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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蹓蹓 -【犯規總裁的租物(誘愛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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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31 00:00: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蹓蹓 - 犯規總裁的租物(誘愛之二)

她一窮二白,要什麼,沒有什麼
缺錢到連男人也被她拋到腦後,卯足勁拚命工作
只要有錢可賺,再莫名其妙的case她都接
像是幫人折一千隻紙鶴送女友、替客戶排隊買限量商品
甚至當起假女友幫助客戶擺脫家人安排的相親等等
這回有人重金請她假扮女友,卻是為了甩開眾女的糾纏
不過要扮演多金帥哥的女人,需要有顆夠強壯的心臟才行
第一次見面她就被他那雙電眼電得七葷八素
和他一起親密「出任務」,昭告天下他已「名草有主」
但在面對那些高貴美女「情敵」的嫉妒與挑釁
她完全忘了自己的任務,竟不由自主的說出對他的情意
更慘的是他奶奶已當她是孫媳婦,要她永遠別離開
怕她拿了酬勞卻成了他眼中那些勾勾纏的女人之一
她只想趕緊結束交易,好守住一顆心也為自己留後路
誰知他卻覺得與她合作很愉快,居然想長期租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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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31 00:00: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頂級的高消費俱樂部「紅源樓」,位於臺北東區最昂貴的地段,二十四層樓高,占地數千坪,樓內裝潢極盡奢華之能事,大盞水晶吊燈、中古歐洲古董桌椅、名家設計的廳室擺設、古玩花瓶……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在這二十四層樓中,融合了日常所有消費所需,包括世界頂級的精品店、各國奢華料理餐廳、囊括各種運動的健身房、夜宿一晚要價十萬美金的尊貴套房等等。

    二十樓是采嚴格會員制的PUB,入會資格年收入須上百億,年費一億,供會員飲酒、跳舞、欣賞音樂之用,依不同形式的夜店風貌,分隔出不同需求的包廂以供會員選擇。

    PUB裏帶動現場氣氛的歌手、舞者與DJ,均是當紅的動感舞星和音樂人,沒有出入過這裏的巨星,常被八卦雜誌報導成不被上流社會認同,是故,有無受邀至「紅源樓」的經歷,儼然成了評定藝人們身價的其中一項重要的指標。

    「表哥,為什麼你可以進去?」葉綠書坐在副駕駛座上揚聲問。

    「有個朋友邀請我來。他今天約我,可能是想討論有關他們家族病史的研究計畫。」龔皓司直視著前方,表情冷靜不生波紋。

    「家族病史?」她好奇地問。

    「他的父母、兩個表哥、一個舅母、一個弟弟都死于一種罕見的大腦病變,目前,他出現相同症狀的奶奶住在我們醫院裏。」他一面駕車,一面回答問題,腦子裏還想著剛被送進醫院的一名患有嗜睡症的病人。

    「查出原因了嗎?」綠書皺著眉頭輕聲問。

    她順手撫了撫身上淡藍色的洋裝。這件洋裝的雙肩旁是蓬鬆的公主袖設計,剪裁俐落大方。

    「幾乎,但仍有幾個疑點尚待厘清,因為他這幾位親人的中後期症狀各有些微不同,唯一相同的是早期會出現短期記憶喪失的情況。」龔皓司將車停下,拿出相關證件遞給停車場外的警衛。

    「短期記憶喪失?」綠書重複道。

    龔皓司瞥了眼表妹困惑的表情,緩聲道:「以後有機會我再跟你解釋。」

    「您是津先生的朋友,請跟著前面那輛車,它會帶您進停車場。」警衛必恭必敬地點頭,手往前方一指,立即出現一輛法拉利跑車帶路。

    他收回證件,俐落地尾隨著前方帶路的法拉利。

    綠書看了一下,覺得眼前的情況有些滑稽,突然噗哧笑出聲,發出驚歎,「表哥,帶位元的服務生竟然開比你好的車子,這種感覺真奇怪,不知道對方現在心裏怎麼想?」

    她俏皮地睞了他一眼,嘴畔勾起嬌俏的淺笑。

    「少見多怪。」龔皓司淡淡的扯唇一笑,絲毫不在意。

    車子停妥後,綠書才發現周遭均是有著流線車身的名貴車種,再仔細一看,幾乎整座室內停車場滿滿都是。

    她原本坐在車裏還沒有太大的感覺,下了車,舉目望去,不禁滿是詫異。

    「表哥,我現在才注意到,你這輛Outlander2。4看起來竟然是這麼的笨重,真奇怪!人家明明在『痞子英雄』裏面就很帥。」

    「它很好。」龔皓司面無表情地分析,「2。4L引擎,輸出最大馬力可達172hp,最大扭力24。0kgm,再加上INVECSⅢ六速手自排變速箱,搭配方向盤換檔撥片與A-AECS四輪傳動系統,內部空間寬敞,不僅可以讓我快速回醫院,後座在必要時也可以坐進病患,或是讓我擺放醫療設備。」

    「是、是,它是您老人家的寶貝愛車,實用第一,寬敞萬歲!」綠書笑道。

    兩人邊走邊交談,在他們前頭領路的服務人員一個換過一個,前方的長廊與電梯像是永無止盡。

    最後,服務生將他們領進一間有現場小提琴演奏的空間,客人三三兩兩,穿著舒適的休閒服輕聲交談。

    服務生領著他們坐進一間私人包廂,確認過飲品後便恭敬地退下。

    「不是說好奇,想看看傳說中的『紅源樓』?看過後有什麼心得?」龔皓司姿態優閑地坐在皮質沙發上,閉目養神。

    早上一進醫院便連開了兩台刀,他到現在都還沒有好好休息過。

    「心得?」綠書肩一聳,語氣輕鬆的回答,「就是另一個世界羅!」

    光是那個停滿世界頂級車種的停車場就充滿視覺效果了,更別說一路走來時牆上的名畫,以及那些奢華的擺飾。

    今天她算是開了眼界,證實傳說果然是真的,不過,僅此而已。

    「表哥,要不要打個賭,看看我等一下會不會遇見我能叫得出名字的名人?」綠書興致勃勃地提議。

    「都幾歲了,還愛玩這種遊戲?」龔皓司仍閉著眸子,取笑道。

    「反正閑著沒事嘛。」她咕噥了句。

    「我跟你賭。」突然,一道低沉迷人的男性嗓音介入他們之間。

    綠書順著聲音望去,注意力一下子全被眼前的男人拉走。

    來人西裝筆挺,有著英俊的臉龐,以渾然天成的成熟世故輕掩飾住眸子下冷硬的孤傲,唯獨微勾的嘴角顯示出他現在心情頗佳。

    「不用了。」她立刻婉拒,「我只是跟我表哥鬧著玩……」

    視線交錯不過短短幾秒的時間,她已被他直勾勾的眼眸看得有些不自在,匆匆轉開眼,向表哥求救。

    「鬧著玩很好。」津言表看向龔皓司,輕點了一下頭,算是打過招呼。

    他性感的嘴角帶著淺笑,可惜笑意不深,只在唇邊逗留,沒有深入他勾人魂魄的深邃眸子裏。

    「這是我跟你提過的,因為好奇想一起過來這裏看看的表妹,葉綠書。」龔皓司放鬆的姿態始終沒有改變過。

    津言表在他們對面的座位坐下,隨意靠向椅背,自然的展現出狂霸的姿態。

    「葉綠書?」他感興趣地低喃了一遍她的名字。聽起來有點像「葉綠素」,在這個缺乏氧氣的地球,的確需要多一點這種成分。

    這麼想著,他不自覺加深臉上的笑意。

    「我的名字念起來是有點繞口,所以朋友都叫我小綠。」綠書極為自然地脫口而出。

    但一出口,她馬上就後悔了,秀眉立刻皺得像兩條麻花卷。

    她究竟在幹什麼?竟然跟這裏的會員,傳說中超乎她這種平民百姓想像能力範圍的「好野人」扯這些?

    這個女人很好懂。津言表眼眸帶笑,注視著眼前一臉懊悔的她,僅僅看著,他的心情竟奇異地放鬆下來。

    「我就叫你小綠。」津言表懶洋洋的開口,滿意地看見她瞬間抬起頭,露出詫異的純真表情,然後他接著說:「我打賭不會,一千美金。」

    一千元美金?綠書倏地瞠大圓眸。

    賭這麼大,台幣三萬多塊耶!

    「那個……我其實……」她開始有些著急,他有錢是他家的事,照他這種玩法,她不心臟病發才怪!

    「別緊張。」津言表露出輕鬆瀟灑的一笑,沉著嗓音懶洋洋的安撫,「遊戲最重要的是娛樂,不是負擔,小綠,你可以押點別的。」

    聽見他喚她小綠,不知怎麼搞的,她的心跳突然莫名的加速,雙頰瞬間酡紅成一片熱燙的豔色。

    此時,幾名服務生輕敲門板,恭敬地送進一桌食物。

    除了龔皓司的熱咖啡、綠書的現搾果汁、津言表的伏特加之外,還有分量驚人的水果拼盤、兩個四寸小蛋糕、幾疊熱騰騰的下酒菜。

    龔皓司冷眼旁觀,見他沒有惡意,也就懶得插手,逕自端起咖啡喝了口。果然是頂級藍山咖啡。

    隔著嫋嫋的熱霧,龔皓司理性的大腦剖析著眼前渾身充滿男性魅力,手中握有足夠在臺灣政經界呼風喚雨的大權與驚人的財富,但身邊的親人卻相繼過世的富豪。

    津言表奶奶腦部的病變,是他在獨排眾議的情況下找出病因,津言表私底下對他說過好幾次,奶奶是他這輩子最親近的人。

    基於這一點,他相信權錢在握的津言表,不會故意為難他表妹。

    再說,雖然在感情方面,表妹比起花名在外的津言表也許太過生嫩,但她是個有想法的人,這種情況她理應可以應付,不用他出手。

    「別的?」綠書困惑地皺起眉頭。

    「像是幫我完成一件事。」津言表魅惑地一笑,一臉無所謂地開口。「諸如此類。」

    是不是陷阱呀?綠書狐疑的眼光毫不客氣地在他身上打量。

    不過,回頭想想,這個有權有勢的富豪,他一不缺錢,二不缺女人,該有的都有,不該有的,只要揮揮手,別人也會幫他弄來。

    不像她,只差沒有一窮二白,要什麼沒什麼。

    為了賺錢,連男人都被她拋諸腦後,雖然她的財務狀況不至於負債,但為了往後生活無虞,現階段的她可說是卯足了勁拚命工作。

    對她來說,與其跟男人約會、鬼混,還不如多接幾個case比較實際。

    他若懷疑她的動機,恐怕還說得過去,她懷疑他是不是設陷阱,好像就有點吃飽撐著,平白無故自尋煩惱的意味。

    「賭嗎?」津言表揚唇笑問。

    「賭就賭。」誰怕誰?綠書豪氣萬千地應允。

    「找我來,不會是專程要我來看你們賭博吧?」龔皓司出言打斷他們的話,心裏掛記著的是幾個小時前送進醫院的嗜睡症病人。

    津言表一笑,低沉的嗓音沉穩地回蕩在充滿古典樂的空氣中,更顯得貴氣迷人。

    「我請你來這裏一趟,原是想跟你談點事情,你也可以順便紓解工作壓力,輕鬆一下。」

    「我還有病人。」龔皓司含蓄地表示。

    「是嗎?」津言表理解地笑了笑。

    「抱歉。」龔皓司的態度不卑不亢。

    「沒關係,只是有點可惜,早知道龔醫師這麼忙,我就親自到醫院去一趟,只是這件事在我差人去辦之前,想先尊重你的意願。」津言表拿起酒杯溜轉著,遲遲未喝一口。

    龔皓司不說話,等著他說下去。

    「首先,我想謝謝你讓我奶奶多活了這些日子,即時找到病因,讓她免於被人翻來覆去地檢驗。」津言表一提及正事,神情立刻變得嚴肅,還有一絲絲教人擰心的落寞。

    綠書看著,心中突然覺得有些不忍。即使權勢再大,面對親人病痛時的痛苦,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這是我應該做的。」龔皓司慢條斯理地輕聲道,知道他還沒說出此回邀約真正的用意。

    津言表轉著手中的酒杯,聽見裏頭冰塊輕碰撞杯壁的聲響,情緒逐漸沉澱下來。

    他緩緩地開口:「我想撥出一點經費跟貴醫院合作,專門研究人類大腦病變,特別想借助你的專才主導整個研究案,只要你點頭,我這裏會立刻有動作,表面上看起來是由你上頭評估過後作出的決定,但整個研究案的經費與主導權全都操之在你。」

    綠書興奮地瞬間瞪大雙眼。專心從事大腦病變的研究,一直是表哥最想做的事。

    「醫院方面會答應?」龔皓司的雙眼裏依舊平靜無波。

    「我會讓他們欣然答應。」津言表剛毅的俊臉充滿自信地一笑。

    這樣的事對他而言從來不是問題。

    只要扯上利益,他多的是辦法讓人乖乖點頭,只要撥幾通電話,他甚至可以在頃刻間讓政經體系風雲變色。

    這個世界上,某方面來說,權力就代表一切,可觀的財富則是更加彰顯他手中握有的龐大權力,但是人才不同,尤其像龔皓司這種天才型的人,總有些怪異的脾氣。

    要說服這種人,比說服整個大體制下的機構多了一點難度。

    「我希望研究案開始後,有個人實驗空間。」龔皓司說出要求。

    「當然。」津言表點頭。

    這一點,他已經著手讓人把醫院最頂級的設備統統讓出來供他使用,同時會另造一座設備更齊全的實驗室,建好後將交由龔皓司自由運用,等研究案告一段落再捐給醫院。

    如此一來,他不止賺到了時間、人情,還賺到聲譽。對他而言,這只是個遊戲,一種他極為擅長的弄權小遊戲。

    「不聽命任何人,醫院有腦部相關方面疾病的病人進來,我有是否接病人的優先決定權。」龔皓司冷靜地一條一條開出條件。

    「合理。」津言表仰頭一口飲進杯中物。

    這也是他的本意,讓這個天才型男人盡情做任何他想做的研究,而且他知道,龔皓司現在最有興趣的是他家族特殊的大腦病變。

    「連你也不能干涉研究過程與順序。」

    「可以,但我要頭一個知道最新的研究結果。」

    他們說得又快又急,使得綠書一雙水眸不斷左右來回看著他們,談到後來,兩個男人同時靜默下來。

    一會兒後,津言表率先總結這段談話,「希望我手中的一百億,能得到它最大的效益。」

    兩個男人互望的瞬間,綠書感覺周遭的空氣彷佛隨之緊繃,而後,龔皓司微微一笑,「我對浪費自己時間的事,向來沒什麼興趣。」

    就在綠書以為兩人之間要有個完美的結束時,龔皓司的手機正巧響起。

    他輕聲說了句抱歉,接聽電話,越聽臉色越凝重。

    掛斷電話後,龔皓司表示醫院有病人出現一些奇特的症狀,他必須趕回去。

    當他詢問的眼神看向綠書時,她很快也跟著站起來。

    她來這裏的本意只是一窺「紅源樓」的面貌,並未打算久待,沒想到津言表卻開口留她。

    綠書雖詫異,最後還是留下來。

    ※※※

    從龔皓司離開後,津言表便帶著綠書到樓裏另一個熱鬧的地方。

    在這裏,不像剛剛在那個地方只有輕輕的交談聲,而是充滿富節奏感的音樂聲。

    兩人坐在位子上不過半個小時,就連續出現兩位元國際知名音樂獎獲獎人演唱,搖滾與節奏藍調的曲子把場子弄得熱鬧非凡。

    看著舞池裏一道道盡情扭動的人影,綠書不禁有些愣然。

    真是太令人驚訝了。

    她平常對政治或財經方面的新聞沒有什麼接觸,不過,說不定那些在舞池裏瘋狂叫囂的人裏就有什麼部長或是某企業大老。

    歌唱聲結束後,津言表問綠書,有沒有看到名人,她隨口給了他兩個名字後,就馬上贏得一千元美金,而且還是直接從他的皮夾裏掏出來。

    在臺灣,沒事幹嘛隨身帶著美金?

    津言表看出她眼中的疑問,似笑非笑地勾動唇角,主動開口解釋,「我昨天才剛從美國回來。」

    綠書客套地笑著點頭,看著手裏的一千元美金,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津言表看著她困擾的表情,以為她是因為拿到的是美金而頭痛,畢竟在臺灣美金是不能用來消費的,於是他隨手按下桌下的鈴,要服務生幫她兌換成台幣。

    「不用了!」綠書皺著眉頭,細白的貝齒輕咬著嫣紅的下唇,「我只是覺得,收下這麼一大筆錢好像怪怪的,津先生,我們純粹打賭,不行嗎?」

    她想把錢還給他,隨便一句輕鬆的玩笑話就是一般人一個月的薪水,這樣打賭……像話嗎?

    「願賭服輸。」津言表以眼神向服務生示意,服務生立刻恭敬地取走她手中的千元美金。待服務生走遠後,津言表才緩緩轉過頭,深邃的視線定在她臉上,低聲道:「況且我還想再玩。」

    他才剛覺得她似乎滿有趣的,怎麼可能就這樣放過她?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女人滿臉為難地從他手裏接過錢,真的很鮮!

    不過才一千美金,如果換成一條鑽石項鏈,不曉得她會有什麼反應?倏地,他淡淡地揚唇一笑。

    「還玩?」綠書小聲地驚喊,突然有種走進賭場的錯覺。

    都是這樣的,先是讓人小贏一點,嘗到甜頭後,賭場就開始露出真面目,讓來人輸得身無分文。

    「當然!」津言表挑釁地睨她一眼,性感的嘴角勾起令人忍不住臉紅心跳的蠱惑魅笑,「別想贏了我的錢就跑。」

    「我才不會這麼奸詐!」她紅著臉,立刻出聲抗議。

    「那好!」他輕笑著附和,精明的眸子閃過篤定的神采。

    奸詐的人當然不是她。

    津言表性感的一撇嘴角,發現眼前這個女人確實很好懂。「我賭臺上的這位唱完這首就下臺。」

    「怎麼可能?她才唱了兩首,我賭她會再唱一首!」綠書挑了挑眉,不解地睞著這個英俊又危險的男人。

    這位先生是第一次聽現場演唱嗎?像這種難得請來的大角色,少說也會讓她唱個三首以上才放人,這是基本常識好嗎?

    綠書輕蔑地再瞥他一眼,被他激起的滿腔熱血,讓她完全忘了他是什麼樣的人物。

    「好,賭一千美金。」魚兒上鉤了。津言表啞然失笑,拿出鈔票道。

    「又是一千美金?」她看著桌上的美鈔,內心再度掙扎。

    津言表瞧出她的遲疑,鮮少顧及旁人感覺的他再次關心地問:「怎麼了?」

    「我們可不可以不要玩有賭金的賭局?」她的心臟跟所有人一樣,只有一顆,可禁不起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大風大浪」的衝擊。

    「不可以。」他懶懶地瞥她一眼,隨口說出的話卻是斬釘截鐵。

    「為什麼?」見他說得堅持,綠書的火氣也跟著冒上來。

    這男人怎麼搞的,這麼難商量?

    「這樣有什麼刺激可言?」津言表輕輕駁回她的提議。

    他那微微挑高眉,睥睨的眼神看在她眼底,無疑是把一桶滿滿的油直接倒在燒得正焰的烈火上。

    「賭……賭上自尊還不夠嗎?」她眉頭彷佛打上幾萬個結。

    「自尊?」他愣住,沒料到她會這樣說。

    「對!自尊。」她語氣堅定,見他沒有回應,她馬上再接再厲地勸道:「你想想,不但輸了賭局,連帶心情也跟著輸了,已經連輸兩樣東西,還要再輸掉金錢,這樣不是很不公平嗎?」

    津言表不置一詞,望著眼前那張仍據理力爭的小臉,心裏突然感受到一股震盪。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在他眼裏,敗者就是弱者,哪有什麼公平不公平可言?眼前這個帶著點傻氣與堅持的女人,大腦裏的邏輯到底是怎麼運作的?

    綠書原以為他會點頭贊同她的話,或是涼涼的反駁,但他沒有,只是用那雙深邃迷人的黑眸凝視著她。

    直到她雙頰緋紅,從兩人之間的對視裏敗下陣來,率先移開目光時,臺上的歌手也唱完了一曲,接著唱出下一首歌。

    「你贏了。」津言表以極為蠱惑人心的磁性嗓音緩緩地宣佈,同時將桌上的千元美金交給他們附近的服務生。

    綠書看著他的舉動,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這樣贏走了兩千美金。

    「我賭她接下來會唱首抒情歌曲。」津言表察覺她注目的視線,慵懶地側過臉,湛深的眸子瞬間對上她的。

    冷不防被那雙眼睛鎖住的綠書,呼吸猛然一窒,等她終於意會他說了什麼後,才抗拒地驚喊出聲,「還要繼續?」

    再贏下去,她就要變成小富婆了!

    「當然。」他唇畔噙著邪魅無比的笑。

    「還是賭一千美金?」

    津言表但笑不語。

    「如果這次你贏了,該不會要我把剛剛贏的錢還給你吧?」

    「這個點子不錯。」他輕笑著點頭。

    「我也這樣覺得。」她對他認真地點點頭。

    這樣他們就互不相欠,免得她良心過意不去,晚上失眠那就真的痛苦了。

    兩人靜靜地聽歌,周圍人們的叫囂與鼓掌聲彷佛離他們很遠。

    綠書起初很專心地聽著,之後漸漸被眼前的男色吸引,只見津言表隨性地坐在沙發上,並不像其他人那般誇張的搖頭舉手,修長的手指恣意地跟著節奏在桌上輕敲,姿態慵懶迷人。

    英俊、極富魅力、懂得享受,再加上多金,這樣的男人一定有很多女朋友吧?

    「怎麼了?」津言表察覺了她的視線,挑眉問道。

    綠書沒有多想,直接問出口,「你一定有很多女朋友吧?」

    她向來是這麼直來直往嗎?他淡然一笑,輕聲問:「怎麼說?」

    他唇邊若有似無的淺笑,輕易的把她迷得有些心蕩神馳。

    「因為你條件很好,長得也很英俊,在女人堆裏一定非常搶手。」

    她的話挑起了他的興趣。

    這個女人竟然在他面前大大方方的分析他,甚至直接說出來與他分享?真鮮啊!

    津言表眯起雙眸,藏住欲探究的好奇心,語氣輕佻地問:「喔?我對你來說也是這樣嗎?」

    第一次,他對一個女人的大腦比對她的身體還要感興趣,對他來說,這簡直就像她剛剛辦到了一件不可能的任務。

    「什麼?」綠書愣住,沒想到他會問得這麼直接。

    「你也覺得我條件好又英俊?或者只是純粹認為一般人眼中的我是這樣?」他一笑,但只是牽動嘴角,勾勒出他眼底儘是諷刺的神色。

    「有差別嗎?」綠書不懂,她眼中的他,不也是一般人眼中的他?

