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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練如淨 -【末日狂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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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8 00:54:48 |只看該作者
  第9章

  閻裂天從來不懂仁慈為何物,對膽敢侵犯他的人更是絕對毫不容情,即使那個人是他的“母親”!

  當他身體調養得差不多,便打算立刻處置這一切動亂的罪魁禍首——衛琳兒。

  這回她真的惹怒他了,以往沖著喊她一聲“母親”,對她許多作為都採取睜隻眼閉只眼的態度,沒有認真去計較,可這並不表示她可以在他的地盤上胡作非為,完全不將他當回事。這一次不單是關進牢裏幾天這麼簡單,他要讓她明白誰才有資格當家作主。刑台就設在城前廣場,他要在這個公開場所宣佈她的罪行並嚴加懲戒,以最羞辱的方式來回報她帶給他的心慌與恐懼,否則難消心頭之恨!

  “閻裂天,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把我關起來!你忘記我是你母親嗎?”在陰濕的地底關了將近一星期,衛琳兒顯得憔悴不堪,但她說出來的話還是這麼咄咄逼人,一點都沒有身為犯人的自覺。到現在她還搞不懂自己天衣無縫的計謀為什麼會失敗,難道閻裂天真有通天本領,可以看穿她的計謀?

  “看來沒把證據亮出來你是不會服氣,來人啊!把辛吉爾一家人給我帶上來!”閻裂天威嚴地下令,刑臺上登時多了三個人。

  這下她總算知道為什麼秘密會走漏了,只是……辛吉爾家的男孩怎麼還會活著?她不是派出殺手要他在小男孩出城門後立刻宰了他嗎?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

  “不必這麼驚訝,看見軍隊回師,你想,那名殺手還敢在我的面前殺人嗎?”

  事實上,那名殺手在聽聞衛琳兒的詭計之後,就立刻向他坦承這樁殺人滅口的陰謀。衛琳兒灰敗的臉色更加難看,她瞭解閻裂天,知道他骨子裏噬血的兇殘、明白他深具毀滅性的偏執,這一回,她恐怕凶多吉少。

  “衛琳兒,有罪,處以鞭刑!”閻裂天冰冷不帶感情的聲音,下達著指令,在場眾人忍不住倒抽了口氣,閻裂天果真不負冷血鬼王的稱號,連自己的母親都能施以嚴刑,但無可否認,有半數以上的人心中倒是存著看好戲的心態,衛琳兒囂張且不可一世的態度,早就讓人看不慣。

  “不!不要!快點住手!”聽見衛琳兒將被處刑的消息,魏舒雲立刻急匆匆奔往堡前的廣場,趕著阻止閻裂天做出大逆不道的行為。

  “你來這裏做什麼?”閻裂天不悅地皺緊濃眉,這個好管閒事的小女人,又來瞎攪和了。

  “玄,快點把夫人放開,咳……不要做出這種事,我求求你,咳……”她奔向前去緊緊扯住閻裂天的手臂,明知他會不高興,她還是決定管到底。

  “看看你,感冒還沒好就跑出來,連件外套也不加!”閻裂天無奈地責備她,把自己肩頭上的斗篷解下來披在她身上,她咳得滿臉通紅的模樣讓他心疼極了。

  “你把夫人關了這麼多天,應該夠了吧?”

  “你是不是腦筋有問題啊!如果我沒有及時趕回來,你現在可能已經沒命了,而現在你居然還替這個老巫婆求情?”閻裂天不敢置信地提高嗓門,她會向他提出這種要求實在太奇怪了。

  “反正你及時趕回來了呀!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咳……”魏舒雲逞強地說著,事實上她頭痛得要命,喉嚨疼得像是有把火在燒,實在不能稱得上好。

  “快給我回堡裏去,不要在這裏吹風。“總之他是打定主意給衛琳兒一個教訓,任誰來說情都沒用,非得抽她個三、五十鞭,才能讓他的怒火消了些。”給我用力地打,不准手下留情!“

  執鞭的傑瑞聽取命令之後,二話不說舉起長鞭就往衛琳兒身上揮了下去。

  “啊!”這聲慘叫不是來自受刑人,而是一旁暗自心驚的魏舒雲,她三步並作兩步沖向前去試圖阻止無情的長鞭繼續淩虐人體,閻裂天沒料到她會突然行動,只來得及抓住隨著奔跑而飛揚的斗篷。

  “住手,不要再打了!”魏舒雲扯住傑瑞的手臂,焦急地喊。

  “主人?”傑瑞為難地看向閻裂天,這麻煩的小姐實在教人頭痛。

  “舒雲,你馬上給我過來,小心鞭子不長眼打到你。”這句話的意思就是繼續打,別停下。

  傑瑞當然懂得主人話中的涵義,把鞭子換到另一手,高舉之後再次毫不容情地朝衛琳兒揮了過去。眼看另一鞭接踵而至,即將落在衛琳兒嚴重抽搐的身體上,魏舒雲不假思索地沖了過去,以自己孱弱的身子為阻擋,替衛琳兒擋下那撕心裂肺的一擊。

  突發的變故讓在場所有人頓時忘了該怎麼呼吸,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像魏舒雲這麼傻的人?

  那一鞭就像狠狠抽在他心上似的,閻裂天狂吼一聲,下一刻人已經沖上前去,輕輕接住魏舒雲搖晃的身子。“你到底在做什麼!”她非得嚇掉他的三魂七魄不可嗎?

  “不要……打了。”魏舒雲咬緊牙根氣若遊絲地迸出幾個字。

  “你實在笨到沒救了!”既心疼又生氣,他已經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了。

  “玄,我不希望……你變成一個殘酷的人,我要你懂得寬恕、懂得包容、學習去愛別人,也試著接受愛……答應我,這件事一筆勾銷,不要再追究了……”魏舒雲滿含期盼地望著他,希望自己這一鞭沒有白挨。

  “你實在太傻了。”也許別人一點都不領情呢!

  “好不好嘛……”魏舒雲拖長了尾音向他撒嬌,通常這一招都會有效。

  “唉——我真的拿你沒辦法,來人啊!把衛琳兒鬆綁,帶回去上藥。”對於她的要求,他確實沒有拒絕的能力。

  “玄,我愛你,好愛你!”魏舒雲心滿意足地當眾表白,在場眾人不由得狠狠倒抽了口氣,其中受到最大震撼的當然非閻裂天莫屬,只是在他還來不及發表感想,魏舒雲就在他懷中昏了過去。

  現場又是一陣喧嘩,這其中當然也包含無數的惋惜聲,說不定有機會聽見主人對一個女孩示愛,結果因為她這一昏,全都泡湯了。

  閻裂天心急如焚,腳步未曾稍停,抱著無意識的魏舒雲城堡裏直沖,他在心中下了個重大的決定,晶瑩島上即將擁有最先進的醫療設備及醫護人員,否則依她這種好管閒事的性格,與異外結緣的特異功能,說不定哪天一個不注意就把這條小命給送掉了。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就算經過再長遠的歲月,她依然是他心頭永遠放不下的牽掛!

  望著閻裂天懷抱魏舒雲快步離開的背影,衛琳兒內心正承受著無比的震撼,不只一次陷害魏舒雲,甚至想弄死她,但她非但沒有懷恨在心,反倒甘冒長鞭加身的痛楚為她求情。一直當她是個腦筋不清楚的笨女人,到此刻才明白她擁有無人能及的智慧及勇氣,難怪閻裂天這個冷血的男人會被她吸引,她實在太特別、也太稀有了。

  長久以來,她被仇恨蒙蔽了視線,看什麼人都不順眼,借著一次又一次傷害別人的行為來平衡自己受創的心,但是這麼做真可以讓她不恨不怨嗎?不!她非但無法從黑暗中脫身,反而愈陷愈深。

  如果從今天開始她能懂得寬恕、懂得包容、學著去愛別人也試著接受愛,一切是不是會變得有所不同?

