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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淺草茉莉 -【龍椅上的王者(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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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5 00:03:4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咳咳咳……」連著幾口玫瑰都咳個不停,逼得她只能躺在床上休養。「咳咳咳……」

     「玫姊姊,您怎麼突然病了?這樣咳下去,都要咳出血來了,可為什麼太醫開的藥不僅一點效果也沒有,甚至還每況愈下?」碧玉在一旁憂急的問。

     「別擔心,也許是這陣子春雨綿綿,濕氣重才會如此,過幾天身子習慣這氣候就好了……咳咳……」她邊說還邊咳。其實她身子向來不錯,從沒因為季節變化而生什麼病,可這次卻莫名其妙病了,但不願碧玉為自己多擔心,她故意淡化自己的病情。

     碧玉拍著她的前襟為她順氣。「是這樣嗎……要不,我去請王上過來一趟瞧瞧您,也許……」碧玉試探的問。

     近來只要一提到王上,玫姊姊就變臉,可現在都病成這模樣了,難道還不讓王上知曉嗎?而王上最後一次來玉兔宮也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

     她果然臉色冷下。「不用找他了。」她語氣淡得可以。那男人早知她病了,若要來,早來了,根本不用碧玉去請。

     是他不想見到她……

    「可是……」

     「別說了,我睡一覺就好了,這事不用大驚小怪。」她翻過身去,不願再多講話。

     碧玉見這樣子,也只能嘆氣,替她掖好被子後先退出去。

    但當夜里碧玉來喂她喝藥時,驚覺她身子濃燙不已,嚇得碧玉將藥碗都打翻了。

     玫瑰本來迷迷糊糊地睡著,卻讓碗破的聲音給驚醒。「怎麼……回事?」她才張口便發現嗓子啞了,喉嚨像大燒一樣疼痛極了。

     「對不起,我不小心打破碗了,玫姊姊,您燒得厲害,我得去請太醫過來才行!」碧玉慌張的告訴她。

    她也覺得身子像要散了一般,確實很痛苦。「好……勞你……跑一趟了。」這次自己可能真的病得嚴重了,可不能再逞強。

     「寶紅,娘娘就交給你了,我去找太醫過來。」碧玉對身後另一名宮女交代著。

    這名宮女寶紅就是光嬪第一次來玉兔宮鬧事時,被狠狠擰了手臂的宮女,光嬪不喜歡寶紅,動輒打罵她,最後還將她攆出閉月宮,而這回玉兔宮要人,黃德將她送來。

     「好,你速去速回。」寶紅也被玫瑰的狀況嚇得焦急的很。

     碧玉跑出玉兔宮去求醫,但去了好久都未歸,玫瑰身子越來越熱,令寶紅越發心急,不斷用濕巾敷在玫瑰額上降溫。

     左等不到碧玉歸來,寶紅等不下去,正打算自己去瞧瞧時,碧玉終於回來了,但她身後並沒有帶半個人回來。

    「碧玉……你的臉,…怎麼了?」玫瑰雖被燒得頭昏腦脹,但還是瞧見了碧玉臉上有一大片的指印,不住關心的問。

     「光嬪好過分,道自己身子不舒爽,將今夜當差的四位太醫全找去閉月宮,我去向她要人,她一個也不給,還打了我一耳光,說她的命比您貴重,那些太醫得優先為她看病,瞧完她,有空閑才能撥人過來,您說她是不是很惡劣!」碧玉抹著淚,忿忿的說。

    光嬪竟然這麼不講理?玫瑰苦笑。

     「光嬪以為自己正受寵才敢這麼跋雇,人命關天,若咱們娘娘有個三長兩短她擔得起嗎?碧玉,我瞧不如真接去求王上,他若知道光嬪敢這麼張狂,會給咱們娘娘作主的。」寶紅氣憤道。

     她語畢卻見碧玉表情悲切起來,似乎隱忍著有話不敢說。

     「不用去找王上了……」

     「怎麼不用去,只有王上能救得了娘娘,而他不會不管娘娘死活的!」

     「這……」碧玉瞧了一眼床上燒得皮膚紅透的玫瑰,眼淚直流,不知說什麼好。

    寶紅不解為什麼不能去找王上,難道要讓娘娘自生自滅的病死嗎?

     「你不去,我去,我不能眼睜睜見娘娘被欺凌,我去上弦宮求人!」娘娘是好主子,比光嬪不知好上百倍,她無論如何也要救娘娘!

     她見碧玉不肯去,遂自己要沖出去。

     「王上不在上弦宮,你去了也沒用!」碧玉將人拉住。

    「王上不在上弦宮會在哪,在月華殿嗎?」寶紅急問。

     碧玉被逼急,用力一跺腳,「好吧,我告訴你,王上在閉月宮!」她心一橫,咬牙切齒的說出口。

    「閉月宮?你不是才由那兒回來,王上既然在那,光嬪還敢不放人,甚至打你耳光……」寶紅沒想到事情會這樣,也傻了。

    「難怪……光嬪敢這麼做……原來……」床上的玫瑰,幽幽地發出聲音。

    碧玉與寶紅不由得瞧向玫瑰,她雖病重,但人還是清醒的,她們所說的話全一字不漏的聽進她耳里。

    過去光嬪就算囂張,還不致如此膽大妄為,敢拿人命開玩笑,此次若無冶冷逍默許,她如何敢?

     一滴淚自玫瑰眼角滑落,一股慢慢發酵的辛酸白她心底口出,他果然夠絕,轉過身後便能不屑一顧至此。

     她瞧著始終放在枕邊的玉簫,盡管已知道這不是一把獨一無二的東西,但她仍捨不得將它拿離自己的視線。

     只是……玉質地清潤冰冷,若無人暖之便涼得透心,此刻這把簫竟是冰冷得令她發顫。

     「咳咳……」她伸手撫著簫,立刻被那質地的冰寒給凍得咳起來。

     「玫姊姊,這把簫是玉做的,太冰涼了,我瞧您還是先別碰吧。」碧玉淚眼婆娑的銳。

     「無妨,反正我正高燒著……這……剛好可……退燒……咳咳……」她仍是緊緊握著簫不放。

     「娘娘,還是奴婢到閉月宮再去求,至少讓王上派個太醫過來……」寶紅哭著說。

     王上反覆,對才剛新封不久的妃子如此冷酷,就算娘娘之前觸怒過他什麼,又何必惱怒至此,對病中的人連太醫也不給,這分明就是要她死。

     心想,娘娘若早知今日下場這般,當初可還會選擇忤逆王上?

     「咳咳……不必……真的不必了……真的……不必了……」淚水淌入錦織枕套內,濕了一片。

     「玫姊姊……」碧玉見了不忍,自己的淚也止不住,恨自己沒有能力幫她,但這弦月王宮是王上的,他若執意無情於誰,那人哪有活命的機會。

     「不管之前娘娘是為什麼與王上嘔氣,這會娘娘都去向王上認錯吧,這樣王上也許會心軟,娘娘還有救。」寶紅楷淚道。

     「那男人豈是別人認錯,就能擱下心結的,再說……何必昵……」玫瑰心死,看破,心慟。

     她不想成為他的女人,他於是翻臉無情,她能理解的,是自己不識抬舉,是自己不知天高地厚,是自己自以為是、是自己……

     她淚眼模糊。

     「咳咳……咳咳咳……」她重咳起來,也終於失去了意識。

     「玫姊姊?!」

     「娘娘?!」

     「你們兩個都讓開!」突地一道男子的聲音驀然在碧玉與寶紅身後響起。

     「宿星王子?!」寶紅轉頭後大驚。

     「您一個周前不是已經離開弦月了,怎麼還會在這里?!」碧玉同樣吃驚。一個不可能在這時候、這地方出現的人,居然現身玉兔宮?!

     「我只是離開弦月王宮,並未離開弦月。」他沉聲說。

     碧玉與寶紅心驚,宿星王子竟滯留潛伏在弦月境內未走?!這事王上知曉嗎?

     「您想對娘娘做什麼?!」碧玉緊張的問。她與寶紅立刻擋在床前,不讓祭天星靠近。

     「她正發著高燒不是嗎?」他瞧向床上全身通紅不省人事的玫瑰。

     「您怎知娘娘生病之事?!」宮中之事是如何傳出去的?!寶紅吃驚的問。

     他冷冷縹向寶紅,「我勸你不要問太多,也不必擔心我會害你主子,只管讓開讓我救人!」

     「您又不是太醫,如何能救人?」碧玉問。

     他伸出手掌。「我練的是玄冰掌,只要將手掌貼在她身上近氣,要不了多久她就能退燒。」

     玄冰掌這門功夫她們聽過,是種極寒的內力,聽說練就不易,許多人往往練了一半就受不了那極毒的陰寒之氣而死亡,想不到宿星王子竟練就此功!

    「如何,讓不讓我過去?」他耐性快沒的問。要不是礙於她們是玫兒的人,他早一掌擊斃兩人,也不必在這與她們多費唇舌。

     碧玉與寶紅相視一眼,明知將人交給宿星王子不妥,但自己的王上都不願管娘娘的死活了,瞧來她們不依靠外人也不行了。

     兩人俏俏退開了,她們一讓開他立刻快步來到床前,見床上的玫瑰已陷入昏迷,輕觸她臉頰立即有被火烙的感覺,再燒下去若不死,腦子也要燒壞了,他心頭一緊,心疼不已。

     碧玉與寶紅見他那情切的樣子,不禁面面相覷,她們不知宿星王子竟對她們的主子這般在意。

     「冶冷逍竟敢如此待你,我不會放過他的,這該死的人!」他咬牙切齒的說。

     兩個丫頭聞言大為緊張,敢在弦月王宮罵弦月王,他也太大膽了。

     幸虧他罵完後便開始運氣,兩掌不多時就冒出寒氣,他將雙掌覆於玫瑰的頭頂上,很快地,她的皮膚已漸漸恢復自然色澤,臉色不再那麼通紅。

     不久,她終於睜開眼楮,恍惚中見到他,立即驚詫地清醒。「王……王子?!」

     「別緊張,我是來幫你的。」他柔聲安撫,視線糾纏著她的眼,令病中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再過一會兒就好了,等身子退燒不燙了,你就能隨我離開。」他輕聲說。

     兩個丫頭原本很高興自己主子總算燒退了,但聽見他的話後不由得吃驚起來。

     「你要帶走玫姊姊?!」碧玉急問。

     「沒錯,她若繼續留下,豈不死在冶冷逍手里!」他恨聲道。

     「原來你救我家娘娘是別有用心,不行,你不能帶走娘娘,她是咱們弦月王的妃子!」寶紅推開他,不讓他繼續碰玫瑰,所幸玫瑰身子已經退燒不少,應該不需要他再用玄冰掌為她降溫。

     「冶冷逍不配擁有她,我要帶她走,回我宿星,做我的王子妃,絕不像冶冷逍一樣苛待她!」

     「不可能,帶著她您走不出弦月王宮!」碧玉警告他。

     「只要你們兩個不嚷,我自有辦法帶她走。」

     「我們不可能背叛弦月王!」寶紅道。

     「難道你們就忍心看玫兒留在這受罪,冶冷逍心里根本沒有她,否則又怎會放任她病重卻置之不理!」

     兩個丫頭一時無話可說。

     「我願意出宮……但是不願意去宿星……」玫瑰含著淚虛弱的表達立場。

     他怒視玫瑰,「弦月有什麼好,我宿星的繁榮並不輸弦月!」

     「宿星很好……但我說過自己是弦月子民……我只想離宮不想離鄉。」她之前已拒絕過他,不願與他去宿星,想不到他依然不放棄。

     「你放不下的不是弦月子民的身分,而是冶冷逍,難道至今你還認不清那男人是何等的絕情之人嗎?跟我走,我會照顧你的。」他渴望擁有她。

     她手中緊抓著冶冷逍給的玉簫,似有雙無干的手拉著她不放,縱使冶冷逍再無情,她也不能背叛他到宿星去。

     「我感激您來這救我,但現在您快走吧,再留下來會有危瞼的。」她垂眸說。她注定得辜負他的深情厚意,不敢再往他柔情萬千的臉龐望去任何一眼。

     深知他冒了極大的危險才能出現在她面前,他如此待她,她卻無以回報,唯一能做的就是催他快走,別因她讓自己陷入危臉之中。

     「不,我既然來了,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得跟我走!」他發狠的說。他已多次讓她從自己懷抱中溜走,這次絕不!他強行要抱著病中的她離去。

     「您這人怎麼這樣?娘娘都說不走了,您不能強迫她!」寶紅與碧玉上前要將人搶回來。

     「你們兩個讓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他大怒。

     「不可以,您不能帶走玫姊姊!」碧玉極力阻攔。

     「找死--」

     「王子,不好了,弦月王往這走來了!」他正想擊昏兩個煩人的丫頭時,守在外頭的宿星鐵衛衝進來稟報。

     「冶冷逍來了?!他離這還有多遠的距離?」沒想到冶冷逍竟然過來了,他迅速的問。

     「弦月王來得極快,似乎是聞風而至,興許已知您在這,咱們還是快走!」宿星鐵衛焦急道。王子今夜只帶兩人潛入弦月王宮,弦月王有備而來,他們以寡難敵眾,不立即走只怕被當成刺客命喪於此。

     「王子還是盡快離開吧,帶著我別說去宿星,連這座王宮都出不了!」被他抱在環中的玫瑰勸道。

     他臉上一片的憤怒與不甘心,為何老天總是要逼得他一次次放手,這次他雙臂緊緊鉗抱她,就是不肯鬆開。

     「王子,弦月王的腳步極快,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宿星鐵衛汗流浹背的催促。

     祭天星神情緊繃,極度鬱結,忽然瞧見她握在手上的玉簫,銳眸輕瞇後,他冷冷一笑,終於說。「得了,我走!」

     冶冷逍來得快,但出現在玉兔宮時,只瞧見玫瑰安然閉目的躺在床上,碧玉與寶紅兩人面色如常的朝他跪地問安。

     「都起來吧。」他精明的眼掃了周遭一圈,見不到異狀,手一揮讓兩個宮女起身。

     沒見到那人,他心情複雜,既希望那人讓自己一手就擒,了去多年之願,可另一方面又不願意那人出現覬覦屬於他的人……

     他走至床前,玫瑰雙自緊闔,似在昏睡,他瞧她眼下有青影,病容催悴,伸出的手一頓,似乎在猶豫什麼,一會才緩緩觸碰上她的額。

     她退燒了!

