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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靡寶] 女神再臨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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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嗜酒態睡 於 2023-1-10 00:42 編輯

女神再臨 作者:靡寶

內容簡介】:

  前世作為頂級女哨兵,楚國王室的義女,楚環為了拯救朝歌百姓和四國首腦,犧牲在了大元宮地底深處。

  沒想自己會於二十年後,在一具自己的複製人的身體裡醒過來,

  並且,這一次,她覺醒成了一名嚮導。

  身份不明的少女,捉摸不定的嚮導能力,複雜迷離的政局,一觸即發的戰爭……

  那些在前世裡,背叛她,離開她,辜負她,最後又為她深深懺悔的男人們,也將再度和她重逢。

  女戰神再度降臨於世,即將開啟人類星際史的新篇章。

  一句話簡介:女戰神重生繼續升級+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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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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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子 第一章 鳳隕朝歌-1

  楚環率軍抵達朝歌城的時候,正逢第一場瑞雪降臨。

  亂雲低薄暮,急雪舞迴風。

  碎羽似的輕雪在藍灰色的天幕中如漫無目的的亡靈,穿梭在京城的高樓大廈、民巷矮房之間。整座京城皆被籠罩在這片渾沌陰鬱的暮色之中。

  機甲獸的鼻息裡噴出的白色霧氣轉眼就消散在蕭蕭北風裡,鋼筋獸爪踩在天極大道的石磚上,發出金石撞擊的鏗鏘聲響,於覆蓋著薄雪的地面留下一長串巨大的獸爪足跡。

  騎在獸背上的女將黑髮高盤,後頸到肩背拉出一條俐落又不失優雅的線條。軍裝胸襟上別滿了璀璨的功勛徽章,火紅的披風沉沉地覆蓋機甲獸的臀背上,愈發襯托得女子高挑俊美。

  一聲鷹鳴。朱背金翅的金雕掠過人群上空,撲扇著巨大的翅膀,卻是輕巧如鴻毛般地落在了女將的肩頭。

  長長兩列軍裝英挺、面孔俊朗的禁軍士兵緊隨其後。清一色的高階哨兵士兵,手扶軍刀,軍靴踏著積雪,腳步聲整齊劃一。緊隨其後的十名機甲兵騎著獸態的機甲,身姿英武。精悍的機甲戰車壓陣,於隊伍最後碾壓過所有的足跡。

  全隊千名士兵機甲,沒有一聲雜亂的腳步,沒有一道斜視的目光。

  一輛玄黑色武裝車靜靜地跟隨在女帥的機甲獸身邊,車窗遮擋得嚴嚴實實,前車蓋上掛著的國旗在寒風裡獵獵作響。

  黑底之中,紅鳳浴火展翅,這是四大諸侯國中,楚國的國旗。

  縱使風雪連天,天極大道兩側依舊擠滿了前來圍觀的百姓。四國朝聖,這是每十年才會有一次的盛事。而今年本是第八年,但是拜前些日子才結束的「赤日之戰」的福,天子召開諸侯盟會。這才有了今日四國王君來朝的盛大景象。

  機甲隊在居民們驚嘆又畏懼的注視下,沿著天極大道行進,抵達了大元宮。

  隊伍在宮門前停了下來,楚環翻身下了機甲獸背。

  楚環年紀並不大。在人類平均年齡已近兩百歲的今天,她看上去也不過三十出頭。面容俊秀,雙眸銳利,神色冷漠。她穿著軍靴的雙腿健美修長,身姿幹練。轉身之際,厚重的披風隨之甩出一個圓滑俐落的弧度。

  機甲獸身形瞬變,驟然縮小,飛向楚環的髮髻,變成了一枚暗紅色的鳳形髮卡。楚環扶了一下髮髻,從副官手中接過了一把傘。

  玄黑武裝車邊,侍衛拉開了車門,一個穿著軍裝禮服的高大男子走了下來。

  近衛抖開了一張狐裘披風,搭在了男子肩上。頭頂一暗,雪似乎停了。男子抬頭朝楚環溫柔一笑,雪裡出鋒的裘毛襯得他面孔英俊而削瘦。

  「冷嗎?」楚環撐著傘。

  男子搖了搖頭。

  近衛推出了一輛懸浮輪椅。

  男子擺了擺手,望了一眼通往宮門的三百零八級台階,「這點路我還是能走的。」

  迎賓的禮官誠惶誠恐。楚環卻是長眉一挑,把傘撐在兄長頭頂,陪同他一起慢慢地登上了台階。

  兄妹兩人一般俊秀高挑,儀態優雅,互相扶持著沿階而上,背影很是賞心悅目。

  ***

  宮門次第開啟,如貴婦放下羽扇,展現她雍容華貴的面孔。

  通體潔白的皇宮是整個灰暗天地間最為耀眼的發光體。

  這座用了百億噸星雲石修建的建築已有千多年的歷史,二十多代帝王在這裡誕生和溘然長逝。

  星河流轉,世代更替,曾經強大的中央已走向日暮,可宮城卻依舊高高屹立。無數亭台樓閣呈階梯狀分佈,迎仙崖則聳立在東面,即使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飛瀑依舊水流滔滔,如玉帶高懸。

  定坤台如一柄巨劍直指天空,兆安宮和豐樂宮伴隨兩側,飛簷斗拱,富麗堂皇。

  潔白無暇的建築巍峨高聳,氣勢萬鈞,充滿了雄渾之美,向天下人昭示著這個新星際華夏帝國強大無儔的力量——

  「這大概是自古地球紀以來,人類生殖崇拜的巔峰之作了吧。」

  禮官腳底一滑,差點一臉栽進雪地裡。

  楚環穩穩地撐著傘,面無表情:「他們能聽到,哥。」

  「抱歉。」楚淵笑意和煦地朝面色尷尬的禮官看了一眼,「我記得在心理學上對此也有個很有趣的解說:過分誇大的生殖崇拜往往意味著創造者對自身缺憾的無能為力,妄求通過具象的物體得到心理上的安慰。」

  「英宗陛下一生有四十二個兒女,而我只有一個侄兒。」楚環翻了個白眼,「我覺得你沒什麼資格嘲笑他老人家。還有,那些鬼話是從哪裡聽來的?」

  「我的心理醫生。」楚淵拂去落在狐裘上的碎雪,「簡‧卡文小姐。你們見過的。」

  楚環回憶了一下那位金髮蓬鬆,穿著灰色西裝套裝腰肢妙曼的日耳曼族美女,頓時又翻了一個白眼。

  「你和她睡了。」她壓低了聲音。

  「是什麼讓你得出這個結論?」楚淵俊臉掛著無辜的笑。

  「你和她睡了。」楚環堅定地說,「只有情人,你才會記住她們的全名。這是你睡過的第幾個心理醫生了?說真的,老哥,你再這樣下去,我們就只有從境外去給你找心理醫生了。你想成為全大周甚至全星際的笑話嗎?」

  「你們就從沒想過可以給我請一位男心理醫生嗎?」楚淵問。

  「我不覺得你的性取向有那麼堅定不移。」楚環滿臉不信任地瞥了兄長一眼。

  楚太子大笑起來,嗓音醇厚爽朗,滿是不掩飾的愉悅。

  他挽起了妹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只是失感而已。你們太大驚小怪了。一個廢人不值得費這麼多心思。」

  「你不是廢人,哥哥。」楚環側頭看向兄長,面若冰霜,吐字緩慢,「你不是!」

  「噓……」楚淵抬手拂去一片落在楚環鬢角碎髮上的雪花,朝前方抬了抬下巴,「瞧,都到齊了。」

  巍峨的宮殿門前,幾位華服男子正站在簷下,高大俊美,玉樹臨風。哨兵的體質讓他們不畏風雪侵襲,但是依舊都披著厚重的貂裘狐皮,以彰顯高貴的身份。

  唯獨華國少君是一位年約弱冠的A級嚮導,清秀的小臉已在寒風中凍得有點發青。

  目光遙遙相接,眾人都不約而同露出了被冰雪凍得硬邦邦的客套笑意。只有魂獸們最為誠實,真切反應了主人的內心活動,全都躁動不安起來。

  唐、華、蒼,再加上姍姍來遲的楚。四大諸侯王相隔十年,重聚在周天子的乾元殿門口。

  周王朝立國逾千年,七十二個諸侯國相互吞併,最後剩下五國。

  「赤日之戰」,鄭國伐楚,反被楚所滅,唐、華、蒼三國助之。而當初鄭國伐楚,本又是天子暗中授意。這一場盟會,說是由天子召開,其實是由楚國發起的一場諸侯向天子興師問罪之會。

  「阿環,淵殿下。」

  「楚帥,太子殿下。」

  「師姐。」

  「環兒,淵哥……」

  楚環淡漠地一一點頭。倒是楚淵攏著手,朝那位身披玄色貂裘,稱呼他兄長的俊美青年露出了親切熱情的笑意。

  「喲,前妹夫!聽說你的一個側妃又為你生了一個女兒。好像是你第八個孩子了吧?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你們唐國不愧是遠近聞名的畜牧業大國。」

  眾人:…………

  唐國太子李承欽冷不丁遭受了前大舅子一記猛擊,傻了眼。

  「哥!」楚環嚴厲道,「我說過,不要不分場合說實話,讓人下不來台!」

  唐太子被補一刀,正中心口,吐血而亡。

  「陛下宣諸侯王、臣工覲見——」

  終於,禮官的唱和把所有人都從尷尬之中解救了出來。

  ***

  乾元殿中燈火幽暗,機械侍跪坐在熏籠前煮著茶,金屬手指一板一眼地數著碟子裡的乾龍眼。甘甜微澀的茶香逐漸瀰漫在了陰寒的大殿之中。

  羸弱的天子明恪斜依在高高的皇座上,穿著一身極簡單的襯衫和長褲,面孔蒼白,神情懨懨,一副濃濃的疲態。他的魂獸丹頂鶴伏在座椅上,修長的頸項無力地垂靠在他的膝頭。

  他變得都快認不出來了。這是楚環的第一個念頭。

  雖然她當初和還是皇子的天子曾做過三年高中同窗。可是她已再難從這個仿若骨架一般的同齡人身上,找到當年那個靦腆溫順少年的半點影子。

  「諸位愛卿無需多禮,都就坐吧。」天子聲音有氣無力,依舊斜依在靠枕上,一雙秀氣鳳目空泛地掃過眾人。

  「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何而來的。我只先問一句:鄭王陸勘,如今如何?還活著嗎?」

