩困縛住的中年道者。

  似是感受到李長壽的目光,這昏睡中的中年道者顫抖了幾下,口中還迷迷糊糊地喊著:

  「我杜書仁寧死不屈,是不會對你說任何事的……」

  這麼慫的域外天魔,當真不容易遇到。

  李長壽心底不斷思索,這朵雲也到了東勝神洲的範圍,此時猶自在猶豫,要不要搞到天魔們的後續計劃。

  這或許,是一件大事。

  天道指引自己捉到這心魔,定是要自己從這心魔身上,套出一些有用的訊息。

  「找個業障多的邪修,盡量嘗試下吧。」

  李長壽定下計劃,仙識散開,在東勝神洲東南方搜尋一陣,很快就找了個業障纏身,在山中閉關修行的老道。

  按杜書仁供出來的『細節』,似乎是要侵入一名『仙門高手』道心之內。

  借太極圖之威,憑遁法之力,李長壽悄悄靠近了這名天仙境的老道,一把迷藥撒出去,這老道打坐修行中,緩緩低下了頭,鼾聲四起。

  李長壽將杜書仁扔到地上,手指一點其眉心,將被雷光電弧纏繞的天魔引了出來,扔到了那老道身旁。

  電光閃耀,天魔頓時哆嗦了幾下。

  「進去,莫要傷人。」

  李長壽冷冷道了句,那天魔在本體黑氣上化出虛淡的面孔,對著李長壽怒目而視。

  屈辱!

  恥辱!

  這簡直是對天魔最大的侮辱!

  李長壽眉頭一皺,指尖電弧閃耀,這老道的洞府被照的無比閃亮!

  『哼!送上門來的元神,不污白不污!』

  天魔冷哼一聲,鑽入老道眉心,不過片刻又被李長壽抓了出來,那老道元神……毫髮無損。

  「拿到下一步計劃了?」

  天魔:……

  「哼!」

  了然的點點頭,將天魔塞回了這具中年道者體內,李長壽身形悄然而走,彷彿從沒出現過此地。

  而當李長壽問出天魔接下來的任務步驟,整個人都有點不太好了。

  【與人教仙宗度仙門天仙境門人結交,暗中控制此人。】

  李長壽:……

  這是做什麼?

  域外天魔一步步在自己身邊安插底細?把一名名煉氣士當作跳板?

  若真如此,李長壽或許真的會防不勝防,尤其是此時已搬去了太白宮中,不可能無時無刻監察每個度仙門仙人。

  這域外天魔的目的為何?

  很明顯,這背後……有事,絕對有事!

  已知,洪荒天道壁壘隔絕混沌海,剛剛在那老道身上的試驗,已經證明這域外天魔並未被他的『母親』遠程操控。

  對方應該也做不到這般事。

  那天魔接收到後續任務信息,觸發條件絕不會如天魔所說的那般複雜。

  果然,李長壽又尋了幾名業障大妖,讓這天魔不斷侵入其中,兩條後續任務信息接連呈現,且確定了,這天魔的計劃只剩最後兩步。

  這幾名業障大妖,自是被李長壽一把真火燒的渣都不剩。

  但讓李長壽萬萬不曾想到的是,他竟得到了這般兩條訊息……

  天魔計劃的倒數第二步:

  【混入度仙門後,等待機會侵入度仙門任意長老元神。】

  到此時,李長壽已是能確定,對方就是衝著他來的!

  天道這次,莫非是意外幫了他一次?

  而當天魔冷哼聲中說出了最後的『任務信息』,李長壽卻是遍體生涼,道心輕顫,雙目之中劃過銳利神光。

  鯤鵬?!

  那被天魔供奉的,莫非真的是鯤鵬?

  對方既已經遠離洪荒,且用了這般大的代價,完成了假死脫身之計,為何又要主動回來,在他面前自爆?

  李長壽皺眉看著眼前的杜書仁,掌心一縷雷光閃耀,那天魔與這具道軀同時被擊破,三昧真炎鋪灑而出,一切盡歸塵土。

  這事,怕是瞞不過天道。

  莫非鯤鵬也是在故意報復,故意黑他一把?

  站在一處海濱的荒山上,李長壽負手而立,這具紙道人身周燃起了一縷縷火光,頃刻間化作灰飛。

  不只如此,在地下打配合的兩具紙道人,一直在監視跟隨黑豹的紙道人,同時化作灰燼,被李長壽自焚。

  為何如此?

  無他,只因這天魔『杜書仁』最後的任務,是想辦法與度仙門出身的太白金星見面,並問他一句……

  【想不想看後面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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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8 01:26:3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五十三章 催更急先鋒!

  臨天殿,玄字隱殿,白澤的專屬小套間中。

  兩道身影正來回踱步,時不時擦肩而過,絲毫不停的腳步,反映著兩人那略有些不安的內心。

  白澤突然停下步伐,轉身看著剛從他袖口飛出的紙道人,低聲問:

  「水神大人,可確定是鯤鵬派人送信?」

  「八九不離十……白先生你這裡的遮天大陣可管用?」

  「這點本領貧道還是有的。」白澤沉聲道了句,又穩了一手,「只要感覺不到明顯的天道之力,此地應該就不會被監察到。」

  李長壽點點頭,斟酌著話語,沉聲道:

  「鯤鵬舊蛻的玉扳指中有天道禁忌之物,我連白先生你都未曾言說,太清老師還幫我遮掩了此事。

  除卻我與太清老師之外,應是誰都不知。

  那天魔供奉了一道黑影,以及天魔之母這種一聽就是先天神魔存在之命,試圖混到度仙門中,與我相見,問我想不想要看更多的天道禁忌之事。」

  白澤忙問:「那天道禁忌……水神大人可看了?」

  「怎麼可能,不能夠。」李長壽對白澤眨了下眼,又對空中拱拱手,朗聲道,「貧道為天庭做事,為天道做事,自不會觸碰天道之禁忌!

  白先生你瞭解我的,我是那般不穩之人嗎?」

  白澤頓時豎起大拇指,讚道:「天道急先鋒、正義擁護者,貧道自是相信水神大人。」

  隨後這兩人對視一眼,一陣仰頭大笑。

  「白先生以為,接下來該如何處置?」

  李長壽坐回了此地唯一一張圈椅,白澤也從旁湊了個過來,點出一只石凳,坐在李長壽身側。

  「唉,鯤鵬當真是個大患。」白澤嘆道,「自混沌海回來,貧道心神不寧、久不能寐,心中極其不安。

  當然,也沒有耽誤臨天殿諸多事宜。

  鯤鵬舊蛻毀於水神之手,貧道本覺得,這鯤鵬睚眥必報、怕是不會忍下這口惡氣,又覺這鯤鵬本就是想利用假死躲避聖人追殺,應當不會再靠近洪荒。

  萬不曾想,他竟還有這般算計。

  那,截教教主老爺……」

  「三師叔自不會與鯤鵬有什麼關聯。」李長壽如此道了句,「鯤鵬尋我,可能有各種算計,有可能是想蠱惑我與他合作。

  不管如何,鯤鵬是極惡之輩,我斷然不會與他有半點交集。

  哪怕,天道有意讓鯤鵬回返天地,該站出來反對時,我自不會緘默不語。

  這是人族大敵,斷不容他再禍害塵世。」

  白澤沉吟幾聲,又問:「有沒有可能,鯤鵬與天道禁忌有關?」

  李長壽仔細想了想,心底冒出一個略微荒謬的想法。

  鯤鵬,浪前輩的坐騎或者手下?

  若如此,剛好對上了女媧聖人那句『他曾幕後操縱巫妖大戰』。

  但這事……可能嗎?

  雖然李長壽並不覺得浪前輩是個『好人』,但始終是自己同鄉,看樣子也曾與自己生活在相近的時代,心底有點不太能接受浪前輩與鯤鵬搞在一起。

  李長壽坐在那一陣思索,很快就搖頭輕笑。

  罷了,這事還是去問問,如今唯一能開口的見證者吧。

  李長壽道:「白先生,勞煩你一件事。」

  「水神大人儘管吩咐。」

  「用我的署名,寫兩份奏表,稍後交給我這具紙道人。

  第一份奏表,就整理上古妖庭妖師鯤鵬的罪狀,一條條羅列清晰,記得將他殘害生靈的內容記詳細些。」

  「是。」白澤低頭應聲。

  李長壽想了想,便道:「第二份奏表,是關於各地煉氣士清查域外天魔之事,尤其是在三千世界邊緣之地。

  白先生擬個大概的章程就可,此事我們不必非要去做,表明態度就是了。」

  「水神放心,屬下這就動筆。」

  李長壽緩緩點頭,紙道人閉上雙眼,本體在小瓊峰上『醒來』。

  顧不得去研究心魔切片在元神之力的應用,以及此法對紙道人體系改善到底有什麼重大意義,李長壽立刻趕去湖邊。

  鯤鵬、浪人年記、天道指引……

  這才是大事,關係此時身家性命的大事,李長壽當真無法安逸。

  仙識掃了眼草屋方向,發現靈娥正在一堆寶光環繞中打坐修行,想了想,李長壽並未驚動她,開啟了小瓊峰上層層陣法,留下了一隻紙條,身形就悄然回了太白殿。

  去拜見女媧聖人,自是要本體前往,不然無法承受那『時停』神通。

  請來塔爺,喊上金鵬,李長壽化作一名青年道者,跟著金鵬出了東天門,朝天外而去。

  聖母宮的入口隱於虛空中,李長壽去了幾次,也算摸清了大致的方位。

  行到聖母宮附近,入口處已出現了氤氳的仙光霧,四名靈秀仙子提著宮燈、花籃飛出,對金鵬和李長壽欠身行禮。

  「拜見太白星君。」

  李長壽從金鵬身後繞出,保持著這般青年道者的面容,對四位仙子拱拱手。

  「小神求見大德大仁聖母娘娘,還請幾位仙子代為通稟。」

  四位仙子淺笑盈盈,一人道:「星君不必對咱們太多禮數,娘娘說過了,您無論什麼時候過來,盡可入內去拜見,請您隨我們來吧。」

  言說中,四位仙子已是凝出了雲舟,請李長壽與金鵬向前。

  李長壽道謝後飛到雲舟之上,金鵬注視著自家老師的背影,目中滿是讚嘆。

  這,就是老師的魅力!

  就連聖母娘娘都……

  李長壽突然轉身看了眼金鵬,略微皺眉,目中帶著幾分嚴肅。

  金鵬頓時將心底那點小想法掐滅,心底又一陣驚嘆。

  老師連他心底想什麼都能感受到?

  當真,太強了……

  李長壽嘴角輕輕抽搐,看金鵬的表情大概就能推測出金鵬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此時倒也不好去糾正。

  突然想到,金鵬面對自己時的這般情形,是否就如自己面對道祖時那般?

  都是一眼能看透其想法,根據已有訊息、對性格的把握,從而達到近乎於讀心術的效果,不經意間就能給人莫大的震撼,實際想想,卻只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內。

  念及於此,李長壽道心頓時輕鬆了許多,泛起了一點小感悟,同樣被他壓起來,稍後再體悟。

  嗯?

  李長壽眉頭輕皺,在雲舟之上閉上雙眼,心底劃過一道道靈光。

  簡單梳理下那天魔之事,他突然得出一個有些驚人的結論。

  已知,知道自己得到了《浪人年記》且《浪人年記》有所殘缺的,只有太清、自己,與已被幹掉的『鯤鵬』。

  而天魔杜書仁要一層層侵入煉氣士內心,意圖抵達自己身旁,對自己說的這句話。

  【想不想看後面的內容】。

  這話大概率指向《浪人年記》,而只要它所指向的是《浪人年記》,那就可確認,鯤鵬還活著,且跟域外天魔搞在了一起,手中掌握了一股可怕的力量。

  在這個基礎上繼續推導,可以得出什麼結論?

  細思恐極之處,便在於此!

  鯤鵬安排『杜書仁』來做什麼?

  來傳達信息。

  天道安排黑豹去遭遇『杜書仁』是為了什麼?

  天道早已知曉他在暗中監視黑豹,也有過上次紅蓮事件,傳達訊息卻被他直接無視的『前車之鑒』。

  這裡的蹊蹺之處,在於天道如果是要滅掉這個天魔,一道紫霄神雷就可解決,或是隨便暗中安排一兩個高手『路過』,也就除掉了。

  黑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天道曾為了確保封神大劫順利展開,在混元金斗中與他對峙了十二年,一直到封神大幕拉開,那劫運天道意志所化的道人之影才離開了自己道心。

  沒道理,會讓黑豹外出做一些無意義之事。

  又知,天道除卻道祖這部分與大劫意志,本身是不應具有『思考能力』,完全按天道規則行事,目的只能是維護天地安穩。

  細思極恐的第一點就在於——『洪荒所傳天道至公無私,恐怕有誤。』

  李長壽額頭沁出兩滴冷汗,壓住了心底那開始越發放肆的想法,將所有猜測、所以猜疑,都單純控制在這件事上。

  【天道安排黑豹引他過去,是否是在確保他能直接接觸到這個天魔,接收到鯤鵬傳達的信息?

