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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車子的引擎聲打斷了各自沉浸在思緒中的兩個人,他們不約而同的望向黑夜中愈來愈近的車燈,疑惑的對望了一眼。
「這個時候會有誰來呢?」澤彥奇怪的問著沁文。
「這個聲音好像是沐文的吉普賽車,奇怪,他這麼晚來這裡做什麼?」沁問也有些不解的回問著他。
不一會兒,沐文的車子就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沐文,出了什麼事嗎?」
沁文等不及他下車便緊張的開口問,若非是出了什麼大事,他不會這麼晚了還來山上。
「沒……你怎麼還會在這裡?」這時沐文突然發現站在一旁的澤彥,這個人不是早就該離開了嗎?然後他又看到沁文臉上未乾的淚痕,難道……
他心中一驚,一把上前就抓住了澤彥,惡狠狠的問著他:「你對我姊姊做了什麼?」
他要是敢傷他姊姊一根寒毛的話,他會讓他死的很難看的。
「沐文,他沒有……」沁文還沒來得及否認,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嬌斥。
「徐沐文,你想對我哥哥做什麼?」
沁文看向那個出聲的女孩,又看看一臉驚訝的澤彥,原來這就是他的妹妹。看她怒氣騰騰的瞪著沐文的樣子,想來真的就如澤彥說的──她跟沐文還真是棋逢對手。
只是她為什麼會和沐文一起來呢?
「玲珊,妳怎麼會在這兒呢?」澤彥吃驚的看著她,她不是在美國嗎?什麼時候飛到台灣來的?
「你還說呢!一聲不響的就突然失蹤,要不是周阿姨打電話給媽媽,大家都還不知道你跑到哪邊去了呢!」話才說,她又瞪著沐文。
「我叫你把我哥哥放開,你聽不懂,是不是?」
「除非他說他到底做了什麼事,為什麼我姊姊會哭?」沐文也不客氣的回瞪她。
平常的沐文可以是既風趣又幽默,對任何事都抱著一種率性而不在乎的態度,只是一旦事情牽扯到他的家人的時候,個性便會全然改變。
「沐文!你放手。」沁文知道這時候大概只有她的話,他才勉強聽得進去。
「姊……」
沐文不服氣的瞪著澤彥。
「我說沒事就沒事,你別窮操心了。你這麼晚到這裡來,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她比較想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沐文猶疑了一下,慢慢的走到沁文的面前,咬咬下唇,眼睛看看天又看看地,就是不敢看向沁文。
沁文認得這個表情,每當沐文要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或是闖了大禍時,他都是一臉這種表情。
「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壞事?」沁文直接了當的問。
而沐文的回答是把頭垂得更低了;他的態度引起玲珊噗哧一笑,沐文惡狠狠的回頭瞪了她一眼。
「沐文,坦白從寬。」沐文愈是這個樣子,沁文心中也就愈急。
「沁文姊,是我!」一個聲音從沐文的車子上傳了過來,大概是夜色太暗,沁文根本沒有發現車子上還有人。
這個聲音教沁文的臉色倏地發白,她不覺地退後了一步,緊緊的抓住沐文的手,震驚的看著沐文,用她的眼睛問──她為什麼會在這兒?
「我……」當沐文正想回答的時候,沁文捂住他的嘴,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沁文看著眼前那個曾經是她的好朋友,但卻也是傷害她最深的人,往事一幕幕的重回她的心中。
四年沒見,沁文發現怡臻跟她印象中的那個女孩差了很多,她瘦了,而且她曾經愛笑而明亮的眼睛如今是一片黯淡,她發生了什麼事嗎?
在沁文的想像中,她應該過得很快樂,不是嗎?
真奇怪,她居然會關心一個傷她那麼深的人,可是她發現自己是真的關心。
沁文放開沐文的手,一言不發的走向怡臻,大家都默默的看著這一幕,似乎只要一個輕微的聲音,這個世界就會應聲而裂。
終於,沁文在她的面前停了下來,就這樣輕輕的看著她。
「沁文姊……」怡臻閉上眼睛,等待一切她必須承受的責罰。
過了一會兒,沁文仍是一動也不動的看的她,彷彿是入定了一般,亦或是她的魂魄早就不在這兒了,在這兒的只是她的軀體而已。
「沁文!」
「姊!」
沐文和澤彥同時的出聲似乎喚回了她的魂魄,她猛然一顫,伸出手,但是彷彿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搖搖頭,手又放了下來。
「夜深了,外面夜寒露重,進來屋子裡面再說吧!」沁文輕輕的說。
怡臻倏地張開眼睛,張開口想說些什麼,但隨即又閉上了嘴,一言不發的跟在沁文的身後,一步、一步,她發覺自己每走一步,心便下沉了幾分……
沐文和澤彥面對這個突來的轉變,心中仍有些許的驚異,但他們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而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玲珊,更是不停的將眼光在他們之間來回游移,當她知道她是不可能從他們身上得到任何解答時候,她也默默的跟著他們走進屋子裡去。
似乎這一切的謎團都會自屋內的那一場談話得到解答。
這一場從屋外開始的靜默一直蔓延到了屋子裡面,就連孫參似乎也嗅到了空氣中不尋常的緊繃,一反常態的靜靜張著牠圓大的眼珠子,安靜的坐著等待。
沁文看著這滿屋的沉默,她知道該說些什麼話;但是她到底要說些什麼呢?
