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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聽了茉蝶的細訴,知道她是被燙紅的木棒砸到臉,邊承歡心揪疼,真恨不得自己當時就在場,好挺身護在她身前為她擋下那灼燙的木棒。
“我猜,一定是那放火的賊把我掉的翡翠步搖撿走了。”茉蝶喂泣著。
心疼的將她樓緊,邊承歡覺得事有蹊蹺,布莊倉庫的鎖是特制的,一般小賊絕對開不了,這賊大費周章取了木頭在倉庫門前點火,應不是偷不著東西而點火泄忿,依他揣則,這賊肯定是想放火燒倉庫,可惜沒那能耐開消,又不甘願無功而返,遂在倉庫前放起火,想讓火勢蔓延……
可借布莊倉庫放的泰半都是上等布料,除了鎖是特制的,四周都是防水人的銅牆鐵壁,外頭的大壓根燒不進里頭去。
蓄意縱火的人,若非同業竟爭,要不就是針對他和茉蝶,同業竟爭應不可能,這大街上的布莊少說有十來家,竟爭難免,也沒聽過哪家布莊被放火燒,何況誰敢燒國舅夫人開的布莊?既然排除這個原因,那就是有人對他們懷恨在心?
他自己得罪的人不少,他這舉止大刺刺的夫人想必也是不逞多讓,但會恨到放火燒布莊,那肯定是恨到骨子里去了,會有誰這麼恨他或她?
邊承歡滿心納悶著,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爺——”哈總管急切的聲音自房門外傳來。
“有什麼事?”
“皇後娘娘派人來傳話,請你即刻進宮一趟。”
聞訊,邊承歡兩道劍眉緊蹙,心頭納悶不已,他才從宮里回來不久,怎麼皇後姊姊又要召見他?肯定是有十萬火急的事。
他安撫著平茉蝶,她反倒催促他快進宮,他走後,哭累的她躺在床上,闔上眼,安安穩穩的睡下。
平茉蝶坐在妝台前,氣嘟著嘴,她怎麼也沒料到,一夕之間,布莊失火和翡翠步搖弄丟都不是大事,真正的大事是,王丞相的外孫女找到了!
原來昨晚皇後姊姊急召承歡哥入宮——就是在商討這事,也就是他們趁她睡著時,在宮里私下決定要迎回王初雲。
若早知睡一覺醒來,會把王初雲“變到”國舅府來,她一定硬撐著眼皮,死活都不睡。
她看得出承歡哥也很無奈,所以她故作輕松,只是嘴里說不在意,心頭卻酸澀糾結。
“姑姑,你肚子餓了吧,這些都是姑父特地讓我端來給你吃的。”幾個僕人幫忙端來一大桌的飯菜,離開後,小柱子將房門關上,“都還熱著呢,你快點來吃。”
“我不餓,不想吃。”她哪會餓,她悶得肚子發脹,一點食欲也沒有。
雖然王丞相一真說要低調,可在皇後的堅持下,承歡哥一早還是去到丞相府用大紅轎子把王初雲給迎回府。他雖偷空回房安撫她不下十回,可她心里還是覺得悒悒不樂。
知道她不想出去,他遂不勉強,反正她臉還傷著,以此為籍口不出面,沒人會責怪她。
“姑姑,你這是在生姑父的氣嗎?”小柱子人小鬼大,盯著她問。“還是在吃醋?”
“我哪里吃醋了,你小孩子懂什麼!”平茉蝶斥道。
“我怎麼不懂,我可懂了。我若是跟別的女娃說話,珠兒她就氣得三天不同我說話,我娘說,珠兒這是在吃醋。”
平茉蝶蹼味一笑,旋即又嘟起嘴,喃喃道︰“你姑父這可不是只跟別的女娃說說話而已。”一想到日後得和王初雲共事一夫,醋桶打翻之余,她忍不住憋憋操操起來。
當初以為王初雲不見了,且有可能一輩子找不回來,所以讓她掛個空名她壓根不在意,誰知她和承歡哥才成親沒多久,王初雲竟找回來了,這婚事早成定局,她現在想反侮不讓承歡哥娶王初雲也來不及了!