  楚淵緩緩出列,行禮道:「回陛下。鄭王重傷不治。鄭太子替父遞交了降書,率一族投誠,哨向者都會接受神經阻斷手術。臣已將他們暫時都安置在鄭王都中。只等大局安定了,再給他們些不動產,准他們自己經營生活。只要安分勤勞,必定衣食無憂。」

  天子一動不動,宛如雕像,乾涸的雙目如兩口幽深的枯井,生命力幾乎以肉眼所見的速度自他身上褪去。

  蒼王龍謖沉聲道,「早聞天子與鄭王相交頗深,引為知己。鄭王感念陛下知遇之恩,才會舉國之力為陛下伐楚。如今聽聞摯友陣亡,陛下之悲痛,臣等感同身受。陛下為國事操勞過度,精神力損耗巨大,已是在強弩之末。我等臣工商議,望陛下擇日退位,傳位於皇儲,歸隱離宮。」

  天子終於輕輕笑起來,目光落在了楚環身上。

  「阿環,陸勘他死前,和你說了什麼?」

  楚環便是那個在攻打鄭王都的時候一炮轟穿了鄭王機甲的主帥。今日覲見,早就知道天子會對她發難,自然早有準備。

  她面無表情道:「鄭王重傷回宮後才去世的。他有什麼遺言,鄭太子和王后應當清楚。陛下可宣他們詢問。不過開戰前,鄭王曾和我說了一句話。」

  「什麼?」天子身子微微前傾,死死盯著她。

  「他說,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然而能為了守護親人摯愛而死,死亦無悔。」

  天子怔了片刻,仰頭呵呵笑了起來。丹頂鶴也終於抬起了腦袋,蔫蔫地朝楚環肩上那一隻精神抖擻的金雕看了一眼。

  「能死在你手下,也不算丟人。去,給環公主上一杯茶。」

  楚環接過機械侍遞來的茶,淺抿了一口,道:「陛下,如在盛世,您會是個備受愛戴的明君。退位吧,阿恪。我以楚國作保,你在離宮一切無憂,可以和皇后妃嬪安然度日。我們也會忠心輔佐新帝。」

  「華國亦能作保。」白衣勝雪的華國太傅司徒啟明上前一步,目光和楚環相遇,隨即溫和一笑。

  「唐國也能。」李承欽道。

  天子垂目望著台下煮茶的機械侍。侍從的機械臂熟練地端起茶壺,將蜜色的茶水灌注在粗陶罐中,茶香四溢。

  「楚太子,失感是什麼感覺?」

  楚淵平靜地說:「返璞歸真。」

  「沒有失落?沒有不甘?」

  「那些能力是上天賦予,並不是自己努力換取的。得之,為幸;失之,也不必傷心悲痛。況且——」楚淵溫柔的目光投向楚環,「舍妹覺醒成了哨兵,也算是能力的繼承和延續。我並沒有任何遺憾。」

  天子哼笑一聲,「你們兄妹倒是兩位一體。我也曾有兄弟姐妹,卻只想要我的命……今日若是他們坐在這個位子上,不知道是否會和我作出同樣的決定。」

  楚環微微蹙眉。哨兵的敏感讓下方眾人都警惕起來,魂獸躁動,猛禽撲翅,雄獸低哮。

  天子卻依舊笑著,手輕撫著丹頂鶴柔軟的羽毛,對楚環說:「我真羨慕你,阿環。自學校時代就羨慕你。你有忠誠的朋友,有溺愛你的兄長,有慈愛的父親。你能自由飛翔,實現你所有的夢想,而不用被強迫綁在一個位子上,隨著這個帝國淪亡……」

  楚淵面色冷峻,一步擋在了楚環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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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哨向設定參考百度,並有部分二設。本文未特別標註的詩詞均引用自古人,出處自行百度。

  哨向:能力超群的一群人,大概等於數量較多的漫威英雄們。

  哨兵為五感發達、擁有超越常人的體能、耐力。

  嚮導擁有強大的精神力量,可以引導、輔助哨兵作戰,也可以安撫哨兵躁動的情緒。

  詞條解釋:

  魂獸=量子獸

  失感=哨向因為疾病、重傷、藥物刺激等因素失去原力,恢復成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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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3 01:35:03 |只看該作者
契子 第二章 鳳隕朝歌-2

  蒼王猛地轉身,機甲瞬間自手環化成一柄重劍,狠狠劈向宮門。劍氣與宮門碰撞的一瞬,大地轟然劇烈震,衝擊自四面八方反蕩回來。機械侍手中的陶杯砰然碎裂。

  「朱雀——」楚環一把將兄長拉過來,機甲從髮髻上飛出,化作一隻巨大的火鳳,合金羽翅唰然抖開,將兩人罩住。

  司徒啟明亦轉身將自家的少君護在懷中,魂獸巨猿身形猛漲,將兩人護在身下。

  李承欽大喝一聲,胸前吊墜迸射刺目光芒,瞬間變作一張巨盾,插入地磚之中,擋住衝擊。

  天子在劇烈震動中輕笑起來,手掌輕撫下,丹頂鶴的身軀已呈半透明狀。

  衝擊攜帶著摧枯拉朽之力,扭曲了光線,悍然撕破了能量罩,將所有抵抗撞得粉碎!一瞬間,所有魂獸散如齏粉。哨兵賦予的強大的五感驟然消失。

  失去機甲保護的六人在巨大的力量面前猶如蒲扇下的碎葉,不受控制地飛了出去,撞向四面八方。

  楚環於空中轉身,護著兄長,背脊狠狠撞在了殿柱上,骨骼發出清脆的響聲。

  「阿環——」楚淵大吼。

  「沒事……」楚環大口喘氣,把變回髮卡的朱雀捏在手中,「他開啟了反能量磁場!」

  楚淵拿袖子摁著她血流如注的額頭,陰鷙地朝天子望去。

  丹頂鶴隱去了最後一抹身影。天子面容蒼白如紙,汗水順著臉頰滾落,卻是吃吃笑著,自皇座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下丹陛。

  「難道……不可能……」楚環輕聲說,「那是傳說……」

  「顯然不是!」司徒啟明抱著已昏迷過去的少主,滿臉盛怒,「他簡直喪心病狂了!」

  劇烈的地震愈演愈烈,殿外傳來宮人驚恐的尖叫和奔走聲。侍衛砰砰拍門,大聲呼喚。而大殿裡四處都在崩塌,堅硬的星雲石出現道道裂痕,雕刻精美的橫樑,色彩豔麗的牆磚,全部墜落,砸在地磚上,粉身碎骨。

  諸侯王們伏在滿地狼藉之中,大口喘氣,卻連站立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明恪——」龍謖咆哮,「你以為我們死了,四國便會亡國?在我們之後,多的是王族子孫能接替我們的位置,延續我們的意志。你明家為天子千年,若沒有諸侯替你們守衛四方,你以為大周國還能延續至今?」

  「我不在乎。」天子也被落磚擊中了頭,一道血線自鬢角流下,愈發襯得他面孔慘白,「摯友為我戰死,我孤零零地守著這個皇位,如行屍走肉,又有什麼意思?人類自離開地球母星,遷徙到這片星域起,已經有千年。我是這片星域的皇帝,卻活得連鼠輩都不如!你們又讓我怎麼能讓我的兒孫繼續過我這樣的日子?阿環,你曾和我說過,人要活得有個人樣,可你看我,和這機械侍,又有何不同?」

  那機械侍智能很低,在一片崩塌震動之中,依舊運行著煮茶程序,茶壺中的滾水倒向空空的手掌中。

  侍衛們開始砸門,可宮門巋然不動。建築物轟然倒塌的聲音從外面接連不斷地傳來,混雜著宮人驚恐的哭喊聲。大地震動越發劇烈,房樑終於不堪重負,開始逐步坍塌。

  楚淵摟著妹妹,忽而笑了起來,「傳聞太宗修建大元宮時,曾在地基裡埋下過一個自毀裝置,威力足可以夷平整個朝歌城。可是大元宮經歷過數次宮廷政變,並沒有哪位皇帝啟動過這個裝置。於是這事就成了傳說。又或者,先帝們覺得這一舉要傷及無辜,不忍心啟動。陛下卻是為了私怨,不顧一切復仇。」

  明恪卻是歪著頭,瘋癲地笑起來,「我不配活,你們也不配。一位帝王,死時有四位諸侯王和王儲、千萬臣民殉葬,可是我大周最高尊榮!」

  「殺了陸勘的是我,你卻拖著全城千萬百姓陪葬!去你娘的天子國君,你不配!」楚環破口大罵。突然,感受到體內的能量重新開始流動,一點一滴凝聚起來。

  她的目光落在還在倒茶的機械侍身上。

  是那杯茶!

  「回來了?」明恪盯著她,嘴角綻放一抹幽冷笑意,伸出了三根手指。

  「我不配做天子。可你也不過是楚家養的一隻狗。環公主是舉世公認的戰術大師,最擅長絕地求生,轉敗為勝。這殿內有你舊愛和至親,外面有上千萬百姓。給你三分鐘,看看你能救得了多少人。」

  楚環恢復了原力,一躍而起衝上前,狠狠拽住明恪:「在哪裡?中控裝置在哪裡?」

  男子口中湧出暗紅的毒血,身體劇烈抽搐著,隨即癱軟了下去。臉上依舊掛著慘淡的笑,目光定格在了皇座背後一副巨大的江山星海圖上,瞳孔逐漸擴散。

  「操!」楚環破口大罵,將人摜在地上。

  她把髮卡向空中一拋,朱雀化作流光纏繞著她的手臂,變作一門量子衝擊炮。能量格瞬間充滿,金光流轉,將緊閉的殿門一炮轟開!