在那件事四年之後,在她根本不曉得原因而不知道該以朋友或是敵人對待怡臻之時,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說些什麼才是對的。
喂!怡臻!好久不見。這似乎很怪。
喂!請問妳有什麼事嗎?妳不會是來敘舊的吧!這似乎又太虛偽了。
沁文在心中暗暗的歎了一口氣,這些話她一句也講不出來,但是這一屋子的極靜似乎非要她開口才肯消逝。
「妳瘦了很多。」這是她唯一講得出來的話。
當她講出這句話的同時,怡臻便整個人撲到沁文的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沁文姊,原諒我!」
「妳這是在做什麼?」沁文急急的想把她拉起來,但是怡臻仍執意跪在地上。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怡臻含淚說著。
「妳起來吧!事已至此,不管是妳的錯、他的錯,或是什麼人的錯都已不再重要了。沁文搖搖頭看著她,她原本以為再見到怡臻她一定會瘋狂,但是如今她心中卻只剩下一抹淡淡的哀傷。
「不!這跟軒和一點關係也沒有。」怡臻急急的說。
聽見怡臻口中說出這個名字,她仍有些心痛,他為什麼連一個解釋都不願意說?自始自終,他就只有一句對不起。
而她幾乎要開始恨這個字眼了。
「跟他沒有關係才怪,有人拿槍逼他在婚禮當天悔婚嗎?」沐文再也忍不住了,他姊姊不想說,那讓他來說好了。
「他是有苦衷的。」
「苦衷?他有什麼苦衷可以說呀!四年的時間不夠他說他的苦衷嗎?」沐文一想起每次他去追問原因的時候,柳軒和一逕的沉默,他心中就有氣。
「沐文!別說了。」沁文出聲制止。
「姊!妳就是對他們太好了,他們才會這樣欺負妳,尤其是那個姓柳的,真虧我還叫了他二十幾年的大哥。」沐文是滿心的憤怒。
「不!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求求你們聽說說。」怡臻忍不住的大叫。
那一天……
「怡臻,妳看這些星星好不好看?」沁文拿出一罐幸運星到怡臻的面前。
怡臻看看坐在化妝鏡前的沁文,臉上流露的盡是將要新婚的嬌媚,她真的好美。
想到這裡她心中不覺得一痛,這個既是她學姊又是她最好朋友的女孩,明天……明天就將要披上嫁紗到她心愛得男人身邊了。
想起軒和,她又是一陣心痛,為什麼和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不是她呢?她幾乎在沁文介紹他和她認識的同時就愛上了他。
他是這麼溫柔、這麼善解人意,但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不願意和沁文解除婚約。
他總是對她說──沁問是我最疼愛的小妹妹,我不能傷害她。
他一定也是喜歡她的,否則他不會給她這首小詩。怡臻默默的在心中唸著這首詩,那詩中的一字一句,早就深深刻在她的記憶中了。
落花情,流水意,
相逢天已定,
心則兩相守,
情深無盡期!
奈何芳草空有意,
只恨流水已無心,
悠悠相思不能成,
自此離情兩依依,
但盼來生再聚首,
天長地久永不修!
「怡臻,妳怎麼了?」沁文奇怪的看著怡臻,她今天似乎魂不守舍。
「沒什麼!」怡臻趕緊搖搖頭。
「妳還沒說這些星星好不好看呢!」
「好看啊!不過你摺這麼一堆星星做什麼?」
「還不是我外婆!妳也知道她一向滿嘴的神話、精靈,她叫我摺一千個星星,說這樣可以許願的。」
沁文聳聳肩。「本來我是不信那個的,但是我也想不出要送軒和什麼做結婚禮物比較好,所以就做這些星星送給他囉!」
沁文對著怡臻一笑。
「那妳準備許什麼願望?」怡臻強忍心痛,臉上卻仍帶著微笑。
「妳會不會覺得軒和最近有點奇怪?」
怡臻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腳步,沁文是不是發現了什麼?這個想法讓她覺得有點恐懼,但是卻也偷偷的盼望,或許……
「妳怎麼會突然這麼說?」怡臻輕輕的問。
「我也不曉得,只是感覺起來他好像有心事。」沁文沉吟了一會兒,又搖搖頭。「或許是我多心了,最近我對這個婚禮總有一種不確定的感覺,而且愈近婚禮的日子這種感覺就愈強。」
沁文嘟著嘴巴,看著鏡中倒映的影像。
要是我是新娘的話,我絕對不會有一絲猶疑的。天!妳這麼幸運,妳怎麼能有這種想法呢?聽到沁文的話以後,一股不平的情緒不禁湧上怡臻的心頭。
「怡臻,妳的眉頭為什麼皺得這麼緊呢?別替我擔心,他們都說這是我的婚前恐懼症,結了婚就好了。」
沁文誤會了怡臻的意思,急著安撫她。「而且,偷偷看訴妳,外婆跟我說,第一個接受我星星洗禮的男人,他的心就是我的了。所以妳也不用太擔心。」
沁文對她眨了一下眼睛,怡臻一逕笑著,心卻無盡的下沉。
「對了,媽媽說婚禮前新娘跟新郎不能見面,妳等一下回去的時候,順道幫我把這罐幸運星送給軒和,好不好?」
怡臻看了看沁文放在她手中的那些幸運星,心中迴盪著沁文剛才的護──他的心就是我的了。
軒和的心會是沁文的了。
不!不!不!她不要,軒和的心是她的,她是這麼的愛他。沁文已經擁有了軒和,她不能連他的心都搶走。
這個意念一直支持她走到軒和的家,她舉起手按了按門鈴。
「怡臻!」軒和怎麼也想不到怡臻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
「妳怎麼來了?」
「軒和!」怡臻一下子就撲進他的懷中,放聲哭了起來。
「怡臻,不要這個樣子!」軒和連忙拉開她。
看她這個樣子,他何嘗又不心痛呢?要怪也只能怪老天爺捉弄人,這一切是命中注定的。
「我不要!軒和,我們把這一切跟沁文說好不好?她會諒解的。」
「不行!除非是沁文不想要這個婚約,否則我是不能傷害她的。」軒和堅定的搖搖頭,他不能這麼做。
「那你就忍心傷害我?」怡臻心痛的大喊。
「對不起!」
一邊是他深愛的女人,一邊是他從小呵護到大的女孩,傷害任何一個都不是他願意的。
軒和的這一聲對不起,讓怡臻的心一下子冷了下來。
「就這樣?」
軒和無言的點點頭,他還能說什麼?這時候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奈何芳華空有意……」怡臻慢慢的吐出一句話,「……只恨流水已無心。」
怡臻用充滿怨懟的眼神看著他。
「怡臻!妳這又是何苦?」軒和沉默的閉上眼睛,他不能也不願接觸她滿是控訴的神情。
「再幫我泡一壺茶吧!」怡臻歎了一口氣。
「怡臻……」
「就算是道別,好嗎?」
軒和默默的點點頭,此時此刻,他無論如何也忍不下心拒絕她這小小的要求。
就再泡一壺茶吧!
這一壺茶的時間,他們都只是默默的、默默的喝著,直到怡臻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在他的茶中放進她剛才在路上買的安眠藥……
講到這裡怡臻停了下來,一時屋子又回到剛開始的靜默,大家都被怡臻這個故事嚇到,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再發出一點聲音。
「就算他睡過了婚禮,他可以解釋呀!可是他竟然一言不發的就娶了妳,我不相信妳。」沐文否認他所聽到的這些事,在他恨了柳軒和這麼久以後,他沒有辦法相信他是無辜的。
「因為他是在我身邊醒來的。」怡臻的臉上浮現了一個很怪異的笑容。
「妳跟他……」澤彥驚訝地無法消化這個念頭。
「不!他沒有,只是他以為他有。」怡臻急急的否認。
「所以他娶了妳……而那些星星……」久久不曾開口的沁文正在整理她所聽到的話,慢慢的下了一個結論。
「他從來就不知道有那些星星。」怡臻抬起頭用狂亂的眼神注視著她。「我不能讓他的心變成妳的,我不能!我原本以為這樣做才是最好的,可是他……」
她頓了頓,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我錯了。」
原來這才是當年的真相!