  “好痛……”一陣沙啞的聲音,有氣無力宣示她正承受著的苦難,令人聞之心酸。

  “不痛才怪,你以為自己練就金剛不壞之身啊!居然拿背去擋鞭子!”不想發脾氣都不行,他真的讓她嚇壞了。

  “真的好痛……”他怎麼不說句話來安慰她嘛!實在有夠小器的。

  “忍一忍,等會兒就不痛了。”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心軟,寬厚大掌置在她爬著鞭痕的雪背上輕輕施壓,隨即有一股暖流舒緩了她背上的不適。

  魏舒雲突然從他胸膛撐起身子,在他結實的肌肉上匍匐前進,直到正對著他的視線。

  “不要亂動。”裸著嬌軀在他身上爬行,難道她不知道這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嗎?“你有沒有聽見人家剛才說的話?”專注打量他完美的五官,魏舒雲無比認真地問著。

  “什麼話?”光是克制自己的欲望就讓他差點力不從心,怎麼還能想到她說了哪些話?閻裂天困難地咽了下口水、,刻意忽視她充滿感情的凝視。

  “我愛你啊!”她一點都不介意再說一次,帶笑的唇瓣第一次主動吻上閻裂天剛硬的線條,她知道,他的內心並不像外表所展現出來的噬血兇殘,至少對她,總是那麼地呵護備至。自己的傷都還沒復原,就急著為她解除背上的痛苦,如果沒有一顆溫柔的心是絕對做不到的,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早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他,而且深得無法自拔。

  “你……最好當心點。”閻裂天氣息不穩地鬆開她的唇,他怕自己會克制不住傷害了她。

  “我都已經說愛你了,你怎麼一點表示都沒有?”魏舒雲佯裝失望地歎氣,趁他開口說話的時候再度“侵犯”了他,一雙柔嫩的小手更是不安分地在他身上遊移,惹得閻裂天心癢難搔。

  “該死的,你給我乖乖躺著別動!”她以為他是木頭嗎?居然對他進行這種甜蜜的折磨!

  “可是……人家想親你嘛!”魏舒雲不知死活地在他身上磨磨蹭蹭,目的就是要引得他欲火焚身。

  “不要鬧,我想睡覺了,你別吵。”按住她的肩頭不讓她動來動去,豈知這麼一來,他渴望的身體卻更加清楚地意識到她的存在……

  “你這個地方可是一點睡意都沒有哩!”魏舒雲使壞地握住他堅挺的男性,百分之百動情的象徵,是她最有力的證據。

  “魏舒雲,你再這麼亂來,出了什麼事可別怪我沒警告你!”他幾乎是從牙縫裏迸出話來,身體僵硬得像是凝著一層水泥,幾乎連動上一下都不能。

  “你說……會出什麼事呢?”魏舒雲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更加大膽地將自己的女性部位貼著他灼熱的男性,並且還非常磨人的緩緩移動,惹得他抽氣聲不斷。

  沒有一個男人能拒絕這樣的誘惑,閻裂天再也按捺不住,衝動地一個挺身,將自己密密地貼合在魏舒雲柔軟的身體裏。她誘人的嗓音在他耳際性感地呻吟著、她曼妙的嬌胴對他的身體進行最強烈的勾引,他整個人發了狂,扶在她臀上的雙手協助她不停地上下搖晃,把彼此推向欲望的最高峰,一句句不間斷的“我愛你”由魏舒雲口中逸了出來,閻裂天加饋以加速律動的激情頻率,並將自己熱燙的種子深埋在她溫暖的身體裏,他們一起共用最炫人的感官饗宴,久久無法平息。

  感受他無邊無際的愛,像是張溫暖的網將她整個人包了起來,雖然他沒有開口說出來,但是她的心,早就明白……

  念在她身體尚未復原,閻裂天並沒有帶魏舒雲一起往南邊的桑洛斯巡視領地,因為她不在身邊,他只在外停留了幾天就打道回府。趕回城堡之後,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見見她,只是那個熱心過度的小女子,這會兒不知道又跑哪兒幫忙去了,讓他找了半天還找不到人。

  “主人,我剛剛經過馬廄的時候好像有看見小姐,說不定現在她還在那裏。”

  一個剛從外頭走進來、面目黧黑的老人說。

  “嗯,我知道了。”也好,他正想將坐騎牽進馬廄,剛好可以在那裏攔截到她。閻裂天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走出大門將停在階梯底下的高大駿馬牽往馬房的方向。

  在桑洛斯當地,他買了一副象徵愛情的比翼鳥胸針,打算送給她當禮物,右手輕觸放在口袋裏的小盒子,他臉上有著不容錯認的情意,一向毫無表情的臉,竟也懂得展現所謂的溫柔。

  “小姐,千萬不行啊!要是被主人知道的話,我一定會死得很慘!”一個苦苦哀求的嗓音,由馬廄裏傳了出來。

  “有什麼關係,反正他又不在,而且我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你真的不必擔心啦!”接下來傳出的聲音屬於魏舒雲。

  “可是……我總是覺得不太妥……”

  “別再可是了,趁著他不在我才有這個機會,不要再耽誤時間了,快點幫我把這個東西脫下來。”魏舒雲不耐煩地說著,接著傳出一陣馬嘶聲以及物體落地的聲音。

  “啊!你怎麼突然之間變得這麼粗魯!實在壞透了,這樣嚇人家!”魏舒雲嗔怒的聲音加上曖昧的內容,讓人不由得往“怪怪”的方向想。

  “誰教你要隨便亂動,這個龐然大物可是一點都惹不得的。”管理馬房的多摩,幸災樂禍地說。

  在外頭聽著他們對話的閻裂天簡直快氣炸了,臉色黑得比木炭還嚇人,渾身像是燃著千萬把火焰,他踩著憤恨的步伐朝這對“狗男女”快速地接近。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光聽那番對話他還不太相信,但是當他看見魏舒雲倒在別的男人懷裏,所有的自我安慰全部變成泡沫在空氣中破裂,不留痕跡。

  “賤女人!”一把將她由地上拖了起來,閻裂天狠狠甩了魏舒雲一巴掌,她的頭偏向一邊,耳畔嗡嗡作響,到現在還不能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主人,您誤會了,事情不是您所想的那樣啊!”多摩年輕俊秀的臉上佈滿慌張的神色,這天大的誤會要是不澄清,他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死。

  閻裂天回過頭,眼中射出一道冰冷的利芒,接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狠狠踹了多摩一腳,一大口鮮血登時由多摩口中吐了出來。

  “啊!你怎麼可以隨便傷人!”看見這一幕,魏舒雲驚訝地喊了出來,渾然忘卻自己腫脹的臉頰正燒灼著熾熱的痛楚。

  “都已經自顧不暇了,還敢管情夫的死活?”閻裂天殘酷地笑著,那種笑,讓人打從心底發毛。

  他的心正承受著前所未有的痛苦,原來她喜歡多摩那種眉清目秀的小夥子,他對她來說,是不是已經不再具有吸引力?

  “你在說什麼啊!什麼自顧不暇、什麼情夫?我怎麼一個字都聽不懂,還有,你為什麼無緣無故打我?”開口說話,才發現自己嘴巴破了皮,整個牙床受到強烈撞擊,痛得她幾乎掉下淚來。

  “你聽不懂是嗎?放心,我會讓你懂的。”閻裂天毫不客氣地扯著她的衣領,跨著大步往外頭走。

  “你要帶我去哪里?”也不想想自己的腳步有多大,她怎麼可能追得上嘛!魏舒雲跌跌撞撞地被他拖著走,腫脹未消的臉上更多了一絲愁苦。

  閻裂天對她採取的態度是完全置之不理,自顧自走向鐘樓的方向,他根本沒考慮自己粗暴的拉扯會造成她的不適,一心一意想將她囚禁在隔絕空間裏,不讓她與外界接觸。走在平地的時候還好,當他像拉一袋垃圾將她往樓頂上拖,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他怎麼會突然間變得這麼奇怪,還以這種冷酷的方式待她?

  閻裂天將她哭泣的聲音逐出心房,執意拖著她往上走。當他經過迂回曲折的階梯來到最高的塔頂,她實在松了好大一口氣。停下腳步,她正想杷這件事問個清楚,卻在下一秒鐘,被他推進佈滿灰塵的小囚室,她的腦筋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呆呆望著被他甩上的門扉,整個人力氣盡失地坐倒在骯髒的地板上。

  拜託,誰來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你也聽到了,這件事根本就是個誤會,舒雲只是要求讓她騎馬出去溜達,解下馬轡時不小心驚動馬兒,才會被它撞得跌在多摩身上,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聽了多摩的說辭之後,衛琳兒站在公正的角度替魏舒雲說話。

  自從那一次刑罰事件過後,衛琳兒變得不一樣了,當魏舒雲不計前嫌來探望她,她就再也沒辦法將她推拒在門外,魏舒雲身上似乎有種讓人抗拒不了的奇特魔力,讓人不由自主想接近她,再怎麼抵抗都無濟於事,總有一天會被她收服,自己不就是個最明顯的例子?