    「有。」

    「差別是什麼?」她輕聲問。

    「人不同,」他深凝的眸光輕而易舉的鎖住她企圖遊移的視線,「我想知道你個人對我的想法。」

    「呃,這不重要吧?」她緊張地吞咽了下唾沫。

    「是否重要我會判斷,現在,請你回答我剛剛的問題。」這是命令,不是請求。

    「這個……我……」她苦惱地思忖著,發覺這個問題實在很難回答。

    幸好這時臺上的演唱剛好結束,接下來是一首抒情歌曲,適時拯救了她無法招架的困窘。

    「你贏了。」她的語氣裏有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我贏了。」津言表跟著道,倏地邪魅地一笑,慢條斯理地站起身,朝她伸出寬大的手掌,「走吧。」

    走?去哪?綠書愣住。

    「介意跟我跳支舞嗎?」他深沉的炯亮黑眸因舞臺燈光的折射,發散出鑽石般的光芒。

    津言表對她蠱惑地笑了笑,敏銳地察覺出她短暫失神,他唇邊的笑意跟著加深。

    「我……」綠書拿不定主意,只能仰首望著他。

    「音樂開始了。」他低笑著,不等她回過神便霸道地牽起她的手,姿態優雅地領著她走進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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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31 00:00: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綠書不會跳舞,唯一一次跳舞的經驗是大學的畢業舞會,當時的氣氛除了讓她覺得有些感傷外,只記得同學們的胡鬧。

    現在,她不知道身邊那一對對男女共舞時是什麼感覺,但她的心臟緊張得快要跳出胸口,是非常千真萬確的。

    她甚至不太清楚這樣到底算不算浪漫,津言表是個非常強勢的男人,而且不介意別人察覺出他的霸道。

    他的手分別扣住她的手掌與腰際,紳士地輕扣著,與他強悍的氣勢大不相同。

    他靠得極近,近到連他輕微的呼吸聲,她也聽得一清二楚。

    被他輕握住的手掌與腰際傳來一陣陣燙人的溫度,讓她覺得溫暖,卻又帶著點迷亂,再加上他輕易便能令人著迷的氣息,讓她體內的曖昧火花燃燒得更旺。

    綠書終於有些瞭解,為什麼情侶喜歡透過跳舞來傳達情意。

    眾目睽睽之下,如此親密的接觸又隔著些距離,的確會帶給一對男女某些方面的想像空間。

    綠書的視線緊盯著他胸前的第二顆鈕扣,不敢抬頭看向他的面容,是因為她感覺到自己臉上的熱度。

    她幾乎不敢相信,只是一個男人單純的靠近,竟會對她造成這麼大的生理反應,他幾乎是輕而易舉便讓她心跳怦然。

    幸好她十分清楚他的魅力與底細,就算已經被他迷得七葷八素,理智也不會放任她自動繳上自己的真心。

    津言表隨意的跟著音樂移動腳步,他知道懷裏的女人渾身僵硬,大大滿足了他的男性自尊。

    他覺得她很有趣,就像個小男孩想要新奇的玩具一樣,一心只想得到,並不特別想善待她,或是被女人牽著鼻子走。

    冷淡的視線掃視全場,他不經意地發現有道熟悉的女性眸光正含情脈脈地望著他。

    美麗的女人,卻沒有漂亮的靈魂,白搭!他甚至懶得瞧瞧她舞伴臉上的表情。

    蜜娜看向他的眼神讓津言表皺眉,連帶想起纏人的林岑芸。

    林岑芸的火辣身材,讓她成功站上一線名模之位,同時也是金融界大老女兒的雙重光環,讓他不好直接開口跟她說分手。

    他已經好幾個月不接她電話,原希望兩人的關係就這樣淡去,未料她竟纏他纏得更凶。

    後來加入了事事愛跟林岑芸比較的名模蜜娜,情況就變得更複雜了,她們兩人甚至還曾當著他的面上演精采絕倫的全武行。

    在他辦公室的那一次,他沒有勸架,冷眼看了幾分鐘後,直接無預警地飛到美國視察,讓她們事後連想找他哭訴也找不到人。

    原本對這樣的男女關係已逐漸感到厭煩的他,經過那一次之後,更加排斥這種充滿誇張、你爭我奪的無聊遊戲。

    他想要一種更深沉的關係,雖然他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麼。

    畢竟他身邊完全沒有可供參考的真實案例。想到這裏,津言表臉上不自覺浮出一記冷笑。

    可悲嗎?他時常在夜深人靜時捫心自問。

    多少大概有一點吧。

    他跟雜誌上的那些美人們吃飯、交往、在床上翻雲覆雨,到頭來卻發現自己並沒有真正愛過。突然,他厭倦了,獨身一人,也好過被捲入這些鶯鶯燕燕的爭奪戰裏。

    以前的他,會認為各取所需很合理,現在,他覺得根本不夠。

    津言表臉上的冷笑,逐漸變成苦笑。老天,他似乎又變得更貪心了。

    「跳完這一曲,我想先回家了。」綠書終於做好心理建設,抬起頭神情自然地和他說話。

    「這麼早?」他皺眉,直覺不想就這樣讓她離開。

    「我明天還要上班。」

    「介意告訴我你的工作性質嗎?」他想跟她多聊聊。

    「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時下年輕人流行的網路創業。」綠書儘量把話說得輕描淡寫,下意識不想引起這個男人過多的注意。

    「做什麼樣的生意?」輕皺一下眉頭,津言表更進一步問。

    「什麼都做。」她故意說得語焉不詳。

    「什麼意思?」他蹙眉,執意追問。

    她閃躲的態度,勾起他更大的興趣。

    他喜歡當獵人,而她此刻看起來像極受了驚的兔子,一隻富警覺心卻很善良的兔子,註定逃不過獵人的追捕。

    尤其是她,那雙乾淨的眸子洩漏了她善良的弱點。

    「客戶有需求,委託我們,我們評估是否接案,確定接案後,完成案件內容,之後客戶付款,就這樣。」綠書在他懷裏不安地動了動,像敏感地察覺到什麼般,這番話說得又急又快。

    「聽起來很簡單。」津言表微笑道。

    「是很簡單,但是工作內容超級五花八門。」她想起那些工作上發生的趣事,不由得一笑。

    「怎麼說?」他被她笑容裏的回憶神情吸引,迫不及待地問。

    「我們接過幫忙排隊買票、搶限量商品、幫忙追女朋友……多到說都說不完!」她滿臉驕傲的輕笑著。

    「聽起來很有趣。」

    「是很有趣!」綠書點頭表示贊同,笑容像花一般美麗。

    不是單純為了笑而笑,而是內心被某些回憶觸動後發自內心的笑靨,很真,也很美。

    唯一可惜的是,不是因為他津言表。

    「可以給我一張名片嗎?」他突然要求。

    綠書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眨眨眼,輕輕挑起的雙眉,毫無遮掩的顯露出她心中的疑惑。

    「當然可以,你要幫我做宣傳?」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釋。

    「不,我可能會自用。」他笑道,看看她,又看了眼目光依舊放在他身上的蜜娜,一個一石二鳥的完美計畫頓時在他心中成型。

    「你?」綠書滿臉狐疑。

    他應該不用這麼做吧?

    只要他動動嘴發號施令,或是勾勾手指,就會有一票人幫他完成他交代的事情,不是嗎?

    「對,我。」津言表原本冷銳的眼神突然多了一抹詭譎和幽默,「如果我提出委託,你會給我打折嗎?」

    綠書愣了一下。

    這個錢多到下輩子也花不完的男人,哪會在乎這點小錢,所以很理所當然的,她把他的提議歸為「純粹跟她鬧著玩」的那一類裏。

    「不會。」她直接又明白的拒絕。

    「為什麼?」他有些訝異。

    原本他以為,她會因為今天贏走他兩千美金而告訴他可以免費。

    「你已經夠有錢了,再給你打折,不是很沒有意思嗎?我們這些市井小民又要怎麼活下去?」她肩一聳,輕鬆地坦言。

    面對聰明的人,她完全放棄在他們面前說漂亮話的機會,因為一個不小心,漂亮話就會變成他們手中的武器。

    「說得也是。」津言表幽默地附和,嘴角露出惡魔般的微笑。

    真難得,她不是只有善良而已,也還有點腦子。

    出現在他周遭的女人中,她確實是個奇跡,帶給他這麼多驚喜。

    「津先生,你認識她嗎?」綠書拒看他英俊使壞的笑臉,遊移的目光正好讓她發現不遠處那雙充滿怨妒的媚眸。

    津言表因她的稱呼而輕皺了一下眉頭,隨即很快的鬆開。

    突然,一個漂亮的計畫在他腦子裏快速的轉了一圈。

    他朝綠書暗示的方向冷淡地看了一眼,接著以懶洋洋的語調問:「還記得你剛剛賭輸的事嗎?」

    既然天時地利人和,他決定展開計畫,將這些工于心計的女人一勞永逸的統統從他的生活裏剔除。

    「當然。」綠書轉回注意力,目光重新放回他臉上,看見他臉上的魅笑已消失,讓她悄悄松了口氣。

    「我要你吻我。」他邪佞的一勾嘴角,篤定地道。

    「啊?」她一定是聽錯了!

    「現在。」他再次強調,同時欣賞著她滿臉錯愕的表情。

    一般女人聽見他這樣要求,早就使出渾身解數勾引他,再不然也是擺出欲拒還迎的嬌媚態,不像她,居然對他露出一臉像剛發現自己吞進可怕病毒的驚駭模樣。

    「在一堆人……面前?」她的聲音裏充滿了驚異。

    這個男人要她吻他,而且還要當眾表演?

    「嗯。」他忍住體內翻湧的笑意,吝嗇的只給她一個字當回答。

    「我以為你是個紳士。」

    津言表感興趣的眼神直盯著她一臉像想踹他一腳的逗趣表情,覺得現在的她倒像是隨時準備展開攻擊的小野貓。

    「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他歎口氣,口氣略帶無奈地解釋。

    「什麼原因?」綠書秀眉一揚,好奇地追問,同時彷佛看見自己正跌入他的陷阱裏……

    “之後會告訴你,我現在需要你幫我這個忙。”津言表俯首貼近她耳邊,親匿的輕聲低喃。

    她像觸電般,身子立刻往旁邊退去,同時故意把話說得極為挑釁,“你確定只要我親你一下,你的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這種“青蛙王子”的戲碼實在不適合他!綠書拼命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在心底哀號著,如果非演這出戲不可,拜託至少讓他真的變成一隻青蛙,這樣她還比較有辦法“清心寡欲”地吻下去!

    “不能馬上解決,卻是重要的第一步。”津言表心裏再清楚不過,有些事就像骨牌效應,只要輕輕推動第一個,後面就會跟著應聲而倒。

    看著她瞬間高高豎起的防備之牆,他硬是忍下想抓她入懷的衝動,慶倖並提醒自己捺住性子,因為她是只聰明的兔子。

    “和‘不相干’的女人接吻,通常是麻煩的開始,不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她特別強調“不相干”這三個字。

    “我知道,但我的情況比較特殊。”他又歎著氣道,一雙眸子瞬間像湧上一層令人不舍的憂鬱。

    “為什麼?”綠書皺著眉頭想了一下,主動替他找出一個理由,“因為你比較有錢?”

    津言表好心情地揚起一抹淺笑,瞬間喜歡上她的直接不做作。

    “這是原因之一。”他坦承。

    像被她的直爽所影響,他突然發現,一些一般人避而不談或是他自己也從不提及的話題,竟能夠自然而然地在她面前說出口。

    “所以那個很漂亮但渾身冒火的女人是你的……女朋友?”綠書敏感

    “所以那個很漂亮但渾身冒火的女人是你的……女朋友?”綠書敏感地察覺到這兩件事之間的關聯。

    “我現在沒有任何女朋友。”這還是他首次向女人交代自己的感情狀態。

    綠書皺眉想了一下,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喔,我懂了。”

    “懂了什麼?”

    “你想擺脫女人的追求?”她明白地指出這一點。

    “是嫉妒,我享受她們在私底下為我爭風吃醋,但討厭這些東西出現在我眼前。”津言表一派瀟灑地聳聳肩。

    “為什麼?”

    “不堪入目。”他皺眉道。

    “你不覺得這樣有點……自私?”她壓抑不住心底的不以為然,如此質問。

    “這叫禮尚往來。”

    綠書不贊同地看他一眼。

    “別在我面前批評我,”他突然僵住表情冷斥。

    “我沒……”她直覺想否認,但看見那雙犀利的眸子後,她清了清喉嚨,“只有一點點意見。”她垂下心虛的眸子,避重就輕地這麼道。

    “哪一點?”津言表緊抓著她的話不放。

    “你何必硬要知道?”他的表情告訴她,他會這樣問純粹是因為好奇,而非像個乖孩子想用心改正自己的缺點。

    “說”津言表俊臉一凜,惱火的黑眸裏帶著一絲嚴肅,冷硬地命令,不容人反抗。

    “大男人。”綠書朝他揚起下巴,脾氣也跟著冒上來。

    津言表聞言,不由得愣住,仿佛沒料到會是聽見這三個字。

    “這不是缺點。”倏地,他滿意地笑了,好像他剛剛聽到的是一句棒透了的讚美,而不是令人難以接受的批評。

    “但對我來說是。”看見他不以為然地挑高濃眉,她接著以“反正與你無關”的語氣補充道:“而且是挑選男友的首要條件。”

    不過說歸說,她現在也沒那個時間談戀愛就是了。

    “難道你希望自己的男朋友是個小男人?”津言表冷哼。

    “我沒這樣說,但至少不可以是大男人。”她想了一下,決定把話說得更清楚一點,“不是大男人,並非等於小男人。”

    “真複雜!”他譏諷地撇嘴一笑。

    “對我來說,它再簡單不過!”她不禁怒火沖天,猛瞪著他。

    津言表注意到耳邊這首曲子已近尾聲,突兀地問:“怎樣?”

    “什麼怎樣?”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願賭服輸。”

    綠書的雙頰瞬間漫上一層酡紅,讓他頓時有些愣然。

    幾乎沒上妝的鵝蛋臉,因羞臊而泛起自然的粉紅色澤;微蹙的兩道秀眉想兩筆寫意的描墨,墨色濃淡適中;水靈靈的杏眸、小巧的鼻子、嫣紅的菱唇……他突然非常想嘗嘗她的味道。

    出現在他周遭的女人裏,她給人的第一眼絕對稱不上能令人驚豔,但只要稍微經過相處就會發現,他其實很有自己的味道。

    “你為什麼不說,把兩千元美金還給你?”綠書狀似喃喃自語。

    津言表不發一語,面無表情地睨她一眼,仿佛告訴她,他根本不在意那兩千美金。

    綠書深深歎口氣,回頭想想,好吧,反正她也常親鄉下老家的狗呀貓的。

    她壓下心裏漲滿的害羞情緒,故作世故的冷眼看他,皺著眉問:“你不閉上眼睛嗎?”

    津言表俊臉上揚起勝利的微笑,覷她一眼,乖乖閉上雙眼。

    綠書咬著下唇,猶豫了一下,之後踮起腳尖,快速地在他性感的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僅僅是不到一秒的輕觸,她整個人卻如遭重擊般全身震顫。

    津言表的唇比她想像中還要柔軟、溫暖,也比她預估的更加令她心跳失速,她不清楚他的感覺是不是跟她一樣,但她的確有些被嚇著了。

    老天爺,這跟吻寵物居然如此不同,而且是大大的不一樣!

    他性感的唇像帶著強大的電流,透過佈滿神經的敏感嘴唇直達她心臟,害她心跳霎時像脫韁野馬,猛烈狂亂的心跳聲像蓋過所有音樂,直在她耳邊迴響。

    幸好她即刻退開了!

    不過,不到兩秒的時間,綠書還來不及深吸一口氣,他便想情人般貼在她耳邊低喃。

    “這是吻嗎?”

    津言表壓低音量抱怨了一句,隨即在她出聲抗議前,他魔魅的雙手已無聲無息地探向她的後腦與背部,將她因緊張而僵硬的身子壓向他結實、充滿力道的偉岸身軀。

    綠書試著別開臉,但他蓄滿力量的手掌完全掌控了,她接著唇強悍地落下。

    這一次,由他主導!

    兩人唇齒相濡的那一刻,綠書便幾乎倒在他強悍的懷裏,任他以霸道又溫柔的舌一遍又一遍描繪她的唇。

    慢慢地,他靈活邪侫的舌長驅直入,不斷挑逗她幾乎試圖閃避卻徒勞無功的丁香小舌。

    綠書無法自抑地癱軟,跳得飛快的心仿佛因為那超出負荷的魅惑,正叫器著要從她的胸腔裏蹦出來。

    她知道自己渾身都在顫抖,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津言錶帶給她的強烈快感。

    她不知道自己放任他緊緊擁著她吻了多久,直到她猛烈回過神時,才發現音樂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周圍所有人全都一臉訝異地望著他們。

    空氣裏彌漫著詭異的氣氛,幾乎壓得綠書喘不過氣來。

    她想推開他,卻發現自己早已癱軟在他的懷抱裏,這會兒她連靠自己站穩的力氣都沒有,更別提推開他。

    綠書又羞又怒,立即別開臉,雙手抵在他胸前,明白地表現出拒吻的態度。

    直到這一刻,她才感到滿腔的憤怒湧上心頭,但也同時自掌心察覺到他跟她一樣,一顆心正瘋狂的跳動著。

    “怎麼了?”津言表迷人的嗓音十分低啞,帶著粗喘,貼在她發燙的耳根上輕聲問。

    還敢問她怎麼了?綠書倏地抬眼瞪他。

    她真後悔自己沒問清楚,他希望的吻是到哪種程度。

    “我幫你解決問題了嗎?如果有,現在請馬上放開我!”綠書刻意以極冷的語調開口命令。

    “你只還清了你賭輸的部分。”津言表確認周遭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才滿意地擁緊她的肩,充滿霸氣有優雅地將她帶離這些人的視線。

    在外人看來,從不對女人表現出佔有欲的津言表,此時突然對一個女人過分在意,不僅跟她在舞池裏吻得難分難舍,連離開時也帶著她一起走,這條八卦新聞傳出去後,林岑芸一定會氣得跳腳。

    津言表冷肅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前幾天,林岑芸還喜孜孜地單方面向媒體宣稱自己已快傳出喜訊。

    本來他正煩惱著,這樣的消息會影響她的父母,加快速度把他和他湊成對。

    現在可好,換他來點緋聞送給林岑芸,讓她父母打消這樣的念頭,因為,沒有人會接受在婚前便大方偷吃的男人當女婿!

    綠書坐在桌前,一隻、兩隻、三隻……努力折著客戶委託的一千隻紙鶴。

    她手裏重複相同的動作,空下來的腦袋正好可以讓她思考著津言表之前的提議。

    那一晚,他親自開車送她回家,並開口跟她說明想委託她的案子——幫他甩掉他不要的女人。

    想也沒想,她立刻拒絕。

    她曾聽說,有男人找女人假扮女友,回家騙過父母,讓他免於被逼著去相親;新聞也報導過。有一名竹科女工程師租了個男人假扮男友回家祭拜亡父,已告慰其在天之靈。

    但是,拿女人來逼退女人,怎麼看都像是一步險棋,虧津言表一臉聰明相,怎麼會想出這種爛辦法來?

    難道他不怕她會不小心愛上他,然後死纏著他不放?

    當天晚上,她就好心地提醒他這一點,沒想到他的回應竟是搖頭失笑,外加一句輕描淡寫的“你不會”

    他到底憑哪一點知道她不會?她非常好奇。也非常想問問他,但他沒給她機會問,只說他接下來要去歐洲一趟,大約十天,回來後要她給他答復。

    綠書覺得,他真應該撥點時間,聽聽她被他親吻過後的反應,而不是這麼直接篤定地說她不會纏上他。

    然後,龔皓司的一通電話,解決了她的疑惑。

    津言表不是覺得她不會纏上他,而是他根本不要她也纏上他。

    自從知道他奶奶最近情況不樂觀後,她就大概揣摩出他心裏的想法。

    他一定是想租個女人,幫他先把身邊的爛桃花斷得乾乾淨淨之後,再專心找個好女人交往,最後把對方帶到他奶奶面前,讓她老人家安心。

    這種事,綠書曾經有過一次相關的工作經驗。

    不過那次的case比較簡單,也很單純,她純粹是被找去當臨時演員,讓客戶家裏的老人家安心地歸天。

    雖然說謊讓她心裏很不安,但看見老人家帶著滿足的微笑過世的那一幕,讓她覺得這麼做也許是值得的。

    “小綠,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綠書的合夥人劉星妤,剛上網回復完問題,走到她身邊,一起坐下來折這惡夢似的千紙鶴。

    “還不是津先生那個案子?”綠書一面折紙鶴一面歎氣。

    “還在想?”劉星妤輕輕揚眉,看向她的小臉露出一抹憂慮。

    綠書瞧見了,連忙開口滅火,“沒有啦!只是突然忘記……我上次是怎麼跟你說的?”

    “你說,除非你昏了頭,否則絕不可能答應他。”劉星妤看她一眼,眉心皺得更深,“雖然我們這個月業績很差,津先生算是個大案子,但是不想做的事情就別做了。”

    “我真的這樣說?”綠書放下手中的紙鶴,全身癱軟在椅子上。

    “對啊,所有你還是回絕他吧。”

    “可是,只要我掌握好三點,其實還是可以考慮接下這個案子的。”聽見這個月業績不好,綠書便決定認真地考慮接案。

    “哪三點?”劉星妤黑白分明的大眼直勾勾盯著她問。

    “第一,比他身邊那群女人更厲害。”這是基本功夫。

    “這……不是很難嗎?你上次不是說他身邊的女人個個大有來頭?”劉星妤不禁咬著唇。

    “是啊。”那又怎樣?

    “葉小綠,情場如戰場,你千萬不要小看女人的力量。”劉星妤覺得這案子光聽就危險性十足。

    “我也是女人,難道我的力量就小了?”綠書不服氣地冷哼。

    “葉小綠,不要老是不服輸,要是你被那群女人氣哭了,我又不在你身邊怎麼辦?”

    劉星妤話才剛說完,一幕綠書幸福地撫著大肚子向她微笑的畫面,毫無預警地再度清晰地出現在她眼前。在出現的第一秒裏,畫面甚至清晰得遮住了肉眼所看到的景象,那種感覺就像有人突然拿了一幅畫擋在眼前,然後又快速移開。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自從綠書將津言表委託的事告訴她後,劉星妤就開始不止一次在夢中見過這樣的畫面,有時畫面中只有綠書一人,有時候她身邊會站著一名英俊偉岸的男人。

    最近,劉星妤腦中的影像更加清晰,甚至不止出現在夢中,有時候她們倆談論到津言表時,這幕畫面就會以詭異的清晰度瞬間掠過她的眼前。

    劉星妤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像接收到某種神秘卻可信的暗示,經過這幾天的考慮,她在這一刻終於作出了突破性的決定。

    “我才不會被女人氣哭,你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綠書篤定地說,而且越說越有自信。

    如果對方來硬的,難道她就要退縮嗎?來就來,誰怕誰呀!

    “我不答應。”劉星妤故意嚴正地反對,實際上她知道好友的硬脾氣,越是教她不要做,她越是偏要唱反調。

    “我怎麼覺得可行性越來越高?”綠書深吸口氣,坐直身子,再度折起紙鶴來。

    “葉小綠!”劉星妤好氣得大叫。

    只可惜向來溫柔的她,帶著氣憤的呼喊聲對綠書來說倒是像微風拂過般,沒有什麼感覺。

    “好啦!第一點不成問題,但是還有第二點。”綠書決定試試轉移注意力這招,免得好友兼合夥人老咬著這個話題不放。

    “第二點?”