“姑姑,你不吃我可要吃了,我肚子餓死了。”
“你吃吧,通通給你吃。”
“真的?那我真吃嘍。”小柱子樂得往桌旁奔去,舉著夾肉之際,見她尾隨而來,他咧嘴笑道。“姑姑,你放心,我不會全吃光,我會留一些給你吃的。”
“我說了,我不吃!”這是她丈夫和別的女人成親的喜宴酒菜,她哪吃得下。
“小柱子,我問你,那個王初雲漂亮還是我漂亮?”
小柱子啃著雞腿,含糊道。“姑姑,這你不是問過了,我都跟你說了,我沒看見新娘子的臉。不過,肯定是我姑姑比較漂亮,你可是禾城縣第一大美人。”
平茉蝶開心了下,旋即癟嘴,“可這里不是禾城縣。”
“那我也沒轍。”
“小柱子,你別光顧著吃,到外頭瞧瞧去……”平茉蝶坐立難安,焦心又煩躁。
“瞧什麼?這會大伙都在吃東西,姑姑你讓我去盯著人家吃東西,那可是很沒禮貌的。”小柱子吃得正起勁,理真氣壯道。“我爹和三叔還交代我,今天就待在你房里別亂跑。”
“你爹和三叔真的不來?”平茉蝶嘟起嘴。布莊失火,她六哥和二哥第一時間過來支持,聽聞王初雲找到且要過門的消息,他們也是備感錯愕,可也不能多說什麼。
今日承歡哥熱情相邀,可大哥和三哥大概覺得他們在王初雲的喜宴上出現挺尷尬的,遂婉拒了邀約。
她也是覺得自己現身肯定會很不白在,加上臉傷未愈才拒出房門,可想到承歡哥慎重其事的迎娶那個王初雲又是拜堂又是洞房……
洞房?心口陡地一窒。一想到今晚承歡哥不跟她睡,反會去抱著王初雲過洞房花燭夜,她不禁氣得牙癢癢,胸口瞬間漲滿怒氣,想咆吼出聲之際,外頭突然響起一陣鬧烘烘的聲音——
“外頭怎麼了?”她因吵雜聲分心,忘了自己方才正要怒吼宣泄。
“會不會是有人喝酒鬧事?”小柱子天真道。
“皇後娘娘在場,誰敢喝酒鬧事?!”平茉蝶專注聆聽,隱約聽見似有哭聲?是她聽錯了嗎,今天最該哭的人應該是她,她都沒哭了,誰在哭呀!
“姑姑,你聽見沒,好像有人在哭。”
“你也聽見了?”那就不是她幻聽。
“我去瞧瞧。”似有突發狀況,小柱子這會可不貪吃了。
“等等,我也去。小柱子,你給我找條紅絲巾來。”
“姑姑,你要紅絲巾做什麼?今天又不是你當新娘子……”
小柱子哪壺不開提哪壺,平茉蝶氣急嚷著,“誰希罕當新娘子,我早就當過了!”她摸著還傷痛若的左臉,氣勢弱了大半,“我要遮臉。”
總不能丑著一張臉出去讓人看笑話,她才不想輸給王初雲呢!
“外公外婆,不要丟下我……我要跟你們回家。”
平茉蝶拿著一條紅絲巾遮臉,循著哭聲徐步來到,就見一干人圍在大廳前,她找了縫隙探頭一看,赫然發現原本該在喜房的新娘王初雲竟掀掉了紅蓋頭,哭花了臉,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王丞相夫妻。
王丞相面色鐵青,丞相夫人則是含淚不舍,“傻孩子,你已嫁給國舅爺,白然是該住在國舅府,這里就是你的家。”
“不,外婆,我要跟你回家,我……我不想嫁給國舅爺。”王初雲一臉害怕的哭著道出心聲。
“我不要嫁給他。”
在場眾人聞之嘩然,個個面露尷尬神色,以紅絲巾遮臉的平茉蝶卻是怒火中燒,挺身為自己丈夫抱不平。
“嫁給國舅爺有什麼不好?!他疼妻顧家,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丈夫!”她義正辭嚴,對丈夫情義相挺。
小柱子在她身後偷拉她的衣角,低聲說。“姑姑,她不嫁姑父不正好稱你的心,你干啥還跳出來說話?”
“話不能這麼說,她不想嫁承歡哥,明顯在嫌棄他。”平茉蝶嚷著,才不怕別人聽到,“我丈夫哪一點不好!”