     能讓她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降溫的只有一個人,那人還是來了!他不由得心火炙燒。

     到底是祭天星來不及將人帶走,還是她不肯跟他走?

     他內心千回百轉,情緒比方才還要翻轉。

     瞄了床上的某處,犀目一閃,壓下怒氣,「玫妃的病有起色,都是你們兩個丫頭照顧有功,孤有賞,黃德。」他旋身,面無表情的說。

     「奴才在。」黃德速速上前。

     「賞布正百尺,黃金五十。」

     「謝王上賞賜!」碧玉與寶紅連忙下跪謝恩。

     「嗯,得了賞之後要更加細心照顧玫妃,聽見了嗎?」

     「是,奴婢們會盡心伺候娘娘。」兩人齊聲道。

     「嗯,黃德,擺駕回閉月宮。」他一振袖,往外而去。

     「王上、王上好不容易來,不多待一會嗎?玫妃娘娘還未醒……醒來若見到您在此,或許病會好得快些。」碧玉見他要走,心急的要將人留住。

     他挺直的背影未移動分毫,更沒有回過身的打算。「玫妃這一睡不知何時才會醒,孤還有事忙,不留了。」他大步流星而去,真的沒再回頭瞧那已經睜開殷紅雙眸的人一眼。

     玫瑰心沉沉落下,直到他消失在玉兔宮後徹底空洞起來。

     她苦澀的嘗盡這份人去的清冷。

     「玫姊姊,別傷心,王上許是真的有事……」碧玉雖說了安慰話,但心知他去的地方是閉月宮,那還能有什麼事,留不住人,玫姊姊怎能不心傷。

     「嗯……」玫瑰硬咽著,捧心低應,並不想多說什麼,徒惹她們為她難過。

     所有的痛與傷她只能自嘗,那皇輿上讀書、暢音閣看戲、玉簫傳情、長燈下相顧的事都彷彿是過眼煙雲、鏡花水月,不曾經歷過……

     她輕輕翻過身去面對牆壁,如此可以任淚水淌盡,而不被看見。

     夜幕低垂,春色漸暗。

     氣質孤傲寒酷的冶冷逍獨坐於窗前,等待日落。

     「王上!」黃德匆匆進到月華殿。

     冶冷逍掀了掀眼皮,雙自睿炯。「她如何了?」

     「病情加重,身子又重新燒起,這回恐有生命危險。」黃德焦急回報。

     「好個狠心的女人,真要她死!那女人哪里去了?」

     「正往王兔宮去。」

     冶冷逍面若寒霜。「她終於沉不住氣了!」他陰沉的起身,朝外走去,皇輿早已候著多時了。「走,去玉兔宮。」

     皇輿立即往東而去。

     光嬪帶著曉月來到玉兔宮。

     「奴婢見過光嬪娘娘全安!」寶紅一見到她立刻惶恐地屈膝問安。自玫妃娘娘病後,光嬪一次也未曾再造訪過,現在突然出現,難免令人心慌。

     「怎麼王兔宮只有你一個人在,其他人昵?」光嬪快速地掃視了一眼四周後,劈頭就問。

     「回光嬪娘娘的話,太醫剛來探視過玫妃娘娘了,碧玉正隨太醫回去抓新的藥方,而其他人依照太醫吩咐去張羅替娘娘身子降溫的冰塊與冰桶。」寶紅道,其實她沒說的是宮人們勢利,見玫妃娘娘不得寵了,便有許多人偷懶不知跑去哪里鬼混了,自然在玉兔宮里見不到其他人。

     而光嬪聽到這,對身側的曉月不著痕跡的一笑,不知在盤算什麼。「還拿什麼藥、降什麼溫,聽說她一病不起了是嗎?」光嬪毫不避偉的問。

     「玫妃娘娘的病……」

     「別跟我廢話了,她快死了是不是?」光嬪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急切的問。

     「玫妃娘娘確實狀況不太好……」寶紅紅了眼眶。

     「你這丫頭說話不清不楚的,什麼不太好,我問的是,她到底是不是要死了?」

     寶紅見她如此咄咄逼人,也不禁氣怒起來,「光嬪娘娘這樣問話,是不是在咒玫妃娘娘死呢?」

     扁嬪被說得堵了嘴,她太心急,所以表現過了。

     身旁的曉月忙著替光嬪開脫道。「別誤會,娘娘是太擔心玫妃娘娘的病況,所以問得急了些,再說,你伺候過娘娘的,又不是不知她的脾氣,她一向說話直,沒別的意思的。」

     寶紅聽了這話不得不收起怒容的道︰「光嬪娘娘就算心急也不該這麼說話,況且玫妃娘娘這回……嗚嗚……」寶紅說著哭出聲來了。

     而她這一哭卻讓光嬪與曉月都笑了。

     「玫妃娘娘在里面嗎?光嬪娘娘要進去探她。」曉月對寶紅說。

     「太醫交代娘娘身子太虛,得靜養才行,不方便見人。」寶紅搖頭。

     「我可是專程來探病的,她不見我豈不無禮,且話又說回來,我都不擔心她將病染給我了,她不方便什麼,曉月,咱們進去!」光嬪居然蠻不講理的硬闖。

     「光嬪娘娘,您不可以進去,光嬪娘娘……」寶紅攔不住人,還是讓她們闖入內殿里了。

     一進內殿,光嬪果然看見床上的人一臉的死氣,根本病入膏盲,行將就木了。

     光嬪不禁大喜,立刻瞥了曉月一眼,曉月會意,竟當昏睡的玫瑰不存在似的動手搜起床來。

     「你們做什麼?!」寶紅吃驚的問。

     「沒什麼,曉月見床有些凌亂,幫著收拾,你別管。」光嬪對寶紅說。

     「床怎會亂,奴婢才剛整理過的,你們……」

     「閉嘴,寶紅,你別不識好歹,來了玉兔宮幾天,就忘了我的規矩,這是想再討我一頓打嗎?」光嬪聲色俱厲起來。

     寶紅一驚不得不安靜下來。

     不一會兒,曉月神色急躁起來,「娘娘,沒有!」

     「沒有?再找!」光嬪也急了,今日一定得把那東西帶走。

     這都怪她小心眼又愛耀武揚威的個性,當初若不嫉妒,故意自己拿來,讓那人動手腳就好,也不至於……

     「有了,原來抓在她手上!」曉月由玫瑰的手中抽出那東西交給光嬪。

     「哼,都要死了還緊握著這東西不放做什麼,就算要這東西陪葬,也得是正牌貨啊,傻瓜!」光嬪取過玉簫後對玫瑰嗤笑。

     「你們拿玫妃娘娘的簫做什麼?」寶紅再也忍不住,過來奪回屬于玫瑰的東西。

     沒想到寶紅敢跟她搶東西,光嬪火大。「誰說我要拿走簫的,是當初拿錯了,曉月,將上回拿錯的還給寶紅。」

     曉月立刻由袖子里抽出另一把簫,要換回剛由玫瑰手上抽走的那把。

     「這是?」看著兩把簫,寶紅也愣住了。

     「不用管這麼多,總之就是上回拿錯,這次拿回來換!」

     「哪有這樣的事,要換也要等玫妃娘娘醒來確認後再說。」寶紅不肯讓她將東西帶走。

     「你!曉月,搶過來!」光嬪急急的命令道。

     「搶什麼呢?」冶冷逍修長的身影突然翩然而至。

     光嬪一驚,連忙將手中的簫往身後藏,不敢讓他瞧見。「沒什麼,臣妾聽說玫妃病危,所以過來瞧瞧,見她病況沉重的樣子心里難過,不忍再見,這就要回去了。」她作態的擠出眼淚的說。

     他笑容和煦。「光嬪心腸軟,見人病重,難免悲慟,不過,你身後拿的是什麼昵?」他故意問。

     「呃……這是……」

     「怎麼,真藏了東西?」他瞬間變了臉色,橫眉冷對。

     知道掖不住,她只好冒著冷汗的取出。

     他一見皺眉,「這是……」

     她立即愜法地跪下道。「臣妾該死,因為喜歡王上的簫,所以讓人做訂做了一模一樣的把玩。」

     寶紅聽了訝然,那天光嬪來耀武揚威時她也在,很心疼玫妃娘娘的遭遇,哪知原來這簫不是王上給的,是光嬪自己要人私下去做的?

     氣憤她居然拿這樣一把簫來對玫妃娘娘炫耀,讓娘娘傷心極了,以為主上給的定情之物人人都有。

     「這簫乃孤專屬之物,你竟然敢私白去仿做?」

     光嬪惶恐不安的顫抖起來,「臣妾明知不該這麼做,但心儀王上之物,想睹物思人,所以……」

     「睹物思人,你當孤死了不成?」

     「啊,臣妾說錯話了,只是王上過去極少到臣妾的閉月宮去,臣妾經常獨坐空樓,這才想要個王上的隨身之物做個思念的憑借。」她趕忙編理由解釋。

     「這麼說來,是孤忽略你太久了,讓你寂寞了。」他冷笑。

     「臣……臣妾沒有抱怨的意思……」她惶惶地道。

     「起來吧,孤也不是不講理之人,光嬪委屈太久,日後孤是該好好補償你的。」

     光嬪聞言不由得喜出望外,以為會受罰,沒想到他竟原諒她,不僅如此,似乎以後還會再寵她。

     她高興得連忙起身,挨近他站著,他取過她手中的簫。「這簫的確是做得幾可亂真,幾乎與孤原來的一樣。」

     「當然幾可亂真,這簫所用的玉雖非與您的完全相同,但同樣是古玉,至於紋路也盡量取相似處去做,若還是有相異的,便用染的,各種角度與質地乃至顏色都考究到了。」她眉飛色舞的說,但其實這把是真的,當然一模一樣,而至於仿制的那把也很逼真,才能騙過玫瑰。

     那把假的現在仍在寶紅手上,這會她反倒慶幸起寶紅暫時將簫搶回來,要不然那把假的此刻若在自己手中,就難以自圓其說了……

     「你倒特別研究過孤的東西啊!」他忽而口氣冷然起來。

     她一顫,寒氣從心底真竄上來,他多疑,怎能容人家觀察強記他的東西,自己一時得意忘形,竟然忘了分寸,不禁打了冷顫的再道︰「臣妾只是愛屋及鳥……」

     「哼,你方才與寶紅搶簫?」他看見寶紅手上也拿一把簫。

     光嬪臉色一變,「沒有,臣妾只是好奇玫妃也有一把相同的簫,以為她也自己偷製,所以想瞧瞧。」她心虛的說。

     「寶紅,是這樣的嗎?」他問向寶紅。

     「這……」寶紅不懂光嬪明明就知道玫妃娘娘的這把簫是王上親賞的為何還要說謊?她一抬首,就見到光嬪怒視警告的眼光,她心慌的又低下頭去,不敢回話。

     「寶紅,難道沒聽見王上問話嗎︰還不快答!」黃德在一旁板著臉催促!