她就知道那個她相信了二十幾年的人不會這麼忍心傷害她的,她現在總算知道怡臻為什麼變的這麼憔悴了,這四年來她一定也不好過吧!
她可以了解軒和在婚後知道真相的震驚,但是這能怪怡臻嗎?愛情是沒有對錯之分的,而她只是選擇了錯誤的方法而已。
她能說自己沒有錯嗎?她只是一味的盲目信任軒和,如果她曾經依照自己的感覺詢問他的話,或許這一切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一切的謎團都解開之後,沁文發現她的心中似乎只剩下淡淡的遺憾,因為另一種情緒早就佔滿了她的心思。
其實她早就重新接受人性了。
如果不是這樣,她知道自己不會這麼平靜的接受這一切。她一定早就開始相信了,而怡臻所解答的問題只是讓她肯定自己以前相信的沒有錯,軒和並沒有辜負她的信任。
而令她重新相信這一切的人卻是──林澤彥!
是他用自然的態度來接近她的心,是他用溫柔的了解來撫平她的傷,也是他用風趣的話詞來解除她的防備,而她藏在心中一切的苦痛早在他默默承受她的發洩時被拭去……
「我明白了。」沁文低低的說,嘴角還浮起了一個笑。
「所以妳要怪就怪我吧!」
「當然要怪妳,如果不是妳,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沐文恨恨的大喊。
「徐沐文!你別太過分。」玲珊也覺得怡臻的做法不對,但是她覺得怡臻也很可憐。
「妳少管閒事!」沐文也不客氣的回瞪她。
「你們別吵了!」這是自從見到怡臻後,沁文第一次提高聲調。
沐文訝異的看了她一眼,又回頭瞪了一眼玲珊,然後聳聳肩的不說一句話。
「謝謝妳!怡臻。」她知道要她承認這些事情一定很難。
她的話一時間讓大家都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沐文更是衝口而出。「姊!她……」
「沐文!」沁文不贊同的喊了一聲。
沐文看看她又看看怡臻。
「算了!」他重重的坐到沙發上。
「沁文姊!妳罵我吧!」怡臻不能接受沁文的平靜態度,她喃喃的祈求著。
為什麼沁文姊不罵她呢?她是罪有應得呀!
沁文姊愈是表現的這麼體諒,她的內疚就愈深,這種自我厭惡的感覺無時無刻不在告訴她,她是一個多麼惡毒的女人。
「你罵呀!妳一定很恨我,我不需要妳的惺惺作態。」怡臻發狂的大喊。
「周怡臻,妳不要得寸進尺!」沐文氣得跳了起來。
沁文舉起一隻手阻止了他的話。怡臻的眼神令她害怕,她必須想個辦法讓她發洩,否則怡臻可能會一直傷害自己,直到她自己體無完膚為止。
「是!我是恨妳!虧我還把妳當成好朋友,結果妳看妳卻對我做了什麼!」沁文突然也發了瘋似的大喊,並用惡狠狠的目光瞪視著她。「妳根本就不配朋友這兩個字!我甚至懷疑妳懂不懂什麼叫做朋友!」
她看到怡臻的眼睛瞇了一下,但是旋即臉上又恢復了一片空白。
很好!她總算有反應了,但是這還不夠。
那她就只好孤注一擲了,她暗暗的下了一個決定,走到怡臻的面前,啪的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出了許多不同的反應,首先是怡臻猛的抬起頭看著她,這是怡臻到這裡來以後第一次直視沁文。
沐文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彷彿發了狂的姊姊,他長到這麼大第一次看到他姊姊這樣打人。
而玲珊更是不服氣的叫了出來。
「妳怎麼可以隨便打人!」
「玲珊!」出言制止的是澤彥,他是這麼專注於沁文的一舉一動,所以他看到了她眼中其他人沒有發現的神情。
沁文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這時候的她必須專注對付怡臻,她可沒有餘力再應付另一個人。
這一眼也讓她明白了,澤彥能夠了解她在做什麼!這個領悟讓她心中泛起了一陣感動,但是現在似乎不是表現感動的時刻。
「我懷疑軒和會愛上妳這樣的女人。」沁文聲音中帶有著濃濃的輕視。
「妳怎能這麼說!」
「難道不是嗎?妳以為隔了四年之後,妳跑到這邊來哭,我就該原諒妳嗎?」
「我沒有!」怡臻否認的大叫。
「沒有才怪!其實妳根本就是聽到了沐文的歌才想找我說出實情,妳害怕軒和知道我曾經為了他費了多大的心思之後,他一定會更恨妳,所以妳才會到這裡來。而妳所做的一切自始自終根本只是為了妳自己。」沁文冷酷的說出這些話,一點也不理會怡臻搖搖欲墜的身軀。
「妳根本就是一個自利自私的女人!」沁文吸了一口氣,下了最後一貼猛藥。
「妳太過分了……」玲珊聽不下去了,她出口反駁,但是卻被澤彥一把捂住了嘴巴。
「妳怎麼能這樣說!」怡臻發狂的大喊,舉起手也給了沁文一巴掌。
「妳……」沐文正要出聲,卻被沁文狠狠的瞪了一眼。
「軒和他愛的是我呀!妳根本什麼都不懂,我能夠給他的愛比妳多太多了,但是能夠擁有他的卻是妳!這不公平!這不公……」怡臻彷彿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停下了話,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沁文紅了半邊的臉,她不可思議的瞪著沁文,似乎她現在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
「天!沁文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知道。」沁文了解的看著她,輕輕的拉她到沙發上坐了下來。「我一直都不知道妳愛軒和,當我和妳談他的時候妳一定很痛苦吧!而我還一直自詡為妳的知心好友,說起來不配稱為朋友這兩個字的應該是我!」
「不!是我的錯,只是我真的太愛他了,我以為這個樣子是最好的;但是他……他讓我明白了我根本就錯得一蹋糊塗。」想起軒和的冷漠,她又是一陣心痛。
「別哭了。」沁文拍拍她的背,現在一切都沒事了,只要怡臻把心中的毒膿逼了出來,那傷口要癒合就簡單多了。
「沁文姊,我不是聽到沐文的歌才……不!或許我下意識曾這麼想過,我不知道。」她來這裡說出一切是不是真如沁文姊剛才講的呢?怡臻的心是一片混亂,或許她就像沁文姊講的一樣,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女人。
「怡臻,剛才的話我是故意講的,目的只是想讓妳把一切都發洩出來而已,妳根本無需去理會那些話。難道妳不覺得現在的心情好很多了?」沁文微笑的搖搖頭。
怡臻聽了她的話之後,驚訝的發現這四年多以來,她的心第一次這麼輕鬆。她抬起頭看著沁文,在她的眼中找到一種了然於心的神色。
「沁文姊!謝謝妳!」怡臻不覺地衝到她的懷珠就這樣哭了起來,似乎要將她這些日子壓在心頭的一切,全部都隨著淚水一次釋出。
澤彥、沐文和玲珊很有默契的走出屋外讓這兩個久別的朋友靜靜的回憶往事,畢竟這個時候他們的存在是不必要的。
「她真的是太棒了!」玲珊忍不住脫口而出,對於沁文處理事情的做法,她真的是太佩服了。
「當然了,她可是我的姊姊。」沐文驕傲的回答,對於擁有這樣一個姊姊,他打從心底的感到榮幸。
「那你媽媽在生你姊姊的時候,一定把所有好的基因都給她了,否則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傢伙!」玲珊噘著嘴諷刺沐文,看到他講起他姊姊的時候,口氣中溢滿的驕傲和溫柔,她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些許的不舒服。
真是太可笑了,她竟然會為了這個見面不到一天的人大吃飛醋,而且吃的還是他姊姊的醋!