  閻裂天還是繃著張臉,當他想起甩了魏舒雲那一巴掌並將她拖進鐘樓裏,簡直恨不得一拳將自己捶昏,他實在太衝動了,不分青紅皂白就隨便定了她的罪,現在她一定恨死他了!

  “那座塔已經不知道荒廢多久了,你還不快去將她放出來?在那個地方待久了,是會生病的!”衛琳兒打鐵趁熱,催促他將魏舒雲從鐘樓裏帶出來。

  “主人,有件事如果不說,會覺得對您不夠忠實。”當閻裂天由位置上起身,想親自將魏舒雲帶回主屋,有個聲音臨時插入,阻止了他的步伐。

  “什麼事?”現在他的心整個系在魏舒雲身上,根本不想理會其他事。

  “您前腳剛出城門,舒雲小姐後腳便踏進多摩的房子,我覺得奇怪,於是就偷偷躲在一邊觀察。過了好一會兒,舒雲小姐才由房子裏走出來,她好像在防什麼人似的躲躲藏藏,而且還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樣,這是我親眼看見的,我不希望主人被蒙在鼓裏,所以,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這是陷害魏舒雲、破壞他們之間感情的好機會,琪芬不擇手段地扯著謊,她絕不許閻裂天愛著那個姓魏的女人,她要閻裂天永遠屬於她!

  “你胡說!哪有這種事!今天是舒雲小姐第一次到馬廄裏來,之前我們不曾單獨相處過,更別提到我住的地方去!主人,您千萬別信她的話。”多摩焦急地喊,他不知道琪芬為什麼要瞎編這個謊言,但是絕不能承受這個不白之冤。

  “你當然不會承認,但是我卻可以證明她的確在你房裏待過一陣子,而且還不只一次。”她看起來非常地篤定,似乎她說的一切全是真的。

  “好,你把證據拿出來!”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不曾邀請魏舒雲到自己的房子裏作客,琪芬拿得出證據才怪。

  “她從房裏出來的時候,頭上綁著的絲帶不見了,我們何不現在就到你住的地方去搜一搜,看我有沒有冤枉你。”琪芬冷冷地看著多摩,似乎對他的辯解非常不以為然。

  “走!”閻裂天一聲令下,所有人跟著行動,侍衛押著多摩,衛琳兒和琪芬也跟在後頭。多摩的房間就在馬房附近,閻裂天一馬當先走了進去,開始對窄小的空間進行徹底搜察,而後,他在棉被底下找到那條經常綁在魏舒雲頭上的淺藍絲帶,還發現一隻魏舒雲經常佩戴的銀制水仙花耳環。事實再明顯不過了,魏舒雲的確背叛了他!

  他的臉上是一片陰寒與兇殘,體內噬血的那一部分又開始蠢蠢欲動……

  “主人,我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我和舒雲小姐之間真的是清白的!”多摩簡直快被這一團混亂搞瘋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年何月得罪了琪芬,不知道她為什麼用如此惡毒的詭計來陷害他,只知道他的生命正危在旦夕,極可能再也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我也相信舒雲是清白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她是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衛琳兒站在魏舒雲的立場為她說話。雖然不能提出有力的證據證明魏舒雲無罪,但她絕對不相信她會做出背叛閻裂天的行為,像她這樣善良可人的女子,怎麼會和淫蕩扯得上邊?

  之後,陸陸續續有人發言,但是閻裂天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的心正承受著前所未有的痛苦與煎熬,被嫉妒憤怒沖昏得所剩無幾的理智已經快要崩潰。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在他願意付出信任,在他願意接受愛情的時候,為什麼最在乎的人要背叛他?早該知道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一個人是值得信任的,這個事件只不過再次印證他早已深信不疑的定律,只不過讓他更徹底瞭解人性。

  心,為什麼會這麼痛?痛得他幾乎無力招架,為了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值得嗎?

  “主人,飯菜又是原封不動被送回來,再這樣下去,小姐的身子會受不了的啊!”愛麗絲無奈地前來稟報,這幾日閻裂天變得比往常更加可怕,一個小小的動作都有可能惹來殺身之禍,所以大家能避則避,根本不敢招惹他。可是……關在鐘樓裏的魏舒雲實在教人擔心,只好硬著頭皮來找他商量。

  “餓了她自己就會吃。”想以斷食的方式打動他?別妄想了!

  “她不是耍性格故意不吃,我好說歹說勸她吃了幾口,可是不到一會兒功夫就全吐了出來,我實在快被她嚇死了,只不過關進去三天,她就已經憔悴得不象話,要是再這麼下去,她一定會死的!”她相信閻裂天到現在還愛著魏舒雲,不然依他往常的性格,早該下令處死了,因此她刻意誇張病情,企圖引發他的憐憫。

  “想死?沒這麼容易!找巫醫上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還沒想到要用什麼方式折磨她,她可千萬不能死啊!”閻裂天口中說著殘酷的話,其實心裏正為她擔心著,只是他絕對不肯向自己承認。

  取得他的許可,愛麗絲立刻到村子裏去找那個年紀一把卻還健康硬朗的老巫醫,自從愛麗絲退了下去,閻裂天就不斷從窗戶邊盯著鐘樓的方向發呆,完全出於無意識的自主行為,他比自己想像中來得在乎,心裏一陣陣發急,表面上卻完全不動聲色。

  他一直等著、一直等著,直到天色暗沉,才看見老巫醫提著一大箱子藥材往主屋的方向走了過來,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走出房間、走下樓梯、抵達寬敞的前廳,等著巫醫前來報告診療情形。

  “我偉大的主人……小姐她……沒事……因為害喜……所以吃不下東西……”

  老巫醫氣喘如牛地說著,走下那三十層高度的舊塔,又急急忙忙趕來報告,他這把老骨頭可真吃不消。

  “她……懷孕了?”這倒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在聽聞消息的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心中那股莫名的激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知道心跳得好快,呼吸也變得急促了。

  “是啊……恭喜主人,七個月過後……就會有一個全新的生命誕生了!”老巫醫眉開眼笑,像是等著抱孫的慈藹長者。

  “給我一帖打胎藥。”一想到孩子的父親可能另有其人,初初萌芽尚未成長的喜悅已經被懷疑與怨恨扼殺了。

  “什……麼!打胎藥?”老天,他沒聽錯吧?主人他居然想殺了自己的親生骨肉?

  “你再囉嗦,我就把你的項上人頭砍了喂狗,你還在那裏幹什麼?還不快點把藥拿出來!”閻裂天語氣冰冷地說著,那道陰寒的視線不斷淩遲老巫醫乾瘦的身體,逼不得已之下,他只好顫抖著雙手,由藥箱裏取出三份藥材及一個小瓷瓶。

  “把藥材加一小碗水,以小火熬上半個時辰,然後再加幾滴瓷瓶裏的藥汁,就……”唉——他實在不願意做出這等殘害生命的行為,可是……目前的情況根本不容他拒絕。

  “你可以下去領賞。”閻裂天揮手攆走他,瞪著放在階梯上的藥材,他竟感到無比的……心慌!

  見鬼了!對付那個不貞不潔的女人,他還需要手下留情嗎?閻裂天下了階梯,拿起藥材之後轉身走進廚房,他要親手熬這一帖藥並強迫她喝下去,他要向她證明,自己從來不曾受她吸引,從來不曾為她而改變,閻裂天永遠是閻裂天,不是可以讓她置於手心玩弄的廢物,他一定會證明這一點!