     寶紅這才緊張的道。「光嬪娘娘想搶走玫妃娘娘的簫……」

    「你這丫頭胡說什麼,我只是看看,怎說是搶了,你若再胡說當心我抽你板子!」光嬪斥責她。

     寶紅一聽,不禁忘了害怕的怒起,「光嬪娘娘確實不是搶,她說是要換,之前娘娘來到玉兔宮,獻寶似的拿出自己偽製的簫,卻騙玫妃娘娘是王上賞的,兩把簫放一塊後,光嬪娘娘拿走其中一把,這會卻回來說那時拿錯了,要換回去,可玫妃娘娘病得不省人事,奴婢不肯讓她將東西帶走,她便硬要『換』回去!」她一口氣說出所有事,完全不想吞忍替光嬪隱瞞什麼。

     沒料到寶紅敢當面拆穿她,光嬪瑟縮了一下。「你越說越離譜,我不知道王上將簫賞給玫妃了,怎麼可能拿這把簫來向玫妃炫耀,更不可能拿錯後硬要來換,不是這樣的……」

     冶冷逍用比冰還冷的眼神注視光嬪,令她全身跟著寒心徹骨。「將你手中的簫拿給孤看。」他對寶紅沉聲命令道。

     寶紅聽今將簫交給黃德遞上去。

     「王上,那把簫原就是您的,有什麼好看的?」光嬪突然變得異常恐懼起來。

     冶冷逍沒理會她,由黃德手中接過玉簫,只不過才一碰觸他便佛然變色。「這把簫不是孤的!」他驀然狠狠地瞪向光嬪。

     光嬪恐懼地一顫,方寸大亂,驚見他舉起那把簫驀地往桌上砸去,玉簫應聲斷裂成兩截,眾人大驚,不解他何以動怒,但瞧向那斷成兩截的簫中間露出的東西後,隨即明白,可卻也更加的愕然。

     那簫里竟藏有金絲花,此花弦月王朝里的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它正是弦月的國花,雖鮮艷卻有劇毒,會散發淡淡的毒氣,因氣昧很淡,不易被發現,容易讓接近者中毒,只要接近就會今人身體發熱咳嗽,若持續靠近便會毒發身亡。

     而金絲花之所以成為弦月國花,那是因為此花正是冶冷逍之母所培育栽種而成,但最後自己卻也死於此花的劇毒之下。冶冷逍為悼念母親便立此花為國花,但考慮其毒性,此花只有在主家墓園種植,禁止百姓私下栽種。

     玫妃將簫隨身帶著,自是終日接觸,毒花藏在簫管中,難怪她會不斷咳嗽發燒,而弦月的氣候酷寒,雖然金絲花藏於簫管內,卻也延長其腐敗時間,不易讓人發現。

     「這是有人要謀害玫妃娘娘!」黃德日出驚人之語。

     光嬪臉一青,「這事與臣妾無關!」她立即惶恐道。

     冶冷逍鬱怒動火的瞪視她。「是你將金絲花放進偽製的簫管里頭,然後交給玫妃對嗎?」

     「不對,不是臣妾,臣妾手中的這把簫是臣妾自己做的,玫妃的簫臣妾不知怎麼一回事,請王上明察。」她已恐懼到全身顫抖。

     「明察?孤自己的簫難道還會認不出來,方才孤只是不說,你的這把才是孤的,而玫妃那把正是你調包過來的!」

     「不是,這把簫一直在臣妾手中沒有離開過,這……這確實是臣妾仿的……」

     他陰毒的笑起來。「若真是如此,你又何必來換?」

     「臣妾……方才說了,不是換……」

     「還狡賴,不只孤聽見,跟著孤一道進來的奴才都聽見了,你對寶紅說要將簫換回去,要不要聽孤說說你為什麼要換回簫的理由呢?」他朝光嬪森冷一笑後,繼續道。「那是因為玫妃將死,你生怕孤取回這把簫時,便會得知它是偽貨,進而發現仿品內的金絲花,追究出玫妃真正的死因,你因此急忙要,趕在孤發覺前取回這把藏毒的簫,光嬪,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謀殺玫妃!」他怒指,已推論出所有事,他是何等聰明,她的所有心機他全瞧入眼里。

     光嬪咚地坐到地上去,曉月則縮到她身邊,兩人抱在一起發顫。

     「臣妾……沒、沒有……臣妾冤枉……」

     「哼!」他暫時沒理會哭得驚顫的光嬪,朝玫瑰的床邊走去,見到那纏綿病榻的人的病容後,神情變得嚴峻。「黃德!」

     「是,奴才這就救人。」黃德立刻取出一顆丹藥喂入玫瑰口中,可她昏迷中吃不下去。

     「拿水來!」冶冷逍抱起玫瑰向黃德說。

     寶紅馬上奉上水,冶冷逍先自己喝了口水,再親自就口喂玫瑰,助丹藥順利滑進她喉嚨里。

     眾人見了驚訝,病人不潔,且又身中劇毒,他以君王之軀竟然不避之的喂藥,這玉兔宮的主人哪是失寵,恐怕是寵到心頭才做得到。

     可眾人不解,若如此厚愛,前一陣子又為何冷談人家?

     服下丹藥後,不一會兒玫瑰的眼皮動了一下,黃德大喜,「娘娘,您快睜開眼楮瞧瞧啊,王上來了!」

    彷彿聽見叫喚,玫瑰動了動手指,終於睜開沉睡已久的眼眸。

     映入眼簾的除了黃德之外,就是抱著自己的冶冷逍,他神情關切,見她醒來,嚴峻的臉上終於有了笑意。

     可見到他並未讓玫瑰歡喜,只讓她想到種種傷心事,她排斥的推開他。

     見她一醒來就抗拒,他也不由得僵了臉龐。

     黃德見狀,忙替兩人打圓場說。「娘娘醒來就好,王上可以放心了!」

    玫瑰瞧也不瞧冶令逍一眼,氣虛的朝四周望去,見到眾人待在自己床前後,不免感到吃驚,尤其見到光嬪,玫瑰著實征了一會兒,連她都來了……

     她幽幽的問。「我……快病死了嗎?」這是唯一可能令冶冷逍與光嬪都出現的原因。

     黃德涎著笑臉上前說︰「哎呀,娘娘,您才剛吞下金絲花毒的解藥,玉體已無大礙,不會有事的,您若不長命百歲,只怕王上追到地府也要向閻王討人。」

     「你說我中金絲花毒?!」玫瑰從黃德話中得知,訝然極了。

     冶冷逍不顧她的抗拒一把將她抱離床上,抱著她走到那兀自坐在地上抖個不停的光嬪主僕面前。

     「是她們將毒花藏于簫中毒害你。」他簡單的解釋。

     她立刻瞧向桌上那斷成兩截的玉簫與藏在其中的金絲花,不禁愕然。「光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難以置信的問。

     光嬪眼見瞞不住、狡辯不了,她的表情霎時變得妒恨難當,「那還用問嗎?在你沒出現之前,就算玲妃也未得到王上太多的關愛,可你不同,出身低下,相貌一般,卻讓王上做出一再破格的事,你搶了我的男人,甚至威脅我將來的王后之位,我不能容你,所以你必須死!」她很恨地說。

     玫瑰蒼白的容顏顯得更加死白,她沒想到光嬪竟恨她到這種程度。

     「最毒婦人心,孤是見識到了,可你以為孤能容你嗎?」冶冷逍冷聲。

     光嬪身子一晃,軟癱了下來。其實在見到黃德拿出金絲花解藥後,她便知道自己上了這男人的當,這是一個局,勾她出來赴死的局!

     冶冷逍的母親死於金絲在毒,之後他便命人研制提煉解藥,聽說解藥是提煉出來了,但制成困難,至少要一個月,且此丹藥有期效,一經提煉出爐,必項於一日內服用,否則即無藥效,得重新再練。

     不幸中毒者,往往等不到一個月的煉丹過程就已毒發身亡,而他竟能及時讓黃德拿出解藥,那藥效還是當日的期限,可見這東西已算好時間製成讓玫瑰服用。

     而且他分明一開始就知道她手里的玉簫是真品非仿制,可他也不說破,真拿到寶紅手中的假貨才拆穿她,這一切只意味著一件事,他早就等著她自己走入圈套!

     「王上好狠,這樣設計臣妾!」見他呵護懷抱中的玫瑰,她怨恨難忍。

     冶冷逍表情森肅,「你若安分守己,孤如何會對你下手,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傷害玫兒,孤怎能縱容!」

     「一而再、再而三?!難道光嬪之前還曾對我做過什麼?!」玫瑰吃驚的問。

     他冷笑,「你這張臉差點讓她毀了!」

     玫瑰睜大眼眸,「熱水事件是光嬪做的?!」

     光嬪面蒼唇白,竟連這件事也被掀出來了!「王……王上怎知這是臣妾所為?」

     「在這宮中有什麼事是孤不知道的?那回孤只是疏忽,才讓你得逞,可惜當時沒證據,又顧及與你爹的情分,沒有拿下你,可你卻變本加厲,居然要人死,光嬪,在孤的眼皮下,你以為自己真能為所欲為嗎?如今罪證確鑿,你也百口莫瓣了吧,就算是你爹來說情,孤也能以你心如蛇蠍、手段狠毒、謀害妃子的罪名駁回他的請求。即刻起孤免去光于的嬪位,廢為庶人,來人,將光于押下大牢,擇口賜死,宮女曉月即刻杖斃!」

     曉月一聽杖斃,登時昏死過去。

     光氏放聲驚哭,「不,王上,您不能這麼狠心,您忘了這一陣子您經常要臣妾陪伴的,您心里是有我的,王上!」她不甘的大喊求情。

     玫瑰眸光瞬間黯下,心隱隱的發疼,這就是君王的愛,恩寵與絕情並存……

     見她驀然神傷的樣子,他懷抱她的雙臂用力縮緊起來,故意將她抱疼了。

     「您……」

     「娘娘,王上這陣子確實常去閉月宮,可王上只是去那兒坐坐,連話也沒與光氏說上一句,這些奴才都可以證明,而王上會去閉月宮長坐,則是因為惱您,故意要氣您所以才……」黃德急著插口。

     「黃德,誰要你多嘴的,還不掌嘴!」冶冷逍斥聲。

     黃德肩膀一縮,開始掌嘴。

     「別打了,你把話說清楚!」玫瑰膽子也大了,敢拂了冶冷逍讓黃德不用自罰。

     「這……」黃德為難的看向自己的主子,可不敢說停就停。

     「哼!」冶冷逍哼了一聲,算是允了。

     黃德這才敢不打,躬著身朝玫瑰道。「王上氣您啊,您怎能辜負王上的心,連要離宮這話都說得出口,王上這才想給您些教訓,故意上光氏那里去,讓您自己反省反省……」他越說越小聲,因為自家主子可沒授意他說這麼多,這是他見不得兩人再賭氣下去,自作主張說的話。

     玫瑰愣了愣,想起那日他明知祭天星來過,曉得她是醒著的,卻不說破,原來是氣在心頭,所以才不肯留下,還說要去找光嬪,這人……脾氣可不是一般的拗,她苦笑。

     「還有,娘娘,您方才昏睡所以不知,那把玉簫王上只給您一人,光氏的玉簫是她自己私自去仿制的。」曉得那簫也是她的心結,寶紅馬上解釋。

     光氏的臉已是羞慚得滿臉通紅,自己不得寵偏來炫誇,到頭來丟臉的還是自己。

     得知原來一切都是光嬪作梗,再加上他的有意惹怒,玫瑰的心情上下起伏極大,一時也難以釋懷,低著首,不說話。

    冶冷逍見狀,臉色也好不到哪去,這丫頭還要彆扭到什麼時候?

    「黃德,將罪人押下去,其餘人全滾了,孤要好好與這女人說話!」他怒聲趕人。

    黃德見他發火,哪敢多耗一刻,馬上轟人。「快快快,王上有私事要了,要關進大牢的、要滾的,快撤--」回頭瞥見某人的怒容,黃德立即又自打了嘴巴。「奴才該死!」說完便速速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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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5 00:04:0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床帷外燭光搖曳,床帷內男子真局瞪眼,氣氛凝滯。

     「鬧夠了嗎?」冶冷逍目色沉沉。

     玫瑰解毒後身子仍虛,臥在床上,明著闔眼不搭理。

     他湊近她的臉,一個吻落在她的唇上。

    她一驚的睜開眼,無法再不理會。「您!」

     「沒人可以將孤忽視得這麼徹底。」他不滿的道。

     「那也沒人這麼像您不講理的!」她回嘴。

     他挑眉,「事情都已經解開了,孤的心在你身上,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委屈的人該是他,他這輩子可從沒受氣至此,不開心的稍稍教訓了她一下,她的火氣卻比他大?