  ***

  狂風捲著碎雪瘋狂湧入,爆炸和坍塌的轟鳴聲已快蓋住了宮人們絕望的叫喊。

  楚環振臂一揮,朱雀再度化為鳥形,身形劇烈膨脹,一眨眼就快填滿整個大殿。緊接著,機甲巨鳥砰然一聲化成了億萬片合金羽毛。每根羽毛都近半人長,卻是一個獨立的小型機甲。它們如箭一般衝出大殿,捲著李承欽等人,徑直飛出了皇宮。

  朱雀是全星系中唯一一台極光機甲,機甲界性能測評為超sss級,其炮火能力在戰場上秒殺所有戰鬥機甲,發狠起來甚至可以單兵腳踢先驅艦,手撕旗艦隊。而其幻化能力亦是單項sss級,此刻的飛羽形態就是它最著名的一招:「百鳥朝鳳」。

  而楚淵作為唯一的失感者,反而不受反能量磁場影響。他跨過明恪的屍身,飛奔到江山星海圖前,用智能終端飛快掃描了圖,立刻開始資料分析。

  兩分鐘。

  楚環站在大殿門口,雙目緊閉,神經元和身後的機甲核心相連。無數隻紅鳥在不斷倒塌的宮殿之中穿梭,抓著宮人送出宮外。另有數隻飛鳥上下環繞著正在全神貫注破密的楚淵,替他擋開飛崩的磚石。

  一分鐘三十秒。

  狂風暴雪如鎮壓千年終得釋放的魔獸在天地間翻騰咆哮。自高台俯瞰而去,整個皇都爆炸此起彼伏,處處濃煙滾滾。尖銳的警報響徹城市上空,百姓們驚恐的哭喊聲盡數被楚環哨兵的聽力收入耳中。人間大地,宛如地獄!

  一分鐘!

  「就在腳底!」楚淵大吼,「地宮第九層。需要生物密碼——要明恪的……脈動?」

  楚環看著天子已死得不能再死的屍體,簡直鬱卒得吐血,恨不能現場鞭屍一百遍!

  五十秒!

  「楚環——」李承欽擺脫了反量子磁場,駕駛機甲飛了回來,在殿前上空高喊,「你們兩個還磨蹭什麼?」

  亂石崩塌,地動山搖之中,楚淵突然從妹妹突然平靜到近乎冷漠的眼神中看出了什麼。

  數十年朝夕相處,並肩作戰,同進共退,心有靈犀。

  「不……」他朝楚環伸出了手,試圖抓住她。

  「哥,」楚環輕聲說,「你看看外面。」

  因我之故,人間成煉獄。

  四十秒!

  「不是你的錯!」楚淵眼神裡浮現恐懼,大口喘息,「你跟我走!我們走……」

  震耳欲聾的崩塌驟然響起,柱子粉碎,整個房頂直直墜落,巨大的石塊將機械侍砸得稀爛。

  楚環抬手一炮轟飛了房頂,再朝下,聚集全部能量,三炮連發,一舉轟穿了九層地板。

  朱雀核心機化作輕甲包裹住楚環,展開鋼筋雙翼。

  「我走不了。」楚環平靜地說,「他都算計好了的。」

  「不!」楚淵目眥俱裂。他想要撲上去,紅鳥卻結陣張開了能量罩,蛹一般將他裹住。

  三十秒……

  楚環站在巨坑邊,注視著兄長,看他瘋狂地捶著能量罩,雙目赤紅。

  「不——」

  「對不起。」她哽咽,「哥……對不起……」

  楚淵倏然定住,眼睜睜看著年輕女子抖開雙翅,如奔赴烈火的鳳凰,一個俯衝,消失在了巨坑之中。

  他張著嘴,喉嚨卻猶如被糙石堵塞住,發不出半個音節。

  紅鳥遵循著主機的指令,裹著他迅速離開廢墟,直升上高空。

  斷壁殘垣之中,那個巨坑在不斷縮小。暴雪很快就迷住了視線。

  二十秒。

  「淵哥!」李承欽的機甲飛來,懸停於高空,「阿環呢?她去哪裡了?」

  楚淵面色灰敗地盯著下方,宛如一個死人。

  李承欽猛地抽了一口氣。他也說:「不……」

  機甲猛地一個俯身朝下方衝去。

  突然之間,一道雄渾沉悶的巨響自地底深處傳來。如地龍咆哮,如遠古時空開啟。大地以乾元殿為中心,朝四面八方蕩起一圈巨大的漣漪。

  就如海底火山噴發,又如隕石撞擊。在那摧枯拉朽的力量之下,大元宮發出響徹天地的碎裂聲,整體崩塌。

  而城區的爆炸卻停了。死裡逃生的市民們茫然地抬起頭,旋即驚駭地望見那座高高屹立了千百年的潔白宮殿如神山傾倒。一代皇權的象徵就此崩塌,夾帶著千年的積塵和漫天雪粉,席捲了整個都城。

  迎客崖斷裂墜落,亭台樓閣散落如積木,高高的定坤塔傾斜著,一截一截矮了下去。

  緊接著,廢墟中燃起了熊熊大火。金紅的火苗沿著縫隙流竄,轉眼就將整個宮城籠罩了起來。

  可火光衝天卻沒有濃煙。遙遙望去,大元宮彷彿披著一層朦朧霞光,像地脈的氣流形成漩渦,紐帶接連天脈,將亡者的英靈送往天際。

  天地在這一刻匯合交融,蔚為奇觀。

  楚淵的雙足緩緩落在天極大道上。

  紅鳥隨即一收,繼而,那些救人的鳥兒從四面八方飛了過來,猶如箭矢劃過長空,彙集成一團。

  司徒啟明怔怔地望著已成廢墟的大元宮,面如金紙。

  「結束了?環兒呢?」

  楚淵不答,默默凝望著廢墟和其上搖搖欲墜的高塔。

  司徒啟明踉蹌後退一步,難以置信。

  「鳳凰!」孩童突然伸手遙指遠方。

  大元宮的熊熊火焰之中,一隻通體火紅、拖著九條尾羽的鳳鳥一躍而出,振翅飛上天空。風雪驟停,蒼空之中,那彷彿烈火幻化出來的神鳥環繞著廢墟翱翔,引吭。

  明明沒有發出聲音,可在場千萬市民耳中都聽到了那一聲清越嘹喨的鳴叫。

  鳳鳴九霄,天籟之音。

  如金光破雲,如春歸大地,如神靈母親的手輕柔地撫平了所有的傷痛和絕望,帶走了罪惡和戾氣。人心寧靜,且不再恐懼。

  龍謖突然拔出重劍,狠狠插在地上,砰地一聲朝著大元宮單膝跪下。

  「師姐!」

  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滿大街的市民一片片跪倒。

  「女神……」

  「女神顯靈了!」

  而火鳳環繞廢墟飛行三圈,昂首振翅,繼而化作做億萬點金光,被風吹過,消散在天地間。

  風停了。雪溫柔地落下,落在寬敞的大道上,落在行人的頭頂肩上,落在城市的高樓大廈上,落在恢復了照明的路燈上,落在遊樂園的兒童轉椅上,落在公園的草地和浮著碎冰的湖面。它如一張柔軟的羽絨薄毯,被造物主的手拉著,蓋住了這個滿目瘡痍的城市。

  李承欽落了地,跌坐在花壇上,抱住了頭,嗚咽著,像一頭受傷的狼。

  飛鳥全部回收完畢,不斷收縮、凝聚,最後成為了一顆橢圓物。楚淵伸出雙手,接住了它。

  那是一枚暗金色的合金蛋,橄欖球大小,表面有細細的精美紋路。這是朱雀僅剩的軀體,也是楚環最後留下來的東西。

  司徒啟明低聲說:「全城三千萬條命,都是她救的。」

  楚淵卻沒有回應。

  他抱著金屬蛋,沉默地遙望著火焰中的皇宮廢墟,背影筆直、孤立,如一尊冰雕。

  司徒啟明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忽然注意到,正有水滴落在蛋上,順著紋路滑落,消失在了那個男人的掌心。

  【從此後,朝歌便多了一座陵。】

  ——《華夏英靈紀‧周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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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三章 星海重逢-1

  「我出生的星球叫洹州,是楚國天鳳星系白魚座中唯二適宜人類居住的星球之一。

  該星球特產糧食、海魚和木材。這裡漫山遍野的飛禽走獸,成片的原始雨林和草原,還有佔據了地表面積四分之三的海洋。物種千奇百怪,危險區域無數,完全就是一款刺激的探索歷險類遊戲的藍圖。

  千百年來,移民們駕駛著落後的機甲遊蕩在這個星球上,狩獵,耕種,伐木,一窩窩生孩子,並且和當地的猛獸們互相交換肉吃。直到我們家搬來的時候,這裡州府常住人口還不足十萬,甚至不如別的星球的一座大學城。

  這裡距楚國王都丹陽星有著將近十光年的距離,即使乘坐當年最快速的星際穿梭艦,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到達。也就是說,你網購一個王都發貨的水果,哪怕放在保鮮箱裡送過來,簽收的時候都已經發芽了。

  他們說父親之所以被封在這裡,就是因為王祖父不希望他再返回丹陽。畢竟作為一位廢太子,一生安分地待在封地才是最好的歸宿。

  那一場牽扯到整個王庭的劇變發生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而身邊大人對此諱莫如深。但是我老哥又八卦又好為人師,我隨口一問,他就無所不言,扯著我嘰裡呱啦地講了大半天。

  故事很簡單,我的祖父楚王琛是一個地道的楚人,身懷三心:對祖國有熱心,對前途有野心,對女人很痴心。

  我祖母沈王后是他的原配,名門貴女,只生了家父一個寶貝疙瘩,是個A級哨兵。可惜祖父的痴心並不是給祖母的。作為SS級哨兵的祖父,和只有A+級的嚮導祖母顯然並不是很契合,沒法做靈魂伴侶,只能湊合做一對世俗夫妻。