  讓鯤鵬這個成功概率可能只有五成的計劃,變成了九成可成功?】

  這裡就有兩個不同的推演思路,兩個思路得出的結論天差地別。

  其一,天道只是想讓自己知道,鯤鵬還活著,對那《浪人年記》本身不在意;

  其二,天道的判斷中,讓自己看到《浪人年記》,對天地安穩有利……

  第二個思路完全不敢細想下去,能推導出的可怕結果,無外乎道祖與天道意志存在絕對對立。

  一時間,李長壽心底的念頭異常紛雜,一個念頭摁下去,一個念頭就冒出來。

  待金鵬被安排在聖母殿中喝茶吃果果,李長壽去了那閣樓中見到了女媧娘娘,表情只剩苦澀,看女媧娘娘的眼神滿是鬱悶。

  正在書架前斜坐的女媧娘娘也是有些不解。

  「你這是怎了?還有事能難倒你這傢伙不成?」

  李長壽:……

  講真,他是真的不想管這麼多事,只想著安排一下封神大劫,而後帶著一家幾口跑路遁走。

  可現在的情形,越來越脫離他掌控了,自遠古而來的一股『瞎浪之力』,已開始扭曲他好不容易展開的『穩之領域』。

  「娘娘。」李長壽幽幽一嘆,「弟子對您……一向挺尊敬。」

  女媧仔細想了想,笑道:「扯近乎可沒用,先來畫幾本續集。

  你想問什麼,我自會酌情與你言說。

  我這裡,可是有太清師兄都不知的諸多事唷。」

  李長壽:……

  總感覺聖母娘娘也有可能是幕後推手,只不過她的目的比較單純罷了。

  ……

  片刻後,女媧創造的領域中。

  一頭鬆散長髮、身著簡單素裙的女媧娘娘,翹著二郎腿坐在軟榻中,手中端著一杯果釀,輕輕用吸管抿了一口。

  「你殺了鯤鵬舊蛻,得了一本書冊?隨後鯤鵬就派了天魔來找你,天道幫這個天魔直接與你相會,告知了你鯤鵬那裡有後續?」

  坐在老位置,正緩緩為墨水調色的李長壽點點頭:「差不多,是這樣。」

  女媧娘娘笑道:「這段可以畫出來,挺有趣。」

  李長壽苦笑道:「娘娘,此事絕沒有半點虛假。」

  「你追的上鯤鵬?」

  「弟子的均衡大道,平衡了金翅大鵬鳥和鯤鵬的極速,金翅大鵬鳥弟子也特意喊來了,他也是當日的見證,您一問就知。」

  女媧娘娘點點頭,手指輕輕滑過光潔的下巴,沉吟幾聲:「那你為何不去試試能否追上混沌鐘?」

  李長壽頓時苦笑了聲:「混沌鐘若是此時尋回,怕是能鎮住截教大運,但此舉無異於與天道對著幹,必會遭受反噬。」

  「那你的意思,也是在大劫中,讓截教仙來填補大部分的封神名額與劫灰坑洞?」

  「弟子可沒這麼說。」李長壽嘆道,「但截教問題確實多。」

  「若通天去尋你幫忙,你該如何自處?」

  「弟子總不可能違抗三師叔的法旨。」李長壽道,「只不過,弟子現如今是絕對沒這個實力均衡聖人老爺,均衡鯤鵬舊蛻都已十分勉強。

  而且弟子試過,先天至寶不受均衡大道影響,太極圖本身就有均衡之道。」

  女媧端著琉璃杯思索了一陣,「先說要問什麼,我估個價。」

  「鯤鵬與浪前輩的關係。」

  李長壽話語一頓,又加了句:「浪前輩最後是否真的瘋了。」

  女媧眨眨眼:「這兩個答案不收你咨詢費用了。」

  「哦?」李長壽笑道,「娘娘您真是……」

  「因為我說出這兩個問題的答案,對天道與老師是有利的,不會為此承擔風險。」女媧輕笑了聲,「而且你那五百年的債還沒還上,我倒也不心急。」

  「那答案是?」

  「鯤鵬與他算是互相利用,只不過大多數時候,鯤鵬受制於他。」

  李長壽眉頭緊皺,苦笑了聲:「果然,不能用自己的觀念去看待這位同鄉。」

  「人族之事?」

  「嗯。」

  「自遠古而來的生靈,對後天生靈本就淡漠。」女媧解釋了句,「第二個問題我也無法確切回答你。

  若用旁人角度來看,他確實是瘋了。

  我是知曉的,他有成聖超脫的計劃,當時無緣無故就將計劃提前,似乎迫不及待要獲得與盤古神相當的力量,甚至為此不惜去動天地的本源清濁二力。

  若非老師出手,與天道一同將他鎮死,這天地也就終結在上古第二次巫妖大戰時了。」

  李長壽問:「這般著急,可是為了與師祖競爭?」

  女媧娘娘瞇眼輕笑:「這個問題可是另外的價錢了,你當真想知道嗎?」

  李長壽頓時警醒,起身對女媧做了個道揖,言道:「弟子多嘴,請娘娘恕罪,感謝娘娘指點迷津。」

  「你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進退有度。」

  女媧娘娘手指點了點李長壽面前的桌椅,「畫吧,記得精彩一點。」

  李長壽端坐、提筆,醞釀一陣,開始悶頭搞起了文藝創作。

  趁機,他也沉靜下心神,開始梳理自己如今所掌握的各種訊息。

  女媧娘娘不想得罪鴻鈞道祖,這點無可厚非;從剛才女媧娘娘給的暗示,李長壽大概明白,道祖與浪前輩當年……

  都不怎麼乾淨。

  在這事上沒有絕對的黑與白,畢竟規則是勝利者制定的,是非黑白也是勝利者定義。

  洪荒就是如此凶險。

  當生靈擁有改寫各類自然法則的能力,世界的本質只剩下殘酷。

  『還是想想,怎麼脫身吧。』

  過了不知多久,李長壽手邊畫稿積攢了半尺高;

  女媧娘娘打了個哈欠,放下手中的書冊,突然開口問:

  「鯤鵬之事,你想如何處置,可需我幫你對天道解釋下因果?比如,是我派你去混沌海中找尋鯤鵬蹤跡。」

  李長壽手中不停,頭也不抬,小聲道:「無妨,弟子已準備妥當。」

  「哦?你是如何準備的?」

  「弟子做了三步計劃,第一就是上奏玉帝陛下,陳述鯤鵬之害,將鯤鵬打為三界通緝的極凶,破壞鯤鵬假死的謀略,與他劃分清楚立場。

  第二,是在三千世界周邊地區,開展清掃域外天魔、創造美麗新洪荒的活動,剛好地府輪迴塔有隻神獸此前讓弟子有些不爽利,這次就讓牠戴罪立功,挨個世界去探聽萬物心聲。

  第三,躲一二百年,就在天庭中活動,與各位仙神聯絡感情,與陛下增進君臣之情。

  順便做些對封神大劫的準備。」

  女媧嘴角輕輕撇了下,「你這當真不愧穩者之名。」

  「不然,弟子除了表明態度和立場,還能做什麼……」

  「你如今也已邁入了圓滿大道之境,距離斬三屍也不遠,在洪荒算是一方大神通者,又掌握了這般均衡大道,就沒想過超脫成聖?」

  李長壽笑道:「超脫是一直想的,但成聖還是算了。

  弟子也能感受到,這天地已接近某種極限,容不下有生靈成聖的衝擊。

  佔據太多資源,就要承受對應的風險;對天地干預太多,必會遭受相迎的反噬。

  這般不穩,且注定敗亡。」

  「不成聖如何超脫?」

  「成聖,便是超脫?」

  時停領域中,坐在軟榻上端著琉璃杯的聖母,與盤坐在矮桌後提著畫筆的李長壽目光對視,此次卻是女媧娘娘最先挪開目光。

  「你們原本的天地到底是什麼模樣,怎麼飄過來的兩個魂魄,一個比一個讓人捉摸不透。」

  李長壽笑了笑,並未多說什麼,繼續低頭畫了起來。

  像他這樣的優秀好青年,老家多得是。

  當然,能如他這般穩如泰山的,倒也是不多見。

  【某山:感覺有被冒犯。】

  這個鯤鵬,還真是給他搞了點難事,忍下這口氣是肯定不能忍的,怎麼也要讓鯤鵬不痛快一二,且讓鯤鵬以後少來騷擾自己。

  誒?

  彌勒、鯤鵬……

  舊蛻、新生……

  李長壽眼前一亮,下筆如有神助,眼底帶上了幾分完稿的迫切。

  「不要急,有的是時間。」女媧娘娘淡定地道了句,「這本畫完了,還可以再加一本。」

  李長壽頓時穩住了手腕,繼續深挖細節,精工出慢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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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8 01:27:1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五十四章 彌勒:西方粗話!

  李長壽帶著金鵬自聖母宮離開後,第三十五個年頭。

  天外玄都城。

  「嘖。」

  玄都大法師皺眉看著前方灰濛濛氣息中,正源源不斷匯聚的域外天魔,略微有些惱怒。

  真當他沒起床氣嗎?

  過分了吧?

  最近這幾十年,從最開始幾年發起一次攻勢,到十年前開始幾個月發起一次攻勢,再到現在一個月幾次!

  域外天魔到了高產季,不得不借玄都城搞掉多餘天魔?

  玄都大法師各種不明所以,他從上古開始鎮守玄都城,之前從未遇到過這般情形。

  以往,空閒時還能四處轉轉看看,三千世界逛膩了,甚至可以去混沌海中遨遊一番。

  怎麼最近這幾十年……

  遙想,那還是三十多年前,自己得到消息,說是自家小師弟原本的師門度仙門,被西方教的大師兄彌勒給算計了,小季戰死、數百弟子死傷,小師弟終於不穩了一次,跑去砸了他們西方教的山門。

  西方教彌勒嘛,大法師也挺熟,彌勒拜師,也是在西方教兩位聖人成聖之前。

  洪荒老聖人弟子了。

  上古時,彌勒這傢伙曾趁巫妖大戰搞事,但心性不怎麼樣,在第二次巫妖大戰時暗中控制了幾名妖族高手,偏偏將髒水潑到了人族身上。

  其時,人族微弱,本就在巫妖二族之間艱難度日,玄都大法師不得已出手,追著那彌勒打了十幾年,讓彌勒後面完全消停了,不敢繼續外出搞事。

  時隔多元會,沒想到彌勒再次蹦了出來,還開始針對自己的小師弟。

  這是,想把上古受的氣,想撒到小師弟身上?

  那……

  豈不是踢到鐵板,自討沒趣?

  惹了他大法師,頂多物理超度,一巴掌下去一了百了。

  惹了咱師弟,可不只是超度那般簡單!

  師弟必然是一邊捂著臉喊著【哎呀,打不過呀!】、【這、這太殘忍了!】、【我不是你對手,但必須代表天道維持正義啊!】,一邊把對方摁在地上,超度之前先餵一頓蝦仁兒,塞幾口豬心……

  論戰術之髒,大法師就沒見過幾個能髒過自己師弟的!

  這是褒義。

  三十多年前聽到這消息時,大法師就想回去看看,看小長壽有沒有需要他出手的地方。

  玩笑歸玩笑,彌勒的修為還是相當厲害,實打實的上古大能。

  但就是這些域外天魔突然搞事,開始加快進攻玄都城的頻率,似乎迫切想要進入洪荒世界,讓玄都大法師沒辦法曠工摸魚。

  到最近幾年,覺都沒辦法睡了!

  玄都城處於天地最邊緣,消息閉塞,玄都大法師沒空離開此地,天道被大劫蒙蔽,完全無法得知後面發生了什麼。

  還是十多年前,玄都城戰事吃緊,老師將太極圖空降而來,大法師才瞭解到,自家小師弟這些年,對彌勒展開了一點點小報復。

  圖老大所言,應該是給彌勒潑了點髒水;具體如何潑的,大法師也沒問。

  師弟沒事就行,早退休依舊有望。

  今日,站在玄都城那滿是歲月印痕的城頭上;

  大法師注視著那一股股摻雜在混沌氣息中的黑氣,背後太極圖正勻速旋轉。

  滿城廢墟中,一名名道兵在趕製著備用的陣基,稍後在大戰中隨時更換。

  玄都城不缺寶材,也不缺靈石,道兵也只是神通產物,不知疲倦、不明生死,只會不顧一切完成自己的使命。

  大法師不由輕嘆:

  「看來,不給這些傢伙一些教訓,他們是不想讓貧道安穩休息一段時日了。」

  太極圖傳來少許靈覺:「要衝陣?」

  「圖老大護好此地。」大法師向前邁出一步,「被這些醜東西擾的有點冒火,去撒一撒火氣。」

  言罷,大法師向前邁出一步,背後突然湧出黑白二氣!

  光芒閃爍中,凝出兩名與他面容一模一樣,分別身著黑袍、白袍的道者。

  一氣化三清・青春減料版!

  大法師輕哼一聲,本體與兩道化身同時抬起右手,在玄都城中飛出三道流光,化作三把鏽跡斑斑的長槍、長劍、長弓,被三道身影同時握住。

  一步邁出,三步邁出!