     他這弦月王到底是窩囊了,竟讓一個女人爬到頭上去撒野。

     沒預警地,玫瑰卻哭了。

     他倏地一愣!方才的傲慢頓時拋去,露出幾不可見的心慌。「又哭?不許哭!」天底下女人的眼淚就她的最殺,總能讓他痛心徹骨。

     「為什麼不許我哭,您心在我這,這話說得多好聽,可若真的在意我,又怎麼會讓我身中劇毒差點死去?」

     他被堵得答不上話。這一切都是他設計的沒錯,目的是替她掃除後患,他雖有把握不會讓她喪命,但畢竟也讓她虛驚一場,並且大病了一陣。

     他內心開始波濤洶涌起來,他視她為最重要的人,可卻沒能保護她完全不受傷害,她為此怪他也是應該的。

     「我曉得您對我好,可您本質未變,手段太狠,仍是讓我感到害怕,教我無法真正的敞開心房接受您。」她悵然驚懼地說。

     這話令他瞬間僵如泥塑木雕,這女人竟敢再次拒絕他?在經過這麼多事後,她仍拒他於千里,仍不甘願做他的人?

     他靜豁地退離她身邊,瞧她的眼神像是隔著千山萬水,就算深深對視,仍不能看清楚。

     「你……不能接受孤嗎?」

     她頹然悵惘地垂下頭,眼淚在眼眶中拼命打轉,卻不知如何回答他?

     事情過去,一切看似雨過天青,但她內心的這場雨下的是太陽雨,即便太陽出來了,但晴空下仍有雨,她的心依舊沒有釋懷,心頭仍縈曉著他狠心的一面,無法抹去。

    「孤……該怎麼做,才能讓你相信孤?」他肅然問。

     她從沒聽過他這飛低聲下氣的口吻,他真為她折了君王的身段,可這並不能改變什麼,他依然是那個翻臉無情、令人如臨深淵的人。

     「我無法告訴您,因為我也不知該怎麼做。」

     冶冷逍怔忡不已,「難道你就打算與孤冷戰到底?」

     「您仍不明白我,我非冷戰,而是……失了方向。」

     「失了方向?」

     「是的,我不確定您是不是我的方向。」

     他的黑眸一瞇,捏著她的下顎。「這話可真傷孤,孤若不是你的方向,那誰才是?」瞧見她驚恐的淚,他不由得更加的怒氣橫生,甩開她,霍地下床,那神情已是怒火中燒。「告訴你,不管你如何反抗都是孤的人。顯然孤給你的反省還不夠深切,你再多想想,好自為之!」他怒而甩袖離去。

     她淚眼朦隴,趴在床上,金帳紗幕隨著他開啟門扉離去時,涌進夜風,忽然讓她感到入骨的澈寒。

     老鼠橫行又骯髒的大牢里,光氏蓬頭垢面的怒視牢外的人。

     「都是你這賤人害的,要是你肯將簫偷來給我,不需我自己跑那趟露了底,我怎會落得如此下場!」光氏呲牙咧嘴的吼叫。

     「是你自己愚蠢,非要親自拿仿貨去張揚,讓她以為那男人也送了簫給你,要瞧她傷心掩面的模樣,當初你若不嫉妒生波,默默讓我將玉簫調包,那女人死後,也不會有人猜想到是你所為,偏偏你沉不住氣,又愛爭風吃醋,最後自食惡果也是你自找的!」站在牢外的女子冷笑說。

     「你住口!就算我驕矜自滿故意去耀武揚威,想見那女人哭喪的臉又如何,只要你最後肯替我去拿回簫,這依舊是天衣無縫的事,可你卻百般推托不肯依照我的指示辦事,非逼得我趕在她死之前自己親自去拿回東西,我會有今日,全是拜你之賜,你這賤人!」光氏將錯全推給別人,怒罵不休。

     「至今你還不明白嗎?你的所作所為早就讓那男人掌握,他要你死,又豈會讓你有機會逃脫,而我明知如此,又怎麼會傻傻的跟你玩到最後?」

     光氏青白了臉,那男人設圈套讓她跳,是她自己蠢得跳進去,一切都已無法挽回,王令昨日已下達,今日午後賜毒,再過幾個時辰,自己便成一具屍首。

    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承認,是她的善妒與狹窄害慘了自己。

     「你也別得意,我雖沒有咬出你,不是放你得意求生,而是讓你去替我報仇,愛不到,我便要毀了他,這是我向來的手段,那男人負我,我就讓你這奸細去毀了他,替我殺了他還有他愛的女人,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要他們死!」光于雙眸充滿怨恨,愛憎分明。

     「她仍沒有要見孤的意思嗎?」月華殿內,冶冷逍淡問。

     黃德腰彎得極低,幾乎不敢觸及他的視線。「沒有……」他囁嚅回話。

     他手握成拳,手臂上的青筋突起。「破鏡終難圓嗎?」

     「王上,許是娘娘一時還想不明白,再過一段時間……」

     「夠了,下去吧!」冶冷逍不耐煩的揮退。

     「是……」黃德無奈,只得垂首退下。

     但不一會兒,黃德卻喜孜孜的進殿。「王上--」

     「不是要你滾嗎?」他俊後已然光大挑高。

     「王上息怒,奴才是來享奏,玫妃娘娘來了。」黃德沒被他的怒氣嚇跑,欣喜的道。

     「她來了?」她主動出現,他反而有些征然。

     「是啊是啊!」知曉王上等的就是她,黃德高興得點頭。

     「讓她進來吧!」冶冷逍臉色紋下,喜怒難辨的說。

     「是!」黃德速速出去。

     半響,玫瑰款步姍姍的走了進來。

     冶冷逍一見到她,卻深蹙了眉心。近一個月未見,她身上的毒盡去,身子也該養得恢復元氣了,可她羅袖輕飄,弱骨纖開,反倒顯得更加弱不禁風。

     一股怒氣驀地竄上心口,她這是想折磨誰?

     「你來見孤,所為何事?」他沉著聲問。

     她在他面前站穩後垂首,「臣妾來稟報鳥園的訓練進度。」她語氣平淡。

     一抹失望閃過他眸中,原來是為那批鳥兒而來。「你抬起頭來吧。」

     玫瑰聽話的仰起頭來,他瞧見她雖然清瘦,腰若約素,顰顰婷婷,但氣質與外貌卻是越來越顯婉麗,似空谷幽蘭,群清難逐。

     「那……些鳥兒訓練得如何?」冶冷逍聲音有絲壓仰的緊繃。

     「臣妾想請王上自己去看。」她神色態度依然冷淡。

     這份冷談,代表一種拒絕,更是距離,面對她的疏離,他心中再度對她氣惱起來。「那就走吧!」他起身先行,落她在後頭跟著。

     讓她訓練鳥兒也有一段時間了,是該驗收的時候。

     玉兔宮後的鳥園已與當初不一樣,圍籬撤去,如鳥籠般的大網也不復見,鳥兒幾乎如野生般的在林中自由翱翔來去,此處一點也瞧不出是個訓練之地。

     他轉身眼她,等著她說明。

     玫瑰緩緩地走上前,輕吹了一聲口哨,忽然間,如野放的鳥兒全聚集在空中,約千只的鳥兒在他們頭頂上盤旋不去,他見了頗為驚奇。

     她默然一笑,變換了不同的哨聲,鳥兒居然會自己排列後在空中同速飛行。

     他俊眸不由得讚賞地睜大。

     她再吹了幾聲哨,鳥兒飛天遁地,向左向右全憑她使喚。

     冶冷逍瞧了驚喜,她對這些鳥兒操控自如,難怪不需要鳥籠或網子來限制牠們。

     她最後吹了一聲長哨,那千只的鳥兒瞬間散去。

     「很好,很好。」他讚說。

     「不只這樣,您再瞧瞧吧!」她微笑的取出一把弓,在弓上頭同時架上二把箭,朝他瞪去一眼,見他緊盯著自己後,將箭頭拔往上方,二箭齊發,箭矢嘛地一聲沖上空中,但令人驚奇的是,立即有數只鳥飛上前去,集體咬住沖飛的箭身後,再將那二支箭帶回給她。

     他見了嘖嘖稱奇。「這麼一來孤就能經易攔截住敵人用箭送出去的密函,甚至還能利用牠們阻止敵人射來的箭矢。」

     「您再瞧這是什麼?」她突然將掌心攤開,上頭躺著一塊小小的方王。

     「哎呀,這不是奴才髮冠上的飾品,怎會在娘娘掌上?!」黃德在兩步外瞧見後,大為吃驚。「啊?奴才想起來了,方才進林子前有只鳥兒在奴才頭頂飛了一圈,奴才沒怎麼在意,難道就是那時候叼走了奴才的東西?」

     她呵笑的將方王還給黃德,「以後黃德公公可得小心自己的東西了,別再丟了。」

     「娘娘訓練的鳥兒,能不知不覺盜走物品,奴才真見識到了!」拿回自己的髮飾,黃德瞠目。

     玫瑰得意微笑的旋身,恰巧迎上冶冷逍那深意奪人的眸光,她笑容瞬間凝滯,腮暈朝紅,不自在的低下頭,不敢去看他。

     「這工作交給你果然是對的,你做得很好,這些鳥兒將是孤最得力的幫手。」他本只期待她訓練這批鳥兒通訊而已,可想不到她竟能令鳥兒做出更多的事,宛如給了他一支訓練有術的禽鳥兵,這真是意外驚喜。

    「謝謝王上誇獎。」她輕輕低身屈膝。

     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握住她的手,「玫兒……」

     她一僵,很快地將手抽回,「臣妾只是展現訓練的成果,王上若滿意,那臣妾當繼續努力。」她低聲的說。

     瞧著自己握空的手,冶冷逍臉上滿是陰霾。「嗯……那好好做吧……黃德,月華殿還有待批的奏折,咱們……回去吧。」他收回冰冷的手後緊握,轉身撩袍跨步而去。

     身後的她,淚盈於睫,幽然嘆息。

     鏡子前,碧玉替玫瑰梳著如玉緞般的長髮。

    「玫姊姊,您這髮真美,又黑又亮,讓人羨慕。」碧玉贊道。

     「是嗎?」玫瑰淡淡的笑。

     「不信嗎?說真的,玫姊姊真的越來越美了,難道您自己都沒發覺嗎?」碧玉對著她笑問。

     她搖頭,「哪有的事,我還是原來的樣子。」

     碧玉不可思儀的望著她,彷彿她真的後知後覺。「您五官雖相同,但就是不一樣,您的一舉手一投足,都別有一番韻味,雖非曠世美人,可是神清骨秀,宛若蘭芷,玫姊姊,如今的您,碧玉保證只要是男人,誰見了都移不開目光。」

     她噗嗤一笑,「真誇張!」她當碧玉是為逗她開心才說的話。

     「哪有誇張,是玫姊姊自己不信,還老以為自己是一株不起眼的野薑花。」碧玉嘟著嘴說。

     她靦腆的搖首。「我就是野薑花,變不了牡丹。」

     「不,您是玫瑰,而且是白玫瑰,象徵純潔、謙卑,這不就是您嗎?」

     「碧玉,你這張嘴是越來越會說話了,我說不過你,不說了。」她取過碧玉手中的玉梳子,自己梳理。

     碧玉又將玉梳子奪回去,站在她身後繼續幫她梳理頭髮。「玫姊姊照鏡子時都沒仔細瞧過自己嗎?鏡里的您,眉深鎖,難怪不覺得自己美。」碧玉喃喃又說。

     她這才仔細看看鏡中的自己,真的在鎖呢,不禁又嘆了一口氣。

     「瞧瞧,看了之後,不想辦法展顏反而又嘆氣了,玫姊姊,您與王上真不能修復了嗎?」碧玉忍不住問。

     「修復?我與他之間沒有誤會,更不曾有山盟海誓,要修復什麼?」

     「您……唉,明明心頭縈繞的都是人家,偏要硬起性子不肯搭理,再這樣下去,苦的只會是您自己!」碧玉忍不住的說她。

     玫瑰苦笑,捏著自己的袖子也不否認。

     「玫姊姊……您真不願意原諒王上嗎?他雖讓您受毒花之苦,可說到底也是為了替您永除後患。」

     「我……我沒怪過他……」

     「那又為何要如此?」碧玉不解。

     「光嬪不管怎麼說也是他的女人之一,玲妃亦是,可他對她們翻臉無情,盡情利用與折磨,完全不顧及任何情分,這樣的人,你不怕嗎?」她心灰意冷的說。

     碧玉緘默下來,總算明白為什麼了,半晌後,才嘆聲道。「王上確實城府極深,狠戾無情,您怕將來自己的命運會與玲妃與光氏相同也是理所當然……不過,既然您覺得王上不是能托付終身之人,那宿星王子,您又覺得如何?」碧玉突然轉了話問。