  半個時辰過後,一碗黑漆漆的藥出爐了,閻裂天嘴角噙著冰冷的笑意,將燙熱的瓷碗攫在手掌心,而後,他一步一步走出主屋,走向那座廢棄的高塔,他已經迫不及待想對她進行報復,如此一來,他嚴重受創的心也許會變得比較平靜。

  走在通往塔頂的曲折長梯上,閻裂天腳步不曾停滯,當他走完最後一階,取出鑰匙打開那道囚禁魏舒雲的鐵門,他知道,是結束的時候了……

  “玄,你終於來了,你一定要聽我說,事情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樣,我可以解釋給你聽。”她仔細思考過濾曾經發生的片段,歸納出的結論是,他可能誤會她與多摩之間有暖昧的關係,好不容易等到他來,她必須把事情解釋清楚才行。

  “你真是不夠聰明,把柄被人逮住了還想矢口否認?你以為我的智商只有三歲小孩的程度嗎?”閻裂天不屑地冷笑著,走進鐘樓裏的時候,將一身冰寒也帶了進來。

  “你還沒聽我說,怎麼可以就這樣判了我的罪?”還以為他是特地來聽她解釋,看樣子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什麼話都不必多說,把這碗藥喝下去。”直接將藥送到她面前,他不想聽她編造一個個虛偽的謊言。

  “這是什麼?”那碗比墨汁還黑的藥,讓她心中泛起莫名的恐懼,魏舒雲嚇得整個人拼命往後縮,試圖遠離那刺鼻的難聞氣味。

  “打胎藥。”閻裂天毫不隱瞞地說出來,並將整碗藥往前遞。

  “打胎藥?”是她聽錯了,還是……他當真冷血到可以親手扼殺自己的親骨肉?魏舒雲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的男人,他為什麼會變得如此陌生?她幾乎不認得他了。

  “喝下去!”閻裂天冷酷地將碗湊近她唇邊,硬逼著她把藥喝下去。

  “不要!”魏舒雲慌亂地揮舞雙手,閻裂天一個不注意讓她把碗打掉,墨黑的湯藥混合著尖銳破碎的瓷碗殘片,看起來更顯怵目驚心。

  “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這個孩子絕對留不住的,你最好有充分的心理準備。”話雖如此,但無可否認在瓷碗落地的那一刹那,他當真松了口氣,好像死刑犯在上刑場之前突然獲得延緩處決的機會,雖然知道終究難逃一死,還是無法不為此而感到些微的心安。

  魏舒雲抱著膝頭微微顫抖著,那副模樣看起來楚楚可憐,讓人不由得心疼。閻裂天狠狠甩了甩頭,使盡全力壓抑自己不伸出手將她緊緊擁在懷中,他不能這麼軟弱,不能再給她傷害他的機會。閻裂天幾乎是以落荒而逃的方式奔了出去,待在這裏無疑是個致命的錯誤,如果讓她再次影響他的心,必定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沉沉的鐵門在他身後重重闔上,她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如果愛情走到最後的結果是這般令人絕望,那麼她寧可不曾愛過。心碎了,淚卻流不盡,為什麼她無法擺脫情感的枷鎖與陰影?在這寂寞的空間裏,她的心正為逝去的戀情哀悼著,即使愛還沒有完全消散,卻也無力挽回只能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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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8 00:55:19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每天端著黑色的藥汁登上高塔,似乎已經變成他的習慣,其實早在第二天,他就已經把打胎藥換成補藥,卻不曾把事實說出來,日復一日做著自欺欺人的舉動。

  就某一方面來說,他是個膽小又怯懦的人,即使心底早就相信她的清白,還是不敢把話攤開來說,不敢承認自己的錯誤,於是,他只能借著送藥的理由來看看她。

  這一日,他一如以往將藥送到她面前,等著魏舒雲伸手將藥打翻。她的確是伸出手了,卻是將碗接著過去然後一口飲盡,閻裂天驚詫地看著她的舉動,雖然明知那裏頭是補藥,卻還是忍不住心驚膽戰,她,為什麼改變態度不再堅持了?

  “這樣你滿意了吧?像你這種沒血沒淚的怪物,將來一定會有報應的。”魏舒雲以平靜的語氣淡淡地說著,她的心已不再存有一絲一毫的希望,在喝下藥汁那一瞬間,已經隨著孩子的消失而死去,變成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雖然正面對著他卻不曾將他看進眼裏,魏舒雲的視線穿透了他,落在好遙遠好遙遠的地方,縹緲不定,讓人難以捉摸。她的模樣讓他覺得恐慌,仿佛她已經不存在這個空間裏,隨時隨地可以像陣輕煙被風吹散不留痕跡,想將她擁進懷裏,卻在接觸到她的肩膀之前驀地收回手,他還是沒有足夠的勇氣!

  到底該怎麼辦?這種持續難解的僵局讓他筋疲力盡,卻還是沒有妥善的方式可以處理,他是不是該給彼此一個空間,沉澱所有的思緒讓心變得澄清?這樣反復彼此傷害他真的覺得好累,如果能夠回到從前,他願意拿所有的一切來交換。

  閻裂天落寞地走出鐘樓,從很久以前就沒有上鎖的習慣,因為他知道魏舒雲不會逃,她只會以最安靜的方式表達內心沉痛的抗議。下了高塔,他並沒有走回主屋,而是直接走回馬廄的方向,他必須在出走的期間將所有事理出個頭緒,因為他無法接受魏舒雲對他採取不理不睬的態度。

  希望當他再度回到這裏的時候,已經獲得足夠的勇氣,可以無畏無懼將自己的愛與信任全交給她,可以變成她想要他成為的男人,然後一輩子守著她寸步不離。

  等到閻裂天離開城堡,衛琳兒立刻走向那座廢棄的高塔探視魏舒雲,囚禁期間除了送三餐的傭人可以進去外,其他人不得擅入,但是既然他不在,這些規定對她來說也就用不著遵循。

  “我的天!你怎麼瘦成這樣!”她簡直不敢相信魏舒雲會變成這副模樣,那張時常泛著玫瑰色澤的臉龐此刻是一片青黃,凹陷的雙頰及憔悴的神情顯示她根本沒有好好睡一覺,沒有好好吃一頓,他怎麼捨得這樣待她?看見衛琳兒,她勉強撐著身體坐起來,對於她驚訝的呼聲,魏舒雲只是淒涼地笑了笑,什麼話都沒多說。

  “我相信裂天還愛著你,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會發現你根本不可能背叛他,但是在事實被證明之前,你要好好保重身體,知不知道?”衛琳兒心疼地撫著她的臉,看見那抹悽楚的笑,讓她的心變得好沉重。

  “已經無所謂了,真的無所謂了。”她曾給他一次又一次的機會,他卻總是堅信她背叛了他,每天端來一碗藥逼她喝下去,她的心已死,不願再澄清那項不責的指控,隨他怎麼想都好,她早就學會了不去介意、不去在乎。

  “他只是不習慣相信一個人,都是我害他變成這樣的,我……”衛琳兒哽咽著說不出話來,直到現在她才明白自己的罪是多麼深重!

  “夫人,您別說了,我覺得好累,可不可以讓我休息一下?”稍早喝下的那一碗藥也許已經開始發揮效力,她只想獨自一人陪陪體內無緣面世的孩子,說不定她也會陪著孩子一起走,這樣也好,黃泉路上有個伴可以互相依靠。

  “你……還好吧?”她的臉色真不是普通難看,讓人不由得擔心。

  “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她已經在床上躺平,眼睛也閉上了。

  見她困頓的模樣,衛琳兒決定讓她休息一會兒,如果明天精神還是不好,再讓巫醫來為她看病,替她將棉被拉好,然後輕輕帶上門走了出去。

  衛琳兒走了之後她並沒有睡著,當她聽見門外傳來一連串腳步聲,還以為是衛琳兒放心不下她所以去而複返,因此當她睜開眼睛看向來人,心裏著實吃了一驚,尤其對方肩上還負著一個赤棵的女人。

  “你應該認識闕穎偵這號人物吧?”來人說出口的第一句話更是讓她摸不著頭緒。

  “認識。”雖然覺得奇怪,不過她還是回答了。闕穎偵是她姊妹魏時雨的老公,也是她第一個產生好感的異性,怎麼會不認得?

  “在下姓穀名曄,原本是個無檔案記錄的秘密員警,一年半前閻裂天在世界各地延攬具有特殊才能的人,為阻止他征服世界的野心,我利用他召募人手的機會混進來,埋伏在他身邊等待有機會破壞他瘋狂的行為,闕穎偵是我未婚妻闕穎璿的弟弟,知道你被閻裂天綁架後,他特地吩咐我多關照你一些,原本我是不打算管閒事的,畢竟閻裂天一開始對你還不壞,我也不能輕易暴露身分,可是現在……實在有點看不過去,所以趁他外出的時候前來救你。”閻裂天是個精明的男人,想取得他的信任簡直比登天還難,埋伏在他身邊得隨時隨地戰戰兢兢,還得提防監視,這一次的救援行動,他可說是冒著性命的風險。

  一開始,穀曄在分部由最低層的“夜叉”做起,能力受肯定之後,才能深入鬼王位于南太平洋上的根據地,一直到幾個月前,原來的侍衛總長突然得到不治之症,他才有機會晉升,遞補這個職缺,即使如此,仍費了將近兩年的時間。

  “謝謝你的好意,可是……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救一個說不定快死的人,不過是浪費精神。

  “怎麼會?趁著他不在我才有機會救你,時間可是非常寶貴的,你別再猶豫了!我已經在港口邊安排了一艘船,如果沒有意外,應該可以順利將你送回臺灣。”

