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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桃九 -【寵妓如妻(娘子有理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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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8 00:00:3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桃九 - 寵妓如妻(娘子有理之二)

他太容易說出來的愛,總讓她無法置信;
她緊閉牙關說不出口的愛,總讓他心灰意冷。

一表人才、風流多情的司徒雪,居然會栽在青樓花魁銀瓶手上!
司徒雪不敢相信,依他多年被人追捧的經驗,
看過的美人、玩過的女人更是不勝枚舉,
怎麼會只想留在絲毫不把他看在眼裡的銀瓶身邊?
這是他曾經玩弄女人的報應嗎?所以才會輪到他被女人輕忽了……
噓寒問暖、端茶倒水、洗手作羹湯,總之丟光男人面子的事,
司徒雪為她全作盡了,只為了討銀瓶難求的歡心!
可,面對一個心思不在自己身上, 甚至是撒嬌、軟聲軟語都不曾給他的女人,
司徒雪不知自己還要堅持多久?更不知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看著被自己寵得嬌媚的女人,司徒雪竟一改先前的溫柔,壞心的他,
只想看銀瓶會不會為他的多情而醋意大發,更想知道,
銀瓶難求的芳心會不會因為思念他而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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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8 00:01: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在江湖上,有一個人很強也很騷包,其名諱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人就是司徒雪。

他常年一身紅衣,那紅衣上繡著鳳凰羽毛,讓人一眼看去就像一朵盛開在血霧裡的大白花,其審美觀讓人極度不敢恭維,再加上他容貌俊美,經常騷包的以「江湖第一美男」自稱,當然,他沒厚臉皮到敢稱自己為「天下第一美男」,有「冷面醫聖」宮容蓮活著,「天下第一美男」再排個八百年也輪不到他。

再者,此人武功平平,但卻輕功無敵,有「凌波一渡」之美稱,也就是說他輕功雖好,但每次都注意場合效果,像個娘們兒。

但是,不管司徒雪有多少缺點,也不能掩蓋他是江湖眾美人最想嫁的人之一的事實。

然而,這位名揚江湖的黃金單身漢,終是在幾個月前栽了!栽在了冰月樓的銀瓶姑娘手裡。

你或許不知道銀瓶姑娘,但一定不會不知道冰月樓,因為冰月樓為宛言北城除了「相思門」之外第二個有名之地,不僅在於它地點之好、取名之雅,還因為它是名揚南陽皇朝的最大青樓!

也就是說,騷包司徒雪愛上了一名青樓女子。

而此時,冰月樓的玲瓏閣內,一名穿著淺黃色單衣的女子,正倚靠在繡有鳳凰的錦被裡沉沉睡著,她微微擰著眉峰,嘴唇抿得死緊,臉頰蒼白的像鬼。

嘎的一聲,朱紅色的木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隻白皙秀美的手。「銀瓶姑娘?」手指的主人淘氣的探了探腦袋,聽不到響應時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把香爐裡已經放好的檀香點上。

「紅袖嗎?」低低的語調,帶著一絲江南柔軟的味道,躺在床上的黃衣女子睜開眼,眼神清明,彷彿從來不曾睡著。

「姑娘你醒了?虧我還因為不想吵到你刻意放低聲音。」紅袖笑嘻嘻地走向她,幫她拉好被子,隨意在床邊坐下,「感覺好些了嗎?」

「好什麼?都是將死之人了。」銀瓶一笑,沾染了病氣的臉彷彿突然罩上了一層暖光,五官頓時生動了起來,她抬起右腕,看著自己已經瘦得不成樣子的手,道:「只是可惜,死的時候不太好看。」

「姑娘什麼時候都是最美的!」紅袖起身給她倒了一杯茶,吹涼了才慢慢餵給她喝,「況且,這又不是好不了,鴇媽媽可心疼你了,什麼好藥材都往你這兒送,還有治不好的病嗎?」

「治不治好倒沒什麼關係,只是心疼我的臉,我以前雖然不算漂亮,但起碼看起來還像個『人』,而如今……」她頓了頓,又笑,「我像什麼?」

「還是像人。」紅袖安撫了拍了拍她的手,把茶杯放在桌上,「還是個美人。」

「你別安慰我了。」微笑著閉上眼,銀瓶收緊手指,聲音低得像是自語:「紅袖,戰天他還在柏林村裡嗎?」

「已經不在了。」紅袖略微斟酌著開口,聲音也放得很低,「聽人說,在四個月前就已經不在了。」

「呵呵,他怕我。」銀瓶閉著眼睛笑,「他怕我愛他。」

「銀瓶!」

這時,只聽「轟」的一聲,玲瓏閣的門被人從外面狠狠踹開,打斷了銀瓶剛剛才培養起來的悲傷心境,她睜眸,兩眼眨也不眨的看著門外一身錦衣華服的俊秀男人,他依然穿著紅色繡鳳凰羽毛的衣裳,騷包的無人能比。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接受我?」司徒雪大吼一聲,上前抓住她瘦的可怕的手,「為了你,我也可以學跳舞,我也可以學他住在柏林村內每日清早起來彈一曲『水龍吟』,我也可以學他……」

「夠了。」銀瓶的眸清清淡淡的,宛若一條靜靜流動的泉,「你再學,也不是他。」

「你……」

「司徒雪,你先告訴我,你愛上的,是我的才?還是我的人?」

司徒雪聞言頓時怔住,腦中自動播放著初次遇到銀瓶時的景象,表情有些呆。

「回答不出來是嗎?」她笑,「連自己愛我哪一點都說不清,你還說什麼愛?」

「紅袖。」銀瓶從錦被裡伸出一手,扯開唇角,「扶我起來。」

「銀瓶姑娘……」紅袖猶豫的瞟向一旁的司徒雪,抿了抿唇,沒有動。

「扶我起來。」拗不過她的堅持,紅袖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她,細心的為她套好白色繡鞋,讓她站在地上。

銀瓶笑了笑,拿開紅袖小心扶著她的手,筆直地站在司徒雪對面,她的個子比一般的女子要高,站在司徒雪對面,也只比他矮了幾分。

「司徒雪,你是迷戀幾個月前站在倦扇書檯上的我,還是現在病得快死的我?」

「你那不是病。」司徒雪皺眉,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我早就告訴過你了,你是中毒,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治好的。」

「治好又如何?你愛我,我愛他,而他不愛我,我也不愛你,三個人永遠也無法平行。」銀瓶淡淡道。

「別和我提他!」司徒雪驀地大吼一聲,有些煩躁的來回踱步。

不能看她,怕看她看得時間久了,她就會在自己炙熱的眼神下融化而消失;不能提「他」,因為一旦提「他」自己就變得極其沒有耐心。

太不甘、太嫉妒,所以連「戰天」這個名字都成了禁忌,提不得、碰不得。

司徒雪還記得自己半年前到宛言北城,偶然遇到冰月樓的銀瓶姑娘在倦扇書檯出題,因為一時好奇所以去看,卻沒想到這一看,就把自己的心給看走了。

那一日,烈陽燦爛,紅火的彷彿可以燃燒半邊天。

倦扇書檯前,一群身著儒衣的學子們正圍在一幅丹青前,讚歎者有、不甘者有、嫉妒者有,只為了一幅畫、一個人,一個以才而聞名的女人。

「請問,可有人猜出這幅丹青的寓意?」竹製的捲簾內,女子的笑聲幽幽傳來,隔著竹簾,只能看到她白皙的肌膚、藍色的長衣,和垂落在地上的黑髮,她自座位上裊裊起身,在眾人期待的視線中掀開青竹所制的捲簾,抬首間,一雙多情的丹鳳眼顧盼生輝。

那一刻,即使隔著重重人流,司徒雪也能感覺到在一瞬間自己與其對視時所產生的衝擊。

「半個月過去了,卻沒有人猜出這幅丹青的寓意。」銀瓶低聲一歎,垂下眼簾,幽幽歎道:「連『他』,也不曾來。」

那個「他」是誰?司徒雪站在人群之外,擰緊雙眉。

她所出的題目是一幅丹青,要求的是提名,夏日悶熱的風裡,在白紙上渲染而開的是一塊頑石,枯黃的草被壓在石下,整圖以水墨為主,色彩蕭瑟。

而當時,他也不知道自己吃錯了什麼藥,竟然使用輕功越過人群,停在倦扇書檯上,與那名俏麗的女子相對視,「這道題,由我來解,如何?」

「歡迎之至。」銀瓶淡淡一笑,沒有露出絲毫的驚訝,「請。」

好氣度!司徒雪不禁被她的從容所折服,在心底為她暗暗叫了一聲好。

「頑石、枯草,此題可解為『春風』。」雖有佩服,司徒雪還是有些挑釁的勾起唇角,明明生得肌膚溫潤、眸色盈盈,卻笑得放肆囂張,「冬陽草枯,頑石堅強,若想重披鮮綠朝衣,只待『春風』。」司徒雪說完之後得意洋洋,兩眼眨也不眨的看著銀瓶,「銀瓶姑娘,在下解的可對?」

銀瓶只笑不答。

司徒雪繼續挑眉道:「又或者可以說,你要的提詞,不是『春風』而是『春生』?」

銀瓶倏然抬眼,撞入司徒雪略帶調笑的眼,「不錯!」她勾起唇角,笑得有些惡作劇,「那可否請公子再猜,何謂『春生』?」

司徒雪調笑的眼逐漸燦亮,他笑,又笑,笑的讓看著他的眾人雞皮疙瘩直起。

「男歡女愛之事,銀瓶姑娘又何必問我?」銀瓶一怔,再也沒有說話。

「世事浮華一場空,造就多少癡男怨女?可在下卻不曾料到,枉姑娘聰明絕世、傲盡無物,也不過毀在一個男人手裡,真是可惜。」

司徒雪痞痞地道,似乎是刻意想惹銀瓶生氣,朝她擺了擺手後就走下了倦扇書檯,徒留一干人瞪著他的背影直發呆。

而從倦扇書檯走下來後,司徒雪就不瀟灑了。

他還瀟灑個鬼啊?第一次被一個女人煞到,連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卻不曾想到自己竟如此悲涼,喜歡上一個青樓女子不說,那女子還心有所屬!

剛才銀瓶說「連『他』也不曾來」的時候,那句子裡的悲慼都逼得他快瘋狂了!

「不行,不能就這麼走了,不過,不行不行。」司徒雪嘮嘮叨叨走了一路,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抬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才發現自己走到了觀音街上,想了想又繼續邁著腳步,轉了個彎往不遠處的「憶紅宵」走去。

沒錯,「憶紅宵」也是青樓,名字讓人心癢癢。

走到「憶紅宵」,司徒雪特意繞過門口招呼客人的姑娘們,走到後門處,見二樓南屋還亮著燭火,便飛身一躍翻上房簷,故作瀟灑的擺了個姿勢站在那扇窗戶前,眉目含笑的望著此時正端坐在房中撫琴而坐的女子。

「連玉姐姐,今晚沒客人?」名為連玉的女子聞聲抬頭,眉目如畫,素骨凝冰。

「小雪,你怎麼來了?」

「連玉姐姐,你的琴可否借我一用?我心煩。」

連玉也沒有問他煩什麼,就自座位上站了起來,看司徒雪從容的坐下來,十指拂過琴弦,很享受的瞇起了眼睛,他笑嘻嘻坐在連玉剛剛坐過的石凳上,手指不停的撫過細細的琴弦,淡如流水的琴音拂過挑剔的耳畔,他卻感覺不甚滿意的微微皺了皺眉。

「連玉姐姐,這琴除了你我,還有誰碰過?」司徒雪扭過頭,問站在一旁的連玉,「這琴音奏出的不是屬於你我的味道。」

「柏林村的戰天。」連玉微微一笑,「他彈了一曲『水龍吟』。」

「他?」司徒雪撇唇,「我討厭他。」

「是嗎?」連玉又笑,「可是你這一生,都注定要和他扯上關係。」

司徒雪抬目,眼神炯炯,似燃著火光,「連玉姐姐,你算出了什麼?」

「倦扇書檯的清水佳人,柏林村的善舞英雄,必有一人為你帶來血光之災。」連玉舒展開眉頭,素白的手撫上司徒雪的手。「小雪你的桃花之劫,在今日。」

「我說連玉姐姐,你也太神了吧?」司徒雪聞言大驚小怪的叫道,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撫著琴弦,聽那一道道擾人心弦的聲音,「我現在睜眼閉眼都是想著那個名叫『銀瓶』的女人,但我只被人追過,沒追過人,所以走的時候特別狼狽,忘了問她在冰月樓的哪個閣,不然我也可以去找她。」

「你啊!」連玉親暱的點了點他的鼻子,笑了,「花點銀子,不就知道美人住處了嗎?」

連玉的話音一落,當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司徒雪驀地站起身撫了撫坐皺的衣袍,擺出一臉嚴肅的表情。

對啊,他怎麼忘了?青樓開門就是讓人進去逛的,只要有錢不就成了?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理,司徒雪自我肯定的點了點頭,抬起右手胡亂的向連玉打了一聲招呼,便飛身離了憶紅宵。

不過因為一時衝動踏進冰月樓之後,司徒雪頓時有一千個、一萬個的後悔。

平常的妓院在白天一般都不太張揚,所以他也以為大白天的來找銀瓶,那些所謂的仰慕者會比較少,因此司徒雪花了些銀子就打聽到了銀瓶的住處,玲瓏閣。

不過,司徒雪看著玲瓏閣門前,一群大打「慕名」稱號,其實「心懷不軌」的男人,他的眉頭就不止打了一個死結。

但是司徒雪不甘就此罷手,又砸了不少白花花的銀子!眼都亮了的鴇媽媽,熱情過度的帶著司徒雪走到二樓的玲瓏閣,還未等他伸手開門,用上好木料精工雕刻而成的雕花木門便被人從裡面打了開來。

銀瓶一身水藍色長袍,發也未梳,眉目疏懶,半倚在門邊看著跟在鴇媽媽身後的司徒雪,不同於先前見她的驕傲凌艷,反而多了一些世俗的媚然。

看到她這模樣,司徒雪真是打從心眼裡不舒服。

他心中的銀瓶、令他眼中發亮的銀瓶,是那名站在倦扇書檯上一笑傲盡天下人的銀瓶,而不是眼前這名笑的三分媚四分艷的俗媚女子。

「你、你怎麼變成這樣子?」司徒雪想也不想的開口問道,也不管自己和她只是陌生人。

銀瓶聞言挑了挑眉,從上至下打量著眼前的司徒雪,認出他是先前給自己的畫題名的男子,不禁勾唇一笑,「公子以為妾身應當如何?」她原本就是青樓女子,又能要求她高雅到哪裡去?想到這裡,她的眼底剎時劃過一道異色……

「應當……」震懾著她的問題的司徒雪張口結舌的,停了半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他應該期望銀瓶是什麼模樣?銀瓶本來就是青樓女子,如此裝扮實在正常。

「公子此次前來,是要對詩,還是要撫琴?」見他不說話,銀瓶無可無不可的撩了撩散在額前的長髮,漫不經心的問:「若無事,妾身便去應付其他客人去了,指名點妾身的人實在太多,太過出名也是一種煩惱。」言下之意,她對司徒雪的出現也並不是太歡迎。

被她的語氣所激怒,司徒雪重重哼了一聲,又嫌棄的看了一眼銀瓶的裝扮,「我也是掏了銀子來的,姑娘這麼說,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

「呵。」銀瓶聞言一笑,覺得他這句話甚是有趣,「在妾身這裡,比公子大手筆的真是多了去了。」說罷,毫不在意的拎起掛在頸項上的珍珠項鏈,「這條珠鏈,是在你之前的那位公子賞給妾身的,只是為了聽妾身撫一首曲子,而公子來此,不過是拿了區區一百兩白銀,認真算起來也不過是見妾身一面的價錢。」

「你……」似乎不曾料到她會如此伶牙俐齒,司徒雪又是張口不能言,氣得差點吐血!

看看,看看!銀瓶到底哪裡高傲冷漠?哪裡如水一般透徹?如銀器一般高潔?如琉璃一般玲瓏?簡直是市儈、狡詐、媚俗到了極點!突然覺得自己對她的動心是一個可笑的錯誤,司徒雪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嫌棄我?我還瞧不起你!」

銀瓶保持著倚在門框上的姿勢沒有動,看他使用輕功一路離去,看來真是生氣到了極致,覺得有趣的銀瓶挑了挑眉梢便轉身回房。

「剛才來的是誰?」

和外面的喧鬧所不同,雖然還有數不清的人站在二樓等著見她一面,她卻不急不緩的走進屋裡,看著坐在桌旁的白衣男子。

那男子生得眉目秀雅,雖沒有司徒雪俊俏,卻也是人中龍鳳,他側目看著銀瓶,臉上沒有表情,只是小心拿下背著的大包裹,打開取出一架通體雪白的琴。

「又是一個慕名而來的無聊人。」銀瓶笑答,在他對面坐下。臉上沒有剛才面對司徒雪所表現出來的世俗,而是真真切切的開心和愉快,以及……眼中毫無保留的戀慕。

「若不是鴇媽媽一直嚷嚷著有位公子非要見我,並一口氣拿出了一百兩白銀,我才懶得去見。」

男子低笑一聲,不以為然,「你剛才不是還說有位客人大方的送了你一條珍珠項鏈嗎?」

「你都聽到了?」銀瓶吃了一驚,隨即略微有些慌張的解釋道:「好吧,其實我並不是因為那人有錢才答應出去見他的,而是因為、因為鴇媽媽說他正是今天為我的畫題名的那個人,所以我才有興趣一見。」

男子挑了挑眉梢,「他題了什麼?」

「『春生』……」銀瓶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他為那幅畫,提名為『春生』。」

「那個人,還真是有一顆玲瓏心。」男子想了想,才慢慢地道:「不過,能看出你那幅畫裡面的怨懟,想必他特別瞭解女子,經常在脂粉堆裡留連。」

「那……」銀瓶張了張口,欲言又止,不禁心中暗歎:既然連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都可以看出我畫中的怨懟,為何你卻要裝作毫不知情?你明明知道……我愛你。

似是察覺到她心中所想,男子抬起眼睫,與她對視,「我與銀瓶姑娘只是知己,我敬你為我的知己,所以,也希望你能把我當做知己。」

只是……知己嗎?銀瓶慘然一笑,沒有回答。

「對了。」一陣無可名狀的尷尬之後,男子似是想起了什麼,從懷裡摸出一個紙包,遞給銀瓶,「這是我從紫陌南城帶來的上好龍井,知道你愛品茶,就幫你帶了一些。」

「謝謝。」接過他手中的茶葉,銀瓶臉上的慘然之色逐漸退出,漫上了一層淡淡地欣喜,「你稍等,我去泡茶。」

「好。」男子點了點頭,看她步伐裊裊地走出內室。

走出內室去往外閣,銀瓶拿出茶具。

熱了些泉水,燙杯之後便將合適溫度的水沖入杯中,然後取茶投入,並不加蓋。待茶葉徐徐下沉,干葉吸收水分後展開葉片,現出芽葉的生葉本色,展開的芽片猶似槍葉,如期漫出縷縷香氣,銀瓶才滿意的蓋上杯蓋重新步入內室。

此時,男子正在屋內撫琴,他的手撫在雪白的琴身上面,幾乎與琴面一個顏色。

銀瓶的眼中頓時升起了曖昧不明的神色。

「戰天。」名為「戰天」的白衣男子聞聲抬頭,他的臉上還帶著正在撫琴時的溫柔,原本清冷的眉目舒散開來,俊美得不可思議。

「銀瓶姑娘泡的茶,還是這麼香。」他微微一笑,看著楞住的銀瓶,「人有美貌,兼具才學,還泡的一手好茶、畫的一手好畫,銀瓶姑娘雖身在青樓,卻是出泥青蓮。」

聽到他的誇讚,銀瓶不禁有些羞澀,她小心的將茶盞放在戰天面前,看他打開杯蓋撥了撥茶葉,慢條斯理的品茶,面上滿是享受,自己的心也跟著雀躍了起來。

喜歡這個人,自從她在玲瓏閣無意間聽到住在隔壁客棧的戰天撫琴,自己就愛上了戰天,沒有原由,只因有緣。

「你將來定然會嫁給好人家。」戰天飲了幾口茶,放下茶盞對銀瓶道:「看你委身在此也必是委屈至極,若你想,我便為你贖身。」

聽了他的話,先前的雀躍和興奮彷彿突然之間被人澆了一盆冷水,銀瓶呆呆地站在原地,兩眼眨也不眨的看著戰天,黯然道:「我從未嫌棄自己身在青樓,若有愛我之人,也定然不會嫌棄我的身份。」她一字一頓的說,臉色蒼白,「誰說要為我贖身,我都未允,只等一人……我只等一人為我贖身。」銀瓶幽幽看了戰天一眼,「可是,並不是想要那個人,對我說出憐憫的話來。」

「銀瓶……」戰天看著她,臉色也難看了起來,他當然知道她要說什麼。

「要怎麼樣你才能接受我?我身在青樓,可是我潔身自好,仍是清白之身,你也說了,我有才有貌,那麼為什麼,你從來不願意……看我一眼呢?」

「我們只是知己。」戰天放在桌面上的手緊握成拳,「只是知己,不會再更近一步!」

「為什麼?你的妻子已經死了三年,你還對她念念不忘,難道你真要孤獨終老嗎?」銀瓶淒聲問。

沒錯,戰天曾經娶妻,他們夫妻伉儷情深,不過戰夫人卻在三年前因為難產猝然離世,孩兒也因母體不適,出生之後便已死去。

戰天念念不忘他的亡妻,因此對銀瓶不聞不問,無視她的一腔深情……

「就算她死了,也仍是我的妻!」聽到她說起自己的妻子,戰天也不禁也有些惱了,「這輩子,我都不會再娶別人,銀瓶你是聰明人,不該如此鑽牛角尖!你要清楚……我是不會愛你的!」

一句話,讓銀瓶的淚流了下來,茶杯滑落,滾燙的茶水澆了她一腿,她沒有動,彷彿突然之間成了木頭人。

「銀瓶你……」見茶水灑出,戰天慌忙站起身拉她坐到床上,也顧不得男女之別,掀開她的長裙便要為她看傷勢。

正在這時,因為一時氣憤走人的司徒雪卻突兀的闖了進來。

只見裝飾曖昧的玲瓏閣內,戰天背對於大門半蹲著身子在銀瓶的兩腿之間,銀瓶垂首看著,身上的裙子已經被撩了一半……

「你們在做什麼?」

因為氣怒所以一走了之,不過走到半途的司徒雪,才想起今日銀瓶奇怪的態度。

一個人就算再怎麼改變,也是改不了骨子裡的性格的,司徒雪看的出來,之前站在倦扇書檯上的銀瓶,並沒有因為想要吸引別人注意而做作的表演,反而自始至終都很從容。

所以司徒雪半途折了回來,卻在回來時看到玲瓏閣內的戰天,他小心觀察,仔細聆聽,但還是因為隔得太遠對他們的談話聽得一知半解,可是,他卻沒想到戰天竟然是個「禽獸」,突然向絲毫沒有反抗之力的銀瓶「出手」!