「少生總比多給好!我還真懷疑妳媽生妳的時候,是不是多生了一條舌頭給妳呢!」沐文給了她一個氣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你……哥,你就不會幫你妹妹嗎?」她氣呼呼的跺了一下腳,轉向澤彥尋求幫助。
「你們自己去鬥吧!不要把我算在內,我要自己一個人靜一下。」說完他抱起孫參,一個人慢慢的走向黑夜。
「我哥哥是怎麼了?」玲珊疑惑的問沐文。
沐文聳聳肩,他又不認識澤彥,所以也不覺得他有什麼不對,不過如果他妹妹都說他不正常的話,那他大概是真的不正常。
「他會不會被那罐星星敲昏了頭?」沐文說出第一個浮現在他腦子裡的想法。
「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個話題引起了玲珊的好奇心,她急欲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澤彥默默的走到聽不見他們說話聲的地方,然後就地坐了下來。
自從聽完怡臻的話以後,他的心就一直處在這種混亂的狀態。沁文是不是還愛著柳軒和?她會不會回到柳軒和的身邊?他是不是還有機會得到她的愛?
這幾個問題在他初見她的時候就一直在他的心中打轉,而在這個柳軒和似乎不再是遺棄者的情況下,這些問題一下子又變得非常重要。
他並不害怕競爭,他害怕的是他連競爭的機會也沒有;那個聽起來似乎有情有義的柳軒和畢竟早了他二十幾年呀!
兩天跟二十幾年實在是一個不算短的差距!
想到這裡,他的心中一緊,抓著孫參的力道也不禁重了一些,孫參在他的懷中掙扎了一下。
「對不起!小怪貓。」他趕緊鬆手,並喃喃的向牠道歉。
孫參不悅的瞄了他一眼,但最後還是決定原諒他,並仍窩在他身上,用牠的尾巴輕輕的拍著他的大腿。
他不知不覺又想起了剛才那一幕;他相信就是他也想不出比沁文更好、更又效的處理方式。
她真的就像是她給他的第一印象──一個精靈。似乎她只要揮揮手中的魔棒,那就什麼問題也沒有了。
只是精靈卻也是一個虛幻的名詞,雖美、雖好,但,他能在現實中留住她嗎?
★第7章
沁文猶疑的站在「龐德羅莎」門口,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她幾忽要後悔沒有接受沐文和澤彥的建議,至少有了他們的陪伴,她會有更大的勇氣踏出這一步。
但是她也知道,這一次和軒和的見面,最好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這四年空白的時間,他們有太多的話需要說。
「小姐,請問幾位?」
她的腳才剛伸進去,服務生已經有禮的為她大開了大門,這下就算她要後悔也來不及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那個服務生微笑的搖搖頭。
「謝謝!我找人。」
她慢慢的走入餐廳,一眼就看到雙手交握撐住下巴的軒和,這表示他一定在想事情,而他臉上微宙的眉頭則表示他在想一件令他心煩的事。
想到這裡,沁文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了起來,因為他還是她認識的那個軒和,只除了他眉宇間多了一股若隱若現的愁,這讓他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憂鬱,但是他還是以前的那個軒和。
他似乎也感覺到她的來臨──就像以前一樣,他和她總是這樣的有默契──他抬起頭看向她,剎那間這四年彷彿只是一場噩夢。
「沁文!」他輕輕的喚著。
「軒和哥!」沁文走到桌邊,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你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你對怡臻的感覺?」
她才一坐下來便開口問。
「怡臻全告訴妳了?」
沁文點點頭,她想聽聽他怎麼說。
「沁文,我真的不願意傷害妳,但是自從見了她以後,我就一直管不住自己的心。」軒和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妳要怪就怪我好了。」
「我知道你並沒有悔婚的意思,那你為什麼不解釋,然後一言不發的娶了怡臻?」
「剛開始我以為我和怡臻……」
沁文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但是她仍需要知道一件事。「你知道真相時為什麼不說?」
「我……」軒和搖搖頭,他不想回答。
「因為你想要保護怡臻,對不對?」沁文替他接了下去,看見軒和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說中了他的心事。
「別否認,你忘了我們一向都能知道對方的心思──只除了怡臻的事。」沁文的口氣中只是直述,並沒有一絲的諷刺。
「沁文,對不起。」
「你是該跟我對不起──為你的不信任。你難道認為我會做任何讓你難過的事嗎?而且在那種情況下你勉強娶了我,算是對得起我嗎?」沁問定定的看著軒和,接著說了下去。
「而且你也該對怡臻說抱歉,是她阻止了一場災難婚姻的形成,她只是看清了我們都沒有看清的事實──我們之間的愛只是類似兄妹的一種感情──而她做了該做的決定。」想起這一切,或許她是該心存感激的。
「可是她沒有權利這樣傷害妳,她的做法幾乎毀了好幾個家。」他的、沁文的、甚至是他和怡臻的。
「我也承認她的做法是太過分了一些,但是你我就沒有錯?如果我曾在心中有疑問的時候弄清楚,如果你肯一開始就講明白,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看到軒和痛苦的神情,她倏地明白了一件事,她、怡臻、軒和,他們這四年一樣都是在痛苦中度過的。
如今她已從痛苦中走了出來,她也應該幫他們從痛苦中走出來才是。
「可是……」對於怡臻這樣的做法,他仍是耿耿於懷。
「我知道怡臻這樣的做法破壞了她在你心中的完美,所以你一直逼迫自己不能原諒她,對不對?」看著沉默不語的軒和,她知道自己又說對了。
「但是,人非聖賢,誰能無過?她的過錯只是在於太愛你了,既然你還愛著她,給她一個機會吧!你還記得『聖修伯理』的『小王子』嗎?他曾在書中寫:事實上我不知道該怎麼了解問題……我該猜到她彆腳的小計謀包含無限身情。花兒是很矛盾的!但我太年輕,不知道該怎麼愛她……難道你想像那個小王子一樣到最後才後悔?」
她停下話,直視著軒和,「軒和大哥,我知道你不會讓你的玫瑰花被羊吃掉吧!」
她的話讓軒和眼中恢復的光彩,他抓住沁文的手。「沁文,這四年妳長大了許多,而我卻還停留在四年前。謝謝妳的話。」
「軒和哥,你是說我跟你一樣老了?」沁文知道軒和的心結也解開了,故意打趣讓氣氛輕鬆一下。
「對哦!我都忘了只我比妳大上四歲而已。」軒和心中的擔子放下之後,整個人也輕鬆多了。
「天!以這種速度,沒幾年我就可以做你的高中老師了!」沁文裝出一臉恐懼,逗得軒和忍不住直搖頭。
「對了,妳住的地方是不是電話壞了?」他好像突然想起什麼。
「你怎麼知道?」沁文有些驚訝,他不提她都快忘了呢!