  我祖父帶著一顆缺愛的心到處漂泊征戰,攻打衛國的時候,救下了正要跳樓殉國的衛國公主。

  倆人於狼煙滾滾的城樓上一見鍾情,在戰火硝煙的背景下上演了一齣蕩氣迴腸的帝王美人黃金檔偶像劇。當時遠在老家王宮裡正給我爹餵奶的祖母抬頭驚見綠雲罩頂,但是為時已晚。

  這個衛國公主不姓衛,姓徐。徐夫人簡直是按照少女讀物打造出來的一朵盛世白蓮小清新:亡國公主,傾城傾國(國都亡了嘛),S級嚮導,溫柔賢惠,善解人意,還是著名鋼琴演奏家……

  徐夫人積極從事慈善事業,最愛跑去難民營抱著光屁股小孩抹著眼淚合影,呼籲各國多給這群流離失所的人一點愛。名流政要全都對她讚不絕口,據說還有一堆狂熱粉絲追隨者,把她當女神,為她畫像立傳。

  她還很能生!被祖父帶回宮後,一口氣給他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如此高產,身材居然沒走樣。死活只生了家父一個的祖母甘拜下風。

  我問哥哥徐氏到底有多美。

  一股騷氣。我哥說。

  我哥他八歲那年覺醒成為了哨兵,初始等級就有A++。大人們如獲至寶,簡直把他當成一顆鳳凰蛋。

  他說,哨兵和嚮導身上都有一股氣息,叫資訊素,能讓他們辨認彼此。我這樣的愚蠢的凡人是聞不到的。契合度越高的哨向,就會覺得彼此的資訊素越好聞。我哥顯然和徐夫人不對盤,覺得她聞著像一隻狐鼬。

  想像了一下那氣味後,我覺得做凡人也挺好的。

  總之,我祖母扶著家父這個阿斗和徐夫人在後宮裡天昏地暗地撕了四十多年,兩位如花少婦撕成了黃臉婆。最後因為家族和肚皮都不爭氣,我祖母慘痛敗北。

  祖父改封家父為安國公,祖母為太妃,把母子倆打發去了洹州,眼不見為淨。白蓮花徐夫人登堂入室做了王后,長子封了太子。

  我的那個太子皇叔是一名E級哨兵,聽說武力超群,聰明英俊。祖父覺得這個兒子將來會成為他的高配版,特別寵愛他。

  而我的父親雖然一個B級的哨兵,卻更像一名嚮導。他安靜、平和,醉心學術研究。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和任何人爭吵生氣,他甚至會對低檔AI的機械侍說謝謝和對不起。

  也許這樣的性格,做一個偏遠封地的公侯,在大學裡教書做科研,確實比做太子要好。

  哥哥的封號由郡王降為世子,他的母親——我父親的原配太子妃郭夫人一直不討我祖父喜歡。於是祖父強迫父親和她離婚,化學解除了兩人的哨向契約,並且讓父親娶了我母親——一位卿大夫的女兒。

  五歲哥哥就這樣被迫和母親分開,隨父親和祖母來到了洹州。一年後,我誕生。哥哥不再是公府裡的光桿司令,而是多了我這個小兵。

  我五歲那年,郭夫人去世了。

  她自從和父親被迫解契後就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即使再嫁也沒有好轉。這一天,她終於忍無可忍,趁著無人的時候從高樓上一躍而下,像一隻掙脫了樊籠卻折了雙翼的鳥。

  哥哥躲在閣樓裡哭了一整夜,我一直陪著他,直到我們被父親找到,抱回了床上。我哥那時候還教了我一句詩:人生自古傷離別。

  我聽了很替他難過。我當時對他說:你不要傷心,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逐光——楚環日記》

  ***

  她做了許多雜亂的夢。

  自樹葉縫隙投下來的晃動的光斑,兒時在古董店裡搖過的走馬燈,隔著機甲防護罩望見的戰場煙火。

  耳邊是各種嘈雜的聲音。男人的笑,女人的嘆息,鳥清越的鳴叫,猛獸低沉的咆哮。

  還有樂曲,熟悉的旋律,《最後一個夏日》。

  婚禮上,兄長摟著她隨著旋律跳舞。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浮現又消退。他們的名字就在她的嘴邊,卻是念不出口。

  「你是個意外……」

  「……對不起,阿環……我沒法抗拒她……」

  「楚環你這個潑婦!」

  「……你是我的驕傲,一直都是……」

  「你不過是楚家養的一條狗!」

  「不——你跟我走!我們走——」

  瞬間,所有知覺歸位,如同軀體重新注入了生命。

  她覺得呼吸似火。身體裡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岩漿在流動,將每一吋骨頭,每一根神經元都焚成焦粉。

  渾身虛軟,肌肉痠痛。腦子裡彷彿住進了一窩狼蜂,從左耳嗡嗡嗡地飛到右耳,來回跳著八字舞,吵得她什麼都聽不到。不過她卻能感受到有一股奇妙的能量從識海深處噴薄而出,在空間裡無限延展開來。

  她感受到渾沌之中有一團團薄霧,時淡時明,傳遞來一股生命的脈動。她發現自己甚至能感覺到那些生命的微弱的一絲情緒。

  憤怒、恐懼,狂喜、厭恨……

  那是她從未體驗過的感受。

  「不——」有女人在尖叫,「你們不能——」

  「砰砰——」

  常年的軍旅生涯讓她立刻分辨出這是粒子衝擊槍擊中合鋼甲板的聲音。

  一群人齊聲尖叫後退。愈發強烈的恐懼和憤怒傳達而來。

  隨後,一隻大手抓著她的後領,把她從人群裡拽了出來,扛在肩上。一片驚叫聲中,她被人扛著遠去。

  被扛起來的那一瞬間,一股強烈的情緒衝進了她的識海。

  那感覺就像一股噴薄而出的地下污水,骯髒惡臭,黏稠沸騰,猶如無數爬蟲糾纏翻滾。她哇地一口吐了出來,嘔吐物在男人的後背畫了個地圖。

  「操!」男人罵了一句,把她轉了個方向,夾在胳膊下,加快了腳步。

  「我們這次真特麼賺大了,夥計!」旁邊跟著的人在大笑,說著星際通用語,卻有濃重的口音,「居然抓到一個正在覺醒期的嚮導。這要是賣去黑加侖港,咱們弟兄就可以退休回家曬太陽了!不知道她覺醒後是哪個等級。聽說下面一個A+級的嚮導都已經賣上五百萬盾了。」

  「這個小妞是頭兒要的。」抓著她的男人粗聲說,「頭兒被失狂症折磨了幾年了,這小妞簡直是上帝專程給他送來的。」

  「不賣?」同伴掃興,「那我們幹這一票可沒意思。下面那一群肉雞就算全部賣了也不過二十萬吧。弟兄們的機甲需要修補,需要補充新的槍和能量條,還有酒和吃的……」

  「fuck!」男人罵道,「別和老子說這些!」

  男人胳膊下的少女一動不動,猶如一隻已死的天鵝。隨後,她又被丟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死了?」一個嗓音粗糙的男子說著,伸手捏著少女的下巴,抬起她的臉,於燈光下打量她。

  有人吹了一聲口哨,充滿輕浮的讚意。

  「活著的,覺醒期的嚮導就是這樣。」

  「媽的,要老子姦屍嗎?」

  一群男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上吧,頭兒!」

  「用你的大炮喚醒這個睡美人!」

  男人粗魯地把少女抱起來,丟在一張沙發上,開始扯她的衣服。口哨叫好聲此起彼伏,男人們並沒有離開的意向,顯然打算旁觀這一場強暴。

  就在男人噴著菸酒酸臭的嘴湊上來的一瞬間,少女睜開了眼睛。

  --------------------------------

  哨向覺醒:平均從12歲到16歲之間,一般不小於8歲,不大於18歲。成年後沒有覺醒的,基本不會再覺醒,終生為普通人。

  ***

  結合熱:哨向覺醒時如果已進入青春期,則會引發一次結合熱,急切想要啪啪。進入結合熱的嚮導的資訊素會讓尚未結契的哨兵被動進入結合熱中。遇到契合度超過80%的哨向,彼此也會互相引發結合熱。契合度越高,結合熱越狂熱。

  **

  結合熱可通過注射抑製劑得到抑制。

  **

  因結合熱而產生的啪啪並不等於結契。但是哨兵會借此暫時標記嚮導。

  洹:音同還,洹水:水名,在中國河南省。亦稱「安陽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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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四章 星海重逢-2

  那雙眼,如夜空下無波的海洋,將整個星空雲海收入眼中,靜靜流轉。繼而,驟然爆發——

  毫無徵兆的,少女雙指如箭狠狠戳向男人的眼睛。男人猛地後仰躲避。女孩卻瞬間收手,改用手肘狠狠撞擊男人胃部。

  男人的身軀猶如銅牆鐵壁一般把女孩的胳膊彈了回來。B階哨兵的身軀讓他根本不畏懼一個小女孩的拳打腳踢。

  少女卻是順著反作用力如滑溜的泥鰍一樣從他身下逃脫,就地一滾,迅速到達角落。她擺出了專業的防備姿態,身軀低伏,兩臂撐地,雙腿緊繃,雙眸裡彷彿噴著黑色火焰,如一頭受困的幼狼。

  屋內共有八個男人,只有頭人是哨兵。他們各自生命的強弱在她眼中只不過是一張圖。

  血的腥臊,毒品、菸酒的惡臭,貪婪、冷酷、色慾、怨恨,還有令人耳後頭皮隱隱發麻的惡意。這些資訊全部都被她的精神力接收了過來。

  男人破口大罵,朝女孩大步走來。

  「收拾她,老大!」男人們更加興奮,歡呼怪叫,「讓她知道做『沙蜥』的女人的滋味!」

  「噢,真特麼辣!頭兒,把她的底褲掛在艦橋上!」

  男人突然站住。

  他低頭看自己腰際,槍套是空的。

  少女半跪在角落裡,面無表情地朝他舉起了那把粒子衝擊槍。

  男人們大喝,掏槍聲唰唰響起,一眨眼,七八支大大小小的衝擊槍全部對準了少女的腦袋。

  「哦,甜心。」男人沙啞地笑起來,「你估計不知道,這是一把需要生物密碼解鎖才能用的槍。」

  下屬們鬆了一口氣,放下槍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少女半垂著纖長的睫毛。數根瑩白的細絲從皮膚下鑽出,纏住了手中的槍,沿著拼接縫隙鑽了進去。