  稍早已經和闕穎偵取得聯繫,他會負責臺灣方面的海關接洽,讓船隻可以順利駛進基隆港。

  “你要怎麼做?”原想拒絕他,但是想到遠在北半球的家人,她實在割捨不下,就算終究難逃一死,死在船上、海中或者家鄉的陸地上,都強過在這個廢棄的鐘樓裏。

  “你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給這女孩穿,然後把我帶來的換上,快一點!”穀曄將肩上的女孩放下,由披風裏拿出一套衣服,指示魏舒雲行動後就轉過身子背對著她。

  “為什麼要這樣?”女孩閉著眼睛,看起來好像失去意識,她真搞不懂穀曄這麼做有何用意。

  “你以為只要逃走就沒事了嗎?閻裂天並不是個好對付的人,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他還是有辦法把你找出來,所以我必須想個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是製造你死亡的消息,而這個女孩就是代替品,你快一點把衣服穿在她身上,別考慮太多。”

  穀曄簡單說明他的用意,並催促她加速動作。

  “不!這太瘋狂了,要一個人代我死?”如果非得這樣才出得去,那她寧可被關在這裏一輩子。

  “她已經昏迷將近半年,年邁的父親又患重病,家裏已經沒有多餘的錢可以支付醫療費用,再堅持下去她一樣活不了,死在這裏卻可以救你一命,還可以讓家裏的經濟狀況大幅改善,如果我是她,絕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結束生命,比起要死不活地拖過一日又一日,這種死法輕鬆多了。”倒不是他生性殘酷,只是事有輕重緩急,顧不得這麼多。魏舒雲若繼續待在這個地方想必凶多吉少,到時候這個昏迷的女孩難逃一死,魏舒雲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也得賠上性命,前陣子曾聽巫醫說閻裂天向他要了帖打胎藥,說不定哪天心血來潮會逼她喝下去。

  “不行的!你沒有權利主宰別人的生命。”就算活不了,也該讓死者保有基本的尊嚴。

  “你真是麻煩。”看樣子她是不會妥協的,穀曄考慮了幾秒鐘,決定來個“先斬後奏”,把她弄昏了帶上船之後再說,於是趁她不注意時在後腦上敲了一下,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把她身上的衣服換到昏迷的女子身上,並為她穿妥他帶來的黑衣。

  谷曄低聲念了一些祝禱辭,然後將女子身上附著的小型呼吸器拔掉,將她由狹窄的窗戶孔中推了下去……穀曄難過地閉了閉眼睛,他的心裏著實不太好受,但是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得忙,他立刻回身將魏舒雲背負在肩上,以迅捷無比的速度直沖下樓。

  這時天空已經有些暗了,借著夜色的掩護,他有更多的把握將她平安送出境,魏舒雲只剩一把骨頭的身子在寬大斗篷的遮掩下幾乎看不出來,加上他的職位是僅次於閻裂天的侍衛總長,所以當他騎著馬經過一個個守衛的崗哨站,沒有半個人出聲要求他停下來接受檢查。

  救援行動大致上算是成功,但當他將魏舒雲送上船,安排妥當之後又重回陸地,他知道,將有一場無法避免的風暴即將席捲整座晶瑩島。這將是他毀滅閻裂天最佳的時機,在鬼王身邊埋伏這麼久,他終於要收網了,心裏的感覺其實非常複雜,也許他會反過來被獵殺也說不定哩!逃避了將近一星期,他終於騎著馬兒踏上歸途。這段期間他想了非常多,擁有魏舒雲就等於擁有全世界的幸福,失去魏舒雲就算有了全世界也不會感到幸福,他一直忽略存在靈魂深處渴愛的自己,以為若能掌握所有人類的思考及意識就可以不再空虛,殊不知沒有愛,他只能永遠與孤獨為伍,永遠與寂寞相伴。

  是她的出現為他帶來光明,黑暗不再是唯一的色彩,他開始懂得付出,與平常人一樣擁有喜怒哀樂各種情緒,他一點都不希望回復過去那種乏善可陳的生活,他希望和她一同歡笑、一同悲傷、一同分享生活中所有值得珍藏的回憶,互相陪伴著走過人生的路程。

  如果道歉能換回這一切,就算要他跪地求饒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但是他知道魏舒雲不會這樣做,她總是那麼樣的包容,那麼樣的體諒,她會原諒他曾經做過的一切,只要他不再是個冰冷無情的冷血動物。

  下顎長滿刺人的胡渣,他無心去刮除,只想早一步見到魏舒雲,將這幾日他所想出來的結論全都告訴她,雖然他的模樣看起來邋遢得很,不過心情卻是如沐春風。經過村莊的時候,他注意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氛,像是悲傷又像憤怒,將整個村莊籠罩在一片低迷的氣氛之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居然感受到許多不友善的眼光在背後偷偷瞪他,如果他的身分不是島主人,他們或許會群起圍毆將他打成重傷,或者用石塊將他砸成蜂窩。

  造成這麼反常的原因究竟是什麼?這些人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不怕這種放肆的行為會激怒他!若是在平常,他一定不會就此善罷幹休,不過現下他有更要緊的事得處理,沒空理會這些明顯需要再教育的村民。

  閻裂天面無表情地轉回城堡,就連守衛看他的眼神也都怪怪的,見過魏舒雲之後他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只不過出去一個星期,這些人居然不再對他感到敬畏,難不成是想造反了?直接將馬騎到高塔下,閻裂天以最快的速度往塔頂上沖,迫不及待想告訴她,這輩子再也離不開她!

  “怎麼會沒人?”鐘樓上空空如也,完全見不著魏舒雲的蹤影,在他出門的這段期間她跑到哪里去了?閻裂天納悶地走下樓,也許他的母親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畢竟她曾經不只一次求他放了魏舒雲,說不定衛琳兒正是利用他不在的這段期間將人接回主屋。

  於是他以更快的速度沖下樓,跨上馬背後掉轉方嚮往主屋前進,當馬兒在階梯前收蹄,他早已飛身下馬並將木門撞了開來。“母親,你有沒有看見舒雲,為什麼她不在塔里?”看見衛琳兒坐在廳堂上,他立刻向她詢問魏舒雲的去向。

  “你還會關心她?”衛琳兒諷刺地說著,看向閻裂天的眼神一如外頭的村民,充滿憤恨。

  “她到底在哪里?我有話要跟她說,你快把她交出來!”他實在沒有多餘耐心猜測這些人反常的原因,他只想知道魏舒雲被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跟一個死人還有什麼話可說?”現在不論說什麼都已經太遲,人死不能複生,就算他有心悔改也來不及了。

  “你胡說什麼?我要找的是舒雲,誰有興趣同死人講話!”不祥的預感充斥在心頭,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慌亂,還有更多的不安。

  “她已經死了。”而他,正是害死她的罪魁禍首。

  “別開這種玩笑行不行?要是再不把她交出來,我絕對要你好看!”當他白癡啊!魏舒雲好端端的怎麼會死?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她已經死了,從塔頂上跳下來,摔得粉身碎骨。”這種玩笑誰開得起?直到現在她還是不願意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又讓她不得不信。

  “你說謊!她絕對不可能自殺,你騙我的對不對?說,你騙我的對不對?”閻裂天扯住衛琳兒的衣襟,兇狠無比地威脅她。

  “她的確已經死了,現場目擊者不只我一個,你可以出去問看看。”早就警告過他,他卻一直不當回事,會導致這樣的後果,該怪誰呢?

  “不——她不會死的!不可能會死的!”閻裂天瘋狂地叫著,虛軟的雙腿一時站立不穩,狼狽地跌坐在地板上。“她怎麼可能會死?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玩,我絕對不會相信這種無聊的惡作劇,絕不會相信的……”他坐在地板上不停地喃喃自語,眼淚突然從眼角滑了下來。經過好一會兒,他突然發瘋似的不停狂笑,笑得一發不可收拾,那可怕的聲音簡直比鬼哭更教人聽了心驚膽戰。

  “不要這樣,求求你不要這樣!”衛琳兒忍不住沖上去抱住他的頭,閻裂天悲痛的情緒影響了她,她無法對這樣脆弱無助的他置之不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他突然像是個不知所措的孩子,將頭緊緊埋在衛琳兒懷裏,無法自抑地痛哭失聲。魏舒雲死了,往後他該怎麼辦?如果現在跟著結束生命,來不來得及趕上她?