「難怪大偉一直打不通。」
大偉是沁文的經紀人,她的畫冊和畫都是他一手包辦的。
「你怎麼知道大偉?」
「我還知道妳的畫上都有一朵文心蘭,妳就是水文心。」
沁文吃驚的看著他,這件事只有沐文知道,他是從哪裡知道的?
「大偉是我的大學同學,一畢業就出國了,所以妳不認識他。」軒和替她解除了疑問。
「難道是你跟他推薦我的?」沁文覺得有點受侮辱,她一向以為她的成功是靠她自己的努力。
「我只是跟他提過而已,妳如果沒有天分,那他也不會答應;難道那些畫評和上了排行榜的畫冊對妳實力的肯定還不夠嗎?還有妳的畫展……喔!該死!」軒和皺了下眉頭,他說溜嘴了。
「畫展?什麼畫展?」沁文簡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唉!大偉會把我殺了!」軒和歎了一口氣。「因為妳的畫冊有了很大的回響,大偉希望妳能夠舉辦一次個人展;如果不是妳的電話壞了,妳一定會得到第一手消息的。」
「畫展!」沁文被這個突來的好消息嚇了一跳。「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這一切都是妳努力的成果。」軒和拍拍她的頭。
原來軒和哥和大偉一直有聯絡,其實這四年來他並沒有忘了她,他還在暗地關心她的。想到這裡,沁文的眼眶蒙上了一層水霧。
「這是好消息呀!妳怎麼哭了?」軒和急急的安慰她。
「沒有!我只是在想什麼時候去看看柳伯伯和柳伯母,我好久沒有看到他們了。」
「爸爸和媽媽一定會很高興的。」想當初他父親還為了這件事,差點要和他脫離父子關係。
「我爸和我媽也要我轉告你,有空到我家吃個便飯。」自從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以後,大家也都不怪軒和了,就連對軒和最不諒解的媽媽,在沁文回家的時候也只說了一句「回家就好!」。
「真的?」
他們兩家因為悔婚而破裂的交情,總算是重新拾回。如今就只剩下他和怡臻的婚姻……
「一切都會沒事!」看見軒和重新又皺了起來的眉頭,沁文急急的安慰。
「會嗎?」軒和的語氣中有著濃濃的不確定。
「這四年所有的空白幾乎都補上了,而你和怡臻一定會重新畫上你們的色彩的。」沁文肯定的回答。
澤彥簡直快氣瘋了。
他覺得嫉妒正在他全身上下不停的啃蝕,尤其在沁文露齒對那個柳軒和笑的時候,那些可惡的蟲子一定是咬到他骨子裡去了,並隨著血液到達他的心臟,否則他的心不會痛得教他想殺人。
放開她的手!當他看到那個柳軒和竟然抓住沁文的手的時候,他幾乎忍不住想要走過去送一拳給他。要不是他知道沁文如果發現他跟蹤她時,一定會非常生氣的話,他現在就想將沁文一把綁走,離那個柳軒和愈遠愈好!
終於,他們似乎談完準備要離開了,他一個箭步上前走了過去,掛上一個巧遇的表清。
「沁文!怎麼這麼巧?」
。該死!這個柳軒和近看更是風采不凡,他為什麼不長得醜一點、看起來沒氣質一點,至少也不要這麼的風度翩翩嘛!,
「沁文,他是……」柳軒和疑惑的看了沁文一眼,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對他抱持著敵意,這是男人的直覺。
「我來自我介紹,我是林澤彥。」他裝出一臉的熱誠,主動伸手握住柳軒和,當然,用了比平常握手還要多了「幾倍」的力氣。
林澤彥?他不是……軒和總算認出他,雖然戴了一個墨鏡,但是他這張臉是不會認錯的。
軒和看看沁文又看看他,還有他手中傳過來的力道,一下子他就明白發生什麼事情了,他也不客氣的回握著他,任何一個對沁文有意圖的人都必須先通過他的考驗。
「你們握手怎麼握這麼久?」沁文疑惑的看著他們兩個,他們已經足足握了三分鐘了,而且從來就沒有見過有人握手握得滿頭大汗的。
澤彥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鬆了手,這個柳軒和還不是一個省油的燈,想到這裏他簡直有點兒洩氣,但也只是「簡直有點兒」。
但是澤彥卻通過了軒和的審查,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林澤彥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男人,他很高興沁文找到這樣的一個對象。
「我是柳軒和,請多多指教。」他對澤彥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轉身拍拍沁文。「我還有點事,今天真的謝謝妳!」
軒和知道什麼時候應該退場了,他拍拍澤彥的肩。「多多努力!」
但是這些個舉動落在澤彥的眼中全變成了一種示威。
他竟敢嘲笑他!