  三道流光衝入混沌海中,劍斬虛空、槍出御龍、弓弦震動不停,霎時間將那黑色汪洋攪的天翻地覆……

  大戰數月,天魔大軍潰敗。

  大法師看著面前瑟瑟發抖,縮成一團的黑影,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抓到條大魚。

  好久沒這麼爽快的伸展拳腳了……

  打過了上古大戰,他作為道門大師兄,能出手的機會少之又少,大多時候現身表個態度就夠了。

  域外天魔中的高手著實有些麻煩,很多都是沒有實體,打起來要一些秘法,讓大戰的時間延長了許多。

  大法師抬手捂嘴打了個哈欠,那團黑影彷彿尋到了破綻,化作一道黑芒,朝大法師眉心飛射而來!

  大法師隨手一抓,將那黑芒抓在掌心,那雙原本略帶慵懶的雙目,突然迸發出銳利神芒,緊盯著掌心被禁錮的黑影。

  大法師目中青光湧動,後者渾身『炸毛』,發出陣陣能夠沖碎普通金仙元神的刺耳慘叫。

  域外天魔,魔心瞬間失守!

  大法師搜索著對方魔心,面上滿是嫌棄,像是在摸索一片臭水溝的構造。

  但很快,大法師眼前一亮,隨手將手中黑芒捏碎,又翻手抓取,以陰陽太極大道,賦予當前生靈以道則、定義,將一塊七彩斑斕的碎片抓在手中。

  這碎片相當於域外天魔的殘魂,只不過是被大法師用神通手段,變得更容易理解。

  大法師望了眼兩具化身追出去的方向,悄然收回化身,一步邁出,回返了玄都城城頭,坐在了太極圖之後。

  之前大戰的過程中,域外天魔趁機衝擊玄都城,但『高手』都被玄都大法師拖住、擊潰,攻勢被太極圖穩穩地擋了下來。

  這般衝陣,能讓玄都城各處大陣壓力大減,道兵們能更好的應對下波大戰……

  圖老大的靈覺傳到大法師心底:「這是什麼?」

  「一點有意思的記憶。」大法師含笑把玩著手中的碎片,略作思索,右手掐了個法訣,手指點這碎片上。

  碎片乒的一聲炸散,點點星塵投出一幅有些模糊的畫面。

  昏暗但道則歸序的混沌海角落中,一頭無法言喻、無法描繪,但給人感覺就是無比醜陋的臃腫天魔附近,飄著數之不清的域外天魔。

  這臃腫的天魔身上不斷飄出一團團黑氣,這些黑氣迅速化作新的域外天魔……

  大法師略感驚訝:「天魔尊者恢復元氣了?」

  「還是遠古那頭?」

  「應當是,開天劫活下來的幾頭先天神魔之一。」

  大法師嘖嘖稱奇,又掐了個法訣,畫面中頓時響起了一陣『吱吱』、『呱呱』、『嗡嗡』的響動。

  大法師一臉懵然,圖老大卻是能解析這些話語聲,將靈覺投在大法師心底,讓大法師雙眼漸漸瞪圓。

  「殺太白,毀金星!」

  「殺太白,毀金星!」

  「聖者不容污蔑,定要讓太白金星付出代價!」

  「我們域外天魔什麼時候被這麼欺負過!殺太白!」

  「你若毀我天堂,我必戳你脊樑!毀金星!」

  「這?」

  大法師瞠目結舌,「長壽幹了點什麼?怎麼仇恨都拉到域外天魔身上了?」

  太極圖倒還算淡定,問了句:「天魔尊者好像是個雌性生靈?」

  大法師額頭掛滿黑線,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半個時辰後,一枚特製的玉符被陰陽二氣包裹,飛入玄都城正中的漩渦,回返洪荒天地,跨越三千世界,朝著天庭激射而去。

  「師弟他這些年,都幹了點啥?」

  與此同時,三千世界邊緣,某個大千世界中。

  一隻被仙繩捆著的青毛大狗,扭頭看了眼身後數萬天兵天將,感受著離牠最近的金翅大鵬鳥懷中那把天帝除魔劍的威壓,禁不住幽幽一嘆。

  三十五年,都三十五年了!

  遙望幽冥界,不得主人聲!

  星君大人是不是天庭最強的正神,牠諦聽不得而知,但一定是最狠的那個。

  在外面這麼一逛,幫天庭除掉了大批潛伏在三千世界邊緣的域外天魔,自己已是被動接受了『天庭法寶獸』的身份!

  獸生艱難,可見一斑。

  至於,那些域外天魔數元會的謀算……

  管牠諦聽屁事。

  有本事讓那些背後操控的先天神魔來洪荒天地報復呀,天道片刻間紫霄神雷教做人!

  這麼一想,自己跟天庭混,也是挺不錯的。

  諦聽本想借此振作些精神,又不禁輕輕一嘆,睜開雙眼,將自己所聽到的異常傳到了金翅大鵬鳥耳中。

  金鵬雙目神光一閃,身影已是直接消失不見。

  不過須臾,血光掠起,神劍逞威。

  一股股黑氣被極快地淨化,金翅大鵬鳥保持人形,背後探出兩隻金色羽翼,身形投射在這片大千世界各處。

  「奉天命,得玉帝陛下准許,持太白星君之令!

  今日斬除潛伏在此地域外天魔,護衛天地蒼生!若有煉氣士發現域外天魔,殺之收集其魔氣,自可來天庭領賞!」

  天地間,萬籟靜寂,金翅大鵬鳥身影一閃,開始率軍離開此地,進入了第二波清查模式。

  域外天魔狡猾的很,只查一遍自是遠遠不夠。

  金鵬在懷中拿出了老師所著《除魔三十六式》,眼底滿是讚嘆。

  趴在寶座上、拴著狗鏈的諦聽,視線餘光瞄到了金鵬手中的玉簡,下意識就開始渾身亂顫。

  ……

  最近這悠閒的神仙生涯……

  太白宮,小瓊峰,李長壽伸著懶腰,於丹房前的搖椅上打了個哈欠,仙識如流水般緩緩流淌開。

  棋牌室最近十多年又有了新客,龍吉這個大弟子,也有了進入小瓊峰的權限。

  也是因,龍吉算是靈娥在天庭最要好的好友,李長壽怕靈娥修行之餘有些鬱悶,有意讓龍吉陪靈娥解悶。

  說起龍吉,有件事讓李長壽頗感無語。

  龍吉的金仙劫……

  真的,李長壽就沒見過這麼偏心的道祖老爺!

  想他這個徒孫渡劫,渡劫時不只是一道沒省,還被天罰一頓亂劈亂砍,雷風火水一樣不少,天罰都是奔著要他重傷去的!

  從那之後,自己的親友但凡只要渡劫,總有劫雷之力化作天罰,過來偷偷抽他幾下……

  小龍吉渡劫時是什麼場面?

  那日,龍吉突然道:「老師,弟子好像要渡劫了,冥冥中能有個聲音讓弟子做好準備。」

  李長壽立刻斷定,這是天道給龍吉的提醒,也算是天道給玉帝幾個顏面。

  龍吉隨後就飛去了瑤池,到了此前預選的渡劫之地,劫雲在短時間內密布空中。

  龍吉對著空中做了個道揖,朗聲道:

  「天庭龍吉,拜謝天道老爺百忙之中抽空來劈。」

  然後……

  「嗯。」

  空中劫雲直接嗯了一聲!

  劫雲顯化出九重天闕之景,周遭還伴著一朵朵祥雲,遠處仙樂都已經提前奏了起來!

  穩……穩過?!

  龍吉等待了一陣,空中先出現了一陣雷聲,然後一道威力十足的粉色天雷劈砍而下,路過龍吉的額頭,落在了龍吉肩頭。

  龍吉被打的身形搖晃了下,上方劫運瞬間停下轉動,靜靜等了一陣。

  是的,等了一陣。

  這『一陣』就很靈性!

  到後面,李長壽差點沒忍住就破口吐槽。

  他就沒見過,後面四道天雷,每道間隔超過兩個時辰的天劫!

  天劫這是生怕劈壞了玉帝的愛女,讓玉帝對天道有意見?

  龍吉渡劫之後,收攏了下凌亂的長髮,側旁立刻有數百名瑤池仙子撲了上去,一個個拿著蟠桃、端著靈丹妙藥,唯恐去的晚一步……龍吉的傷勢就恢復了。

  李長壽:……

  行吧,天庭她家的。

  道祖老爺明顯干涉了這次大劫,還給自己『孫女兒』嚴重放水。

  這也是龍吉沒正神之位,不然,說不定都非免一道天劫,而是象徵性地劈幾下,天劫之力就會直接改造龍吉的道軀。

  收攝心神,李長壽讓自己不去多想這些,龍吉順利金仙,這也是好事。

  靈娥渡劫不可效仿之,還是做好萬全的準備,他可沒玉帝跟道祖這麼硬的關係。

  看一眼棋牌室中,正跟龍吉、靈娥玩鬧的,還有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

  熊伶俐。

  經過了祖巫之血淬煉、完全學會了變形之法,熊伶俐身材比例終於恢復正常。

  此時她變化做常人大小,就宛若青蔥歲月的少女一般,紮著兩只短短的馬尾辮、背著兩支大銅錘、一身固定不變的老君牌靈寶戰甲,走出去也是頗引人關注。

  李長壽已開始著手安排,稍後讓熊伶俐成為天將,守一守天門,幫天庭度過缺少高手坐鎮的尷尬時期。

  熊伶俐在常人大小時,實力只能發揮出五成,想全力爆發,還是要恢復原本大小……

  仙識繼續流淌。

  太白宮外,天兵天將巡邏、把守,一個個面容肅穆,臉上帶著點自豪感。

  原本的水神府中,靈珠子正與玉兔在那跳繩玩耍,這對好兄弟感情越發堅固,兄弟情感天動地。

  隔壁房中,難得回府靜修的有琴玄雅正閉關悟道,此時她越發出塵縹緲,又多了幾重冰清玉潔之感。

  天庭女戰神,芳名傳三界,已經達到了遠超預期的『廣告效應』。

  只是,因最近的五部洲中,有神秘高手總是找天庭不痛快,李長壽穩妥起見,讓有琴玄雅所屬的那部天兵天將暫不外出。

  那不敢拋頭露面,只敢躲躲藏藏找天庭不痛快的是何人?

  自是彌勒。

  彌勒這三十多年應是相當委屈,甚至可以說憋悶。

  李長壽從聖母宮回來後,就拿著由白澤起草、他精修了數次的奏表,去了凌霄寶殿中,在天庭眾仙神之前,上奏請命。

  當時,玉帝的表情無比期待,指望著李長壽一封奏表,他就能找點事幹。

  但李長壽一番慷慨激昂過後,玉帝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

  怎麼突然數落起了上古妖師鯤鵬的罪過?

  不過,玉帝對此事還是相當贊同,當場下令,三界之內通緝妖師鯤鵬,張貼妖師鯤鵬三十六條大罪。

  順便也同意了李長壽第二封奏表,直接徵用諦聽,由金翅大鵬鳥執掌除魔劍,去三千世界邊緣清繳域外天魔。

  玉帝當時的目光,明明就是在問【就這】?

  李長壽尷尬一笑,低頭高呼玉帝英明。

  明面上的安排,確實就這些;但後續的發展,卻遠非這般簡單。

  因天庭突然數落鯤鵬的罪狀,有許多罪狀都是上古大能才知的隱秘,讓三界各處開始了一場對鯤鵬的『大定罪』。

  一些遠古、上古疑案,開始出現了鯤鵬的蹤跡。

  一口口老鍋、新鍋,朝著鯤鵬背上砸去。

  只要說起鯤鵬,就不怕聊天吹牛時找不到話題……

  當這場仙神大討論到了最頂點,有人恰到好處的提出一個疑惑:

  【天庭為何要在大劫時特意提起鯤鵬,還給這個據說逃去了混沌海的鯤鵬定罪?莫不是鯤鵬已回來了?】

  洪荒風向開始驟然轉變,三界仙人都在猜測,鯤鵬是否已暗中潛伏回三千世界。

  一時間,各種傳聞、謠言興起。

  在此事熱度要再次退卻之前,又有幾則真假參半的消息,在天地間擴散開來。

  真的消息,比如:

  【西方教為何能有這麼多妖族高手投奔?那是上古時,妖師鯤鵬在妖庭破滅之前,擄走了大批妖庭高手的妖魂印記,與西方教做了交易。】

  而假的消息,比如:

  【那鯤鵬明知自己壞事做太多,要被聖人老爺追殺,遁入混沌海中的其實只是假身,他的元神施展了天魔移心大法,挪移到了其他生靈身上,結合當年的情形判斷,很可能就是西方教大師兄彌勒。】

  不過數月,這些消息在三界傳了個轟轟烈烈。

  西方教多次出面解釋,但效果欠佳,聲音被埋沒在了一波波聲潮之中。

  而天庭在合適的時機、合適的場合,發了一道檄文去西方教。

  檄文內容其實很溫和,就是說,請彌勒去天庭『配合天庭調查此事』,天庭會還彌勒一個『清白』。

  彌勒哪裡敢去?