說著,滿心感動的男人已不動聲色的來到她身邊,面對王丞相和丞相夫人投射而來的疑惑眼神,邊承歡幫忙介紹著。“這位是我娘子平茉蝶,她臉受傷,所以用絲巾遮掩,丞相和夫人別見怪。”
丞相和丞相夫人諒解的點頭,邊承歡突然想到該請身旁的妻子向丞相夫婦請安,正想出聲,她人已走至丞相夫婦面前。
邊承歡詫異不已,不用他提點,茉蝶已主動要過去向他們請安?這下,他的皇後姊姊肯走會對她的有禮刮目相看。
平茉蝶來到王夫人面前盯著她看了許久,“丞相夫人,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我覺得你好眼熟,你是不是來過平家布莊買布?”
見她不是過去請安,而是說一些生意話,邊承歡心頭生起一股不安,緩緩偏頭轉向皇後姊姊,如他所料,那雙鳳眼正不悅地厲瞪著他。
王夫人目露驚詫,被她的舉止給叮著,“你……”
邊太師輕咳了聲,咳得邊承歡心頭一驚,忙不迭去把失控的妻子拉回。
王夫人驚詫的目光跟隨著平茉蝶移動,她手伸在半空中,原是想拉掉她臉上的紅絲巾,未料邊承歡已將她拉走,她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你……可以把絲巾拿下來嗎?”
見王夫人意圖想拉掉她遮臉的絲巾,平茉蝶反將它拉得更緊,“那可不行,雖然我臉受傷看起來還是比你孫女美,但我不想讓人看見我臉上的傷,它終究是丑了一塊,我不想丟我丈夫的臉。”
一席話聽得邊承歡啼笑皆非之余,內心還是挺感動的,可旁人皆未感受到他妻子對他的貼心,只覺她大言不慚之余還中傷王丞相一家人。
王夫人意識到自己的舉動被誤解,忙不迭縮手,羞赧一笑,低頭退了一步。
平茉蝶的鬧場告一段落,邊承歡另一個失控的妻子又繼續上演她未競的鬧劇。
“外公,外婆,我不能嫁給國舅爺……”這一哭喊,眾人的目光再度鎖定跪地哭喊的王初雲。
王丞相面子盡失,鐵青著臉一語不發,王夫人雖面有赧色,卻依舊萬般不舍,皇後和邊太師夫妻則是從一開始的錯愕到臉色難看,面對此等狀況,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王丞相還是皇上倚重的重巨,新娘去留,最終還是王丞相說了算。
“初雲,你不可以這樣,這樁婚事是皇上賜婚……”和外孫女甫重逢便因早訂下的婚約又分離,王夫人自是心疼不已。
“外婆,初雲正是因不敢欺瞞皇上和國舅爺,內心萬般惶恐,才做此決定。”
王初雲一勁地哭著。
“王初雲,你有何事欺瞞皇上?”聞言,原打算置身事外的皇後也不得不出聲了。
“皇後娘娘問你話,有何事快說,不許欺瞞!”向來剛正不阿的王丞相,顧不得跪地之人是自己外孫女,也厲聲逼問。
王初雲身子頓轉,面向皇後,趴地磕頭,“皇後娘娘恕罪,初雲因不知自己是王丞相的外孫女,是以半個月前便……便和初雲的救命恩人沈公子私、私訂終身了……”
一席話聽得在場所有人張口結舌,震驚不已。
“你、你怎不早說呢?”王夫人臉色慘白的問。
“外婆,我害怕……我不敢說……”王初雲叮得身子真發抖。
“你——”王丞相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腳步跟蹌了下,旋即氣暈過去。
“王丞相,王丞相!”邊太師急著上前扶他。
現場亂成一團,驚的驚、哭的哭。
見王丞相倒下,平茉蝶突覺心揪痛了下,“小柱子,快去叫你爹來。”
“姑姑,叫我爹來干麼,應該是找大夫吧。”
“我哪知道……”見王丞相被幾名家丁扶向客肩,平茉蝶一陣心慌,“叫誰來都好,快救王丞相。”
“噢。”小柱子點頭應著,哈總管早差人去請大夫了,那他還是去叫他爹回來好了。
現場人全散去,獨留穿著嫁衣的王初雲害怕的縮在原地真發抖……
王初雲和別的男人私訂終身一事,皇上終究念在王丞相是他倚重的大臣份上,讓這事雲淡風輕地落幕,王家退婚對邊承歡和平茉蝶來說應是喜事一樁,可五天來,兩人之間的氣氛悶到平茉蝶已經無法再忍了。
“承歡哥,你到樹下去。”才從布莊回來,一進門,平茉蝶便指著前院一棵菩提樹,悶聲道。
“你又要爬樹?”邊承歡不以為意的步至樹下,蹲下身後,便低首貌似在思考什麼。
平茉蝶來到他身後,兩手叉腰,氣鼓著雙頰,“承歡哥,誰跟你說我要爬樹?”她就氣他這樣,這五天來,她說什麼他都依,可明顯心不在蔫,常低頭一語不發,默然地不知在想什麼。
蹲著的邊承歡回頭,表情困惑,“那你要我來樹下做什麼?”