  “我知道你心裏不好過,但是人死不能複生,我……”說到一半就再也說不下去,她知道不論她再怎麼安慰,都無法替他減輕失去魏舒雲的痛苦。

  “帶我去看她,求你,帶我去看她!”生平第一次開口求人,居然是在這種情景之下。

  “好,我帶你去看她。”無法拒絕如此哀傷的請求,衛琳兒伸手握住他的大掌,將他由地板上帶了起來,然後牽著他走出大門。走出主屋,她帶他走向側邊的教堂,遠遠地,他就看見一個雪白的大理石十字架被安置在一處空地上,閻裂天鬆開衛琳兒的手,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十字架上刻著魏舒雲的名字,以及她的生卒年,看見那上頭鏤刻的字跡,他的視線又變得模糊了……這周圍的景色是那麼樣的熟悉,他曾經靠在不遠處的大石,讓她為他洗去滿頭滿臉水泥漆,他仿佛還聞得到水泥漆刺鼻的氣味、水晶肥皂低廉的香味,以及魏舒雲身上勞動過後的汗水味;他依稀還能聽見她壓著汲水器所製造出來的聲響,她一聲又一聲的抱歉在他耳際回蕩,這一切清晰得好像才是昨天發生的事,她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棄他而去?

  不!他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非得親眼看見才肯相信她的確已經不存在了,閻裂天突然發狂似地動手掘墓,手指不斷挖著十字架底下的泥土,一點都不在乎指甲斷裂,就算手會因而殘廢,他也不在乎!

  “我的天,你在做什麼,快點住手!”衛琳兒急忙沖上前去阻止他,他的樣子看起來好可怕,該不會是受到太大的打擊,精神負荷不了而發瘋了吧?

  “不要管我,我一定要親眼看見,否則絕對不相信她會就這樣死了!”一把推開衛琳兒,他繼續挖掘的工作,絲毫不肯停手。他怎麼能相信,那個善良的女子會就這樣棄他而去?她總是揚著笑臉訴說自己對生命的熱愛、她總是讚歎造物者的神奇,她總是認為每一條生命都有其存在的意義和價值,這樣一個女子,怎麼可能會自殺呢?怎麼可能!

  “求求你不要挖了!從三十層樓的高度跳下來,你想她的模樣會好看到哪里去?入殮的時候就已經面目全非,何況是一個星期以後的現在,求求你讓她安心地走吧!看見她的樣子你會崩潰的!”衛琳兒緊緊抱住他的腰,試圖喚回他所剩無幾的理智。

  像你這種沒血沒淚的怪物,將來一定會有報應的。他仿佛聽見魏舒雲以漠不關心的語氣淡淡地說著,這就是她對他的報復嗎?這就是他必須承受的報應嗎?閻裂天整個人呆住了,但在下一秒鐘,他整個人朝十字架狠狠撞了過去,悲痛的感覺太強烈,他的心渴望著與她一起毀滅,如果沒有她,他的世界裏還有什麼東西剩下呢?如果能在這一刻結束生命,也許還來得及挽回些什麼,於是他撞倒魏舒雲的墓碑,也讓自己徹底陷入昏迷……

  這殷勤的女人說後,就依了約翰,立即領了他走到她的墳地,那裏,讓他獨自與苦痛同在,他跌倒在愛人的墳邊,流著眼淚。

  他想念著過去的、美麗的時光,她的純潔的真心燃燒著情焰,她的甜蜜的心,她的嬌媚的臉——凋謝了,此刻在冰冷的地下長眠。

  忘了曾經在哪里讀過這樣一首詩,此刻的他與詩中的男主角,有著相同的命運與悲歎。人,總是要等到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總是要等到無法挽回才認清自己的罪,一向高高在上、萬物踩在腳底下的他,早就不再和往常一樣意氣風發,他終於明白人力是無法與天命相抗衡的。

  不過,他可不打算一輩子守在她墳前,與痛苦、思念和眼淚長相為伴,他不知道約翰究竟選擇什麼方式平衡自己的心,也許學著淡忘、也許守在愛人墳邊寸步不離,也許在墳前結束自己的生命……如果主角人物換成他,他會怎麼做呢?

  閻裂天由十字架前站起身的時候,臉上悲痛的神情已經換成譏誚與冷漠,他要讓她背負著深沉的愧疚,連死後都不得平靜,帶給他這麼大的痛苦,連一點懺悔機會都不給他的魏舒雲,他絕對無法原諒!性格中偏執激狂的一面抬頭了,他已經想好要怎麼報復她的背棄。

  毀滅全世界!拖著所有的人類一起陪葬!她一向熱愛的生命將從這個星球上徹底地消失,如此一來,他就能達到目的了吧?

  如果天地萬物全都歸於岑寂,生命悉數毀滅再也不留痕跡,對她無窮盡的思念是否可以就此畫下句點?他所選擇的方式也沒有另一個人能做得到,他要讓所有的生命成為她的陪葬品,當然也包括他自己。這樣的愛情瘋狂嗎?是的,的確瘋狂,但他一點都不在乎……

  閻裂天瘋了,真的瘋了!他居然因為魏舒雲的死,企圖拖著地球上所有生物一起陪葬!

  穀曄絕對不會懷疑他擁有這個能力,晶瑩島上蘊藏著豐富的鈾礦,好幾年前他就已經在世界各地齊集人才,共同到島上來開發,並將采出的鈾礦製作成一枚又一枚破壞力強的氫彈及原子彈,數量早已遠遠超過美國、蘇俄及中國大陸等國家的總合,說出來也許很難令人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卻又令人不得不信。閻裂天真是個可怕的男人,這就是他為什麼可以睥睨萬物的原因,人命在他手中簡直比螻蟻還不如,他隨時可以伸手一捺將生命完全了結。這些核子武器一旦引爆,世界末日就會提前來臨了,並且在往後幾十億幾百億歲月中,地球上不可能擁有任何生命跡象。

  一定得阻止這件事才行,就算必須使出陰險的手段才能除掉閻裂天,他也會毫不猶豫去做,開什麼玩笑!他還有大好的人生等著享受,才不想這時候就結束性命。俗語說的妙:好死不如歹活。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如果死了,就什麼都完啦!

  為了自己也為了無數的生靈,他必須儘快想個辦法,再遲恐怕一切都OVER了,只是……對方可不是好對付的人啊!混在這兒一年多的時間裏,對於閻裂天他再瞭解不過了。

  “侍衛總長,我相信你現在亟需我的幫助。”一個女子的聲音突然介入,打斷了谷曄的思緒。

  “有什麼事嗎?”這女的不就是那個陷害魏舒雲的琪芬嗎?據說她已經失蹤了好一陣子,這會兒怎麼會突然現身?

  “我知道你的身分,也知道你正計畫害死主人,因為我已經觀察你好一陣子,其實若不是主人心裏只想著拉所有人替魏舒雲陪葬,以致喪失平日的精明,否則,他早該發現你異常的舉動了。”琪芬一開口就直接切入重點,讓穀曄不由得渾身一震。

  “你到底想說什麼?”難道她和他一樣是進來臥底的?有可能,不然她為什麼要陷害魏舒雲?

  “我們合作吧!由我出面當誘餌,把主人引到你埋炸藥的地方,我會和他同歸於盡,如此一來,你就可以如願將他除掉了。”這就是她想說的重點。

  “我不明白,為什麼你願意犧牲自己?當初如果不陷害魏舒雲,根本不會有這一連串的問題,你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這個女人實在太詭異也太令人難以捉摸,究竟她這麼做有何目的?

  “犧牲?我不覺得,我只是想獨佔他、讓他跟著我一起死去,不需要其他人陪葬,只要有我和他就夠了。”琪芬冰冷的臉突然綻出一抹幸福的微笑,看來她似乎把死亡當成最後也是最美的歸屬。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了,這個女子無疑深愛著閻裂天,由愛衍生出嫉妒、怨恨、獨佔等諸多情緒,她無從著落的心正渴盼著與深愛的人緊緊相偎,就算必須付出的代價是死亡,依舊在所不惜。這就足以解釋她為什麼編造不實的謊言,因為她無法容忍閻裂天心裏愛著另一個女人。

  好可怕,但……卻也好可憐!