  自始至終,彌勒甚至面都沒露,只是在暗中躲著。

  正是這般躲避,讓傳言漸漸坐實。

  這猶不算完,在中神洲各大坊鎮,開始出現一些戲曲兒,唱的便是鯤鵬妖師的一生,最後每每都會提一嘴彌勒。

  不過數年,彌勒是鯤鵬第二元神這事,已是洪荒之中公開的秘密。

  西方教聲威一落再落,彌勒蹤跡全無,西方教二聖更是自始至終都沒表過態……

  『輿論戰是把雙刃劍,這東西也不能多用。』

  李長壽收回遐想的心神,伸了個懶腰,在袖中拿出了一隻最新改良成功的紙道人,讓這紙道人化作太白金星老神仙模樣,駕雲飄出小瓊峰。

  本體袖中藏,塔爺隨身逛。

  出天門,歸東海,李長壽假裝去拜訪東海龍宮,談一談各地河神、湖神、井神考核之事,本體卻是施展遁法,飄去了三仙島。

  搞對象總不能老是讓女方主動。

  路上,心底思索著手頭幾樣事務。

  中神洲亂戰將起,三千世界越打越亂,已是無法控制……

  『對了,楊戩的三尖兩刃槍,老君已派小金小銀送來,是不是該安排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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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五章 會雲霄,警龍族,對峙西凶

  仙島雲霧繚繞,佳人如夢隨行。

  三仙島一角,兩人相伴於樹叢中,李長壽一身淺藍長袍、雲霄仙子身著青白衣裳,只是漫步閒談,聊一些與三界天地無關之事,就已不知不覺過了一二時辰。

  洪荒搞對象有一點好處,便是兩次見面的時間跨度夠大,導致每次見面前都會有滿滿的期待感、準備好足夠的話題。

  當然,李長壽感覺自己便是不去找什麼話題,只是兩人一同坐著、走著,心神就能得到某種安寧……

  這個時候,當然不能再去提雲霄仙子當年定下那五百年一見的規矩。

  對當時的雲霄仙子而言,五百年其實不長不短,剛好足夠她修行一段時日,而後外出走走;

  但對於此時的雲霄仙子而言,五十年也是有些難等,上次一別不過三十餘年,此次見面就彷彿間隔了很遠。

  兩人交談時,也是有些禁區。

  對於李長壽而言,他盡量不去提及自己在天庭的事務,因為他知,雲霄對這些是不感興趣的,但雲霄樂於聽他傾訴。

  對於雲霄而言,則是不允她自己提起有關大劫之事,擔心李長壽會有壓力。

  雲霄上次就曾提過:『大劫是煉氣士自身之劫,若自己度不過去,也沒什麼好強求。』

  言外之意,自是讓李長壽不必多為她費心。

  走著走著,李長壽就不經意間抬起手掌,一隻纖手自側旁探來,就這麼牽上了。

  躲在暗處模仿他們兩人的碧霄和瓊霄,也是有樣學樣地伸手、牽手,而後無聲無息的笑成一團。

  聊著聊著,兩人說起了趙公明之事。

  李長壽對雲霄眨眨眼,雲霄身周泛起陣陣白霧,隔絕了暗處兩位『小』仙子的查看。

  李長壽問:「公明老哥和金靈師姐之事,最近如何了?」

  「我也不知具體。」雲霄道,「此前與兄長去了一封信,他回信說一切安好,料想應該是沒出什麼差錯。」

  李長壽笑道:「我是說,他們還沒有對外公佈此事的意思?」

  「這個……」

  雲霄輕吟幾聲,表情略微有些古怪。

  李長壽納悶道:「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內情?」

  「兄長應是想對外言說的,只不過金靈師姐實在是面薄。」

  雲霄目光撇到兩人不知不覺十指交扣的手掌,小聲道:

  「金靈師姐覺得,這是二人的私事,若是對外言說,因他們是老師的弟子、截教的高人,怕是會惹來諸多閒話。

  那就有些變了味道。」

  「旁人言說任他們言說就是。」李長壽淡定地搖搖頭,「不過這也是他們的私事,不去言說就不去言說,歲月一長,大家也都能猜到。」

  「那,旁人是如何說咱們的?」

  李長壽張口就來:「天造地設、郎才女貌、般配登對、天作之合嘍。」

  「呸。」仙子也有薄嗔時,「你說這些話時,也不知害臊呢。」

  「哈哈哈。」李長壽笑了幾聲,輕聲道,「若是在你面前我再扭扭捏捏,你我怕是要談情一元會、說愛一元會,才可修成正果。」

  雲霄仙子目光看向別處,嘴角隱著笑意,片刻後才問:「一段情如何才算修成正果?」

  「此事無定性。」李長壽示意兩人左拐,去了一棵古樹下,取了兩只蒲團挨近了坐著,存了一二寸間隔。

  李長壽道:「對於凡人而言,洞房花燭是修成正果,生兒育女是修成正果,執手白頭是修成正果。

  對於長生者而言,我也不知具體何為修成正果。

  大抵,是你我無災無禍、無劫無難,可居於一處,平日裡悟道修行,閒暇時相依相偎。

  看盡天荒地老,走遍三千世界,於長生盡頭、天地隕滅,還能執手相伴。

  大概,這就是我嚮往的正果。」

  低頭看去,恰與她四目相對,只是雲霄妙目之中滿是清明,並未因這些話有所觸動。

  李長壽:……

  用錯情話了?

  卻聽她道:「這些話你可要記得,千年後再與我言說,不准有半句錯漏。」

  李長壽先是一怔,心底頓時明瞭些什麼,含笑應了聲,心底趕緊將自己剛才說的話,刻在了元神上。

  今日沒親上,這個仇他太白金星記下了,今後定要加倍奉還。

  二人對視一陣,聊起了此前的話題。

  不知不覺,兩人說到了定海神珠上,就聽雲霄仙子道:

  「當年師尊賜給兄長這套寶物時,也曾說過,這套寶物不全,但師尊並未說寶物哪裡不全。

  料想,應是要有三十六天罡之數。」

  「也不一定。」

  李長壽仔細想了想,他記得原本封神的故事中,二十四顆定海神珠被燃燈得了後,演化成了二十四諸天,而燃燈也因此水漲船高……

  現如今,定海神珠肯定不能被燃燈得去,李長壽親自守著趙大爺,也不會讓趙大爺涉險。

  這二十四諸天的機緣,肯定是要落在趙大爺身上……

  這事還是要好好謀劃一番,燃燈道人與自己也是對手,須得慎重以對。

  不行就提前給趙大爺一些模稜兩可的暗示,讓趙大爺努力參悟二十四顆定海神珠,說不定就會有所收穫。

  「雲霄……」

  「嗯?」

  「我先休息一陣,處理一些龍族之事。」李長壽溫聲解釋了句,「老師命我敲打敲打龍族,我化身已順路到了龍宮。」

  「忙正事就好,我在此陪你。」

  雲霄溫柔地應了聲,看著李長壽靠著樹幹閉目凝神,從袖中拿了一本玉簡書冊,靜靜讀著。

  微風拂過,淺雲如羽。

  樹下的兩道身影離著很近,卻始終有少許距離,並未肌膚相親。

  隔絕兩人身周的雲霧因少了仙力維持,漸漸被微風吹開,幾道仙識遮遮掩掩、欲探還羞的飄來,瞧見這般情形,各自露出失望的表情。

  倚靠著樹幹似是在閉目假寐的男仙,捧卷在旁斜坐的女仙,詮釋著歲月靜好,訴說著陰陽合和,讓人不自覺便將這般畫卷記在了心底。

  ……

  東海水晶宮,龍王大殿內。

  太白金星親來,水晶宮自是張燈結綵,將其請去了高坐,幾乎與龍王持平。

  一名名龍子向前敬酒,一位位龍女在旁問安。

  李長壽含笑應對,端著老神仙的架子,看著這些年齡大多在自己之上的龍族『後輩』們,不斷給予微笑鼓勵。

  不想讓雲霄久等,李長壽找了個機會,就言明來意:

  「龍王爺,今日我為何而來,應當已在此前玉符中說明了。」

  此前稱呼一聲龍王爺,是對龍王的敬稱;

  而今稱呼一聲龍王爺,純屬對敖廣這位洪荒前輩的敬重。

  東海龍王笑著點點頭,拍了拍大手,龍子龍女各自退下,那些起舞的海女低頭退場,幾位龜丞相端著一本本玉簡快步而來。

  敖廣笑道:「星君請過目,這是龍族在各方安置的水域之神所做述職。」

  李長壽緩緩點頭,袖中飛出一道道流光,竟當著龍王的面,施出十六道化身,拿起玉簡開始快速審查。

  那幾名龜丞相面面相覷,龍王卻是含笑搖頭。

  半個時辰後,十六隻紙人化作流光飛回李長壽袖中,李長壽面露肅容,沉吟幾聲。

  龍王道:「星君,可有不對之處。」

  李長壽道:「這些龍族出身神祇的述職,盡在頌揚歌舞昇平之事,言說各自治下,水事安穩、無澇無旱,凡人安居樂業。

  但龍王爺,他們是否搞錯了什麼?」

  「哦?」龍王微微皺眉。

  李長壽嘆道:「天道運轉,並非長平如意,月有圓缺、天有旱澇,若一味地風調雨順,凡人逐漸懶惰,少了對天地自然的敬畏,也非好事。

  各方水神,當以天道運轉為準,旱澇周轉,如此方才是神位正理。」

  龍王扶鬚長嘆:「星君所說不錯,此事是小神疏忽,小神立刻召集各方水神前來,統一領會星君之精神!」

  李長壽含笑搖頭,言道:「而今天庭逐步步入正軌,天規約束越發嚴格。

  此前我曾用化身在凡塵行走了數月,所見大多數龍族子弟,都算恪盡職守,為龍族氣運計、為天地安穩計、為自身功德計,造福一方、行善行好。

  但。」

  龍王仔細聆聽,面露正色,此時已是掂量清了這個『但』字的重量。

  李長壽道:「依然有大概三成的龍族子弟,改不了自身驕奢淫逸的作風,於河道、湖泊之下,大興宮殿、聚眾取樂,置水生民生於不顧。

  甚至有龍族子弟以戲弄人族為樂,更有甚者做出強搶凡人女子之事。」

  「強搶凡人女子?」

  龍王眉頭緊皺,也是被此事驚了一下,定聲道:「此事可是有所誤會?吾龍族子弟如何會對凡人女子動心?」

  李長壽露出幾分苦笑,手中拿出一只留影球,放到了龍王手中。

  龍王皺眉注視了留影球一陣,勃然大怒:

  「左右!」

  大殿門口,四道身影匆匆而來,單膝著地,一言不發。

  「去將敖千華長老請來!

  派一隊兵將,去將敖千華的長子捉來!

  若是逃了他們父子半個,敖千華一族一個不留!」

  「諾!」

  這四道身影齊聲答應,轉身化作四股水流,極快地遁去。

  在大殿角落中的海女樂師、龍子龍女,此刻都是噤若寒蟬,已是不知多久,沒見過陛下這般怒色。

  東海龍王站起身來,先是在寶座前踱步,又想起什麼,對李長壽做了個道揖,嘆道:

  「還請星君降罪,吾約束族人失職,不曾想,竟有龍族犯下如此荒唐事!」

  李長壽站起身來,對龍王還禮,在袖中拿出幾顆留影球,放到了龍王身旁的矮桌上,沉聲道:

  「龍王爺,這次之事,念在龍族與我的交情,我並未直接對玉帝陛下稟告,而是來了龍宮之中,便是怕龍族太過被動。

  龍族內情,龍王爺比我明白,龍族之憂患,龍王爺也比我清楚。

  而今我需得對龍王爺言明……神位絕非兒戲,天庭神位也非龍族內職。

  這幾條龍,龍王爺酌情處置,最好是能選一二扭送去天庭,在玉帝駕前請個罪,也算正一正龍族神祇的風氣。

  龍族內部氛圍相對寬鬆,天庭也無意干涉龍族內部之事,但做了天庭神祇,便受天規約束,還望龍王爺能明白。」

  「小神明白,小神明白!」

  龍王低聲輕嘆,對李長壽做了個道揖。

  李長壽還了一禮,笑道:「如此,那我便回天庭了。」

  「星君何不留宴?」

  「今日免了,龍王先處理這些事吧。」

  言說中,李長壽拱拱手,端著拂塵走向殿門,東海龍王在後送了兩步,幾位龍族長老將李長壽送出了水晶宮。

  李長壽剛走,東海龍王就嘆了口氣,看了眼那幾枚留影球,手掌拂過,盡數捏碎。

  「把這幾條孽龍都抓回來!先吊在囚龍柱上打三天三夜!再送天庭請死罪!」

  水晶宮外,李長壽的老神仙紙人雖走,但此地潛藏的幾隻紙人略微展開仙識,就捕捉到了幾對匆匆趕往南贍部洲的龍族兵將。

  敲打龍族,須得一步步來,不能直接搞極限施壓那套,那樣只會讓龍族寒心。

  團結龍王以及龍族高手,讓龍族有志之士站出來,去懟龍族腐朽的部分,這才是正理。

  駕雲出了東海,李長壽大搖大擺要朝東天門而去,目光掃了眼白袍束腰處的掛穗兒,那青藍之色,此時卻成了淺紫。

  有高手仙識正在探查自己。

  李長壽故作不察,心底已推算出是何人要來尋自己,卻是不慌不忙、直往天行。

  剛飛了千里,一朵白雲帶著一名容貌俏麗的女仙,逕直朝自己而來。

  化身?