  沒人看得到這些億萬分之一細的神經纖維,包括正在接近的這個哨兵男人。她卻能感受得到碳生命體和無生命的機械連結上一瞬間的感受。

  她瞬間就洞知了這把槍的一切。

  「把槍還給我,寶貝。」男人盯著眼前的黑髮雪肌的少女,一步步走近,如蜥蜴靠近樹葉上的蝴蝶,「你這麼嬌嫩的小手,不應該玩這麼危險的玩具。我身上有另外一支大槍可以給你隨便玩……」

  「嘀——」槍上紅光轉綠,能量條迅速充滿。

  女孩手腕微微一動,槍口對準了男人的額頭。

  「我比較喜歡這一把。」

  這是男人在腦漿飛濺出來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輕柔悅耳,又富有磁性,是相當純正優美的星際通用語。

  ***

  太空如浩瀚深海,遠星閃爍。一艘暗金色戰艦寂靜無聲地飛速行駛著。

  巨大的艦身造型流暢優美,像一隻收斂了翅膀、正俯衝捕食的箭鳥。艦上燈火明亮,透明寬大的艦窗裡,穿著筆挺制服的男男女女正來回走動。

  中央套房寬大地可以容納兩百人開跳舞會的沙龍裡,機械師樂隊正拉著著悠揚妙曼的D大調卡農,大束大束的羽扇豆花束插在精美的琺瑯花瓶中。

  客人們衣著優雅,正低聲輕笑交談。機械侍銀白色的手托著香檳、點心,寂靜無聲地穿梭在賓客之中。

  「現在去朝歌是個好時節,立秋後涼快多了。」一位打扮入時高雅,頭髮染成咖啡色的年輕女子接過了男人遞過來的香檳,「殿下這次打算待多久?殿下?」

  「抱歉。」站在窗邊的男子收回了眺望夜空的視線,朝美貌少女溫柔微笑,「這片星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生活過的那個星球,一時有點走神。你剛才問我什麼?」

  女孩靦腆的說:「您這次會多待一段時間嗎?您已經很久沒有回朝歌了呢。」

  「那要取決於那些會議的睡眠指數了。」男子閒閒地說,「畢竟經過《楚都時報》的報導,我的失眠已經是全國乃至全朝都知道的毛病了。既然聽各種催眠音樂、數羊和嗑藥都不能治好我這個病,我現在已經開始嘗試睡前看律法稅務和太空物理學的書。」

  女孩咯咯輕笑,「那有用嗎?」

  「有用的話,我大概就不需要去會議上嘗試入眠了。」

  男子哂笑,靠回窗邊,修長的雙腿交疊,端起一杯雞尾酒抿了一口。姿態有著說不出的閒散和優雅。

  他身材高大修長,黑色晚宴西裝做工考究,每根線條都襯托著他筆挺如削的身軀。面孔削瘦卻非常英俊,鼻樑高直,眉如斷劍,親和的笑充滿了矜貴風流的魅力。可那笑容卻沒有進入眼底,只是眼中的一抹浮光,遮著底下的深邃和凝厚。

  「那,什麼時候還會再來?」女孩飽含期待地問。

  「十一月底。」男人笑容褪去,「參加『11.28』的二十年祭。」

  女孩有些憂慮地望著他,「真的會打仗嗎?我看家父和兄長們都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當年我還太小,不記得戰爭的情況了。」

  「莫小姐不用怕。」男子微笑著看著她,「就算戰爭真的爆發,你的親人也會把你安穩地保護在後方的。兄長守護妹妹,這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那您呢?」女孩問,「您還會上戰場嗎?」

  男子抿著雞尾酒,嘴角彎著迷人笑意,卻是不答。他背後是繁星點點的太空。這裡已經很靠近皇都朝歌,受恆星照耀,附近的星辰都比別處要明亮許多。

  女孩痴迷地凝視著男子輪廓俊朗分明的面孔,肩上的魂獸龍貓也朝男人發出了歡悅的嘰嘰聲。然而男子視若無睹。

  他看不到。

  男子手腕上的終端手錶突然振動了一下。他低頭看了一眼,濃眉輕微一挑,放下酒杯。

  「抱歉,有點急事需要我去處理。失陪了。」他朝女孩抱歉一笑,朝著正在沙龍門口等著接他的副官走去。

  「我們在一分鐘前發現了這一艘黑艦。他們之前應該一直在邊緣線路上航行,但是突然改變了航線,進入了官道。我們嘗試和他們溝通,但是他們毫無反應。量子雷達檢測到艦艇內有高強度的量子運動。」

  男子走進了艦長室,盯著巨大的螢幕。全息台上,一艘款式老舊的太空軍艦在緩慢旋轉。

  看樣子是某國報廢了的軍艦,在黑市上經過改造,成了走私犯的黑船。這樣的黑船在星際裡數量龐大,但是很少有像這艘這麼蠢,從隱蔽的邊緣道跑到各種軍艦來往的官道上昭示存在感。

  「這是什麼?」男子指著黑艦尾部拖著的一個小型太空艦。

  「好像是他們的一艘副艦。」軍官說,「也許是逃生艦。」

  通訊兵報告:「長官,對方依舊沒有回答。」

  「又監測到一波量子活動,長官!」

  「長官,不明艦的第四和第三層船艙的照明中斷!」

  男人終於起了濃厚的興趣,站在螢幕前看著量子雷達成像。

  黑船內顯然正在經歷一場暴亂,炮火四起,從頂層一直往下層機房蔓延。

  「是走私團夥內的武裝叛變?」艦長困惑。

  「也許是什麼外星生物正在捕食人類呢。」楚國的王太子漫不經心地說。

  艦長:「……殿下您說笑了……」

  「繼續呼叫。」楚淵扯鬆了領結,翹著長腿坐進轉椅裡,像是在王都的大劇院裡觀看歌劇表演一般悠閒。

  「讓副艦上的衛隊待命,準備隨時突擊!」

  他斜靠著,自脖子裡拉出一條細細的銀鏈,把墜子上那片小巧纖薄的紅色合金羽毛把玩在指間。

  ***

  空氣裡充斥著嗆人的血腥氣。

  魁梧的壯漢身軀搖晃,轟然倒地。少女在他倒下前一秒拔出了插在他天靈蓋上的匕首,自他的肩上一躍而起,落在一旁。

  血跡在他們身後的走廊上蔓延,屍體橫七豎八地倒了一路,就像被熊孩子暴力糟蹋過的玩具兵人。

  少女看也不看那架火力強大卻也相當沉重的中型粒子手持炮,抄了壯漢的配槍和能量條,一邊飛奔一邊破解。

  這一層的主電箱已經被她破壞了,應急照明燈的光如鬼火閃爍,甚至還帶著微妙的節奏。少女乾脆閉上了雙眼,在腦海中將精神網撒開,就像漁夫往大海裡撒了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

  冰冷無機質的鋼筋,能量流動的弱電線路,幽靈般穿梭的空氣,以及輪廓逐漸清晰的碳基生命體。

  不過短短十來分鐘,生命體在識海裡已不再是模糊的一團霧氣。它們更加清晰,有了大致的輪廓,頭部散發著暖橘色的光,而心臟也在跳動。

  她能清晰感知周圍十米內的大致環境。它們就像一張展開在識海裡的全息藍圖,如此地一目瞭然。

  所以,她並不需要光。

  她的呼吸道裡燒起了火,渾身汗如雨下,渾身猶如才從水裡撈出來一般。身體裡一種難言的渴求越來越強烈,令她疲憊,同時又令她無比興奮,甚至狂躁。

  她赤著雙足,沿著長長的通道狂奔。經過分岔口的時候,側手兩槍點射。兩名還來不及舉起槍的走私犯腦髓噴濺,無聲倒地。

  「她在那裡!」

  一串粒子彈射來,船舷火花四濺。少女敏捷躲閃,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操!監控什麼時候能恢復?」

  「跟上去!當心,這女人會破解武器的生物鎖!」

  纖瘦的身影蜷縮在角落裡,等到男人們跑過,她才緩緩動了一下。

  右腿中了彈,貫穿傷,血流如注,動一下就撕心裂肺地疼。

  萬幸船上唯一的哨兵已經被她開了腦花,不然讓哨兵們聞到一個正處於結合熱的嚮導的鮮氣,那簡直就是在往飢餓的鯊魚池子裡丟鮮肉——她會被被動處於結合熱的哨兵先姦後殺,扯成手撕人肉。

  她抽了壯漢的皮帶,紮緊著大腿根,閉上雙眼,精神網儘可能地擴展開來,搜尋著她想要的東西。

  找到了!