  “這裏有一封我模仿魏舒雲筆跡寫下的信,你帶去給主人,他一定會趕到湖邊去的。”由懷中取出一封信交給穀曄,她頭也不回地走了,似乎已經篤定他會採納她的提議,根本不必浪費時間說服他。

  的確,他是無法拒絕,這樣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機會他必須好好把握,時間已經不容許他另外想辦法。經過大約二十分鐘,預計琪芬應該已經到了湖邊,穀曄立刻拿著信去找閻裂天,距離炸彈引爆的時間只剩下不到半小時,他必須趕緊行動,以爭取多一點時間輸入程式將引爆的指令取消。

  “主人,有個木匠送來一封信,根據他的形容,交給他這封信的女子好像是舒雲小姐,您要不要看一看?”谷曄走進指揮室,將手中的信亮了出來。

  “你說什麼!”他立刻一把將信奪過,手忙腳亂地拆著,果然,映入眼中的是魏舒雲娟秀的筆跡。

  玄:我在湖邊等你。如果你願意,請帶著一顆真心前來;如果你不願意,就讓我葬身在冰冷的湖底。

  舒雲看了這封信,他幾乎是立刻飛奔而出,完全沒有想過這封信的內容究竟是不是真的。看著閻裂天焦灼的身影,穀曄心中竟泛起一陣陣的無力感,雖然他即將擊潰對手,卻一點都無法感受勝利的喜悅,即使如此手邊的工作還是得做,穀曄強迫自己收攝心神集中在密碼的破解上。

  閻裂天馬不停蹄地奔向經常與魏舒雲獨處的湖邊,遠遠地,他就看見一個身著淡藍衣衫、長髮隨風飛舞的年輕女孩,那背影看起來與魏舒雲如出一轍,真的會是她嗎?

  “舒雲,真的是你嗎?”他帶著顫抖的語氣,緊張地問出口。然後,他看見女子伸手攫住那頭飄逸的發絲,下一秒鐘,長發落在她的手裏,飄進清澈的湖水裏,取而代之是一頭金黃色的削薄短髮。

  “你……”不是她,居然不是她!

  “對不起,主人,如果你真的想死,就讓我陪著你吧!”琪芬臉上帶著一抹心滿意足的笑靨,隨即按下手中的開關,這是她為兩人準備的告別式。

  轟隆隆的巨響在幽靜的山林中持續不斷回蕩著,美麗的景物在轉瞬間灰飛煙滅,再也看不出原來的形貌,在這片死寂的空間裏,閻裂天真的就這樣消失了嗎?

  她還是一如往常,清水般的臉兒上總是帶著淺淺笑意,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變了,笑意從來不曾真正進入她的眼底。當魏舒雲回到臺灣,發現自己體內的胎兒安然無恙地存活著,就已經決定將晶瑩島上發生的一切徹底遺忘,全心全意迎接孩子的降生。對閻裂天來說,“魏舒雲”只是具沒有生命的死屍,然而真正的她卻在自己的家中安然無恙地存活著。

  他再也沒有傷害她和孩子的機會,這個殘酷的男人在她的生命中已經不再有任何意義,然而,為什麼她的心會感到如此空虛?竟還期盼他會突然出現,並再次將她綁回晶瑩島。她到底是怎麼了?難道她所承受的傷害,所背負的痛苦還不夠多?

  磨人的相思在心頭發酵醞釀,正如跟隨著身軀移動的影子,即使拼了命奔跑跳躍都無法擺脫影子的糾纏,不論是在日光的照射下還是在月光的籠罩下,不論白天黑夜,不論醒著睡著,對他的思念總是放不下……

  “小娃兒,一個人在這裏唉聲歎氣,是不是正在想我那個不肖的徒弟閻裂天啊?”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由高高的圍牆上跳了下來,笑吟吟地看著魏舒雲。

  “您……”魏舒雲驚詫地望著突然“從天而降”的老者,他怎麼會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麼?

  “不要問我為什麼知道,因為我就是知道。”老者像是打啞謎似地說道。“我今天來這裏,是希望你能儘快趕回我那個笨徒弟身邊,要不然我這條老命可要掛啦!”

  “對不起,我不會再回去了。”魏舒雲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膝蓋,他也許早已經將她忘了哩,還回去幹麼?

  “這可不行!你知道那個瘋小子要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嗎?他居然想毀掉地球上所有的生命,你要是不趕回去阻止他,今天就是世界末日啦!”耿崇山氣急敗壞地喊著,這件事實在關係重大,他怎麼還有辦法維持冷靜?

  “您說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魏舒雲驀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消息。

  “他以為你死了,想拖著全世界的人一起陪葬,你一定想不到他愛你的程度有多深,為了你,他甚至可以連自己的命都不要。別以為他只會傷害你,只會折磨你,你不明白當他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內心是多麼地痛苦!”雖然他們師徒倆已經有好些年沒見過面了,但他可是一直暗中觀察著閻裂天的一舉一動,對他自是比一般人更瞭解。

  “我……”魏舒雲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她還以為閻裂天早就放棄她,早將兩人過去的甜蜜完全抹殺,原來……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現在,我就來為你訴說一個三十多年前發生的故事……在遙遠的南太平洋海島上,有一個男人愛上他妻子的婢女,這個年輕女孩在不久之後懷孕了,一直渴望有孩子的男人非常高興,對這個女孩更是極盡寵愛之能事,但幾個月之後,她卻因為生產引發血崩而去世。男人傷痛欲絕,將兒子交給一個曾欠他一筆人情債的倒楣男人,要他負責教養男孩長大,以便將來有足夠的能力掌管島上的事務,並對付任何想傷害他的人,傷心逾恆的男人不久便生病了,隨即跟著心愛的女人結束生命。

  “這個男孩擁有異于常人的天賦,五歲時就已經習得師父所有的能力,只差在功力高低而已,這時候,師父認為他已經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於是將他送回島上繼承父業。男人的元配妻子得知男孩回到城堡,決心將當年的嫉恨報復在男孩身上,她先是以和善的面目對他,像是個溫柔的母親一般對他呵護備至,就為了贏得他的信任,等到男孩完全依賴她,再以殘酷的手段折磨他,讓他一次又一次在死亡邊緣掙扎。後來,男孩長大了,他變得愈來愈強卻也愈來愈無情,他始終認為,只要擁有強大的能力就可以統領一切,‘愛’與‘信任’都是虛無且不切實際的東西,他開始學會了殘忍、學會了冷酷,並將自己冰封在一個個堅硬的外殼底下,遺忘了自己內心深處最真的渴望。”耿崇山歎了口氣,這些都是閻裂天必須遭逢的劫數,每個人一生中吃多少苦享多少福都是註定好好的,他若想在往後的日子中過得平順,就必須經歷那些磨難,因此他只能在一旁看著卻無法插手。

  不用說明,她也知道耿崇山口中所說的男人是誰,一想到閻裂天曾經受過那麼多苦,她的心就像是被撕裂般,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眼淚也不由自主在臉頰上氾濫成災。

  “所以,快點回到他身邊去吧!趕緊阻止他做出無法彌補的錯事!”看樣子他已經打動了她,魏舒雲一定會答應這項要求。

  “可是……來得及嗎?”這可不是短距離呢!國內沒有班機直飛晶瑩島,搭船的話實在太慢了。

  “放心,我自有辦法。”他已經透過人面廣闊的闕穎偵拉關係,向國防部借調了一架噴射機,現在趕過去的話或許還來得及。

  魏舒雲再也沒有猶豫,她一定要盡可能阻止即將發生的悲劇,願上帝保佑她!

  噴射機停放在城堡後方的平地上,魏舒雲不等完全停穩就急急忙忙解開安全帶,當駕駛把門打開就迫不及待跳下去,然後拼足老命往城堡的方向跑,完全把耿崇山遺忘在後頭。

  她在途中遇上一名士兵,看見“死而復生”的魏舒雲,他簡直快被嚇得口吐白沫,她只得再三保證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那個死去的“魏舒雲”只是代替品,並把即將發生的危機告訴他,要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帶她去找閻裂天。聽見此事關係到自己生命的安全,士兵再也沒有猶豫,立刻帶她前往後山的秘密基地,那裏應該就是指揮核彈爆發的地點。魏舒雲不顧一切往前沖,守在門口的士兵全都看傻了眼,愣在原地根本忘記要阻止她。

  “你怎麼跑回來了?”穀曄在引爆的前五分鐘順利將密碼解除,正想到外面透透氣,卻發現魏舒雲像只無頭蒼蠅沖了進來。

  “玄在什麼地方?快點帶我去找他!”魏舒雲心急地喊著,焦灼的眼淚滾滾而下。

  “啊!我倒忘了只要你回來就可以阻止他,根本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真是犯糊塗了,笨哪!