  李長壽眉頭一挑,心底暗自嘆了口氣,本體繼續在三仙島按兵不動。

  就聽一聲呼喊:

  「您可是天上的太白星君?」

  這嗓音,當真如百靈鳥一般婉轉低回,仔細品味,又藏了幾分激動、幾分羞怯,幾分被壓下的激動之情。

  李長壽含笑轉身,停下雲頭,看著遠處飛來的仙子,上下打量了她幾番。

  興許是李長壽目光太過肆無忌憚,這仙子俏臉飛紅,卻是落落大方地向前,對李長壽盈盈一禮。

  她剛要開口,李長壽就是一句:

  「沒想到道友扮起女子來,也是如此惟妙惟肖,不愧是西方教大師兄。」

  『仙子』先是皺眉,而後極快地露出『怔愣』的表情。

  他還要繼續演下去,但見李長壽的目光帶著笑意,一幅看好戲的模樣,當下就冷哼一聲,一掃衣袖。

  「化身之道,當真瞞不過太白星君。」

  「好說,好說。」李長壽笑道,「只不過是道友太好猜了些,道友此次前來,不知有何貴幹?

  不如你將本體現身,貧道與你切磋一二,了結了結因果。」

  這『仙子』冷然道:「星君不覺得自己有些過分?

  你我算計,各為大教,貧道不過殺你人教仙宗一名金仙,道友卻報複數十載而不絕。

  更是將鯤鵬這般大惡,栽到了貧道頭上!貧道與鯤鵬有何關聯?」

  李長壽淡定地一笑,目中流露著少許笑意。

  真當他是愣頭青?什麼話都會向外說?

  李長壽道:「若是道友心底沒鬼,為何不來天庭自證清白?」

  「貧道清白何須去天庭自證?」

  「道友不如拿出,你非鯤鵬第二元神的證據,若能說服貧道,貧道自不會多提此事。

  說實話,你我雖是仇敵,貧道也不屑於如此誣陷,只不過是有了一定證據,才有了合理的猜疑。

  道友,你是否覺得,一生之中與鯤鵬相交淺淺,上古時不過幾面之緣,就沒什麼關聯?

  唉,那鯤鵬行事頗為高明,為了不露破綻,特意在分出第二元神時,沒有留下任何記憶,又行了鵲巢鳩佔之事……」

  「一派胡言!」

  「道友,請看此物。」

  李長壽在袖中摸出一只留影球,顯露其內畫面,卻是鯤鵬與他在混沌海中大戰的細節。

  啪的一聲,留影球被李長壽捏碎。

  「鯤鵬的假身主動戰死,為新身做掩護,而道友你……罷了,此時尚未有定數,只是想請你來天庭配合調查。」

  言罷,李長壽擺了擺衣袖,扭頭就要飛向高空,臨走又扭頭看了眼彌勒。

  「鯤鵬之算計,源自於遠古。

  你我之仇,今後定要討個說法,但此事,貧道還不至於誣陷。」

  隨後冷哼一聲,駕雲而走,只留下那彌勒的化身在雲上愣神。

  而李長壽的嗓音,自雲霧縹緲間飛來,說的卻是:

  「凡人,神仙,生靈,大能。

  我,是誰?

  你又是誰?

  道號只是一個符號,你可以叫彌勒,別人也可以叫彌勒,鯤鵬的第二元神也可叫彌勒,當第二元神相信自己叫彌勒,又能代表什麼?

  你生從何來,死往何處?你出現在在這三界中,對三界意味著什麼?

  是你選擇了彌勒,還是彌勒,選擇了你?

  道友你執迷了,這般的你,甚至不配做貧道對手。」

  不配做貧道對手……配做貧道對手……做貧道對手……對手……手……

  那『仙子』又愣了一陣,不多時,她在袖中拿出一只留影球,反覆看其內的內容,自是剛剛與了李長壽的對話……

  他這次想為自己洗白的算計,自是失效了。

  但心底,卻不得不泛起了各種念頭,一時竟是心煩意亂。

  「是我選擇了彌勒,還是彌勒……

  選擇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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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8 01:27:4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五十六章 洪荒護短第三名

  『彌勒這傢伙,該不會借自己這段隨口胡謅的話……

  頓悟了吧?』

  小瓊峰上,剛從三仙島回來的李長壽,正在湖邊暗自嘀咕。

  他細細品味,自己這幾句話對於彌勒這般高手來說,還真就有點『喚醒本我』的意思。

  可他當真只是隨口忽悠,想給彌勒種點道心縫隙。

  也是最近這三十多年,自己研究『天魔』特性研究太多了,下意識就想去搞敵手心態,給他們道心搞出點縫隙。

  誰讓彌勒來的只是一具化身,還是較為粗糙的神念化身,便是直接打殺了,對彌勒也沒什麼影響。

  問題是,自己的化身……不一定打得過。

  遙想當年,自己用紙道人套娃之法,忽悠了一次金蟬子,讓金蟬子去找『三顆痣』。

  而今紙道人之法已騙不了人,卻勉強掌握了一門嘴上功夫。

  這,也算是小小的進步!

  那什麼『太白金星一身神通大半都在嘴上』的傳聞,倒也不算虛假。

  瞧了眼正熱鬧的棋牌室,李長壽坐回丹房前,閉目凝神,開始細細體悟均衡大道。

  紫霄宮過後,一直到大劫正式降臨,李長壽能做之事只有寥寥幾件——

  修行參悟大道,盡量增強自身實力;

  為商國的建立保駕護航,提防西方教釜底抽薪;

  掌控三千世界大局,避免仙盟提前失控;

  積累更多紙道人,並琢磨出更強的『反干擾』禁制。

  如今『船新』改良後的紙道人,具有更穩固、造價更低的優勢;

  李長壽的思路主要有三個,第一是增強自己元神之力與元神的關聯,這點主要是從『杜書仁』身上得到的感悟。

  元神、天魔,本就是真靈意識在不同道則作用下,所產生的不同形態,這只『上流天魔』確實給了李長壽不小的助力。

  其他兩個思路,主要是從簡化紙道人禁制、增加禁制防護兩方面入手。

  為此,李長壽也鑽研了十多年的上清符箓,算是從雲霄那裡『竊』來的小灶。

  有一說一,人教聖人課程,形式相對較為單一,講究【悟道法自成】與【自然有妙法】,即讓人教兩位聖人弟子在悟道的過程中,自己去領悟鬥法的神通。

  才不是聖人老爺忘了教,又或是懶得開口。

  現如今,李長壽掌握了豐富的修行資源,修道之事的難度只在於境界感悟。

  靈丹妙藥隨手煉,重寶靈寶自不缺。

  對於自己能得到的多餘靈石寶材,李長壽也沒閒置,繼續之前『小瓊峰防衛衛星』的工程,並將『小瓊峰周天星斗炮』提上了日程。

  那只從混沌海鯤鵬府邸收穫的先天土之精,李長壽也開始了漫長的培育過程,最少都要幾百年,才能將它融入小瓊峰總體大陣中,作為主陣之靈。

  屆時再出現度仙門遇襲這種狀況,靈娥就可無壓力操控小瓊峰上五成陣法。

  屆時……

  是不是有些事後諸葛了?

  李長壽微微睜開眼,目光眺望著空曠的天穹、無邊無際的雲海,心底泛起少許無奈。

  終究,還是選擇了受制於天庭。

  正感慨著,一道玉符自視界之外飛速而來,後面隱隱追著一群天兵天將。

  師兄的道韻?

  李長壽袖袍一揮,將玉符隔空攝來,而那群追著玉符而來的天兵天將,也被李長壽溫聲勸退。

  將玉符放在數丈之外,用仙識探之,看著其內的簡單內容,李長壽額頭掛滿了黑線。

  域外天魔發瘋,吵著喊著要攻入洪荒天地,殺太白、滅金星?

  這?

  什麼情況?

  是因自己命金鵬和諦聽清掃域外天魔,讓對方惱了,還是因自己表明立場、堅決拒絕鯤鵬的勾搭,讓鯤鵬怒了?

  一個月內發起數次大攻勢,若非太極圖幫忙,玄都城怕是都要崩……

  李長壽禁不住呻吟一聲,抬手扶住額頭。

  這般都能意外樹敵可還行?

  他仔細分析了一陣,斷定域外天魔對自己影響頗小,倒是師兄提到了『聖者』二字。

  那天魔尊者、域外天魔的『母親』,對這些域外天魔傳遞的神念中,表達著對李長壽侮辱了他們聖者的極大憤慨。

  天魔尊者這般先天神魔,莫非跟鯤鵬……達成了某種長線合作戰略?

  帶著這般疑惑,李長壽仔細斟酌一番,很快就拿出了兩枚價值不菲的超品傳信玉符,一枚給師兄回信,一枚發去了金翅大鵬鳥處。

  後一枚玉符中寫道:

  【剷除天魔,造福萬靈;除惡務盡,莫留後患。】

  李長壽也不敢把話說的太明顯,只能按金鵬的性子,這般小小的鼓勵一下;

  不然他倒是真的擔心,金鵬一時興奮,會下令『寧殺錯無放過』,從而造下不必要的殺孽。

  給大法師的玉符中,李長壽簡單言說了前因後果,叮囑師兄小心那個八成就是鯤鵬的『聖者』,對方現如今也不知強到了何等境界。

  做完這些,李長壽分神各處,在三千世界與洪荒五部洲各處轉了一圈。

  仙盟安穩、臨天殿無恙,黑豹訪友後繼續閉關修行,彷彿此前完全無事發生。

  地府處,季無憂掌門的魂魄即將修補完成,重走輪迴之路,稍後自己也要過去一趟,送掌門一程。

  繼續修行吧。

  尚未成仙時,幾乎一次頓悟就能突破一個小境界,若非自己拚命壓制,成仙將會完全沒有難度。

  到了現如今,數十次頓悟也不一定能堪破前方迷障,須得將一定的歲月用在悟道之上。

  沒有付出,哪來收穫。

  心底感悟叢生,李長壽輕輕一嘆,身周吹出一陣陣微風、背後顯出道道金光,均衡大道顯化出的畫軸隨風飄動。

  咳,打臉了,不小心又破了一下。

  這讓李長壽想起了那句——人世間的悲歡並不相通。

  他只是覺得突破太快,道基有些不穩罷了。

  正要閉關穩固下境界,太白宮外,靈珠子匆匆而來,似是有什麼急事。

  李長壽閉上雙眼,安排新改【本體】紙道人外出,化作已固定的太白金星模樣,端著拂塵飄然迎上。

  靈珠子向前行禮,簡單說了發生何事。

  卻是最近數年,玉泉山上修行的楊戩陷入了瓶頸,久久不能突破,這對於主修肉身的煉氣士頗不尋常。

  修肉身與修元神不同,後者若是卡在平靜,數百上萬年沒有突破都不足為奇。

  但修肉身,最不濟還能增強幾分氣力,楊戩最近數年卻是沒有半點增長。

  靈珠子道:「師叔,玉鼎師叔言說,您對八九玄功領悟無比深厚,天地間怕是只有您能指點楊戩師弟。

  玉鼎師叔想讓您派一具紙道人過去一趟,我師父也已在玉泉山了。」

  「嗯。」李長壽面色頗為嚴肅,讓靈珠子稍等。

  當即便準備了幾隻紙道人,更改氣息道韻、隱藏面容,鑽入靈珠子袖口,讓靈珠子帶去玉泉山。

  楊戩這是怎麼了?