    “如果他來不及找到適合的女友人選,說不定我又要騙人家的長輩一次。”還好她有過相關經驗,處理起來應該會更得心應手才是。

    “這個更不行,上次那個案子結束後,你連續沮喪了好幾天……不行,我現在就去打電話回絕津先生”

    劉星妤越演越逼真,最後乾脆拿起話筒,抽起電話旁的名片打電話,決定直接替好友回絕對方。

    未料,電話才撥到一半,綠書已懶洋洋的伸出手指頭,輕輕鬆松便替她切斷。

    “劉星妤,別鬧了,那個津言表,現在可是我們手中的‘金元寶’,明明就可以接案,我們幹嘛把大把鈔票往外推?”綠書對她揮揮手,順道補充了一句,“現在經濟多不景氣,你不知道?”

    劉星妤擰眉,假裝鄭重地思索著。

    “我知道,但是你……”劉星妤話說到一半,突然眼睛一亮,“不如我去?”

    “你?”綠書挑高眉,沒好氣地冷哼,“別鬧了!你會被他身邊那些女人的利爪抓傷的。”

    她想起那天在舞池裏那個漂亮的女人猛瞪著她的樣子,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生平第一次被人瞪這麼久,最扼腕的是她那時竟然完全忘了要反擊。

    “難道你就不會?”劉星妤不服氣地道。

    “我怎麼會?跟別人比我不知道,但是跟你比,我很有自信,絕對比你強悍一千倍不止!”綠書仰首道,水眸裏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我才沒有這麼軟弱!”

    劉星妤心裏想著,如果綠書知道她為了求證一件事,正使計將她推入火坑,接下這個案子,不知道會不會氣得跟她翻臉?

    “我知道。”綠書懶懶地朝她揮揮手,突然神秘兮兮地湊到她面前,像防著什麼似的壓低音量開口:“但我需要你當我的後勤部隊。”

    “後勤部隊?”

    “像是做一些道具,譬如美味可口的便當、充滿愛意的小點心……諸如此類宣告愛情用的必備品。”她已準備開始擬定作戰計畫。

    “喔,這個我拿手。”劉星妤一聽到有自己可以幫上忙的地方,黑白分明的大眼立刻閃爍著燦燦光亮。

    “那就對了!好吧,為了漂亮的業績,我們就放手一搏吧!一起把金元寶賺進來!”綠書渾身頓時充滿元氣和幹勁。

    “好!”劉星妤也跟著情緒高昂,“我明天就著手準備道具!”

    綠書一聽,立刻回過神,充滿期待地問:“是上次那種軟綿綿的蛋糕嗎?”

    “可以呀!”任何一種甜點都難不倒她,劉星妤拍拍胸脯保證,“我明天就做。”

    “太棒了!”綠書忍不住開心地歡呼。

    這份工作不僅讓她有錢賺,還有美食可以享用,真是可愛又甜蜜的意外收穫!想到這裏,她不禁開心地笑彎了眉眼。

    “對了,你是不是還有第三點還沒說?”劉星妤突然想起這件事。

    “我已經說啦!”綠書趕緊打馬虎眼。

    “是什麼?”

    綠書在心底偷偷翻了個白眼。

    還不就是要謹慎管住自己的心,別被那個英俊的男人勾走?若真賠了心,她不就成了拿錢來砸自己腳的笨蛋!

    綠書看著好友擔心的神情一眼,心想,既然已經決定接下這個案子,這點小事她會自己搞定。

    她豪氣幹雲地揮揮手,自信滿滿地道:“反正比起前兩項,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麻煩,放心!”

    然而劉星妤忐忑不安的眼神始終沒有移開,心虛的綠書只好趕緊低下頭,以加倍的認真迅速折著紙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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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31 00:01: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津言表簽完最後一份檔,教秘書拿去交辦後,轉了轉手中的金筆,接著鬆開手,任由沉重的金筆應聲落在辦公桌上。

    他的臉上略顯疲憊,身子往後靠向皮椅,雙手擱在椅臂上,微微仰首,重重的合上眼。

    回臺灣已經三天了,接過不下上百通電話,唯獨該死的沒有綠書打來的,難道……她依然打算拒絕他的委託?他不由得皺起眉頭。

    雖然半個月前她已經明確地拒絕過他,但他立即表明不接受拒絕。

    要不要主動打電話給她?

    津言表沒有主動打電話給女人的記錄,也實在不想為她破例,但戲已經開演,容不得她這個女主角說不。

    不管她的決定是什麼,他都會說服她,只是還需要花上一點時間跟力氣。津言表閉著眼睛,眉頭皺得更深。

    這些本來不在他預期之內,因為他壓根不認為會有女人抗拒得了他所開的價碼,放棄長時間與他相處的機會。

    也許她是個例外,但這個例外不會維持太久。

    他倏地睜開眼,略顯急促地坐直身子,從皮夾裏拿出綠書的名片。

    這時,秘書的聲音從內線電話傳來。“總裁,有位名叫綠書的小姐來電。”

    津言表愣了一下,確認手中名片上的名字跟秘書所說的名字相符,才冷冷地道:“接進來。”

    她打來了,就在他正要打過去的時候?他炯熱的目光始終盯著電話,暗自反省自己什麼時候這麼沉不住氣了?

    最後,這通電話讓他等了好一會兒才轉進來。

    “喂?請問是津先生嗎?”

    這就是綠書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不是honey或是親愛的,而是客氣且帶著點疏遠的稱呼。

    “剛才跟我的秘書聊起天來了?”津言表皺眉問。

    “沒有啊,我只是問了一些關於你的事……你的秘書很不錯喔!我套她話,套了老半天都沒有得到任何答案。”

    津言表輕鬆地靠向椅背,緊繃了快半個月的神經,聽見綠書的聲音後瞬間竟奇異地鬆弛了許多。

    “直接問我不就得了?”幹嘛多此一舉為難他的秘書?

    “現在我知道啦!以後有問題會直接問你。本來我以為你很忙,搞不好沒空理我的問題,但是你的秘書口風這麼緊……”她恐嚇似的補充了一句,“那以後我就常打電話騷擾你囉!”

    “為什麼不打我的私人手機?”顯然他比較在意這個問題。

    知道他私人手機號碼的只有醫院的人員、奶奶,還有她。

    “打手機比較貴,所以就先試著打市內電話。”攸關公司的成本問題呀。

    “你問我秘書哪些事?”津言表好奇地問。

    很少女人能讓他產生好奇心,通常她們只能引起他的生理欲望。

    “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你是何時回來的、最近工作不忙、有沒有女人去找你之類的問題。偷偷跟你說,我覺得你的秘書一定以為我是你眾所女朋友之一,尤其是我問完最後一個問題後,她馬上二話不說就把電話轉給你耶!”

    綠書邊說邊在電話那頭大笑,使得津言表的嘴角也跟著勾起淺淺的笑痕。

    “三天前、忙、沒有。”他一一回答她想知道的答案。

    除了性與金錢需求之外,他很少滿足身邊女人的疑問與要求。

    “什麼?”綠書一時反應不過來,呆呆地問。

    “你剛才問秘書的問題。”

    “呵呵……”她不禁抽動嘴角,“你的記憶力可真好!”事實上,她已經忘記自己剛剛到底說了些什麼。

    “這是哈佛教授給我的畢業評語。”

    他認真的語氣聽起來並不像在開玩笑,綠書搔搔頭,問:“哈什麼……喔,哈佛大學?那間天才念的學校?”

    “沒那麼誇張,只是一些有錢的笨蛋跟貧窮的天才集合的地方。”

    “那你是有錢的笨蛋,還是貧窮的天才?”她在電話這頭拼命忍住幾度想爆發的笑意。

    津言表短暫的愣住,隨即搖頭失笑。

    “你考倒我了。”

    “真的?哇!我考倒了一位哈佛天才?”

    他透過話筒,清楚的聽出綠書的聲音裏滿是笑意。

    “星妤,我跟你說,我剛考倒一位哈佛天才……是真的!真的啦……應該是美國那間大學,其他國家也有哈佛嗎?”

    津言表覺得好氣又好笑,竟然有人敢跟他講電話講到一半就跟旁人肆無忌憚地閒聊起來,難怪她要打市內電話,照她這種通話習慣,手機的通話費一定相當可觀。

    “你特地打來給我考試?”他取笑道。

    “當然不是,我又不是你的教授!”

    她又和旁人說了幾句話,津言表聽不清楚,突然瞬間被一股衝動抓住。

    他想馬上看見她!

    就在他要開口時,聽見她在電話那頭深吸口氣,像為某件重要的事情做足了準備,順便平緩一下情緒後才宣佈。

    “我們公司決定接受你的委託。”

    “你們?”

    “我跟星妤,就是剛剛跟我說話的人。”她解釋道。

    “接我case的人是你,還是她?”

    “有差嗎?”

    “我只要你。”這句話一說出口,津言表反倒被自己的堅決嚇了一跳。

    “是我沒錯呀!”綠書紅著臉,為自己毫無芥蒂的語氣喝采。

    這男人連講個話都這麼勾人,看上她的戰鬥力就明說嘛,偏偏要扯什麼“我只要你”,這種對情人講的話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對她說?

    這一點,她往後一定要跟他鄭重的說清楚才行。

    津言表刻意忽略心底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將話題拉回來。

    “好,先談付費方式,我覺得先支付一百萬酬勞,以結果為導向,何時搞定她們不再來纏我,你就可以收工結案,事成後,我會再付一百萬。”他爽快地道。

    “兩百萬?不會太多嗎?”她接案至今,還是第一次談到上百萬的case。

    “你的想法是什麼?”他隨口問,其實壓根不打算接受她的任何提議,除非她的想法跟他一樣。

    “我規畫得比較細。”綠書拿出筆記,逐一念道:“像是吃飯約會一萬、出席社交場合五萬、跟你惹出來的麻煩面對面廝殺,贏了五萬,輸了兩萬。”

    津言表先是愣了一下,等弄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後,嘴邊的笑意不由得加深。

    “輸了為什麼還要收費?”

    這個女人真寶!竟然說什麼“跟你惹出來的麻煩面對面廝殺”?他摸摸下巴,認真考慮要不要把她請來公司寫企畫案還是文案什麼的。

    “那是‘血汗’錢、保養喉嚨基金啊!你知不知道,為了你這件case,我已經開始猛看熱門的鄉土劇?”說完,綠書深深歎口氣,仿佛抗議他不知道她的前置作業做得有多麼嚴謹。

    “為什麼?”

    “和她們廝殺當然要掉幾滴眼淚、尖叫、咒駡啊,還好有那些八點檔鄉土劇讓我觀摩,學著如何大吵大鬧,很受用喔!”

    “你真用心!”津言表嘴角抽動,額冒青筋。

    她以為纏著他的全是潑婦?竟然還開始練習尖叫、咒駡?

    “還有,牽手一萬、勾手兩萬、親臉頰三萬、親嘴四萬,對了,這個項目有PS,不能超過十秒。”綠書說著這些項目時,儘量保持語氣平穩。

    幸好她是跟他在電話裏談這些,如果是面對面,一定會被他發現她臉紅得不像話,這實在有失她的專業形象!

    “擁抱呢?”他忽然問。

    “啊!漏寫了。”她輕呼一聲。

    對話突然中斷,接著,他聽見紙筆快速摩擦的聲音,她似乎在紙上匆匆忙忙寫下東西。

    “擁抱是三萬,這個項目也有PS,只能單純擁抱,手只能放在腰際,不可以到處移動或是放在不該放的位置。”

    規定得可真詳細,他扯動嘴角冷笑。

    “上床呢?”

    “你等等,我又漏寫了!”

    他有聽見快速翻著紙張的聲音以及她的驚呼聲。

    “多少錢?”他嘴角勾起戲謔的淺笑。

    逗這個女人會上癮!

    “我想一下……”綠書又呆了呆,之後才反應過來,“等一下,你剛剛說什麼?”

    終於發現了?這個遲鈍的女人!

    “上床。”津言表把這兩個字說得像吃飯一樣輕鬆。

    “你……讓你的歷任女友……在……在你的臥室裏裝針孔攝像機?!”老天,她的雇主竟然有這種奇怪的性癖好?

    “她們從沒進來過。”他閉上眼,臉上的微笑逐漸擴大,閒適的模樣看來十分享受她語氣裏的驚恐。

    “那我們為什麼要在你臥室裏演戲?”綠書理直氣壯的問。

    “誰跟你說只能在臥室?”津言表性感又懶洋洋的語調,像愛撫著她的聽覺般,顯得輕柔又多情。

    “咳咳……你該不會……不會……”她滿臉的羞意,透過說話聲傳進他耳裏。

    “沒錯,就是你大腦裏想的。”他拼命忍住想大笑的衝動。

    綠書氣結,對著話筒吹鬍子瞪眼睛。他又知道她大腦裏正在想什麼了?他念的到底是哈佛大學還是靈修學院?

    “我大腦裏什麼都沒想,你也別想!”她第一次真實地感受到什麼叫被人徹底惹毛。

    “開出價碼吧。”津言表對她的怒吼置若罔聞,冷靜的語調像存心在燃燒得正旺的火堆上扔去一桶爆炸性燃料。

    “價碼……”綠書氣得渾身發抖。

    這個臭男人究竟把她當成什麼了?她若真被他牽著鼻子走,她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說個數字。”他非常清楚怎麼做可以把她惹得更加火大。

    嗯,他的確需要一位元女戰士,幫他趕走身邊那些黏人的女人。

    “說你的大頭!”綠書抓著話筒大叫。

    她的一連串驚呼,使得劉星妤關切地走到她身邊。

    看見好友充滿擔憂的眼神,綠書勉強笑著說沒事,然後努力地深呼吸。

    “嚴禁!”她咬牙憤恨地低吼,一雙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劉星妤擔心得快哭出來的樣子。

    她跟這個男人槓上了!

    “什麼?”津言表假裝沒聽清楚。

    “我說嚴禁!嚴禁!嚴禁這樣的事!”綠書抑不住滿腔憤怒,不覺揚高音調一再重複,說到最後,她乾脆出口威脅,“隨便你要不要接受,不接受拉倒,bye!”接著氣勢十足地掛斷電話。

    津言表瞪著手中的話筒好幾秒,不敢相信竟然有女人敢掛他電話。

    應該生氣的,但他沒有。

    右手下意識地撫上嘴角,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在笑。

    見綠書掛斷電話,劉星妤皺起柳眉,立刻上前關心地詢問。

    “怎麼了?”

    “那個傢伙實在有夠誇張,他居然敢問我……”正在氣頭上的綠書,話說到一半才猛然住口。

    她收斂氣焰,偷偷看一眼身邊好友堆成兩座小山似的眉,咽了咽唾沫,瞬間改口。

    “我……我們只是價錢有點談不攏。”

    “談不攏?他覺得太貴了?”劉星妤點點頭,發表看法,“其實我也覺得有點貴。”

    綠書無言,額頭仿佛多了三條黑線。事實上,那傢伙自己提出的酬勞更豐厚——兩百萬。

    但是,那個男人會不會太天真了?兩百萬就想把人當成傻瓜?

    這時,綠書的手機響起。

    劉星妤見她仍氣得渾身發抖,思緒不知飄向何方,便主動幫她把手機拿過來。

    綠書喂了一聲,聽清楚來電者是誰時,火氣立即飆揚,正要發火,對方的話讓她突然愣住,聽了一會兒後,她才恍惚地掛斷電話。

    “是誰打來的?”劉星妤趕緊關心地問。

    綠書眨眨眼,短時間裏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原本以為這件case吹了,沒想到津言表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保證只演戲,親匿動作只會點到為止。

    “小綠?”

    聽見好友的聲音,她回過神來,接著沒好氣地說:“除了那個‘金元寶’,還能有誰?”

    “他說了什麼?”劉星妤著急地問。

    “他要我現在過去。”綠書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簡單的T恤加上牛仔褲,這樣的衣著似乎不太適合假扮成津言表的女友。

    “做什麼?”

    “拿首款,一百萬。”

    “葉小綠!”向來溫柔的劉星妤突然驚叫,讓毫無心理準備的綠樹嚇了一跳。“你竟然對客戶獅子大開口?”

    綠書拍拍胸口收驚,連忙把話說清楚,“那是他自己開的價碼,不是我啦!”她想了幾天的價目表,剛剛被他用“過於瑣碎”為理由直接退回。

    “他自己說的?”這下連劉星妤也愣住了。

    “對。”綠書點點頭。想起他要她立即到他公司去一趟,她趕緊問道:“對了,那個道具蛋糕,你烤了沒?”

    ***

    提著蛋糕,身穿劉星妤幫忙打理的簡約淑女衣著,綠書踏進這幢具現代感的高聳建築裏。

    可能是津言表已先交代過公司裏的人,一路上她沒有被任何人刁難。

    秘書直接將她帶進氣派的總裁辦公室,請她稍等後便恭敬地退下。

    津言表完全沒有看綠書一眼,自顧自地在電腦前忙碌著。

    綠書站在原地,等了快十分鐘,順便打量這偌大的總裁室。

    這個超大的空間,恐怕有一百坪吧?

    巨大的辦公桌像寶座,英俊的男人坐在後面,冷硬的半邊側臉正散發出令人屏息的冷肅氣息,一如古代的皇族。

    綠書很難想像,自己剛剛才被這個男人氣得半死,如果面對面,她很懷疑自己有沒有辦法跟他正面衝突卯起來吵。

    她忍不住偷偷看向津言表的俊臉。微鬈的黑髮,飽滿的額頭,不怒而威的眸子半斂著,高挺的鼻樑,長相帶著點浪漫的希臘氣息,跟他現在冷冰冰的氣息一點也不搭。她在心底惡毒地補充。

    接著,綠書的視線來到他性感的唇。那好看又充滿男人魅力的唇,讓她的記憶自動回到十多天前那晚令她腿軟的擁吻。

    倏地,她感覺體內有股擋不住的熱氣直沖上雙頰,逼出她紅潤的氣色,也讓她的心跳再度失速。

    “太明顯了。”津言表頭也沒抬,突然丟出一句令人費解的話。

    “他在自言自語嗎?”綠書皺眉歪著頭,困惑地自言自語。

    “我在跟你說話。”他說話時,雙手在鍵盤上飛掠的速度絲毫沒有減緩的跡象,嘴角邪魅一勾,“你的眼神,一副想撲上來把我吃掉的樣子。”

    綠書站在原地驚顫地抖了一下,收回放肆打量的目光,唯唯諾諾地反駁,“我幹嘛吃你?我自己帶蛋糕來了。”

    說到蛋糕,她才連帶想起另一件事。

    “我已經站在這裏十多分鐘了,要迎戰的敵人呢?”

    津言表抽空瞥她一眼,發現她看來滿臉困惑。

    “什麼敵人?”他皺眉問。

    “喔,那扇門後面不會就是傳說中總裁的秘密小房間吧?她在裏面嗎?”綠書壓低音量問,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

    “這裏沒有你所謂的‘秘密小房間’。”津言表滿臉不屑地冷冷駁斥。

    “不會連敵人都沒有吧?”

    這一次,他連回話的力氣都省了。

    “那你急著叫我來幹嘛?純粹領錢嗎?”她抱怨個不停,“虧我還帶了道具來……”

    津言表不予理會,卻不自覺加快手上的動作,下達一連串指令,搞定了歐洲幾間分公司的主管。

    感覺她放下蛋糕,一副打算走人的樣子,逼得他不得不出口冷哼,“純粹領錢不好?”

    “我沒說不好,只是我帶來的蛋糕怎麼辦?”怕道具太小別人看不到,劉星妤竟然做了一個十幾寸的大蛋糕。

    這下子真是糗大了,誰來好心幫她一起解決它?

    “買的?”他分心問。

    “怎麼可以用買的?”綠書瞪他一眼,“當然要自己做,才能漂亮的擊退敵人啊。”

    “你做的?”他感到有些詫異,但平靜無波的俊臉看不出絲毫端倪。

    “我幹嘛做蛋糕給你吃?你是我的客戶,又不是男朋友。”她立刻把界線劃得一清二楚。

    津言表瞥她一眼,懶得跟她爭辯。

    “你去請外面的秘書泡兩杯咖啡。”他打算趁她去外面和秘書閒聊的時候,加快速度把手裏的工作處理完。

    “你要吃蛋糕?”綠書詫異地問。

    “你的道具該不會是用塑膠做的吧?”他抬眸,睥睨地覷著她。

    “那怎麼可以?要是真有敵人在這裏,我不就破功了?”她一臉驚訝,不明白他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那就對了!”津言表輕哼。

    “什麼東西對了?”她一頭霧水。

    “我先吃一塊,然後我們出去用餐。”

    “你該不會到現在還沒吃午餐吧?”她突然想到這一點,果不其然,看見他嘴角勾起一抹略帶深意的淺笑。

    如此邪氣的笑,搭配上他迷人的英俊臉龐,讓綠書不由得看癡了。

    “難得聰明。”他回應了一句。

    她皺著眉看了他一會兒,分辨不出他的話究竟是褒還是貶。

    “好吧,我去找秘書小姐喝下午茶。”看他忙得分身乏術,她決定好心地暫時放他一馬。

    “嗯。”他漫應一聲。

    “別忘了開好我的支票。”她叮嚀道。

    “是——”快走吧!

    原本他預計她會乖乖坐在沙發上,等他做完工作,然後一起到餐廳去驗收之前那一吻的成效。

    看看他是怎麼想的?居然奢望那個“葉綠素”乖乖的……算了吧!

    她之前還在電話裏對他大吼,最後乾脆氣得掛電話,真沒想到她這麼有個性。

    揚唇一笑,猛然回過神,津言表才發現自己竟然看著綠書消失的方向發呆。

    他輕蹙起眉,在一秒之內立刻收定心神,思緒再度回到工作上,十指飛快操控與調整美國總公司的下一季方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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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31 00:01: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當兩人走進“紅源樓”裏的宮廷西餐廳,數名衣著筆挺的服務生立刻上前帶位元、倒茶水、遞熱毛巾、接過外套和皮包、拉開座椅。

    綠書臉上的微笑逐漸僵硬。有錢人遲早有一天會變成殘廢!明明都是可以自己做的事情,卻統統被服務人員做光光。

    點好餐後,津言表見她眉頭輕蹙,輕問:“怎麼了?”

    綠書搖搖頭,覺得不好對他說出剛才她心裏想的事。

    接著,數名服務生同時上前,綠書不明所以的微微張大雙眼,津言表則是泰然自若地點了開胃酒,主菜為小牛胸腺交響佐芥子松露醬汁。

    “小牛胸腺交……交……”綠書在菜單裏查閱他點的主菜。

    一串長得要命的名字!

    “小牛胸腺交響佐芥子松露醬汁。”站在最左側的服務生立即開口解釋,“這是以酥炸、香煎、燉煮幾種不同的料理方式,將小牛胸腺嫩中帶脆的口感表現出來,採用的食材為三到四個月的小犢牛,口感相當於有嚼勁的綿軟豆腐,是一道食材稀有,烹調方式繁複的美味佳餚,小姐,要與津先生相同嗎?”