很顯然,他把他們的話只聽了個大概,所以,才會造成現在的誤會。

面對著盛怒的司徒雪,銀瓶從容的走下床說道:「我們在做什麼,似乎沒有告知你的必要吧?」

因為戰天的拒絕,她早已身心俱疲,好不容易因為剛才的意外讓她接近戰天一點,卻又被司徒雪破壞,要說不怨恨,那就是假的,所以,她理所當然的把自己的痛苦和羞惱全部發洩在司徒雪身上,對銀瓶而言,司徒雪是陌生人,所以才不用去擔心他會不會受到傷害。

「你……」想想銀瓶說的也對,司徒雪保持著一手指著他們兩人的姿勢,臉色難看的幾乎可以媲美黑炭。

「況且,我本來就是青樓女子,做某些事,也實在正常。」銀瓶慢條斯理的把被戰天撩起的長裙拉下,嗤笑道。

「銀瓶!」聽到她那麼說,連戰天都有些聽不下去了,「我從來都不曾把你當做是青樓女子,何況我們根本就沒有做什麼,你何必害這位公子誤會?」

「我高興,我樂意!」心頭的羞惱和窘迫,在戰天的話裡終於全部爆發,銀瓶忍不住後退了一步,無視司徒雪稍微好轉的臉色大聲道:「我就是巴不得和你有染!我愛你,可是你卻每每拒絕我,我也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我也會傷心也會覺得丟臉,我……」

「那麼,為什麼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我表白呢?」戰天反問,「既然傷心,那就漠視我的存在。」

「那是因為你總是在我快要忘記你的時候出現!」銀瓶淒然笑道:「戰天你太自私了,你明明眷戀著我,卻口口聲聲說愛著你的妻子,你在用自己的自私擾亂我平靜的生活!」

戰天聞言,臉色突然慘白,或許銀瓶說的沒有錯,他明明知道銀瓶對他的心意,卻裝作不知;面對她的暗示,自己總是無動於衷;就連今天把一切都說明了,他還……這些都是他的錯嗎?因為眷戀,所以才害了這個被自己引為知己的女人。

楞了片刻,他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看了司徒雪和銀瓶半晌,倏然轉身離去,連頭也不曾回。

那樣快的步法,根本就是逃命!戰天在躲避銀瓶,他眷戀銀瓶,卻又不愛銀瓶,不知為什麼,發覺到了這一點,戰天竟然會覺得開心。

「你為什麼要出現?」見戰天走了,銀瓶便把矛頭指向了司徒雪,帶了一些歇斯底里的放縱,「如果不是你,我們說不定就會……」

「你們不會有結果!」司徒雪斬釘截鐵的打斷她的最後一絲希望,「因為,你才是我的。」

「可笑!可笑之極!」銀瓶怒極反笑,「正如我愛他他卻不愛我,你對我的愛也一樣不會得到響應!這顆心……」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臉龐在極度的痛苦中猛然扭曲,「這顆心在戰天拒絕我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我可以為他生、為他死,就連愛也一樣!」

「是嗎?」司徒雪也不惱,驀然走上前摸了摸銀瓶的臉,銀瓶被他的動作驚住,一時也忘了去推開他,「我會讓你愛上我,不管用什麼手段!」

雖然誇下了那樣的海口,司徒雪心裡卻一點底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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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8 00:01: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那天從冰月樓出來,司徒雪便沒有勇氣再去,每天窩在憶紅宵裡纏著連玉想辦法,連玉被他纏的不行,索性召集了全院的姑娘們為他想辦法,可是幾天下來一點實用的計劃也沒有。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啊……」司徒雪躺在連玉的床上左右翻滾。

「別在我這裡嚷嚷。」連玉皺著眉心,拿筆伏在桌面上寫著什麼,寫好了就折成小紙條,從腰包裡拿出三個做工精細的小錦囊,細心的把紙條塞在裡面,「我已經盡力幫你想辦法了。」

「唉,沒想到我竟然會因為一個女人神魂顛倒。」對連玉的不耐煩不以為意,司徒雪喃喃自語:「果然是『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我現在都覺得自己瘦了一圈了。」

「誰會這麼說自己的?」被司徒雪的哀怨語氣逗笑,連玉把裝好的三個錦囊遞給他,「這是我們這幾天總結出來的精華,你好好收著去找你的銀瓶姑娘,我相信會派得上用場。」

「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司徒雪聽了,忙接過那錦囊,對著連玉又親又抱,「還是你對我最好!若我有朝一日追上了那銀瓶姑娘,一定請你大吃一頓!」

「好了,快去吧。」明知司徒雪在哄她,連玉還是禁不住笑了起來,「你自從對銀瓶姑娘誇下海口後就消失了,想必她也覺得奇怪為什麼你這麼久都沒去找她。」

「哈哈,這招也算是歪打正著,這是『欲擒故縱』之計!」司徒雪得意洋洋,和連玉再三道別後才走出憶紅宵。

司徒雪從憶紅宵裡走出來的時候仰頭挺胸,一付雄糾氣昂的模樣,但到了冰月樓的門口後,他就不禁變得有些縮手縮腳、小心翼翼。

上次和銀瓶不歡而散,自己的誓言彷彿還像昨日所說一般迴響在耳邊,司徒雪左右躊躇了半晌,後來還是沒敢從正門進去,反而從後院翻牆而過,前往玲瓏閣。

此時才至傍晚,冰月樓剛剛開門,姑娘們大部份都去了前院迎客,玲瓏閣沒了往日的歡騰熱鬧,讓人猛一眼望去有些蕭瑟,司徒雪一路施展輕功,待到了以後攀上屋簷身體伏貼在牆壁上,以指沾了些唾液捅開薄薄的窗紙,查看著屋內的情形……

玲瓏閣的裝飾依然曖昧如常,燃著大紅的燈燭,銀瓶坐在梳妝台前正在畫眉。

她似乎偏愛藍色,穿著繡了繁艷牡丹的水藍長裙,長髮挽成一個複雜的樣式,點綴著綵鳳流蘇,這樣的裝扮讓窗外的司徒雪看了既是驚艷又是失望。

驚艷的是,銀瓶並不算是十分美麗的女子,至少和盛傳的「天下第一美人」相比,她就遠遠比不過,但她卻很會打扮,分明是俗媚的衣服和首飾,在她配來卻偏偏獨樹一幟。

失望的是,在他的心中,一直停留著當日在倦扇書檯上的銀瓶,比起尊貴華麗的牡丹,她更適合清雅的錦竹。

「銀瓶姑娘,你準備好了嗎?」這時,紅袖推門進來,探頭探腦的瞧了一眼已經梳妝完畢的銀瓶,「鴇媽媽等你好久了,為了你,她今天可費了不少功夫。」

「呵呵,不就是初夜競價嗎?」彷彿說著別人的事情,銀瓶裊裊起身,看了鏡子最後一眼,隨著紅袖走出門去。

什、什麼?趴在窗邊的司徒雪瞪大眼,他剛剛都聽到了什麼?

初夜?競價?銀瓶的嗎?司徒雪雙手握拳,一股怒氣以自己也想像不到的速度從心頭升起!他本以為,銀瓶眼中的那一抹孤高會持續一輩子,他以為她會潔身自愛一輩子!就算是為了戰天,她也會保護好自己!可是如今……他都聽到了什麼?

玲瓏閣的精緻華麗的門扉被「喀嚓」一聲關上,可司徒雪卻覺得從遇到銀瓶開始,自己心中一直深深壓抑著的暴虐慾望被瞬間釋放了……

他鬆開攀附著的屋簷,彷彿沒有重量的風箏一樣整個人向後倒去,在即將落地的壓迫感襲來時才靈巧的翻身以膝著地,站穩之後便往冰月樓的大堂而去。

今夜的冰月樓聚集了格外多的人,屋裡屋外人人壓肩迭背,將本來寬敞的大堂圍了個水洩不通……雖然這樣,但卻又與平時有些不同。

沒了往日嫖客與姑娘之間的嬉笑追逐,整個冰月樓有著不同尋常的安靜,來人無一不屏息凝神,引頸長盼,握緊了手中的錢袋,對著一旁的側門望眼欲穿。

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今日是銀瓶的破瓜日,可把宛言北城大半的男人都吸引來了,雖然那些文謅謅的騷人墨客嘴上說的酸,大道理一堆接一堆的講,但對著那傾國傾城的美貌,若說沒有半點邪念……那定是沒人相信的。

「老鴇,怎麼還不開始?」等了許久依舊不見動靜,終於有人耐不住性子的扯了扯一旁鴇媽媽的衣袖。

「這位爺兒稍安毋躁,銀瓶正在梳妝,馬上就到!」鴇媽媽賠上笑臉,親熱的拍了拍那公子的手,「等她出來,肯定驚艷全場,不會讓你們白等的」

「好!」那公子笑了笑,比鴇媽媽笑得還要耐人尋味:「那等老鴇別忘了幫我在銀瓶姑娘面前說點好話,若成了,銀子少不了你的。」

「一定的、一定的,」鴇媽媽剛一點頭,在旁邊聽到他們說話的人群頓時騷亂了起來,無數人朝她這邊擠來,還沒開始競價就先後往她手裡塞起銀子來。

「老鴇,也幫我說點好話。」

「還有我、還有我!」

「各位爺兒稍安毋躁,我幫你們說好話那只是一定,不過想得到銀瓶姑娘,你們的銀子數量,才是敲定最後結果的主要原因啊!」被眾人圍著,鴇媽媽游刃有餘的笑道,話說的一半承情一半市儈,眾人聞言只是哈哈一笑,也不覺得惱怒。

「銀瓶姑娘出來啦!」這時,一陣清脆的女聲從外傳來,眾人屏住呼吸,兩眼眨也不眨的看向那扇側門,眾人不自覺地安靜下來。

粉色的紗幔緩慢地擺動了幾下,可能是因為風,也可能是因為眾人炙熱的呼吸,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首先伸出的是一隻雪白如玉的手,那手的形狀極美,纖細修長,指掌雖有些偏長,卻絲毫不顯得突兀……隨即,銀瓶姑娘掀開紗簾,曝露在眾人的眼簾之中。

眉悠遠而如黛,眼眸如星燦亮,一襲水藍長裙,繁艷的牡丹花簇隨著她走動的步伐層層搖曳,似乎在她的藍裙上綻然欲開……銀瓶緩緩轉動眸光,從一個又一個的人身上略過,被她看過的人無一不被她的美貌震懾住,呆呆地看著她,表情如癡如醉。

「我出三千兩!」這種時刻,就算是曾經仰慕銀瓶才華的人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馬,不等鴇媽媽開口便競起價來。

「我出四千兩!」

「六千兩!」

「一萬兩銀瓶姑娘是我的!」

隨著價碼越抬越高,眾人也爭得臉紅脖子粗,銀瓶站在台階之上,清透的眼睛望著下面為她瘋狂的人。

那裡面,有曾經仰慕她才華慕名而來的才子;有貪戀她美色的達官貴人;也有尋常富豪、地主之類……一個個醜惡的嘴臉,往日所有的面具都在今日揭開,色瞇瞇、赤裸裸的昭示著顯而易見的慾望。

銀瓶還記得當自己提出要競價初夜的時候鴇媽媽臉上吃驚的表情。

是,連她自己也不能相信,竟是她主動提出開苞之語!銀瓶曾後悔,可是更多的怨恨迫使她不能後悔,她要在今天賭上最後一次,賭戰天會出現,然後,接走她。

司徒雪混在人群之中看著站在高台上的銀瓶,把她眸中的掙扎、怨懟以及期待全部都看入眼中,司徒雪和她同時看著,看著下面瘋狂爭奪她的人們,露出醜惡的嘴臉,妄想玷污最孤高的錦竹。

「五萬兩!還有誰敢出比我更高的價碼?」

時間慢慢過去,價錢已經提升到五萬兩,台下出聲的人也開始漸漸稀少,銀瓶眨了眨眼,又將大堂裡所有的人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眼,露出一朵苦笑來。

戰天他……果然沒有來,可笑自己竟然還有期待,以為這樣愚蠢的方法,會能夠讓他們回到從前。

「十萬兩!」這時,一道熟悉的嗓音響起,銀瓶抬起頭,看向那個幾乎淹沒在了人群中的人。

眾人聞言也向他看去,只見人群中的司徒雪一襲白衣,那白衣又不是純白,而是繡了大片銀色的竹子,頭髮也沒有正經挽起,而是取出兩縷在胸前,其他的頭髮紮成馬尾高高豎起,戴了一隻紫金冠,整個人看起來很瀟灑、很飄逸,也很……騷包。

「十萬兩,還有其他人加價嗎?」見這聲「十萬兩」一出,大堂頓時安靜了下來,而銀瓶也似乎對站在人群裡的那名白衣公子有興趣,鴇媽媽瞅準時機,拉大嗓門喊道。

「十萬兩!還有沒有人出價?」鴇媽媽頓了一會,「十萬兩,若是沒有人高過這個價錢,銀瓶今晚就歸那位白衣公子了!」

「確定沒人再加價,銀瓶今晚就是那位公子的了。」見沒有人再加價,鴇媽媽一錘定音,站穩了腳往司徒雪那邊蹭去,「這位公子爺您可真是好福氣,我們銀瓶做了幾年的清倌,今兒是破瓜日,正巧竟然被您碰上了!」

「那可真是我的福氣。」早已因為銀瓶的不自愛和那群雙眼只有慾火的人競價,憋了一腔火氣的司徒雪皮笑肉不笑的道。

「公子您風流倜儻,能被您看上,也是我們銀瓶的福氣。」見好就收,鴇媽媽轉了一下話音,依舊笑吟吟。

「老鴇過獎了。」司徒雪懶得與她廢話,不禁有些敷衍的朝她扔去數張銀票,「這是十萬兩,老鴇可要點仔細了。」

「好好好!」滿心歡喜的接過那些銀票,深知人情世故的老鴇,親熱的把司徒雪往銀瓶的方向推去,「我也不打擾你們了,快去吧。」說罷向正在發呆的銀瓶眨了眨眼,招呼龜奴疏散大堂的人群,「各位爺兒,銀瓶姑娘今晚已經有主兒了,我們冰月樓環肥燕瘦,各色美人都有,各位既然來了,就玩個痛快再走!」聞得此言,有人因為自愧不如出了冰月樓,有人立即轉了目標抱住離他最近的美姑娘逗了起來。

當家花魁銀瓶的初夜就這麼送出去了,有惋惜者、有望而興歎者、有遺憾者,可這都是後話了……

司徒雪在他人的注視中一步一步走往高台,向那個在自己心目中原本遙不可及的人走去,他能清楚的看見銀瓶眼中的失望與痛恨,和掩藏的……幾乎讓人無法發覺的鄙夷。

看到她的目光,司徒雪不禁微微勾起了唇角,他的笑再也不若之前的吊兒郎當,也不若之前的瀟灑風流,而是帶了一絲陰霾暴虐的……噬人之色。

「原來,你也不過如此。」當司徒雪在她面前站定的時候,銀瓶忍不住出言譏誚。

銀瓶還記得這個人在幾天前說的話,口口聲聲說要得到她的心、說要愛她,可如今呢?司徒雪卻以自己最不屑、最醜陋的方式,再次站在了她的眼前。

「其實,我遠遠沒有你想像中的清高。」司徒雪笑道:「當然,你也不如我想像中的驕傲。」司徒雪的一句話,讓銀瓶的心頓時有些微微刺痛起來。

銀瓶又想起今日這場可笑的鬧劇,和傻傻期待戰天到來的自己……如此懦弱的自己,居然還懷著最不可能實現的奢望,比司徒雪還要卑劣以及卑微。

「既然,別人上你也是上,我上你也是上!」司徒雪看著她,說出更加不堪的語言,「既然你不願以正常的方式來接受我的感情,那麼,我便把你當作妓女!」

他們的對話聲音又小又快,別人只能看到他們的口型,而無法得知他們在說什麼,看到這裡,只能瞧見銀瓶驀地舉起手來往司徒雪的方向而去,最後卻被他握住手腕拉入懷裡……看在不明真相的眾人眼中,只不過是銀瓶的投懷送抱。

司徒雪緊緊地抱住銀瓶,感覺到這女子伏在自己懷中的纖瘦與溫熱,「你想打我?可惜,你今夜是我的人。」

「你敢!」銀瓶抬首,眼中突然大雪封江,「你若敢碰我,我恨你一輩子!」

「那麼,如果換了別人呢?」司徒雪幽幽開口,「如果今晚出最高價的人不是我,而是另外一個人呢?你也依然可以對那個人……說出這樣的話嗎?」

銀瓶沒有說話。

「你就是因為是我,你覺得你在我面前丟臉了,你不願意示弱,卻又因為自己愚蠢的做法而無可奈何,銀瓶,你這是自欺欺人!」

聽著他嚴厲的質問,銀瓶依然沉默。

「就算是恨我也好,最起碼,今晚,你將會是我的。」不再和她廢話,司徒雪拉住剛剛脫離他懷抱就要掙扎的銀瓶,往後院的玲瓏閣而去!

出了大堂,或許是因為少了喧鬧氣氛的緣故,風吹在身上竟然有些冷。

銀瓶被司徒雪拖著,走得踉踉蹌蹌。而司徒雪卻恍若未覺,繃著一張臉,腳下不停的走到玲瓏閣後一腳踹開大門,把銀瓶往地上狠狠一摔!

銀瓶被他摔倒在地上,十分狼狽的半趴著,她抬起頭,看著關上房門的司徒雪,往日帶著流氣笑意的臉緊繃著,沒有一絲表情。

司徒雪站著沒有動,看銀瓶從地上爬起來站好,倔強的仰著脖頸與司徒雪對視,他眼裡燃燒著鋪天蓋地一般的怒火與……慾火!

「你……」氣氛詭異的僵持著,銀瓶不耐煩的才吐出一個字,就見司徒雪彷彿被人驚動的獵豹一般向她撲來!她當即警覺的後退數步,卻仍是快不過司徒雪,被他牢牢地按倒在桌沿上。

司徒雪看著被自己撲倒的人,似乎要將她從裡到外仔細的審視一遍!精緻的眉眼、修長的脖頸、誘人的鎖骨,以及在藍色領口之下,若隱若現的乳溝,到了這時連司徒雪也不得不承認,銀瓶的確有做花魁的本錢。

察覺到司徒雪視線的變化,銀瓶不禁有些心驚,在冰月樓,她見過太多對她有所圖謀的人,卻從沒有一個人像司徒雪這樣,讓她如此羞窘又恐懼。

將她的掙扎和不甘盡收眼底,司徒雪勾起唇角,修長的手指從束縛著她的手臂上抽離,覆上玲瓏有致的身軀!絲滑的觸感,那件長裙用得是最上等的衣料……眷戀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撫過她的身軀,透過薄薄的衣料,將自己的熱度烙印在銀瓶身上。

「放開我!」在他的手指即將從領口往她的胸摸下去時,陌生的碰觸讓銀瓶忍無可忍的大喝,她用力掙扎,踢、踹、咬,卻無法動搖伏在她身上的司徒雪分毫,「放開我、放開我!司徒雪你聽到沒有?」

「放開?」司徒雪冷笑,一把扯爛她的衣服,鮮紅的肚兜被他扯得歪了大半,雪白的乳房曝露在空氣之中,頂端的粉紅色是未經人採摘的蓓蕾,正羞澀的挺立著,彷彿在期待更多的撫摸,「若現在的情形換做是戰天和你,你就不會大聲喊著要我『放開你』了吧?」

戰天,每次想起、提起這個名字,司徒雪便多一分惱恨。

那個人到底有什麼好?論年紀,司徒雪雖沒有戰天歲數大,但學識閱歷和人情世故,他不會比他差;論武功,他司徒雪雖以輕功獨步天下,但若認真打起來,在江湖也能排得上前十名;論感情,雖然他曾經不把感情當回事,但總比成過親又死了老婆的戰天好得多!

可是他卻偏偏輸給了他!太多的嫉妒和不甘,讓司徒雪的動作變得有些粗暴起來。

他撕扯著銀瓶的衣物,無視她的憤恨、她的委屈、她隱忍的淚水,狠狠地、帶著發洩一般的心情,讓她在自己眼前完全赤裸,看著她雪白的胴體,修長而勻稱,彷彿是世間最完美的藝術品,他膜拜一般輕吻著她的臉,從額頭、到眼睛、到鼻尖……探索的嘴唇在終於觸到她的柔軟時再也按耐不住,趁她呼喊的空檔,靈舌竄入她的口中,與她的丁香小舌玩起追逐嬉戲。

「嗚……」銀瓶被他吻得快要喘不過氣,卻又掙脫不得,睜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司徒雪的臉,想到戰天的拒絕和司徒雪的惡劣及羞辱,帶著幾近洩憤的心情狠狠闔上牙關!

察覺到她想法的司徒雪並沒有退出,反而越加激烈的與她糾纏,銀瓶的牙關闔上,劇烈的疼痛從舌尖傳來,司徒雪依然不願退出。

血混著唾液從他們的下頜滑下,被血腥味和他的熱情雙重刺激的銀瓶,不禁有些意識模糊起來。

剛才那一下,她真的打算咬斷司徒雪的舌頭的,可是,看到他緊擰的眉峰,和掩藏在長長睫毛之下包含痛苦與掙扎的眼睛,讓她在最後一刻放鬆了力道……

「銀瓶。」司徒雪著迷的吻著她,手掌急切的在她赤裸的身體上遊走,「我喜歡你,喜歡到連我的心尖都是疼的……」

修長的手指握住早已挺立的蓓蕾,時輕時重的反覆揉捏,粉色的乳首已經變得鮮紅,司徒雪的舌從銀瓶的口中退出,貪婪的舔吻胸口,在她誘人的粉嫩上面流連忘返。

「嗯……」銀瓶情不自禁的揚起脖頸,被陌生的慾望所帶領,有些控制不住行為的把自己的右胸更加送入司徒雪的口中,左手也不甘寂寞的抬起,下意識的安撫自己得不到的垂青的左乳……

知道她的反應,司徒雪手掌覆上銀瓶的手,揉捏著她的胸脯。

銀瓶察覺到不同於自己的揉捏力度,才發現自己竟然被他帶動情緒,銀瓶頓覺羞愧難當,她抽回手正想後退,卻被早有所察的司徒雪重新按住,上身幾乎已經快要平躺在桌面上,雙腿被迫張開出一定的角度。

司徒雪的身體卡在她的兩腿之間,胯下的火熱若有似無的擦過她的私處……銀瓶的臉透出一層潮紅,情慾被一點一點挑起,連掙扎都失去了力氣。

「啊……」靈巧的手指在銀瓶的身體上來回遊走著,點下一簇簇火苗,司徒雪俯下身子,一路吻至她的小腹。

早已被他撕碎的衣物散了一地,銀瓶的髮髻也完全亂了,可這樣的她,卻比往日更加吸引自己,想要進入她,讓她在自己懷中沉淪哭泣,狠狠地佔有她!嘴唇微張,含住那個彷彿在勾引自己的部位,靈巧的舌尖刷過花瓣,在花穴之上徘徊,一下一下試探的頂入,又撤出。

「不要!司徒雪,別這樣……」從來沒有這樣被人對待過的銀瓶,有些受不了的吟叫出聲,臉色潮紅,帶著不正常的紅暈。

「把你自己交給我,我會很溫柔的……」司徒雪撤出舌尖吻上她的唇,吞下她的呻吟,手指取代舌頭探入銀瓶的女性幽地……從花穴中流出的蜜液成了最好的潤滑,他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刺入了第一根手指,有節奏的反覆抽插。

「啊、啊……」銀瓶不受控制的緊緊攀附著司徒雪的身體,雙腿在強烈的刺激下張開又合上。

「銀瓶你記住,今夜你是我的……」司徒雪見她慢慢適應以後,又嘗試插入第二根、第三根手指,伏在她的耳邊喘息,「我不管你曾經有多愛戰天,今夜,你只能想著我。」

銀瓶沒有答話,她微微閉著眼睛,表情既痛苦又歡愉。

「告訴我,我是誰?」停下手中抽插的動作,司徒雪撤出手指,誘惑的問。

「雪,司徒雪……」沒有了滿足自己的東西,銀瓶頓時有些不滿的睜開眼看他,「你是司徒雪……」

「很好。」得到滿意的答案,司徒雪褪下衣褲,早已蓄勢待發的器官曝露在空氣中,昂揚著,彷彿在向銀瓶宣示著自己的強勁和力度。

「銀瓶,記住你所說的話,永遠不要把我和戰天相混淆,不論是在……什麼時候!」說罷,司徒雪一個挺身,深深埋入她的體內。

「啊……」凶器刺入體內,撕裂一般的劇痛也在瞬間襲來,鮮血順著他們相連的部位流出,沾濕銀瓶雪白的腿根。

「對不起。」見她痛苦的擰起雙眉,司徒雪心疼的放緩動作,「對不起……」緩緩撤出一些,待銀瓶適應了以後才開始緩慢而小心的動作。

蜜液和血是最好的潤滑,不消片刻,行動便不若剛才那般艱難,司徒雪咬緊牙根,動作不受控制的開始加大力度。

「慢一點……」銀瓶示弱的開口,木桌邊沿抵著她的腰,這姿勢使司徒雪衝刺的更加深入,那種快感,讓初經人事的她不禁有些手足無措。

「這樣嗎?」司徒雪放慢速度,淺進淺出的摩擦,待銀瓶不滿的想要皺眉時,方才輕笑一聲,將灼熱的慾望完全拔出又狠狠刺入!不留餘地的、彷彿要將自己鑲嵌在她的體內一般。

「司徒雪……」情不自禁的抱住他的脖頸,隨著他的動作搖擺起腰肢,銀瓶瞇起眼,喊出這個讓自己矛盾不已又羞窘不已的男子的名字。

這一刻,她沒有想起戰天,彷彿真的兌現了和他的誓言一樣,心裡只有一個司徒雪,當然,只有今夜。

「有朝一日,你會愛上我嗎?」在即將釋放的那一刻,司徒雪緊緊地抱住銀瓶,聽她在自己的身下喘息。

銀瓶依然沒有回答。

「我不會放棄你的,永遠不會!」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司徒雪並未氣餒,他快速抽動了幾下,在銀瓶尖叫的時候釋放在她的體內……

滾燙的液體,彷彿是最深刻的誓言,狠狠地,印在了銀瓶的身上,和心上。

銀瓶顫抖著,花穴在強烈的刺激下開始抽筋,窄小的甬道吸附著司徒雪發洩過的肉棒,貪婪的吮吸,彷彿要搾乾他的精力。

司徒雪被她緊緊地攀附著,慾望再次抬頭,他就在銀瓶體內的姿勢緩緩律動,一下一下的抽送,又退出,肉棒再次變得炙熱,似乎要燃燒銀瓶,銀瓶呻吟著、尖叫著,即將到達高潮的頂端讓她的思緒變得空白。

她的雙腿緊緊地纏著司徒雪的腰,花穴吞吐著他的巨大,卻彷彿要不夠,腰肢開始隨意搖擺。

「再、再深入一些……」她仰著脖頸,說出讓人覺得羞恥的話,雙腿夾緊又張開,看司徒雪在自己的身上律動著,火熱的肉棒,劇烈的摩擦,粗重的喘息……

紅燭在桌面上搖晃,滴下鮮紅的淚水,她的腿被張開到了極致,艱難地承受著司徒雪的熱情。

滋滋聲響,液體流出,染上他們交纏的身體,在不斷的碰撞中發出淫靡的聲音,花穴湧出蜜液,先前的血絲已經被透明的液體所取代,順著銀瓶的腿根緩慢滑落。

「啊、啊!」瘋狂的大叫,即將滅頂的快感,在自己體內衝刺的肉棒,和落在自己嘴唇上十分溫柔的吻,她似乎沉淪了,在這樣的快感中沉溺著,不能自拔。

「銀瓶、銀瓶……」司徒雪緊緊地抱著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她的體內衝撞,他把銀瓶的雙腿抬起,按成不可思議的弧度,讓他們連接的部位徹底曝露在空氣之中。

「不要、不要這樣……」銀瓶哭喊著,羞恥的姿勢和快感快要把她逼瘋。

「不要怎樣?」司徒雪邪笑,「你在我的身下呻吟、尖叫,我在讓你快樂,你的表情是如此的享受……」他一邊說一邊加大力度,肉棒接觸到空氣,有一種濡濕的黏膩感,他挺起腰身,把肉棒全部埋入銀瓶的體內,才將那冰冷寂寞的感覺驅逐。

「不要說,不要再說了……」銀瓶羞窘的搖著頭,從他們相連摩擦的地方,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正在侵襲她的神經,快要瘋了,在極致的快感中瘋掉了,甬道急速抽筋,包裹著司徒雪的巨大,彷彿在譜寫一曲完美的樂章,她張開大腿,用極盡羞恥的姿勢迎合著、呻吟著。

「銀瓶……」感覺到她的顫抖,司徒雪被她吸附著的凶器再次膨漲起來,快要爆發了。他扳開銀瓶的大腿,讓自己的肆虐更加暢行無阻,然後,在她的尖叫聲中,甬道急速的收縮中,再次噴吐出滾燙的愛液……

「啊啊……」銀瓶尖叫著,眼前一片空白,在自己陌生的慾望裡達到了高潮。

「我愛你!」激情過後,司徒雪把虛脫的銀瓶抱到床上,摟著她入睡,「銀瓶,戰天無法給你未來,但我可以。」銀瓶閉上雙眼,聆聽著身邊人低沉的嗓音,她已經累到沒有力氣說話。

「戰天無法給你幸福,但我可以。」司徒雪閉上雙目,彷彿宣誓一般繼續道:「戰天無法給你的,我司徒雪……都可以給你。」

充滿情慾氣息的玲瓏閣內,紅燭還在燃燒,司徒雪擁著懷裡纖細的人兒,問得卑微至極:「所以銀瓶,愛我好不好?」

可是,依然沒有人回答他。

粉色的紗帳裡,只有那個佔據了自己所有心神的女子,逐漸平緩的呼吸。

而他只是看著她,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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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8 00:01: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司徒雪是習武之人,感覺往往比普通人敏銳,當東方升起魚肚白之時,一直被他緊抱在懷中的銀瓶微微動了動,他不動聲色的睜開眼,看她掀被起身,赤裸的身子曝露在眼前,上面還遺留著他們昨日歡愛的痕跡。

「去哪兒?」被眼前的「美景」所誘惑,司徒雪眼神一暗,伸手攬過她的腰,將正準備穿衣的銀瓶撈入懷中。

「司徒公子,請放開。」銀瓶表情不變,垂眸斜睨著他,瞳中是極致的清冷與淡漠,似乎要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擴大到天涯海角。

「一夜夫妻百夜恩,銀瓶姑娘何必對我這般生疏?」司徒雪聞言一笑,被她明顯想撇清關係的態度惹惱,連語氣都不禁尖銳了三分。

「司徒公子莫忘了。」銀瓶挪開他的手,冷笑道:「我與你,只是妓女與恩客的關係。」面無表情的說出「妓女」這兩個字,銀瓶握緊小手,努力維持住冷漠的表情,「你用十萬兩買下銀瓶的初夜,如今良宵已過,請恕銀瓶不相留了!」

一句話,逐客令的意思昭然若揭。

想起昨日荒唐的一夜,和因為自己的愚蠢引發的所有事件,讓銀瓶恨不得找根柱子一頭撞死!戰天、戰天,每當想起這個男人,就會讓她變得衝動和愚蠢!