“我要你面樹思過。”她氣呼呼地道。
“蛤?”回過神,他低笑,“我做錯什麼了?”他堂堂國舅爺被娘子下令“面樹思過”,這要傳出去,他的面子何在?
唉,王丞相外孫女退婚一事已在城內鬧得沸沸揚揚,他這個國舅爺哪還有面子可言!
“你又來了!”見他又失神,她惱怒地嚷著。
“我怎麼了?”他不是正依妻令面樹思過?只不過他尚且不知自己在思什麼過就是了。
平茉蝶氣瞪著他,眼通妒意,再也忍不住的質問他,“承歡哥,你老實說,你這幾天是不是一真在想王初雲?”
他面露驚色,“你怎麼知道?”
他的直言不偉更加惹惱她,“我就知道,你就是舍不得王初雲,沒能當成王丞相的外孫女嫣,你很不高興對吧?!”
她氣得跺腳,轉身欲走。
邊承歡身形一閃,來到她面前擋住她。
“茉蝶,你想到哪兒去了。”
“我沒想,是你在想!”細眉糾蹙,她順起嘴,“你都承認一真在想王初雲了。”
“我是在想她,可不是你想的那種想。”
他的話聽得她一頭霧水腦袋都快打結了。
他直言道。“我是在想,這事挺怪異的,而且王初雲的救命恩人竟是沈樣雲,你不覺得太湊巧了,巧得啟人疑竇?”
王丞相沒隱瞞皇上和他外孫女私訂終身的就是文狀元沈祥雲,當時私訂終身時他倆皆不知王初雲是丞相外孫女,不知者不罪,加上他前去西草國確認過沈祥雲未和西草國王後有私下連系,前丞相魏成一家現只剩西草國那個失寵的王後女兒和沈祥雲這個私生子,
應當沒再搞鬼的能力。
皇上默許讓王初雲和沈祥雲結為連理,一來自是看在王丞相的面子上,二來,王丞相素來嚴以律己,把沈祥雲留在丞相府,反倒能藉由王丞相監督他。
至于當初以調戲嬪妃被罷官職一事,沈祥雲口口聲聲喊冤,希冀籍由王丞相替他平反,但別說皇上不可能讓他復職,王丞相也沒那個臉去說。
關于王初雲是如何認親一事,他聽皇後姊姊說,王家只怪描淡寫說王初雲流落在外處境可伶,差點被賣到青樓,還好遇到沈祥雲救下她,她無依無靠便與他私訂終身相依度日,王丞相還提及王初雲失憶,忘了以前的事,身上有一足以印證其身分之物,至于是什
麼東西,那是人家的家務事,皇後姊姊也未多問。
事已落幕,他沒娶王初雲,本該慶幸兩妻在府中大打出手的頭疼事不會發生,但他怎麼想怎麼怪。
“我看你是到手的娘子被沈祥雲搶走,心里不廿心。”
邊承歡啼笑皆非。到手的娘子?虧她想得到這詞。
“好吧,煮熟的鴨子飛了,可她卻飛到沈祥雲那里,你不覺這事有蹊蹺?”