    綠書聽得一愣一愣的,察覺對方正在詢問自己意見後,立即搖搖頭,“我想吃點別的。”

    就在她忙著研究功能表時,津言表已經點好兩人所有餐點,包括酒類。好不容易點完餐,綠書發現自己累積了滿肚子的疑問。

    “這是什麼?”服務生上完前菜與一杯酒後,綠書立即問道。

    服務生原本要回答,卻看見津言表示意他退下。

    服務生的臉上掠過一絲詫異,津先生竟然打算親自為女伴講解?但服務生不愧是訓練有素,馬上收斂表情退離。

    “我的是醃漬深海魚薄片搭配Klein Constantia,你的是波士頓龍蝦佐甜椒香橙番茄沙拉,口感清爽鮮甜。”津言表首次為女人解釋餐點。

    “我的酒呢?”綠書問話時,眼睛已經離開食物,筆直地望向他。

    “哥雅雷夏多內白酒。”他熟練地使用刀叉,輕快地回答她的問題。

    “你的記憶力真好。”綠書肩一聳,不吝讚美。

    “這無關記憶,常用就會記得。”

    她微訝的目光對他晶亮的黑眸,心裏暗忖,原來他也懂得謙虛?

    有津言表陪伴的晚餐,不僅味覺得到大大的滿足,連耳朵都有幸將許多美味的料理從頭到尾聽過一遍。

    他對食物與酒類的瞭解,實在令她歎為觀止。

    從開胃菜吃到甜點,根據她的觀察,他每盤食物幾乎都會剩下四分之一。

    “你好像沒有很餓?”她忍不住開口問。

    “下班前的蛋糕太美味了。”他把話經過修飾後,才說緩緩出口。

    “我是切得有點大塊,怕吃不完嘛……”最後多虧他的秘書幫忙拿去秘書室做外交,蛋糕才順利解決。

    “最近工作順利嗎?”津言表開始與她閒聊。

    自從甜點送上來後,他只品酒,不再進食。

    “老樣子,總有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case。”綠書津津有味地吃著西西里柳橙巧克力起司卷佐百香柳橙。

    嗯!滑順的口感,味道清爽不膩!不自覺的,她的嘴角滿足地向上彎。

    “喔?”津言表露出感興趣的模樣,黑眸凝視她臉上動人的表情。不過是吃蛋糕,這樣就能輕易滿足她了?

    “我們最近接了一個案子,工作內容是要幫人折一千隻紙鶴。”

    “給病人?”說著,津言表想起了從小最疼愛他的奶奶。

    “不是,給他女朋友。”綠書垂下眸子,說話的語氣有些悶。

    “怎麼?”他敏感的察覺這一點,追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好像是種欺騙。”她朝他勉強地笑了笑,表情有些黯然。

    他露出充滿耐心的笑容,“為什麼這麼想?”

    “送千隻紙鶴最感人的地方就是心意,貴在親自動手做,結果卻是由別人操刀……”

    津言表英俊的臉龐悄悄掩飾一絲困惑。他不能體會,就為了這點小事情,也值得她壞了自己的心情?

    尤其還是別人的事。

    女人,他一直認為是種很容易瞭解的生物,擅長對愛表現出嫉妒的情緒、喜歡名為鑽石的石頭,但是現在,她卻讓他感到有些困惑。

    “事情沒這麼複雜。”他懶洋洋的開口。

    “哪里複雜?”綠書不解地挑高雙眉。

    “我送女人東西,從來沒有親自動手做過。”他揚唇冷哼。

    “那是剛好可以滿足你遇到的女人。”她也學他冷哼。

    “你呢?”收起無所謂的態度,津言表傾身向前,一手放在桌上,語帶好奇地詢問。

    無法否認,他很期待她的回答。

    “我?”綠書不明所以地呆了一下,搖搖頭,“我沒送過男人東西。”

    他一愣,隨即搖頭失笑。“你怎麼會把我的問題想到那上頭?”

    “不然呢?”看見他嘲笑似的神情,她臉色不由得一僵。

    “我是問,你喜歡收到什麼禮物?”他雅痞似的舉起雙手,表示沒有惡意。

    綠書放鬆全身瞬間繃緊的肌肉,想了一下後回答。

    “目前最喜歡收到情書。”其他的東西像是花、巧克力、小禮物,都是用錢就可以買到的,情書比較特別些。

    “情書?”他收起閒適的笑容,語調一沉,問:“什麼樣的內容?”

    不知怎麼搞的,想到她曾經收過情書,竟讓他心底泛起些微不痛快。

    “充滿甜言蜜語的內容。”看見他瞬間皺眉,綠書驀地綻開一朵甜笑,眨動眼睫,輕聲問:“你沒寫過情書,對吧?”

    津言表對她危險地挑挑眉,聽出她問話裏肯定的語氣。

    正要出口糾正她的問話時,一道軟軟的輕喊讓他頓時失去想閒聊的興致。他朝綠書使了個眼色,提醒她該上戲了。

    綠書接收到他的眼神,斂起笑臉,立刻正襟危坐,收拾好情緒後抬眼一看,發現他眼尾正藏著一絲笑意,將他迷人的電眼襯托得更加令人炫目。

    “言表。”

    蜜娜不疾不徐地走進他身邊,雙手搭上他的闊肩,半裸的飽滿雪峰欺向他,幾乎就要貼上他的耳朵。

    “嗨,蜜娜。”他不著痕跡地捏捏她的手,要她放開。

    她嘟起紅唇,不滿他的暗示,卻仍乖乖收回過度放肆的雙手。

    “我們在那裏聚會,要不要一起過來?”她以甜膩膩的嗓音邀請,刻意壓低的嗓音裏有抹性感,連旁人聽了都感到酥麻。

    津言表先裝似安撫地看了綠書一眼,讓蜜娜不得不正視他身邊有伴的事實,之後才意有所指地開口,看向蜜娜的眼神裏,有著警告的淩厲神色。

    “不了,我今晚和人有約。”

    “喔!她就是大家現在口中的‘那一位’。”蜜娜看向綠書,目光變得尖銳且充滿妒意。

    “她叫葉綠書,很詩情畫意的名字,還有,她不是‘那一位’,她是我未婚妻。”津言表看向綠書的眼神溢滿柔情。

    綠書被他深邃黑眸中的深情困住,微愣的小臉緩緩浮起嬌紅的色澤,大腦裏的警鐘響個不停,她卻無力理會。

    她的心在發燙,飛快的心跳聲恐怕連蜜娜都聽得見。

    凝望綠書酡紅的嬌顏,津言表嘴角噙著滿意的笑,黑眸鎖住她的杏眸。

    “未婚妻?!”蜜娜的聲音聽起來像在尖叫。

    津言表看見蜜娜不敢置信的眼神飄向綠書光潔的手指,知道她想看什麼,於是突然朝綠書深情的一笑。

    見狀,綠書整個人瞬間僵住,覺得眼前性感又迷人的男人似乎正愛著她。

    真是可怕的錯覺!

    他的成熟世故,對他的演技有絕對的幫助,連知道內情的她,都快被他表現出來的深情騙了。

    “我要給她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戒指。”他說話的語氣近似低喃。

    津言錶帶著宣告意味的話迸出一股灼人熱力,熾熱眸子像要將人融化般,靜靜的專注凝望著綠書。

    綠書在他灼熱的視線下,呼吸瞬間急促起來,她甚至看見他眼眸深處可以隱藏的得意笑容。

    她不知道蜜娜瞧出來了沒有,但她就是知道他正在笑,而且是針對她不專業的演技跟心跳!

    綠書深吸兩口氣,強迫自己穩住呼吸,對他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倏地,她感覺出他黑眸裏的笑意更濃了。

    “林岑芸知道嗎?”蜜娜嫣紅的唇瓣扭曲著,臉上掛著僵硬的假笑,卻故作輕鬆地問。

    “關她什麼事?”狡猾男人輕鬆將球拋回給對方。

    蜜娜臉上的笑意更顯得尷尬,在他冷然的注視下,皮笑肉不笑地開口對綠書解釋,“沒有,我只是隨口問問,沒有別的意思,綠書,你千萬不要誤會喔!”

    蜜娜對她笑得很和善,燦爛的笑像一種裝飾,唯獨緊咬著下唇的不甘心洩露出她心底真正的情緒。

    津言表,經常出入“紅源樓”的鑽石級單身漢,首次公開在人前表現出他在意一個女人。

    瞬間,蜜娜原本對林岑芸的嫉妒,一下子變成了同情。

    津言表跟林岑芸在一起時也沒有表現出的在意,竟會出現在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女人身上。

    尤其她剛剛提及林岑芸的名字時,津言表看向她的冷厲眸光,與轉向綠書時馬上變得小心翼翼得探詢,最讓她感到吃驚。

    蜜娜簡直不敢相信她所見到的,津言表竟然真的對女人動了心,而那個女兒竟不是老纏著他,只差沒直接向媒體放話宣示所有權的林岑芸。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把現在發生的一切統統告訴林岑芸,而且要當面告訴她,因為她實在很想親眼看看那張漂亮又精緻的臉龐會出現什麼驚人的表情。

    “那我就不打擾兩位約會了,祝兩位今晚愉快。”蜜娜誇張到地揚起一抹大大的笑臉。

    “謝謝。”津言表世故地扯唇一笑。

    待蜜娜走遠後,他便發現綠書若有所思的表情,於是輕聲問了句,“怎麼了?”

    綠書收回飄遠的思緒,對他露出有些疲憊的笑容,“沒什麼,你的演技真不錯,害我開始忍不住擔心自己是否能應付類似的狀況。”

    她對他不確定地笑了笑。現在,她就連她的心跳也慢不下來,突然,她對自己的信心開始有些動搖。

    她真的有辦法不受他男性魅力的影響,固守自己的感情,在事成之後從容地全身而退嗎?

    “沒什麼好擔心的,你沒看見她的表情?百分之百的相信。”津言表自負的一笑,輕鬆的靠向椅背。

    “但是我什麼事都沒做。”綠書總覺得過意不去。

    拿了他那麼多錢,卻沒有幫忙處理狀況,甚至連一句話也插不上。

    “現在才剛開始,等蜜娜幫我們宣傳個幾天後,我再帶你出席公開的社交場合,當然,還要準備我們的訂婚戒指……”他說著接下來的計畫。

    “我們不用出現在林小姐面前嗎?”綠書疑惑地問。

    “不,讓她自己來找我們,這樣更具說服力。”津言表淡淡地扯唇,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

    “所以,我下次的工作就是出席社交場合?”她向他確認。如果真是這樣,她可要開始煩惱禮服跟髮型的事了。

    津言表在她說出“工作”兩個字時,英挺的濃眉不自覺輕皺了一下,但隨即鬆開,速度之快,可能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

    “我們這幾天也還是要出來吃吃飯什麼的,讓消息傳得更精彩些,等到我帶你出席正式社交場合時,她一定會來興師問罪,那時候就可以一勞永逸將她解決!”他英俊的臉上掠過一絲厭惡之情。

    綠書愣了一下,鼓起勇氣問:“你是不是給過她什麼承諾?不然她為什麼非要纏著你不放?”

    “承諾?那是我唯一不會給女人的東西。”津言表譏嘲的將嘴角一撇,臉上有著不屑的神情,語調再冷淡不過。“事實上,她也不想要什麼鬼承諾,只想成為津太太,比起虛無的承諾,津太太的頭銜能給她的好處實用多了。”

    綠書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廂情願的錯覺,在眼前驕傲自負的世故男人身上,她竟看到濃濃的自嘲。

    在他充滿嘲諷的表情下,好像正極力隱藏著孤獨與痛苦。一瞬間,她的心不受控制地擰緊,泛起微微的酸疼。

    意識到自己的情緒,綠書猛然一震,頓時慌了手腳。

    她胡亂為自己找了個理由,大概是喝了太多酒,才會讓她神智錯亂,竟然心疼起眼前這個個性強悍的男人。

    津言表察覺到綠書溫柔的眸光,突然,他像被烈火燙著般倏地別開臉,神情僵凝,將所有情緒冰封在面無表情底下,陡然站起身。

    “走吧!”

    “要回去了?”她跟著站起身。

    津言表等她走近,便伸手霸道地一掌扣在她腰際,略微施力,將她柔軟的身子貼向他。

    “你……”綠書正要抗議,他卻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接著,她在餐廳門口找到了答案。

    蜜娜和一群身著名牌服飾的男男女女聚在門口,正興奮地討論著要到哪里續攤,看見他們出現,蜜娜率先叫嚷起來。

    “言表,我們要去喝酒,要不要一起來?”

    她這麼一嚷,所有人全都靜下來,好奇地看著他們。

    津言表皮笑肉不笑地扯動嘴角,淡淡應道:“我很想加入,但……”他故意把最後這個字說得極為充滿暗示後才接著說下去,“我們還有事。”

    聽他這麼一說,男士們曖昧的眼神忍不住飄向綠書,女人們看向綠書的眼神則充滿濃濃的妒意。

    津言表又跟他們客套了兩句,才緊緊擁著綠書離開。

    他以不必要的力道緊扣著她,像個怕玩具被人搶走的小男孩。她甩甩頭,把心底這個荒謬的想法丟出腦海。

    綠書一路被他牢牢扣在身側,儘管他沒有說,她仍可以感覺到他極為緊繃的精壯身軀似乎正隱忍著極大的怒氣。

    “我……”綠書試著關心地開口。

    但津言表的反應是立即的,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冷冷地命令,“什麼都別說、別問。”

    他是何等敏銳的男人,也清楚體內正在叫囂的情緒叫憤怒,然而好笑的是,連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什麼。

    看見那些商場上的“朋友”看著她,朝他露出曖昧的笑容,他心底瞬間有把怒火燒得極旺。

    坐上車,看了她隱忍著抗議的小臉,津言表的心情才稍微好轉。

    這一夜,他以最快的速度送綠書回家,假裝沒有看到她眼裏跳躍的詢問光彩,見她走近大門後,他便毫不遲疑的猛踩油門,跑車頓時如飛箭般消失無蹤。

    ***

    名流的宴會,一如綠書的想像。

    知名飯店裏寬闊的宴會廳,一切裝點得美輪美奐,華麗的巨型吊燈、水晶燭臺、頂級的白瓷餐具……

    名貴的器物堆積出來的奢華空間裏,有著輕聲交談與杯盤輕撞的聲響。

    “他們為什麼一直看我?我的禮服很怪異嗎?”綠書在津言表懷裏不安地動了動,直到他扣在腰際的手掌瞬間收攏,她才靜下來,抬頭望向他。

    津言表垂首,平靜無波的黑眸望進她眼底,察覺她的失神,笑痕爬上塔嘴角,傾身在她嫣紅的唇瓣輕啄一下。

    確定她的注意力百分之百放在他身上後,他才慵懶地開口。

    “你很漂亮。”他好心情地微揚嘴角。

    今天是林岑芸母親的生日,他所有的佈局都等著這一刻,準備將林岑芸從此徹底逐出他的生活。

    但林岑芸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能忍,直到現在,她還遲遲沒有來找他攤牌。

    他向來不喜歡把分手的話說白,本來他是計畫讓這段關係漸漸淡去,曾試著不著痕跡地對她透露出這樣的訊息,但顯然林岑芸並不是識趣的女人,察覺他的意圖後,她非但不主動配合,反而更積極地找他,甚至直接對媒體亂放話。

    現在他逼她出面攤牌,她就乾脆裝聾作啞,否則以她善妒的性格,早就該跑來跟他大吼大叫。

    本來他還有點興致陪她玩遊戲,但現在情況不同了,自從第一次跟綠書出去吃飯後,他就意識到了。

    他該死的在意綠書。

    不同於以往他交往過的女人,這次的感覺超乎他想像的強烈,才會老是因為一些突如其來的情緒慌了手腳。

    綠書紅著臉望向他。

    明知道他是為了演戲效果才親她,但她的心依舊因他親匿的親吻而飛快的跳動著。

    “真的?”綠書化著淡妝的臉龐揚起亮眼的笑,“是星妤幫我打扮的,她以前學過服裝設計。”

    兩人往會場中央走去,此時臺上已經開始切蛋糕,台下一片熱鬧。

    “為什麼不接受我替你安排的造型師?”津言表皺著眉,揚高音調問。

    一想起這件事,他的好心情馬上被破壞殆盡。

    “為什麼?”綠書愣了一下,“因為出席宴會場合的治裝費用,已經算進你支付的款項裏……”

    她只說出部分事實,還有一部分是顧慮到劉星妤的心情,因為這件case幾乎都是由她出動,星妤一直很想出點力,好不容易有讓星妤表現的機會,幹嘛白白讓給外人?

    聽了綠書的解釋,津言表悶了一天的怒氣瞬間爆發。

    “我跟你就非得這樣不可?”他不知道她心中的曲折,黑著臉質問。

    早上要秘書通知她到預約的造型師工作室準備,卻被她一口拒絕,那時他立刻感到一陣胸悶。

    他不接受拒絕,尤其是來自她的!

    “不然呢?”綠書的星眸裏有著困惑。

    他今天到底怎麼了?從開車來接她時就沒給她好臉色看,最後乾脆繃著一張臉把戒指套進她手裏。

    綠書瞪著他。

    現在是怎樣?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別人會相信他們正難分難舍地愛上彼此,而不是準備開始決鬥嗎?

    津言表氣結,鬆開纏在她腰際的手與她面對面,壓抑地低吼:“接受我的好意沒這麼難吧?”

    他討厭她老拿錢的問題架在兩人之間,他跟她之間,不應該只有這層冷冰冰的牽扯這麼簡單!

    該死!究竟是她故意裝傻,還是他太一廂情願?

    “這不是好意的問題,而是你已經預先付了錢,我不能昧著良心占你便宜。”

    津言表黑著俊臉,死命咬牙。

    又提錢!他胸中那把怒焰燒得更狂。

    “占我便宜?”他冷笑道。

    光是那點錢就算占他便宜?她會不會太小看他了?

    “言表,你來了。”一道柔美的女性嗓音從他身後傳來。

    綠書正面對著迎面走來的美女。那精緻的五官、修長曼妙的身材,一走近人群,便能奪走眾人的目光。

    周圍的人全都停下交談,望著這麼一位尤物緩步走來。

    林岑芸直到停在津言表身後不遠處,才又軟軟地喊了一次他的名字。

    綠書看了眼其他人驚豔的表情,心想,這真的是他急著想甩掉的女人?

    抬眼看向他,她眸中瞬間掠過一絲詫異。

    津言表的臉上沒有期待,面無表情的看了眼天花板,不耐煩的神色頓時佈滿他整張臉,轉過身時,他一隻手臂順勢纏住綠書的腰際,將她密不透風地擁向他。

    “好久不見。”他對林岑芸似笑非笑地扯動嘴角。

    綠書望著他,眼裏有絲驚訝,因為她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這樣冰冷、毫無溫度的表情。

    與其說這是他的表情,倒不如說是戴著面具,一張叫作虛偽的防護罩。

    “的確,好久不見,最近忙些什麼?”林岑芸臉上帶著美豔的笑,踩著自信優雅的步伐朝他們走去。

    “忙訂婚。”津言表將綠書擁得更緊,短短的一句話,說得充滿惡意的同時卻又滿是濃濃的深情。

    瞬間,林岑芸停住腳步,臉色像被人甩了一巴掌般難看,但很快的,她收拾好情緒,再度綻放光彩奪目的微笑。

    “所以……那個傳聞是真的?”

    “什麼傳聞?”他心知肚明地問。

    “桀驁不馴的你終於找到真命天女,還打算一腳踩進婚姻墳墓裏?”林岑芸又開始朝他們走去,這一次,她一小步、一小步緩慢地靠近。

    “真命天女是真的。”

    津言表側過臉,深情款款地凝視綠書,情不自禁地低頭在她頰上落下一吻,看見她臉色酡紅的羞澀模樣,揚起一笑,然後抬頭應付面前那位開始掛不住笑臉的美麗女人。

    “至於你說的婚姻墳墓,婚姻是墳墓又怎樣?只要握著愛人的手,就算踩進墳墓裏又如何?”

    津言表迷人的嗓音伴隨話裏濃烈的深情,一字一句清晰地傳進綠書耳裏,頓時,她全身仿佛遭重擊,身子一僵,隨即開始遏制不住的輕顫起來。

    她在他深情的眸子裏看見自己的倒影,那是她最不想看見的自己!

    綠書的心慌亂地跳動著,明知道這不過是場戲,她卻驚懼地發現,自己還是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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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31 00:01: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林岑芸美豔的五官開始因怒意而扭曲,壓抑的情緒使得她的表情變得更加僵硬。

    “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被女人綁住!”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津言表點點頭,隨即補充道:“但她對我來說是不同的。”

    感覺懷裏的綠書正在顫抖,他低下頭以眼神詢問她是不是會冷。

    綠書對他搖搖頭,不自覺向後退了一步。

    津言表濃眉一蹙,攬著她腰身的厚實手掌稍一使力,將她整個人貼向他,改為環住她纖細的肩,手掌開始愛撫似的摩擦著她冰涼的肌膚。

    “喔?多不同?”林岑芸站在他們面前,靠他們極近,美麗眸子在看見他體貼的動作後立刻燃起兩簇熊熊妒焰。

    他從來沒有像這樣擁抱過她,尤其是他那對充滿深情的眼睛,她一直以為,在他冷銳眸裏只有精明、不在乎跟濃濃的嘲弄。

    “她不只是個女人這麼簡單,我愛她。”

    津言表說這些話時,唇有意無意地輕吻綠書的發。

    這溢滿柔情的舉動讓林岑芸的自製瞬間崩潰瓦解,又驚又妒地瞪向靠在他懷裏的那個不起眼的女人。

    “你愛她?”林岑芸的音調忍不住拔高了兩度,咬牙憤恨地問。

    “你看起來好像很吃驚?”津言表聲音帶笑地指出事實。

    綠書聽出他聲音裏的快意,這一刻,她完全沒有即將完成任務的輕鬆感,心底反而被密密麻麻的恐懼緊緊攫住。

    她在他溫柔的體貼動作下微微顫抖,他對前女友的殘忍,讓她從心底由衷感到鋪天蓋地的恐懼。

    然後,她悲慘地審視自己為什麼這麼害怕、恐懼。

    緊緊閉上雙眼,綠書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她愛上他了!

    愛上一個渾身充滿成熟魅力的男人,竟是一件這麼容易的事,在評估是否接下案子的時候,她的確太低估他對她的影響力,也太高估自己的自製力。

    林岑芸謹慎地看了眼四周的人群,低斥道:“我以為你不會愛上任何女人!”如果不是在這種場合,她一定會當場吼出來。

    “任何事情都有例外,老實說,我本來也這麼以為,但我們對未來所能掌握的部分永遠那麼少,我也是直到綠書出現,才驚覺我竟然也可以專心愛上一個女人,別說你,連我自己也很驚訝。”

    津言表說這些話的時候極為專注,仿佛必須用盡他所有注意力詢問自己內心的情感,才有辦法如實說出口。

    林岑芸看見從未出現在他臉上的深情表情,心底立刻知道自己根本毫無勝算。

    但他懷裏那個女人悲傷的神情,給了她懷抱一絲希望的理由。

    “我放出的消息怎麼辦?”林岑芸收起心中的慌亂,隨即含情脈脈的望向他,語含濃情地道:“我愛你啊。”

    空氣仿佛凝結,綠書與林岑芸都等著他的回答。

    帶著愛意的計謀,會影響他的決定嗎?