     「為何提宿星王子?」她立即蹙眉。

     「我見那日您病重他潛進宮里要帶您走,那情深意重的表現,也許他是個能夠倚靠的人,所以才想問問您對他的看法。」見她不悅碧玉急忙解釋。

     「宿星王子是個極優秀的男子,我根本配不上他,以後不要再提他了。」

     「可是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問題,我瞧得出宿星王子很喜歡您,他應該會善待您的,您若……」

     「碧玉,你是怎麼了,為何對我說這些,莫說他是弦月的敵人,就說我目前是弦月王的妃子,這話就不該再說,你身在弦月王宮定要謹言慎行,若你心中有其他念頭,被王上知曉,他定不會輕饒,記住,我是離不開這座王宮了,可你家中有老小,幾年宮女生涯期滿後,便可還鄉團聚,切莫因為幾句不當的言詞害得自己回不了家。」她嚴肅的說。

     碧玉立刻露出驚惶的臉色,白著臉的點頭,「我知道了,以後定不再亂說。」

     玫瑰這才緩下神色,「碧玉,宮中多險峻,我與你情同姊妹,不希望你出什麼事,總想你能平安回鄉,等你出宮那日,我必會為你備上嫁妝,如今我至少身為一妃,為你辦些像樣的嫁妝還辦得到,將來,你一定要找個好人家嫁了,當個幸福的女人。」碧玉年紀比她小兩歲,到離宮那時也才二十,雙十年華還能擇個好夫君,而自己早已沒了親人,碧玉就是她唯一的妹妹,她期待自己的姊妹能過得好。

     碧玉感激的抱住她,「謝謝玫姊姊厚待,我定不負您的恩情。」碧玉真摯的說。

     「王上,已查出來了。」黃德走進月華殿啟奏道。

     「是誰幹的?」冶冷逍正在案前揮毫,他筆下的字龍威虎震、氣勢磅礡雄壯。

     「回奏王上,玫妃娘娘親爹之死,不是匪盜所為,是宿星王子的手下干的。」

     他持筆的手一頓,似有些訝異。「祭天星的人幹的?」

     「是的,當日娘娘射傷宿星王子之後,他的手下不甘,循線找到了娘娘的住處,但不巧咱們擄走了娘娘,他們只好殺了娘娘的爹謝罪,但宿星王子本人不知屬下幹的事,他的屬下見主子似乎對娘娘動情,怕這事若讓他知曉後會遭責罰,便未將此事稟報上去,也隱瞞了娘娘進宮的事,才會讓他找不到人。不過,聽說這次他回到宿星後,處死了一些人,應當是已經發現下面的人欺騙的行為,怒而殺之。」

     宿星王子在弦月王宮見到娘娘,又知娘娘進宮的理由,應該馬上就知曉自己被下面的人蒙騙了,難怪會怒火攻心的殺人。也幸虧這些人大膽欺上,要不然娘娘可真要被王子擄去宿星了。

     「祭天星竟然也會讓屬下蒙騙。」冶冷逍神信冷熱難判,似取笑,又似有些心煩。

     「王上,要不要奴才將此事讓娘娘知曉,這也好讓她知道殺父仇人是誰,便就不會再對那人寄存什麼心思。」

     冶冷逍厲眼朝黃德視去,讓黃德驚覺說錯話,心悸的補充道。「娘娘自是不可能對那人寄存什麼心思,奴才的意思是,若娘娘曉得祭天星是殺父仇人,便不會對他客氣了。」

     「哼,祭天星不足為慮,孤也不信他能奪得走孤的人。罷了,這事等日後有機會再對那女人提。」冶冷逍繼續揮毫,他的書法筆勢比之前更加蒼勁有力,字字神采畢露。

     「奴才明白了,另外,當日咱們在小巷里遇到暗襲的那方人也已查出來了,是射日王的人,他們想趁咱們身在它巷不利防備,這才發動突襲,可惜功敗垂成仍教咱們順利逃脫。」黃德將這事情順道稟告。

     「原來是義先幹的,他可真懂得把握機會,總想蝗卿捕蟬黃雀在後,但他不想想,他夠力當黃雀嗎?」他譏淌的涼笑。「這事孤記住了,日後白會找義先將帳算回來!既然提起射日,孤之前交代你的事呢,此人可有動作?」冶冷逍忽然問起另一件事。

     「有,這人不斷與射日方面聯繫,奴才建議這人不能再留了。」黃德忙回道。

     冶冷逍對於滅絕禍根的事從不遲疑但這回他難得猶豫了。

     黃德見狀,開口,「王上可是顧慮到娘娘的反應?」

     他臉色難看,「嗯,孤不是不知玫兒為何不驚解孤的行事,但形勢不由人,今日孤若不殺之,他日必成他人手下亡魂,孤明知癥結在哪,卻也無力解開,如今再參這個人物進來,孤與那女人之間的關係,只怕更為雪上加霜!」

     黃德低低長嘆,「確實如此,但是,難道就任那人再繼續探知咱們的事後傳去給射日王?」

     「當然不能,不過在孤想到辦法解決問題之前,就先不要動她,讓她暫且活著,但要時刻監視,別出大亂子。」他仔細說道。

     「是。」黃德憂心仲仲,放個禍害在王上心上人身邊,總是根釘子,不早日拔除是不行的,但王上心有顧忌,他也沒法可想,也只能暫時如此了。

     「那女人……近來都做些什麼?」冶冷逍語氣忽然放柔了,就連筆下的字也不再那樣剛強。

     黃德抿笑,清楚他指的是誰。「娘娘這幾日都在刺繡。」

     「刺繡?」

     「娘娘似乎迷上這細活,目前正在繡一方男巾,巾上刺有龍鳳呈祥,奴才斗膽猜想這八成是為王上繡的,娘娘這還鬧什麼彆扭,心里明明念著您呢,奴才估計您不久就要收到一方錦繡了。」黃德笑著報信。

     「是嗎。」冶冷逍嘴角微微上揚。

     黃德見他心情好了,擇了話再報,「玲妃娘娘終日念佛,目前也倒無什麼動靜。」

     「喔,她倒聰明,知道安分,她最好繼續如此下去,方能保住自己的命。」冶冷逍冷笑。

     「對了,天朝似乎已經知道宿星積極游說三朝廢天帝之事,剛不久前發布了道聖旨,說是取消向三朝增索朝金之事,甚至還道體恤民苦,願意削減自己每年的朝金,以此減輕三朝百姓的稅賦,那天帝似乎嚇到了,不敢再需索無度了。」

     「天帝瞧來雖膽小,但實則並非簡單之人,瞧著好了,要不了多久,他也會有所行動。」

    「您是說,天帝會反擊?」

    「咱們都以為天朝軟弱,天帝無能,那是上一位才如此,一年前新繼位的這個,可沒想象中的不齊。」冶冷逍哼笑,洞徹的說。

     「啊,那咱們不是也得小心?」黃德訝然憂心起來,猜想這是不是也是當日三朝議事時,王上不願表態是否廢天帝的原因?因為這位天帝不是省油的燈。

     「他羽毛未豐,想動作還有得醞釀,不過他拉攏義先的事,咱們倒得留意,廢天帝之事只有當日在帳篷內的人知曉,雖說當日帳篷內有不少人,但能進得了帳篷的都是三方最親信的人,自是知曉什麼話可以傳出去,什麼話不行傳,而這話這麼快便傳進天帝耳中,你說這是誰說的,義先與天帝兩人顯然和在一塊了。」

     「難怪射日王反對廢天帝,不過這也不好,射日王雖說是三朝最弱的,但仍擁有重兵,而天朝雖然無實權,但有威望,百姓信之,兩方若狼狽為奸,那還是大有可為。」黃德皺眉,令人發愁的事又多一樁了。

     「沒錯所以孤才要你也留心這方面,若兩方有任何異動,要即刻奏上來。」

     黃德馬上點頭,「是,奴才絕不會大意。」

    春末夏初,涼爽的天氣,夜里玫瑰卻睡不著,埋頭刺繡來打發時間。

     碧玉與寶紅分站兩側伴著她。

     她繡得認真,這對龍鳳繡得栩栩如生,相當傳神,只再差幾針就能完成了。

     夜越來越深,月色卻越來越明。

     這即將入夏的時節,雲也少,月亮自然明亮。

     幾下工夫她繡賓龍鳳不忘在上方補上一顆金燦明月。月亮代表弦月,月兒越明燦表示朝堂越安定,她期待弦月萬世升平。

     「王上萬安!」寶紅與碧玉忽然齊聲喊出。

     這讓專心刺繡的玫瑰手一抖,針刺進了手指里頭。「呀!」

     「玫姊姊!」碧玉聽見聲音回頭見她手指已流出一滴血,碧玉和寶紅忙要拿絲絹替她拭血。

     「你們都退下吧!」冶冷逍身後的黃德上前趕走兩人。

     她們聽見這話不安的瞧了玫瑰一眼,見她臉色蒼白,不禁猶豫了一下。

     「還不退下!」黃德語氣加重。

     兩人不得已,這才雙雙離去。

     她們走後,黃德也必恭必敬的退出去,留下冶冷逍與玫瑰兩人相望。

     冶冷逍盯著她的手,見指頭上滲出的血,眉頭不禁深蹙,她見了,忙將碧玉給的絲絹壓在傷口上止血,那只是小傷,血很快就止住,但他眉頭仍沒因此鬆開。

     「您怎麼突然……」他已許久不曾來王兔宮,驀然出現著實令她忐忑起來,才開口要問他深夜駕臨的目的,他已旋身往過去常坐的軟榻上而去。

     他什麼話都未銳的取出一把長簫開始吹奏。

     她見到那把簫忍不住訝異,那簫竟與他送她的相同,她記得光嬪仿的那把已經毀斷,難道這同款簫有第二把?

     她想問他,但他似乎沒有開口與她說話的意思,眸光一次也沒往她身上瞧來,她不安的呆立著,他卻像沒見到般的逕自專注吹簫。

     他一首接著一首的吹,簫聲揚起,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她無奈,只得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繼續刺她的繡。

     不過,這回她不能專心,耳里聽著他的簫聲,從高亢到低沉,時而茶灑大氣,時而細水輕冷。

     她漸漸聽出他的苦悶,他責怪她將他拒之千里,又裊裊表達亞欲將她融入進自己軀體的欲望,他愁緒難以排解,借由簫聲傳情。

     記得之前他也曾吹簫表情,那時她不信他會瞧上自己,怕他眼盲將鳥鴉誤作鳳凰,後來得知他是真的對她情有獨鐘,這才漸漸歡喜起來。

     但這歡欣之情,時日不長,之後……自己竟慢慢地怕了這份寵愛……

     她低首偷拭珠淚,止不住地心酸酸、情澀澀。

     也許越是期待,越是害怕失去,更怕將來會被傷得體無完膚,反而教她不敢再前進了。

     低頭瞧似專心在刺繡,可那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入正在繡的錦布上,心緒紛紛攘攘,好不安分。

     簫聲持續的傳來,音域起起落落,顯示出吹簫者內心雜沓,正所謂『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可見他凋悵,她心更愁。

     這曲完畢,冶冷逍看見她臉上的淚,目光也變得深沉幽黯,定定凝視她一會兒後,他上前將自己手中的玉簫給她。「這簫是一對的,哪日你覺得孤能與這簫共存時,再將這簫給孤吧!」他語落,淡談瞥了一眼她手上那方繡了快完成的錦繡後,舉步向外走去。

     見他丟下的那把簫與自己的一模一樣,這也是真品,原來這簫是成雙成對的,他已給了她一把,那這一把就該在他身上,他卻連這把也留下了,他要的是雙雙對對,若不然,他情願割舍一方。

     「王……」握著他給的簫,上頭還有他的餘溫,見那離去的背影孤冷僵硬,她有股衝動想將人喚住,但是偏偏只顧流淚,喉中的聲音怎麼也發不出來。

     追上去幾步後,她停下腳步,眼睜睜見他消失在自己眼前,獨自落寞而去。

     玫瑰捧心哭泣,手中的簫微溫已散去,令她心慌哭得更加難受。

     雞鳴破曉。

     四執事小心翼翼地侍奉冶冷逍更衣,自從玫瑰冊為妃後,這晨起更衣的事便再也不曾讓她來做過。

     他忽然想起,往昔她秀眸惺鬆替他更衣時的嬌憨摸樣。

     她總是趁夜訓練鳥兒,天快亮才回去睡,身子才沾上床,就又給人挖起來為他更衣,不是他愛虐待她,實在是她那睡不飽的模樣太可愛,且老是搞不清他的主服要怎麼穿,主冠要如何戴,總要四執事一再提醒,見她迷糊的樣子也是一早的樂事。

     最重要的是,他想一早就見到她!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便是他的心思。

     憶起那女人在身邊兜轉的日子,心情本來輕鬆,但瞥見今日在自己身旁的不是她,而是四個老太監,冶冷逍面色不由得冷峻下來,黃德見主上不知為何心情突然變差,只得更加小心的伺候著,怕天威難則,有個閃失,倒霉的是自己。

     皇輿已候在外頭,更衣完畢後,他繃著臉走出上弦宮,坐上皇輿上朝去。

     朝臣見他面色沉肅,人人自危,稟奏事項刻意挑三揀四小心避險,就怕觸怒龍顏。

     朝臣依序陳奏,那女兒被賜死的光海原本有滿腔怒大待發,想在朝上慷概激昂一番,痛陳冶冷逍不該忘恩負義,忘記他當年曾戰功赫赫的為弦月主朝開疆闢土,自己女兒再怎麼惡貫滿盈,冶冷逍也不該無情無義的賜死功臣之女。

     正想開口卻見他緊繃若神色,當下龜縮得罵也不敢罵,沉默得很。

     看這樣子,今日的上朝應能無險平穩的過去了。

     驀地,黃德匆忙出現,過去太監都只在殿外候著,今日居然闖了進來,眾人訝異,就見他臉色憂急的直奔上殿,告罪後附耳向冶冷逍說了幾句,冶冷逍神情大變,揮手就給了黃德一巴掌,眾人更是大驚,何曾見過冶冷逍對近侍發這麼大的火,這是怎麼了?