澤彥好不容易壓下的怒氣又升了上來,他真的很想打扁柳軒和那一張俊臉,然後沾些麵粉做肉餅;不過他可不是認為柳軒和的那張臉有什麼「秀色可餐」,他會這麼做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經過他的廚藝之後,什麼東西都只能拿去餵豬。不過,想到他上次的下廚事件,或許拿去餵豬,豬還不一定肯吃呢!
想到這裡,他心中的怒氣消了一點,但是餘留在他體內的怒氣還是足夠煮上好大一壺開水。
「澤彥,你怎麼在室內戴墨鏡?」沁文不解的問著他,難道現在流行在室內戴墨鏡?因為她看到了另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不時的向她這邊偷看。
是沐文!
沁文突然認出那個人,她弟弟因為是公眾人物,所以出門常常戴著一副墨鏡。他竟敢跟蹤她!
「沁文!妳怎麼了?」他看到沁文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你別說話,我們快走!」她拉著澤彥轉身就走出了餐廳。
澤彥有點莫名其妙,但是他還是乖乖的跟著她大步走出了餐廳。
「你開車來嗎?」她看見澤彥點點頭。「走!我們去開你的車。」
澤彥看她這個樣子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便拉著她衝向他的跑車,用最快的速度將車子開走。
「嘩!你一定是一個很好的賽車手。」沁文看他從發動、起步、倒車、踩油門,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流暢得沒有一絲停頓。
澤彥點點頭接受了她的讚美。「妳這麼十萬火急的把我從餐廳拉出來,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是沐文!」
「沐文?」澤彥更迷糊了。
「他跟蹤我!」沁文不高興的抿了抿嘴。
聽到沁文的回答和她不高興的表情,澤彥不禁有些心虛,耳後根也開始熱了起來。
「對了,你幹嘛沒事戴個墨鏡,你又不像沐文走到哪裏都會被人認出來。」沁文一點也沒有發現澤彥的不對勁。
「這……」澤彥思索著到底要怎麼跟她說才好。
「難道你也跟蹤我!」沁文像發現新大陸般叫了起來。
不用等澤彥招認,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告訴沁文答案了。
「你怎麼可以……」他們到底把她當做什麼!
看到沁文杏眼圓瞪,澤彥心中暗叫不妙。「妳也別生氣了,生氣會加速細胞老化,小心等一下真的變成『高中老師』。」
「你還偷聽我們講話!」
這下他可是不打自招了。
「我們」這兩個字聽起來真教他刺耳,不過現在似乎不是吃醋的時候。「對不起!我只是關心!而且你們講的那麼小聲,我也只聽到那一句話。」又是一臉無辜。
沁文對他那個表情真是又氣又無可奈何,他簡言可以用那張臉去吃「談判飯」,保證一定無往不利。
「算了!」沁文對他不贊同的搖搖頭,但她就是忍不下心來怪他。
「妳今天和柳軒和談得怎麼樣?」澤彥見到沁文似乎不怪他了,就放膽問出這個一直在他腦中盤旋不去的問題。
「我覺得軒和哥還是一點都沒有變!」
看見沁文說話時眼中閃出的光芒,澤彥的心中卻彷彿受到了什麼重擊一般,他忍不住縮了一下,握住方向盤的手緊得讓他的指關節都發白。
「怎麼說?」
「從小,他在我心中一直就是一個好棒的人,而今天我才發現他跟「小王子」好像。」沁文想起了她剛才對軒和打的比方。
王子!
澤彥什麼話都沒有聽進去,腦海中只是迴盪著這兩個字。她果然還是把柳軒和當成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想到這裏他幾乎有種想罵人的衝動。
他把方向盤一轉,「吱」的一聲就在路邊把車子停了下來。力道之猛,差點讓沁文撞上擋風玻璃,還好她繫了安全帶。
「你怎麼了?」沁文被他嚇了一跳,皺著眉頭。好好的他怎麼突然整個臉都沉了下來。
「我怎麼了?我快氣瘋了!王于!妳竟然還拿那個柳軒和當王子,他已經是人家的老公了,妳記得嗎?世界上並不是只有柳軒和一個男人,妳張開眼睛看清楚,比他好的男人多的是。」他抓住她猛力搖晃,好像要搖一點理智到她的腦袋瓜裏。
「你在吃醋?」沁文吃驚的看著他。
「對!我是在吃醋,當我看到他的手放在妳的手上的時候,我有砍掉他手的衝動;當他看著你的時候,我有挖掉他眼睛的想法;當妳談到他的時候,我不知道是要殺了妳還是狠狠的吻妳;如果這就是吃醋,那麼我就的的確確是在吃醋。」他一口氣將所有的怒氣全部發洩出來。
「雖然這聽起來似乎暴力了一點,但這是不是表示你有一點點喜歡我?」沁文低低的問著,她不敢讓自己抱著太大的希望。
「一點點!小姐,妳的修辭也未免太過輕描淡寫了吧!」澤彥簡直要翻白眼了,在他講了這麼多以後,她竟然問他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她!
「你真的喜歡我?」她這一次總算把「一點點」給省掉了,但是口氣中仍是帶著不確定。
「不,我不喜歡妳!」澤彥看著呆呆瞪著他的沁文,歎了一口氣。「小姐,妳聽好,我不是喜歡妳,我──愛──妳!我全心全意的愛妳,全心全意得令我自己都懷疑,我是不是自從被妳那堆星星敲到頭以後,腦筋就出問題了。」
沁文無法相信的看著他,這一切都好像是在作夢,自從他出現在她身邊,一切的事情好像都變好了,而現在他竟然說他愛她!
「妳總該講個話吧!至少在『我也愛你』或是『滾你個蛋』兩句話中選一個來說吧!別讓我覺得自己像一個白癡在大唱獨腳戲。」如果他說了這麼多還不能感動她的話,那他也沒有什麼法子可想了。
「可是淑女不能說髒話!」
澤彥的心一下子冷了下來,原來他做了這麼多還是沒有用,她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他出局了。
他一語不發的轉動鑰匙,重新發動車子,一隻小手卻伸過來覆住他的手,他驚訝的看向沁文,卻發現她用一種似嗔似羞的表情瞪著他。
「你就不會等我把話講完啊!既然淑女是不能說髒話的,那麼我就只好說……」
沁文輕輕靠了過去,把嘴附在他耳邊,柔柔的對他傾訴那在她心中蕩漾不已、而他急欲聽到的那幾個字。
這幾天沁文為了畫展的事情忙得昏頭轉向,根本抽不出時間來陪澤彥,搞得澤彥只好下最後通牒,抗議沁文的冷落。
「你來早了!」沁文看看手錶,才四點半多而已,她記得明明和他約好五點到大偉的辦公室來載她的。
「小姐!我們已經整整五天又……」他看了一下手錶,「十七個小時過四十四分鐘沒有見面了!」澤彥不高興的抱怨。
「哈!再加上三十七秒是吧!聽你在鬼扯,我們每天都有通電話!」沁文不客氣的回他話。
「我才沒有胡說,我們是上個禮拜三晚上十點四十八分十二秒分手的,現在是禮拜二下午四點三十二分二十六秒,所以減起來應該是……」他居然其的算起來!