    津言表手裏握著選擇權,但他的臉上卻透露出毫不在意的態度,甚至繼續撫摸著綠書輕顫不已的手臂。

    過了一會兒,他才冷著聲音開口:“建議你下次要放出這類消息時,最好先找准新郎商量一下,看看對方有沒有意願。”

    他不喜歡把事情做絕,尤其是男女關係,好聚好散是他在男女關係裏唯一的標準,只可惜,林岑芸不小心地踩到他的地雷——試圖掌控他。

    使些伎倆就想藉此將他套牢,就算她是獻上真心也不行,何況這個女人愛他賺錢的能力比愛他這個人還要多得多。

    四周開始有些零星的騷動,幾位男士朝林岑芸走來,她意識到了,唇畔又出現自信美豔的微笑,但她的眼神裏依然有著焦慮。

    “言表,找個時間,我想跟你私底下談談?”林岑芸的語氣聽起來有一絲懇求的味道。

    綠書在這一瞬間,其實是同情她的。

    不管別的,這個女人真的很在乎津言表,在乎這個表面世故,擅長把自己的情緒藏得很深的男人。

    她覺得自己永遠不可能猜得出津言表心底真正的想法,更無法抗拒他的魅力,連剛剛他身前款款的告白,明知道他在演戲,她還是無法不被他話裏的深情撼動。

    她不懂,如果他嘲諷愛情,為什麼有辦法說出那些話?

    綠書這輩子第一次覺得自己竟這麼沒用。

    她居然愛上了他刻意表現出來的深情,不是出自真心,而是出於一場她早被告知的戲……

    她之所以同情林岑芸,是因為她仿佛看見了不久後的自己。

    她拼命告訴自己,到時候她一定要瀟灑地離開,不讓任何人有機會把同情的目光放在她身上。

    唯一幸運的是,她跟他之間是基於這件案子才有所往來,案子可以作為她的盾牌。

    此刻,時間仿佛停止了,綠書只感覺到津言表溫熱的掌心摩擦在她手臂上的觸感,她不冷,之所以會顫抖是因為她怕,怕陷進去。

    隨著津言表體貼的動作,綠書顫抖得越發劇烈。

    當林岑芸怨毒的目光狠狠地轉向她時,他終於開口,冷颼颼的音調猶如冷箭,精准地射向林岑芸。

    “最好不要,我不希望……”說著,他低下頭,柔情似水的眸光對上綠書的眼,“她誤會。”

    綠書沒有忘記自己出現在這裏的目的,仰首與他四目相交,但不過是短短的幾秒鐘,她便察覺自己在他專注的凝視下舉白旗投降,她甚至沒有辦法從他深凝的注視下率先移開目光。

    “你愛他嗎?”林岑芸突然將談話的對象轉向綠書。

    津言表眯起眼,下意識將綠書擁得更緊。他的手輕捏她手臂兩下,暗示由他來回答。

    綠書對他搖搖頭,之後看向林岑芸,唇角緩緩揚起,“我剛認識他的時候,老實說有點怕他。”

    綠書看見林岑芸美麗的臉龐浮現困惑,但她美麗的嘴角依舊維持著優雅的微笑,那抹微笑不是針對他們,而是宴會中頻頻往這裏投來注目的人。

    “我怕他,不是因為他這個人,只是一種單純對於跟自己處於不同世界的人的害怕,尤其關於他花心的傳聞,我也略有耳聞。”

    綠書說道這裏,稍作短暫的停頓,深吸口氣後,像終於鼓足了勇氣才繼續說下去。

    “我跟你唯一不同的是……我一開始只把他當成……朋友,結果卻跟你一樣,就這樣沒有道理地愛上他。雖然他現在愛我,處處護著我,但老實說我也不曉得他對我的愛究竟可以維持多久。”綠書淡淡地說著,唇邊漾起略帶苦澀的淺笑。

    “你不想永遠抓牢這種關係嗎?”林岑芸嘴邊的笑意消失,專心投入綠書的表白裏。

    “如果我死抓著不放,這種關係就可以維持不變的話,我會用我的生命抓緊它,但愛情就是這麼回事,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走的時候,它還是會溜走,我可能比較笨,所以沒想過抓牢任何一種關係,珍惜當下擁有的對我來說已經夠了,太遙遠的未來,我並不願多想……”

    津言表垂首,目光始終定在綠書恬靜的小臉上,擁著她肩膀的手掌驀地收緊。

    林岑芸突然燦爛地笑開來,美目緊盯著綠書,“你陷進去了。”

    綠書沒有回答,只是淺淺笑著。

    林岑芸突然感到釋然,態度瞬間轉變,一臉輕鬆地問:“我很好奇,明知道他花心,你到底愛上這個男人什麼地方?”

    津言表輕蹙眉頭,垂首貼在綠書耳邊低喃,“你不用回答她。”不管是演戲還是真的,他都不想在她臉上看見那種略帶苦澀的笑容。

    難道這就是她所說的,從電視劇學來的橋段?

    綠書抬頭對他一笑,表示她想回答這個問題。有些話,不趁這個時候說出來,說不定她一輩子也沒有機會對他說。

    “我愛他……世故表面下的童心……”她想起兩人曾經打賭的事,不禁再次揚起嘴角。

    “童心?”林岑芸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有人可以在津言表身上挖掘出這個形容詞。

    “還有不經意的體貼、下意識的維護,跟你聊天的時候很自然,當然也有吵嘴的時候,但就算被他氣得腦袋都快爆炸了,心底還是愛他的。”綠書說這些話時,飽含情感的帶笑眸子始終定在他黑眸深處。

    看見他的眼神瑟縮了一下,她唇畔立即浮出甜美的笑。她知道自己的話影響了他,就像她的心被他觸動那般。

    她很高興有機會將這些真心話在他面前說出來,就算在他眼中看來可能比較像是一場戲,而且從他的反應推斷,恐怕多少有點排斥。

    綠書在心底偷偷苦笑了一下。

    幸好,她可以在事後名正言順地告訴他,這只是戲裏的臺詞,大可不必太過認真。

    再說,實在沒有道理每次就只有她被迷得七葷八素的份,偶爾她也想換個角色演演,就算是過過幹癮也好。

    津言表直盯著綠書臉上的表情,恨不得立刻把她拉到沒有人的地方,親口弄清楚她話裏的意思究竟是出於真心,還是單純的演戲。

    他一直認為,把情跟愛掛在嘴邊是種懦弱的表現,但聽見她親口說出來時,體內霎時翻湧而起的狂喜竟像巨大的海潮般席捲而來,猛烈的衝擊幾乎將他的理智狠狠擊垮。

    要不是林岑芸打量的目光那麼明顯地透露出不懷好意,他絕對會直接拉著綠書離開。

    林岑芸狐疑的眸光在他們身上打轉。這個女人確定她口中說的是眼前這個男人嗎?她所認識的津言表絕不可能有什麼童心,就算有,可能只出現在俄羅斯轉盤上。

    什麼體貼跟維護,她也從沒在他身上看見過,就她所知,他只有熱情與猛悍,而且只在床上出現;他不與女人聊天,嘴裏說的永遠只有工作,吃飯時專心吃飯,親嘴時掠奪的狠勁讓人無法跟他說話,只能呻吟。

    至於吵嘴就更怪了!

    他是上流社交圈裏出了名的冷漠與世故,就算有女人子在他面前發生鬥毆、兇殺事件,他恐怕連眼皮也不會動一下,這樣的男人會跟女人吵架?

    林岑芸原本對綠書只感到深深的嫉妒,現在則又增加了濃濃的羨慕。

    從方才的那些描述中,她幾乎可以確定世故又冷漠的津言表愛上綠書了,只是,綠書嘴角幾不可聞的苦澀是怎麼回事?

    算了,不管這對彼此相愛的人有些什麼誤會,她都不打算跟他們明說,因為她對他們所擁有的依舊有著難以言喻的嫉妒。

    “你說服我了,但我不會祝福你們。”林岑芸直爽地表明立場。

    “意料中事,你別再來打擾我就好。”津言表坦白的程度也不遑多讓。

    綠書在聽見他說“我”,而非“我們”時,心底更加確定自己的確只是他的合作夥伴。

    幸好她的自作多情沒有延續太久,就算管不住自己的心,她總還有辦法管住自己的嘴。

    “全天下不是只有你一個男人。”林岑芸驕傲地冷哼。津言表是她的首選,但不是唯一。

    “真是個好消息。”他瀟灑地一笑。

    “不過,少了我,蜜娜也不一定會讓你的寶貝好過。”林岑芸這句話是看著綠書說的。

    綠書收拾好自憐的情緒,抬眼對林岑芸俏皮地眨眨眼,眼中毫不隱藏對她激賞。對綠書來說,林岑芸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堅強女人。

    林岑芸藏住眼底的驚詫,同時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對眼前毫無心機的女人使壞,綠書對她坦白的程度,說不定比津言表還多。

    林岑芸喜歡運用自己的美色與父親的權勢操控別人,同時,她也不是個容易被說服的女人,但綠書坦白的勇氣讓她願意就此鬆手。

    “我會處理。”津言表見他要的目的已經達到,便攬著綠書的肩轉身就往外走,打算離去。

    蜜娜的事,從來不在他的計畫內。

    他之所以會費心思處理與林岑芸之間的事,主要是因為與她父親有生意上的往來,不好撕破臉,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自己主動放棄。

    至於別的女人……他殘忍的嘴角瞬間浮起一抹冷笑。

    綠書被他緊緊摟在懷裏,原想回頭與林岑芸點頭道別,卻被他霸道的手臂控制住所有行動。

    相對於只在乎結果的津言表,綠書知道,對方願意放手,絕對不是因為被她說服了。

    林岑芸一定是從他們的互動中瞧出什麼端倪,與其說她是鬆手,倒不如說她在等著看一場即將上演的好戲。

    “綠書,給你一個忠告。”

    林岑芸清晰的聲音從他們背後傳來,但津言表沒有停下腳步的打算,擁著綠書繼續往前走。

    綠書發現自己必須屏住氣,才能把那些逐漸模糊的字句拼湊成一句完整的話。

    “蜜娜只相信她親眼所見。”

    ***

    離開宴會後,綠書的直覺告訴她,津言表有話想跟她說。

    他先將跑車開到半山腰,一仰頭,滿天星斗燦爛得令人有些暈眩。

    他先問她,之前對林岑芸說的那些話是怎麼來的。

    綠書先被他話裏認真的語氣嚇著,想了一下才呐呐地開口,撒謊說是從電視上以及他給她的感覺綜合起來的觀感。

    然後,津言表冷著臉,靜靜地望著她許久。

    這段時間裏,綠書簡直快被他嚇死,腦中不斷重複播放著之前的畫面,審視自己是不是不小心露了餡,被他發現了她的感情。

    尤其是他瑟縮的表情,擺明表現出不希望她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如果她愛上他,是不是就代表……違約?

    這件事,攸關她的專業程度,就算她愛上了他,也不會讓自己在工作的這段期間表現出來。

    也許等到工作結束,兩人抽去這層利益關係後,如果不會造成他的困擾,她會跟他表白,告訴他宴會裏的那番話其實並非杜撰。

    但不能是現在,現在她的坦承只會把工作關係與兩人之間的假情侶關係弄得更亂。

    那一晚,是津言表這輩子心情起伏最大的一晚。

    搞定處心積慮的林岑芸、聽見綠書動人的表白,讓他的心情一瞬間衝破雲霄,但也只有那一瞬間。

    事後,當綠書向他表明,那些令他感動的表白只是臺詞時,他整個人便陷入有生以來最巨大、黑暗的低潮。

    緊接著,醫院的人打電話通知他奶奶病危的消息,當他們感到醫院時,奶奶雖已經脫離險境,但醫生仍要他們有心理準備。

    津言表一直知道,奶奶有件事始終掛在心頭上,就是這個羈絆讓她捨不得走,一直撐到現在。

    所以,他藉著這次的事件,乾脆把正在他身邊的綠書一起帶來醫院。

    綠書並沒有抗議或露出不耐煩的模樣,就這樣靜靜地陪他等,安撫他紛亂的心情。

    津言表不知道他們一起等了多久,只知道當奶奶睜開雙眼,看見綠書的第一眼,就對她滿意的不得了,直嚷著要津言表替她將手腕上的玉鐲子拔下來,送給綠書當作見面禮。

    津言表一臉為難,綠書見狀,二話不說,立刻親匿地主動握住老人家的手,像個准媳婦一樣,跟他一起喊老人家奶奶。

    奶奶一聽,心頓時一寬,被病痛折磨的臉終於露出滿足的笑容。

    津言表全身僵硬地站在奶奶身邊,內心五味雜陳。如果奶奶相信的一切全是真的,他願意拿所擁有的全部來交換,只求這令他動容的一刻全都沒有半點虛假!

    綠書察覺他的情緒,對他鼓勵地笑了一下,主動牽起他的手,讓他握住奶奶因病而枯瘦的手。

    到底是自己的孫子親,他的手才剛一握緊,奶奶便笑得更加開心,眼角更閃動著淚光。

    津言表見狀,緩緩傾身在奶奶滿是皺紋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一旁的綠書瞬間鼻酸,那輕碰似的一吻很淺,但撞進她心底的感動卻很深。

    ***

    隔天,津言表請綠書到他辦公室一趟,等她到時,才發現他正趕著回美國總公司,急著找她過來的原因是,他暫時將奶奶託付給她,順便給了她一張金卡。

    兩人交談的時間不超過五分鐘,一陣忙亂後,津言表被眾人送上名貴的房車,臨走前,他投射到她眸裏的幽深目光,讓她感到萬分高深莫測。

    從此以後,綠書天天到醫院報到,每天打津言表的手機留言告知奶奶最新的情況,他很少回覆留言,就算回覆,也只是在一大段空白後,以一句“謝謝”作結。

    五天后,津言表回來了啦。

    兩人一起出現在奶奶面前,奶奶一開心,精神立刻大好,纏著要他們陪她去花園走走,吃綠書帶來的點心。

    這樣的情況大約持續了半個月左右,兩人幾乎天天到醫院探望奶奶,就算津言表偶爾不能到,綠書也一定會抽出空來陪伴老人家。

    “星妤,好了沒?”綠書一腳已踩在門外,朝工作室的小型廚房大吼。

    她正要去津言表的公司,兩人約好今天中午要一起去探望奶奶。如果奶奶精神還可以,津言表還欠她老人家一盤棋。

    “好了!”星妤慌慌張張地拿出五層的超大型便當和一瓶家庭號保溫瓶,嘴裏不斷吩咐著,“便當裏的東西,我都儘量煮軟、熬爛,就算你們覺得好吃,也別跟老人家搶,知道嗎?”

    “哎喲,這也要你交代?”綠書沒好氣地接過兩袋沉重的食物。

    劉星妤對她笑了笑,很高興自己可以在這件事上出點力。

    “好了,不跟你多說,他的司機在樓下等了,bye!”說完,綠書便急驚風似的沖出去。

    時間寶貴,好不容易那個大忙人空出時間,她希望他們祖孫倆可以多點時間相處。

    “快去慢回呀!”劉星妤仍嘮叨了句。

    “知道!”綠書精神飽滿地回應,一溜煙,纖細的身影便匆匆消失。

    ***

    綠書發現,自從她將兩人的關係調整成非常純粹的契約合作夥伴後,與津言表互動時尷尬與曖昧的氣氛立刻大大降低。

    在奶奶面前,他們不需要有太多的肢體接觸,而且有共同的目標——讓奶奶開心,所以即使是演戲,也能自然的相處。

    綠書一走出電梯,津言表的秘書立刻驚慌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向她。

    “怎麼了?”綠書不明所以地問,心中暗自祈禱與奶奶無關。

    “總裁他……現在有訪客……”秘書小心地察言觀色道。

    聞言,綠書大大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奶奶發生了什麼事就好,其餘的事與這個相比,全都成了芝麻綠豆般的小事。

    “在開會?”綠書不經意地問,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試探地問:“是女人?”

    秘書愣了一下,沉重地點點頭,馬上出言解釋,“她只是總裁的朋友,自從總裁跟你在一起之後,就跟她們斷了聯絡。”

    “斷了聯絡是指?”綠書好奇地問。

    “不接電話、不送禮、不見面。”秘書毫不猶豫地馬上道,非樂意提供這部分的消息。

    “意思是,之前他有很多……紅粉知己?”看著精明幹練的秘書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綠書就忍不住想逗逗人家。

    “是有幾個,不過那些都已經是過去式了,現在……”秘書再次不知所措。

    “我知道現在是怎樣,放心,我會處理的。”綠書拍拍她的肩,打算直接走進總裁辦公室。

    “處理?”秘書倒抽一口氣,沖到她身邊攔住她。

    “當然。”綠書對她露出自信滿滿的一笑。這可是她的工作,當然要進去“處理”一下了。

    “綠書小姐,如果你現在進去,總裁會怪我辦事不力。”秘書勸道,臉上的五官全都緊緊皺在一起。

    “放心,絕對不會。”綠書再度拍拍她的肩,要她放寬心,“身為他的女朋友,偶爾幫他趕走一些女人也很正常的,別擔心,他之前的感情生活,我大概清楚是怎麼回事。對了,對方是誰?”

    “蜜娜。”

    綠書點點頭表示知道,腦中同時想起林岑芸的忠告,一個計畫倏地在腦中成型。

    “OK!我進去趕走美麗的情敵,祝我順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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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31 00:01: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津言表看了眼手錶,知道綠書快到了。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仍滔滔不絕說著話的女人,緩緩皺起眉頭,想在綠書進來之前把她打發,而且最好能永絕後患。

    以前,他不在乎他的女朋友們碰頭,除非嚴重干擾他的聽覺,否則看她們互相較勁,也為乏味的生活增添一點樂趣。

    但現在情況不同。

    綠書雖是他請來幫忙甩掉女人的人,但他卻不想讓她與她們正面交鋒。

    自從上次宴會過後,她跟他之間始終有著一層隔閡。

    隱約中,他感覺到她總是將兩人的關係定位在工作上,但是,他對她的感覺早已經從這層關係中脫軌。

    急著擺脫女人糾纏的他,在面對綠書時,卻急切地想要在她身上得到更多密不可分的關係與牽扯。

    “言表,總之,我不在乎身份地位,只要讓我跟在你身邊就好,真的!我愛你……”

    蜜娜話才說到一半,總裁室的門便突然被人砰一聲用力推開。

    綠書旁若無人地走進辦公室,將手中的兩袋食物往他辦公桌上一擱,纖細的兩條藕臂隨即圈上津言表的脖子,伴隨一句甜膩的“親愛的”後,一個輕吻便落在他頰上。

    津言表伸出雙手護在她腰際,以防她不小心滑倒。

    熱情地打完招呼後,綠書才假裝一臉訝異地發現蜜娜的存在,害羞地掙扎著要從他身前離開。

    沒想到津言表暗中使力,她重心不穩地搖晃了兩下,就這麼跌進他敞開的懷裏,被他一把牢牢攫住。

    “有客人?”綠書這下子連演都不必演,立刻被他霸道的舉動逼出滿頰羞澀的紅潤與憨然的嬌態。

    “那不重要。”津言表故意親匿地貼在她耳邊低喃,音量卻剛好足夠傳進蜜娜耳裏。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並沒有掃向蜜娜,反而像探照燈似的緊盯著綠書臉上的表情。

    蜜娜雙手握拳,充滿妒意的視線筆直射向綠書,深吸兩口氣,努力平穩滿腔嫉妒的情緒後開口:“言表,我不在乎你有未婚妻或是老婆,我愛你,我只想跟在你身邊!”

    綠書微微詫異地瞪大雙眼,沒想到有人能這麼直率地在“正牌未婚妻”面前公開嗆聲。

    如果她真的是他未婚妻,危機意識恐怕馬上飆至破表。

    “真令人感動。”津言表嘴角一抽,冷笑道。

    這女人是不是該去精神科就診?如果他要她,早就讓她跳上他的床,還會等到現在?

    這個圈子就是這麼一回事,一堆自以為是的男人跟女人翻攪著肉體關係,卻以為這就是愛。

    濃濃的厭倦感再度襲向他的四肢百骸。

    又來了,他英俊臉龐上又出現玩世不恭的表情。綠書皺起眉。

    每次津言表露出這樣的表情,沒來由的,她就會感到一陣心疼,覺得他好像是個被拋棄的孩子。

    事實上,明明他擁有的東西那麼多,卻常讓她覺得他失去了所有,只剩下一副軀殼與空洞的靈魂。

    蜜娜分辨不出他語氣裏的嘲弄,以為他並不反對,畢竟有哪個男人不渴望享齊人之福?

    蜜娜瞬間將矛頭轉向被他緊緊抱住的綠書,口氣裏有著明顯偽裝的溫柔,“我愛他,你愛他嗎?”

    津言表正要開口打發蜜娜,綠書即時柔情萬千地輕扯他的領帶,仰首在他耳邊吹氣低喃,“我來。”

    兩人親密的互動,再次燒灼著蜜娜妒火沖天的眼。

    “我愛他,愛到不能跟任何人共有他,否則我寧願不要。”綠書輕聲低語,聲音裏充滿濃情。

    她的話,狠狠地撞擊著津言表的胸口。

    不要什麼?不要他,還是不要愛?他下巴隱隱抽動,隱忍著怒意瞪著綠書。

    “你休想一個人霸佔他!憑他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就算結了婚也一樣。”蜜娜根據自己的觀察,擅自作出結論。

    上流社會的男人她看多了,娶妻納妾後還想要包養她的男人多得是!

    “我知道,你剛剛不就這麼做了?”綠書淺淺地一笑,心裏知道她說的是事實。

    津言表看見她的表情,胸口猛然一窒,複雜的情緒在心口繚繞,想說些什麼來驅走綠書淺笑裏的酸澀,卻苦思不出一句話。

    他濃眉一皺,乾脆直接毫不客氣地對蜜娜下逐客令。

    “你走吧!我現在只想鍾情一個人,那個人不是你。”他的聲音輕似微風,卻硬如鋼鐵。

    “可是……”蜜娜仍不想放棄。

    綠書悄然地輕聲歎口氣。林岑芸果然是對的,女人瞭解女人的程度,永遠比男人來得深。

    雪白的小手捧起眼前過分英俊的俊臉,她想,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後一次,她如此放任自己對他的情與欲。

    綠書柔軟的唇印上他剛硬卻富有彈性的嘴唇,他故意動也不動,任由她羞澀的碰觸滿足他心底深切的渴望。

    他之所以不動,主要原因是他不想在蜜娜面前跟綠書有親密互動,因為,那只會更加清楚滴提醒他一項他亟欲忽略的事實——她正在工作。

    綠書偷空瞄了蜜娜一眼,只見蜜娜一臉不以為然地站在原地瞪著她,仿佛料定她不可能在這個經驗豐富的男人身上輕易點燃欲火。

    綠書有些洩氣,津言表不配合,讓她幾乎演不下去。

    不過,兩位在場觀眾不看好的心態,反倒打開了她性格中不服輸的開關。

    她伸出粉色的舌頭,探入他嘴裏,模仿他第一次吻她時的動作,放肆大膽地撩撥他的熱情,雙手解開他襯衫的鈕扣,一雙小手探了進去,軟綿綿的手掌輕輕地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撫摸。

    津言表狠狠地倒抽口氣,下腹立刻有了剛猛的熱烈反應。

    老天,她這麼快就讓他有了感覺?