「為了他,你非要這樣作賤自己?」司徒雪瞇起眼,驀然起身下床捉住銀瓶的手腕,逼她直視自己,「既然你一心當自己是妓女,那我有的是銀子!用錢,是不是就可以買下你的一切?」昨日的一切還在他的腦中盤旋,他曾親眼看著她在他的身下沉淪,明明可以改變,明明她可以逃出戰天那個牢籠,為什麼銀瓶卻總是要鑽牛角尖?

銀瓶面色慘白,嘴唇顫抖著說不話來。

「我可以買下你,愛你時就對你好,不愛你時就把你送給別人。」司徒雪一字一頓的說,讓自己鋒利尖銳的語言削盡銀瓶臉上的最後一分血色,「年華總會老去,青春的美貌也將佈滿皺紋,你會遭人厭棄,甚至被人看不起,一輩子都要伴隨著『妓女、蕩婦』的惡名,即使這樣你也……」

「不要再說了!」銀瓶驀地打斷了他的話,閉著眼睛大吼,「就算是這樣又能如何?我委曲求全只為他能看我一眼,幾年辛苦的等待,可是我都得到了什麼?」

「銀瓶……」司徒雪欲言又止。

「我得到的是他一直的漠視和逃避!就連我有心糟蹋自己的身體他也不曾出現!當我向鴇媽媽提出要開苞時,你知道我的心情嗎?你又知道我站在高台之上看著那群男人用淫邪的眸光報價時我的心情嗎?」銀瓶又急又快的說完,眼淚也隨之而下,「他寧願為我贖身卻不願意娶我,只因我銀瓶是個『妓女』?我清高自傲、滿腹才華,只因為是妓女,他就嫌棄我不要我?」

「不是的!」聽到這裡,司徒雪驀然出聲打斷她,「如果戰天真的這麼想,以他在江湖上的名聲又何必來到青樓玷污自己的名聲?如果真是這樣,他又怎麼會一時忘記亡妻對你提出贖身之說?銀瓶你聰明一世,竟連他眼中的眷戀都看不出來嗎?」

司徒雪說完這句話就安靜了下來,他大口大口的喘氣,彷彿這些話已經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而當他親口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才絕望的發現,戰天對銀瓶的影響到底有多深,戰天看的出來銀瓶對他的愛意,司徒雪也看出了戰天對銀瓶的眷戀。

司徒雪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無助過,讓他深刻的認知到,他和戰天是無法比的,起碼在銀瓶面前,自己還未嘗試去努力,就已經被提前判了出局……

只是司徒雪還不想就這麼放棄,輕聲道:「既然愛他那麼累,為什麼你不嘗試去愛別人呢?」把那個顫抖的纖細身軀擁入懷中,司徒雪埋首在她的頸間,低聲問:「銀瓶你何苦這樣強迫自己?『夫妻』二字和『生活』二字相等,結局總是一男一女;那麼,不管是你愛別人還是別人愛你,又有什麼不同呢?」銀瓶沒有說話。

「讓我來愛你,好不好?」司徒雪一字一頓緩慢的說,「如果你覺得,愛他不幸福。」

那天,銀瓶並不若往常一樣將司徒雪推開,或許是愛戰天讓她覺得累了,所以貪戀那個溫暖的懷抱不願意放開,而之後的司徒雪也理所當然的在冰月樓住了下來,也是那時銀瓶才深刻的認知到司徒雪的有錢程度。

他並非只是尋常的江湖俠士,而是紫陌南城司徒山莊的少莊主,司徒山莊以「刺繡」聞名天下,享有盛名數百年,是出了名的不敗神話,所以,司徒雪才有本錢為了博美人一笑擲下萬金……十萬兩,是普通人家想也不敢想的數字。

司徒雪住在冰月樓裡,流言蜚語自然不少,可是他逍遙自在、我行我素慣了,把別人的閒話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只當他們在放屁,還是「放過不留痕跡」的那種屁。

「小紅袖,你們家姑娘平常都喜歡什麼?」

玲瓏閣的東廂房裡,也就是司徒大少爺目前所住的地方!此時的司徒雪正一手拉著紅袖的袖子,一副可憐兮兮的討好模樣。

紅袖年紀小,正是愛鬧的年紀,加上司徒雪長相俊秀、說話風趣,自然而然的就和他親近了起來,雖然銀瓶囑咐過要她不要理會司徒雪,放他在東廂房「自生自滅」就好,可是空閒時她總是忍不住跑過來看看。

「我家姑娘平常沒什麼愛好,雖然她什麼都會,但也可能是什麼都難不倒她的緣故,她對一切事情都表現的興趣缺缺……」紅袖坐在司徒雪為她準備的躺椅上,喝著司徒雪親手給她泡的茶,小臉上難掩得意的說道:「她最開心的時候莫過於戰天公子來找她,戰公子在一旁撫琴,她就安靜地坐在一邊兒聽,偶爾配合著戰公子的琴聲唱上幾句……」

聽到這裡,司徒雪的瞳孔不禁收縮了起來,他從來不知道,只是一個人的名字,就能讓他嫉恨不已。

「除了這些呢?有沒有什麼……」話剛說到這裡,正想繼續往下打聽的司徒雪驀然想到了什麼,在紅袖好奇的眸光在懷裡左翻右摸,最後拿出一個做工精緻的金色小錦囊。

原本因為煩鬱而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司徒雪幾乎帶著虔誠的心態,拉開束住囊口的銀色絲帶,然後從裡面夾出一個折好的小紙條來,像對待珍寶一樣小心展開。

他竟然忘了連玉幫他想的錦囊妙計,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自從前幾天和銀瓶說了那些話,他們的關係不算變好也不算變壞,銀瓶聽到他入住冰月樓的時候也沒有什麼表態,不歡迎也不厭煩,依然對他愛理不理的……別人都說想要得到一個女人的心就要先得到她的身體,因為女人的第一個男人對她總是重要的。

而如今,他已經和銀瓶有了肌膚之親,等於是成功了一大半,此時只需一些小計謀來推波助瀾,還怕這倔強冷傲的女子不乖乖束手就擒?

「嘿嘿!」展開小紙條,還未看清上面的字就已經提前樂開懷,司徒雪垂下頭,一旁按捺不住好奇心也湊過來的紅袖,兩人一起看著那張小紙條……

內心的忐忑不安還沒有消除,就被眼前所看到的字嚇得瞬間怔住!司徒雪瞪大眼,彷彿不敢相信一般把那張紙上的內容看了一遍又一遍,只見「一飯千金」四個娟秀的蠅頭小字一筆一劃的舒展在質量上等的宣紙上,鮮明醒目的彷彿是一個巨大的玩笑。

一飯千金、一飯千金、一飯千金……正所謂想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司徒雪也曾暗想過將來會娶一位美麗賢慧的妻子在家裡洗手作羹湯,可是,羹湯再香,也不該是由他來做啊!

在陽光下展開手掌,司徒雪怔怔地看著自己修長白皙的手指,他的手雖不若女子一般嬌嫩,卻也色澤溫潤修長好看,像是一塊上好的白玉,司徒雪從小到大,吃穿衣用從不愁,可謂十指不沾陽春水,這樣的他……這樣連糖和鹽都分不清的他,又該如何下廚做飯,完成「一飯千金」的大計呢?

紅袖看了看以上的內容,又看了看司徒雪為難的面容,不禁捂嘴「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這可真是好計策!」她繞著司徒雪轉了一圈,「到底是誰想出來的妙主意?說出來讓我聽聽。」

「小紅袖,在這個時候你就不要再調侃我了吧?」司徒雪苦笑不已,「為了你家姑娘,我可是想了上千種方法、欠了上萬個人情,張羅了這麼久也不過得了這錦囊。」

看出司徒雪是真的感到為難,紅袖也就收起嬉笑的表情,「司徒哥哥不要著急,俗話說錦囊出妙計,既然這錦囊上這麼寫,我們就姑且死馬當活馬醫。」

「此話怎講?」聽出她的意思,司徒雪滿懷希望的反問。

「你忘了我是銀瓶姑娘身邊的人嗎?她喜歡吃什麼、用什麼,我自然最清楚不過。」紅袖說。

「可是……」司徒雪躊躇半晌,還是咬牙開口:「可是我不會作飯。」

紅袖擺起一副「你忘了還有我在嗎」的態度,嗔笑道:「你什麼時候變這麼笨?你不會我會啊,我來教你!」

青鹽甲魚,桃花粥。

冰月樓的廚房裡,司徒雪手捧一本紅袖親手書寫的食譜,將手邊的材料分類放好,再捲起袖子準備切菜。

拿慣刀槍的手,此時拿起菜刀倒讓人看著未免有些不倫不類,司徒雪撇了撇嘴,依次把準備好的蔥、姜、蒜和各種配菜切好,又將甲魚去殼留余肉斬成四塊,放入已經滾好的油鍋裡面炒熟。

每斤甲魚用酒四兩、大茴香三錢、鹽一錢半,煨到半好再下脂油二兩,切成小塊再燉,加蒜頭、筍尖,待燉的差不多了在起鍋時撒點蔥花、花椒末……這道青鹽甲魚他連續做了好幾天,從一開始的四不像做到現在的有模有樣,著實花了他不少功夫,光是這道菜就平白無故讓他造了不少殺業,好在廚藝有了進步,司徒雪的信心也隨之而來,盤算著今天

午飯前能送飯給銀瓶。

完成了青鹽甲魚,司徒雪又走到一旁,在已經煮好的粳米粥裡放了些新鮮桃花瓣,不等粥食大滾,稍稍煮沸了便盛了進碗裡,色鮮味美的桃花粥,在白色的瓷碗中小心盛放著,桃花的清氣和米飯的醇香在空氣中久久地迴盪,司徒雪深呼吸了一口氣,非常滿意這個味道,接著把青鹽甲魚和桃花粥放到早已準備好的托盤裡,小心端起前往玲瓏閣。

近日來因為銀瓶心情的關係,鴇媽媽替她擋了不少慕名而來的嫖客,銀瓶也倒樂得清閒,她每日就待在玲瓏閣裡,閒來彈琴唱曲,偶爾聽司徒雪在她面前嘮叨,雖然表面上仍擺著不冷不熱的態度,但也不至於像以前一樣拒人於千里之外。

把她的改變都看在眼裡,司徒雪當然不會放棄獻慇勤的好機會。

「銀瓶,我進來了。」走到玲瓏閣門前,司徒雪先是禮貌性的敲了敲門,見果然如往常一般沒有得到響應,他便逕自推開了們,進門後也不去看坐在床邊刺繡的銀瓶,像小媳婦一樣端出飯菜在桌面上擺好,這才面向她。

「午飯好了,先別忙了。」銀瓶聞言抬眸看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她今日穿著一件簡單的素裙,上面乾巴巴地什麼都沒有,卻將她一身的空靈之氣襯托到了極致,銀瓶狐疑的瞟了一眼司徒雪,又瞟了一眼桌子上的飯菜,問:「紅袖呢?」

「紅袖被老鴇喊去了。」自然而然的拉起她走到桌邊,司徒雪的表情不禁有些得意洋洋,「快來嘗嘗今天的飯菜怎麼樣。」

光是看他的表情,銀瓶也能多少猜出個七八分,「你做的?」她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桌上的食物,指了指其中的一個盤子,「這是什麼?」

「青鹽甲魚!」得意洋洋地報出菜名,司徒雪仰著下巴,等著被銀瓶誇獎。

「真是好一道青鹽甲魚。」銀瓶挑了挑眉,看著上面紅紅綠綠地配菜和淹沒在濃香的湯中顏色發白的甲魚,又去看放在一旁的桃花粥,「這又是什麼?」

「桃花粥!」司徒雪再報菜名。

「哦。」銀瓶淡淡應了一聲,表示她知道了,繼續看著他,指著青鹽甲魚道:「那你究竟是想讓我吃蔥姜,還是吃甲魚?」

司徒雪做的菜色雖然從表面上看起來很不錯,但是,他也不用把配菜佔了甲魚的一半擺在盤子上面吧?

「這……」想不到自己辛苦幾天的成果竟然得不到一絲褒獎,司徒雪頓時有些垂頭喪氣,「你要是不喜歡,我就讓紅袖再做一份過來。」說罷,臉上難掩失望的就準備收拾桌子。

「慢著。」看著那樣他,銀瓶的心裡卻奇怪的泛上了一絲柔情。

這位看起來風流不羈的司徒公子,並非是個在女人堆裡打滾慣了的花花公子,原來他心眼倒是實在的很。

雖然一開始她看到這些菜時,心中正氣著紅袖把自己的愛好告知司徒雪,讓她覺得自己彷彿赤裸裸地擺在了他的面前,這才故意刁難他,可是心裡對他的那一點惡感終是在前幾天和他對話中和他今日的誠懇中消失殆盡。

在司徒雪驚愕的眼神中拿起筷子,翻開燉的嫩香的甲魚肉,入口的觸感潤滑香濃,竟然是意料之外的好味道。

「還不錯。」銀瓶誠實說出內心的想法,看到司徒雪欣喜的笑臉,她的嘴角也不禁染上了一絲笑意,「雖然做的難看了一點,但是味道還行。」

「那就好。」放心的呼出了一口氣,司徒雪用期待的眼神繼續看著她。

在那樣的眼神下,銀瓶下意識的端起了那碗看起來色澤鮮美的桃花粥,糯米的香軟,被清泉水煮出了絕佳的味道,再加上清香的桃花瓣,吞入腹中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手端著那碗粥,想起了以前和戰天在一起的舊事,其實銀瓶並不愛喝這種粥,只是因為戰天喜歡,她也就喜歡了,甚至為了取悅他,去接觸自己從來不曾接觸過的廚藝。

然而……原本因為司徒雪給的意外驚喜而染上稍微喜意的心情再次黯淡了下來。

「怎麼了?」察覺到她心情的變化,司徒雪問。

「沒什麼。」銀瓶放下粥碗,原本就清冷的眼神變得更加冷漠,「只不過,你在廚藝上確實沒有什麼天份。」以著理所當然的表情說出口是心非的話,她直視著司徒雪,將他震驚的表情全部納入眼中,「以後這些事還是交給紅袖吧。」

不是看不到他的努力,不是感覺不到他的深情,不是不曾察覺他的改變,正是因為她看到了,感覺到了,察覺到了,才會覺得無所適從。

對於司徒雪,她一直覺得很矛盾,這個人沒有絲毫預兆的闖入了她的世界,在眾目睽睽之下揭穿了她的心思,坦露了她的愛,又親眼見證她在戰天那裡的委屈和卑微,最後,竟然還陰錯陽差的成了她的第一個男人。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只能逃避再逃避,哪怕最後對他的結局是傷害,最起碼,在無法忘記戰天的現在,她無法也不能,給他任何錯誤的希望,那對他太殘忍。

「銀瓶你別這樣,我做的飯菜或許不合你的胃口,但是我真的努力了。」司徒雪怔了半晌,才想到開口解釋,「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再學,每天學,總有一天你會喜歡的……」脫口而出的話,甚至沒有經過絲毫考慮,因為愛,他竟變得如此卑微而小心翼翼。

「不用了。」銀瓶冷冷地打斷他,「你出去,喊紅袖過來。」

「我……」

「出去吧。」無可奈何的看了不為所動的銀瓶一眼,司徒雪覺得自己特別窩囊,而更窩囊的是,銀瓶讓他出去,他就真的出去了!唉,碰上自己心上人的所有事情,任誰都會失去引以為傲的智商!

出了玲瓏閣的司徒雪,此時正邁著虛浮的腳步回東廂。

剛從老鴇那回來的紅袖,看到他的樣子先是一呆,接著便慌忙跑了過去。

「司徒哥哥,你是怎麼了?」雖然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到他在銀瓶姑娘那裡吃了鱉,紅袖還是明知故問。

「快死了。」司徒雪有氣無力的看了紅袖一眼,無精打采的繼續向前走,「小紅袖,記得明年的清明給我上香,你的司徒哥哥快要死了……」

到底要怎樣做,銀瓶才肯接受他?不,現在說接受還太早,最起碼,要讓銀瓶不排斥他。

司徒雪剛才明明從她的眼中看到了溫情,可是下一秒她卻已經將他推開,司徒雪知道戰天對銀瓶的影響力還在,所以他不會傻到相信自己可以戰勝戰天,但是最起碼,讓他離銀瓶近一點,近到……足以找到進駐她內心的方法。

「正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老天有眼,總不會絕人之路!」看紅袖幸災樂禍的在一旁捂著嘴偷笑,司徒雪瞪了她一眼,知道這丫頭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又開始在懷裡翻翻找找,「這招不行我還有下一招!」司徒雪如願以償的在懷中翻找出第二隻錦囊,他滿懷期待的小心打開,夾出裡面折好的小紙片……

「呃?」和第一次相同的愕然表情再次盤踞司徒雪的臉龐,他捏著紙片的手頓時有些抖,「美男計」三個蠅頭小字彷彿毒蟲一般在自己瞳孔裡扭曲著,司徒雪驀然收緊手指,用力深呼吸了幾口氣。

「連、玉!」沒有再撒嬌的帶上「姐姐」二字,司徒雪的表情幾乎可以算的上是猙獰,「如果想不到好方法,你也不要出用這種餿主意吧!」

「上面寫了什麼?」看他頭頂冒火的模樣,紅袖不禁有些好奇的湊過去,「也讓我瞧瞧。」

「非禮勿聽、非禮勿視!」丟不起臉的司徒雪用力把手中的小紙條揉成一個小團,在內力的摧毀下將之化為粉末!

大男兒豪情四方,區區一個「美男計」,他怕什麼?如此一來也就是說,雖然是餿主意,但是他也賭了!

清涼的晚風吹過,暗藍的天上星子無垠,一彎弦月點綴其中,讓這個夜晚看起來分外寧靜溫柔。

雖是冰月樓開門的好時機,銀瓶卻早已準備沐浴就寢。

「紅袖。」銀瓶隨意喊了一聲,往日不是在自己面前打轉就是在門外守著的紅袖卻沒有應答,銀瓶皺了皺眉,揚高音調又喊了一聲,「紅袖!」

「你找紅袖?」

這時,一道不該在此時出現的男聲突然自門外響起,銀瓶怔了一怔,似是沒有反應過來。

明明是司徒雪的聲音,卻不知為何讓她覺得有些奇怪,他的語調帶著綿長的拖音,含著江南特有的軟膩味道,讓人聽在耳裡有些模糊不清,有一股莫名的曖昧與勾引。

「司徒雪?」無視盤繞在心頭的紊亂感覺,銀瓶擰緊眉峰,走到門前拉開了門……

只見大開的雕花木門外,沐浴在月光之中的男子穿著一件素雅的白衫,捨去以往的騷包裝扮,五官秀雅的出奇。

他沒有束髮,似乎是才沐浴過,濕漉漉的長髮有一部份披散在身前,染濕肩頭、胸口,勾勒出精瘦結實的身體,甚至,可以從他被頭髮濡濕的胸前,看到隱約的粉紅……很性感,性感的近乎於勾人。

看到這裡,銀瓶的臉上頓時有些發燒,她慌忙轉移視線,看天看地看擺設,就是不看司徒雪。

她一直知道司徒雪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可是今晚……面對今晚的他,她似乎失去了往日對他的免疫力,竟然會覺得……很心動。

「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紅袖呢?」銀瓶轉移開視線不看他,勉強擺出往日的冷漠表情,裝作漫不經心的問,抓住裙角的手臂上早已冒出了一層細細的青筋。

「今晚,她不會來了。」司徒雪稍微轉過身子仰起頭,看著天邊的那彎弦月,「你整日閉門不出,一天兩天還好,時間長了自然影響到了冰月樓裡的生意。」說到這裡,他故意頓了一頓,看著銀瓶微微有些變色的面容,「所以,老鴇就轉移目標去培養一直在你之下的牡丹,今日,便是牡丹的破瓜日,紅袖去幫忙了。」

「原來是這樣。」聽到這裡,銀瓶先是一笑,「牡丹早就有了踩著我往上爬的野心,如今我已非完璧,便失了『清雅高潔』的招牌,成了名副其實的『妓女』,此時此刻,牡丹不往上爬更待何時?」剛說到這兒,便感覺到額前熱熱的,銀瓶詫異的抬眸,看到司徒雪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面前,溫熱的呼吸噴上她的臉,曖昧又親密。

「你……」離得近了,才聞到他身上沐浴後的清香和不易察覺的酒氣,「你喝酒了?」怪不得他今夜給她的感覺這麼奇怪。

「喝了一點。」司徒雪輕笑,「俗話說酒壯英雄膽,我也只有喝了酒,才有勇氣來找你。」

聽到這句話,銀瓶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該像以往一樣冷冰冰地嘲弄?還是,禮貌性的請他離開?

「戰天他,長得有我好看嗎?」司徒雪突然間問了古怪問題,讓銀瓶更是接不了口,她一直以為只有女人才會斤斤計較容貌的問題,沒想到瀟灑自信如司徒雪,也會問出這麼示弱的話。

雖然如此,她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拿他與戰天作比較。

在五官上,或許戰天略輸他一籌,戰天眉目疏朗大方,容貌雖不及司徒雪,卻也是英俊至極。

「他定然是比不過我的。」得不到銀瓶的回答,司徒雪也不介意,旁若無人的逕自說完,便關上門走到銀瓶擱著七絃琴的長桌旁坐下,「戰天會的,我也會,不管是在什麼地方,我都不會輸給他。」

被他的行為弄得一頭霧水,一向精明的銀瓶看了他的反應一時也有些手足無措,銀瓶眼睜睜地看著司徒雪在自己的七絃琴旁坐下,修長白皙的手指伸出,愛憐的撫過琴弦,發出崢然之音。

「水龍吟。」司徒雪撩撥著琴弦,側目沖銀瓶微笑,「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拋家傍路,思量卻是,無情有思。縈損柔腸,困酣嬌眼,欲開還閉。夢隨風萬里,尋郎去處,又還被、鶯呼起。不恨此花飛盡,恨西園、落紅難綴。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當司徒雪的最後一句吟完時,眼神已經變成完完全全在蠱惑銀瓶了!

面對這樣的司徒雪,銀瓶不自覺的退了一步,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今晚的司徒雪很危險!

「你怕我?」察覺到她的退意,司徒雪驀然站起身來捉住她的手腕,把她完全納入自己懷中!