     「孤不曾允她出宮,她與那丫頭一起出宮,你如何現在才知?」冶冷逍怒不可遏。

     黃德顫抖跪下,「奴才該死!娘娘出宮時手上拿有進出宮闈的令牌,奴才的手下疏忽,沒有向奴才確認便放行,是寶紅發現後急忙過來稟報,這才……」

     「住口!她要是有個閃失,孤要你的皮!」他怒火中燒。

     黃德當場磕首,身子顫抖不休。

     「起來,還不去準備,孤要立刻出宮!」他怒聲說。

     黃德低著頭,抖著身子急匆匆去辦事了。

     冶冷逍怒火未消,神情暴燥,朝臣見狀紛紛哄若寒蟬。

     「即刻退朝,有事者上奏本即可!」

     「是……」眾臣惶惶低腰,誰敢囉嗦。

     只不過,眾人不禁好奇,這到底是出了什麼大事,能讓王上這般氣急敗壞的當眾怒斥責罰心腹寵侍,還急切的要下朝出宮去,這事情可真不單純,眾人面面相覷惶然不安。

     「玫姊姊,前頭就是萬寶寺了。」轎子外,碧玉歡喜的告訴坐在轎子里的玫瑰目的地到了。

     玫瑰坐的轎子低調純樸,不若宮里出來的華麗顯眼,這是碧玉貼心的安排,知曉她不想擾民,更不想驚動寺里的人出來迎接王妃,所以才找來這頂不顯眼的轎子載她出宮。

     因為是私訪,碧玉說,宮里的人沒堅持要她帶侍衛出來,所以身邊除了兩個轎夫,就只有她和碧玉了,當真輕車簡從,非常自在。

     這陣子她心情始終鬱鬱,碧玉建議她出宮參佛散心,主動向冶冷逍提說此事,沒想到那男人便一口同意了,當碧玉將出宮今牌帶回來時,她還不敢相信他居然會答應,但不管如何,他確實放她出來了,那她得好好把握機會四處逛逛好透透氣。

     這萬寶寺她未進宮前來過幾回,這里佛祖靈驗香火鼎盛,是個禮佛的好地方。

     「碧玉,寶紅這回沒跟來,你可得幫她求個去病的平安符回去,瞧她身子能否安康些。」她笑著掀開轎簾,探出頭來交代,出發前碧玉告訴她寶紅鬧肚子疼,不能一道來,實在有點可借,自己又不免擔心她,便要碧玉也求個符回去給她保平安。

     「好的,我本來就這樣打算的。」碧玉滿臉笑容的回道。

     「嗯,到了到了。」見萬寶寺已到,玫瑰迫不及待的要下轎。

    「瞧你急的,玫姊姊,別忙,會跌倒的!」碧玉忙著為她撥轎簾,她一鑽就出來了。

     見到悠閑進香的人們,聞到不同於宮內的輕鬆氣息,玫瑰輕快的往寺內走去,進到萬寶寺後,碧玉先為她點了往香,讓她三拜。

     她虔誠的拜了拜,將香插上香爐後,碧玉對她說。「玫姊姊,轎夫們也累了,先讓他們去寺後頭喝口水歇歇,咱們先往內寺逛逛吧,聽說萬寶寺里有間禪房,當年孔大學士曾在這里苦讀過,這才熬讀出學問來,從此聞名於世。」

     「孔夫子待過的地方,那真該去瞧瞧了。」她驚喜好奇,孔夫子至今仍每日撥出時間過來教她學問,平日那老學究總不苟言笑,但時常談及他當年如何虔心求學,還曾三餐不繼受人接齊過,她不知接齊過他的還有這間寺廟,這會去瞧瞧他苦學待過的地方,倒也有趣。

     「就在里頭,我領您過去。」碧玉帶著她往萬寶寺的後堂走去,走了約一段路,人跡越來越少,僧人也不見幾個。

     「碧玉,還走嗎?這里好像不是萬寶寺的範圍了。」玫瑰疑心的問。

     「沒錯的,三禪最忌吵,讀書也需安靜,這里人少潺靜,禪房設置在遠離香客的地方才是正確的。」

     「嗯。」想想有道理,她點頭,繼續跟碧玉走。

     最後終於來到一棟舊屋前,但四周已見不到半個人影。「玫姊姊,就是這里了,咱們進去吧。」碧玉說。

     「呃……好。」到了沒有人跡的地方,玫瑰或多或少有些不安,但她信任碧玉,最後還是隨著碧玉推開陳舊的木門進屋去。

     屋子雖舊,但古色古香,地板特意墊高,鋪有木板,還放置圓墊,方便讓人打坐用。

     牆上也掛有許多字畫,她仔細一看,其中還有幾幅山水字畫有孔夫子的落款。

     瞧來碧玉沒騙她,孔夫子真在這里待過,她想像那老學究年輕的時候在這里埋頭苦讀的樣子,不禁會心一笑,他也那樣苦過,難怪總告誡她學問是要靠臥薪嘗膽的精神才能獲得的。

     「玫姊姊,你也走了一段路,喝口茶歇會吧。」碧玉不知由哪端來一杯茶給她。

  「一起喝吧。」她接過茶水後笑著對碧玉說。

     「這茶禪房的後頭還有,我再去倒一杯來,玫姊姊先喝。」碧玉笑著又往後頭走去倒水。

     玫瑰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碧玉來過這里很多次了嗎,對這里倒熟悉得很?

     她邊想邊喝下碧玉端來的茶,這茶葉普通,還帶著點苦澀味,應該是專門泡給香客喝的平安茶。

     她過去不懂品茶,如今喝多了宮里的好茶,嘴養刁了,喝了這茶幾口,不合味便放下不喝了。

     只是杯子放下後,她突然一陣暈眩,站不穩的跌坐下來,她心驚,「碧玉!」她忙喊人,不知自己怎麼了。

     碧玉匆忙由後頭出來,但竟沒先去探望跌在地上的玫瑰,而是先察看她喝了多少茶水。

     回頭才慢慢地走到玫瑰身邊。「這藥下得還是重了些,你才喝幾口腿就軟了。」

    玫瑰聽了這話驚愕起來。「你說什麼,你對我下藥?!」

     碧玉嘆了口氣,「玫姊姊,對不住,您就委屈一會吧。」

     「你想做什麼?!」她雙腿完全使不上力,根本站不起來,雙眼也瞧不清眼前的事物,不禁大驚。

     碧玉神情肅殺。「我想借你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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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5 00:04: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她不知昏去多久,等醒來時人竟被吊在半空中。

     她人還在禪房內,但腰被纏上繩索的吊在樑下,她居高往下望去,發現方才空蕩的木地板上,竟是一片花海,有菊花、百合、鶯尾、杏花、牡丹、山茶花、白玉蘭等等,百花爭妍、花香滿溢,要不是被尷尬的吊著,這景致當真美不臉收。

     「碧玉,碧玉!」玫瑰大聲的喊。

     碧玉由禪房外走進來,仰頭看著她。「玫姊姊。」

     「放我下來!」不知碧玉想做什麼,玫瑰生氣的道。

     碧玉為難的搖頭,「還不行,等我殺了那個人,自然會放您下來。」

     「你要殺誰?!」她勃然變色。

     「那個人一聽見您偷偷出宮,應該立刻就趕來了吧,很快就會出現的。」

     玫瑰先是聽不懂碧玉的話,接著像是驚覺什麼,神色再變。「你是說王上?!他不知我出宮嗎?你明明替我傳話……啊,你騙我出宮!你要殺他?!」她花容失色,已然明白自己成了讓冶冷逍出宮的誘餌。「你利用我?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視碧玉為姊妹,不敢相信她會欺騙自己。

     「因為她是老賊義先之女!」門外突然傳來冶冷逍的聲音。

     「他果然寶貝你,來得可真快!」碧玉聽見聲音後哼笑。

     玫瑰面無血色,那男人真為她而來!

     她又驚訝碧玉居然是射日王的女兒!「你真的是射日公主?!」

     「是的,我是。」碧玉承認。

     「既然是公主,為何要留在弦月當個低下的宮女?」她驚愕不解的問。

     碧玉面如土色。「我被派來當密探。」

     「你是奸細?!」她大撼。

     「義先無情,專門送子女到各國充當密探,一來可靠,二來訓練他們冒險,反正他好色,子女眾多,聽說光兒子就有十幾個,女兒更是不計其數,若不幸死了幾個,對那老賊來說壓根不痛不癢。」冶冷逍在門外冷笑的說。

     碧玉因這話臉色刷白。「沒錯,父王兒女眾多,想要在兄弟姊妹中出艇必定有番作為,否則在射日便是連一般百姓的子女都不如,我是被派來弦月建功的。」

     「建功?碧玉,枉我將你當成親人對待,你卻騙得我好苦。」真心被欺,玫瑰難過不已,又想起冶冷逍對付敵人向來不手軟,為何獨留碧玉在宮中威脅他?

     「王上若早知碧玉密探的身分,為何還放任她待在弦月王宮里?」玫瑰問向外頭的冶冷逍。

     門外卻久久沒有聲音傳回來。

     「王上顧慮的還不是娘娘您啊……」最後出聲的卻是黃德。

     因為她?玫瑰驀然明白了,她視碧玉如親人,他若殺碧玉,她必與他反目成仇,他這才留碧玉一命!

     「弦月王因為您而猶豫不殺我,這是弦月王的錯,他得為此付出代價了!」碧玉笑說。

     聽見這話後,外頭已傳來冶冷逍重重的哼聲,似沉怒不已。

     「碧玉,你怎能將我利用得這般徹底?」玫瑰痛心疾首,傷心極了。

     「我也是不得已的,進了弦月王宮以後遇見你,與你投緣認做姊妹,我並不想傷害你。」

     「說得真好聽,不想傷害娘娘?光氏要害娘娘毀容,娘娘鞋上的油難道不是你抹上去的嗎?」黃德不屑的道。

     碧玉臉色微白,「那……」

     「原來你也幫了光嬪傷害我?」玫瑰愕然。

     「不只如此,她也與光氏設計將藏有毒花的仿簫與娘娘的真品交換,娘娘日夜聞毒花的毒,這才會差點死去!」黃德繼續將碧玉的罪行說出。

     玫瑰驚得說不出話來,怎麼也想不到與自己最親的人,會這樣背叛她?