  身為大劫子之一,本身資質也是頗為不凡,修的還是八九玄功這般本身就沒太多瓶頸的『完美功法』……

  「師叔。」靈珠子傳聲問,「楊戩師弟似乎對天庭頗有怨恨,長此以往,會不會影響他道心?」

  李長壽笑道:「無妨,玉鼎師兄的道,剛好能護住楊戩道心。」

  「可為何……靈珠知曉,師叔絕不會是迫害楊戩師弟一家的惡人,為何不早早對他言說真相?」

  靈珠子那清秀的面容上滿是不解。

  李長壽笑問:「你覺得楊戩此前的修為進境如何?」

  「堪稱一日千里,著實有些嚇人。」

  「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源自於內心的執念。」李長壽道,「其實我去跟他解釋,也無法消除他心底的魔障。

  那年他還是幼童,雲華仙子一家遭人算計,無論如何辯解、是誰控制了那天兵的心神,可出手打殺了楊戩父親和長兄的,就是天庭天兵。

  與其我去對他解釋幾句,讓他暫時掩住了心底的魔障,倒不如將這魔障化作他的執念,讓他心底積壓的情感有宣洩之處。

  人族本身羸弱,沒有強大的道軀,沒有天成的元神,想要快速成仙成神並不容易。」

  靈珠子頓時陷入沉思,飛出天庭後,身形化作流光朝中神洲落去。

  「可是師叔,他外出歷練兩次,不知從哪裡聽來了,師叔與天庭玉帝陛下是他殺父仇人的謠言。

  他幾次問我師叔是何為人,因師叔你此前叮囑,每次我都不知該如何回答。」

  「無妨,你可不要說漏了嘴,不然我與玉鼎師兄的努力都要付之東流。」李長壽笑道,「放心就是,我自有安排。」

  靈珠子有些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抿嘴點頭,飛得更迅速了些。

  ……

  兩個時辰後,玉泉山中。

  李長壽化作的無鬚版趙公明,與玉鼎、太乙兩位真人躲在雲霧中,看著正在山林中打坐的青年道者,不怎麼激烈地討論著楊戩的『病因』。

  李長壽很快就斷定,楊戩的瓶頸並非是因八九玄功,而是道心迷惘。

  太乙真人道:「我看你們就是太寵著了,不過是卡了幾年瓶頸而已。咱們有今日的道行,哪個沒遇到過幾百幾千年的困境?」

  玉鼎真人和李長壽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搖搖頭。

  李長壽:「我修行日短。」

  玉鼎真人道:「瓶頸……不多。」

  太乙真人嘴角一陣抽搐,忍住了開團,避免了被揍。

  玉鼎真人問:「長庚可需與戩兒直接接觸?」

  「他如今修為已不算低,怕他能識破我這紙道人之術。」李長壽沉吟幾聲,婉拒了玉鼎真人的提議。

  雖然知道這情形基本不太可能發生,但還是決定穩妥起見。

  李長壽道:「這幾年,師兄可跟楊戩談過?」

  太乙真人抱著胳膊,在旁接道:「你要問談過多少次。

  自從發現楊戩卡瓶頸了,某個做師父的啊,心底無比掛念又偏偏要端著架子,沒事就偶然路過念一段經文,或是說幾句似是而非的話,試著能不能給徒弟點兒啟發。

  怎麼咱當年修行時,就沒這般待遇?」

  玉鼎真人咳了聲:「貧道畢竟只有這一個弟子。」

  李長壽笑了笑,仔細思索一陣,給了個很簡單的辦法。

  讓靈珠子出馬,先跟楊戩醉酒一場,看能否有效果。

  太乙真人皺眉道:「貧道還當長庚師弟出手必有高論,怎麼……就這?」

  「大道至簡。」李長壽笑道,「不管辦法如何,有用就行,靈珠子與楊戩算是同代,交情深厚。

  年輕一輩有些話不好意思跟咱們吐露,或許會在酒後對同代人傾訴。

  咱們既然要出手,就多做些準備……

  這般,先讓靈珠子試試能否打開楊戩心防,確定楊戩到底因何道心有恙。

  咱們再在其後出手,由玉鼎師弟施神通護住楊戩道心,太乙師兄用神念侵道心之法,對症下藥。」

  「善。」

  「行吧,且試試。」

  三位道門高手又商討了一陣各類細節,又對靈珠子傳聲叮囑了半天,總算開始計劃實行。

  但計劃剛開始……就遭受了重大挫折。

  玉泉山後山,靈珠子對楊戩笑道:「師弟,看你眉目陰鬱,這段時間似乎頗不爽利,不如我陪你在山外走走,幫你散散心?」

  楊戩輕嘆了聲,自盤坐站起身來,笑道:「這般明顯了嗎?」

  「自是。」靈珠子正色道,「玉鼎師叔對你這般狀況頗為擔心,特意喊我過來與你說說話。」

  楊戩看向前山洞府之所在,那張俊美的面容上露出少許歉然,低聲道:

  「讓師父掛念了,走吧,出去散散心也好。」

  靈珠子轉身做請,楊戩拱手謝過,剛要邁步……

  「哥!」

  楊戩腳下一頓,與靈珠子同款『脖頸生鏽』,緩慢地扭頭看向了聲音來源處。

  楊戩剛要開口解釋,靈珠子身形一閃,施出巫族戰法出現在楊嬋柔弱的身影之後,一指點在了她的後背。

  楊嬋白眼一翻,靈珠子仙力化作一張吊床,將她『掛』在了林間。

  「搞定。」靈珠子拍拍手,給了楊戩一個爽直的眼神,楊戩嘴角一陣抽搐。

  下手,真是夠果斷呢。

  於是這對師兄弟駕雲飛出玉泉山大陣,就近幾百里找了個峰頭山林,佈置了少許陣法,躺在兩支樹杈上飲酒談心。

  只是任靈珠子如何問詢,楊戩都未開口,只是說自己無事,不過有些念頭不太通達,想通了就好。

  離開玉泉山,楊戩果然輕鬆了許多。

  一來二去,兩人聊起了其他話題,不知不覺也有些醉了。

  靈珠子道一句:「這酒怎麼後勁這麼大……」

  楊戩也是禁不住打了個哈欠,本想躺在那就此睡去的他,又想到了什麼,起身盤腿打坐。

  他剛想化解酒力,睏倦感如潮水湧來,淹沒了他的道心。

  陣法內,鼾聲四起……

  側旁某個隱蔽角落中,藉著太極圖威能掩藏身形的李長壽、玉鼎、太乙真人,此時禁不住對視一眼,露出幾分輕笑。

  太乙真人傳聲道:「給自家弟子下迷藥,當真不愧是太白星君。」

  李長壽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叮囑道:「師兄稍後莫要出了差錯。」

  「背幾段詞罷了。」太乙真人淡定的一笑,「假扮西方教聖人弟子去蠱惑楊戩道心、增強楊戩執念這一招,倒也是貧道未曾想到過的。」

  ——特意讓靈珠子請楊戩離開玉泉山,便是為了行此事方便,不然解釋不通西方教之人如何無聲無息繞過了玉鼎真人視線、突破了玉泉山大陣。

  「楊戩只是看不清前路,有些迷茫了罷了。」李長壽看向玉鼎真人,「師兄還請護好楊戩道心。」

  玉鼎真人笑而不語,左手揮過,三人面前多了一口七彩斑斕的大鼎,鼎內現出了一副有些模糊的畫面,能見楊戩似是在一處四方高台正中打坐。

  這是……

  楊戩的靈台!

  李長壽和太乙真人對視一眼,各種無力吐槽。

  什麼叫疼愛弟子?

  這就叫疼愛弟子!

  無時無刻關注弟子元神變化,用自己的獨特神通監察弟子靈台,又唯恐弟子遭了心魔、生怕弟子道心不穩。

  還用自己本命元神之力化作一口青色小鼎,懸浮在弟子元神之上,若無擊破玉鼎元神的實力,就無法傷到楊戩的元神……

  不會吧?不會吧?

  不會真的有做師父的,不用自己本命元神之力守護弟子的元神吧?

  反正李長壽自覺,他對龍吉做不到這般地步;

  太乙真人想如此關懷靈珠子,也受限於自身實力。

  玉鼎真人淡定地道了句:「開始吧。」

  太乙真人盤腿打坐,面容滿是肅然,額頭飛出一道紅光,凝成一具虛影。

  在太極圖威能的遮掩下,這一切悄然無聲的完成。

  正當這道虛影要飛出太極圖虛影籠罩之地,林間突然吹來一陣微風。

  李長壽反應最快,立刻抬手示意讓太乙真人停手,三人定睛看去,卻見林間飄過一縷虛影。

  「誰的神念?」太乙真人皺眉問。

  玉鼎真人面色瞬間變得有些陰沉,左掌拂過三人面前的大鼎虛影,就見鼎內畫面變得無比清晰。

  楊戩靈台、元神周遭,一名灰髮老道現出影蹤,在楊戩元神周遭緩緩飄動,被楊戩元神正上方青鼎阻擋在外。

  李長壽飛速辨認出了這道神念的來源……

  西方教,虛菩提!

  玉鼎真人抬手輕點,三位道門仙心底,同時響起了楊戩靈台處的聲響。

  「楊戩,貧道上次與你言說之事,考慮的如何了?」

  楊戩元神,緩緩睜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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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七章 楊戩離玉泉,太白謀菩提

  世上最逼真的表演是什麼?

  真實非表演。

  現在,出現在楊戩靈台處的情形,就異常真實。

  李長壽本是安排了一場小戲,讓靈珠子做前鋒,把楊戩『誘』出玉泉山數百里,而後灌醉楊戩,使其心防失守,再讓太乙真人扮作西方教之人,用神念交流的方式,引導楊戩走出這段迷茫期……

  他是萬萬沒想到!

  戲台搭好了,該登台演劫匪的太乙真人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動靜,半路裡竄出來一個真劫匪!

  虛菩提難道沒發現他們三個?

  也對,有太極圖威能護住,虛菩提能發現才有古怪。

  那退一步講,這裡是玉泉山山門前,數百里的距離,就跟凡人外出遛個彎一般。

  西方教這是多不把玉鼎真人看在眼裡,才會如此明目張膽,跑到玉泉山大門前,忽悠玉鼎真人唯一的弟子。

  楊戩元神頭頂的青鼎是擺設嗎?

  西方教行事,當真太……不穩健。

  太乙真人眉頭一皺,做了個斬首的動作,李長壽立刻看向玉鼎。

  玉鼎略作思索,道一句:「且看看,真的西方教弟子登場,比咱們出手要穩妥。」

  太乙真人在旁道:「貧道搜尋下此人的蹤跡,稍後看能否燒了他。」

  李長壽卻道:「此事倒是不急,這虛菩提如今被三界通緝,料想其本體定是躲得隱秘,太乙師兄看好靈珠子,莫要被人燈下黑。」

  「善。」

  「可。」

  玉鼎與太乙各自應答一聲,不知不覺已是默認了李長壽的方案。

  此刻,太乙真人元神神念守著醉過去之後喃喃低語,說什麼【好兄弟一輩子,不是好兄弟一被遮】的靈珠子;

  玉鼎真人自是能隨時借青鼎發難,不會給虛菩提半點傷楊戩的機會。

  三人聽著玉鼎神通帶來的對話,李長壽面色略有些複雜。

  雖然這是自己寫的劇本,但親眼見證旁人算計自己,這心態……

  挺微妙的。

  且說虛菩提的虛影侵入了楊戩道心,道了那句『考慮的如何了』,暴露出此前他已經找上了楊戩之事。

  對此,玉鼎真人也有些皺眉,顯然是此前也曾疏忽大意。

  楊戩的元神緩緩睜眼,雙目之中先是有些迷濛,但他用力甩了甩『頭』,元神周遭纏繞的仙酒霧氣被他順利驅趕。

  看到『眼前』出現的老道,楊戩眉頭一皺,仙識立刻朝著靈珠子探尋,確定靈珠子並未被此人的神念侵蝕,這才開口道:

  「不如何。」

  「哦?」虛菩提緩緩踱步,打量著楊戩靈台,笑道:「終究是懾於仇家的勢力,不敢心起報復。

  怕牽連自己妹妹,又或是牽連你師父,擔心闡教因此被天庭怪罪?」

  楊戩沉默了一陣,淡然道:「只是不想被你們西方教當刀用,離開我靈台。」

  「有你師父賜下的這般重寶在,貧道也傷你不得,你我何不多聊聊?」

  「既然這般……」

  楊戩目光變得有些銳利,話語不輕不重,語調不緊不滿,緩緩吐出了一個字:

  「滾。」

  虛菩提一愣,卻是不怒反笑,目中滿是得意,嗓音也如貫耳的魔音一般。

  「楊戩,你終究還是怕了,怕被貧道勾起你壓抑多年的怒火,怕被貧道戳穿你如今尷尬的局面?