沐浴後的清香和男子特有的味道竄入鼻腔,銀瓶無所適從的掙扎著,心跳的很快,怦怦地似乎想要蹦出胸腔。

這一刻她沒有想起冰月樓,沒有想到戰天,看著眼前這個霸道的把自己鎖入他懷中的男子,銀瓶竟然像小姑娘一樣羞紅了臉。

「我想這樣抱著你,已經很久了。」被困入自己懷中的佳人所誘惑,司徒雪動情的垂下頭,咬上銀瓶圓潤的耳垂,在她耳邊低語:「想這樣抱著你,一輩子也不放開。」

一輩子,漫長而動聽的語言,在銀瓶最不設防的時候,悄然進駐她的心。

她想,她或許也有些醉了,明明沒有喝酒,卻也被司徒雪身上的酒氣誘惑的醺醺然,她甚至相信,他真的可以給她「一輩子」。

因為心的動搖,對於司徒雪的索取她並沒有拒絕,或許,是她被司徒雪的話蠱惑了,也或許,是沉溺在眼前的「男色」裡而無法自拔。

泛著香氣的長髮,色澤如墨,觸感如絲,清秀柔美的五官,軒眉斜飛入鬢,睫毛捲翹,星眸半開,鼻如白玉雕砌,挺直如峰,唇色似火,帶著呼吸的暗香……

透過濡濕的布料,自己單薄的衣也被染上了潮意,兩具火熱的身體碰觸著,又分開,帶著莫名的引力和誘惑,想要緊緊纏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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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8 00:02:0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銀瓶,你現在想著誰?」司徒雪的唇從銀瓶的耳垂上離開,貼著她的嘴唇呢喃,「是想著我嗎?」

銀瓶紅著臉,沒有回答,在司徒雪面前,她似乎已經習慣了沉默。

「你沒有在想我,可是,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嘴唇相觸,舌尖探出描繪著銀瓶優美的唇形,將自己的味道留在她的身上。

心臟,在聽到他的話時劇烈的跳動了起來,銀瓶悄悄抬起眼睫,卻正好對上司徒雪窺視的視線,心裡有一絲羞澀,更有無所適從的窘迫。

她竟然……無法面對司徒雪。

「或許你會覺得我對你的愛太過突然,但是,即使你對我始終冷眼相對,我也不願意離開。」司徒雪溫熱的手向下游移,沿著纖細優美的背部線條停留在銀瓶的臀間,「我想感動你,用這顆心,讓你面對我的存在。」手掌再次抽離,將恍神的可人兒的唇舌捕獲,在濃重的呼吸聲中與其糾纏……

擁抱著銀瓶的雙臂鬆開,托住她的腰將她放倒在放著七絃琴的長桌上,靈巧的手指解開她的衣帶,撫上誘惑著自己的溫熱肌膚,眷戀著再也捨不得放開。

「唔……」在他的撫摸下情不自禁的發出呻吟,銀瓶仰起脖頸,用最適合的姿勢繼續承受他的吻。

心已經在這一刻沉淪,沒有戰天的世界,漫天的絕望也隨之離開,帶著自私的想法,至少這一刻,不想放開守護著自己的這一方溫暖,醺然的酒氣透過唇舌灌入自己口中,銀瓶瞇起眼,手臂抬起,撫摸著從剛才起就一直在誘惑著自己的寬厚胸膛。

入手的觸感果然如想像中一般溫潤光滑,她拉開司徒雪的衣襟,視線停住在他胸前的紅豆上,似乎是被蠱惑了,埋下頭咬上他的乳首。

「嗯……」屬於男人的低沉呻吟從自己頭頂上方響起,銀瓶聞聲抬眸,朝他露出魅惑的笑!

「銀瓶,你真美。」被她的笑容驚艷,司徒雪怔怔地看著她,「簡直讓我……無法自拔。」隨著這一句話落,他握住銀瓶想要作怪的手,細吻沿著她的脖頸一路滑下,小心的、溫柔的,連任何一個細微的地方都不願意放過,認真的彷彿膜拜,內心漲得慢慢地都是對她的愛,快要控制不住,想要噴湧而出……

「我愛你,對你說一千萬遍都不夠……」手掌包裡住她的豐盈,恣意撫摸揉捏,嘴唇亦離了她的鎖骨,不甘寂寞的吻上她挺立的粉蕾……一切都朝著不可收拾的情況上發展著,原始的肢體動作己然支配一切。

他只想著佔有、佔有,用熱烈的慾望將她淹沒。

酒是壯膽的藥,他無法自拔的在女兒香裡沉淪,誘惑著自己的女人就在身下,只需移動手指,就可以輕易的觸摸到她……

「我比戰天,更愛你、更心疼你,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怎樣才能讓你幸福,從看見你的第一眼,你站在倦扇書檯上對我微笑,我就己經被你俘虜……」心亂了,喝醉了,喃喃低語從司徒雪的口中溢出,似乎要訴盡自己心底相思的苦楚。

而銀瓶卻突兀的怔住了。

仔細回想剛才的所作所為,暗自出了一身冷汗,她看著司徒雪,周圍的空氣中滿溢著他身上清冽的酒香,看著司徒雪迷戀的神情,她覺得無所適從,開始自我厭惡……

她都做了什麼?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心得到安慰,只是為了讓自己快樂,她就……自私的想要擁抱眼前的這個男人。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無法再對他的受傷無動於衷?是因為他曾經說過的那些話嗎?司徒雪,這個人長著一副花花公子的皮相,也有著花花公子的家世,原本……他受不受傷是與自己無關的,可是,為什麼無法再漠視了?為什麼在想到他終有一天會怨恨她、會指責她,她的心裡會有如此深刻而明顯的疼痛與不安?

「放、放開我!」明知在此時讓他停止是一種殘忍,銀瓶還是用力推開了司徒雪,他那麼專注,對她毫不設防,很輕易的就被推開了。

司徒雪看著她,眼中的情慾還未散去,深愛的女子就在眼前,衣半褪,滿面羞澀,是如此的吸引自己的目光……

他情不自禁的再次走近,卻未料到銀瓶竟狠狠賞了他一記耳光!

「啪!」清脆至極的聲音,在響起的那一刻也敲醒了他的美夢。

「司徒雪,你已經卑鄙到必須要用男色來誘惑我的地步了嗎?」銀瓶看著他,像看著最後一道末世煙華,掙扎、不忍、愧對的情緒糾纏在她的眼中,她卻在司徒雪正視她的時候突然背過身去。不能被他看見,不能繼續對他的殘忍。

這樣的司徒雪,會因為她為難,會為了她洗手作羹湯,會為了她受盡委屈,而那些事,他根本不用去做!

在江湖上,他是那樣盛氣凌人的男子,她還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施展輕功一路踏上倦扇書檯,滿目的傲氣,玲瓏的心思,光彩奪目,無人可及。

他本該是……那樣的男子。

而她竟然為了一時的解脫,為了躲避無法面臨的絕望,得不到響應的愛,想要被他狠狠地擁抱佔有,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銀瓶……」似乎是沒有想到在火熱的慾望之後會承受這一巴掌,司徒雪楞住了,他看著銀瓶的背影,想要將她扳過來面對自己,可是手指顫抖,竟連抬起都無法做到。

為什麼明明已經這樣努力,還是得不到絲亳的響應呢?為什麼剛才的情景那樣美好,她卻適時清醒澆了他一盆冷水?難道她以為……他是不會傷心的嗎?

「你、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在那一刻,司徒雪咬緊牙關,幾乎轉身欲走,「我當真是如此不堪?銀瓶你也是人,你也會思考,既然你能因為戰天而心痛,那麼為什麼不能體會我心傷的分毫呢?」

「因為我愛他,而不愛你。」銀瓶淡淡地看著他,眼眸平靜無被,「因為不愛,所以無需去顧慮你的心情,你的傷心、絕望或是憤恨,都和我無關,我關心的永遠只有一個人,愛的也永遠只有一個人,絕對不會因為誘惑……」說到這裡,她頓了一頓,臉色突然慘白起來,「所以絕對不會因為卑鄙的誘惑,玷污對他的愛!」說完這些話,連她都覺得自己好殘忍。

可是不這麼做不行,她無法想像自己從戰天的火坑裡逃出,再見司徒雪這個火坑之後的結果,她根本無法想像,自己這樣的人,愛的卑微,活得疲累,早己失去了站在司徒雪身邊的資格,他適合……更好的女子,司徒雪應該找一個比她溫柔嫻淑的,有著玲瓏心竅的美麗女子,陪他笑傲江湖。

「為了他,你竟然這樣傷我?」司徒雪慘然一笑,或許是酒精的關係,他驀然欺近銀瓶抓住她的手腕,硬把她拉進自己懷裡,狠狠地,用幾乎要將她的手腕捏碎的地步!

「我才是你的第一個男人,我才是你的一切!戰天他根本不愛你,他的心早己被他死去的妻子所佔據,就算眷戀,也是他孤單久了想要找個人安慰,但是安慰並不是愛!銀瓶,你該清醒了,你該清醒的知道他不會愛你,永遠也不會!」

「就算他不能愛我又能如何?」銀瓶反問,「他不愛我,我也不會愛你的。」

腦子裡緊繃著的那一根弦彷彿在聽到她的話時瞬閒崩潰了……

司徒雪咬緊牙關,用力的都把嘴唇咬出了血,他的心痛極了,必頒狠狠地壓抑、狠狠地忍耐才能勉強自己不去傷害她,因為這個說著殘忍語言的女子,是今生他最愛的人……

理智再也不受控制,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司徒雪一手握住銀瓶的手腕,把她因為他們剛才的瘋狂早己散亂的衣服扯得更開,肌膚曝露在眼前,彷彿是他心傷身傷的疤痕。

就算只是得到她的身體也無所請,最起碼,因為他的傷害,銀瓶永遠不會忘記他!

「司徒雪,你瘋了?」銀瓶見他這樣也不禁慌了,她用力掙扎,大聲呼喊,可心卻是痛的,漲滿的,都是無法言說的疼痛。

如果剛才不沉溺於他的柔情裡就好了,如果面對他的付出能一直清醒的拒絕就好了,那樣他們就不會像如今這般,仿怫兩隻刺蝟,言語和行動都是利劍……

她不要被他誘惑,她不要司徒雪因為她難過,她也不要忘記戰天。

戰天是她年少的夢,代表一段輕狂的歲月,就算是迷戀,她也不能這麼自私,在還愛著別人的同時,享受司徒雪的寵愛。

「我是瘋了,被你逼瘋的!」司徒雪惡狠狠地瞪著她,露出扭曲的笑容,「我這樣小心翼翼,把你當做珍寶一樣對待。我做了那麼多從前不會做的事,等的不是你那一句『你不如戰天』,也不是『我不愛你』,我不求你馬上接受我,但是,你不可以這樣傷我……銀瓶,你的心呢?你的心在哪裡?」

無法回答他的問題,也不能回答,銀瓶在他的禁錮之下掙扎著,心痛與恐懼同時襲來,卻張口喊出那個讓司徒雪痛恨無比的名字,「戰天救我!」

「戰天,又是戰天!每當聽到這個名字,我就很不得將那個男人千刀萬剮!」銀瓶的行為徹底激怒了司徒雪,他用力扯破銀瓶身上的衣服,幾乎不帶任何前戲,便要扳開她的腿進入她的身體。

怒火和慾火早己將他的眼眸燃燒,除了想要推毀一切的慾望,便是讓他忍不住想要發抖的心痛感覺。

如此深愛,愛到願意為她改變自己,卻為什麼無法使她感動分毫?

「戰天!戰天!」銀瓶哭喊著,在這一刻,堅強己經無法面臨強硬的挑釁,「戰天,救我!」

「他不會來的,從那晚開始,從我佔有你的那一晚開始,你不是就己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面對他的離開了嗎?」司徒雪惡毒的笑道,手指來到她的下體,撥開濃密的草叢……一手執起自己的肉棒,在柔嫩的花核周圍摩擦,曖昧的快感,比進入更加讓人心癢,他瞇起眼睛,突然狠狠地一記挺身!

「啊啊!」火熱粗壯的肉棒刺入沒有經過潤滑的體內,是毫無保留的刺痛,銀瓶的雙腿止不住的顫抖著,嘴唇己經疼痛己經被她咬的發白。

「司徒雪!你在做什麼?」最不合時宜的話,在最不合時宜的時候響起,司徒雪施虐的動作不禁頓住,銀瓶聞聲亦僵硬的扭過頭去,看向大開的側窗。

戰天一身白衣未變,面容冷肅,眼中是來不及掩飾的憤怒與茫然。

知道即將被拯救的欣喜,和注定會傷害司徒雪的心痛,讓她慌忙從楞住的司徒雪身下逃開……

相連的部位分離,有血和曖昧的液體,屋子中滿是濃濃情慾的味道,她踉蹌著走到床邊抓起一件完好的衣服披在身上,臉色慘白一片。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因為自己的一番話而讓銀瓶賭氣出賣自己的肉體,這件事早已成了一個毒瘤在戰天的心底無法抹去,此次戰天帶了銀瓶最愛喝的茶想要探望她,卻不料竟撞到這樣尷尬的場面。

「沒有怎麼回事,而是你不該來。」被人破壞了氣氛,任司徒雪的慾望再強烈,也沒興致在「第三者」面前上演「春宮戲」。

他穿好衣服,將領子一絲不苟的拉好,不露一點肌膚,與銀瓶的狼狽相比,他是這樣的整潔,似乎剛才對銀瓶用強的人根本不是他,「如果你今夜不出現,銀瓶她或許就會……永遠的忘記你了!」

是的,永遠從戰天的影子中,脫離,不管他是用強硬的手法得到銀瓶!

「忘記我?」戰天先是一呆,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司徒雪語氣中的嫉恨,戰天第一次,用十分認真的目光害視著站在他眼前的人。

這個人,在江湖上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聲名狼藉,花心、風流、騷包幾乎己經成了他的代言詞,可是,他卻用這樣認真而激狂的眸光看著銀瓶,就像……認真了一樣。

一開始聽到銀瓶的呼救看到眼前的情況,他是憤怒的,可是如今,他除了無盡的悲涼和說不出的憐憫,根本無法對司徒雪生出其他的情緒。

司徒雪愛銀瓶,愛得這樣深刻這樣激烈,讓人一眼便可以看出。只是……如此激烈的愛,用錯了方法。

「你愛她。」用陳述事實的語氣,戰天不緊不慢的說,「但是,你這樣的愛,我不能苟同。」

「我不需要你來苟同我的感情。」司徒雪冷笑。

「司徒公子風流瀟欐,紅顏知己遍天下,又何苦糾纏銀瓶?她是一個苦命的女子,實在經不起……」無視司徒雪的尖銳,戰天微微蹙緊了眉,似乎是在斟酌用詞,「她經不起你這般玩弄。」

「玩弄?」司徒雪挑起眉梢,「我想,玩弄銀瓶的人應該是你吧?因為你卑鄙的眷戀,引誘著愛你的她,然後又將她推入深淵!」司徒雪一字一頓地說著,彷彿要將所有的語言轉化成利劍,「如果一開始就不能給她將來,那就不要給她任何錯誤的希望!」

「司徒公子。」聽到這裡,戰天平靜地反問,「你可以問銀瓶,我什麼時候給過她希望。沒錯,或許是因為我之前不清不楚的態度,我不願意傷害她,所以才讓她有了我會愛她的錯覺,對此,我道歉,但是,強迫她的你,又比這樣的我還要好嗎?」一句話落,兩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

最後不知是誰先動的手,在銀瓶察覺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打了起來!

翻飛的人影,凌厲的掌風,在自己的身邊來來去去,銀瓶站在原地,看司徒雪一身白衣,彷彿是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戰天徒手與他過招,招式和步法都比他純熟幾分,不消片刻,司徒雪的額上己見薄汗。

「戰天,你忘記你亡故的妻子了嗎?」司徒雪飛踏幾步衝出玲瓏閣,戰天隨即跟上,聞言只是眉心一皺,司徒雪續道:「你曾經許下的諾言,除了傅宛如誰也不要,你都忘記了嗎?」

「戰天從不敢忘!」戰天沉聲道,身形一動,手掌曲起成爪,直擄司徒雪的咽喉!

「生離死別並非大痛,宛如愛我一如我愛她,就算她死了,就算她早己化為白骨,我也不會違背對她的誓言,所以,你的猜疑、你的嫉妒都是錯的,你愛銀瓶,就應該好好的去疼愛她,我戰天,從來都不是你感情的絆腳石,從開始到現在,全是你用錯了愛她的方法。」

「你說的這麼輕鬆。」司徒雪慘笑,「得到她全部的愛的你,怎能體會我的痛苦呢?或許我錯了,但我不會承認不會道歉,我在用自己的方式讓她記住我,哪怕是怨恨也好,在她的心裡,我司徒雪,要與你戰天齊名!」

「戰天住手!」眼見戰天的手指就要握住司徒雪的咽喉,銀瓶疾奔數步,眉目上的煞氣一點一點的浮了上來,「不要傷他!」

戰天原本就只是打算制住司徒雪不打算傷他,聽到銀瓶的話只是動作一頓,便收回了手。

銀瓶她……他靜靜地凝視著銀瓶,似乎要從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靈深處。這是銀瓶,第一次維護一個人。

「司徒雪,你走吧。」彷彿累極了一般,銀瓶深呼吸了一口氣,面向正準備反擊戰天的司徒雪,「你走吧。」

眉目之間的煞氣已經濃童到幾乎快要讓人不忍卒睹的地步,卻因銀瓶的一句話,眼眸下意識的柔和了下來,他看了沒有絲毫戰意的戰天一眼,收回了手,回望著銀瓶,欲語還休。

「你離開,好不好?」銀瓶兩眼眨也不眨的看著他,那眼中有哀求以及濃重的悲涼。她不是看不到司徒雪眼中的期待,只是必須要裝作看不到,銀瓶不能對他不公平,愛一個人太累了,一個戰天,就己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銀瓶無法想像,己經深愛過戰天的自己繼續和司徒雪在一起,會不會對他造成更加慘烈萬分的傷害?

「銀瓶……」司徒雪看著她,念出一直徘徊在自己心尖上的名字,想要說一些什麼,卻發現話不上不下的哽在喉嚨口,在面對她的那一刻,就己經喪失了所有的語言。

「司徒雪你走吧,算我求你,好不好?」銀瓶一字一頓的說,眼睛在簌簌的油燈底下黑得似墨。

「你竟然求我……離開?」司徒雪一手扶額,笑得慘然,「我離開了,你就可以和他雙宿雙飛是不是?你覺得我的存在礙眼是不是?你……永遠都不會愛上我的,是不是?」他一連問了三個「是不是」,沒有換氣,一句問的比一句慢,說到最後竟然彷彿快要室息。

司徒雪抬起頭,最後看了戰天和銀瓶一眼,轉身離開,「我總是不忍心拂逆你的,我總是……想要你開心,如果我離開……你能夠幸福的話……」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人就已經走了很遠,司徒雪以輕功獨步天下,這一路行去,恐怕是用了所有的力氣了。

銀瓶看著他的背影,眼裡突然流下一滴淚來。

戰天看著她,微微抿了抿嘴唇。「你動心了,是不是?」他問,看到銀瓶因為他的那一句「是不是」兀地震動了一下。

「還沒有。」她答。

還沒有,是一個很曖昧的詞,戰天微笑,閉上雙眼。

他當然知道,他視銀瓶為知音,且不說銀瓶當不當他是她的知己,戰天卻有足夠的信心,暸解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女人。

她動心了,只不過,她還愛著他。

「銀瓶,我錯了。」

第二天,司徒雪低頭站在玲瓏閣門外,語氣小心翼翼,像個小媳婦,「酒這東西真是害人不淺,你別生氣,我昨天說的都是錯話,作的都是糊塗事,我……」他逕自站在門外絮絮叨叨,銀瓶端坐在玲瓏閣內彈琴,似乎沒有聽到,司徒雪也不介意她的漠視,依然採取「騷擾戰術」,嘴裡的話一刻不停。

司徒雪並不是心不痛的,也並非是想要厚臉皮的糾纏,只是捨不得,儘管面對著她的冷言冷語,儘管她己經把話說的那樣明白,可是不堅持到底就不甘心,說他懦弱也好,說他不知羞恥也罷,最起碼他要堅持到最後,直到……自己再也承受不了。

只是這樣想著,心就平靜了很多。

對於昨天發生的一切,他並不是完全記不得,酒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它能控制人的身體,卻不能控制人的思考。

「就算你厭煩了不想看到我,我還是要向你道歉。」司徒雪絲亳不覺得自己一直說話卻得不到響應很奇怪,他索性就站在門口不動了。

入夏的天氣,陽光曬在身上都是火辣辣的,才站了片刻,額頭上就己經出了一層薄汗,司徒雪又續道:「如果你不願意原諒我,我就在門外等到你原諒我為止。」銀瓶聞言只是挑了挑眉,她站起身走到床邊,順著大開的木窗看著站在玲瓏閣門外的人。

此時正是白日,冰月樓雖然沒有晚上熱鬧,但人也不少,先是有打掃庭院的龜奴看到這幅情景停下了動作,站在不起眼的地方欣賞眼前的好戲,後來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有丫鬟、姑娘、最後連老鴇都被驚動了特意跑過來瞧熱鬧。

銀瓶不禁有些頭痛的按了按額心,再次走回桌前。

這個人……非要如此執著嗝?她的拒絕,司徒雪難道看不懂嗎?這樣自私的她,早己失去了被他所愛的資格,心裡裝著兩個人,感情難分難捨……他為何還要逼迫她?

老鴇站在一旁的屋後看了半晌,瞧出這是那位大手筆的司徒少爺,心道:這俊俏公子看起來真的對銀瓶動了心,若是從中幫上一把,司徒公子或許會多賞些銀子,銀瓶己非完璧,行情大不如從前,雖又有牡丹,但牡丹的行情總比不上銀瓶,如今銀瓶這棵搖錢樹雖不像以前那麼會撒錢,但好歹還能撈出來點油水……老鴇心中一想,便忙迎了上去。

「我說司徒公子啊,你這是怎麼了?日燥風熱的,若是曬傷了怎麼辦?」老鴇走上前親熱的拉住司徒雪,手在拉他的時候情不自禁的左摸右摸,吃盡了他的嫩豆腐,「有什麼想不開的事就和我說,銀瓶也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你這樣傻站著,可心疼死媽媽了!」

司徒雪蹙著眉,往日他和誰都能嬉鬧成一團,今日對著老鴇竟然笑不出來,眼中有些微的窘迫和丟臉,畢竟在大庭廣眾之下,他這模樣著實不想被人看見。

老鴇拉了拉他,見他面上發紅卻仍不肯動,頓時瞭然的挑了挑眉梢,鬆了司徒雪的手臂去敲玲瓏閣的大門。

「銀瓶,我的寶貝銀瓶!你和司徒公子這是怎麼了?瞧他在門外傻站著,這麼熱的天,媽媽在屋裡喝著冰鎮蓮子湯還嫌悶,他要是熱壞了該如何是好?看司徒公子對你一片真心,能有什麼錯事是不能原諒的?」老鴇一邊敲門一邊說。

「鴇媽媽,別喊了。」銀瓶在屋內一字一頓的道:「我和他能有什麼事?他是客人,我是妓女,哪有妓女和客人鬧彆扭的道理?只是銀瓶實在受不起司徒公子的偏愛,鴇媽媽就請他走了吧。」請他走?那誰還給她送錢?

老鴇轉了轉眼珠,剛想再繼續開口去勸,這時只聽一聲嬌喊,有姑娘扭著圓潤的臀部向她走來,嘴裡還不忘說著:「媽媽,您怎麼跑這兒來了,害我到處都找不著您!」這迎面走來的女子正是銀瓶的死對頭牡丹,她看也不看玲瓏閣緊閉的大門,一雙魅惑的丹鳳眼倒是先在司徒雪身上溜了一圈。

這少爺公子在冰月樓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長相英俊,出手闊綽,誰不喜歡?她也曾想了許多法子誘惑於他,可他卻彷彿被柳下惠附了身,就是看不出她對他有意思。

「牡丹,出什麼事了?找我找的這麼著急?」老鴇的話頭被她打斷,臉色未免有些不快。「憶紅宵的人來了,說是找您商量風月大賽的事。」假裝看不到老鴇眼中的不耐煩,牡丹繼續道:「我讓她們先在大廳裡候著,您看,這次的風月大賽我可有機會上台?」牡丹看了緊閉的玲瓏閣,心道:銀瓶,你最好就永遠別出來吧!

「就你這小蹄子,琴棋書畫都是半調子,上台了也是丟冰月樓的臉。」老鴇得知的確是有正事,臉色稍霽,不禁笑罵:「去年銀瓶用一曲扇舞贏了憶釭宵,今年我們再想個好節目,再殺殺憶釭宵那群沒有自知之明的人的銳氣!」說罷,不理一旁變了臉色的牡丹,老鴇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臉情深意切的握住了司徒雪的手,「司徒公子,聽說你琴技了得,若是空閒,便教我們銀瓶一些風雅的曲子。」老鴇沖司徒雪眨了眨眼,話中之意無非是想給司徒雪一個光明正大接近銀瓶的理由,做個順水人情。

「風月大賽,這個我也有所耳聞。」司徒雪是玲瓏心竅,怎會不明白老鴇的意思?當即正色道:「若我能幫上忙,自然義不容辭,只是……」他的眼神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玲瓏閣禁閉的大門。

老鴇心神領會的走上前繼續敲門:「銀瓶,風月大賽我們沐月樓是絕對不能輸的,媽媽找了司徒公子陪你練琴,你可要認真一些。」銀瓶在屋內沒有說話。

老鴇和司徒雪的一唱一和,銀瓶當然清楚他們的用意,所以心下更是煩躁,她討厭司徒雪被人當做搖錢樹,尤其,他心甘情願被人利用的原因,是因為她。

「鴇媽媽。」銀瓶左右思索了半刻,才決定出去和他們說清楚,精纈的木門一被打開,看艮她的司徒雪瞬間露出如願所償的笑容,面對他的笑容,銀瓶心裡更是充斥著滿滿地疼痛和自我厭棄,「不用司徒公子幫忙,去年我能贏得了憶紅宵,今年也一樣。」

「銀瓶……」老鴇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聞身後傳來一聲驚喝,他們三人同時看去,見一名女子站在那裡,纖眉秀目,姿態風流。

「小雪?」

司徒雪張了張口,過了好半晌,才喚了一聲:「連玉姐姐……」

「這是怎麼回事?」連玉走到他身前,看著他被太陽曬得汗濕的衣服和滿臉的汗水,眼底有隱忍的怒氣,「你、你怎麼會……」你怎麼會成了這般模樣?連玉沒有問出那句話,但她知道司徒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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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8 00:02:1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這個少爺公子和她相處多年,一直是囂張狂妄的,彷彿一朵盛世薔薇,可是,他現在卻可笑的站在大太陽底下,只為討一個女人歡心?她一直把他當親弟弟來看待,怎能忍受他這般委屈?