「天!,你難道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話是這麼說,可是沁文的心中還是甜甜的。
「除了我的新工作之外,妳是我唯一想的事情!」
「真噁心!你的新工作做得還好嗎?」沁文被他看得臉紅心跳,趕忙轉移話趕。
「我真的愈來愈喜歡這份工作了,雖然不像以前那樣刺激,但是每天接觸自己所喜愛的事情真是很快樂,只是偏偏有人老是想剝奪我的樂趣。」澤彥語帶雙關的瞄了沁文一眼。
「怎麼又扯到我了!我又不是故意的,畫展就快要開始了,每天都有好多的事要忙。過一陣子就不會了,到時候或許你還會嫌我煩呢!」
「求之不得,最好妳一步不離的跟著我,省得我一天到晚猜想妳在做什麼?」澤彥愛憐的捏捏她的鼻子。
「你以為我們是連體嬰還是雙胞胎啊?」沁文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
「說到雙胞胎,我也好久沒有看到沐文了,他還是那麼令人難以應付嗎?」想起上次的「綁架」事件,澤彥不禁也要搖搖頭,不過結局倒是挺好的。
「他呀!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對了,上次你不是說要幫我整整他嗎?」沁文突然想起這件事。
澤彥想了一下,他記得上次他那樣說是為了想「請君入甕」,但是現在他們都已經正式出雙入對了,他的那個提議還能嚇到沐文嗎?
「沐文也知道我跟妳在一起,我們是情侶這件事哪能拿來嚇他?」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除非……
「我絕對不答應假裝分手這種事,假裝都不行!」澤彥一下于跳了起來,張大眼的瞪沁文。
「我哪有說要假裝分手,你別亂猜行不行?」
「只要不是這牛事,其他的都還好商量。」澤彥吁了一口氣,剛剛真的嚇了他一大跳。
「只不過……」沁文有點欲言又止。
「只不過什麼?」澤彥才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沁文拉低了澤彥,輕輕的附在他耳邊,把她的計畫全盤說給澤彥聽。只見澤彥的眉頭愈來愈緊,愈來愈皺。
「就是這樣,你說好不好?」
「不行,這太離譜了,我不做!」開什麼玩笑,竟然要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去……
「可是你不是說過『只有對自己沒有自信的人才會為這種事情生氣!』?」
「沒錯,不過……」天!他早該知道有徐沐文這種弟弟,那姊姊也不會好「對付」到哪裡去。
「算了!你如果不想幫忙我也不勉強了。」她聳聳肩,語氣中卻透露相反的意思。
澤彥第一次發現,沁文原來也有刁蠻的一面,只是他竟然還覺得她刁蠻得有另一種味道,最糟的是他還挺欣賞的。
天啊!他真是萬劫不復了,誰教他愛上她呢?而且還愛得這麼無可救藥!
「好吧!我做,但是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澤彥鄭重的警告。
「姊!妳怎麼有空來找我?」沐文打開大門,看見沁文和澤彥站在門外,心中有點訝異。
「我……」
「我知道妳是送邀請卡來給我的,是嗎?妳放心,妳的畫展早排在我行事曆上的第一位置。」沐文沒有等沁文說完話就急急插嘴。
但是沁文對他搖了搖頭。
「不對?妳不會是要跟他結婚了吧!」沐文對於他無意間湊成的好事雖然沒有反對的意思,但是他仍是抱持著懷疑的態度,畢竟他們才認識不到一個月,而他可是天字……不是第一號至少也是榜上有名的情聖。
沁文仍是搖搖頭,突然她一個箭步就衝進沐文的懷裏哭了起來,沐文幾乎要慌了手腳。
「是不是你欺負我姊姊?」沐文質問澤彥。他就知道這種男人根本不能信任,但是他要是真的傷害沁文的話,他可不理會他是什麼「亞洲閃電」、「廣告情人」。
「不!是我的錯,我當初就該相信你的話。」沁文突然抬起頭,滿臉淚痕的看著沐文。
這句話倒教沐文有些疑惑了,他雖然不是很贊成他姊姊跟這個「亞洲閃電」在一起,但是他也不記得自己曾對沁文說過什麼話呀!
「當你告訴我他是同性戀的時候,我就應該離他遠遠的,現在也就不會這麼痛苦了。」沁文一邊說一邊低泣。
「他是同性戀!可是那是……」這怎麼可能,林澤彥可是有名的女性殺手。
沁文趕緊打斷他的話,「是他自己承認的!」然後又撲到沐文的懷裏,全身不住的發抖。
「那你為什麼還要跟我姊姊來往,欺騙她的感情?」
林澤彥是不是同性戀不干他的事,可是他既然是同性戀就不該來招惹他姊姊。
「因為他愛你!」沁文再一次抬起頭,丟下這顆炸彈。
「什麼!」沐文真的嚇到了,他這一輩子聽多了人家說愛他,但這可是第一次聽到一個男人說愛他。
「我也不相信,所以我要他來這裡當面向你承認。」沁文說完後看了一眼澤彥,只見澤彥在那裡拚命翻白眼。
「你……」沐文用半是懷疑半是嫌惡的眼神盯著他。
「你說呀?你不是答應我見了沐文就會說的嗎?」沁文話中有話的暗示,而澤彥的回答是狠狠的瞪她一眼。
突然澤彥歎了一口氣,接著用含情脈脈的眼光看著沐文。把他想成是沁文就好了,澤彥自己告訴自己。
「對!自從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而當我聽沁文說,你告訴她我是一個同性戀的時候,我覺得你簡直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因為這件事根本沒有幾個人知道,而你卻明白我的心,所以我……」澤彥再也講不下去了,再說下去他可能會吐。
不過光這些就足夠把沐文嚇得差不多了,只見他彷彿看見什麼病毒一樣的看著他,正確的說,應該是愛滋病的病毒。
「沐文,我……」看著沐文發白的臉色,澤彥不忍心再嚇他了,於是靠過去想跟他解釋。
「不要過來!」沐文急忙拉著還在他懷中顫抖不停的沁文,退後了好幾步。
這時候沁文再也忍不住了,她剛剛的顫抖都是為了想要制止向上竄的笑意,但是沐文的臉色之絕,實在讓她忍無呵忍,於是她開始放聲大笑。
他看看他姊姊又看看林澤彥眼中的笑意,他總算明白發生什麼事了,原來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從頭到尾根本沒一句真話。
「姊!妳太過分!」