  那幾團散發著熾熱藍色火焰的物體。就在腳下底層。

  她踉蹌地走到欄杆邊,深吸一口氣,翻身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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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3 01:36:04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五章 星海重逢-3

  「給我把人找出來!」光頭上三道獸爪傷疤的男人在憤怒咆哮,「你們特麼的都是吃你奶奶的洗腳水長大的嗎?一群廢物!傳出去『沙蜥』被一個嚮導小妞幹掉了,那婊子還清掃了我們半條船,我們這輩子都不用在任何一個黑港靠岸了!」

  男人們如無頭蒼蠅一樣亂竄。

  「簡直邪門了。一個女人能殺了我們那麼多人?是不是老大弄錯了,那不是嚮導,是個哨兵?」

  忽而一聲響。

  「什麼人?」

  「站住!」

  機房一角瞬間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火拚。

  ***

  「長官,又檢測到一波強烈的量子活動,位於船艦附二層的艙房。」

  「殿下,他們依舊沒有回覆。」

  「快要死了的人當然是沒興趣社交的,艦長。」楚淵似笑非笑地把玩著吊墜,「不論那群走私犯遇到了什麼生物,對方都是個厲害角色。傳話衛隊,D級準備。」

  D級:如不能活捉,可現場擊斃。

  「可惜了。」楚淵淡漠一笑。

  ***

  巨大的火拚聲響徹整個寬敞的機房。一個黑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潛入,來到一架被固定在座架上的太空機甲邊。

  女孩躲在機甲的陰影裡,卸下了機甲足部的板子,露出裡面複雜的機械齒輪軸承裝置和一條被包裹在超合金纖維裡的線路。

  那把還帶著熱騰騰腦髓的雷射刀再度派上用場。切開了厚而透明的纖維層,少女滿是汗和血跡的手顫抖著摁在了那一大捆瑩白光點流動的線路上。

  神經元纏繞住了線路,和機甲的合金神經元交融。一瞬間,女孩深抽了一口氣,面色唰然雪白。

  機甲複雜而強大的精神網路迎面撲了上來,其防火牆寬厚而堅韌,如一張浩瀚的迷宮,衛兵如潮水朝入侵者殺來。少女閉著眼,眉頭緊鎖,豆大的汗水順著額角滑落。

  快點!再快點!

  剛剛覺醒就超負荷運用精神力已經快到臨界點,她頭疼欲裂,嚴重的失血更是讓她筋疲力盡。

  堅持住!已經走到這裡了。你重新醒過來,不是為了死在一群亡命走私犯的手中的。

  火拚聲漸弱,疤頭在大聲斥罵。

  「她在那裡!」一個尖銳的呼聲自樓上傳下來,「三號機!她要動三號機!」

  疤頭怒吼著端著機槍衝過來,遙遙對準站在機甲足邊的少女,扣動扳機。

  少女倏然睜開眼,眸若寒星,劃亮夜空。

  「哢嚓——」巨大的金屬手掌突然伸出,攔在她身前,將所有子彈盡數擋開!

  ***

  透析圖上猛然亮起一團亮藍色的光,引得士兵低呼。

  「長官,檢測到對方啟動了機甲。一台……不,啟動兩台!」

  楚淵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著那艘已離他們很近,完全進入肉眼視力範圍的黑艦。

  「看來,真正的好戲終於要上演了!」

  黑艦發出刺耳的金屬扭曲聲,艦身震動,突然熄了火。所有的照明閃爍了幾次後,齊齊熄滅。暗黑的艦身如果不是受到恆星光芒的照射,幾乎可以同黑暗的太空融為一體。

  透析圖上,橘色的量子爆炸幾乎充斥滿了大半個機房。黑艦腹部升降甲板突然炸裂開,兩艘機甲一前一後衝出了船艦。

  衝在前面的灰色機甲明顯動作有些遲緩,就像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肢體還不能協調。後方的銀色機甲窮追不捨,對著它炮火猛攻。緊接著又有數架小型單人巡航機飛出,協助著銀色機甲追殺灰色機甲。

  想不到一艘不起眼的黑艦裡的裝備竟然還挺精良,楚淵不禁挑眉。雖然都是中低檔的機甲,但是只要維護得當,使用起來依舊可以製造相當大的破壞。

  灰色機甲似乎知道自己操作不好,於是並不反擊。駕駛員充分發揮了自己登峰造極的技術,敏捷地躲過炮彈追擊,繞著船艦逃竄。銀色機甲領著巡航機們像一群瘋狗似的緊咬不放。

  一直倉促逃竄的灰色機甲突然使出了一個漂亮的鷂子翻身,甩開了追兵。緊追上來的炮火和兩架來不及掉頭的巡航機劈裡啪啦地撞在了主艦上,像是水珠落下了滾油鍋,轟地炸得翻天覆地。

  楚淵倏然皺眉,情不自禁朝前邁了一步,視線緊緊盯住那架灰撲撲的陳舊機甲。

  太空中沒有空氣,爆炸亦不會產生明火。黑艦半邊身子煙塵滾滾。

  而灰色機甲趁著濃煙遮掩,飛到船尾,一柄巨劍自手臂劍匣中彈出。它奮力一揮,砍斷了黑艦和副艦連接的艦橋,然後一腳把副艦遠遠踹開。

  「看看那艘副艦!」楚淵喝道。

  士兵迅速把鏡頭拉近了那艘像個陀螺一樣正失控轉圈的副艦,看清艦身上的名字和編號。

  「是……是民用艦!」士兵低呼,「根據編號,是『四海通』航運公司旗下的一艘民用商艦!」

  「你們之前怎麼會忽略了這麼重要的資訊!」軍官怒斥,「這一定是被他們劫持的船艦!」

  「民用艦上有生命跡象!」

  「他把民用艦從交火中踢開了,說明船上有乘客。」楚淵冷聲道,「派出第三衛隊,立刻展開救援!」

  說話間,那架灰色機甲竟然拖著中彈冒煙的左翼朝一直隔岸觀火的軍艦直飛而來。

  「它發現我們了?」

  「這不可能!」艦長堅定道,「我們開啟了隱身能量罩,它這樣的F級機甲根本感知不到我們。」

  他說的沒錯。更多的巡航機從黑艦裡飛出來,跟在銀色機甲身後,對灰色機甲窮追猛打,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前方有一艘足有十個黑艦大的軍艦。

  「C-3粒子炮準備!」艦長立刻下令,「防護罩遮蔽模式提升至R級,準備迎接撞擊!」

  「殿下,」副官低聲道,「那個灰色機甲,是否要……」

  楚淵抬起手打斷他的話,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前方急速衝來的灰色機甲。

  寂靜懸停的巨大軍艦前,渺小的機甲猶如撲火而來的飛蛾。

  兩千米……一千米……五百米……

  楚淵忽而笑了,因為他感覺得出灰色機甲放慢了速度,有意縮短和身後追兵的距離。

  三百米……一百米!

  就這一刻!灰色機甲雙翼唰然一收,整機如一隻優美剛健的劍鳥,昂然拔高,調轉九十度,全力朝上方直衝。

  在它身後,來不及減速轉向的追兵猶如一大籃子雞蛋,劈裡啪啦地撞在了軍艦固若金湯的防護罩上,蛋殼蛋黃糊了軍艦一臉。指揮室裡的警報聲尖聲大叫,振得人耳膜發麻。

  剩下的巡航機眼見不妙,顧不上灰色機甲,四散奔逃。軍艦艙門打開,精銳的殲擊機如箭雨一般飛出,浩浩蕩蕩追擊而去。救援隊也已和民用艦對接。

  「第二衛隊出動,剿清匪徒。」楚淵渾厚的嗓音響起,「還有,我要它!」

  他的手指隔著濃煙和機甲殘肢,指向對面懸停觀望的灰色機甲。

  而灰色機甲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脅,猛然轉身朝黑艦而去。

  王室衛隊的機甲傾巢而出,瞬間就將灰色機甲包圍住。

  ***

  少女坐在駕駛座上,精神力已是強弩之末。她渾身透濕,面色慘白,狹小的空間裡瀰漫著濃重的血腥氣。

  她已經分辨不出那些連接進來的通訊在說什麼,也沒法分辨對方是敵是友。她只是潛意識覺得自己應該找個角落躲起來,熬過這該死的結合熱。

  她沒做過嚮導,但是記得哨向手冊上的那一條加粗的重點:當嚮導在不安全環境中突然進入結合熱,並且無法立刻獲取抑製劑時,應當立即通過終端手環向「白塔」報警,並且尋找一處隱蔽地躲避,耐心等待救援。

  她正開著機甲在太空中和一群不明人士你追我趕,上哪裡找地方躲呀?

  稍微一走神,電網鋪頭蓋臉籠罩而來。

  媽的!她終於狂怒!老娘又不是魚!

  灰色機甲往網中撞去,絕緣鎖套住電網,往下拖曳。電網受力張開,機甲一扭身鑽了出來。

  「這……」都行?士兵們低呼。

  楚淵卻是猛然上前一步,手掌重重撐在窗上,渾身緊繃。

  機甲的反應速度越來越慢,可是一招一式依舊有條不紊。眼看又要被機甲隊包圍住,卻又使出了一個靈活的動作,於重重包圍之中逃了出來。

  又來了!

  那熟悉的、她獨有的招式!

  「困住它!」楚淵厲聲喝道,轉身大步朝外走,「準備針劑。我要去會會這位英雄。」

  副官大驚失色:「殿下,為了這點小事您就……這太傷身了!」

  然而這位楚國太子置若罔聞,大步矯健地走進了直達機甲庫的電梯。

  ***

  她努力支撐著眼皮,在團團包圍中左突右衝,如困獸最後的決鬥。

  一條灰白色的合金神經帶自機甲連接埠延伸而下,接入少女的後頸。倉促的初次連結有些粗暴,她後頸的肌膚已呈現燒灼的紅腫潰爛。

  而她身軀劇痛。嚮導的柔弱的身軀不能承受機甲戰鬥中的加速度衝擊,她覺得自己至少斷了四五根骨頭,並且伴有內出血。也許她不等熬過結合熱,就要死於重傷。

  是不是該放棄?

  包圍她的機甲群忽而散開。一架龐大的暗紅色機甲出現在視野裡,朝她俯衝而來。

  「WTF……」她深吸一口氣。

  那是一台王者機甲,至少SS級。精悍、見狀,充滿力量的美感,卻又帶給女孩一股難言的熟悉。可是這機甲這麼陌生,她想不出來自己認識的人中誰擁有這樣一台漂亮寶貝。

  暗紅機甲悍然闖入戰圈,直取灰色機甲要害。灰色機甲拖著它咯吱作響的身軀,就像一台老而彌堅的老爺車,竟然還能從對方凶悍的襲擊之下勉強逃脫。

  可暗紅機甲如同一頭被激怒了的猛獸,是那麼急速、凶悍,且毫不留情。

  這個打法,讓她情不自禁聯想到了一個人。

  但是……不可能!