司徒雪沒有說話,更正確的來說是他也不知道怎麼和連玉說,因為他和銀瓶之間的癡纏糾葛,早己成了一團亂麻,解不情理還亂,這不願放棄的心,不休不棄的願望,想要在銀瓶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盼望著,他會在某一天成為超越戰天的那個人。

「和我走。」驀地拉過司徒雪的手,連玉連「風月大賽」的事都不再提,逕自抓過他的手就想要離開。

雖然早就算到司徒雪會有桃花之劫,但她以為只要司徒雪努力去追就一定能感動銀瓶,可是她錯了!錯得太過徹底!司徒雪他……難道沒有看她給的第三個錦囊嗎?那是為了不讓他受傷所擬的最後一招,為什麼……他會這麼傻?

「去哪兒?」司徒雪被她拉得踉蹌了一下。

「離開這裡!」連玉飛快的說道:「夠了,小雪!我本以為你的真情可以感動她,就算暫時有戰天的存在,你也能把他從銀瓶的心底驅逐出去……可是我錯了,我不能讓你再這樣下去,你愛著永遠一個不會愛上你的人,你愛著一個心裡有著別人的人!她會情不自禁的拿你和戰天做比較,她會發現你有哪一點不好,總有一天你會被一直追逐不到的絕望和不甘心淹沒,你會恨她、你會瘋掉!小雪……」

司徒雪沉默著聽她說話,慢慢地移開連玉的手掌,臉龐在太陽的陰影下模糊不精,「或許是這樣,或許以後……真的會像你說的這樣,可我知道銀瓶對我並非無情,不然以她高傲的性子,絕不會允許我,一個她不喜歡的人玷污她後,還繼續待在她身邊!」

看見連玉張口想要講話,司徒雪朝她一笑,「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是因為我自己的厚臉皮才能留在她身邊的對不對?可是連玉姐姐,我比你更瞭解銀瓶,如果她厭煩一個人,根本就不會理會他。她是花魁,就算一個人再有錢、再有權,她也有任性的本錢。但是你看,我能留在她身邊一個多月,能伴她左右,還能和她最愛的戰天相抗衡,我的努力己經見了成效,在還沒有被徹底拒絕之前,我不會放棄,至少,不會讓自己有遺憾。」

連玉聞言楞住,過了很久很久以後才輕聲說:「我知道了。」

銀瓶站在一旁聽他們說話,臉色慘白,她不知道司徒雪是這樣想的,她不知道。她一直以為他是花花公子,他可以有很多女人,也可以得到很多愛,自己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就算她消失了,在司徒雪的心裡可能也只是一段遺憾,他會忘記她,她一直這樣執拗的以為……可是,當親耳聽到他的內心剖白,她才明白自己對他的理解和看法是多麼愚蠢!

她自顧自的以為自己逼他離開是為了他好,因為她沒有信心承諾自己一定會忘記戰天,她有著那麼多的顧慮,害他傷心難過、害他苦苦等待……

一滴淚,突然從眼角滑了下來。

銀瓶以袖掩口,眼睛在哭,嘴角卻勾出如花笑靨,她多麼蠢,自以為是的對他好,卻把他逼入了深淵……她是多麼的蠢。

「跟我走。」連玉也是玲瓏心竅琉璃心,見銀瓶聽了她和司徒雪的一番對話情緒激動眼角有淚,自然知道銀瓶對司徒雪並非是全無感情。銀瓶或許是有顧慮,她可能還在對戰天的感情裡面掙脫不開……連玉知道自己剛才有點太心急。

連玉深呼吸了一口氣,平復自己有些紊亂的心跳,看著依然固執不肯走的司徒雪。

她剛才有點太心急了,看到司徒雪受委屈,就沒有把事情想得清楚明白,如果仔細去想,就可以想到自己之前來到玲瓏閣前銀瓶眼中的驚愕、掙扎和嫉妒,她對司徒雪並非無情。

可是……司徒雪他愛得太累了,甚至卑微到,連她都看不下去的地步,如此輕易的原諒銀瓶,她也不甘心。

「連玉姐姐……」司徒雪躲過連玉再次抓向他的手,眼中有千萬種情緒閃過,每一種情緒的衍生,都是因為銀瓶。

連玉看著他,眸光溫柔,她執起司徒雪的手,看他傻站在原地,一時也忘記了拒絕,不禁笑了笑,在銀瓶看不見的角度在他耳邊細聲說:「小雪,聽我的準沒錯。」「不……」司徒雪呆了片刻,隨即再次掙扎起來。

「你聽我的準沒錯,小雪,你信不過我嗎?」連玉抬起頭來看他,眼睫捲翹濃密,那雙眸子染了疼惜,更是美得攝人心魄,她小聲道:「銀瓶是一個不坦白的人,她沒有你這般瀟灑,我不會勸你放棄她,剛才是我心急了。」

「連玉姐姐?」司徒雪蹙起眉,他有點不明白連玉是什麼意思。

「我看錯了銀瓶,所以我向你道歉。但是小雪,你這麼逼迫她是沒有用的,她以前深愛戰天,就算對你並非無情,一時也無法坦誠自己的心意,如此一來她只會更難面對你!所以你現在先跟我走,她若有一丁點的在意你,就不會全然不管。」

「你的意思是……」司徒雪眼前一亮,看著連玉的眼神滿含期望。

「笨小雪,你現在才反應過來嗎?」連玉好氣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笑罵。

他們這一些話說的又急又快,聲音又小,銀瓶站在門邊,身上又沒半分武功,自然聽不真切。她看著他們交談,表情嫻熟自然。

他們有著她所不知道的過去,有著她所不能領會的感情……可是,這是什麼感覺呢?心裡漲的滿滿地,快要將心臟擠爆一般,疼痛、恨然、失望和……無法言說的嫉恨。並非是不愛,她只是愛的沒有司徒雪那麼深。

一個人的感情就算放得再快也需要時間,她愛了戰天三年,整整三年!讓她說放棄就放棄然後去接受新的人她做不到,而良心也不允許,如果接受了司徒雪,就能體現出她對戰天的薄情,她愛得那般激烈,又怎能允許……這麼默默無聲的結束?

「銀瓶……」那方,司徒雪看著銀瓶,欲言又止,「你若不想看到我,不願意原諒我,我會消失一段時間。」

銀瓶沒有說話,眼中突然湧現出一股強烈的茫然。

他……這麼乾脆的就放棄了?剛才說會一直等到自己原諒的人……難道只是錯覺嗎?

「風月大賽我會去看的,錯過了去年,今年我一定要親眼看見你的扇舞……一定是非常的美麗!」司徒雪頓了頓,接著道:「我自認沒有那麼好的琴技可以教你彈琴,我知道你什麼都可以做的很好,但如果你願意的話,什麼時候想找人聽琴,我隨時都可以過來。」

騙子!銀瓶直視著他,抿緊了嘴唇,說著冠冕堂皇的話,卻準備離開。

銀瓶清冷淡漠的眼神望向站在一旁的連玉,她沒有說話,司徒雪也就當銀瓶默許了,一時間心裡說不情是惆悵還是失望,喉頭澀澀地,連口水都難以下嚥。

「那……我走了。」他握緊拳,看了銀瓶最後一眼,拉過連玉的手轉身離開。

銀瓶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她看著司徒雪和連玉的背影,過了很久很久以後才伸出手掌,彷彿想要挽留一樣的姿勢,然而走在前面沒有回頭的兩人卻沒有看見。

他就那麼走了……亳無猶豫的。

只是因為連玉來了,他就跟著走了,之前的諾言,那說要讓她愛上他的狂妄的話,和小心翼翼地討好,委曲求全的祈求原諒的模樣,似乎己經離得很遠很遠了。

她不要,她不要才走出戰天這個火坑就跳入司徒雪這個深淵!她不要!她收回手,無視老鴇若有所思的神色,「砰」的一聲關上了玲瓏閣的大門!

「連玉姐姐,風月大賽都比些什麼?」和連玉一起回到憶紅宵的司徒雪,百般無聊的坐在連玉的七絃琴旁看著她,漫不經心的問道。

離開了玲瓏閣,彷彿把他的心也同時失落了,司徒雪小心翼翼地等,滿懷希望的盼,賭的就是銀瓶對他並非無情,所以司徒雪聽了連玉的話,打算冷落銀瓶一段時間,直到風月大賽再出現。

司徒雪以為自己做的對,可是心底卻難免浮起了焦慮,他想回去看看銀瓶怎麼樣了,自己離開後她還好嗎?紅袖最近總往牡丹那裡跑,到底有沒有照顧好她?

他有著那麼多的擔心,卻必須坐在憶紅宵裡,等著那可笑的「風月大賽」。

「風月場所能比些什麼?」連玉橫了他一眼,彎腰調著琴弦,「無非是琴、棋、書、畫罷了,全是附庸風雅的東西。」

「還以為會有什麼新鮮玩意。」司徒雪有些失望的嘟嚷。

「你以為青樓裡能比試什麼?」連玉失笑,「就因為它污穢,所以才要裝清高,妄想吸引一些假正經的人。」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司徒雪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無可無不可的道:「你這一段話無非把我也給罵了進去,你是『裝情高』,我是『假正經』!」

「這可不是我說的。」連玉呵呵一笑,隨即又蹙緊了眉峰,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上次雀兒不小心摔了我的琴,從那以後彈出來的調子都不對勁,剛和你一說話又讓我調錯了一個音,真讓我頭疼!」

「不就是調音嗎?這點小事也值得你心煩?」司徒雪聞言湊了過去,找到事做,至少也能少惦記銀瓶一秒,「有位現成的大師在這兒,你還怕什麼?」

「也是……」連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琴,眉頭舒展開來,「竟然把你給忘了,你吃我的、住我的,也是該讓你做點事了。」

「連玉姐姐,你這話說得可真是越來越刺耳了。」司徒雪把她拉到一邊兒,自己則坐回凳子上去專心致志的調琴,「不過我也只能接受,誰教你是我姐姐呢?」連玉樂得清閒,聽他在一旁似真似假的抱怨。

一炷香的時辰過去,空氣安靜地出奇,這時只聽「錚」的一聲,一陣悅耳的琴音驀然從司徒雪的指下流瀉而出!

正在沏茶的連玉朝他斜了一眼,挑起了眉梢,「調好了?」

「那是當然,這世上沒有我調不好的琴。」司徒雪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端過連玉沏好的茶一飲而盡,舒服的呼出一口氣,「當真是唇齒留香的好茶,可惜卻被我牛飲了!」

「還好意思說!」連玉哼了哼,坐到司徒雪剛才的位置上。眼眸接觸到琴身,頓時溫和柔軟了不止一倍,連玉伸手撫過琴弦,聽著指下叮咚的琴音,唇角緩緩勾出一抹笑來。

「釵頭鳳。」司徒雪又湊了過去,手掌按上琴,和連玉一起撫琴,口中還不忘吟道:「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合,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妝歡,瞞、瞞、瞞!」連玉接了他的後半段,不禁和他相視一笑。

「不如那風月大賽就選這首曲子吧,」司徒雪突然說,眼神似乎一下子望到了很遠的地方,「麼美而淒絕的飼,讓人吟著都要忍不住要落淚……用這首詞,一定可以驚艷全場,連銀瓶、連銀瓶都比不過……」銀瓶銀瓶,他從不知道,只一個人的名字,就能讓他震撼至此。

連玉看了他一眼,寵溺地答了一聲「好。」

此時門外傳來老鴇刻意的誇張笑聲道:「我的寶貝連玉,快出來看看今天是誰來了?戰公子來了!他在琴藝上也頗有造詣,正巧可以和司徒公子一起教你!」

「戰公子?」司徒雪皺了皺眉,正欲起身,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打了開來。

門外的戰天在聽到「司徒公子」時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所以當房門打開真的看到司徒雪的時候,他並沒有多麼震撼。

他先是看了司徒雪一眼,接著看到了連玉,然後,才看清他們的姿勢。

司徒雪因為和連玉合奏一曲腰身彎得很低,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覆在她的身上,近似於擁抱,他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安,但看在外人眼裡卻是曖昧至極。

戰天楞了楞,然後,眼底便燃起了鋪天蓋地的怒火!「司徒雪,你在幹什麼?」

他引銀瓶為知己,遂沒有男女之情,所以也響應不了銀瓶對他的愛,但是,卻容不得別人這樣羞辱銀瓶!這個人,明明當著他的面做過挑釁,說過愛她,那麼如今,又是為了什麼而出現在同時青樓的憶紅宵裡面呢?

司徒雪眨了眨眼,似乎才察覺到戰天誤會了。

雖然知道被誤會,司徒雪仍然是很慢條斯理的從連玉身邊移開,然後慢條斯理的整理一下有些散亂的長髮,才看向戰天。

「我在做什麼,干卿何事?」對這個人的嫉恨,已經成了一顆毒瘤,深藏在司徒雪的血液裡,讓他一旦想起就覺得痛苦萬分。

「你口口聲聲說愛銀瓶,難道我現在所看到的一切,就是你愛她的表現嗎?」戰天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淡淡問道,看似平靜實則醞釀著風暴。

「我要如何愛她,並不需要別人來評斷。只是不知戰天公子為何會有這麼大的火氣,請問,你是站在什麼立場上來質問我的呢?」司徒雪瞇了瞇眼,似乎覺得戰天的表現很可笑。

戰天不愛銀瓶,卻眷戀銀瓶;戰天無法給她愛,卻為她擔憂……這就是銀瓶一直無法放棄他忘記他的原因了吧?就因為戰天這種自以為是的溫柔,害得銀瓶對他欲罷不能、欲放還休!

連玉及時走了出來,拉走已傻眼的老鴇,「媽媽,這裡沒什麼事,戰公子和司徒公子他們之間可能有一些小小的誤會,我們先出去,讓他們好好談談。」老鴇見這種氣氛也不敢多待,隨著連玉到前院去了。

「司徒公子真是風流不羈,出了冰月樓,就來了憶紅宵。」戰天見老鴇和連玉走遠,這才再次開口,沒有把司徒雪的挑釁放在眼裡,反而似笑非笑的譏問。

「戰公子也好雅興,在冰月樓是銀瓶的知己,難道今日來憶紅宵,也是連玉的知己?」司徒雪不甘示弱的回敬,銀瓶不在這裡,他自然不用顧慮她的心情,況且,戰天來憶紅宵也著實讓他吃驚了一下,吃驚以後,便是滿腹的不甘、埋怨和惱恨。

司徒雪本以為戰天是正人君子,之所以去冰月樓是對銀瓶有所戀,之前對他雖有不滿,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有想一刀殺了戰天的衝動!

「戰某和連玉姑娘同愛琴藝,彼此惺惺相惜,視為知己,可比司徒公子來憶紅宵的目的乾淨純潔多了。」戰天不以為意,語調平穩,似乎真是肺腑之言,不怕他人污蔑遊說。

「哦?戰公子的意思是,只要是你在的地方,不管是妓院還是勾欄,你都是清清白白的,而我司徒某人在的地方,不管是多麼光明磊落的場合,我都心懷不軌?」論口才,司徒雪自認不會輸給戰天,他在江湖上打滾多年,兼之紅顏知己無數,若非是碰到了剋星銀瓶,他也不會成為如今的樣子。若換了對象,他定然不會給對方絲毫面子,該爭的時候就要爭,更何況站在他眼前的這位是他的「情敵」!戰天的理由說的冠冕堂皇,就算是真的,他也不會讓他好過!

「司徒公子言重了。」戰天聞言蹙眉,對司徒雪的咄咄逼人有些無奈,他沒有料到司徒雪會這般尖銳,不管白的黑的,到了他那邊,似乎都成了他的理由,「戰某潔身自好,比起風流不羈的司徒公子,自然少了幾分流言蜚語。」

「我沒有你清高。」司徒雪冷笑,懶得和他文縐縐地說話,三兩句後就恢復了本性,「我來青樓就是要聽姑娘們彈琴唱曲,做些快樂之事,只是不知,戰公子你今日來憶紅宵,所為何事?」

「戰某和連玉姑娘互相引為知己,前幾日聽聞她琴聲有變,但忙於事務,沒有及時趕來,今日空閒,便來看看好友。」戰天答。

「我還以為戰公子是因為在銀瓶那裡不愉快,所以才來別的美人處尋找慰藉!」司徒雪得理不饒人。

「你若存心污蔑,戰某無話可說。」戰天正視著司徒雪,似乎想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些別的情緒,「就算戰某來此真是心懷不軌,那身在此處的司徒公子又是為何?」司徒雪似笑非笑,並沒有答他。

「難道你愛銀瓶的話,不過是逢場作戲?」戰天追問,就算銀瓶不在意,他也要為她討回公道,也要代銀瓶看清司徒雪的真面目,因為那一天戰天就己經知道,銀瓶對司徒雪並非無情!既然銀瓶對他有情,那麼如果司徒雪這個人不值得托付,戰天不介意當斬斷他們感情的劊子手。

聽到此處,司徒雪先是皺了皺眉,張口想要辯解,又看了看戰天,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對他解釋什麼,便選擇了沉默。

「司徒雪,我真是看錯你了!」戰天見司徒雪不說話,不禁冷笑,「不,應該說是我從來都沒有看錯,只是看到你在銀瓶那裡的表現,我以為你能善待銀瓶!結果,你口口聲聲說愛銀瓶,見在離開冰月樓後,便踏進了憶紅宵,你的愛當真如此不堪?你當真拒絕不了美色的誘惑?沒了所謂的『美人』就不能活了嗎?」

「那你的出現又是為何?」司徒雪反問,「你的理由那麼冠冕堂皇,你的知己如此之多!既然你只把銀瓶當做知己,又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

「作為朋友,我有資格為她擔心,甚至,可以不經過她的同意,為她除去對她心懷不軌見無法付出承諾的人!」戰天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為自己的知己抱不平,難道在你司徒雪的眼裡,就是那麼扭曲可恥的事嗎?」

「為自己的知己抱不平?哈!」司徒雪冷笑,「戰天,你簡直幼稚的讓我覺得可笑,連玉身世淒苦,同樣在青樓裡,你怎麼從來就沒有想過為她贖身?」

「你不要無理取鬧。」戰天聞言蹙眉,「連玉和銀瓶是不同的人,對待她們,自然使用不同的方法。」

「不同的方法?」司徒雪大笑,「戰天,你的理由總是這麼光明正大!你一心想做君子、想做聖人,這等模樣真是讓我覺得可笑!」

「你要這樣覺得,我也不會解釋。」戰天淡淡道。

「不是『不會解釋』,而是你裉本就『無法解釋』吧?」司徒雪打斷了他的話,執拗的重複,「你是愛銀瓶的。」

「不,戰天此生只愛傅宛如一人。」戰天沒有動搖,聽了司徒雪的話,他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表情平靜地讓司徒雪恐慌。

戰天這樣平靜,他平靜的告訴他他不愛銀瓶,這樣坦誠,這樣毫無猶豫,為何讓他覺得自己是這般可悲而可笑?

就快要失去了……他在戰天和銀瓶那裡,所剩下的最後一點驕傲。

「但是傅宛如已經死了!」司徒雪大喝,「你為了一個死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她!如果當真不愛,如果真的惦記著你對傅宛如的承諾,那麼在你得知銀瓶對你的感情後消失不就得了?但是你沒有,你甚至時不時的出現在她眼前,讓她對你不能自拔,又不能得到你,就這樣把逼進她絕望!」他頓了頓,緩下一口氣,「戰天你悲哀的讓我覺得你很可憐,可是你也同樣可恨,因為你自己卑鄙的眷戀、,你竟然害的銀瓶和你一樣不幸福、不快樂!」

「我道歉。」戰天微微閉了一下眼,聲音沉穩,「因為我的小心而讓銀瓶對我抱有期望,我為此道歉,那天,我己經和她這樣說了!」戰天睜開眼,正視著對面己顯狼狽的司徒雪,「但是,我的傷害是無心;而你對她的傷害,卻是有意。」

「我……」司徒雪啞然。

沒錯,戰天說的都沒錯,他為了看清銀瓶的感情,只要她對他付出一丁點的在意,他就會很開心,只要確定了銀瓶的心意,不論以後多麼艱難,經歷多少苦痛,他都可以堅持下去,所以他選擇和連玉走,他把她獨自一個人留在了冰月樓裡……只是為了看出銀瓶對他的感情!

「司徒雪,你是玲瓏心竅琉璃心,我不信你看不出銀瓶對你的感情。沒錯,她沒有像愛我一樣那麼愛你,但是你我都清楚,她對你並非無情。」察覺到司徒雪的焦慮,戰天竟然還能微微一笑,「你說過不會讓她難過,不會害她傷心,你會十分的寵愛她,然後,把我的影子從她的心底連根拔除!但是司徒雪,我知道你做不到,從你踏進這憶紅宵開始,你就永遠的做不到!」

「我做得到!」司徒雪下意識的大聲反駁,感覺到自己的在戰天犀利不留情的語言裡,被戰天說的頭腦紊亂、手腳冰涼,「我做得到,她是愛我的!」司徒雪覺得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他是這般的恐慌。

戰天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活生生地鋒利的劍,將他心徹底刺穿!他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在戰天張開口繼續想要說出彷彿利劍一樣的語言時快速轉身,在那樣咄咄逼人的言辭中,司徒雪竟然想要落荒而逃!

「但願你能記得你今日所說的。」然而戰天並沒有再說什麼,他只是沉默了片刻,轉身準備離開,他今天說的己經夠多了,在憶紅宵遇到司徒雪的事情他會一字不差的告訴銀瓶,並非是想要拆散他們,而是他覺得銀瓶有權利知道所有的事,她必須自己看清楚事實,選擇禪要不要繼續在意司徒雪。

戰天會去告訴銀瓶嗎?司徒雪站在原地看著戰天的背影徹底消失,手心裡滿是冷汗,可是銀瓶早就知道他來了憶紅宵,她是知道的,要去解釋嗎?要去找她嗎?不,好不容見堅持到了這種地步,不行,他不能回頭。

司徒雪自己想了一個想法,又不斷推翻,腦子裡百轉千回,都是為了一個銀瓶。對,他只需要耐心的等,等戰天找到銀瓶說起他在憶紅宵的事,按照原本和連玉說好的計劃,耐心等待,看那個冷漠寡情的女子,那顆堅硬的心,會不會因為他而泛起一絲波瀾……

「銀瓶,你在嗎?」沒有從正門進入冰月樓,戰天施展輕功直接來到玲瓏閣,推開雕花木門,他從來不會這樣沒有禮貌,只是事出突然,他必須要把在憶紅宵的事全部告訴銀瓶,當然,只是站在單純的關心她的立場上。

這輩子,戰天欠銀瓶太多太多,他有必要讓她小心仔細的選擇自己的幸福,如果她不幸福,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償還她的情。或許只有她幸福了,自己才能徹底的輕鬆起來吧?所以……為了她,哪怕會被厭惡也好,只要她能夠幸福。

「你怎麼來了?」

銀瓶聽到聲音從內室走出,看到戰天不免有些驚訝,她以為自那天以後戰天應該會好一陣子不來找她。

「我剛才在憶紅宵碰上司徒雪了。」戰天見她出來,焦躁的心情終於得以平復,他看著銀瓶,用很平靜、很緩慢的語調說道,沒有讓人有告狀的感覺,而是單純的陳述事實,讓人根本懷疑不起來。

銀瓶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問他怎麼會去憶紅宵,又怎麼正巧碰上司徒雪。

銀瓶表面上看起來平靜無被,但心裡卻有些煩悶起來,從她親眼看到司徒雪和連玉一起離開,從他沒有回頭的背影,那種痛就深埋在了她的骨子裡,每想起一次,便痛徹心扉,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人,終於忍受不住她長久的漠視,準備去找別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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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8 00:02:3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他和憶紅宵的花魁連玉在一起,似乎很親密,」說到這裡,戰天飛快的看了銀瓶一眼,見她依然沒什麼情緒才接著說:「我覺得司徒雪這個人有些風流,並不是我刻意說他壞話,他明明……」

戰天畢竟光明磊落慣了,現在讓他在一個女人面前說另一個男人的壞話,雖是用著光明正大的理由,卻仍是讓他有些為難也有些奢迫,「他明明說過愛你,還和你有了肌膚之親,如今卻去憶紅宵找別人,這樣短暫而經不起波折的愛,也許不值得你……抱有太高的期望。」

「我沒有對他抱有太高的期望。」銀瓶仰起頭,那脖頸因為上揚形成優美的弧度,高傲的像一隻天鵝,「他要繼續還是放棄,是他的事。」說完這些話,銀瓶才恍然發現自己是在戰天面前說的。

她從沒想過自己在戰天面前會這樣尖銳,是因為戰天所說的話讓她心中隱忍期望破滅了嗎?雖然嘴上說著不在意,可是那一天看到司徒雪險些被戰天所傷,自己卻下意識的出聲喊停;從司徒雪和連玉走後,她在冰月樓中,偶爾往東廂走走,期望著能在路上碰到那個人,聽他嬉皮笑臉的對自己說「好巧」……

可是沒有,他走了,他和連玉一起走了,連頭也不曾回。

銀瓶太自信了,她對自己太自信了,所以戰天對她說這些話,無疑是在她臉上狠狠地賞了一記耳光!