    他如猛獸般嘶啞地低吼了一聲,手掌瞬間擄獲在他胸前遊移的兩隻柔軟的手掌,一雙幽深且危險如撒旦般的黑眸鎖住她的視線,命令道:“看著我!”

    綠書乖乖照辦,眼角看見蜜娜霎時慘白的臉。

    蜜娜聽見他那令人腿軟的嘶吼時,就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待在這個男人身邊,她也曾經這樣勾引過他,但他的反應卻是冷冷地將她推開。

    “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津言表聲音低啞,仿佛喉嚨被東西梗住了。

    綠書望著他,點點頭。

    她知道自己多少帶著感情履行她的工作,難道被他察覺出來了?她拒絕透露更多,再度將唇往下壓,這次目標是他性感的喉結。

    津言表沒有推開她,猛烈的渴望在她主動的碰觸下叫囂著竄向全身,他身體每一處都正灼燙地渴望著她。

    他強烈感受到溫潤的觸感正在他頸間的脈搏引發出一連串戰慄,從喉嚨深處發出語意不清的咕噥,野獸似的低喝一聲後,主導權瞬間易主。

    綠書由主動轉為被動,承接來自他猛烈強悍的攻擊與熱力。

    津言表鬆開她的手,大掌隔著上衣撫弄她胸前的渾圓,低下頭,火熱的舌長驅直入地與她翻攪,察覺她的氣息亂了,他得意地輕笑出聲。

    感覺胸前軟綿綿的手掌開始輕輕地推拒著他,他收斂笑意,加速在她敏感的身上點燃一串串難耐的欲望火苗。

    綠書的手掌下是他剛猛有力的心跳,面對他富技巧的挑逗和擺弄,她幾乎毫無招架能力,只能癱軟在他寬厚的懷裏。

    她是唇被他纏吻出激烈的喘息,像征服了一塊領地後,就必須繼續往下攻城掠地般,他火燙的唇輕巧地吸允著她潔白的頸項,在上頭開出一朵朵嬌豔的粉色桃花。

    隱約聽見用力的關門聲,綠書正要喊停,未料津言表一隻厚掌竟大膽的探入她衣內,神不知鬼不覺地鬆開她的前扣式內衣。

    胸前發涼,令她心底陡然一驚,正要出口喝止,沒想到,他瞬間滑下仿佛帶著魔咒般的唇,隔著粗糙的麻質衣料,一口強勢地含住她胸前早已挺立的嬌豔花蕊。它在他燙人的口中染上情欲的嫣紅,讓她原本的斥責化作一聲聲催情的呻吟與嬌喘。

    “我……”綠書體內的欲望與理智正痛苦地拔河。

    “喜歡,嗯?”津言表伸出靈活的舌尖吮舔口中輕顫的軟甜。

    他的唇繼續在她胸前製造一波波酥麻的快感,雙手將她往上一提,讓她跨坐在他身上,昂然的男性象徵抵著她柔軟的入口,隔著布料輕緩的摩擦,將她的理智瞬間焚毀。

    歡愉的快感令她全身虛軟,渴求地擺動身軀,陌生的欲望讓她困惑又好奇。

    驀地,他一把掀開她的裙擺,將手指探向她濕潤的私密處,這時她才恍若乍然清醒,一手撥開他邪惡的手,一手護在裸峰前,驚愕的瞪著他。

    “怎麼了?”他嘶啞的嗓音極為低沉。

    “我不……說好的……嚴禁……”她閉上眼,拒看他英俊的臉龐,深吸口氣,力求聲調穩定後,才有辦法開口把話說完全,“觀眾走了,可以停止了。”

    津言表深幽的視線倏地射向她,滾燙的熾熱目光讓她感覺自己全身都為他瘋狂的燃燒。

    “我跟你,難道一定要有觀眾在場才可以表現親匿?”他以為她可以感受到兩人之間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這是我的工作,如果沒有觀眾,我們就不需要演戲。”綠書一再表明兩人之間僅存在一乾二淨的雇傭關係。

    除此之外,她不敢作任何設想,也不敢奢望。

    連美豔動人的林岑芸都掌握不了他,更何況是平凡的她?也許蜜娜說得對,他是屬於任何他看上眼的女人的,他不會在一個女人身邊久待,就連條件完美的林岑芸也無法永遠留住他。

    “演戲?”津言表眉頭輕蹙,望著她逐漸冷靜的小臉,搖搖頭,“我跟你,早就不需要演戲就可以很自然……”

    “沒有什麼很自然!”綠書倏地截斷他的未完話,“我們當初說好的,除非演戲必要,否則一律嚴禁……任何親密動作……”

    “所以你剛剛的反應,純粹是為了演戲?”他深深擰眉,一團火氣蓋過濃烈的情欲,竄至他胸口。

    “不然你以為呢?”綠書反問,同時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情緒好好掩藏。

    “我以為?”他專注地盯著她看,企圖從她臉上找出一點感情的蛛絲馬跡,“我以為你也許是愛我的。”

    他知道了?綠書心慌的別開眼。

    “你愛每個跟你上過床的女人?”她故意試著岔開話題,並試圖告訴他,她想要的男女關係絕對與蜜娜不同。

    蜜娜只想待在他身邊,但她要的不一樣,而且必須專一。

    沒有辦法控制感情的歸向已經夠糟了,她不會再允許自己奢望,尤其在她親自體驗他是如何把女人當做特別事件處理之後。

    “一個也沒有。”津言表眯起眼,眼神瞬間一暗。

    她想暗示什麼?

    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從沒有女人能像她這樣,幾乎全面入侵他的生活,但她卻把自己歸類在“津言表身邊的女人”的分類裏?

    她看向他的表情,仿佛說著“那不就對了?”

    等情緒稍冷靜下來,綠書才愕然發現自己還被他困在懷裏。

    低下頭,雙手抵在他胸前,羞怒的嫣紅頓時湧上她的雙頰,倉卒地離開他溫暖的擁抱。

    慌亂中,綠書差點被自己的長裙絆倒,幸好津言表即時伸手,扶在她腰際輕鬆地一提,便讓她穩穩地站在他身側。

    綠書人雖站定,但仍有些發軟的雙腿卻撐不住身子,幸好她的雙手馬上撐在他的辦公桌上,才不至於在他精銳的注視下癱軟。

    “我們該去醫院了。”她趕緊整理衣著,提醒道。

    津言表雙手在身側握拳,不理會她的話,面色鐵青地看著她,“你對我……我跟你……我們之間難道就只有雇傭關係?”他小心地這麼問選擇措詞。

    難道他們之間的變化,她不清楚嗎?他對她的感情,早就超出雇傭關係太多、太多了。

    是她不願感受,還是不願接受他?為什麼?他痛苦地自問。是被他的情史嚇著了?還是簡單點,她對他根本沒有進一步交往的興趣?

    綠書看著他僵硬的表情,試著從混亂的情緒裏找出他願意接受的理由來,“不是只有,而是我們本來就是雇傭關係。”最初的關係最純粹。

    聞言,津言表冷漠地轉身,仿佛急著甩開一件麻煩似的倉卒離開她身邊。

    長腳一跨,他拿起擱在辦公桌上的兩袋食物,筆直地走向總裁室的門。

    綠書趕緊跟上去,卻在接近他的時候,聽見他冷冷地開口。

    “剛才的事,是我過火了。”

    她愣在原地,面對他刻意疏離的聲明,毫無反應能力。

    “待會兒離開醫院後,我們討論一下前一陣子你照顧我奶奶的費用。”津言表壓低聲音說完,立刻打開總裁室的門走出去。

    被他拋在後頭的她自嘲的一笑。這確實是她希望的關係,兩人依照合約的內容履行各自的義務。

    她希望,等這個case結束後,她對他的迷戀也可以跟著結束。

    這是她在他身上唯一敢奢望的事。

    ***

    “奶奶,今天的粥好吃嗎?”綠書喂奶奶吃完一小碗粥後,拿出濕紙巾小心地擦拭她的唇。

    “好、好……”奶奶以虛弱的聲音稱讚著,半眯的沉重眼皮已蓋下一半,老弱的身子在偌大的病床上看起來尤為嬌小。

    津言表將棋盤收妥,對綠書使了個眼色。

    綠書點點頭,雙手護著奶奶的頭頸,讓他把病床降下。

    奶奶每次才吃個幾口粥就會想睡了,但今天似乎精神特別好,不僅把一整碗粥吃完,吃著粥時還跟孫子下了一盤棋。

    剛才醫生私下對他們說,奶奶已高齡八十多歲,內臟器官幾乎都快無法運作,要他們這幾天要有心理準備。

    原本就繃著俊臉的津言表,聽到這個消息後,顯得更加沉默。

    沒想到一到奶奶面前,他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變得十分風趣,逗得奶奶開心地直笑。

    他一直這樣隱藏自己的情緒嗎?綠書看向他的眸光不自覺變得柔軟。

    像感應到她特別的注視,津言表轉過頭,兩道冰冷的視線筆直地探進她眸底,隨即卻像被火燙著般,粗魯地甩開視線,開始動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綠書?”奶奶躺下後突然又睜開眼睛,緊抓住她的手不放。

    “奶奶,我在這裏。”原本站起身準備離開的綠書只好重新坐下來。

    “答應我一件事。”奶奶的雙手緊緊抓著她不放,低啞的聲音讓字句變得模糊,需要非常用心才能聽明白她要說的話。“我死了以後……”

    奶奶一開口,兩人立刻默契十足地互看一眼,臉上同時掠過驚訝的神情。莫非奶奶聽說了什麼?還是人到了某種時候,都會有某種預感?

    “奶奶,您會活到一百二十歲。”津言表走過來,握住奶奶的手,連綠書的也一併收攏在他掌下。

    綠書紅著臉,不敢看向他,視線只好放在奶奶的臉上,卻正好看見奶奶對她笑得別有深意。

    “人都不免會死……這我不擔心……我擔心的是你。”奶奶突然轉開目光,輕瞪孫子一眼。

    “我?”津言表微愣,不懂他有什麼能讓奶奶擔心的?

    奶奶洞悉的目光重新放回綠書身上,“記得我給你的玉鐲子嗎?就當作是我這個老太婆擅自出主意把你定下來囉!我這個孫子是有點風流……咳咳……”

    綠書乘機抽出手,輕拍奶奶的胸口,卻反而被奶奶一手抓住。

    “奶奶,您該休息了,這樣身子會吃不消的。”她焦急地勸著。

    “咳咳……別理我這副破身子,今天我沒把話講完,死也不瞑目!”奶奶用力地強調,說完後又是一陣狂咳。

    津言表坐上床沿扶起奶奶,讓她靠在他懷裏說話,比較不費力氣。

    “奶奶,您別激動,慢慢說,我等您說完才走,慢慢來,我很閑。”

    他感激地看綠書一眼,綠書則對他揚唇一笑。

    兩人微妙的互動,全落在閱歷豐富的老人家眼裏。

    “綠書,等我離開後,我這個寶貝孫子就交給你了。”奶奶又咳了兩聲,等順了氣後才緩緩說下去,“他身邊的親人一個個都死得早,只剩下我,原以為自己可以活長一點陪他……現在恐怕是不可能了……還好……你出現了……太好了……我終於可以松一口氣。”

    隱約感覺奶奶要逼綠書做出什麼保證,津言表眉一皺,試圖說服奶奶就寢,沒想到卻反遭她老人家一瞪。

    奶奶不理會孫子的暗示,固執的開口:“我要綠書答應我一件事。”

    這個小子,天生只有被女人倒追的份,現在遇上自己喜歡的,竟然表現得這麼差勁?

    換作平常能言善道的他,說不定只要勾勾手指,使點小伎倆,像綠書這樣單純又善良的女孩子能不手到擒來?

    真是越在乎的,就越無法表現出該有的水準。

    明明對綠書有情,卻在那裏窮蘑菇,還要她這個老太婆送鐲子、扮黑臉、替他把人纏住?

    也罷,年輕人臉皮薄,她是個快離開的老人了,顧不了這些,一心只求孫子往後能幸福快樂的過日子。

    “奶奶,您說,沒關係。”綠書假裝沒看到他遞來的眼神,只希望能讓老人家安心。

    “我要你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言表。”奶奶簡短地說出要求。

    綠書驚愕地愣住,沒料到會是這麼重的承諾。

    “奶奶!”津言表瞪綠書一眼,要她別答應,然後低下頭思索著該怎麼讓奶奶收回她的要求,因為,這對綠書太不公平了。

    他們倆的合約內容只是要她替他趕走身邊的鶯鶯燕燕,不包括應付奶奶,她已經額外對他多做了這麼多,他不想讓奶奶為難她。

    正當他要開口的當兒,綠書溫柔但果決的聲音傳進他耳裏。

    “奶奶,我答應您。”

    “什麼?”津言表不敢置信睜大眼睛看向綠書。

    她是不是演上癮了?這種事怎麼能隨便答應?該死!他可能會當真,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說出了什麼承諾?

    “奶奶,我答應您,但是……如果我確定,沒有我,他可以過得更好,我就會離開他,好嗎?”

    綠書指的是,當他找到生命裏真正的另一半時,她就會自動離去。

    津言表立刻怒不可遏地瞪向她,完全搞不懂這個女人是怎麼想的,她對他根本只有合約上所描述的關係,現在她竟然敢答應奶奶這種事?

    如果他拿她現在答應的事,要求她一輩子待在他身邊,她怎麼辦?還是她根本料定他不會用這個允諾纏住女人?

    一輩子待在他身邊的女人,只能是他所愛且也愛著他的,這樣純粹的理由,才可以與他相守此生。

    當然,如果夠幸運,他身邊出現了這樣一個女人,他絕不會讓她離去。

    “那不可能……咳咳……”老歸老,奶奶的心仍然雪亮。

    活了這把歲數,感情事她看一眼就知道真偽,如果不是確定了綠書就是自己的孫媳婦,也不會想也不想立刻把玉鐲子送給她。

    奶奶趁著咳嗽,了然的眼神看了一眼寶貝孫子,那張立刻別開的微紅俊臉,不就是最好的證據?

    “如果哪一天言表不愛你了……咳咳……你才可以離開他……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是我沒有辦法,身邊的親戚沒一個值得信賴……我只能把他託付給你,尤其在我離開之後……”

    奶奶一說完,像總算放下心中的一顆大石般,先是一陣狂咳,逼出綠書的承諾,而後,頭才剛沾枕,終於寬心的她立刻疲累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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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31 00:02:0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坐上車,津言表吩咐司機先送他回公司,之後便累得在車上閉目養神。

    隱約感覺到綠書探詢的視線,但連續好幾個星期平均每天睡不到三個小時的他,已經無力猜測她心底真正的想法。

    先是美國總公司的主管出包,接著是歐洲分公司,奶奶越來越差的身體狀況,讓他不放心出國視察,待在臺灣的結果,就是必須花費加倍的時間處理那些爛攤子。

    直到快到公司時,津言表才睜開眼,回視她一路放在他臉上的視線。

    “抱歉,我公司有事,所以讓司機先送我回來。”他疏離的開口,面無表情。

    “沒關係,我很閑,之前剛把那些紙鶴交出去,只剩下……”跟他的合約,綠書隨口道,直到看見他驟然一變的臉色,才愕然住口。

    她就非得這樣不可嗎?津言表痛苦的閉上眼睛,像是想藉由這個動作將她一併逐出腦海。

    “你是不是很不舒服?”綠書伸手探向他飽滿的額頭。

    這幾天,她一直與他的秘書密切保持聯絡,知道他除了滿檔的行程之外,還要擠出時間到醫院陪奶奶,沒有好好睡過一覺,完整吃過一餐飯的情況,已經連續好幾個星期。

    她的手才剛覆上他的額頭,他冷厲的視線立即射向她,他不發問,僅用銳利的眼神脅迫她收回手,等她主動開口解釋。

    “你的臉色不是很好,我在想會不會是感冒了。”綠書沒有在他陰沉的目光下妥協,執意確認好想確認的之後才收回手。

    “喔?結果呢?”津言表涼涼的問,原本她溫潤的小手覆蓋的地方,現在仿佛顯得更加冰冷。

    他硬逼自己收回視線,平靜冷然的目光直視前方。

    “很正常。”她肩一聳,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他懶得多說,嘴角一勾,語調中儘是冷冷的嘲弄。

    “我們是不是應該討論一下另外一件事?”綠書偷瞄他不苟言笑的英俊側臉,咬著下唇暗忖,這真是個壞的開始。

    “奶奶的話,你不用當真。”津言表想也不想便這麼道,神情充滿防備。

    他恨透他們之間存在太多東西,現先是合約,現在是奶奶的要求,難道他們之間不能單純一點?

    他渴望只有他跟他,什麼背景跟雜音統統滾開!他只想感受最真實的她,同樣的,他也會讓她看見最真實的自己,如果她要他的話……

    “這個也要討論,但我現在指的是另外一件事。”綠書平心靜氣的開口,杏眸小心謹慎的打量他臉上的冷峻,估計只要見苗頭不對,她就會立刻換個話題。

    “哪一件?”他不在乎的冷冷回應。

    “合約。”她說出這句話,感覺就像終於吐出梗在喉嚨裏的果核。

    他沒有看向她,微微眯眸,沉思了一下後,平靜的開口:“是該結束了。”

    “經過今天發生的事,蜜娜應該不會再來糾纏了。”綠書點點頭,發現林岑芸給的情報非常好用。

    “希望如此。”津言表冷哼。

    “所以……所以……”看著他直視前方,冷漠而遙遠的表情,沒想到他卻在此時再看向她,讓她的拳頭就這樣僵在半空中。

    “想結案了?”津言表嘴角一撇,側過臉,看見她小心翼翼的點點頭,瞬間,胸口像被鉛塊壓住,冷厲的眸子瞬間變得更加冰封。

    “這部分的判斷,通常由雙方協定後就……就……”被他冰凍的眼神注視,害她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我懂了。”不忍心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他乾脆直接把話說個清楚,“等一下跟我上樓。”

    要不是同時被這麼多事情弄得心力交疲,他會使出強勢的手段,逼她正視他的感情。

    但現在光是奶奶的事,就已經讓他筋疲力盡,他甚至不敢想像奶奶真的離開……他咬緊牙關,全力抵禦這個念頭所帶來的恐慌感。

    那種全世界沒有一個親近的人、沒有一個貼心的朋友,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跟自己斷了聯繫的感覺會是如何?他是在不敢想像。

    “做什麼?”她詫異的問。

    津言表艱難的吐出三個字,“領尾款。”

    “好,那我等一下順便把戒指還給你。”綠書告訴自己,最困難的部分已經過去,深吸口氣後她接著開口:“你今天幾點下班?”

    津言表沒有回答,隱隱受傷的戒備眼神飄向她。

    看見他謹慎、不信任的眼神,她鼻子猛然一酸,仍故作沒事的道:“一般上班族都是七、八點才能下班。”

    他凝神看了她一會兒,不清楚她葫蘆裏究竟賣什麼藥。

    “我是老闆。”他冷噤的陳述事實。

    “喔?”綠書的表情瞬間明亮起來,“意思是你可以提早下班?”

    “不是。”他冷冷的嗤之以鼻,“我打算今天睡公司。”

    “又睡公司?”她不敢苟同的驚呼出聲。

    “又?”津言表精明的抓住她的語病,危險的眯起眸。

    為了避免他拿秘書開刀,綠書幾乎是馬上就接著說:“這樣對身體很不好,我已經想好了,今晚,七點,你家,拜託一定要準時!”

    這幾天,奶奶常趁他不注意時,偷偷拉著她問了許多他最近的狀況。

    她不感據實以告,一邊在腦子裏杜撰著謊言,一邊把話說得坑坑巴巴,只是,恐怕她說的每一句,她老人家都不相信吧?

    聽完她善意的胡扯之後,奶奶總是帶著悲傷與憂鬱的眼神逼她許下承諾會好好照顧他。

    津言表皺眉冷哼,“嗯哼?”

    直覺精准的告訴他,一定是奶奶對她說了什麼,否則急於與他劃清界限的她,,怎麼可能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你可以好好吃一頓之後,洗個澡,十點準時上床睡覺,睡到隔天七、八點,養足精神面對接下來的挑戰。”綠書娓娓道出計畫了幾天的安排。

    她把計畫想的非常完美,但也想過對方不一定肯配合,尤其對象還是個見過世面、精明幹練的世故男人。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聽你的話,像個乖寶寶照你規定的時間吃飯、睡覺,嗯?”津言表冷嗤,臉上儘是濃濃的嘲弄與譏諷。

    “我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麼順利。”綠書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

    “我很好奇,這也是合約裏的某一項嗎?”他神情平靜,唯獨譏諷的語氣洩露他不悅的情緒。

    “當然不是,而且,我跟你的合約,剛剛你已經親口答應結案了。”她愣住,呆呆地望著他世故表情下的嘲諷,心底霎時感到一陣刺痛。

    他很少拿商場上的模樣面對她,但現在的他正對她這麼做。

    “所以是你突然變天真了?”帶著惡意的疑問從他薄冷的口中說出。

    他竟然……用言語攻擊她?綠書全身僵硬,雙手緊緊捏住裙擺,努力想壓下眼眶突生的熱潮。

    他毫不留情的攻擊,讓她馬上板起小臉,渾身的刺猛然豎起。

    “我並不天真,而且你一定會答應我!”

    “是我給你的錯覺嗎?”他似笑非笑的撇嘴,寒冽的銳眸裏閃過一絲心疼。

    不是說好只是雇傭關係,現在她堂而皇之的提議算什麼?施捨?還是同情?

    剛才在醫院裏,奶奶的要求已經讓他很不自在,一開始就是他主動提議拿錢請她幫忙,是他自己先破壞合約,接著她又自顧自的跟奶奶要好起來,就在她一面強調兩人之間存在的合約時,一面打算履行對奶奶的承諾?

    津言表不自覺地咬緊牙關,嘴角勾起蒼涼的笑。

    是他害她把事情變得複雜,如果用錢跟合約就可以把複雜的事情統統變得簡單,那有何不可?

    “不是,不過是你讓我認識了奶奶。”她冒火的雙瞳驚見他嘴角令人心悸的笑容,一瞬間,心底又冒出那股又酸又疼的感覺。

    “你威脅我?”他冷冷的眯眸等著她。

    “還沒到那個地步。”綠書緩下僵硬的表情,朝他隨意的揮揮手,“我只是先警告你而已。”

    津言表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企圖用眼神迫使她放棄這蠢年頭。

    末了,他敗下陣來,深深歎了口氣。

    “你不會放棄的,對不對?”

    “跟聰明人說話真省事。”綠書偷偷竊笑,朝他伸出手,見他一臉狐疑,才開口解釋:“我需要你家的鑰匙。”

    “如果我堅持不給?”津言表深幽的黑眸緊盯著她。

    就算知道她這麼做是為了奶奶,不是他,但他仍感覺到一股暖意流進心底。

    不管她對他的關心是不是建立在奶奶的懇求上,但她的確讓他感受到最真實的溫暖。

    “那也沒關係,我本來就覺得直接跟奶奶要可能比較快,但是想到你畢竟是主人,好歹也要意思意思尊重你一下。”綠書說的臉不紅氣不喘。

    這就是她所謂的尊重?津言表忍不住搖頭失笑。

    沒想到她也有威脅他的一天?而且還能讓他連掙扎的機會也沒有,幾乎是一提出要求就瞬間將他秒殺。

    誰叫她手中握有他最大的弱點——奶奶?津言表重重地歎了口氣,從西裝外套裏拿出鑰匙,放在她手中。

    “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他還是抱著一絲希望的問了。

    為了你!綠書差點說出口,幸好理智及時發揮作用,讓她硬生生咽下這三個字。

    沒了合約的關係後,的確讓她緊繃的神經放鬆不少,但是,如果讓他知道她愛他,依照中午差點擦槍走火的情況開看,今晚她絕對會被他生吞活剝。

    如果物件是他,她願意交出自己,但不是今晚,今晚他需要休息。

    綠書轉動眼珠子,想到了一個好藉口,“為了奶奶啊,你本人沒照鏡子,可能比較不清楚,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有點疲憊,我在猜,奶奶可能是見你根本不會照顧自己,才會語重心長的說出那些話,你覺得呢?”