     「並不是這樣的,我雖受光嬪要挾做出傷害玫姊姊的事,但私下都想辦法從中作梗,讓姊姊能免去真正的傷害,那熱水也是故意放涼才讓人去澆您,就連您中了金絲花毒時,我都想方設法為您打算,暗地通知祭天星進宮救您。」碧玉解釋著。

     「原來宿星王子是你通知來的!」玫瑰訝異。

     「是的,事實上我讓他來,不光只是請他解您的高燒,最希望的是玫姊姊能因此跟他走,因為我注定要殺冶冷逍,您留在弦月沒好處,不如趁此機會離開,而我知道祭天星對您一往情深,玫姊姊若跟著他必定能幸福,可惜您不願意,白白抹煞了我的好意,也失去一次你能自由的機會。」碧玉嘆說。

     「為此孤本來要將你碎屍萬段,卻因為怕那女人哭啼硬是給忍下,還故意賞了你東西,這會你倒敢自己提起這事來邀功!」冶冷逍怒不可遏,口氣里已是濃得化不開的殺意。

     碧玉連身在禪房內都能感受到那股殺機,身子不由得一顫,她深知那男人的手段是如何的恐怖,就因明白這點,她才不得不破釜沉舟一搏的設計這一切。「我明白自己身分早曝光了,再不走就是死路一條,這才做最後冒險,玫姊姊,不管如何,我也曾幫過你幾回,但兩朝敵對,我終究只能選擇射日,這次就請您原諒我,幫我除去冶冷逍!」她對玫瑰說。

     玫瑰驚愕,「你明知我對他……不可能,我不可能助你傷他的!」她斷然拒絕。

     「我的任務必項殺死弦月王,父王才準我回到射日,並允我射日第一公主之位,能有權挑選自己的夫君,此後人生再不用受人擺布,而我若回得去,便帶您一道走,咱們姊妹從此能過自己想過的生活,而您也不必困在冶冷逍手中成為他的禁臠,更不需要再為任何人擔驚動氣,這不是您最想要得到的嗎?助我殺了冶冷逍,玫姊姊便自由了。」碧玉蠱惑的道。

     「大膽碧玉,竟敢這樣教唆娘娘,你離死期不遠了!」黃德怒斥,生怕正與王上鬥氣的娘娘會受到影響而背叛王上。

     「碧玉……我自在宮外遇見他,撞進他轎子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連心也撲上去了,我這輩子自由不了,即便離開弦月王宮,我的心還是在他身上,他若死,我恐怕心也要跟著死,這便是我待在他身邊再如何感到痛苦,也難以自我解脫的原因。」她悵然落淚。

     「您!」碧玉咬牙。「罷了,我早知玫姊姊善良,不可能幫我,我早有準備,自有殺人法,弦月王,門鎖已開,你進來吧,但只有你一個人能進來,其他人若跟著進禪房,我立即射殺玫姊姊!」碧玉取來弓箭對準被高吊起的玫瑰,隨時能夠一箭射殺她。

    玫瑰這才知道,原來門鎖著,難怪冶冷逍始終在門外沒有進到里頭來。

    可這時門鎖開了,卻要他一個人獨自進來,這分明有鬼!

     見到自己下頭的那片花海,她擂然了悟!

     「不可!王上不可以進來!」玫瑰驚恐大喊的阻止。

     這時門已被推開,門外的黃德先瞥見滿屋子的花,他驚恐的跟著大喊,「花!有花!」轉身立刻將一塊乾淨的方巾交給冶冷逍捂住口鼻,避免他吸入會致命的花粉。

     玫瑰神情焦急,冶冷逍患有花粉熱之事碧玉也知情,那日冶冷逍本來就要殺碧玉,那時她以為他天性殘暴,故意在她面前殺碧玉給她看,只是要她害怕以此作為懲罰,原來他是要了斷這敵國奸細,免生後患,可她不知情,以自己的命替碧玉求情,這才讓碧玉活下,但碧玉竟用這方法要奪他的命?!

     冶冷逍看清眼前的花海,再見到禪房內玫瑰被吊起的樣子,他五內俱焚,怒氣沖發,「放肆!」

     碧玉已豁出去了,用箭指著玫瑰。「還不進來嗎?」她一臉的有侍無恐。

     「王上,奴才們殺進去先將這丫頭絞殺了再說!」黃德忿忿地道。

     「你們忘了我說的話嗎,除了弦月王,誰進來,我第一個就先射殺玫姊姊!」碧玉已狠下心,今日若不能殺了冶冷逍,就與玫姊姊一道死,反正任務失敗,她也回不去射日,就讓玫姊姊陪她黃泉作伴吧。

     冶冷逍森冷的看向碧玉。「若孤真的隻身進去,你又如何?」

     黃德大驚,「王上,不能進去,您進去必然走不出來!」

     他揮手,要黃德閉嘴,不許再說一個字,黃德只得在旁急得跳腳,心知王上對娘娘的深情,眼看是勸不住了。

     碧玉得意的笑,「您若真敢踏進這里,獨自拿下我,就能救走玫姊姊。」

     「王上平時要拿下你當然易如反掌,但此時一進去立刻會病發,哪還能與你動手!」黃德忍不住氣憤的又插上話。

     「那便看他的意思,他若不想救玫姊姊,那就讓玫姊姊吊在這里死或虛脫至死也可!只要他忍心!」事實上她也在賭,這男人向來無敵,又冷漠薄涼著稱,她賭他真會為了一個女人犧牲自己嗎?

     要是以前她決計不敢賭,但進到弦月王宮後,見到他為玫姊姊付出的一切,讓她敢下這最後的賭注。

     「咱們王上若是遭你毒手,你也走不出這間禪房,你難道不知道嗎?」黃德怒問,他身後有大批殺氣騰騰的弦月侍衛,他們只要一人一月就能將她砍成碎肉。

     「只要弦月王在我手中,即便是屍首,你們怕我毀屍,相信也不敢奈我何,我會拖著他回到射日!」她洋洋得意的笑,已有對策。

     黃德聽了立即青了臉,無話可說。

     「弦月王,如何,您敢進來嗎?」她挑釁的問向冶冷逍。

     冶冷逍臉上布滿寒霜,令人望而生畏。「你倒真了解孤,知曉孤捨不下這女人。」

     聽他這麼說,碧玉神情一鬆,他果然願意中計。

     「不,王上,您不可以進來,您會死的!」被吊在空中的玫瑰激動的陽止。

     「孤不會捨得死,你等著,孤會親自救你下來。」他的冷厲褪去,瞧向玫瑰的眼神滿是柔情,似只心疼她此刻的處境,完全不在意自己即將面臨的危險有多可怕。

     「您傻了嗎?我不要您救,您快走,快走!」玫瑰哭著要他拋下她離去。

     他目光熾熱的凝望她,眼神像火焰照天般的驚心動魄,那撰燒的感情清晰不已,他是如此驚人的迷戀著她。

     冶冷逍拿下捂住口鼻的方巾,嘴角笑起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別怕,有孤在呢!」他語氣輕柔至極,望著她的目光清澄篤定。

     玫瑰不敢相信他這樣一個唯我獨尊的男人,真願意為她赴死,她過去最怕他的無情無義,可此刻,眼前的人分明情深意重,她捂住唇,哭得淚珠真直下。

     他瞳眸緊盯著她的淚珠,彷彿那一顆顆的珍珠淚正打在他的心坎上,教他痛心萬千。「別哭,孤來了……」他舉步踏進屋里。

     「王上?!」黃德急哭了,但也無法可想,只能眼睜睜的見他往里頭走去。

     冶冷逍每跨出一步,面色便蒼白一分,且雙眸逐漸人紅起來,像出血般恐怖。

     「不要再走了,不要再走了!」玫瑰淚如雨下的求他。

     他盡管身心俱痛,對著她時還能暖和的笑。「你等孤,孤就來了……」

     他繼續走,所走的每一步都越來越艱困,下眼臉處已呈現黑色了,他呼吸困難,喘息地仍往前邁去。

     『你身上沒孤瞧得上的東西,可孤如何就喜歡上你了?說實話,你這手並不細緻,比不上他人的柔嫩好握,但它貴在溫暖……』

     『孤既可以絕情,也能專情,玫兒,孤的話你明白嗎?』

     她眼看他走向自己的決心,腦海中想起他曾對她說的這些話,登時熱淚盈眶,「明白了,我明白了,您要我、您喜歡我、您專情於我,我都明白了……夠了,不要再靠近了!」她哭得不能自己。

     他面如白蠟,望著她的淚容,悠然一笑,「總算明白了嗎……孤看重你……看重你……咳咳咳……」他喉嚨腫起,咳得幾乎不能說話。

     「我求您,退回去,求您,我不能親眼見您犧牲,求您退回去!」玫瑰悲切的哭求。

     眾人感動不已,冷酷的弦月王也有如此痴情動人的一面,見他痛苦萬分的往前走去,接近她後伸出顫抖的手要拉下綁在她腰間的繩索救她下來,眾人全屏住氣息的期待他將繩索拉下後,盡快帶著她逃出禪房。

     「不,碧玉,你住手!」玫瑰見碧玉上前一把將他推離自己身邊。

     他已虛弱到站不住,這一推,他立即倒地,並且咳個不停。

     玫瑰淚流滿面,心里難過至極,見碧玉不放過他,竟抽出尖刀要刺向他,她心中更加驚悸。

     冶冷逍吃力的躲開碧玉刺來的刀,無意與她浪費僅存的力氣纏鬥,忍著痛苦再度過去要為玫瑰解下繩索。

     「不要--」玫瑰再次驚喊,因為碧玉又追上前補去一刀,這一刀很利落的刺進了他的肩頭,他吃痛的蹲下身,血很快染紅他的衣袍。

     「黃德,還不進來,難道真要見到王上死嗎?!」玫瑰哭喊,要門外的黃德進來救人。

     「誰敢,沒孤的命令,誰敢進來!」冶冷逍虛弱的喝止,不準黃德進來。

     「王上!」黃德悲憤極了。

     冶冷逍拔出身上的刀,轉身瞪視碧玉。「你盡管出手,孤就算死也要救她!」他腳步輕浮不穩的再往玫瑰走去,意志堅定的要救下愛人。

     「其實不用我再出手,您再過不久也會讓這些花粉侵襲得窒息而亡!」碧玉冷笑的立於一旁。

     他朝她卓爾不群的一笑,那王者的威勢依然清晰可見,用力拉下玫瑰腰間垂下的繩索,玫瑰終於落入他懷抱,只是這一刻,他卻已接近死亡。

     「王上!」玫瑰落地後,驚見他七孔流血,已面無血色。

     見黃德以及大批侍衛即刻就要衝進來救人。碧玉大喝不讓黃德他們進來,「你們誰也不許靠近,不然我立即殺了他們兩人!」雖然她見到冶冷逍對玫瑰愛之欲其生的模樣,也起了側隱之心,但冶冷逍是敵人,是自己必殺之人,所以容不得她心軟。

     玫瑰怒容滿面的瞪視碧玉,「你真要如此絕情?」

     碧玉幾乎不敢看玫瑰的臉。「玫姊姊,對不起,我是射日人,我必得達成父王交付的任務。」

     「你……」

     「玫兒……孤認了,孤本就不是一個該墜入愛河之人……卻為你墮入其中,若擁有你是劫……孤選擇執迷不侮、至死靡他!」冶冷逍到死仍對她情深似海、永不後侮。

     玫瑰潸然淚下,恨自己至今才知他的情深意重,身上那一根根的玫瑰刺,像讓人狠拔下般令她痛心刻骨。

     「不需哭,孤死,你不必掉淚,孤……心甘情願啊!」他一笑。他冶冷逍一生孤寒,死時有自己鐘愛的女子在側,他有何不甘,又有何遺憾呢!

     玫瑰抱著他,仰面而泣,此時她見到窗外有只鳥兒飛過。

     「不,您甘願,我不甘願,您是我的夫君、弦月的君王,豈容您棄我、棄江山於不顧!」她不願向隅獨泣,悲憤難忍的轉向碧玉道。

     「你既與我殊途,那便好自為之吧!」說完這些話後,她吹了幾聲口哨。

     不一會,驀然有大批的鳥兒由窗戶衝飛進禪房內攻擊碧玉。

     「啊--」碧玉大驚,不知怎會突然出現這些鳥兒,她被啄痛得抱頭鼠串,不斷發出尖叫。

     在門邊的黃德見狀,立即領人衝進去,碧玉被鳥兒啄得滿身是傷輕易就被縛住了。

*****

     黃德趕忙將冶冷逍帶出充滿致命花朵的禪房,到了屋外,再無花粉侵襲,黃德立即進行施救,由身上取出丹藥喂入冶冷逍的口中,原來為了預防類似意外,黃德隨時帶有縴解花粉熱的藥在身上。

     玫瑰呼吸沉重,緊張不已,生怕冶冷逍已來不及救治。

     冶冷逍早已昏厥,喂下丹藥後仍是無任何反應,她內心痛楚,柔腸寸斷。

     「王上,您醒醒啊,醒醒啊!」黃德焦急呼喚,四周的侍衛個個面色沉重與驚懼。

     冶冷逍並沒有被喚醒,整個人宛如死人。

     玫瑰忍不住恭著他推心泣血的哭泣。「不要死!求您不要死,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若您沒有遇見我,您還是一朝霸主,還是那不可一世的人物,偏遇見我,偏偏遇見我,禍水不過如此,我負您良多,負您良多!」她悲不可抑。

     黃德也不住的舉袖揩淚。

     她泣淚盈襟,緩緩地彎下腰,痴痴相望這似乎喚不回的人,驀然,她闔上眼,將自己的唇與他緊緊相貼,久久不去。

     蜿蜒的淚水一滴滴地落在他的臉龐上,轉眼沾濕他的面頰。

     「冶冷逍……我對不起您……您若怨我……我願與您同去,從此,永生永世在您身邊為婢為奴,絕不後悔……」

     驟地,有股氣息吐在她的鼻尖上,低啞的嗓音傳來--

     「孤要的是妻子,要奴婢做什麼?」

     玫瑰倏然睜開眼楮,驚喜的見他活過來了,那沾有她淚水的臉龐正露出他慣有的冷笑模樣。

     她括然用力吸上一口氣,「您……」

     「永生永世這句話孤喜愛,就收下來了,不過你將來若敢反侮,孤會讓你永生永世不得安寧!」

     綴滿雨露的梨花,終於在春日中俏俏地綻放了。

     金燦帳慢中,男女盤腿對坐,彼此凝視。

     玫瑰顫抖的伸出手經輕地撫上冶冷逍稜角分明的臉龐,幸虧那些鳥兒及時出現,否則她將永遠失去他了!