她以為自己可以一直吸引司徒雪,所以當銀瓶看到他和別的女人一起離開,才有如此……如此焦躁不安的情緒,甚至,苦悶到近乎窒息。

「對,我沒有對他抱有期望,我喜歡的是……」她看著戰天,在對方平靜憐憫地眼神中,卻再也說不出「我喜歡的是你」這句話。

「你喜歡的是?」戰天微微一笑,見銀瓶走到桌邊坐下,抬手去撫琴。

「對不起,戰公子……」銀瓶躊躇半晌,才低聲說,「過幾日是一年一度的風月大賽,如若無事,銀瓶要練琴了。」

戰天聞言愣住,她從來不曾用這麼冷漠疏離的語氣和他說過話。

從開始到現在,銀瓶對他都是很……親密的,戰天甚至還可以回想到他每次來冰月樓,她臉上淡淡的光彩和盈滿喜悅的眼睛,可是現在她卻低垂著頭顱,長長地睫毛遮住那一雙靈動的眼睛,她說著拒絕的話,連一眼都不曾看他。

但是戰天卻微笑了,在這樣被疏離的時候。

銀瓶她巳經徹底從對他的感情中走出來了,她開始注意到別人。

雖然司徒雪那個人或許不值得托付,但他對銀瓶卻是真心實意的,愛情裡,總要有一點點的小手段,他承認自己是故意逼迫司徒雪說出真心話,故意來冰月樓告訴銀瓶司徒雪在憶紅宵的事,他們彼此都太過小心翼翼,愛得越深,便越是患得患失。

或許,他消失的時候快要到了,銀瓶的身邊已經出現了可以保護她的人,她會很幸福。這樣也好,自己獨自一個人慣了,也不會覺得孤獨,只是……偶爾會寂寞而己,戰天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銀瓶姑娘,那不是戰公子嗎?」

見他走遠,紅袖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面色平靜的銀瓶,奇怪她為什麼沒有像之前一樣禮遇的對待戰公子。

「嗯,是他,」銀瓶淡淡地答。

「他怎麼這麼快就走了?往常不是都要坐一會兒嗎?」

「或許是他忙吧。」銀瓶繼續道,腦子裡卻想著戰天說過的話。

司徒雪在憶紅宵,憶紅宵裡有連玉,連玉精通琴藝……那個女子,甚至比自己嬌柔、比自己會討男人歡心,和她比起來,自己顯得如此木訥和無情,第一次感覺有了自卑的情緒,來自心底的茫然讓她伸手摀住了胸口。

自卑,高傲冷漠如她,竟然也會覺得自卑嗎?是因為司徒雪?

過了幾天,一年一度的風月大賽在眾人的期待中終於到來。

一大早就有人排在花街上,看熱鬧的準備好了桌椅和瓜果,到了晌午時分,人潮己經簇擁了整條花街,各大青樓的姑娘們花枝招展,在人群中來回走動著,一個動作、一個回眸,都能讓簇擁的人群失神半天。

宛言北城共有青樓數十座,其中排名第一的是冰月樓,排名第二的是憶紅宵,排名第三的是相思苑。

眾人朝時而起,壓肩迭背,看的不過是這三座名聞北城的青樓裡的姑娘,等的不過是才氣震天清高自傲的銀瓶、嬌媚可人繾綣入骨的連玉和異域風情瀟灑豪放的明珠。

冰月樓的鴇媽媽和憶紅宵的老鴇一早便來了,倆人黑著臉面對面站著,想要對彼此笑一個,也是笑容扭曲。

「我道是誰?這不是冰月樓的李媽媽嗎?」憶紅宵的老鴇扭著肥碩的腰,眉梢抽筋著對冰月樓的李媽媽微笑,心裡卻在暗罵:看你能得意到幾時,銀瓶那小蹄子哪裡比的上連玉?一會兒就讓你笑著來哭著走!

「原來是劉媽媽。」李媽媽回以一笑,那笑比劉媽媽也好看不了多少,話剛說完就在心裡啐了一口道:呸,一早就看見我了,現在才來裝客套,等等教你輸著哭回去!

兩人心照不宣,再又對看了一眼後逕自離開去找自己的得意台柱去了。

「銀瓶,你的曲子準備的怎麼樣了?」李媽媽看到丫鬟的簇擁下梳妝的銀瓶,頓時眉梢眼角都喜氣洋洋的。

「鴇媽媽放心,自然準備妥當了。」銀瓶答。

「那就好、那就好!」李媽媽知道銀瓶的性子。

風月大賽在正午舉行,共分四大項,乃琴、棋、書、畫和一個娛樂項目,娛樂項目可以選擇琴、棋、書、畫之外的,比如跳舞等皆可,從今日正午開始舉行,為期三天。

眼看時辰快要到了,憶紅宵的連玉已經著裝完畢上了台,銀瓶在台下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古怪。

連玉是他們冰月樓死對頭憶紅宵的當家花魁,她自然不會不認得。

往常她是不怎麼在意這些事的,可是一旦想到戰天那天所說的話,她就不禁對這名女子多看了兩眼。

連玉今兒穿著一件繡著繁華牡丹的長裙,裙尾長長地拖在地上。她雲髫繁複,妝容精緻,將她嬌媚動人的五官襯托的更加出色。

當第一輪琴藝的鼓聲敲響,連玉亦坐在了準備好的軟墊上,她面前擺著一架琴,是那種通體雪白的玉琴,琴弦精細,在日光的照射下泛著七彩流光,非常漂亮。

「論琴藝,連玉只是二等,去年一首『臨江仙』彈得雖動聽卻沒有感情,輸了你,今日也定然高明不到哪裡去。」牡丹擠進簇擁著銀瓶的人群裡,尖聲開口。

牡丹的聲音本就細,拔高了之後更是讓人覺得刺耳,尤其是銀瓶明明早己行情大跌,卻還是代替冰月樓上台表演,依牡丹的姿色,認真算來也是第二花魁,卻是連上台的機會都沒有的,怎能不讓她惱怒?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銀瓶不置可否,往日在冰月樓裡,牡丹視她為死對頭,今日卻主動找她說話,大概是因為個人私仇總比不上風月大賽奪冠重要,畢竟牡丹也是冰月樓的一份子,自然不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看自家人輸,況且輸贏是小事,丟面子才是大事。

「天這麼熱,喝碗冰鎮蓮子湯吧,連玉這一首大概會彈一段時間。」牡丹從一旁的丫鬟手裡端過一碗冰鎮蓮子湯遞給銀瓶,自己則搬了一張椅子在她身邊坐下,銀瓶漫不經心的接過,淺啜了一口。

而此時,台上的連玉也開始彈琴了,她垂眉斂目,神情端肅,見見在她的指下發出「錚嗡、錚嗡」的聲響,是她正試著音,待覺得沒問題了,連玉才挺直腰背,手指在琴弦上滑出旋律。她彈得是「釵頭鳳」,當日她和司徒雪合奏的那一曲。

琴聲叮咚,如碎玉冰清,讓人聽在耳裡,心思也不禁跟著她的琴聲而去。這本是一首怨詞,在她指下更是加了三分淒然三分傷痛三分絕望和一分遺恨,一曲彈畢,場下一片寂靜,眾人沉浸在她的琴聲之中久久不能自拔,單是一曲,就己經如此動人!

去年,連玉的琴並不像今日這般讓人覺得震撼,是因為她的身邊多了一個司徒雪的緣故嗎?銀瓶看著連玉,眸光深邃。

她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心中的嫉恨情緒,彷彿要將她整個人灼燒一般,用著熱烈而殘忍的力度!

台下的劉媽媽得意的斜了面有難色的李媽媽一眼,招呼丫鬟扶著彈完曲子的連玉下台。

接著是相思苑的明珠和其他樓的花魁,有了連玉的第一首曲子,她們再上台彈的曲讓人聽了覺得有些不像樣,眾人交頭接耳,想著就算是冰月樓的銀瓶出來,或許這第一場也要輸給連玉了。

銀瓶並不是沒有聽到別人的議論,而是她懶得聽,也懶得和人較勁,她從座位上站起,看著鏡中自已精緻完美的容顏,一步一步向搭建的華麗繁瑣的舞台上走去,她走得很慢,脖頸微微仰起,腰背挺得筆直,彷彿她不是來參加什麼風月大賽,而是微服視察天下的女皇。

司徒雪就站在人群之中,他看著最後出場的銀瓶裊裊走出,穿著一身水藍色長裙,素顏淡雅,只是畫了淡妝,在他眼裡卻己是傾國傾城。

剛剛上台的銀瓶忽視台下的議論紛紛,本想彈完曲子就走,卻突然感覺到一股炙熱的視線。似是有些期待,她垂眸向台下望去,和正在看她的司徒雪的眼神對了個正著。一時間,千言萬語,似乎已經在那個對視中全然訴盡了。

銀瓶看著他,纖長的手指撫著琴弦,叮咚的琴聲,在她的耳裡己經只剩下「悅耳」兩字。心中淒苦,卻是見他轉移了眸光,聽到連玉的呼喚,朝她那邊走了過去。

男人的承諾,原來都是這麼不可信的嗎?

這個人,用最莫名其妙的方式出場,莫名其妙的手法不動聲色的進駐了她的心,她並非聖賢,只是普通女子,理清一段感情自然需要時間,她給自己時間,給彼此時間,理清她對戰天的眷戀,看看那份眷戀是否能夠在戰天一直的拒絕中持續,是否,又會在司徒雪的癡情中消失殆盡。

可是她太天真、太自信,她相信了自己會一直吸引著司徒雪,也相信了司徒雪的真誠,所以才會在此時覺得痛徹心扉。

他沒有看她,他看的是連玉。

那個嬌媚入骨的女子,那個……讓自己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卑的女子。

台下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她卻全無所察,只是低頭看著白玉琴,手指漫不經心的撫著,像是心思己經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司徒雪在連玉身邊看得直皺眉,銀瓶怎麼了?她怎麼能夠在這麼多人面前如此失態?連銀瓶都隱約感覺到自己有些不對勁,她苦笑一聲,手指忽轉,一道刺耳的琴聲響起之後,她的眉目剎那又溫婉柔順了起來。

「秋來葉落惹相思,衰草河邊悵望遲。景色蕭然不忍看,心浮織就九張機。」

銀瓶一手撥著琴弦,眸光溫柔的似乎看著自己的愛人,琴音柔曼,如行雲流水,她卻忽然以指壓弦,做淒然之聲,遙望著遠方,「一張機,閨深不覺己秋時。新霜冷雨寒來急,西風簾卷,燈昏夜喑,北雁向南棲。」

頓了頓,她看了一眼司徒雪,吟聲再起,「兩張機,秋風陣陣瑟相隨。蕭蕭凋葉飄揚去,落紅遍地,黃花堆積,倦鳥倚寒枝。三張機,空懷寂寞弄芳姿。含羞正理紅雲澗,柔眉粉黛,華妝飾首,妖艷少人知。四張機,琵琶撥動怨聲淒。疏弦顫抖悲哀泣,幽情曲調,傷情獨語,灑淚寄琴絲。五張機,分開片紙寫相思。相思字裡君應識,一行墨跡,一行離恨,憔悴費珠璣。六張機,曾經入夢有靈犀。誰知雨打心窗濕,山盟梅誓,朝朝暮暮,夢醒兩分離。七張機,多情早被無情欺。奴家卻念身心許,滿懷亂緒,恰如霧織,永夜子規啼……」

司徒雪站在對面牢牢地看著她,看著銀瓶垂首撫琴,表情淒絕,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有想。

「八張機,閒愁訴盡把詩題。殘章斷賦凝奴意,不求婉約,但圖風雅,君可曉奴癡?」

吟到這裡,她抬起眼睫,看到司徒雪正在看她,不禁勾唇一笑,一笑風流,「九張機,鴛鴦成對欲雙飛。紅塵迷霧難追尾,霓裳未整,嬌容漸損,惆悵候歸期。」琴聲彈到這裡己經幾近無聲,銀瓶指下一頓,聲音徒然婉轉幽怨了起來,「依稀,珠光賓珀玉琉璃。牡丹花引雙蝴蝶,兩情相悅,纏綿無忌,聚散總相宜。茶靡,紅稀綠喑鎖閨思。梅某庭院爭舂錦,煙微露重,風清月朗,且待水流西……風清月朗,且待水流西!」一詞吟畢,琴聲也告一段落,銀瓶猛地站起身來,在眾人不解又癡迷的目光中棄琴而去!

「銀瓶……」司徒雪聽完這一首曲子整個人都呆了,他看著銀瓶的背影,想要去追,卻被連玉握住了手腕。一陣難解的惆悵之後,才在連玉警告的眼神中想到先前的計劃。

如今,從銀瓶的表現所看,她對自己並非無情,可她到底對自己「有情」到什麼程度,依然是一個謎。

「好一曲九張機!好一個銀瓶!」連玉抓著司徒雪的手看著銀瓶的背影,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感歎。

而這時,人群也才似乎反應了過來,如雷的掌聲震撼全場!

「好一曲九張機,好一個銀瓶……」司徒雪喃喃重複著連玉的話,輕聲一笑,也是,銀瓶她本就是如此吸引人的女子,所以,自己才會對她如此的……如此的心醉神迷。

一場風月大賽,因為連玉和銀瓶的出色吸引了更多的人,三天下來,人只多不少,可是,銀瓶卻再也沒有上台。

除了第一關的「琴藝」,第二、三、四關銀瓶全部缺席,直到第三天風月大賽散場也沒有出現。今年的這場風月大賽是最讓人遺憾的,憶紅宵取代了冰月樓成為宛言北城排名第一的青樓,可是,在萬千觀眾的心底,那個在台上彈「九張機」的女子,己經成為了他們心中公認的花魁。

第三天,比賽結束了以後,司徒雪扶著連玉正準備回憶紅宵,一路走去,旁人欣羨者有之、嫉妒者有之、鄙夷者有之,他只當看不見。

「我就知道連玉姐姐是最厲害的,最後那場扇舞可真是迷死我了。」司徒雪嘮嘮叨叨,似乎這幾天沒看到銀瓶他一點也不著急。

他一直在說話,就算沒話可說也要找話題,因為司徒雪開始焦躁起來了,一旦安靜下來,就不會不由自主的想到銀瓶,他太想去找她,想把她緊緊地擁抱在懷裡,一輩子也不放開……他己經等待太久。

「是嗎?我是模仿銀瓶去年的扇舞。」知司徒雪者莫連玉,自然知道他不禁急,而且是非常著急,若不是她勸司徒雪堅持到風月大賽以後,他早就在第二天就找銀瓶去了。

「就算是模仿的也好看!」司徒雪笑瞇瞇,「只要是連玉姐姐跳的,什麼樣的都好看。」

「你就這張嘴甜。」連玉橫了他一眼,兩人相攜而去。

在轉到回憶紅宵的胡同口時,連玉卻突兀的楞住了,司徒雪見她停下,也不禁奇怪的扭過了頭,然後,他臉上的笑容彷彿被凍結了一樣,保持著可笑的姿態,楞在了原地。

站在他們對面的人是銀瓶。

她依然一身水藍色長裙,微微仰著脖頸,那眼睛裡流動著彷彿千江明月一般的光華,高傲的像個走下凡塵的女皇。

「銀瓶,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司徒雪看著她,說話有些結巴。

見到她的欣喜,和連玉在身邊的尷尬,讓司徒雪處在了一個十分狼狽的位置。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銀瓶冷笑,那臉上即使有脂粉的襯托,也依然蒼白若死,「這是回憶紅宵的路,也是去冰月樓的路,怎麼?司徒公子難道認為銀瓶是不該出現的人嗎?」

「不、當然不。」司徒雪木訥的回答,腦子成了漿糊。

銀瓶在心裡大笑,看著他們相攜而行的身影,覺得自己可笑無比,她在冰月樓裡等了幾天,連風月大賽都不去參加,面對著老鴇和牡丹的冷嘲熱諷,她依然我行我素。

她以為那一天自己一曲「九張機」已經訴盡了對司徒雪全部的感情,甚至做好了準備他一定會來找她,可是沒有,三天,整整三天,他完全沒有出現。

自己傻傻地等在玲瓏閣裡,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傻傻等待戰天來看她的時候。

銀瓶期待著,心裡忐忑不安,想著他真的來了自己要和她說些什麼,是冷言冷語的喝斥?還是說清楚一切互訴衷腸?她想了無數種場景,思慮了無數句語言,卻沒有料到自己等來的竟是三曰平靜!

她忍不住了,她走出了冰月樓想看看司徒雪,他不來找她,是不是因為連玉的癡纏?還是因為他有什麼事無法來找她?銀瓶己經下定了決心,否則以她驕傲的性格可能無法主動找司徒雪說話,但是喜歡她的司徒雪看到她出現一定會覺得很高興的,他是那麼開朗的人,風趣幽默,有他在的時候,氣氛永遠不會冷場……

想到這裡,銀瓶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朵極為苦澀的笑。

她那麼期待,結果等來的卻是他和別的女人相攜而行,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報應?因為她之前的猶豫、因為她之前的不知珍惜,所以上蒼讓他離開她了……可是她後悔了行不行?如果能夠回到過去,她定然不會再次躊躇,她會坦然說明自己對他的感情,然後……

然後又能怎樣呢?眼睛看到的事實已經無法改變,明明一切都已經…一回不去了!

「佛若浮生夢一場,縱觀世間百態,嗔愛癡狂……原為周公立身,誤入蝴蝶夢,醉生夢死一遭,方覺淚己涼,斷腸人……俱亡……」銀瓶沒有再看他們,她抬頭望著天空,臉上是淡淡地溫柔而寂寥的色彩,「周公夢到蝴蝶的時候,一定是非常的幸福吧?蝴蝶為他的夢帶來了斑斕的色彩,哪怕最終夢會醒來!只要還能回憶,就不覺得遺憾。」

「銀瓶……」司徒雪看著這樣的她,心裡突然湧現出一股濃烈的恐慌,「銀瓶其實我是騙你的,我和連玉姐姐去憶紅宵是為了氣你,因為你一直對我表現的毫不在意,所以我才……」

他飛快的說著,可是銀瓶卻閉上了眼。

彷彿睡著了一般,她的表情平靜地近乎安然,那是一種很神聖、遙不可及的神色。

「銀瓶!」司徒雪徒然大喊一聲向她跑去,把那名微笑著昏迷了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擁在了懷裡,「銀瓶?銀瓶你怎麼了?我都是騙你的,我和連玉姐姐認識很多年了,一直以姐弟相稱,這麼多年過去,我們之間依舊清清白白,你別多想,我都是騙你的、氣你的……」

「小雪,她怎麼了?」一旁的連玉也是吃了一驚。她沒有想到銀瓶會突然昏倒,這個至情至性的女子,若不是愛到了深處,一定不會把自己逼得這樣絕望吧?

「我不知道。」司徒雪喃喃地回答,表情似哭似笑,「我不知道她怎麼了,我都是騙她的……」

「好了,小雪,快抱她起來。」連玉看了他這模樣也不指望他能回答出個所以然來了,她一手扯住司徒雪的衣袖,毫無猶豫的發號施令:「她可能是怒極玫心才會導致突然昏迷,這種事很常見,並不是多麼可怕的事!小雪你冷靜點,現在、立刻、馬上把她抱回冰月樓,我去請大夫!」說完,連玉扭頭就走。

司徒雪先是呆了一呆,才慌忙抱起銀瓶跑向離得最近的冰月樓。銀瓶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

如果她醒來,自己一定要告訴她他是愛她的,愛得……這樣小心這樣驚懼,他躊躇著,想了無數種方法,只為進駐她的心,老天一定不會這樣殘忍,他們會幸福的,一定會!

紅燈滿樓宇,飛簷翹升天,天上繁華院,今朝在人間。南陽皇朝宛言北城,冰月樓。

立夏,此時正是入夜時分,沐月樓內燈火通明,賓客如雲,笑鬧聲、吟樂聲和姑娘們的嬌笑聲不絕於耳,好不熱鬧,而與前院的喧鬧相比,只點了幾隻紅燈籠的後院便顯得分外冷情。

「銀瓶,你給我開門,求你了!」司徒雪站在玲瓏閣的門外鍥而不捨的敲著門,表情有些可憐兮兮的,他雖有一身功夫,此時也不敢撞破了門進去找銀瓶。

銀瓶躺在床上,兩眼眨也不眨的看著天花板,只當震耳欲聾的敲門聲不存在。

「你的身子好些了嗎?那天你突然昏倒可真是把我給嚇壞了,我之前和連玉姐姐一起騙你是我不對,但你的身子要緊,可別氣壞了!如果你還生氣……如果你還是生我的氣,你就打開門打我吧,我站著不動,你愛怎麼打就怎麼打,想打多久就打多久好不好?」司徒雪一下一下的敲著門,絮絮叨叨地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心裡卻在盤算著到底要不要從窗戶跳進去,可是如果真的跳進去了,銀瓶更加生氣該怎麼辦?真是左右為難!

「銀瓶姑娘,你真不讓司徒公子進來?」紅袖在銀瓶的屋裡睡,只有屏風相隔,此時她剛剛去倒了銀瓶洗漱後的污水回來,聽到司徒雪的聲音,不禁奇怪的看了一眼銀瓶。

「我為什麼要讓他進來?」銀瓶無動於衷,「反正他放在老鴇那的銀子也用光了,東廂他也回不去,沒辦法住在冰月樓,他還可以回憶紅宵。」哼,她為他傷心難過,最後卻發現一切不過是場騙局!他當她是小娃娃嗎?騙過之後只要哄一哄就能萬事大吉?

這時候,某人顯然忘了她之前的想法,或許是因為實在太生氣、太好笑,才會發現自己其實是被騙了以後惱羞成怒,司徒雪沒有變心,他愛的仍然是她,想到這裡,心裡雖然甜蜜,但一旦回憶起自己被他騙得慘兮兮地那幾天,就嚥不下這口氣!

紅袖自然不知道銀瓶和司徒雪之間的糾葛,風月大賽那幾天她一直在幫忙準備節目和伺候其他姑娘,所以不明白銀瓶本來和司徒雪好好的怎麼會突然不讓他進門,看到眼前這情景只是覺得奇怪,為什麼司徒哥哥要去憶紅宵?

察覺到自己話音裡濃濃地酸意,銀瓶先是皺了皺眉,接著有些煩躁的翻身蓋上錦被準備睡覺,「你那麼好奇就去問門外那個,我困了,要睡覺。」

「姑娘……」紅袖當然沒法去問司徒雪,銀瓶不給司徒雪開門,她總不能自作主張的去開門吧?躊躇了半晌,終是理智戰勝了好奇,把屋裡收拾好了也準備休息了。

「銀瓶!銀瓶!」司徒雪還在門外叫,「你給我開門,外面好冷!」

哼,都立夏了還冷?騙人也不會找個像樣一點的借口!銀瓶不理他,用被子蓋住了頭。

「你別生氣,我和連玉姐姐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都和你解釋了呀,我們都是騙你的!」

哼,他還敢提騙她的那一出烏龍事,銀瓶冷令笑。

「你先給我開開門,那日你昏倒了以後我就好擔心,讓我幫你瞧瞧身子好不好?」

幫她瞧身子?哼,司徒雪以為他是醫仙桃寶寶啊?銀瓶依然無動於衷,只要司徒雪敢闖進來,她就一定把他攆出去,並且讓他一輩子沒辦法踏進玲瓏閣!

顯然,門外的司徒雪也只是口頭上說說,萬萬不敢硬闖的,喊了半晌的司徒雪,不見銀瓶有反應,他有些頹喪的坐在玲瓏閣門前,開始唉聲歎氣:「女人心,海底針!」

裡頭藏在被中的銀瓶,聽到他這一句話終是忍不住心頭火,想也不想的撈起頭下的玉枕,銀瓶右手使力,把它狠狠地往大門擲去!

只聽「啪啦」一聲,一直糾纏在自己耳朵邊兒的噪音終於停止,她也不擔心司徒雪會不會受傷,沒了枕頭就索性枕上自己的手臂,繼續倒頭大睡。

「嗚……」差點被玉枕砸了個正著的司徒雪,一臉懼怕的盯著那個撞破木門的「凶器」,再也沒膽子叫了。

好吧,看來今晚銀瓶的心情很不好,更確切的來說,應該是非常的不好……他姑且先忍了,明天繼續進行騷擾,想到這裡,他喜滋滋地走到前院找到老鴇,交了銀子接著住回東廂,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他就住在銀瓶隔壁,整日死皮賴臉的纏著她,看她還能躲他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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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8 00:02:4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接下來的幾天,司徒雪簡直是慇勤到了極點,端茶倒水、鋪床煮飯,只差沒有幫銀瓶沐浴更衣了,當然,他是十分想幫銀瓶沐浴的,可惜銀瓶不配合,這才是普天之下最大的遺憾……

「銀瓶,你瞧我今天給你作了什麼?」在冰月樓的這一段時間,司徒雪的廚藝大有進步,連紅袖都不禁對他的廚藝天份咋舌,自稱快要做不成他的「師父」了。

銀瓶還是冷冰冰地,不太愛搭理人,尤其是對死皮賴臉的司徒雪,更是來了個眼不見為淨。

「是冰糖燕窩,這可是滋補的好東西。」司徒雪假裝看不到的她的冷臉……反正看著看著也就麻木了,十分慇勤的端著碗,舀了一杓子燉的晶瑩剔透的燕窩就要往銀瓶嘴裡送。

「我不吃。」一把推開他,冷眼看著那杓燕窩倒在了地上,銀瓶站起身,走到床邊便要刺繡。

司徒雪也不惱,端著碗又追了過去,「我告訴你多少次了?要小心、要小心!你用那麼大的力氣推我,手疼不疼?」

第一次發現司徒雪如此的囉嗦又煩人,像蒼蠅一樣在她耳邊嗡嗡叫個不停,銀瓶繡也繡不好,趕也趕不走他,臉臭的就像石頭一樣。

「你煩不煩?整天嗡嗡嗡的吵個不停,你不能換個人騷擾嗎?」

「我喜歡的人是你,當然要纏著你,別人我可不稀罕。」司徒雪笑瞇瞇地說,「快把這碗燕窩吃了,你作息失常,前些日子又累到昏迷,本來就夠瘦了,現在更是瘦的皮包骨頭,都不漂亮了。」

「你嫌我醜就不要總在我面前晃,憶紅宵的連玉長得多漂亮啊,你去找她不就行了?」說罷,語氣更像是紮了刺一般尖銳起來,「她一定不會像我一樣冷冰冰,這麼沒有情趣,對你肯定好言相待溫聲軟語,你何必自討苦吃,拿自己的熱臉來貼我的冷屁股?」

聽出銀瓶話裡面的酸意,司徒雪心裡頓時樂開了花,比方才又慇勤了不止一倍,偏要讓銀瓶吃下那碗燕窩。

「你說的是什麼話?連玉她只是我姐姐,而你是我喜歡的人,在我心裡,她再美也沒有你重要,只有你才能讓我魂不守舍,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看了銀瓶一眼,見她聽到自己的話有些楞,把握住機會把一杓燕窩送入銀瓶微軟的唇中,「前幾天是我故意氣你的,我想看看你是不是有點在意我,這才去了憶紅宵!風月大賽上也不是不捧你的場,而是想激激你,看你會不會因為我和連玉姐姐在一起而吃醋……」

銀瓶呆呆地嚥下那一口燕窩,沒有說話。

「銀瓶你……心裡有一點點喜歡我嗎?」她沉默,司徒雪也安靜了好一會兒,直到一碗燕窩喂完,才忍不住問出了一直盤繞在他心底的問題,「我的眼睛看的到、我的心感受的到,你對我並非無情,但是,我還是想聽你親口告訴我……在你的心裡,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我?哪怕你對我的喜歡不及你對戰天的千分之一,但是只要有一點點,那就會成為我的勇氣……」

聽到他的內心剖白,要說不感動,那就是假的,饒是銀瓶這般清冷的女子也不禁微微紅了臉。

「我……」嘴唇剛剛開啟,對面的司徒雪已經擺好聆聽的姿態,等著她最後的宣判,可銀瓶卻突然想起來他可惡的欺騙,如此坦誠對他的感情,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是不是有點太便宜他了?她轉了轉眼珠子,沉下面孔,「我不喜歡你,一點也不喜歡。」

「真的?」司徒雪先是有些失望,卻在抬眸時看到她滿眼的故意,這才微微一笑,背過身子淒然道:「我好傷心,我這麼喜歡你,喜歡到連我心尖都是疼的,可是你總欺負我,拿我對你的感情開玩笑,你好壞!」

銀瓶聞言差點端起桌上的空碗砸在司徒雪的頭上!他用這麼噁心的小媳婦似的語氣,是嫌她剛才吃下的燕窩太多,想要她全部吐出來嗎?