「這只是讓你嘗嘗被捉弄的滋味,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捉弄別人!」
「要不是我把他綁到山上,妳上哪找這樣的一個人來合力捉弄我?」其實看見了在他姊姊臉上久違的笑意,就算被捉弄也值得了。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捉弄你的。」澤彥可不想得罪他未來的小舅子。
「算了!當我姊姊說服一個人的時候會用什麼方式,我早就明白了,不過你這次可真算得上不惜犧牲色相,搏命演出!你還真不怕破壞你『廣告情人』的名譽。」一個男人肯答應做這種事,沐文相信他是真的愛上沁文,所以對他的態度也好了很多。
「『廣告情人』?你們在說什麼?」沁文覺得他們的話好像在打啞謎,聽得她有些迷迷糊糊的。
「妳還不知道?!妳下山多久了,難道妳沒有在看電視嗎?」沐文奇怪的看著她,那支汽車廣告可是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的。
「你也知道我是不太看電視的,而且我最近又比較忙,哪有時間看電視呀!」
「回家看看電視吧!妳還真不關心妳未來的老公。」沐文揶揄的說,然後轉身對著澤彥,「這種不注意你的女人,最好還是不要好了。」
「她不要甩了我就好,我哪敢不要她!」澤彥無奈的搖搖頭。
「可是你又沒有跟我說你拍過廣告!」沁文皺皺眉頭。
「拜託!哪有人沒事去宣傳這個的,而且我看全世界就大概只有妳不知道這件事,對不對?」沐文給了澤彥一個笑容,而澤彥只是聳聳肩的回了一個微笑。
沁文看著他們兩個你來我往的使眼色,心中暗暗決定,等她回到家裡第一件事就是守著電視機。
這不是澤彥!
沁文盯著廣告上的那個人,他長得跟澤彥一模一樣,但他不可能是澤彥。
那個人的眼神中沒有澤彥的笑意,但是卻多了一份冷酷的神秘感。
廣告中,那個人所開的跑車、一起奔馳的黑豹和那隻跟著飛翔的老鷹,這三種飛奔的物體組合成了一個奇特的畫面,彷彿是三個強大的力量在互相牽制著,但是又勢均力敵的形成一個完整的登面,給人一種協調性的平衡惑。
整個畫面除了背景音樂,並沒有任何解說的聲音,只有在最後的鏡頭打出了一行字幕──
駕馭神秘,操縱自信。
這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廣告,尤其是廣告中那個男人所散發出來的自信和野性,讓沁文坐著看都能感到臉紅心跳,難怪他出門老是喜歡帶個墨鏡,她相信只要看過他的人一定不會忘記他的。
這不是她所認識的澤彥,但是能夠說他不是澤彥嗎?
她從來就沒有想過這麼多,自從他被沐文綁架以後,他似乎就這樣融入她的生命中,而她也就這麼自然而然的愛上了他。
她從來就沒有想過他為什麼會愛上她?
這對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問題,但是如今她有了一個疑問──像他這樣的一個男人,為什麼會在他們認識短短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就對她說愛她呢?
「小文!妳失魂啦!」一個聲音喚回了沁文的心神。
「外婆!妳什麼時候回來的?」沁文跳起來抱住突然從樓上走下來的外婆。
「我一回來就聽說妳下山了,我連喘一口氣都省了就直接跑來看妳,誰曉得妳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所以我就先到樓上去休息了。」
「妳回來也不說一聲,我們好去接機!」沁文拉著外婆坐了下來。
「如果我知道妳會來接我的話,我一定會敲鑼打鼓大聲宣佈的。」
「外婆!」沁文不依的嘟起嘴巴。
「好久沒看到妳這個表情了,這才像我的小鬼靈精!對了,妳剛才看廣告怎麼看得那麼出神?」
「沒有!」沁文急急的否認。
「沒有?妳別騙我了,這支廣告我在美國也看過,要是我年輕個五十歲我一定去倒追他,呼!他真不愧是什麼『亞洲閃電』,我看要是被他電的話到大概會死人哦!難怪他會被票選為『廣告情人』。」
外婆說話的方式一向挺誇張的,但是沁文卻也不否認這些話的真實性,畢竟她剛剛也才親身感受到那一支廣告的魅力。
「外婆,軒和的事妳都知道了吧!」沁文現在不想談澤彥的事,於是她轉了一個話題。
「我聽妳媽媽說了,現在一切都沒事了吧!」
沁文點點頭,對外婆露出了一個笑容。
「聽說軒和並沒有拿過那些星星,這就難怪了!我就說嘛!風精不會無緣無故的跟我說謊的,那些星星妳要好好保存。記得嗎,第一個接受妳那些星星洗禮的男人,他的心一輩子就是你的了。」外婆突然提起那些幸運星。
這些話讓沁文嚇了一跳。不!這一定是巧合,世界上不可能有這種事發生的。
「小文!妳怎麼了?」外婆奇怪的看著臉色發白的沁文。
「沒什麼!」
「沒什麼就好!姨,妳還掛著我送妳的項鍊呀!妳有沒有許願呀?」
沁文順著外婆的眼光看下去,看到了她胸前的項鍊,她幾乎都快忘了這件事了。
「外婆,我有點頭痛,想先回房休息一下。」她的心已經開始混亂。
「要不要去看醫生?妳的臉色真的很不好。」
「不用了,大概是這幾天太忙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沁文說完便匆匆走回房間,她需要一個人好好的想一想。
澤彥會愛上她是因為魔法的關係嗎?
不可能!她搖搖頭,世界上不可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的。
但是這條項鍊怎麼說?她記得自己曾要求一個人或一件事改變她對人性的看法,那時候澤彥就出現了;而第二次她希望的是所有的事出現一個解釋,結果怡臻就真的替她解答了一切的疑問……
第一次她可以說是巧合,第二次她可以說剛好,但是連著三件事情一起發生,她還能以等閒視之嗎?
軒和從來不知道有那些星星的存在,而澤彥是第一個接受那些星星洗禮的人。「洗」這個字用得還真好,他根本就是被那些星星灑了滿身都是,這是否意味著……
她突然想起澤彥在對她說愛她時所講的話:「我懷疑,我是不是自從被妳那堆星星敲到頭以後,腦筋就出問題了。」
這就是為什麼他會愛上她的原因了。
她的疑問總算有了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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