  暗紅機甲一槍精準地擊中了灰色機甲的推力器,彈劍砍下。灰色機甲無力再逃,舉臂抵擋,被它一劍砍去了手臂。

  劇痛順著神經元傳遞到她腦中,她慘叫著,蜷縮在駕駛座上,渾身抽搐。神經元從後頸剝落,鮮血湧出。

  機甲劇烈搖晃。那台暗紅機甲巨大的手掌抓著殘廢了的灰色機甲,猶如小孩抓著弄壞了的玩具,轉身飛回軍艦,然後將它一把丟在了甲板上。

  灰色機甲已完全不能反抗,斷臂處電花閃爍,裸露出來的神經帶茫然地扭動著。

  暗紅機甲踩著它的身軀,粗暴掀開駕駛艙罩,然後伸進去,把裡面的駕駛員連著駕駛座一起掏了出來。

  巨大的手掌裡,少女猶如一隻幼鳥般嬌小柔弱。

  黑髮凌亂,滿臉滿身鮮血,露出來的半張面孔慘白得像死人。她吃力地喘息咳嗽,血沫大口大口湧出,生命跡象正急速自她身上褪去。

  她最後的感覺,是自己被抓著湊近了駕駛艙。艙門打開了,裡面坐著的男人滿臉驚駭地瞪著自己。

  /不——你跟我走!我們走——/

  她閉上眼,墜入黑暗深淵。

  所有的紛亂嘈雜,驚慌恐懼,都再與她無關。

  --------------------------------

  白塔:哨向覺醒後,由政府統一安置在專門的機構「白塔」,接受免費的教育和培訓,直到18歲成年。

  白塔裡有清風流水,可以幫助敏感的哨兵遮蔽外界噪音,並且又可保護相對柔弱的嚮導。

  成年後,優秀的哨向會繼續接受政府培訓,其餘的自行進學或者工作。所有哨向在考核合格後,都會由政府安排工作。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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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3 01:36:16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六章 星海重逢-4

  她的意識在身體感受到一陣難言的酸癢時短暫恢復過片刻。有人摁住了她,不讓她掙扎。

  「別害怕……」那個女聲溫柔地說,「你安全了……我們在給你治療……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給她注射200cc的安弗它定……」

  她下意識知道自己應該正躺在黃金治療艙裡,那酸癢是傷口癒合的反應。她安了心,又昏睡了過去。

  再次恢復一點意識時,酸癢感已消退。她泡在溫暖的水中,身子軟得就像滾水裡的一根麵條。

  然後她再度被抱起來,裹著如雲絮般的毯子,送到了一張柔軟的床上。

  精神網裡,細碎的光團離去,有一團柔和又明亮的光靠近了她,帶來一股讓人難以抗拒的熱度。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將那一團溫暖擁抱住。

  她的鼻端聞到了一股清香。似早春帶著霜的花,似剪草機才割過的草坪,似月下煙波萬里的海洋。

  有人在不安地說著話,他們想把她拉走。她推開了那些討厭的手,緊緊抱住了這團陽光,將臉埋了進去,深深地呼吸著,發出愉悅的嘆息。

  他們低聲細語,似乎在議論她。但是她太疲倦,已無力去辨別那些字句的意義。而後,所有聲音都消失了。那團陽光留在了她的懷裡,也將她抱住。

  她放鬆下來,磨人的頭疼逐漸消退。她墜入最深的夢鄉。

  ***

  她墊著腳,小手用力攀著窗檯,朝下望去。

  夜色濃鬱,路燈昏黃,月色灑滿庭院。一輛漆黑的陸上車停在噴水池邊,兩名戴著白手套的男僕寂靜無聲地自屋裡走出來,把行李一件件放在車後座上。

  她看到那個女人裹著薄呢大衣,戴著軟帽,站在車邊抽著煙。指間紅星一閃一閃,白煙模糊了她的臉。

  她使勁攀著窗檯,腳尖踩點地,把小小的身子盡力探出窗去。

  突然,草坪花灑唰地開始噴水。女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抬頭朝這邊望過來。隨即,有人摀住了她的嘴,從身後把她從窗戶上抱了下來。

  「哥……」

  少年摸了摸她冰涼的小手,看著她踩在地板上的赤足,把她抱了起來,往臥室走去。

  她摟著兄長的脖子,看著那扇盈滿月光的窗戶越來越遠。

  「我以為她睡著了……」保姆驚慌失措地迎了出來。

  「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少年丟下冷冷一瞥,大步走進屋,把女孩放在床上。

  「睡吧。」他也上了床,把孩子摟在懷裡,「我和你比賽,看誰先睡著,贏的人明天可以多吃一個朱果乳酪蛋糕。」

  她立刻閉上了眼。

  兄長的懷抱帶著秋日陽光和萱草的香氣,讓她猶如被烈日暖陽擁抱著,無比安心。

  「公子……夫人想最後見……一眼……」

  「她睡了。」少年語氣冷硬,正處於變聲期卻依舊很好聽的聲音在胸膛深處振動。

  緊接著,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世界如大爆炸發生之前一般安靜。

  無垠的太空裡,有星星誕生,又有星星寂滅。

  太空艇噴射著火焰,飛昇上天。機甲獸走上高高的岩石,仰天長嘯。那寂寞而洪亮的吼聲穿透了黑夜,迴蕩在廣袤的草原上。巨大而明亮的衛星在天的盡頭升起,隕石坑清晰可見。

  有鳥兒在鳴叫,清越嘹喨,婉轉動聽,唱著一首悠揚雋永的曲子。

  她聽到風吹拂著窗紗,像她的魂獸丹朱在拍打著金色的翅膀。

  空氣中有著馥鬱的清香,正是她睡前聞到的那股極其美妙的氣息。她忍不住深深呼吸,感受著這香氣充盈肺腑,令她渾身一陣舒暢。

  她慵懶地趴在柔軟的床裡,赤裸的肌膚和水一般的被單互相摩挲著,產生陣陣愜意。

  太久沒有這種感受了。

  昨夜的混亂都被她當成了噩夢拋在腦後,她已經回到了家中,睡在舒適的床上,在晨光和鳥語花香中醒來。而她的男伴正溫柔地自身後擁著她。

  男伴?

  她唰地睜開了眼。

  淺灰色的牆壁,深色的地毯,一扇可視窗正放著林間清晨的畫面,也是那些陽光和鳥語花香的由來。目光所及之處,全是簡潔的線條,冰冷的顏色,沒有一絲多餘的裝飾。

  這不是她的家,這甚至不是一間正常的房間。而她一絲不掛地陷在被縟之中,後背貼著一具溫熱堅實的、並沒有比她多穿多少布料的男性身軀。

  男人的胸膛滾燙堅實,呼吸平緩深沉。她下意識就知道男人睡得極其香甜,而體內又有一股揮之不去的疲倦。一團明亮耀眼的溫暖之中,一抹陰影盤旋不去。那是什麼?

  楚環久經沙場的臨危不亂也終於讓她在陌生人床上醒來的時候保持了鎮定。她甚至對身後的男人產生了極大的好奇。畢竟作為楚國公主和國軍元帥,以及一名SSS級哨兵,已經很久沒有哪個男人敢來肖想她,更別貼作出實際行動了。

  楚環動了動,橫在自己胸前的精壯手臂隨之收緊,以佔有的姿態將她半抱半壓住。

  這感覺還真有些說不出來的愜意,彷彿自己正被人徹底保護著——楚環急忙抖了抖腦子裡進的水,用力推著那條胳膊。

  力氣怎麼變小了?

  「別動……」

  男人含糊低沉的嗓音裡帶著不悅的命令。而這嗓音卻不啻一道閃電劈中了楚環的天靈蓋,炸得她自百會到湧泉一陣酸爽,眼前金光陣陣。

  她猛然翻身,卻沒留神身體已在床沿。男人的胳膊一鬆,她便咚地一聲滾到了地上。

  楚環:……

  四肢痠軟,體內空虛,熟悉的敏銳五感全部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全新的第六感。

  有機體,無機體,她全部都能探覺。生命的脈動,情緒的波動,全部都如溪流匯入她浩瀚的識海之中,令她的頭隱隱作痛。

  昨晚的那一切並不是她的噩夢!

  覺醒成嚮導,大殺四方,開著一台破機甲單兵幹掉了大半個走私團夥,卻又被一個開豪機的傢伙幹掉了——

  楚環呆滯地坐在地板上,瞪著床上那個「開豪機的傢伙」,內心裡蹦出一個人,正滿屋子奔跑尖叫。

  她當然和楚淵同床共枕過——那時候他們還年幼,而且都穿著衣服!

  楚環閉上眼睛,深呼吸。冷靜!然後再睜開。

  什麼都沒變!

  她親愛的哥哥正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敞開的襯衫裡,胸腹肌肉堅實分明。再加上惺忪的睡眼,凌亂覆在額前的黑髮,和帶著隱隱倦意不悅的英俊面孔。看上去簡直就像個正在拍內衣照的男模,真是又風騷,又變態!

  楚淵一臉好夢被打斷的煩躁,渾身散發著一股特殊的壓迫感,令楚環覺得自己身不由己被吸引,下意識想要靠近,想要誠服在他腳下。

  一秒鐘後,楚環明白過來,這是哨兵對嚮導特有的吸引力!

  昨天開豪機的人果真是他?可是他不是早就失感了嗎?

  「不用慌。」楚淵眼神已恢復清明,冷淡地看了坐在地上的少女一眼,抬腳下床,「我們並沒有發生關係。」

  他一邊說著,一邊脫去皺巴巴的襯衫,朝浴室走去。

  不論是否失感,男人始終保持著武將的精悍健美的身軀,背脊寬闊,肌肉削瘦緊實,四肢修長,宛如一匹戰馬。寬鬆的睡褲裡隆起高高的弧度,他也不以為然。

  楚環絕望地把視線投向可視窗,妄圖通過那些虛擬的森林晨景來洗一洗眼睛。

  她過去經常和楚淵一起下海衝浪,見慣了他穿緊身泳褲的樣子,她甚至還會笑嘻嘻地對他吹口哨。但是那怎麼能和現在比?