     她訓練的鳥兒幾乎隨時跟著自己,碧玉將她吊在禪房時,她因震驚而忘記這件事,等見到自己的鳥兒在窗前出現,她才想到可以利用它們救人,這才呼喚地們衝進禪房攻擊碧玉。

     冶冷逍的唇勾起微笑,手掌扭蓋在她撫摸自己臉龐的手上,溫熱的手與她的交迭後,他緊緊握住。「孤終於得到你的心了嗎?」他笑如春風的問。

     玫瑰含淚地笑,腿上躺著兩把品瑩剔透的玉簫,她將其中的一把簫交給他。

     「您得到了。」當初他將另一把簫留下時,讓她決定這簫是否能回到他身邊,如今她連同自己的心一起親手交還給他。

     「終於!」他接過簫後,長嘆了一口氣,他冶冷逍要一個女人,居然得付出生命的代價才能擁有,他苦笑,卻已滿足。「這兩把簫名為月魂、月魄,此刻你手中的是月魄,我這把是月魂,三百年前始帝滅了前朝後,由前朝的宮中取得這兩把簫,而打造兩簫的人物是誰已不可考,但此二物據說是靈物,若兩簫和鳴能攝人魂魄,因而取名月魂、月魄。當年始帝將兩簫賜與弦月的諸侯王,也就是孤的祖先,從此這二物便成為弦月歷代君王的所有物。」他簡單說明這兩簫的來歷。

     「原來這兩把簫如此有來歷,不過,兩簫和鳴真能攝人魂魄嗎?」她好奇的問。

     「孤的祖先得到此二物已有三百年,兩簫當然和鳴過無數次,但可沒出現過什麼神跡,唯一令孤覺得驚異只有兩簫的玉質與紋路相同一事,天地造物,難有完全相同的,即便同一塊王石,也不可能出現相似的紋路,可這兩把簫,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月魄在簫身的中心點多了一顆肉眼難辨的紅心,可孤把玩兩簫多時,自是一清二楚,所以那光氏當初的仿品做得雖像,但孤一眼就能視出它是假的。」

     她聞言立刻仔細瞧自己手中的月魄,果然在中心點有一小小極不明顯的紅點,光嬪干算萬算、用盡心機要害人,可不論她怎麼做總也逃不過慘敗的命運。

     「玫兒,兩簫雖然不若傳說中神異,但孤喜歡其音色,所以寶貝之,又因為是一對,便決定若有心之所繫的女子出現,就將月魄交給她,視為定情。」他情意真切的說。

     「原來您給我簫竟有如此意義……」玫瑰握著月魄,雙眸淚光閃閃,歉疚自己之前太過膽小,折磨他吃了不少苦。「我明明是深愛您的,卻說不出口,擔心受傷,所以一心想放棄,但偏又放棄不了,只能煎熬著,傻傻地磨,最後才知自己根本無處可躲,我這顆心早就有去無回,收不回來了。」她清淚紛落,美麗至極。

     他含情凝睇的托起她粉嫩的下顴。「孤能得玫瑰一朵,甘願從此不再摘折其他花朵。」他春意濃濃地許諾,從今爾後,只願有她一人。

     她眼瞳明媚,絳唇映口,兩頰笑渦霞光蕩漾。

     「你……真美。」他動情的道,黑色瞳眸漾出一團溫柔的火焰。

     她低垂蜻首,羞人答答。

     他指尖劃過她頸項上細緻的朋膚。

     「孤……要你。」他輕聲的要求。之前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願,始終忍著沒碰她,而今他不能再忍,他要她,現在就想要她。

     她眼眶嗜起淚花,不過,這是歡喜的淚,確定自己愛他不悔的心思後,她不可能拒絕他,帶著點緊張,她默然羞報地點頭。

     他沉溺了,眸光閃爍流動,似是激動。「孤對你不管是深愛、熱愛、偏愛還是篤愛也好,你確實讓孤心醉,甚至神魂顛倒……」他迷戀的吻上她的唇。

     紅燭台下,全紗帳里,她唇上的觸感一點一滴的加深,錦裹雲紗的衣裳漸漸地滑落雙肩,露出了白若凝脂的肌膚,他的唇游移至她的頸項、鎖骨、蓓蕾,所經之處既輕且柔,他是冶冷逍,那個目無餘子、唯我獨尊的君王,但當要一個自己眷戀鐘情的女子時,他是極度憐香借玉、柔情萬千的溫柔男人。

     這一夜,月色朦肚,春請疆蜷,他懷抱著心愛女子縱情恩愛到天明……

     弦月大牢。

     冶冷逍即將處死碧玉,玫瑰來見碧玉最後一面。

     碧玉神情非常憔悴。「我既背叛也利用了您,您不該來見我的。」她悠悠的說。

     玫瑰不捨的望著萬念俱灰的她。「不管如何,我記得的只有初進宮那一夜,你伏在我身邊哭泣的樣子,我相信那時候的你是真的無助,真的需要我這個姊姊。」玫瑰凝淚的說。

     碧玉想起那夜,那確實是她初初離開射日,進到弦月王宮出任務的日子,她很害怕,很想回去見母妃,請母妃讓父王不要逼她,她並不想當什麼細作,也不想去殺人,她難道不能就默默的待在射日,過她平淡無爭的日子嗎?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去,一個任務失敗的公主,就算回到射日也是死罪一途。

     所以那夜她是真的哭了,既驚且怕的哭了,但她遇見了玫姊姊,玫姊姊給了她遇舊愛,讓她暫時忘記害怕、忘記自己的身世、忘記殺人的任務。

     她是真心喜歡玫姊姊的,比起自己那些待在射日成天勾心斗角的真正姊妹,玫姊姊更像她的親人。

     而玫姊姊也以真心待她,瞧她瘦了想辦法燉馬肉給她,弦月主要殺她,願意陪她一道死,能有求知的機會,不忘拉她一起向上,還說等她離宮後要為她置辦嫁妝……

     「玫姊姊,我終歸對不起您。」她不禁潸然淚下。

     「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是射日王對不起你,他不該逼自己的女兒成為殺手,你何其無辜?」玫瑰心疼的說。

     碧玉眼淚掉得更多了。「生為父王的孩子,這就是我的命。」

     「射日王太殘忍了,我不想你死,我去求王上,或許……」

     「不要去,這個時代的君王不能心軟,一朝心慈,後患無窮,您忘了您保我的結果,我害得您心愛男人差點死去,別去,您去只是讓他為難。」碧玉根本不想活。

     「可是我怎忍心見你被處死?」玫瑰落淚不止。

     碧玉眼中含淚。「就算我能活著離開弦月,您以為我父王能放過我嗎?我依然無法平安活著見到我的母妃,既然如此,您又何必白費工夫救我。」父王對付任務失敗回去的子女向來無情,不是殺掉就是關入天牢永不放出,甚至還可能會連累自己的母妃被廢或被殺,這便是她不肯活著回去的原因。

     明白她說的沒錯,玫瑰難過的滑下淚來,再無法多說什麼。

     「玫姊姊,我既將死,對您只有一句相告,若有機會還是離開弦月,弦月王后之位千萬不要爭……」

     月華殿是冶冷逍批奏之所,為宮中重地,玫瑰極少造訪,但今日他主動讓她過來。

     她酡紅著臉蛋,只因他望著她的目光實在太過火辣了。

     「您難道不遮掩一下嗎?」她忍不住說。這目光彷彿當她是赤裸的一般,都能欲火焚身了。

     「黃德。」

     「奴才在。」

     「你且轉過身去,玫兒害羞。」他自己不收斂竟讓黃德背過身去。

     黃德掩嘴忍笑的轉身,那肩膀忍得顫抖到快要抽筋了。

     她臉頰簡真燙熱到要燒起來。「您!」

     他挑眉。「有什麼問題,你不是要遮掩?」

     「那是您得遮掩,不是讓人避去。」

     「這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您……」唉,罷了,對這驕傲自大的男人,她能與他說什麼理?

     她泄氣的往椅子上坐下,喝茶排解臉上的熱氣,瞧見黃德還在抖肩,索性道。「黃德公公若有事可以先去忙,王上這里應該沒事要你伺候。」讓他走,省得自己繼續尷尬下去。

     「呃,娘娘放心,奴才沒事,就在月華殿待著好了,也好隨時伺候您倆。」黃德賊,有戲瞧竟是裝傻不走。

     她惱得真想拿箭射人,真是什麼樣的王上就有什麼樣的太監!

     本扭頭想問冶冷逍傳她過來有什麼事,竟又撞進他那赤裸煽情的眸子里,不禁大大的道︰「您昨夜,前日、大前日,幾乎每日都至玉兔宮耍賴了一整夜,怎麼這會又……」

     驀然聽見黃德的忍笑聲,她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趕緊閉上嘴巴,但一張俏臉已經紅得不像樣了。

     「孤愛看你笑,可如今卻發現你臉紅比笑時更加嬌媚動人。」冶冷逍戲謔的說。

     她柳眉都要燒起來了,這可惡的男人!「月華殿我不待了,還是走了好!」她氣呼呼的要回玉兔宮。

     「黃德。」他不疾不徐,閑閑一呼。

     「是,奴才這就請娘娘息怒!」黃德立即轉回身,嘻皮笑臉的去門前攔人。「娘娘,王上還有事與您商量,您這一走可就沒得商量了。」

     「與他一起還能商量什麼事?」她沒好氣的問。他們這對主僕,這會怎麼看怎麼討厭。

     「娘娘還是請轉回吧,王上真的有事與您商量昵。」黃德涎若笑臉拜託的把她請回去。

     玫瑰只得紅著臉的又走回來。「您有事快說吧!」她朝那「眼神不正」的男人惱怒的道。

     冶冷逍起身,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牽過她的手朝殿里一處繪有千層雲朵圖騰的牆面走去,一時以為他要拉著她撞上牆了,他們卻真正的穿過牆面。

     她驚奇不已,他是怎麼帶著她穿過的?!

     她吃驚好奇的衝回他們走進來的地方一探究竟,這才發現原來這面牆因為有圖騰掩飾,不仔細看絕對看不出隱藏著暗門,而門後竟是另有天地。

     她驚異地走回他身邊,驚覺自己身處密室,但此處密室封閉又無燭火卻異常明亮,她發覺原來是牆面上炭了許多顆夜明珠所致。

     「這里是……」她非常驚訝在月華殿里竟然隱藏著這樣一個地方。

     「這里是存放孤的王印與寶鑒以及王室重要物品之處。」他告訴她。

     她杏眸圓睜。「這麼隱密重要之所,您怎能帶我來……」

     「你是孤的妻,自有與孤一起守住江山的義務,此處也是你該知曉的地方,孤願將一切榮辱與你分享。」他嚴肅的道。

     她聞言一愣,鎮靜下來後,不禁微微一笑。「我明白了,我會與您一起守護弦月的。」兩人已是一體,當然不分彼此。

     他撫著她的髮絲,眼神若有所思。「來,孤帶你進密室還有一個目的,讓你瞧瞧這個。」他領她至密室的深處。

     玫瑰眼楮一亮,眼前的是一襲鳳凰展翅、萬千華彩的服飾,金翟的絲線,燦耀如星,華貴不可言。「真美……」她忍不住贊嘆。

     「這是你的,而且孤保證,今後這衣裳除了你不會有人穿上。」他許下重諾。

     她作夢也沒想到自己能擁有這樣美麗的衣裳,忍不住伸手去撫……「等等,這是王后服飾,您這是要……」她心跳加快著,他要立她為后?!

     他思慮深遠的眼眸凝望著她,眉宇間似隱藏著無限多的心事,良久後,緩緩牽起她的手,將她拉進懷里。「孤與你商量,弦月王后由你來當,你不要覺得委屈……」

-上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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