「銀瓶、銀瓶。」司徒雪偷偷窺視到她握得緊緊的小手,奸笑一聲回過身去,道:「好啦,知道你害羞,不逗你了。」

哦?司徒雪會有這麼好心?銀瓶懷疑的看著他,瞳中盛滿防備之色,不知道這人又準備耍什麼花樣?

看著她如小鹿一般緊張而防備的眼神,司徒雪心裡頓時癢癢的,好久沒有碰她了,自從那一次以後,司徒雪舔了舔嘴唇,表情即「奸猾」又「下流」,如今他們己經互訴衷腸,索取一個小小吻,應該不算太過份吧?如此想著,他便微微俯下了身子。

銀瓶瞪大眼看著他,心裡清楚的知道他想要幹什麼,卻並沒有拒絕。

一個吻,先是點到即止,嘴唇輕輕碰觸,似乎十分小心,司徒雪微微垂下眼簾,溫熱的呼吸噴在銀瓶的臉上,他專注於那個吻,吻得細緻而小心。

銀瓶抬起眼睫悄悄看了他一眼,有些羞澀的又閉上了眼,而她的行為看在司徒雪眼裡無異等於邀請,他探出舌尖,先是在銀瓶形狀優美的嘴唇上舔了一圈,在她羞澀的想要閃躲的時候才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加深那個吻。

舌與舌交纏,發出淫靡曖眛的聲響,司徒雪在銀瓶的唇內肆虐,追逐著她的丁香小舌,舌尖刷過齒列,不放過一分一毫,想要將她的全部都細細地品嚐一遍。

「嗯……」銀瓶在他的熱情下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呻吟,唇舌被侵佔,呼吸被奪走,她被動的與司徒雪擁吻,用著生澀的技巧,嘗試著想要去取悅他。

是夜,空氣流動,帶來莫名的暗香,玲瓏閣精緻華麗的木窗半開著,外面星子遍佈,弦月如鉤。

似乎想到很久以前的那個夜晚了……那個被司徒雪佔有,卻又被他感動的夜晚,那天的月亮,也是如今時這般,溫柔如情人的眼眸。

「我想這樣吻你、這樣抱你,已經很久了……」司徒雪抱緊她,聲音呢喃一般溫柔,一身素白的衣,在月色的映襯之下更顯得眉目如畫,「想把你帶在身上,揣在手心,一生一世不放開。」他朝銀瓶眨了眨眼,湊上前去吻了吻她被自己吮吸的有些紅腫的唇瓣,眸中盛滿深情,就像今夜的月色一樣。

「你總是這麼會說……甜言蜜語!」銀瓶嗔怒的瞪他一眼。

「你要說,我總是這麼會討你的歡心。」司徒雪溫柔的看著她,「是不是?比起木訥嚴肅的戰天,我比他更加適合你,因為你明白,所以現在才躺在我的懷裡。」

「哼,司徒公子,自大狂妄這四個真是為你量身訂作的,竟能毫不知恥的說出這種話,難道你就不會覺得難為情?」銀瓶很喜歡在司徒雪得意的時候澆他冷水,她推了推他的胸膛想要退開一些,卻不料被他抱得更緊,「放開我,你抱得這樣緊,我都快無法呼吸了。」

「那就不要呼吸好了。」司徒雪大笑,「我們來做一些快樂之事!」

「誰要和你一起?你卑鄙下流無恥,盡想些下三濫的事,我才不要和你同流合污,你快放開我。」銀瓶掙了幾掙,卻掙不開司徒雪禁錮的懷抱,「你抱我這麼緊做什麼?我又不喜歡你!」

「你不喜歡我,我喜歡你總行了吧?」已經聽過太多遍相同的話,所以不會再為這樣的玩笑話而感到痛苦,司徒雪知道銀瓶是嘴硬心軟的女子,又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她不善於表達,那麼,他就代替她來表達。

司徒雪抱緊她,閉上眼睛感受著她的溫度,任那溫度依然像以前一樣,如此輕易的便能灼燒他的心,「銀瓶、銀瓶,我早己為你發了瘋。你說你是周公,只要蝴蝶曾經出現帶給你感動,你就不會有遺憾!可是我不同,你不明白蝴蝶在夢到周公時的心情,它那麼寂寞,需要人陪伴,只要給它一丁點的溫情,它就可以為你放棄生命……」

「你……」銀瓶聞言怔住,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你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做什麼?」

「你總是這樣,張牙舞爪的像隻貓,不懂得……什麼才叫做『溫柔』。』司徒雪輕笑。

「我本來就不溫柔,我……」銀瓶喃喃地道,有些惱怒又有些窘迫,「我總是學不來嬌柔可人,冷冰冰的像塊石頭,我也沒有要你喜歡我,是你自己要喜歡的……」

「對,是我自己要喜歡你的。」聽到她這麼說,司徒雪的心裡卻舒服的不得了,就算此時銀瓶賞他一記耳光,他大概也能微笑著接受,「是我自己要喜歡你,所以你沒有錯,只需要乖乖地接受。」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子,真是令他喜歡的心尖都是疼的。

「你、你這麼霸道的人,怎麼可能一直等待一段得不到回報的感情?」銀瓶欲言又止,「我、我對你是有點喜歡的,可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

一句話,彷彿是導火線,點燃了司徒雪所有的熱情。

他的唇再次覆上了銀瓶的,纏綿的反覆吮吸,右手下意識的拍撫著她的背,想要舒緩她的緊張情緒,而銀瓶的身心早己被對他的愛所填滿,徘徊在她的心中,盤繞不去。

她仰起頭,左手攬住司徒雪的脖頸,加深那個吻,彷彿要將自己對他的愛在這一個吻中全部體現。

司徒雪原本只是想親吻她,但是,銀瓶的動作和反應在他眼中無非等於勾引,結果後來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他一把抱起銀瓶走到一旁的大床上,將她溫柔的放置於上,眸光纏綿,如加了似水春光,蕩漾著令人迷醉的深情。

銀瓶垂下眸子,臉色緋紅,她的手輕輕自司徒雪的胸膛上滑過,扯開他的衣襟,玉潤一般的胸膛在她的拉扯下逐漸在眼前顯現,是如此的吸引她的目光。

好喜歡這個人,溫柔的、狂放的、張揚的、深情的、不管是哪一個他,都能讓自己心醉神迷。

「銀瓶,你真熱情。」司徒雪輕笑,任她柔軟的小手在自己的身體上肆虐,嘴唇觸上她的肌膚,帶了膜見一般的愛和眷戀。

銀瓶的服務,不享受那才是傻子,更何況,她第一次這樣熱情。

「你不說話,沒人會把你當成啞巴。」銀瓶嘴上依然凶巴巴,動作卻輕柔至極。

「我是怕你害羞才沒話找話,真是、真是不識愛人心。」司徒雪嗤笑。

他們這樣說著,這樣看著彼此,彷彿是深愛多年的眷戀。

銀瓶垂下頭,粉色的嘴唇因為剛才那個吻的滋潤,已經變得紅腫,她摩擦著司徒雪的肌膚,手掌帶著羞澀的探索在他的身體上徘徊,舌尖沿著他的鎖骨來到胸口,在紅色的乳首上打著旋。

「嗯……」被銀瓶碰觸到敏感的部位,司徒雪發出一聲難耐的喘息,他微笑著,承受著銀瓶的熱情。

銀瓶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嘗試的用手揉捏起那小小的突起,技照他第一次對她做的那樣,偶爾親吻著,看它變得濕潤晶瑩,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只能按照本能,和往日在書本上看到的去安慰伏在她身上的司徒雪。

那塊小小地突起在她的不斷揉捏之下己經變得硬挺,司徒雪喘息著,支撐著床沿的手臂開始在強烈的刺激下微微發抖,銀瓶看著他露出迷醉表情的臉,剛想要羞澀的退開,卻在挪動時感覺到一塊火熱抵著她的大腿……

感覺到那塊灼熱,銀瓶微微紅了臉,她猶豫了片刻,才伸出手掌輕柔的握住了司徒雪早己膨漲的慾望,生澀的上下套弄、揉捏。

「嗯……銀瓶別鬧……」沒有想到她會如此大膽,司徒雪頓時有些無所適從,他扣住銀瓶的肩膀,想要奪回主導桌。

「今夜,讓我來伺候你,好嗎?」銀瓶看著他,往日清冷的眸子染上春意,動人至極。

面對這樣的她,自己該如何拒絕?司徒雪看著她,看她坐直身子把他推到在床上,自己則坐成跨坐的姿勢,跨在他的腰上。

銀瓶微微俯下身子,支撐住自己因為緊張而有些發抖的身軀,臉龐對著他的下體,看著那豎起的粗大肉棒,似乎是在衡量著什麼。

銀瓶看著他的肉棒,手掌仍然在感受著它的熱度,接著她垂下頭,伸出柔軟的小舌,舔上肉棒顫抖的頂端……

「不要這樣……」司徒雪掙扎著想要起來,卻被即將滅頂的快感折磨的欲擺不能,「你不必勉強自己,來為我做這些……」

「我沒有勉強。」銀瓶輕舔著肉棒逐漸變得濕潤的頂端,接著張口含住,「伺候你,讓你舒服,我很開心。」

口腔的熱度包裡著自己的肉棒,是極致的快感,司徒雪仰起脖頸,右手仍然扣著銀瓶的肩,最後則抓住她的肩膀,下身下意識的往她的口腔中頂送……

「嗚……」火熱的肉棒差點頂到了她的喉嚨口,銀瓶乾嘔了一聲,抬頭時卻看到司徒雪沉浸在慾望之中潮紅的臉,頓時心裡像被什麼柔軟的東西填滿了一樣心滿意足。

她吐出司徒雪的肉棒,十分生澀而害羞的用左手探向自己的後臀,她從沒有為自己做過潤滑,這種事,她曾經連想都不敢想,可是如今,她卻做得這樣自然,只為了滿足自己身下的人。

纖長的手指來到幽謐的花徑,從後面刺入的姿勢並不是十分深入。她緩慢的摩擦著,抽送插入著自己的手指,從一根變成兩根,唇中發出微弱的喘息。

司徒雪看著這樣的她,伸手扣著銀瓶的腰,把她固定在自己身上,接著褪去她的衣服,讓她赤裸在自己面前,這一刻,他們都為彼此想著,想用自己的愛,來撫慰著對方。

一手握住她的胸乳,司徒雪在下的姿勢讓他無法用唇舌去滋潤那塊吸引自己的麗色,他安慰著她,看她在自己的揉捏下動情的喘息、呻吟。

快要控制不住了,火熱的慾望和想要佔有她的心思快要將自己逼瘋。

手指離開她的胸部,和她的手一起探入花莖,只是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司徒雪找到花核所在,溫柔的按壓著,他多麼想像銀瓶一樣,用唇舌去侵佔她的每一處,讓她感受自己對她的愛,可是不行,銀瓶下定了決心要讓他滿足,做得十分賣力,看著這樣的她,自己除了配合,己經別無他法。

「我很快……就會讓你舒服的。」抽出在自己身體裡的手指,銀瓶輕撫著司徒雪的臉頰,那眼裡有著深深地愛戀,「相信我,我會做的很好。」

移動下體,伸手握住司徒雪的火熱,銀瓶深呼吸了一口氣,緩慢的把司徒雪的火熱對準自己濕潤的穴口,坐了下去……

「嗚……」他的肉棒比自己的手指粗了不知幾倍,就算已經握前做好潤滑,還是讓銀瓶不適應的蹙緊了眉,她彎下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氣,接著彷彿下定了決心一樣一下子坐到了底……

司徒雪扶著她的腰,被突來的快感襲擊的快要昏倒。

「舒服嗎?」銀瓶生澀的擺動著腰肢,雙手撐在司徒雪的小腹上,抬高了臀,又坐了下去。

「很舒服……」司徒雪答,一手來到銀瓶的後腦把她拉近自己,與之唇舌交纏。

溫熱的口腔,帶著讓自己沉迷不已的甜味,誘惑著自己一再深入。

司徒雪的下體微微向上頂去,接吻的姿勢,讓他的肉棒從銀瓶的花穴裡面露出大半,失去了溫暖的依靠,心也變得寂置。

「嗯……」銀瓶用手摟住他的脖頸,身子仍然在上下起伏,動情的喘息,偶爾離開他的嘴唇,曖昧的銀絲滑下,彷彿月老的紅線。

「銀瓶……」司徒雪不斷地向上頂撞著,輕微的包裡已經無法滿足他,想要肆虐著刺向她的深處,「我愛你……」

「我也……」銀瓶輕聲開口,想要接下他的那一句,說「我也愛你」,卻仍是因為不善於表達感情而哽在了喉嚨口,「我也喜歡你的。」她換了一種說法,一字一頓的認真表白,看到司徒雪的眼底徒然爆發出千萬種光彩,耀眼的奪目,心驟然間被溫暖填滿了……

她撐起身子,更加努力的在他的身上起伏著,濕潤的內壁包裡著巨大的肉棒,因為不斷摩擦發出令人臉紅的聲音,可是她不再羞澀,她想要讓他幸福。

「銀瓶……」司徒雪在她的動作之下顫抖著,眼前只有她溫柔的笑臉,如此傾國傾城……

他正要抱住這個讓自己愛到心痛的女子,卻見她的臉朝自己逐漸欺近,媚眼如絲的舔上他的耳際,他驀然一顫,險些忍不住的射出來。

「小雪。」銀瓶吸著他精巧的耳垂,笑顏如花,「你的名字好女氣,不如以後叫你司徒?」

「你叫什麼,我都愛聽。」司徒雪呼吸加重,徘徊在快感的邊緣。

銀瓶鬆開他的耳垂,舔上他脖頸,牙齒輕輕啃噬,在那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跡。「唔……」司徒雪顫抖著,禁錮著銀瓶腰身的手更加用力。

銀瓶緩緩往上啃咬,惡作劇的咬住他的嘴唇,司徒雪動情的看著她,張開口正準備說話,卻被早有準備的銀瓶趁虛而入,舌頭與舌頭摩擦,曖昧的呼吸聲中是淫靡的氣息,司徒雪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而粗重,發燙的身子貼著銀瓶,他咬住唇,呻吟還是不斷從口中發出。

因為銀瓶的挑逗,他的肉棒更加粗大,想要把銀瓶的花莖全部撐開。摩擦著、頂撞著、似乎永遠也不滿足。

「嗯……啊……」銀瓶被他頂撞著,忍不住發出破碎斷續的呻吟,臉色潮紅,卻比往日更加吸引司徒雪的目光。

歡愉仍然在持績,已經到了快要爆發的邊錄,司徒雪緊緊地擁住銀瓶,在幾次劇烈的頂撞中,銀瓶的下體猛然收縮,窄窄的內壁完全吸附著他的肉棒,帶來前所未有的快感,司徒雪忍不住的再頂了一下,終於和銀瓶一起達到了高潮……

事後,銀瓶已經累得無法動彈,纖弱的身子伏在他身上,司徒雪的肉棒還停留在她的體內,她不適應的動了動,感覺到司徒雪再次蠢蠢欲動的慾望,溫柔的抬起手臂從他白皙俊俏的臉頰上滑過,柔聲呼喚:「小雪……」

「你明明說喊我小雪有點女氣,還這麼叫?」司徒雪失笑,知道她己經累極了,萬萬無法承受自己再一次的熱情,便把她稍微推開一點把肉棒從她的體內抽出,然後緊緊地擁抱住她。

「連玉可以叫你小雪,為什麼我就不能?」銀瓶瞪著他,「反正讓人覺得女氣的是你又不是我。」

「好好好,銀瓶女俠說什麼都是對的,」司徒雪寵溺的摸了摸她的發,配合的應答。

這個女子呀,真是讓他愛到了心坎裡去,他早巳成為她的囚徒,並且一輩子都不打算申訴!

雞嗚,才五更天,銀瓶卻被腹內突來的一陣絞痛激醒,她睜開眼,扭頭去看窗外昏藍的天空,司徒雪在她身邊沉睡著,神情難得的安靜。

眸光情不自禁的溫柔了許多,銀瓶摀住肚子從床上爬起來,以為只是普通的腹瀉,並未想要把他驚醒。

她小心翼翼地把他搭在她腰上的手掌挪開,彎起身子從他身上跨了過去,輕手輕腳的打開房門去茅房。

一路上根本就沒有碰到人,整個世界彷彿都沉溺在了清泠的日光之中,她進了茅房又出來,腹痛卻絲毫不見減緩,銀瓶皺了皺眉頭,準備去燒些開水暖暖胃。

她沒有回玲瓏閣,因為不想吵醒司徒雪,反而換了個方向去廚房,這時廚房裡小廝還沒有來,倒是牡丹正在煮茶,她看見銀瓶不禁古怪一笑,又轉過頭去。

銀瓶本就是清泠驕傲的人,牡丹視她為眼中釘,她自然沒有必要熱臉貼她的冷屁股,煮好了水便盛了一碗,待放得稍涼了才暍了一口,溫水滑入腹中,給絞痛的地方帶來慰藉,銀瓶放下瓷碗,卻見牡丹兩眼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看,不禁有些奇怪的伸手摸了摸臉,「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

「不。」牡丹垂下頭,飛快的回答,「沒有。」

銀瓶也並未放在心上,這幾日牡丹的行為本就奇怪,連客人也不接了,被老鴇暗中打了不少次,聽紅袖說牡丹最近總是待在廚房裡,也不知道在弄些什麼,從風月大賽後整個人就神神秘秘的。

「我走了。」等肚子裡舒服了一些後,銀瓶放下瓷碗,也不管牡丹到底有沒有在聽,說完之後轉身就走。

「慢走。」而牡丹卻破天荒的響應了她,隱在廚房陰影中的臉上表情模糊不清。

銀瓶一路走往玲瓏閣,反覆思棄著牡丹奇怪的態度,晨風吹來,她抽了抽鼻子,感覺到喉中癢,便摀住嘴唇咳嗽。

起來的時候她穿的單薄,該不會是著涼了吧?

在心裡漫不經心的想著,咳嗽卻越來越厲害,喉中有黏堵的感覺,她以為是痰,便隨意的拿出手帕,咳出來以後,她卻突兀的楞住了。

她瞪著那口「痰」,一直呆了很久很久,那從自己口中吐出的黏膩物體,色澤鮮紅,微微帶著腥味,竟然是一口血!

而自那一口「痰」吐出以後,似乎再也壓抑不住體內翻湧的騷動,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她呆呆地看著地上的那片鮮紅,摀住嘴唇。

「呵!」這時,突來一聲輕笑,帶著詭異的興奮與顫抖!銀瓶回頭,卻見是不知何時跟著她一起走出廚房的牡丹。

「銀瓶,很痛苦吧?」牡丹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近,嘴上說的惡毒,眼眸卻溫柔的彷彿面對著自己最深愛的情人,「彷彿腸子也要被絞斷一般的感覺,緩慢而殘忍的痛,你感覺到和我一樣的絕望了嗎?」

銀瓶沒有說話,臉色煞白。

「別人看了你這般模樣,也只會以為你是身體虛弱吧?才華橫溢的銀瓶姑娘,當年在倦扇書檯上一幅丹青傲盡天下人,如今再變得嬌弱一些,必定更加惹人垂憐。」牡丹勾起唇角,原本嫵媚妖嬈的容貌徒然扭曲!「以後你的行情會更加好,捧你的人會更加多,你是不是該感謝我?」

「你的意思是……」銀瓶聞言臉色驟變,「你的意思是,我變成這樣,都是你搞的鬼?」

「不錯!」牡丹大笑,「不錯,你變成這樣都是我做的!誰讓你如此單純,死對頭端給你的東西你也敢喝!我的那碗冰鎮蓮子湯,一定在風月大賽上為你解了不少暑氣吧?」

「你……」銀瓶此時心中己是百轉千回,她以為牡丹雖把她看做眼中釘肉中刺,時常在冰月樓裡與她針鋒相對,但還不至於做出這樣惡毒的事……銀瓶深呼吸了一口氣,得知真相以後竟然還能平靜下來,她抬起眼睫,直視著牡丹的雙眼,「為什麼?你把我害成這樣,總要讓我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牡丹聽到這句話又是一陣大笑,笑聲不絕陣陣刺耳,「你竟然問我為什麼?」

她徒然收起了笑容,面色冰冷蒼白的像個死人,「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為什麼!在冰月樓裡,你永遠是第一,明明我做的哪一樣都比你好,卻仍然無法超越你。在你選擇初夜競價的時候,我是多麼的高興,心想著你終於失去了『玉潔冰清』的頭銜,行情一定會大跌,到時候就是我的天下了!可是,可是我卻想錯了,你雖然行情大跌,卻有司徒雪為你撐起一片天,我學你彈琴、唱曲、吟詩、作畫,卻總是被人拿來和你相比!『這句飼韻味不足,若是銀瓶應會……』、『這幅畫雖狂放不羈,卻不夠瀟灑大氣,若是銀瓶姑娘……』我每天、每天都要面對著這樣的話,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嗎?你能體會我的絕望嗎?』銀瓶沒有說話,聽了這樣的故事,她對牡丹竟然沒有絲毫的怨恨,而是滿滿地憐憫。

「所以我不再學你了,是妓女,就要有妓女的本份,我請老鴇為我競價初夜,從此以後以色侍人!我自認比你解風情,比你溫柔體貼,可是風月大賽老鴇竟然毫無猶豫的讓你代表冰月樓!我苦苦請求,只為登台一次,卻被拒絕,我到底哪裡比不上你?」

說到這裡,牡丹的聲音徒然比剛才尖銳了不止一分,「我哪裡都比你好,在別人眼中卻處處比不上你,我恨你清高自傲孤芳自賞,在他人眼中總是獨具一格;我恨你深陷淤泥卻被人所愛,有司徒雪為你擋住一切;我恨你明明是最沒資格愛人的,卻愛得轟轟烈烈、無怨無悔,銀瓶你總是……」牡丹頓了一下,眼角有淚滑了下來,「你總是得到的比我多……」

銀瓶靜靜地看著她,心裡因為眼前的女子而升起一股濃重的悲涼。

她被這名女子所害,卻絲毫無法恨她,她只是太痛苦了,想找找使她痛苦的那個人來發洩,雖然所做之事太過偏激,卻沒有人告訴她正確的紓解方法,她其實……很可憐。

「但是我現在不用再嫉妒你、怨恨你了。」牡丹突然抬起臉,抬臂擦去眼角的淚水,「我不必再在你的影子之下生存了,銀瓶!你會在往後的一個月裡越變越醜,斷腸草的毒素會一點一點的奪去你的青春、你的生命,冰月樓會容不下你,司徒雪會嫌棄你,昔日我所無法得到的一切,終是可以從你手中……搶奪過來了!」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銀瓶握緊雙手,因為聽到牡丹的話心裡冰涼一片。

「銀瓶你冰雪聰明,又怎會不明白我言下之意?」牡丹冷笑,「你最多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可活,我對你很好的,並沒有給你下很多的藥量,所以,你才有這一個月,哈哈哈!」銀瓶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突然像天塌了一樣。

為什麼會這樣?明明她好不容易才得到幸福!她踉蹌著往玲瓏閣的方向跑去,不去管身後的牡丹瘋狂的大笑。

明明她……好不容易才得到幸福!昨晚她才幸福的彷彿得到了全世界,又為什麼要在今天將她狠狠推入深淵?

一個月,上天吝嗇想要將她的幸福在這一個月裡全部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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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8 00:03:1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銀瓶,你怎麼了?」

銀瓶衝進玲瓏閣,卻見司徒雪早已穿戴完畢,正坐在床邊等著她,他雙目溫柔,眼中盛滿了對她的愛,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等待著她的出現。

銀瓶心中淒苦,卻無處可訴,她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情告訴司徒雪,斷腸草,天下劇毒,可根據不同的用量達到不同的效果,連她都知道此毒天下無人可解,更何況是司徒雪?