  楊戩啊楊戩,你連害死你父親、鎮壓你母親的仇敵之名,恐怕都不敢在心底喊吧。

  貧道替你說出來?」

  「閉嘴。」

  「何必如此壓抑自身?」

  「我讓你閉嘴!」

  楊戩元神起身怒喝,雙拳攥緊,渾身顫抖,一股股血色光華在靈台各處湧來,將他元神包裹得宛若戰神一般。

  虛菩提輕笑了聲,身影變得虛淡,似是已離去。

  楊戩警惕地看向靈台各處,最後輕輕呼出口氣,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掌,面容也終究恢復了平和,再次盤坐。

  靈台似乎恢復了平靜,但一幅畫面突然出現在楊戩面前,其內所顯,是天庭中的一座仙山。

  鎮壓雲華仙子的仙山。

  楊戩雙目一怔,冥冥中感應到,自己最親近的人就在畫面之中。

  虛菩提的嗓音由遠而近,再次飄來:

  「你如今的修行歲月如此安逸,換做是我,我也不想去打破。

  有師父關心疼愛,有小妹需自己去照料,修為日漸深厚,更是得了道門護教玄功,前途不可限量。

  但楊戩……」

  虛菩提話語一頓,展露給楊戩的畫面中,那座仙山風雲變色,被道道雷龍吞噬,遠處還有一批批冷笑的天兵天將。

  「殺父之仇如果能忍,你母親在天宮雷罰之下日夜不斷的嘶吼,你當真能忍?」

  「人族尊父母,敬先輩,到了你這,就是這般?」

  「不過這也不怪你,當年向玉帝請旨捉拿你母親的那人,靠著這件事的功勞,已成了天庭位高權重的權臣,深得玉帝信任。

  莫說是你,便是貧道,也要畏懼他幾分……」

  蠱惑聲陣陣,楊戩的元神閃爍著八九玄功的血色光芒。

  側旁,太極圖威能遮掩的角落中,玉鼎真人與太乙真人同時看向了李長壽。

  玉鼎真人問:「當真……是這般情形?」

  李長壽嗤的一笑,自懷中拿出一枚銅鏡,掐了個法訣,銅鏡之上現出了一副畫面。

  這是某處仙山洞府內的情形。

  四面石壁上掛著一片片粉色的帷幔,山體內有一座閣樓,一方庭院,玉樹紅花、嬌艷欲滴,幾名修為不高的小仙子在花圃中嬉戲。

  這銅鏡展露的是一個固定視角,而這個視角,剛好能看到一面窗戶,以及窗內正坐在床榻上,赤著玉足、捧卷品讀的雲華仙子。

  她身著數層輕紗長裙,束著端莊雲鬢,此刻嘆了口氣,面容上帶著少許憂色,起身、俯身,纖指搓了搓那晶瑩剔透的腳趾,隨著手指與腳趾的摩擦,露出了愜意的微笑……

  舒坦。

  李長壽:……

  玉鼎真人:……

  選景純屬意外,畫面純屬巧合。

  咳,仙子搓腳也是美的。

  太乙真人禁不住罵道:「這就是你們天庭的鎮壓?感覺比貧道的乾元山舒坦!」

  李長壽苦笑道:「雲華仙子是玉帝陛下歷劫身的親妹妹,玉帝陛下必須時刻維護三界正統,表面上減少私情流露。

  實際上,他對雲華仙子的疼愛不在楊戩對楊嬋之下。」

  玉鼎真人道:「先莫要讓戩兒知曉這般,不然恐怕他道心會受挫。」

  「師兄放心。」李長壽笑了笑,注視著楊戩的狀況。

  他其實也有點忐忑,擔心虛菩提用力過猛,把楊戩的怒火完全激發,真讓楊戩墮了魔。

  但好在玉鼎真人安置在楊戩元神處的青鼎非同尋常,那似是玉鼎真人元神之鼎的『分身』,隨時可鎮壓楊戩元神。

  少頃,楊戩突然低吼一聲,將面前畫面一拳打碎,元神如劍光一般閃過,直擊虛菩提的神念。

  虛菩提卻是微微嘆息,神念被楊戩直接撞碎,只留下了一句:

  「能幫你的,唯有我們,你終究會來找我的,楊戩。」

  待那靈念消散,楊戩的靈台徹底安靜了下來,楊戩的元神站在靈台邊緣,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雙目之中滿是掙扎。

  他身前,似乎便是無盡深淵。

  但楊戩最終還是走了回來,讓自己盡力平靜,元神再次打坐。

  再看楊戩此時道軀,面容蒼白、渾身虛汗,一縷縷酒氣被他逼了出來,片刻後就睜開眼來,看著前方雲霧瀰漫的山林,一陣出神。

  母親……

  楊戩眼角似乎有些濕潤,他抬了抬手,迅速抹去,輕輕呼出口氣,宛若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

  他坐在那裡陷入思考,不知不覺,那瓶頸悄然破開,自身氣血翻湧,八九玄功邁入了下一個小境界。

  李長壽、太乙、玉鼎對視一眼,玉鼎真人目中帶著幾分擔憂。

  太乙真人笑道:「看樣子,他應該已下了決定。」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安置楊嬋。」李長壽沉吟幾聲,「這倒是一個不錯的由頭,可隨時吸引楊戩去天庭一行。」

  「長庚師弟。」玉鼎真人突然轉身做了個道揖,李長壽連忙還禮。

  「師兄這是何故?」

  玉鼎正色道:「若我這徒兒今後選擇與天庭對抗,且對長庚你出言不遜,還請務必留他一條性命。」

  「此事本就是我在算計。」

  李長壽拱拱手,面色十分鄭重,「我對楊戩師侄也是頗為喜愛,更有意將他培養為天庭之棟樑,稍後定會嚴加磨難。」

  「多謝。」玉鼎真人拱拱手。

  正此時,楊戩站起身來,用仙力引著熟睡的靈珠子,駕雲回了玉泉山。

  半個時辰後,楊戩坐在熟睡的楊嬋面前,抬手在她光潔的額頭輕輕蹭了蹭,嘴角露出幾分微笑。

  隨之,楊戩拿出一只玉符,仔細斟酌、刪刪減減,寫了一封書信,放在楊嬋枕邊,而後閉目長嘆,轉身離去。

  臨出洞府,楊戩又扭頭看了眼楊嬋,點出一道仙力,讓她睡的更安穩了一些。

  楊戩轉去玉鼎真人修行的主洞,太乙真人和李長壽自是早早躲了起來,注視著楊戩在玉鼎面前跪伏叩拜,言說離意。

  玉鼎真人並未留難,表露出一副早就知道楊戩會做這般決定的模樣,將兩枚戒指放在楊戩懷中,道一句:

  「凡事莫要逞強,為師自會站你身後。」

  楊戩眼圈有些泛紅,卻並未多說,對著玉鼎真人三叩首,將戒指鄭重地放入懷中。

  「師父,弟子去歷練了。」

  「莫去太凶險之地。」

  「嗯。」楊戩答應一聲,低頭躬身後退幾步,又跪伏下拜,起身後方才轉身朝洞門而去,背影略微有些故作瀟灑。

  離開玉泉山,楊戩看了眼高空,卻低頭朝著東南方向而去,於山林中發足狂奔,一躍便是百里之距!

  待楊嬋半個月後醒來,楊戩已是在一處大千世界,穿著短衫、提著長劍,如散修般四處奔波。

  但不同的是,他奔波並非為法財侶地,而是探尋險地、打聽此地妖魔,借它們打磨自身實力,於激戰中參悟玄功。

  玉泉山,側洞中,楊嬋看著手中那玉簡,禁不住摀住口鼻,失聲痛哭了出來。

  【你也長大了,小嬋。

  為兄知你一直有擺不脫的心魔,怕被丟下,但有些事尚未了結,終究要你我去做。

  如今大劫降臨,闡教應劫、天庭主劫,你我幸得師父接回山中照料,傳授仙法、增長壽元,斷不可再借師父的名聲、闡教的影響,去逼天庭放回母親。

  為兄實不願如此。

  為兄此去,為磨礪自身,為早日長生,為能盡快提升實力,引起天庭注意,再與他們交涉。

  其實說實話,為兄也不知該如何才能救出母親,但總歸是要去做。

  能接母親回來與你團聚,已是心底的執念,多拖一日便備受一日煎熬。

  小嬋,為兄不告而別也非臨時起意,這數年來都在思索此事,而今終下決定。

  莫要亂走,就在此地等我回來,靈珠子師兄是為兄信得過之人,若有難處可對他提及,我此前已托付於他多照料你。

  勿要多念,師父曾說為兄有氣運護身,自不會在磨礪中受損。

  兄:楊戩。】

  「哥……哥!」

  楊嬋起身衝向洞口,但剛走兩步,一縷丹香飄來,身形軟倒在了窗邊。

  洞外,李長壽和玉鼎真人犯了難,不知該如何,才算妥善安置這個小仙子。

  玉鼎真人道:「送去雲華仙子身側?」

  「楊戩突然回來怎麼辦?」

  太乙真人看了眼遠處熟睡的靈珠子,禁不住翻了個白眼,罵道:「這混小子就是不開竅,不然也能暫時頂一頂,轉移下小嬋的心思。」

  李長壽沉吟幾聲,道:「這般,我去多弄些增進對大道感悟的丹藥,不行就讓楊嬋睡夢中修行。」

  「罷了。」玉鼎真人搖搖頭,「貧道稍後就帶小嬋去追他兄長,讓她能天天看見就是。」

  太乙真人皺眉道:「那楊戩師侄是不是太慘了點?本就被長庚安排的妥妥當當,決意離開,又被師父和小妹全程注視。

  這要是他做點浪蕩事,豈不是都被你們看見了?」

  「戩兒不是那種人。」

  玉鼎真人說的十分篤定。

  ……

  「這個虛菩提。」

  讓玉泉山附近紙道人就近潛藏,李長壽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太白殿深處。

  他要準備準備,把老君煉製的三尖兩刃槍送去白澤處,後續還是由白先生出手,為楊戩增些機緣、搞些寶物。

  《論天字一號甩手掌櫃是怎麼煉成的》

  正如楊戩在信中所說,他本就得大氣運庇護,外出歷練很難受損。

  而楊戩性子也算『少年老成』,頗為沉穩,只要不是太浪,也不會出什麼問題,更何況還有玉鼎真人暗中庇護。

  西方教果然盯緊了楊戩。

  這個虛菩提,此前意圖搞亂仙盟大會,被李長壽借天庭之威懟了一頓,消聲匿跡多年。

  也是天庭火力現在都被彌勒吸引,這虛菩提就感覺自己又行了!

  李長壽上輩子有很多『導演』,都反感演員自己給自己加戲,這虛菩提可倒好,自己闖進來了,還憨憨地對著鏡頭賣弄風騷。

  讓虛菩提知道,他剛才忽悠小輩的畫面,全程在旁人圍觀,並被李長壽全程刻錄下來,會不會羞慚到直接抹脖子自盡?

  但這個虛菩提既然自己進來了……

  若是不處理,稍後很容易被這個傢伙破壞進度,甚至有可能影響到自己全盤算計。

  不穩之因,自當拔除。

  李長壽振了振衣袖,淡定一笑,已是成竹在胸。

  這次,他必須確保一擊必中,讓虛菩提逃無可逃,不會翻起任何浪花、不能掀起半點波瀾。

  本體外出,直奔九重天闕!

  穩一手,直接請老師出手,推算虛菩提之行蹤,並給虛菩提添加標記!

  稍後再呼朋喚友,群起毆之,打到服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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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8 01:28:1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五十八章 摘葡萄,抓菩提!

  夜黑風高殺人夜,多寶土洞相聚時。

  中神洲東南方,某個不起眼的密林中,乾坤夾縫的玄妙土洞內,幾名道門高手正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著彼此;

  他們都是根據一道玉符指引,進入了多寶道人神通凝成的土洞中,而後在土洞內按多寶道人指引,抵達了此地……

  但莫說是後來的幾人,便是多寶道人自身,都覺得有些驚異。

  『長庚師弟不是說,要去除一道門心腹大患?』

  心底如此嘀咕著,多寶道人皺眉看著眼前幾人,除了闡教兩位,其他都是老同門了。

  闡教來的是太乙真人、雲中子,前者嘴上神通十分厲害,後者以福德金仙聞名,跟腳清正、福源深厚。

  他們截教來的,除卻自己這個大師兄之外,有金靈師妹、趙公明師弟,雲霄、瓊霄還在路上,要過一陣才能抵達……

  多寶道人剛要開口說話,又察覺到了天邊閃過五色神光,卻是鳳族大能孔宣也到了,進了一處土洞的入口。

  『道門的心腹大患?』

  多寶道人眼前一亮,而後倒吸一口涼氣,心底泛起了某個大膽的可能。

  他們莫非,今日要去陰西方教小聖人?

  稍後若玄都師兄現身,再有太極圖等重寶相伴,今日這陣仗,當真是有說法的!

  多寶道人那沉寂了多年的道心,突然就開始有點蕩漾了起來。

  他看看左側,大概推敲出了長庚師弟的佈置。

  先是太乙真人開口陰陽怪氣,刺激那聖人出手,而後借勢言說這個小聖人以大欺小,由此定下今日之事的基調;

  隨後雲中子站出來,承受聖人一掌假裝或者真實重傷,杜絕二師伯偏袒西方教的情形!

  再之後……

  對,長庚師弟的萬物均衡大道是關鍵,這傢伙領悟出的這般大道,不就是威懾聖人用的嗎?

  看長庚師弟如今修為進境,又有大師伯保駕護航,一旦長庚抵達玄都師兄的道境,那長庚的均衡大道,還能去均衡誰?

  總不能跟人動手時,用均衡大道把自己的實力拉低下去。

  仔細一想,這事恐怕長庚師弟早有準備。

  到那般情形,人教重寶出手,截教高手賣命,自己祭出寶庫,拼著毀三成庫藏!

  再有孔宣那神異的五色神光刷刷刷,公明師弟的定海神珠施展乾坤之力鎮壓,自家師尊暗中點出一指,大師伯雲上現身,將接引道人一巴掌揮走……

  洪荒,自今日起,五聖!

  而他們幾個,就是屠聖之人,名傳萬古、響徹諸天!