    津言表愣住,會意過來後,一手覆上額頭搖頭失笑。

    果然是為了奶奶,不是他!

    一切只是他自作多情,他會這麼快答應,一半是為了不讓奶奶操心,一半是因為……他渴望她的陪伴,從來沒有女人可以讓讓他如此異常渴望!

    “說到這個,你幫我照顧奶奶的費用……”津言表已經打定主意,抽回情感,讓所有事情變得簡單又容易處理。

    金錢跟合約,是他最不想拿來放在她身上的東西,現在確實最適合放在他們之間的約束。

    “這部分就不用了。”綠書不等他說完,直接打斷他的話。

    她斷然的拒絕讓他瞬間皺起眉。

    “為什麼?如果沒有你,我現在不可能還有辦法工作,就當作是謝酬?”

    “不用,真的不用。”她拼了命的拒絕,見他還是滿臉寒霜,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忍不住朝他吹鬍子瞪眼睛,隨即一臉正經的強調,“這不是客套,我可是百分之兩百的認真!”

    “給我一個理由。”津言表不理會她的保證,擺出公事公辦的態度。

    綠書拿他沒轍,深深歎口氣後,緩緩道出一部分的理由,“因為……奶奶是真心對我,所以我也真心對她,真實的關係怎麼可以收錢?”

    “只要是真心對你就可以,你確定?”驀的,他笑出聲來。

    津言表心裏充滿苦澀的滋味,他也想跟她擁有真實的關係,而不是該死的合約關係!

    是他作繭自縛,先搞了個合約,讓兩人的關係從一開始就被定位在薄薄的、毫無人情的一張紙上。

    她讓他感到有趣,所以他當初才想出這個一石二鳥的方法,讓他方便理所當然的接近她,同時把那群鬧哄哄的女人處理掉。

    唯一最大的失算,大概就是賠上自己的真心。

    綠書假裝沒聽到他看起來略帶雙關意味的問話,更不想推敲他是不是在試探她什麼。

    她愛他,毋庸置疑。

    如果他也愛她,儘管時間短暫,也足夠她回憶一輩子了。

    綠書感覺喉嚨像瞬間被鐵塊哽住,眼眶湧上一股熱流,一抹苦笑浮上她的嘴角,她發現自己竟然開始考慮和他來一段短暫的戀愛。

    然後,在被他甩掉之前,帶著回憶逃跑。

    懦弱!她罵自己。愛情,終於還是成功的把她變得既軟弱又不乾脆!

    見她不語,津言表伸出手,想抹去她眉心間的皺折,卻在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後愕然地收回手,暗自握拳。

    “晚上八點?”他假裝跟她討價還價,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他不知道她正在想些什麼,但她的表情告訴他,絕對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他不喜歡在她臉上看見煩惱的表情,非常不喜歡。

    “是七點!”綠書馬上回過神瞪著他,“八點也可以,不過,到時你大概要到醫院來找我。”

    這次總該是威脅了吧?大概是氣極了,津言表突然放聲大笑。

    有什麼事情值得他笑得這麼開懷?綠書百思不得其解,露出仿佛看到怪物的眼神用力瞪他。

    從來沒有人敢像她這樣在他面前明目張膽的威脅他!不過,拜她所賜,他感覺緊繃近一個月的神經異常的放鬆很多。

    “對了,你今晚順便睡我家吧。”他提議道。

    “為什麼是順便?”綠書疑惑的問。

    “接下來的日子,我打算把工作帶到醫院去,明早一醒來,我打算直接去醫院,不進公司。”其實,在醫生要他們有心理準備時,他就想把工作帶去醫院,一邊陪奶奶,一邊抓緊時間處理公事。

    綠書看著他沉肅的俊容,知道他會這麼做跟醫生方才透露的事有關,心中不免一酸,“我早上直接在醫院跟你會合。”

    “我剛給你的,是我在公司附近住處的鑰匙,那裏有客房,明天車子接我們一起過去很方便,還是……明天你不預備跟我去醫院?”

    “當然要去!”綠書不滿的瞪他一眼。

    拜託,這種問題還用問嗎?現在有什麼事情比奶奶更重要?

    “還是你怕了?”津言表雙眉一挑,露出挑釁的表情,輕鬆使出撒手鐧——激將法。

    綠書心跳猛然漏了一拍,杏眸瞠大,望著他逐漸逼近的冷亮眸子,一顆心失控地跳得飛快,他幽深的專注黑眸,使得她感覺到一陣熱氣直沖向臉頰,不用照鏡子也知道,她又在他面前不爭氣的臉紅個不停。

    “我……我有什麼好怕的?你……你不要老是拿這招對付我,我跟你說,我……”

    “不怕的話,就別給我找麻煩,今晚住進來,放心,我的興致沒好到會對不情願的女人下手,不過——”他故意把尾音拉得長長的,逼出她滿肚子不服輸的硬脾氣,“如果你怕的話,我明天讓司機先去你家接你……”

    “不用了!”有什麼好怕的?開玩笑!最禁不起激的綠書,立刻打斷他未完的話,“我決定今晚住你家,你家的客房不會剛好是倉庫吧?”

    不知道她自己注意到了沒有?每次只要對她使出這一招,就能讓她傻傻的自動跳進設好的陷阱裏,到目前為止,幾乎還沒有失敗的案例。

    想起跟她第一次見面時,她也被同樣的招數留在他身邊,津言表嘴角瞬間揚起。

    “關於這一點你放心,這間倉庫裏的寢具恰好跟我房裏的一樣高級,絕對能讓你一覺到天明。”

    ***

    晚上六點半。

    劉星妤與綠書雙手叉腰,頻頻點頭,滿意的站在餐桌旁看著她們辛苦了一下午的傑作。

    綠書的目光落在鳳梨蝦球這道菜上,困難的吞咽了兩下唾沫後問:“我可以……”

    “不行!”劉星妤斬釘截鐵的拒絕。

    “流星雨,拜託——”綠書實在不敵美食香氣的誘惑,轉身拽住合夥人的衣袖苦苦哀求。

    “錢呢?”劉星妤朝她伸出一隻手,視線最後定在綠書眼中的光彩上。

    “在這裏。”綠書乖乖的將支票從裙子的口袋裏拿出來,放到她手上。

    “你把一百萬放在那裏?”劉星妤拍額驚問。

    “口袋很深,不會掉出來,放心!”綠書朝她笑得開心。

    整個下午,在忙著為津言表準備營養又豐富的佳餚時,她感覺到自己被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樂所包圍,一心為心愛的人付出,沒想到這麼令人感到滿足。

    所以,她已經決定了,就算戀情註定短暫又怎麼樣?下午他的暗示,她懂,如果現在他對她有興趣,那就來一場戀愛吧!

    她的人生哲學是,寧願後悔也不要有遺憾,就算事後離開,痛徹心扉又如何?好歹她也真的愛過。

    明天早上,等他吃飽、睡飽之後,她就要把這個大驚喜送給他,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他的表情究竟是高興還是震撼。

    “這個案子了結了,為什麼你還沒有抽身?”劉星妤懷疑的目光對上她無辜的雙眼,“該不會是陷進去了吧?”

    “沒有!怎麼可能?”被人一下子猜中心事,綠書尷尬的乾笑了兩聲,“對方可是津言表,就算我喜歡他,他也不一定會看上我啊,你知不知道我的“假情敵們”個個漂亮到可以當頂級模特?”

    “她們本來就是模特兒,還有,那些情敵都是真的,只有你是假的。”劉星妤沒好氣的提醒。

    “哎!我知道。”綠書垂下雙肩,無力的點點頭。

    “小綠,上次你假扮人家的女朋友,結果後來因為那位長輩過世而難過了好幾天,如果這次再有同樣的情況發生,依照我們當初定下的規定,在case中放進真感情,就要有心理準備,必須離開這份工作。”不希望好友陷入感情危機的劉星妤,其實已經從綠書的臉上看出端倪,苦口婆心的勸著。

    這一切說來說去其實都要怪她。

    如果當初不是因為看到好友獲得幸福的奇怪影像,進而激小綠接案,說不定小綠現在也不用那麼痛苦的掙扎。

    “我知道,這是為了保護我們,但他奶奶不在case裏,對我來說,奶奶只是我很想要照顧的長輩,這樣而已。”

    綠書試著告訴劉星妤這次案子複雜的程度,心中想著,這簡直就是剪不斷理還亂。

    “那這頓飯呢?”劉星妤壓根不相信。

    遇上那種魅力十足、工作能力一流的女性殺手,這個同情心時常氾濫的一塌糊塗“葉綠素”能不乖乖敗下陣來?

    “這是我答應奶奶的事,照顧她的寶貝孫子,而且案子也結束了……”這就是她逼津言表先結案的主要原因。

    “好,我知道了。”劉星妤朝她揮揮手,阻止她繼續長篇大論的說個不停。

    “你知道了?”綠書驚訝的瞪大雙眼,她什麼都還沒有說耶!

    “我問你一件事。”劉星妤溫柔的眼睛裏藏著不容錯辨的精光,“如果你愛上這次的雇主,怎麼辦?”

    “呃,你為什麼這麼問?”綠書狐疑的眼光膽小的飄向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好友瞧出什麼端倪了。

    “這樣的案子,這樣的男人,很容易讓人心房高築,卻也更容易失守,老實說吧!你的打算是?”

    劉星妤負著手,僅有一百五十公分高的身子站的筆直,在綠書一百六十幾公分的身高前,雖然矮上一截,但氣勢依舊相當可觀。

    “陪他度過這次的人生低潮。”綠書深深吸口氣,從實招來。

    有時候她會忍不住偷偷懷疑,星妤是不是懂得讀心術還是有什麼神奇的超能力,否則怎麼能每次都洞悉她內心深處的想法?有時候更誇張,幾乎是念頭才剛冒出來就立刻被星妤知道。

    “不收費用?”劉星妤一點也不訝異的問。

    綠書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劉星妤的問話裏有著濃濃的好奇。

    “我答應了奶奶,保證會陪他走出失去親人的痛,直到他找到他真正愛的人。”到那個時候,她就可以帶著短暫的戀愛回憶,悄然功成身退。

    當初她對這份合約理解也是這樣,幫他清除身邊的野花野草,讓他之後遇到真愛時可以放手去愛。

    接著,她很很快便悲慘的發現,自己竟然也是其中一小株野花野草。

    “承諾?”劉星妤點點頭,提醒道:“記得別愛上合約裏的雇主,否則依我們當初的協定,就必須離開工作室喔!”

    說實在的,劉星妤也知道這種規定的約束力因人而異,如果是綠書,她一定會憑著不知打哪來的傻氣跟執著,拼死做到底。

    “我很喜歡這份工作,一點都不想離開工作室。”綠書舉起雙手,並且連忙搖頭表明心跡,但其實心中另有打算。

    津言表現在應該不算是她的雇主了吧?

    合約已經終止,酬勞也拿到手,當初只說好不可以跟雇主有感情上的牽扯,可沒有明文規定不可以跟“前任雇主”談戀愛。

    這時,一個模糊的畫面掠過劉星妤的腦海,讓她瞬間微愣,僵硬的轉過頭,若有所思的看了綠書一眼。

    她眼前再次出現綠書懷孕,雙手捧著肚子微笑著看著她的畫面,畫面裏面沒有出現任何關於工作的訊息,但有一股強烈的預感透過這個畫面,讓她清清楚楚瞭解了一件事——

    劉星妤輕聲低喃著,“這是你最後一次接案。”

    “什麼?”綠書皺著眉問。

    劉星妤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緊緊閉上眼,狀似想捕捉什麼思緒,見狀,綠書一頭霧水的湊到好友面前打量著她。

    劉星妤用盡全身力氣想將畫面看的更清楚些,但無奈畫面慢慢像陣輕煙似的散去,但留下的訊息反而更加強烈的呈現在她的腦海裏。

    她猛然睜開眼,見綠書幾乎貼在自己面前,驚得倒抽口氣,之後驟然的向後退了一小步,避開好友那困惑至極的表情。

    “你怎麼了?”綠書藝雙眼睛裏滿是擔憂。

    劉星妤困難的咽了咽唾沫,剛剛在睜眼的瞬間,她突然看到白色的靈堂和一種揮之不去的沉重悲痛感。

    “沒什麼,我要回家了。”劉星妤拿起皮包,走到玄關,想了一下,突然轉身叮嚀,“小綠,今天讓他儘量休息,接下來是一場長期抗戰,還有,千萬別讓他離開你身邊。”

    面對好友快閃的速度,綠書連發問的時間都沒有,只能呆瞪著木板,回想著劉星妤剛剛的叮嚀。

    那不就是她今晚正準備要做的事嗎?

    至於“一場長期抗戰”,又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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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31 00:02:2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準時七點,門鈴響起。

    綠書手裏拿著第二個正準備塞進嘴裏的蝦球,趕緊沖到門邊,從門孔往外望。

    是他回來了!

    她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感覺。在津言表將近一百坪的屋子裏,請好友來幫忙做菜,然後替回家的他開門,這些,都是將來他的妻子才會做的。

    她帶著幸福的心情做這些事,拋開心底那抹隱隱的抽痛,她要這段回憶充滿快樂,讓預知的分離無法在這一刻侵入。

    “你忘了帶鑰匙嗎?”綠書打開門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取笑他。

    聞言,津言表以滿臉不屑的高傲姿態向下睨著她。

    “你的記憶力可真好!”

    他下午才把鑰匙給她,教他臨時去哪里平空再生出一把來?再說,就算他有鑰匙,也不會貿然開門。

    他屋子裏第一次有女人等他回來,雖不習慣,但感覺居然還不賴!

    言表皺起眉,暗自比較起這跟回言家老宅時截然不同的感覺,老宅裏有管家、傭人,但跟她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同。

    管家會恭敬地迎接他的歸來,而綠書……

    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她竟然嘴裏嚼著食物,質問他是不是忘了帶鑰匙,手裏還捏著一個蝦球迎接他。

    津言表感覺額側正隱隱抽痛,掂了下沉重的公事包,突然十分慶倖自己將公事帶回來,跟她相處一晚又不能有非分之想,如果不工作,他完全無法預想自己該怎麼熬過去。

    “你餓不餓?”綠書把手中的蝦球塞進嘴裏,伸出手想接過他的公事包。

    “很重。”他皺眉婉拒她的好意。

    “我這輩子還沒拿過這麼像……”她打趣的視線向下移,在他的公事包上打轉,“公事包的公事包。”

    津言表被她的話逗笑了,讓她那雙沾著沙拉的手接過裏頭滿是商業機密的公事包。

    “哇!”才剛接過來,綠書便驚呼出聲,雙手立刻被沉重的公事包往下拉。

    他反應極快,馬上傾身握住她的雙手。

    突然的接近,讓兩人瞬間瞠大眼眸,他俯下的臉甚至距離她的唇不到兩公分。

    他把她的手……排在公事包之前?

    這個發現讓綠書一掃心中的陰霾,抿緊的粉唇忍不住揚起甜蜜的笑,清亮的大眼與他的眸子緊緊相交。

    津言表驀地移開視線。她絕對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動人,否則她不會這麼信任地望著他!

    微微上揚的水軟唇瓣,臉上的笑意讓神情更加嬌甜,些許雪白的沙拉醬像顆珍珠般鑲在她的嘴角,讓人想一親芳澤,現在的她,簡直就像一道令人無法抗拒的點心!

    “早跟你說過了。”他輕聲斥責。

    話一說出口,他就立即後悔了。

    他語氣裏濃濃的關心,連自己都聽得出來!最令他扼腕的是,綠書臉上逐漸加大的笑容,馬上證實了他的想法。

    “你把辦公室搬回家?”她抱怨地瞪他一眼,提醒道:“我規劃的時間表裏,可沒有時間讓你處理工作。”

    他在心底歎口氣,認命地接過公事包,拼命告訴自己絕對要忍耐,畢竟她為了奶奶的付出遠遠超過他所給的酬勞。

    如果她肯接受他付費的提議,他也許就不會這麼過意不去,甚至是跟自己的奶奶爭風吃醋……

    “我們要繼續站在門口聊天?還是吃飯?”津言表故意沉著臉提醒道。

    “嘻嘻!”綠書輕笑出聲,“沒想到你也會問傻話?當然是吃飯呀,今晚的菜超好吃的,連我都忍不住偷吃了幾口。”

    “我看到了。”他冷冷地瞥她一眼,要自己別老是盯著她的嘴角看,轉身將門關上。

    綠書率先走向飯廳,津言表跟在她身後,公事包則在她暗示的眼神下被他扔在客廳的沙發上。

    剛走進飯廳,他立刻被眼前滿滿一桌子的菜嚇著。

    “你做的?”他臉上有著掩不住的驚豔。

    “怎麼可能!”綠書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我要是這麼賢慧,早就被娶走了,哪會等到現在還沒人要?”

    我要啊!津言表嘴角抽動,揚起一絲苦笑。

    他一點也不介意她會不會做菜,是否賢慧,他只想要一個他愛的、正好也愛著他的女人,而這竟有這麼難?

    “坐啊!”綠書替他盛了一碗滿滿的白飯,招呼著他。

    她什麼時候成了這裏的主人了?津言表好笑地依言坐下。

    他才剛落坐,就聽見她開口催促。

    “吃看看!我最愛的鳳梨蝦球。”綠書用湯匙舀了一個蝦球直接放進他的碗裏,態度跟動作自然得仿佛她已經做過好幾百回。

    津言表神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才拿起筷子夾起肥美富彈性的蝦球放入口中。

    有多久沒有人替他夾菜了?她的舉動,像在他力求平靜無波的心湖投進一顆石子,泛起陣陣漣漪。

    綠書皺眉,不解他古怪的表情因何而來,搖頭晃腦想了一下,突然有了答案,“放心,這根湯匙是公匙,沒有我的口水。”

    面對她的保證,他僅是瞥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多吃點菜。”說著,她又拼命往他碗裏堆食物,等她回過神時,他的碗已經呈現出隨時可能倒塌的狀態。

    哎呀!這樣他要怎麼吃?

    綠書對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過他面前的小盤子,正要動手幫他把菜分一些到盤子裏時,竟聽見他輕聲彆扭地說了聲,“謝謝。”

    接著,他低下頭,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津言表先緩慢但有條裏地將上頭的菜一一清空後,開始默默的吃著下面的白飯。

    綠書被他的舉動嚇得一愣一愣。他是怎麼搞的?竟然真的變成他自己口中的乖寶寶了?

    “你怎麼不吃?”津言表見她一臉呆愣,圓瞠的大眼緊盯著他進食的動作,倏地瀟灑的一笑,夾了一顆蝦球放到她碗裏,“吃啊。”

    綠書瞪著碗裏的蝦球,望著她,眨眨眼,又眨了眨眼,不敢相信他不但聽話,而且還表現出疑似貼心的舉動。

    “你……還好吧?”綠書皺眉,有點膽戰心驚地問,懷疑是不是他在公司受到了什麼天大的刺激。

    “很好,只是很久沒有像這樣在家裏坐下來好好吃一頓飯。”

    全身緊繃聽完他的解釋後,她瞬間大大松了一口氣,幸好只是這樣的理由,劉星妤臨走前莫名其妙的話,似乎讓她變得有點神經兮兮。

    “你公司好像真的很忙?”綠書將他夾的蝦球放進嘴裏,總覺得味道跟其他的蝦球不一樣,有點甜。

    “就那樣。”還不就是那些事?津言表輕描淡寫地帶過,此刻他真正感興趣的是她,他寧可她多聊聊自己,“你呢?”

    綠書見他只吃白飯,又雞婆地幫他夾了一堆菜,不過這次她很克制,只放在半邊碗裏,讓他可以配著白飯吃。

    真奇怪,好像沒有人幫忙布菜,這些有錢人就連菜都不會夾了?

    想起上回在“紅源樓”,她就親眼見識過那些服務生周到的程度,簡直是令人咋舌。

    “我們工作室?”見他點點頭,她才接著說:“就前一陣子幫忙排那個誰的演唱會門票。我覺得,現在的人迷偶像的程度大概是地球有人類以來最嚴重的階段。我以前還排過玩偶,就是粉紅色沒有嘴巴,但是很可愛的那一款,另外還有蛋塔、甜甜圈……幾乎都是吃的,有一次買煎餅最誇張,辛辛苦苦排了兩、三個小時,結果快輪到我的時候店家關門了,把我氣得有一陣子都不吃煎的跟餅類的食物。”

    無謂的堅持!津言表薄薄的唇淺淺地勾著笑意。

    “喔,對了!那一次電視新聞有播,最後一個買到的人還跟他後面的先生打起來。”綠書冷哼,說出結論,“就為了煎餅?真不知道現在的人類是怎麼想的,搶來的食物比較香嗎?”

    津言表慢條斯理地進食,一面聽她說著工作上的趣事。

    話題暫告一段落,看了眼一聲不吭的聽眾,她咬著下唇,怯怯地帶點試探地問:“我講這些不會很無聊嗎?”

    “不會。”津言表輕鬆地對她笑了笑,以慵懶的神情和足以影響她呼吸的俊魅電眸向她示意,“請繼續。”

    “還要繼續?”綠書看他一眼,見他臉上的笑意更深,眼睛轉了轉,想了一會兒後才開口繼續滔滔不絕地講述工作上的趣事。

    一餐飯下來,她說多吃少,他聽多吃多,不管她說的事情有多瑣碎、無趣,他始終帶笑聽著,仿佛只要聽見她的聲音就很滿足了。

    綠書紅著臉,故意避開他熾熱的視線,偶爾只在講述到某個段落時,她的眼神會悄悄地在他英俊迷人的臉上梭巡,觀察一下傾聽者睡著了沒。

    津言表花了將近一個半小時用餐,爾後在他的堅持下,協助綠書整理餐桌和清洗碗盤。

    廚房裏,她洗碗,他擦碗,兩人之間的親密互動,令他深深著迷。

    就跟與她初識時的感覺一樣,他要她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如今,他清楚的知道,不管使什麼手段,他都要將她一輩子留在身邊,就算用合約、金錢也不在乎!

    他要她永遠在他身邊,就這麼簡單!