  “他到底在哪里,你快說啊!”魏舒雲不耐煩地又問一次。

  “糟了,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谷曄拖著魏舒雲往外沖,沖到門口的時候地表突然一陣晃動,感覺上像是普通規模的中度地震。

  “來不及了。”他突然停住腳步不動,就算現在立刻趕過去也來不及了,琪芬已經按下炸藥的開關,和閻裂天一起同歸於盡。

  魏舒雲懷疑地打量他沉痛的側臉,穀曄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聽了穀曄的說明,魏舒雲失神地喃念著,他還以為她會承受不住昏了過去,沒想到她居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由士兵手中搶來一匹馬,跨上馬背之後朝湖泊的方向狂奔。

  穀曄立刻拉過一匹馬跟上前去,希望能趕在前頭阻止她,但她的速度卻愈來愈快,讓他一顆心提得老高。魏舒雲根本不在乎自己會不會由馬背上摔下來,她只想證明閻裂天還好好地活著,毅力使她戰勝了一切,居然能安然無恙待在快速賓士的馬背上。

  到了湖邊,她模仿閻裂天駕馭馬匹時所做的動作,拉扯韁繩使馬兒停住腳步,然後迅速溜下馬背。

  遠遠地,她就看見閻裂天倒在地上的身形,魏舒雲提高裙擺邁開腳步沖上前去,狠狠將他的頭摟進自己懷中。“玄,是我,我回來了,求求你睜開眼睛看著我!”魏舒雲焦急地喊著,他染血的身子看起來頹敗不堪,生命跡象顯得非常微弱。

  “舒雲?你是來接我的嗎?”閻裂天居然真的把眼睛睜開了,那雙美麗的灰眸正帶著濃濃愛意,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魏舒雲。

  “是我,我保證再也不會離開你,求求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地活下來。”她的淚水一滴接著一滴落在他染著血污的臉上,她的語氣裏有最深切的懇求。

  “不要哭,死後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不要哭……”早知道死後可以立刻見著她,他根本不會拖到現在。

  “你胡說什麼,我沒死啊!死去的那個女孩不是我,我還活得好好的!”他說的話讓她的心抽得好緊,他居然傻到願意為她而死!

  “我愛你……在這個天地間,沒有人能比我更愛你……”閻裂天抬起手,溫柔地為她拭去淚痕,不料卻在她白皙的臉龐沾染上自己鮮紅的血,閻裂天苦澀地笑了笑,他終究不適合她,他的罪惡與血腥只會污染恰似出塵清蓮的她,死亡也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也說不定……至少,在臨走之前見到了自己魂牽夢縈的女子,他可以安安心心面對死神的召喚。

  “玄,你聽我說,你不是曾經答應過,只要我提出要求,都一定會幫我辦到嗎?現在我想到要向你要求什麼了,我要你平平安安活下來,陪我一起迎接孩子的誕生,和我過幸福快樂的生活,玄,這是我最大的心願,我要愛你一輩子!”魏舒雲輕輕吻著他的唇,要求著他的保證。

  閻裂天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答應我,玄,你說過的話絕對不能不守信用!”魏舒雲哭得更凶了,他為什麼保持沉默不說話?

  這時候,穀曄也趕到了,老實說看見閻裂天還有一絲氣息,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要謝謝你……及時阻止我犯下滔天大罪。”閻裂天看向穀曄,扯出一抹瞭解的笑容,這實在是非常詭異的情況,被他害成這樣,閻裂天居然還向他道謝!

  魏舒雲還想開口要求他保證會活下來,豈知閻裂天的雙眼就此合上,不再以充滿感情的眸光注視著她。“不!不要!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不——”她撕心裂肺的痛楚呼喊令人聞之鼻酸,穀曄拭了拭潮濕的眼角,轉過身去不忍再看。

  “你不會就這樣拋下我跟孩子對不對?我知道你只是累了需要休息,可是我想再一次聽你說愛我,求求你再說一次好不好?好不好?”魏舒雲依舊不停哭喊著,她的聲音成了這片蕭瑟淒涼的天地中,唯一的點綴。

  谷曄終於忍不住淌下滿臉的淚水,閻裂天等於是被他間接害死的,這一切悲劇原都可以避免,但是由於他的疏忽已經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如今自責已經於事無補,但除此之外他還能怎麼辦呢?

  “娃兒,你在那邊哭什麼哭?人又還沒死,現在哭不會太浪費眼淚嗎?”耿崇山帶笑的聲音由遠處傳了過來,魏舒雲立刻抬頭,果然看見滿頭白髮的師父騎著馬兒緩緩接近。他這把老骨頭可承受不起快馬加鞭的顛簸,所以來得有些遲。

  “您是說……玄不會有事?”魏舒雲驚喜地問著,臉上雖然還掛著眼淚,但是笑容已經顯露出來,聽師父的口氣,閻裂天應該還有醒來的可能。

  “當然,他這種人怎麼可能是短命鬼?這惡劣的傢伙要是下地獄去,閻王絕對不敢收的,所以只好又放他回來嘍!”耿崇山戲謔地說著,接著又解釋他為什麼能在這場爆炸中倖存。“除了他本身的體質異于常人之外,那心急的女人太早引爆,使他和爆炸點還有一段距離也是原因,所以傷的只是皮肉,因為衝擊力使他消耗太多能量,他才會支持不住昏了過去,只要讓他休息一陣子,自己就會醒過來,你別擔心。”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如果是這樣,我就放心了。”魏舒雲將他的大掌貼在自己濕濡的臉上,她的確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以及心臟平穩的跳動。

  “老實說這點炸藥也根本炸不死他,頂多只能拖延個幾日,所以我才要你儘快回到他身邊,只有你能阻止他瘋狂的行為,如果沒有你,這個地球就真的完啦!喂,小兄弟,心裏覺得很不是滋味吧?不過這卻是事實,光憑你一個人是絕對整不倒他的。”後面那句話是針對穀曄而說。

  這樣的結局他樂見其成,所以穀曄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埋伏在閻裂天身邊這麼長一段時日,也不能說一無所獲,至少他們之間已經化敵為友,往後接手其他案子,必定能更加得心應手。而現在,他最想做的就是回到最最心愛的女子身邊,和闕穎璿分別將近兩年,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緊緊擁抱她,讓她答應成為他的新娘。

  魏舒雲根本沒聽見耿崇山又說了些什麼,也不知道他和穀曄是什麼時候離開,專注打量著閻裂天,她發覺他的下顎又蓄滿了鬍子,感覺上就像是在一年半前的山區裏,那個被她撿到的男人。

  耳邊仿佛還聽得見他溫柔的嗓音低低說著“我愛你”,她的心盈滿著無限感動與愛意,她知道自己一輩子都離不開這個既堅強又脆弱的男人,當她撿到他的那一天,就已經註定要對他負起全部的責任。

  青翠的山林倒塌了,澄澈的湖水混淆了,但是他們的愛情卻在這片廢墟中重新萌芽,她知道總有一天,這裏會變得比往常更加美麗,正如兩顆互許的真心,在不斷的試驗中孳長茁壯,終有一天會開出最美麗的花朵、結出最甜蜜的果實。

  在紛紜的天地中,生命有限,真愛卻沒有終點,蘊涵生命、包容萬物的蒼穹並沒有在二十世紀末走上毀滅之路,愛與關懷,使一切獲得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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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8 00:55:46 |只看該作者
  終章

  傳說中,在遙遠的南太平洋上,有一座四季如秋的美麗島嶼,人們稱它為“晶瑩島”。居民們過著與世無爭的恬淡生活,人人安居樂業,自給自足,這裏堪稱是遠離塵囂的世外桃源。島上的山川景物、飛鳥蟲魚,都被冠上奇特又有趣的名號,有人說晶瑩島上的一切,都是上帝的恩寵。

  晶瑩島的主人及夫人,是對情深愛篤的夫妻,據說男主人疼愛妻子的程度已經到達走火入魔的地步,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想盡辦法摘幾顆下來讓她當成鑽石佩戴著;女主人臉上總是帶著燦爛的笑顏,雖然已是即將臨盆的孕婦,卻仍隨時隨地準備卷起袖子幫忙村民幹活兒,非得要一群人千拜託萬拜託,她才肯乖乖坐在一邊看別人工作。

  最近,島上居民不論貧富貴賤全都顯得格外忙碌,每一戶人家無不絞盡腦汁,為即將誕生的小主人準備賀禮,對他們來說,這可是件天大地大的喜事哩!在美麗的晶瑩島上,一段永不褪色的愛情故事,正被人們廣泛地歌頌著,如果你還沒有聽過這則傳說,那麼你也許該走一趟晶瑩島,在那裏只要隨便找個人來問,他都可以钜細靡遺地告訴你——那則發生在臺灣東部、延伸至南太平洋海島上的浪漫傳奇。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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