  嘿嘿,嘿嘿嘿嘿……

  「大師兄,大師兄?」

  側旁傳來趙公明的呼喊聲,讓陷入遐思的多寶道人回過神來,抬手咳嗽兩聲。

  太乙真人雙手揣在袖中,笑道:「長庚把咱們都喊來了,自己卻不現身,嘖,還真是越來越有前輩高人的風範了。」

  趙公明忙道:「話不能這般說,長庚絕非會托大的性子,自是去做其他安排。

  咱們左右無事,就在此地多等片刻就是,說不得還有其他人要來。」

  「其他人……」

  金靈聖母略微有些不滿,淡然道:「總覺得,長庚對咱們單個不太放心,這次也不知要去除掉誰,只是說道門心腹大患。」

  一旁自覺猜到了答案的多寶道人,露出了略有些憨厚、又略有些得意的微笑。

  雲中子倒是第一次參與這般事,雖是因玉鼎真人去『監督』楊戩歷練,太乙真人獨自外出容易被人打一頓,得了李長壽應允後,才請的雲中子同來。

  這點自知之明太乙還是有的。

  雲中子撫了撫鬍鬚,輕聲問:「幾位可有知曉的,這次長庚要針對的是誰?」

  幾道目光頓時看向了趙公明,又隨著趙公明的目光看向了多寶道人,後者露出淡淡的微笑:「等長庚來了再說就是,定會讓你我大吃一驚。

  孔宣道友到了,咱們迎一下。」

  趙公明話語剛落,一側的土洞中,孔宣伴著五色神光飛來,落在了幾人面前,讓金靈聖母眼前一亮、趙公明和多寶道人面露讚嘆。

  太乙真人本想開口,又下意識閉住了嘴,抬手做咳嗦狀。

  【嘴:突然的陰陽劃分歸屬,是可以稍微吐槽一下的。

  手:不,你不想。】

  且看孔宣此時樣貌,面容端莊秀麗,狹長鳳目自與翹鼻完美搭佩,細柳葉眉襯得眼角略顯嫵媚,那張臉蛋比她上次露面更顯柔和,肌膚也是白皙了許多,自成美玉之質感。

  今日她聞訊而來,響應李長壽相召,為那個男人的師弟撐場面,也是著重打扮了一番。

  五彩長裙只有薄翼厚度,純白內襟更增幾分典雅,修長的脖頸掛著淡金色的細鏈,下面墜著的極品綠尊靈石在上古已是絕跡不可多見。

  她一登場,這土洞之內當真多了許多色彩,與金靈聖母各有千秋。

  孔宣略微欠身,而後便轉身去了角落中閉目養神,李長壽不在,她自是不想與旁人多言說什麼。

  幾位仙人又等了一陣,雲霄仙子與瓊霄仙子一同飛來,各自見禮後便靜靜等待。

  太乙真人饒有興致地觀察了下洞內的局勢,發現若李長壽不在此地,各位高手其實並非一心。

  不多時,李長壽和一名身著金色鎧甲、大紅斗篷的中年男人一同現身。

  「玉帝師叔?」

  多寶道人喃喃一句,本還納悶李長壽為何帶了個陌生面孔的諸仙,此刻倒是都記下了玉帝這初次登台的化身。

  李長壽保持著青年道者的面容,與自己本體有三四分相似,算是給今日幾位來助拳的大佬一些尊重。

  才不是因為雲霄在這!

  待他與這位金甲紅斗篷的天庭元帥抵達土洞,先對雲霄微笑示意,後者也微微頷首作為回應。

  緊接著,李長壽主動介紹道:

  「各位師兄師姐,孔宣道友,這位是天庭將領荃峒,特來相助你我。」

  這中年將領笑呵呵地拱手行禮,幾位仙人面略微小,一副全都不懂這荃峒底細的模樣。

  盡力配合這位古道熱腸的天庭主宰。

  荃峒笑道:「各位商議就是,末將就是湊個熱鬧。」

  李長壽已在袖中拿出了一只卷軸,先口頭表達了對各位大佬能現身相助的感謝,將卷軸憑空攤開、按壓下來,招呼幾人一同來看。

  「這是此次行動的第一份計劃,也是成功概率最高、最不容易生意外的策略。

  今日之事第一位便是保密,不能給西方教留下口實……」

  聽到此處,多寶道人眉頭一挑,想開口又忍了回去。

  這怎麼能不留下口實?

  把西方教二聖人打落聖位,這事肯定瞞不住吧?

  又聽李長壽道:

  「我已請老師出手,鎖定了對方行蹤,此時他就躲在南海深處某地修行,除卻他之外,還有七八位西方教高手。」

  太清師伯出手?

  多寶道人把心放回了微微隆起的肚皮裡,那穩了,今天什麼都不用怕,就是干!

  破掉西方教一門雙聖的格局,就等於破掉了西方教大興之機,讓西方教在接下來的封神大劫中,徹底翻不起什麼風浪。

  不得不說,長庚師弟辦事雖然穩妥了點,但確實是敢打敢想。

  嗯?怎麼聽長庚接下來的話,似乎有點……味道不對?

  「……這次咱們不能用各自的法寶,也需遮掩下道韻,我已經設置好了幾個陣盤,乾坤挪移用。

  在甲地抓住他後,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普通大羅金仙能有的御空速度,飛到乙地進入陣法中。

  我會在同時讓乾坤產生五個之上的擾動,混淆對方視聽。

  為了以防萬一,捉到了此西方教弟子後,我們全程也要做好遮掩之事,哪怕被他逃了,也讓他不知是誰出手,也不知該如何報復。」

  金靈聖母問:「直接打殺了對方不好嗎?」

  「留著他還有大用。」李長壽右手一張,一縷縷黑色氣息凝成了一隻嘶吼的凶獸,「這是我最近琢磨的神通,道心種魔。

  這是用域外天魔煉製而成的魔種,放入對方道心之中,就相當於鎖死了他的道境。

  域外天魔只需勾起他道心縫隙,讓他道心失守,不怕他不為我們所制。

  當然,我還準備了其他手段,比如元神枷鎖、神魂掌控,稍後可能會同時用在他身上,確保他為我所用,為道門護法計。

  若他寧死不屈,我們也可成全他的氣節。」

  道心種魔……

  煉化域外天魔……

  多寶道人皺眉道:「長庚?」

  「怎麼了師兄?」

  「咱們今天,不是去鬥聖人?」

  土洞中瞬間落針可聞。

  李長壽有些費解地看著多寶道人,發出了一聲來自於神魂底部的疑惑:

  「師兄,咱們為啥要去打聖人?」

  「這……」

  多寶道人頓時語塞。

  趙公明在旁笑道:「那,長庚你請咱們大傢伙一同聚在此地,還搞的如此神神秘秘,這是要對付誰?」

  李長壽也莫名少了幾分底氣,低聲道:「西方教的虛菩提……呀。」

  土洞再次安靜了下來,突聽側旁傳來嗤的一聲輕笑,卻是孔萱仙子被李長壽這句話逗的笑出聲來。

  太乙真人雙手一揣袖子,嘀咕道:「總覺得你是在嘲諷貧道幾個道行不行。」

  「這個虛菩提可不簡單。」趙公明撫鬚道,「大家莫要大意,太清師伯都出手了,這傢伙別是藏了什麼厲害神通。」

  雲霄在旁柔聲道:「蒼鷹搏兔尚盡全力,若不暴露你我行蹤去抓來西方教聖人弟子,確實需多位高手配合。」

  「不錯。」雲中子道,「當慎重以對……長庚,這虛菩提做了什麼事,非要這般對付?」

  李長壽沉吟幾聲,言道:

  「罪責什麼的倒是不必細說,自是一籮筐都裝不下。

  需迫切對他出手,是因他干預了一件大事,且會對道門產生深遠影響。

  最近他在做的,是試圖讓闡教與天庭對立,從而讓闡教與西方教徹底聯手……此事,有些不妥。」

  雲中子了然地點點頭,幾位截教仙人也露出頗為肅穆的面容。

  若闡教與西方教徹底聯手,對截教來說自是會有大麻煩,他們也不可有半分懈怠。

  太乙真人卻是輕笑了聲,忍著沒開口多說什麼。

  虛假的罪名:挑撥三教關係,意圖搞亂道門。

  真正的罪名:擅自加戲。

  李長壽在袖中又取出了兩只卷軸,笑道:「咱們再多商量幾個方案,老師的神通已盯緊了他,咱們也不必急這一時片刻。」

  南海某處秘境,正打坐修行那老道,不自覺地哆嗦了兩下,似乎感應到了什麼。

  ……

  『心神怎麼頗為不寧?』

  虛菩提睜開眼來,看著洞外那綺麗的海底美景,卻禁不住微微皺眉。

  這處秘境建造在一大片珊瑚之上,在一處島嶼附近,算是他們西方教在靈山之外的重要落腳點,主要是給一些凶獸、大妖避風頭用。

  虛菩提會在此地,也是準備去三千世界中繼續緊盯楊戩之事。

  若是能做成此事,讓楊戩去天庭鬧一場,從而讓闡教與天庭產生矛盾、互相對立,自己就算是立下大功,彌補在仙盟之事上的失誤。

  最近大師兄突然現身,與水神過招還吃了大虧,被污為鯤鵬元神,這事倒是當真可笑。

  為何非要去跟水神正面對壘?

  真當算計得過?

  虛菩提並不覺得,自己能比地藏聰明多少,吃了一次大虧之後,就立刻轉換思路,所有事都避開水神來做。

  如今,他算計一個道門三代弟子,最多只是引來玉鼎真人的追殺,做的隱秘一些,自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今日景色倒是不錯。

  虛菩提走出自己藏身的洞府,在海水中如履平地,負手漫步,以逗弄游魚為樂。

  修行越久,越明枯燥二字有多難捱。

  故,虛菩提平日裡很注重陶冶情操,培養一些愛好,見此時太陽星的光芒一束束透入水底,淺藍色的海水、珊瑚間嬉戲的游魚……

  於是詩興大發,吟誦道:

  「艷陽天又風光好,紅的珊瑚綠的草。」

  而後自覺妙哉,扶鬚輕笑,身形朝海面而去,外出透透氣。

  漫步在碧水藍天白沙灘,虛菩提心底之念略微有些繁雜。

  教內的爭鬥最近倒是被壓下去了,此前已是到了要請命兩位老師立大師兄的地步,而今卻隨著彌勒的回歸,暫時沒了那麼多糟亂。

  虛菩提其實並不想爭這些,但身在教內,有些事無法避免。

  就比如此前地藏,風頭太過、又太得老師喜愛,眼看就要成為西方教大師兄……

  還好那時還是水神的太白星君手段高明,直接對外言說:

  『地藏,吾兄弟矣。』

  充分利用了老師的猜疑,給了眾同門師兄弟發難的藉口。

  後來地藏在輪迴塔前奮力一搏,其實多少有些悲涼,自己當時也動過念頭是否助他,最後還是決定保持沉默。

  助他,其實並無好處。

  西方教只要有兩位老師在,自不會有失,區別就在於名聲好壞、名望高低罷了。

  像現如今,西方教威望大降,對於砸了山門的太白星君敢怒不敢言,他們也就面皮受損,本身還是安全的。

  「唉……」

  『這封神大劫,到底是哪般走向,又會影響他們多少?』

  虛菩提眺望著大海,道心微微蕩漾。

  遙想當年,他剛入靈山,帶著對兩位老師的崇敬,帶著對長生之夢的憧憬。

  後來當真邁入了長生,心態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還記得,最開始時,心底想著的確實是讓西方大興,為兩位老師分憂解難……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般念頭,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了?

  所謂的大興,又是什麼?生靈繁茂嗎?

  「唉。」

  虛菩提又嘆了口氣,對背後情形全然未察。

  乾坤無聲無息裂開一條裂縫,而虛菩提腳下,兩道鬼魅的身影正悄然靠近,摸到了虛菩提方圓百丈,身周的陰陽二氣悄然退散。

  正此時,虛菩提感受到了背後出現的微弱波動,轉過身去,看著背後出現的乾坤縫隙赫然一驚。

  但他來不及做任何反應……

  噗!

  一聲輕響,虛菩提錯愕地低頭看向自己前胸,那裡一柄寶劍貫穿而出,寶劍的劍刃直接抵在他元神脖頸。

  又有一股純粹的元神衝擊爆發開來,此刻完全無法應戰的虛菩提,只能任由元神被這股強悍卻陌生的元神之力直接沖昏!

  到此時,兩道身影才在虛菩提身後現身,看不清具體容貌,一人持劍貫穿虛菩提道軀,一人並著劍指、點在虛菩提後背。

  她們同時抬腿一踹,麻利地將虛菩提踹入乾坤縫隙,身形閃入其中,與這乾坤裂縫同時消失不見。

  連帶著,方圓百里之外,那一座遮掩幻陣悄然消散。

  過了大概兩個呼吸,天空似乎多了一雙巨眼,緊盯這座沙灘;

  兩道聖人神識瞬間掃過方圓十萬里,靈山深處的那兩名老道頓時皺起眉。

  他們衝開劫運阻礙,立刻借天道之力推算虛菩提下落,但各自推算一陣,只是眉頭皺的更深。

  倒不是他們發現了對付不了的強敵,又或是推算此事被阻隔,而是……

  天道此次,並未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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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5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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