“有什麼蹊躍,頂多就是我們扯平了。”
“什麼事扯平了?”他一臉不明所以。
“之前沈祥雲嫌棄我,雖然我壓根沒想要嫁他,可他先說他不會娶我這種舉止輕浮的女人,現在換沈祥雲的老婆嫌棄你不嫁你,我們倆一人被嫌棄一回,不是扯平了是啥。”平茉蝶語氣平穩,就事論事,未有嘲諷之意。
“你說……”平茉蝶的一席話,讓他心頭登時一亮,暗自在內心推敲著,有一些他沒想透的事,似乎明朗起來了。
“也許就是這樣。”
“什麼也許,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實,從城頭傳到城尾,還傳到禾城縣去,珠兒她娘都特地從禾城縣跑來問我。”她煩躁的揮動手中的紅絲巾,“這些天我都快被那些三姑六婆煩死了。”
她臉傷未愈,本打算躲在布莊後頭坐陣指揮,可只要一聽到前頭有客人提到承歡哥被王初雲退婚一事,口吻若有一丁點幸災樂禍,她就忍不住遮臉沖到前頭扦衛自己的丈夫,一整天忙進忙出,一會拉長耳朵聆聽,一會唇槍舌劍的。
他聽到嬌妻抱怨,樓著她溫柔笑道︰“我親愛的娘子,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能娶到你是我邊承歡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她挺身扦衛他的樣子他全看在眼里,雖然他告訴過她不用理會那些傳言,但她打從心里愛他,不容他受丁點委屈,聽到有人詆毀他,自是忍不住揚眉挺身,展開護夫瓣論大會。
他被退婚,其實也算因禍得福,那日她在大廳上真心扦衛他的一席話,成功收服了他爹娘和皇後姊姊的心,讓他們著實對她刮目相看。
“不是我們被嫌棄,是你不想嫁沈祥雲,我不想娶王初雲。”他佣著她,在她臉頰偷吻了下。
“你干麼偷用我的說詞,這明明是我為了堵那些三姑六婆想出來的話!”她頤道。
“是嗎?”他佯裝驚訝,“我們夫妻倆可真是心有靈犀,心心相印,說的話,想的事都一樣。”其實真相是這的確是他在店里聽到她對客人說的話,她一天說上十幾回,他無須牢記都能脫口而出。
如若她未這麼說,他也會這麼安慰她的,所以說他倆真的是情意相通,意念相契合。
她笑睞他,他就會說這些好聽話哄她。
“爺,原來你們在這兒。”哈總管似找他們找了好一陣,氣息略喘道︰“平七爺來了。”
平茉蝶表情困惑,“大哥、三哥和小柱子不是才回去,我七哥怎麼又來了?”
“肯定是想你,順道來看我有沒有欺負你。”他談然一笑。
是他請平七海來幫忙調查布莊失火的事,雖然官府已經在查,但他覺得這其中疑點重重又關系到茉蝶安危,遂請平七海來一趟,為免讓她因這事心慌,他才暫且隱瞞平七海此趟的任務。
“就算你有欺負我,我七哥也打不過你。”她邊走向屋子邊說。
“這話說得實在,待會記得同你七哥說他武功不如我。”邊承歡揚眉,樓著嬌妻,得意的笑著。
自從十日前外孫女在大婚當日于當眾退婚,王丞相當場氣暈,醒來後抱病進宮向皇上請罪,幸好皇上沒有多苛責,只是他自覺顏面盡失有愧皇恩,因此暫且以身體不適為由在家養病。
十日來,他總板著張臉,府里上下沒人敢和他多說一句話。
“老爺,你這不吃不喝的,是在和誰嘔氣,和我嗎?”進到房里,見一個時辰前下人端進房內的餐點連動都未動,王夫人又氣又心疼。
“不是你是誰!”王丞相怒道︰“若不是你在皇後娘娘面前多言,哪會遭來這些丟臉失禮、出乖露丑之事。”
“對,全怪我!”遭丈夫指責,王夫人委屈落淚,“可我還不是因為太過思念女兒,才會在皇後娘娘面前不經意脫口,我怎知皇後娘娘會突然向皇上提賜婚一事。”
王夫人記得那日進宮和皇後閑聊,皇後滿面憂容,經她關心詢問,才知國舅爺即將迎娶平家姑娘,皇後提及平茉蝶做過的驚人駭事,又提到她正值二八年華,她突地想起從未謀面的外孫女也正是這年歲,想到女兒和外孫女至今尚不知流落何處,她一時悲從中來