「你去哪裡?我等你很久了。」司徒雪溫柔的看著她,用著從未有過的婉約語氣,絲毫沒有經過長時間等待後的焦急,而是完完全全的信任和托付。

面對這樣的他,自己怎能忍心傷害?銀瓶看著他,心裡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我去哪裡,難道必須要向你匯報嗎?」冰冷的語氣,淡漠的眼神,對,就是這樣。長痛不如短痛,在司徒雪還不能沒有她的時候,逼他離開!

司徒雪先是一驚,接著便笑了起來,「你怎麼了?是不是氣我起的太晚了沒有陪你?」

「司徒公子擅於流連花叢,十分辛苦,銀瓶怎能不體諒?」

「銀瓶你……」司徒雪怔了一怔,才反應過來,「我不是已經和你解釋過,我和連玉姐姐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嗎?」

「你說的,我便要信嗎?」銀瓶挑眉。

「你不要無理取鬧。」司徒雪無奈。

「你不要再找借口。」銀瓶咄咄逼人,走吧,司徒雪,不要再糾纏下去,不要給彼此疼痛的機會。

她微微閉上眼,再張開時眼中已經沒有絲亳感情!她啟唇,看著對面的司徒雪欲言又止又滿含期盼的眼神,「你花心風流,沒了我還能去憶紅宵,只會油嘴搰舌做敗家大少。若你昨夜在連玉那裡,連玉溫柔體阽,你一定不會起晚,而是整夜都『不會睡』吧?」她用著尖銳的語氣,把「任性乖張」這四個字發揮的淋漓盡致,「你自己說,這樣的你,又有哪一點比得上戰天?」

司徒雪的瞳孔驀然收縮,眼中寒意猶如大雪封江!她竟然在這個時候提到戰天?難道他就這麼不可靠?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手指從司徒雪的鼻尖移向大門,銀瓶蒼白著臉,勉強壓抑住再次漫上喉頭的那股血腥氣,忍住,千萬要忍住,至少在司徒雪面前,不能露出絲毫馬腳。

「哈,銀瓶你真可愛。」然而,與銀瓶所想不同的是,司徒雪聽到她的話卻絲毫不變得惱怒,他展開笑靨,朝她笑得千般瀟灑萬般風流,「你一直找理由逼我離開,其實很辛苦吧?」

什麼?銀瓶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瞪著司徒雪,彷彿他突然之間成了怪物。

「其實你醒的時候我就已經醒了,你去廚房我自然也跟著,牡丹和你說了什麼,我更是一清二楚!」司徒雪收了剛才的激情情緒,看著因為聽到他的話而渾身發抖的銀瓶,走上前一把把她抱在了懷裡,「其實你不用瞞我,任何事我都可以和你一起承擔,先前不說出我已經知道你中毒的事,是想看你準備如何做,但是銀瓶你太可愛了,你竟然想把我逼走自己承受所有的痛苦,若有誰說你不夠體貼溫柔,我一定第一個拔了他的舌頭!」

「你、你都知道了?」銀瓶被他抱著,發出如小貓的啜泣,接著又用力推開他,大聲吼道:「既然你都知道了為什麼還不走?我不想在你面前變醜,也不想在一個月毒發後讓你承受失去我的痛,我不要!」

「我知道,我都知道,」司徒雪把她重新拉入懷中,細細拍撫著:「就算我不知道,也不會輕易離開你的。昨晚你對我表白,你的熱情和愛情,我都感覺的到,所以不會再相信如此拙劣的謊言,況且,就算你的心裡還有戰天,我也會依然愛著……心裡裝著戰天的你,那證明你是如此專一癡情的女子,讓我引以為傲!」他頓了一頓,才接著說,「所以別怕,銀瓶,我們都會幸福的。」

「你說的那麼輕鬆,可是我們憑什麼幸福?」銀瓶哭著推開他,張牙舞爪的像隻貓,「這是斷腸草,不是普通的讓人腹瀉或發傻的毒藥,它是天下劇毒!你想怎麼解?代我受過還是能為我找來醫仙桃寶寶?」

「我……」司徒雪聞言怔住。

「你走、你走!我不用你救,只求能平平靜靜地死,我只要這樣就好!」

「但是你甘心嗎?」司徒雪突然問:「銀瓶你甘心嗎?我們前一刻還那麼幸福,你甘心居服命運與我分開嗎?」只一句話,便讓銀瓶的眼淚流的更凶。

「就算不甘心又能怎樣?」她大聲喊,驀地把司徒雪推出了玲瓏閣,「砰」的一聲用力關上了門,「司徒雪,我們已經走投無路了!」

走投無路……了嗎?

站在門外的司徒雪眨了眨眼,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他從懷裡摸出最後一隻錦囊打開,看著細緻的絹紙上寫著「還君明珠」四個字,唇邊的笑容更是擴大了不止一倍。

你錯了,銀瓶,我能打破命運的詛咒讓你愛上我,就不會放你溜走,這四個字,更是說明了預言也會出錯,占卜神准的連玉都會出錯,那我們為何不能幸福?

天下劇毒斷腸草,哈,只是區區天下劇毒斷腸草!

想到這裡,他驀然轉身離開,不去看站在窗邊一直注視著他的銀瓶淚流滿面,臉上帶著張狂而自信的笑容。

他……走了。銀瓶看著他逐漸消失的身影,又哭又笑。

「終於……走了。就這樣……永遠不回來最好。」永遠,不必承受會失去對方的痛,就這麼……淡忘。

之後的幾天,司徒雪並未再出現,銀瓶雖失望,卻從不因為自己所作的決定而後悔,而她也下定了決心,在死之前絕不造成任何人的痲煩,便為自己和紅袖贖身,臨走時,她並沒有揭穿牡丹,可牡丹卻像是瘋了,在她走後自刎於牡丹居內,如此一代紅顏香消玉殞,讓後來才得知消息的銀瓶也不免唏噓。

銀瓶離開了冰月樓以後就搬到了郊外的一棟雙層閣樓裡,那似乎是她早就準備好的房子,名字還是叫「冰月樓」,而她的閨房依然叫「玲瓏閣」。

只是眨眼的時間,已經快要到夏末了。她身上的毒擴散的越來越快,銀瓶躺在床上,甚至已經無法下床行走,卻依然怡然自樂,每日閒了就讓紅袖推著她出去曬曬太陽,時而想想司徒雪,打發漫長的時光。

又是一日清晨,陽光刺目,已經有了噬人的燥意,冰月樓的玲瓏閣內,銀瓶穿著淺黃色的單衣正倚靠在繡了鳳凰的錦被裡沉沉睡著,她微微擰著眉峰,嘴唇抿得死緊,臉頰蒼白的像鬼。

嘎的一聲,朱紅色的木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隻白皙秀美的手。

「銀瓶姑娘?」手指的主人淘氣的探了探腦袋,聽不到響應時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把香爐裡已經放好的檀香點上。

「紅袖嗎?」低低的語調,帶著一絲江南柔軟的味道,躺在床上的黃衣女子睜開眼,眼神清明,彷彿從來不曾睡著。

「姑娘你醒了?虧我還因為不想吵到你刻意放低聲音。」紅袖笑嘻嘻地走向她,幫她拉好被子,隨意在床邊坐下,「感覺好些了嗎?」

「好什麼?都是將死之人了。」銀瓶一笑,沾染了病氣的臉彷彿突然罩上了一層暖光,五官頓時生動了起來,她抬起右腕,看著自己已經瘦得不成樣子的手,道:「只是可惜,死的時候不太好看。」

「姑娘什麼時候都是最美的!」紅袖起身給她倒了一杯茶,吹涼了才慢慢餵給她喝,「況且,這又不是好不了,鴇媽媽可心疼你了,什麼好藥材都往你這兒送,還有治不好的病嗎?」

「治不治好倒沒什麼關係,只是心疼我的臉,我以前雖然不算漂亮,但起碼看起來還像個『人』,而如今……」她頓了頓,又笑,「我像什麼?」

「還是像人。」紅袖安撫了拍了拍她的手,把茶杯放在桌上,「還是個美人。」

「你就別消遣我了。」微笑著閉上眼,銀瓶收緊手指,聲音低得像是自語:「紅袖,戰天他還在柏林村裡嗎?」

「已經不在了。」紅袖略微斟酌著開口,聲音也放得很低,「聽人說,在幾個月前就已經不在了。」

這時,只聽屋頂上傳來一陣不尋常的瓦片碎裂聲,銀瓶垂眉斂目,害怕是司徒雪找來了,緩緩閉上眼晴笑道:「呵呵,他怕我,」她閉著眼睛,抱持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心態,緊接著又補上了一句,「他怕我愛他。」

「銀瓶!」

她的話剛剛說完,又聽「轟」的一聲,玲瓏閣的門被人從外面狠狠踹開,打斷了銀瓶剛剛才培養起來的悲傷心境,她睜眸,果不其然的看到門外一身錦衣華服的俊秀男人,他依然穿著紅色繡鳳凰羽毛的衣裳,騷包的無人能比。

暗自慶幸自己猜對了,但長達半個月未見,突然目睹自己思念的容顏,眼中不免充滿眷戀。

她別開頭,避見司徒雪看到她的表情,語氣淡淡地問道:「你還來做什麼?」

「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接受我!」司徒雪大吼一聲,上前抓住她瘦的可怕的手,「為了你,我也可以學跳舞,我也可以學他住在柏林村內每日清早起來彈一曲『水龍吟』,我也可以學他……」

「夠了。」銀瓶的眸清清淡淡的,宛若一條靜靜流動的泉,「你再學,也不是他。」況且,她在心裡補上一句,況且你也該知道,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現在已經成了這個樣子,根本無法想像毒發的時候自己會變得多麼可怕。

「你……」

「司徒雪,你先告訴我,你愛上的,是我的才?還是我的人?」

司徒雪聞言頓時怔住,腦中自動播放出才遇到銀瓶時的景象,表情有些呆。

他還記得那一天,在倦扇書檯上,她自座位上裊裊站起,在眾人期待的視線中掀開青竹所制的捲簾,抬首間,一雙多情的丹鳳眼顧盼生輝。

「回答不出來是嗎?」她笑,「連自己愛我哪一點都說不清,你還說什麼愛?」

「紅袖。」銀瓶從錦被裡伸出一手,扯開唇角,「扶我起來。」

「銀瓶姑娘……」紅袖猶豫的瞟向一旁的司徒雪,抿了抿唇,沒有動。

「扶我起來。」拗不過她的堅持,紅袖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她,細心的為她套好白色繡鞋,讓她站在地上。

銀瓶笑了笑,拿開紅袖小心扶著她的手,筆直地站在司徒雪對面,她的個子比一般的女子要高,站在司徒雪對面,也只比他矮了幾分。

「司徒雪,你是迷戀幾個月前站在倦扇書檯上的我,還是現在病的快死的我?」

「你那不是病。」司徒雪皺眉,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我早就告訴過你了,你是中毒,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治好的。」

「治好又如何?你愛我,我愛他,而他不愛我,我也不愛你。三個人永遠也無法平行。」銀瓶淡淡道。

「別和我提他!」司徒雪驀地大吼一聲,有些煩躁的來回踱步,「到現在你還騙我?你明明知道,我早已明白你是因為中毒才想趕我走的!」

「既然你都知道,既然你全部都瞭解,那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的面前暱?」聽到這裡,銀瓶頓時控制不住情緒的大吼:「你明明也知道我是為你著想,我不願意讓你承受失去我的痛才逼你離開!我那麼努力地找了一個一個傷害你的理由,我甚至搬出你最討厭的戰天,可你為什麼還要回來?那一天你走的那樣決絕,如果、如果你一輩子都不再出現就好了!」

「我回來是因為我放不下你。」司徒雪絲毫不受她壞脾氣的影響,她煩躁,他卻平靜了下來,「我不願看你自暴自棄,所以想了無數種方法,今天回來,是因為我找到了可以救你的法子,我們馬上就可以擁有幸福了!」

「你騙人,斷腸草是天下劇毒!」

「對,它是天下劇毒,可是你也說了,有人可以解毒。」

「難、難道……」銀瓶結結巴巴,有些微的懷疑和不可置信的狂喜。

「沒錯,我找來了醫仙桃寶寶。」司徒雪握住她的雙肩,眉目染了亮彩,更加英俊迷人。

「可我聽說、聽說那個人脾氣古怪,是不常救人的。」銀瓶仍然擔心著。

「你也說他是不常救人,而不是不會救人吧?」司徒雪笑答。

「你們到底還要唧唧歪歪多久?」門外,突然響起一道不耐煩的清冷男音,銀瓶先是一怔,正在想這麼沒有禮貌的人會是誰,緊接著又聽到一道女音隨之響起。「你這麼著急做什麼?趕著去死呀!」

呃……銀瓶再次怔住,比起那個不禮貌的男人,這個女人似乎更加惡毒。

「要不是你非要弄什麼『日行一善』,我何必千里迢迢的陪你跑來宛言北城?」那男子又道。

「誰要你陪了?你那麼不耐煩,你就回葉花東城啊。」

「我走了,誰幫你為人解毒,讓你『日行一善』?」

「本姑娘和你這蒙古大夫在一起時間久了,對於解毒之事好歹耳濡目染,區區斷腸草能奈我何?」

「哼,說大話也不知道臉紅,你還真好意思!」

「過獎過獎,不過認真算來,我的臉皮厚也是被某人給傳染的呢!」

「這是……」外面的爭吵還在繼續,銀瓶看了一眼嘴角帶笑的司徒雪,蹙起了眉峰。

「外面站著的就是醫仙桃寶寶和他夫人。」司徒雪輕笑,「所以別再擔驚受怕,也不用再想著法子趕我走,上蒼眷顧我們,不會忍心讓我們分開的。」

「真的嗎?」銀瓶看著他,用力摀住嘴唇,眼角的淚一滴一滴的搰了下來,「這都是真的嗎?我不會是在作夢吧?」

「銀瓶,你沒有作夢,這都是真的。」司徒雪把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一字一頓肯定的說,「這都是真的……」

醫仙真不愧是醫仙,雖然桃寶寶的臉色從頭到尾都很臭,但壞脾氣並未降低他的醫術,幾日後,銀瓶身上的斷腸草之毒完全解除。

當他們臨走時,銀瓶還在好奇的打量這位「傳說中」的「醫仙大人」。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男人長得比女人還漂亮啊!」她盯著祧寶寶,發出第無數次的感歎。

「如果你想再次躺回床上,我不介意幫你一把。」桃寶寶冷著一張臉,皮笑肉不笑。

「不用了,醫仙大人的『好意』,銀瓶心領了,」銀瓶見好就收,嘿嘿一笑。

「其實某人是很高興別人誇讚他的容貌的。」醫仙之妻東方九絲毫不介意戳戳桃寶寶的冷臉,走上前幾步一臉情深意叨的握住銀瓶的手,「他那個人其實很害羞,表面上看起來不喜歡別人說他漂亮,但他其實暗自認為自己『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傾國傾城』,而宮容蓮那真小子竟然能取代他成為『天下第一美人』,這件事著實讓他鬱悶了很久!」

「東方九!」桃寶寶聞言咬牙切齒的吼道,像抓小雞似的提起她的後領把她拎到自己身前,用力甩到了馬背上!

東方九也是習武之人,有「軒轅劍」之稱號,當下一個利落的翻身騎在馬背上,還不死心的朝著銀瓶和司徒雪笑,「瞧,他就是這麼容易害羞的人。」

「你還真是……不怕死啊!」銀瓶感慨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黑著臉的祧寶寶。

「那麼,小美人,我們後會有期了!」知道「某人」已經面臨快要爆發的邊綠,東方九見好就收,給銀瓶拋了一個媚眼,以後終於被忍無可忍的祧寶寶一腳踹上馬臀,馬兒疾馳而去,「以後如果你們再中毒,一定要來葉花東城找我們哦!」

他們的身影己經快要消失的時候,還遙遙傳來東方九的笑語,司徒雪和銀瓶互相對視了一眼,相視而笑。

「真是有趣的女子呢。」銀瓶道。

「是啊,如此光明正大的詛咒別人中毒,她也當真是一代奇女子了。」司徒雪笑著說。

「不過,他們卻很幸福。」銀瓶抬起頭,看著陪伴在自己身旁的男子,依偎進他的懷中。

「我們以後也會像他們一樣。」司徒雪說。

「我才不要像東方九一樣,嘴巴惡毒性格惡劣;也不要你像桃寶寶一樣冷冰冰。」

「桃寶寶雖然在我們面前冷冰冰,但和他老婆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可能又是另一番樣樣。」

「呵呵,那就是他們的事了。」銀瓶抱住司徒雪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胸前,「真好,我還能這樣抱著你,本來我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碰觸你了。」

「傻瓜。」司徒雪聽到她說這些,頓時整顆心都是柔軟的,「你不僅現在可以碰到我,以後也可以,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然後生一大堆可愛的孩子……不過下次有事,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是你的男人,我可以承擔你的一切,答應我,好不好?」

「好。」銀瓶細聲答,嘴角卻悄悄勾起一朵微笑。真好,就這樣在一起,輕易地便觸摸到原本想也不敢去想的幸福。因為深愛一個人,所以她會為他變得堅強。

「你若能一直這樣聽話該有多好。」司徒雪笑了,「這樣多依賴我一些,會讓我覺得自己被你所需要。」

「我愛你。」銀瓶埋首在他懷中,聽著他絮絮叨叨,突然說。

「然後如果你能在哪一天作飯給我吃,我就……」司徒雪還在說話,他說到這裡,卻又突兀的楞住了,他見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表情呆呆地,「你剛說什麼?」

「我說……」銀瓶抬起頭,把嘴唇湊向他的耳邊,呵氣如蘭,「我說我愛你,小雪。」

司徒雪楞在原地,最後則傻傻的笑了起來,他想,這將是他這一輩子,聽過的最動聽的語言。

「我覺得我快要飛起來了。」司徒雪突然說,驀地把銀瓶抱了個滿懷,然後攬住她的腰,不停的轉圈圈,「是我在作夢鳴?我竟然親耳聽到你說愛我!」

「快放我下來。」被他一抱,銀瓶才害羞起來,「光天化日之下,你這樣抱著我像什麼樣子!」

「沒有人會說我們什麼。」司徒雪抱著她大笑大叫,幸福的無與倫比,「相反的,他們會羨慕我們,我們如此幸福,他們說什麼也無法影響!」

衷情訴完,熱情也隨著而來,司徒雪兩眼發亮的看著銀瓶,看到她羞澀的低下頭去,然後又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抬起頭,踮起腳尖親吻他的嘴唇。

她是那麼羞澀,可卻強迫自己主動,在她決定去愛司徒雪的那一天,她對他已經沒有秘密可言。

「銀瓶……」呼吸加重,司徒雪喃喃地喊著她的名字,從銀瓶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慾望,想要糾纏在一起,印證對方的溫暖,想要……

「你覺不覺得太陽有點大,曬在身上有點熱?不如我們去屋裡比較涼快?」他誘惑般的說,拉著她的手走進他們的小閣樓,在這裡呆的時間久了,他早已摸清了這裡的一切,甚至有點反客為主的意思。

「我看你不是想涼快,而是想更加的『熱』吧?」銀瓶嗤笑道,卻沒有拒絕,「你看見我,就只會想起這種事嗎?」

「如果我看到你不想做這種事,你才會哭了!」司徒雪臉皮堪比城牆。

「誰會像你一樣不要臉。」銀瓶嗔道。

「我若學窮酸書生死要面子,怎麼能追到你這麼貌美如花的老婆?」

「色狼!」

「我這色狼,也只對你色,感到榮幸了嗎?」兩人嬉笑著滾倒在寬敞的木床上,放肆的擁抱親吻,在這一刻,他們這忘了過去,因為還有更美好的未來迎接著他們。

銀瓶感受著司徒雪的吻,任他用幾乎膜拜一樣的小心親吻著她的眉眼,正閉目享受著,就感燮到有軟軟濕濡的東西從自己的額頭一路往下,彷彿珍惜不已,每一寸肌膚都不願意放過,直到他的舌尖竄入自己的口腔,才輕笑一聲與他繼續糾纏。

「銀瓶……」

司徒雪看著身下人勾魂攝魄的媚態,品味著胸中漲的滿滿地幸福,嬌美的人兒對他的吸引是那麼的強烈,胯間的男性早已忍不住蠢蠢欲動。

「你總是這麼美,想要勾引我,讓我為你心醉神迷,是一件多麼容易的事情。」他低笑一聲,鬆開纏繞著銀瓶小舌的舌尖,看她眸光迷離的望著自己。

「你的嘴巴總是這麼甜,不知道以前騙倒了多少小姑娘。」銀瓶回過神來,俏皮地看著他,「不過,我夫英俊瀟灑、相貌堂堂,讓為妻的也情不自禁的對你……迫不及待。」

這一句話,無異等於是赤裸裸的邀請。

司徒雪再次虜獲她的唇舌,安靜地寢房中只有他們口舌交纏發出的滋滋聲和粗重的喘息聲。

銀瓶與他歡好了幾次,己經不若之前那般羞澀,她主動響應著司徒雪的吻,把他的衣服層層脫下,撫摸著他起伏有致的肌理。

「抱我……」幽美的花縫開始滲出了濕意,她和司徒雪一起扯掉在她身上懸掛著已經沒有任何作用的衣服,磨蹭著他,想要盡快與他肌膚相親。

「銀瓶你真是越來越熱情了……」司徒雪輕笑,兩人赤裸的身體交纏著,不斷的摩擦著,「看來為夫以後會很『性福』。」

「你這壞蛋,不知道什麼叫做『少說話多做事』嗎?」銀瓶張開大腿,濕潤的花徑曝露在空氣中,她在司徒雪的身下扭動,用自己的濕潤摩擦著他早已腫脹的火熱,迫切的,想要把他的肉棒吸入自己體內。

差點就要失去的驚懼,和絕處逢生的感動,讓她早已忘記了羞澀,如今,只想好好地和他糾纏在一起,用自己的吻碰觸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用自己的愛來留住他。

司徒雪看著身下意亂情迷的可人兒,俯頭再次攫住她的唇瓣,舌尖細膩而溫柔地安撫著她輕軟的薄唇,修長有力的手臂逐漸收緊。

「小雪……」在慾望的深淵裡面沉浮著,卻一直得不到撫慰自己花穴的器官,銀瓶的手不由自主的探向自己的下體,纖細的手指探入花穴,先司徒雪一步安慰著顫抖的甬道,緩慢的抽出送入,做著前奏的潤滑。

「銀瓶別急,我們慢慢來。」似乎對折磨銀瓶很有興趣,司徒雪拉住她安慰自己的手,杷那有些黏膩濡濕的手指握住,放在自己火熱的慾望上,「來,摸摸它,一會兒,它將成為你的一切……」飽含慾望的嗓音,半是強迫,半是引誘。

「混蛋,你就愛欺負我……」銀瓶忍不住罵道。

「誰讓你這麼可愛,讓我想不欺負都不行。」不再逗她,司徒雪把她的雙腿搬到自己的肩膀上,看到銀瓶下身不住收縮並且流著蜜液的私處,眼神更加幽暗了幾分,「算我怕了你,說是折磨你,看著你這般銷魂的模樣,其實是在折磨我自己……」

用手在她早已做好潤滑的甬道裡抽動的幾下,覺得可以在不傷害她的情況下進入,司徒雪這才執起自己的火熱,來回撫動套弄了一陣,感覺到手中的巨大傳來炙熱的觸感,變得更粗更大,這才小心而緩慢的朝銀瓶的花穴刺去……

「啊……」下身傳來的完全的滿足感,銀瓶忍不住收緊雙腿,把他夾得更緊。

「你夾得好緊,都快要把我夾斷了。」司徒雪急促的喘氣,忍不住笑道,「放鬆一點,別這麼緊張。」

「別說這麼羞人的話……」銀瓶羞澀的把臉埋入他的懷中,輕輕錘了他一下。

「現在才知道害羞,剛才讓我少說話多做事的人是誰?」薄唇含住她胸前的櫻桃,不時輕咬一口,司徒雪挺動著腰身,在她體內強而有力的律動,「再說,這叫夫妻間的情趣,能讓你更有『性致』。」

「嗚,誰、誰和你是夫妻……」銀瓶在他劇烈的撞擊下快要說不出話來,斷斷續續地反駁。

「當然是你,剛才還稱呼我為『我夫』,怎麼?這會兒還想要賴賬啊?」司徒雪垂眸欣賞著身下人勾人的媚態。

「那也不要……不要嫁給你,還沒折騰夠你,現在說嫁,太便宜你了。」銀瓶嘴硬。

「難道,你還想嘗一下離別的痛苦?」司徒雪在她耳邊低語,胯下仍然不緊不慢地動作著,「你……還捨得離開我嗎?」

沒有想到剛才還在調情的司徒雪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銀瓶沒有回答,她總是沒有司徒雪伶牙俐齒。

「今時今日,你若再離開我,我一定會瘋掉。」司徒雪加大律動的速度,看銀瓶在自己的身下呻吟、尖叫,「執子之手……」

「與子共著。」銀瓶緊緊地攀住他的後背,夾緊雙腿。

他說他離開她會瘋掉,而她又何嘗不是?當時得知自己中了斷腸草之毒,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一個月難熬的時間,是對他的愛讓她變得堅強。如今所有的擔驚受怕終於結束,他們可以幸福了,上蒼並沒有折磨他們,它對他們是如此的眷顧。

「執子之手……」司徒雪聞言一笑,知道銀瓶是冰雪聰明的人,在經過之前的事後,她定然知道自己想要聽她承諾什麼。

「與子同眠。」銀瓶再答。

「執子之手,」司徒雪似乎沒完了,接著道。

「與子偕老。」銀瓶說完這句,隨即奸詐的瞇了瞇眼,摟住司徒雪的脖頸,在他耳邊低語,「該你了,執子之手?」她才不要一直作承諾,便宜這個油嘴滑舌的真小子。

「夫復何求?」司徒雪大笑,摟緊銀瓶,在最後的幾次衝刺中和銀瓶一起達到了高潮……

正所謂,十里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對月形單望相護,只羨鴛鴦不羨仙。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閒離別易銷魂。酒筵歌席莫辭頻,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惜取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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