    ***

    清晨,電話突兀地響起。

    綠書幾乎是立刻驚醒,當她沖進客廳時,津言表已經掛斷電話,背對著她,全身僵直地佇立在電話旁。

    接下來是一場長期抗戰,還有,別讓他離開你身邊。

    劉星妤說過的話,倏地闖進綠書的腦子裏。

    霎時,她心裏大概有了底,這通電話通知他的是什麼事。

    “言表……”綠書刻意壓低嗓音,像怕驚擾他似的輕輕叫喚他,同時緩步朝他走去。

    在她叫喚之後,他的身子仿佛變得更加僵硬,但他依舊沒有轉過身來。

    綠書走到他身後,靠他極近,一隻手撫上他結實寬厚的肩,感覺他在她掌心下猛烈的一顫。

    她隨即擔心地輕喚,“言……”

    綠書才剛開口,津言表瞬間轉身,一陣天旋地轉後,她發現自己被他以強勢的力道壓向他寬闊厚實的胸膛,他將她摟得極緊,仿佛想把她揉入自己體內般。

    他的力氣真大!綠書被他緊緊鉗制著,直到逐漸感到呼吸困難,儘管如此,她仍不想貿然推開他。

    精壯的手臂圈住她的肩膀,讓她上半身幾乎完全緊貼他的胸膛,她左耳聆聽著他亂了節奏的心跳,鼻端聞到的儘是男人的氣息。

    她清楚感覺到他全身都在顫抖。

    津言表沒有掉淚,但有一種更深沉的哀鳴的體內迴響,那種悲傷融合了令人不舍的空洞與失去依靠的無助。

    儘管他再怎麼世故,在商場上克敵制勝對他來說如同反掌,但他畢竟是人,渴望人與人之間往來的親匿。

    現在,他連唯一的牽絆也斷了,感覺就像技術高超的攀岩者,系住生命的那條細線倏然斷裂,失速下墜的駭然感,足以讓不管外表再怎麼堅強的人都會輕易崩潰。

    津言表僵硬的動作持續了好幾分鐘,才緩緩鬆開手臂,直到聽見綠書輕微的喘息,才猛然瞪大雙眼回過神來。

    他連續後退了好幾步,與她拉出一段距離,在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些什麼後,他立即一臉抱歉地望著她,艱澀地開口:“抱歉,我弄痛你了?”

    綠書仰頭,朝他滿是歉疚的臉搖頭道:“我沒事。”

    津言表雙手垂在身側,必須用力握成拳頭,才能確保自己不會再次將她粗魯地攬進懷裏,企圖在她柔軟溫馨的嬌軀上汲取可貴的涓滴溫暖。

    “你通知司機了嗎?”綠書試圖轉移他的悲慟。

    她幾乎可以看見接下來的日子,他會多麼心力交瘁。

    津言表發直的視線看向電話,過了一會兒才閉上眼,被動地點點頭。

    綠書眼睜睜看著他的表情越來越冰封,一臉的慘白令人鼻酸。他連續試了好幾次,才順利說出接下來的話。

    “電話是醫院打來的……”他的表情僵硬死冷,音調平板。

    “我知道,別說了。”綠書看著他的模樣,皺眉擔憂地道。

    但津言表像沒聽見她說的話,自顧自的繼續喃喃自語著,“他們說,奶奶在剛剛……”他困難地深吸口氣,仿佛用盡全身力量才有辦法說出口,“走了……就在剛剛,奶奶……”

    他不斷重複這句話,全身僵硬如鐵,緊握在身側的拳頭顯示出他正極度自我壓抑。

    綠書的一顆心驀地揪緊,豆大的淚珠跟著滑出眼眶。她撲向他懷裏,將他的腰緊緊摟住,低喊著,“我已經知道,拜託你別再說了……”

    愣愣地低下頭,望著她不斷落下的淚水,津言表失神的目光終於漸漸有了焦距。

    “你在哭?”他喃喃地道,像是問她,又像是自言自語。

    “對,我在哭。”綠書緩緩鬆開雙手。

    “為什麼?”他的臉上瞬間掠過一抹深沉的痛苦,“我跟你已經沒有合約,如果你想從我身邊走開……”

    綠書仰首凝望著他,看見他明顯瑟縮了一下的表情。

    那次在宴會上,當她說愛他時,他也曾經有過類似的反應。如果這是他表達害怕的方式,她可以理解上一次的理由,他怕她愛上他。

    但,這一次,他是希望她不要離開他身邊嗎?

    他不要她的愛,卻希望她在痛失親人後陪伴他一段時間,這就是他要的嗎?如果是,她願意給,然後等到他不需要她陪伴的時候,她會自動離開。

    “我跟你一起去醫院。”

    綠書堅定的表情告訴他,她已經作出決定。

    “這次也是為了奶奶?”他滿是痛楚的目光緊鎖著她。

    她不說話,僅以點頭表示。

    津言表鬆開握緊的拳頭,伸出雙手想要捧起她的臉,手掌卻在她頰畔硬生生的停住。

    一雙精銳的眸子在她臉上梭巡著,他也作出了決定,不管使出什麼卑劣的手段,他都要她一輩子待在他身邊。

    天下之在,他唯一愛的人就只剩下她了,絕不能讓她走出他的生命!

    “我不管你願意留下來的原因是什麼……”他嘴裏這樣說,心裏卻清楚她願意接近他,全是因為奶奶逼她許下的承諾。

    她昨晚像家人般與他共處,是因為奶奶;現在願意跟他到醫院去,更是因為奶奶。

    然而,這些對他來說已經不夠,完全喪失了安全感的他,決定向她索求更實際、更強而有力的保證。

    是因為你,自始至終都是因為你!綠書在心裏呐喊著。

    這一瞬間,她突然明白,自己願意跟他簽下那份合約,內心最深處的原因是因為對像是他。

    原來自己竟是這麼的不專業?她幾乎笑出來。

    “我想要再跟你簽一份合約。”他如釋重負地宣佈。

    “你說什麼?”綠書驚愕地抬頭看向他。

    她好不容易才讓兩人的關係從合約的囚牢裏掙脫,現在又要走回頭路?

    或者,這正是他要的?

    一段有期限、充滿交易的感情……在他心中,這可能只是單純的陪伴,而她只是一個助他療傷的女人?

    “陪在我身邊,直到我從喪親之痛中走出來,還有……”津言表莫測高深的目光緊盯著她。

    綠書困惑的眼神全在他預料之中。

    “還有什麼?”

    “直到我找到屬於我的幸福,否則不許你離開我。”他的掌心貼上她軟嫩的雙頰,溫柔地抬起她的臉,讓他仰高的小臉承受他隨即落下的淺吻。

    這是他故意設下的陷阱,他的幸福就她!

    他甚至不敢相信,一向自信滿滿的自己,居然要靠一紙合約,才能把深愛的女人緊緊地綁在身邊。

    “我答應過奶奶,就算不簽約,我也會這麼做。”從他略微粗厚的掌心傳出的溫暖,像烈火一樣燒灼她全部的神經。

    “我知道,但我是生意人,只有合約才能讓我有安全感,懂嗎?”津言表柔聲勸誘,緊抓住她的念頭,成為奶奶過世後第一優先待辦的事項。

    那種仿佛跟全世界切斷所有聯繫的空洞,在親人離去後的那一刻讓人尤其難以接受。

    綠書望著他強勢的眼神,感覺他右手拇指正在她發燙的頰上不著痕跡地來回輕撫,這樣親匿的舉止讓她完全無法思考。

    “如果我說好呢?”她仍努力試著理出頭緒。

    “這間房子,外加一億,立刻都是你的。”他要她,甚至不在意她是不是他買來的。

    只要讓她待在他身邊,他有自信可以讓她愛上他!

    “合約何時終止?”綠書想知道自己能待在他身邊的期限。

    還沒開始,就急著打探離開的日期?津言表俊臉緊繃,咬緊牙根,胸臆間瞬間湧起濃濃的苦澀。

    他冷著臉,拼盡全身所剩不多的氣力,力求在她面前表現出公事公辦的態度,“由我判斷。”

    他這輩子絕不放她走!

    綠書聽見他獨斷又霸道的話,輕柔地揚起微笑應允,“好。”

    “現在,可以給我一個吻嗎?”他紳士有禮地問。

    “吻?”她愣住了。

    津言表傾身,大掌捧著她的小臉,小心翼翼地掬在掌心裏,低下頭,撩人熱氣在她耳際吹撫,一陣戰粟瞬間爬過她全身。

    “新的合約內容。”他一語道出,語調裏藏著一絲挖苦。

    “為了觀眾而表演?”綠書聽出來了,雙手不自覺覆上他嘴邊的苦笑。

    “不,為了填補我心裏的痛……”話語未歇,他精准如鷹的俐落動作,一舉銜吻住她嫣紅的唇。

    侵略性十足的舌在她口中索求著,很快地,她癱軟在他有力的懷中。

    這個吻,沒有時間持續太久,司機致電表明已經到達,津言表放開她,握起她的手,踩著穩健的步伐打開門,走向電梯。

    他又回來了。銳利的雙眼不再失焦,恢復原本的炯炯有神,只是現在仍有些焦慮、傷痛、疑慮和故意隱藏卻藏不住的不安。

    綠書原本以為他會需要花更多時間走出奶奶過世的陰霾,看來是奶奶多慮了,津言表畢竟是個見過大風大浪、善於操控所有事物的精悍男人。

    電梯裏,看著他挺拔的身軀和漠然剛強的側臉,很難讓人把他和剛剛那個脆弱的男人聯想在一起。

    有合約也好。

    她會跟他簽約,履行合約中所有的內容,但也會在他決定終止合約的那一天,把這間屋子跟一億一起還給他。

    因為她決定了,在這段時間裏,她要真正愛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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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31 00:02:3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綠書跟在津言表身邊處理奶奶的喪事,才明瞭為什麼奶奶臨走前會如此不放心地一再交代她,千萬別離開他。

    他的親戚不少,可惜他們大多表面友善,暗地裏卻令人感到相當不愉快。

    奶奶才剛過世,一群人已經急著想知道奶奶去世前一晚主動聯絡律師留下的遺囑裏究竟寫些什麼。

    津家的財產,其實早在津言表有能力獨當一面時,奶奶便直接全部交給他,眾人不敢怒也不敢言。

    一來,這些家業本來就是津言表的父親擴大版圖積極打下來的江山,再者,津言表的工作能力在所有親人中也是最頂尖的。

    只是貪婪之心人皆有之,儘管機會渺茫,他們仍希望奶奶在過世後能多留點東西給自己,於是一場莊嚴的喪禮就在遺囑的疑雲中結束。

    律師將遺囑交給津言表,並向眾人宣告,奶奶特別交代津言表有權決定要不要公開遺囑內容。

    為此,他們屋子裏的電話,平均每兩天就有一通是某某親戚撥來打探的騷擾電話。

    除了頭一個月,津言表總是繃著臉,偶爾會流露出一抹淡淡地悲傷之外,接下來一、兩個月的同居生活,他越來越有開朗的跡象,甚至比奶奶過世前那陣子的情況還好。

    現在,他們倆的互動就像一對新婚夫妻,白天津言表出去工作,綠書待在家中。

    劉星妤有時候會找她一起去排隊買客人要的東西,有時候會帶些手工藝,像是折星星、親手做巧克力等等這種小案子來找她幫忙。

    包括內心的打算,綠書把所有情況告訴劉星妤,所以這次的案子全由綠書自己一個人處理。

    門鈴響了。

    綠書手裏還抓著話筒,正愁著該用什麼藉口掛斷電話時,沒想到津言表就回來了。

    她直截了當的跟對方表示津言表回來的消息,對方客套兩句後立刻主動掛斷電話。

    開心地放下話筒,她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門前,興匆匆地將門打開。

    “回來啦?”綠書朝他笑得一臉開心。

    “嗯。”津言表看著她的笑臉,驀地竟有些恍惚。

    每天,他最期待的就是這短短的幾秒鐘,他明明有帶鑰匙,偏偏故意要她來替他開門,聽她充滿笑意的對他說聲“回來啦”。

    因為,這樣他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裏馬上看見她燦若暖陽的笑容,雖然只有短短幾秒,卻總能溫暖他的心窩。

    如果過去有人跟他說,一句尋常的問候,或是某個人天天在他面前展開笑顏,那就是一種幸福,他恐怕只會冷冷地嗤之以鼻。

    “今天比較早喔!”綠書習慣性地伸手想接過他的公事包。

    為了這一點,津言表再也不敢把公事包帶回來,怕公事包太重,傷了她的手,他曾經想過其實他大可堅持自己拿,但偏偏他又十分眷戀這種親匿的動作,折衷的辦法就是不帶工作回家,不得已時,他只好忍痛放棄當天她那看似隨意,實則異常暖心的小動作。

    “嗯。”津言表別開臉,不讓她看見他微紅的臉色。

    他今天突然很想趕快回家,所以就回來了,衝動的下場就是帶回了兩件工作。

    津言表閃避她想拿過公事包的動作,卻剛好瞥見她竟然誤會了。

    見一絲受傷的神情掠過她眼底,驚得他連忙開口解釋,“我帶了兩件工作回來,很重,今天我自己來就好,明天一定讓你提。”

    綠書聞言,傻傻愣住了好幾秒。

    突然,她噗嗤一笑,眉眼神氣地一揚,一臉逗趣地斜眼看著他,軟語嬌嗔,“誰稀罕提你的公事包了?臭美!”

    呵,這女人真是刁鑽得可以!

    津言表聞言不怒反笑,把公事包往沙發上一擺,原想直接拉著她進飯廳,卻被她反手抓住他的西裝外套,對他搖搖頭。

    “今天沒煮飯?”他立即會意。

    “嗯,怎麼辦?”綠書眉頭緊蹙,苦惱地問。

    下午,劉星妤說津言表這裏的廚房設備齊全,足以媲美飯店廚房的各式廚具被她看上眼,吵著找她一起做情人節巧克力。

    完成了客戶的訂單,綠書在劉星妤走後,又偷偷做了一個要給他的驚喜。

    結果不小心做得太認真,忘了時間,湊巧又接了通打來刺探遺囑內容、又臭又長的電話,接著,他也剛好提早回來……

    真氣人!要不就一整天沒事,閑得快讓人發黴,要不就事情全碰在一起,讓人手忙腳亂。

    津言表覺得好笑,唇角揚起,不懂這種小事有什麼好煩惱的?

    伸出大掌握住她的小手,湊近他嘴邊,在她瞬間小臉緋紅的羞怯注視下,落下溢滿濃情的一吻。

    他仔細品嘗白嫩小手的溫度,倏地,撒旦般的邪笑爬上他精銳的眸底,綠書見狀,心底倏地一驚,正要抽回手,卻反被他握得更緊。

    “你……”她心慌地努力想說些什麼。

    津言表熾熱猛烈的黑瞳緊盯著她臉上益發滾燙的紅潮,突然邪肆地扯唇一笑,探出舌尖,在她輕顫的掌心緩緩劃過一道熱流。

    喔!老天,這個邪惡的男人!

    綠書用盡所有力氣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驚呼,虧她以前還以為他是那種成熟世故的嚴肅男人,沒想到他使起壞來竟如此令人毫無招架之力。

    她感覺一顆心叫囂著要跳出喉嚨,狂亂的心跳聲,恐怕連他都聽得一清二楚,而他也不打算掩飾,沖著她笑得一臉得意張狂。

    “能怎麼辦?出去吃吧。”他笑看著被她猛地抽回的手,接著對上她沒什麼殺傷力的瞪視,似笑非笑地問:“你呢?想吃什麼?”

    “我想吃泰式料理。”綠書幾乎沒有多想,馬上脫口而出,見他又危險地欺身湊過來,連忙慌亂地往後退一步。

    津言表對她挑了挑眉,仿佛嘲笑她的膽小。

    “好。”他對她嬌寵地笑了笑,二話不說立即答應。

    “你呢?想吃什麼?”綠書緊跟著追問,試圖在兩人想吃的東西間找到完美的平衡點。

    他不說話,莫測高深的表情猛盯著她,雙手扣住她兩手手肘,輕鬆的將她一把拉過來。突然介入的力道讓她腳下一個不穩,順勢跌入他早已為她張開的懷抱裏。

    “我想吃你……”他曖昧地貼在她頓時紅透的耳邊低喃。

    綠書被他逗得腦袋轟的一聲巨響後,瞬間化作一片天地皆靜的空白,只能傻愣愣地望著他。

    直到一陣富磁性的低笑聲傳進她恍惚的腦子裏,她才漸漸恢復重新感應外界的能力。

    津言表見她稍微回過神,嘴角邪佞的一勾,再度貼上她熱紅的耳畔。

    他低喃的嗓音像催眠似的徐徐地道:“還沒說完呢,我想吃你……做的日式輕食料理……怎麼了?嗯?你的臉好紅,喔!一直持續變紅,你該不會是想到歪的……”

    “我沒有!”綠書瞬間抬首,直接看向他使壞的銳眸,過於快速又直接的否認正好顯示出她的心虛。

    看著他一臉“被我抓到了”的壞透表情,綠書挫敗地垂下雙肩,覺得自己被他逗著玩的頻率似乎越來越頻繁。

    “娛樂你好像也成了我的工作專案之一?”她開玩笑地歎口氣。

    聞言,津言表彷遭雷擊般立即抽身。

    他俊臉驀地一沉,像承受重擊般霍地閉上雙眼,心口揪扯著又驚又怒的痛。

    該死!為什麼她就非得時時刻刻提醒他,他們之間只是工作,就像履行第一份合約時那樣?

    綠書看著他一臉難受至極的表情,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她原以為他不會在意,畢竟先提出合約條件的人是他。

    “我……”她試著說些什麼,卻苦思不出一句適合安慰他的話。

    津言表甩開臉,避開她心疼的眸光,走離她兩步遠,拿出手機打電話向餐廳訂位,順便讓自己的情緒恢復正常。

    掛斷電話後,他走回她身邊,一手撫上她皺緊的眉頭,見她兩道秀眉逐漸放鬆,他心中的大石才終於放下。

    “你的手有點甜味,告訴我,下午都做了些什麼?”知道自己的反應嚇著她了,他試著轉移她的注意力。

    綠書擔心地看著他勉強的笑臉,配合地跟著他轉移話題。

    “星妤找我做了一些情人節巧克力。”

    “公司的訂單?”他牽起她的手,往門外走去。

    “嗯。”綠書看了眼被他握緊的手,又是一陣臉紅。不知怎麼搞的,她直覺接下來的話會讓他的心情好轉,在一股莫名的衝動之下,她鼓起勇氣開口:“我……我後來特別做了一份給你……其實也不是特別做的,因為手邊剛好有材料,所以……就……”

    站在電梯前,津言表聽了半天,才從她破碎支吾的話裏拼湊出完整的意思。

    她後來特別做了一份情人節巧克力給他?

    一瞬間,他因她話裏的意思深深屏住呼吸,一顆墜入陰暗地獄裏的心立刻活了過來。

    “你說,你做了情人節巧克力給我?”他晶亮如鑽的眸中帶著不可思議的驚喜,向她索求肯定的回答。

    “嗯,你現在要看看嗎?我還有包裝起來,不過包得很醜。”綠書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始終定在他胸前,生怕看見他不認同的視線,“不過,你好像很少吃甜點,如果你不吃……”

    津言表伸手輕柔地勾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向他。他要看著她的眼睛說話。

    “很少吃,不代表我不吃。”他低下頭,給她一記令她腿軟的猛烈擁吻。

    電梯開了又關,卻沒有人注意到。

    “現在就拿給我,如何?”他擁著她,獨自感受心底有塊地方,情感又被植得更深、更濃。

    綠書被他的急促嚇著,帶著滿臉詫異不解地問:“現在?”

    她一直以為他處理事情的態度,永遠都是有條有理且不疾不徐,尤其在奶奶的喪禮上,面對那群貪婪又無理取鬧的親戚們時,他表現出的淡漠與出奇有耐心的周旋令她深深佩服。

    “現在。”他深邃的黑眸緊盯著她被吻得微腫晶亮的紅唇,“抱歉,我想馬上看到……”

    這是他的策略之一,若有似無地透露出他愛她的事實,就像喂毒一樣,讓她逐漸上癮,直到她也對他產生相同的感情。

    “那……那你等我一下。”綠書說著,慌亂地躲開他燙人的視線,沖回屋子裏。

    因為太過心急,她一個不小心,被自己脫下的鞋子絆著。

    幸好津言表的視線一直盯著她,才能在第一時間出手扶她一把,讓她免於摔得鼻青臉腫的悲慘下場。

    綠書奔進屋子裏,假裝沒聽到身後那幾道優雅的低沉輕笑,拿起餐桌上以心型包裝紙包起來的情人節巧克力。

    走回他身前時,她深吸口氣,才有足夠的勇氣面對他。

    津言表眼角帶笑地凝望著她,鄭重地伸手接過,緩緩打開,仿佛那是全天下最貴重的禮物。

    他毫不掩飾眼底乍現的輕詫,口吻略帶驚喜地問:“心型的?”

    看見收禮人臉上滿足的笑意,綠書也跟著笑開懷。

    “模具都是心型,所以……”其實還有星型,因為不想讓他有心理負擔,她才選擇撒謊。

    “喔。”他臉上的光芒瞬間黯淡了幾分,悵然所失地低喃,“我以為這代表你把自己的心給了我,害我差點興奮得……”

    他故意不把話說完,一雙深情的黑眸緊瞅著她,讓她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津言表清了清喉嚨,輕聲低訴,“綠書,這些日子以來,我對你……其實我……”

    他想以最美麗的字眼,將滿腔的情意傳達給她。

    綠書期待的心情,被他話裏的曖昧撩撥至最高點,驀地,她想起躺在房間抽屜裏的合約,瞬間恍然清醒。

    她不該動不動就對他充滿期待,再這樣繼續下去,哪天他愛上了別的女人,她怎麼有辦法瀟灑地走開?

    “對了,我忘了跟你說,剛剛你叔公的女兒的丈夫打電話來。”她扯起笑臉,出言打斷他未完的話。

    見電梯門剛好開啟,綠書趕緊早他一步走進電梯裏,藉此與他拉開距離。

    津言表冷眼將她閃避的態度看在眼底,這一次,他小心地收拾起自己眼中受傷的情緒,不讓她發現。

    他濃眉一蹙,很快鬆開,雙手放進褲袋裏,狠狠地握緊,表面卻裝成無所謂的模樣,跟著走進電梯。

    隨著電梯往下降,他的心情也一路跌至穀底。

    “又為了遺囑?”他斜眼睨她一眼,冷哼道。

    “對,千篇一律為了遺囑,問到連我這個局外人都忍不住好奇起來。”綠書坦言,其實她也很想知道奶奶的遺囑裏究竟寫了些什麼。

    “你不是局外人。”津言表沉著臉,道出暗示。

    “跟我有關?”她滿臉困惑,企圖從他惜字如金的提示裏抽絲剝繭。

    “嗯。”他冷冷地回應。

    “真的?”綠書驚訝地瞪大杏眸。

    “嗯。”他這次的回應少了冷淡,多了一點柔情。

    想起奶奶遺囑裏的吩咐,連他都忍不住臉紅。

    “那我可以……”她滿肚子的好奇都被他欲言又止的模樣統統勾了起來。

    “不行!”津言表冷酷地一口回絕。

    “喔。”她受傷的低鳴,像只可憐兮兮的小狗。

    見狀,他心中湧起濃濃的不舍,無聲地歎口氣。

    他退一步安慰道:“等時機到了,我會直接把遺囑給你看,但是現在……”他對她搖搖頭,“不行。”

    綠書望進他真摯的眼睛裏,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電梯到了底下停車場,津言表為她按著開門的電梯鈕,示意她先走。

    算了!她是很好奇,但她會等,等他願意主動告訴她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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