,不禁哭了起來。
皇後關心問著,她只淡說不知女兒和外孫女的下落,皇後遂未再追問。
本以為這事就此落幕,孰料翌日皇後竟召老爺前去詢問,她家老爺向來愛面子,當年女兒跟人私奔一事根本不許任何人提起,為了在皇後娘娘面前顧全臉面,他只好硬著頭皮聲稱女婿當年招鰲入王家,外孫女在幼年時因故走失,夫妻倆傷心之余決定外出尋找,
誓言不找回女兒不回府,只是多年過去仍全無音訊……
事實是當年女兒產下外孫女,曾來信告知喜訊並請老爺賜名,但她家老爺脾氣又臭又硬,當場把信給撕了,並下令女兒若再來信,直接交給他焚毀,不許任何人拆閱。
女兒或許知道她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請人捎來的信件亦總如石沉大海般永無回音,即便如此,她還是會在每年過年前寫封祝賀信回家。
那年外孫女四歲,女兒和往年一樣年前寫信回家,當時尚未當丞相的老爺生了重病,她日夜照顧心力交瘁,接獲信時喜出望外,親筆回信派人送去,讓他們趕緊回來。
不知女兒是否因為害怕她爹是使苦肉計逼她回來,要再迫使她和丈夫分離,信送去半個多周,未見人影也無回音,她派人再去送信,送信的人回報那住處已人去樓空,屋主說原先住的那對少年夫婦不久前帶著女兒走了,再沒有回來過。
老爺命大挺過病關,獲悉此事後大發雷霆,執意認定女兒心狠,連老父病危都不願回來見上一面,心寒之余,徹底和她斷絕父女關系……
其實老爺脾氣雖硬,但始終疼愛女兒,當初接獲外孫女誕生喜訊,女兒來信懇求賜名,老爺雖將信撕毀,卻私下幫外孫女取好了名,因認定女兒未出嫁,她們母女都是王家人,遂替外孫女取名“王初雲”,是以皇後問及時,他不假思索便脫口說出外孫女名叫王初雲。
“這個外孫女和她娘一樣,都是生來忤逆我的。”王丞相氣得臉漲紅。
“干麼說這種話,女兒被你逼走,至今下落不明,現在我們好不容易找回初雲,雖然她做了傻事讓我們王家蒙羞,可那是因她自小流落在外不懂禮節,何況她年紀還小……”
“都已到了標梅之年,還輕重不分,可見她爹娘打小就沒將她教好!”一想到大婚那日,外孫女當著邊家所有人和皇後娘娘的面,哭著不嫁國舅爺,
他簡真羞愧到無地自容,“既然不能嫁,為什麼不早說,偏等到人家都已經用花嬌迎娶進門,她才……”一張老臉怒氣騰騰地,氣到說不出話。
“她不就是害怕嗎?你想她才剛和我們相認,我們馬上就要她嫁到國舅府,她能不休休忐忐、心慌俱怕嗎?”
“我看你就是想把她寵得和她娘一樣!”王丞相怒哼了聲,別過臉去。
怕激怒他,令他又動肝大氣病,王夫人遂不再和他爭瓣,低首不語,沉默片刻後,她突又開口,“那日國舅夫人遮著臉,你覺不覺得她那雙眼……”
她想說什麼,卻礙于他正氣著,話終究沒說出口。
“我還真希望我也有條絲巾,能拿來遮臉遮丑!”
“你……”這些日子來,一會得面對丈夫的責罵,轉眼還得安慰害怕畏縮的外孫女,夾在兩人之間,王夫人不禁委屈流淚。
見惹妻子傷心,王丞相想說些安慰的話,卻拉不下老臉,又別過頭去,夫妻倆僵持著默不作聲,真到王夫人的貼身丫鬟匆匆來報。
“夫人,國舅夫人求見。”
“國舅夫人?”王夫人和王丞相面面相覷,百思不解平茉蝶為何在這時前來拜訪。
“你還杵著干麼,還不快點出去。”王丞相急著起身穿衣,“你先去,我馬上出來。”
“好。”王夫人仰不住嘴角的微笑。想到平茉蝶那令她感到親切萬分的熟悉雙眼,她本就想再找機會去看她,只是礙于現下時機不宜只好按捺住,今日她卻主動前來丞相府,真令她喜出望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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