  臥室的門打開,一群人湧了進來。

  楚環下意識裹緊了身上的被單縮在床角,有一種王室醜事就要曝光的心虛。可侍從官們顯然並沒有這麼想。兩名男侍從簇擁著楚淵去更衣,其餘人收拾屋子,目不斜視,把坐地上的女孩當成一個家具。

  「給這位小姐準備一身衣服。」楚淵好歹吩咐了一句。

  兩名穿著杏色女侍套裝的女子走了過來,臉上帶著職業化的笑容,「小姐,請隨我們來更衣。」

  上輩子從來沒有被人稱作小姐的楚環公主殿下暫時向現實妥協。她把自己裹成一個木乃伊,被女侍們帶到了外面一間客用浴室裡。

  --------------------------------

  哨向等級:

  很簡單,B<A<A+<A++<S<S<SSS,SSS以上就是開掛領域了。所以女主生前算是頂級大牛了。

  然後英勇就義,如今只得砍號重練,還成了個奶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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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3 01:36:31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七章 星海重逢-5

  楚環覺得自己已經足夠鎮定冷靜,直到從洗漱台的鏡子裡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樣——

  寬大清晰的鏡子裡,一個黑髮凌亂的美貌少女面孔驚駭,眼珠裡血絲浮現,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楚環摸臉,鏡子裡的女孩也摸臉,她眨眼,女孩也眨眼。

  不!不!不!

  這個看上去才剛成年的小妞是誰?

  這女孩有著一張和楚環六七分相似的面孔,像是她的精裝版。

  俏麗秀美,眸若寒星,唇如花瓣,波浪似的捲髮蓬鬆及腰,渾身散發著濃濃的嬌媚風情。

  而十八歲的楚環熱愛馬術和衝浪,黑色直髮俐落,曬得一身小麥色,顴骨上都是密密雀斑。她是個大自然的女兒。

  鏡中少女就像個專賣店裡新上架的高級AI機械娃娃。她堂堂建陽公主楚環怎麼可能會變成這麼一副色情模樣?

  冷靜!楚環深呼吸,繼續檢查自己。

  昨日受的重傷已在治療艙中得到了很好的醫治,如今只留下隱隱的痠痛,卻看不出傷痕來。唯獨小腿上的貫穿傷太重,走路依舊有些不便,傷疤呈現初癒的粉紅色,徹底消失還需要一些時日。

  而少女的肌膚光滑白皙,胸脯飽滿,腰肢纖細,翹臀長腿,甚至沒有一根多餘的體毛。

  這小姑娘顯然把自己精心保養得極好。

  沒有戶外運動煉造出來的勻稱有力的肌肉,沒有十六歲潛水時被珊瑚割傷的疤痕。沒有胎記——長在她左腰側的一個三角形的小黑斑,那是她的幸運心。甚至沒有她征戰多年來受傷留下的任何一道疤痕。

  這具身體完美得幾乎沒有瑕疵,甚至胸罩杯比她原裝的還要大一個碼。

  這不是她自己的身體!

  人類科技發展至今,基因修正手術可以緩解衰老,但是並沒有明顯的返老還童的奇效。她沒可能一覺醒來就回到十八歲。

  況且,她覺醒成了嚮導。

  她不清楚自己的精神力有多高,但是至少她的感知範圍非常廣,此刻就能清晰感受到門外兩個女侍對她的好奇和羨慕。

  不論是楚淵還是王庭女侍,都對楚環疏離而又不失禮,只當她是一個陌生的客人。

  楚環不得不認清了一個事實:不論科學或者玄學上怎麼解釋,她已不再是她自己了!她不再是楚國的建陽公主,楚千萬雄獅的統帥。

  好在楚淵這混蛋並沒有騙她,他們倆確實只是純潔地抱在一起睡了一覺而已。

  處於結合熱的嚮導如果和哨兵發生了關係,基本等於被對方臨時標記。而楚環很確定自己並沒有被標記,甚至體內還殘留著一股結合熱沒有發洩完的躁動不安。

  她該給兄長大人的節操點個讚,感謝他的不睡之恩嗎?

  「小姐,」女侍詢問,「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瞧,是小姐,不是殿下。

  楚環迅速沖了一個澡,換上了女侍給她的衣服。一套很適合年輕女孩的深藍色套裙,平底鞋,白襪子。穿戴好的楚環覺得自己真是青春洋溢,滿臉散發著第二春的光芒。

  女侍滿意地打量著楚環,「殿下請你過去一起用早餐。請這邊來。」

  ***

  寬敞的廚房裡瀰漫著食物的濃香。楚環一走進去,頓時覺得黃油煎芝士吐司芝麻千層酥餅藍莓巧克力瑪芬蜂蜜牛奶拿鐵雞汁乾絲金黃大油條蟹黃小籠包等等就像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妖精,熱情嬌笑著向她撲了過來。

  飢餓感全面復活,胃部敲鑼打鼓,聲勢浩大地呼喊著訴求。楚環深呼吸,不住嚥口水。好像還有她最喜歡吃的生煎大肉包子呢。

  楚淵換了一身居家裝,趿著拖鞋坐在吧檯前,似乎正和自己的太子舍人在爭執著。他俊臉蒼白,無精打采,不知情的還以為昨晚被採補的人是他。

  「殿下不能總是這麼不愛惜自己!」太子舍人蒙昭平滿腹牢騷,「昨日那情況,衛隊完全可以應付,您又何必非要出那個風頭?」

  楚淵揉著額頭,一臉倦色,「我都好幾年沒有活動過了,你別掃興。」

  蒙昭平板著臉道:「血清的副作用越來越大了,吃苦的還不是您自己。回頭陛下問起來,下官又要受訓斥。」

  楚淵苦笑,喝著一杯顏色噁心的藍綠色飲料。飲料入口,頓時一臉很想死的樣子。

  蒙昭平像個操心的老媽子一樣哀聲嘆氣,恨其不爭。他在楚淵封太子後就一直跟隨於他,多年來沒有調動過,很是穩重忠心。因經年累月替他不省心的主子操勞,眉心生出一道愁苦的紋路,似乎連美容儀器都沒有辦法消掉。

  因楚環到來,蒙昭平中斷了嘮叨,目光複雜地朝這女孩看了一眼,有些警惕。他是一名A+級哨兵,魂獸是一隻邊境牧羊犬。大狗好奇地打量著楚環,朝她搖了搖尾巴。

  楚環這才想起來,她雖然能從楚淵身上感受到哨兵的氣息,卻並沒有看到他的魂獸——那頭名為崑崙的白虎。

  「請坐吧。」楚淵起身坐回餐桌邊,「想吃什麼就和廚師說。咖啡?」

  楚環餓得兩眼發昏,把淑女風度拋之腦後,拿出在部隊裡吃飯的風格迅速往盤子裡堆滿了糕點,然後在楚淵對面找了個位子坐下來。她一邊大快朵頤,一邊盯著楚淵看個不停,把他當成下飯菜。

  楚淵:……

  說起來很奇妙。明明在記憶裡,他們的分別就在昨日,可此刻卻有一種久別重逢的欣喜之感。

  楚淵的面容有些細微的改變,似乎略年長了些,眉宇間的氣勢卻變得溫和了。那種經歷過長久歲月侵蝕後留下來的穩重和包容是由內而外緩緩釋放的。當年他失感後那一股再怎麼掩飾也依舊鋒利的戾氣也似乎被光影抹平了棱角。

  楚淵咬牙又嚥了一口飲料,抬眼就見少女目光柔軟似水地望著自己,豐澤紅潤的嘴唇似笑非笑,似乎很是感動。

  一頓早餐而已,至於麼?

  楚太子殿下覺得自己昨天肯定是血清上頭花了眼,才覺得這小妞像那個人。那傢伙從來只會對自己冷嘲熱諷大呼小叫,絕對不可能露出這麼一副飽含愛與疼惜的泫然欲泣的表情。

  楚淵搖了搖頭,拿出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把飲料一飲而盡,又忙灌了一大口咖啡,才算緩過氣來。他臉色還是不大好,有些竭力後的虛脫之態,額角泛著細細的汗珠。

  楚環眉頭輕皺。

  「楚王不?」楚淵忽然開口。

  楚環險些被生煎包子噎死。

  他是認得她的?那昨晚這麼會……

  楚淵低頭看著光子板上的資料:「楚王不,2075年7月26日生於華國紫河州海馬星市。父母是B級哨向,就職於國防部通訊科,於2080年10月的萬里號空間站反應堆爆炸事故中犧牲。你按照政府的政策,被華國『白塔』的福利院收養。」

  坐在對面的少女沉默了下來,低垂著的長睫遮著雙眸。

  「你之前就讀於華國的首都白塔七中,是今年的應屆畢業生,兩個月前被朝歌中央軍事學院錄取。你這次來朝歌城,就是去學校報到的。所以說——」

  楚淵放下光子板,雙手交握於下巴,注視著對面的少女,「一個高中畢業生,在星際旅行中乘坐的民航艦被走私犯劫持。她恰好在那時覺醒成了一名嚮導,然後一路砍瓜切菜般從頭殺到尾,還用精神力驅動了機甲,甚至借助我方軍艦的保護罩功能,幹掉了大半個走私團夥。這應急能力、戰略判斷、戰術運用,沒有經過特殊而且長時間的訓練的士兵或者特工都沒有辦法做到。更何況,這個人不是哨兵,而只是個柔弱的嚮導。所以,楚小姐,你到底是誰?」

  黑髮少女動作優雅地拿餐巾擦了擦嘴,黑亮雙眸注視著楚太子殿下,心平氣和地說:「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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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3 01:36:44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八章 星海重逢-6

  每年都會把楚國王儲評選為大夏十大黃金單身漢的暢銷時尚媒體《熱夏》的女主編曾用這麼一段夢囈似的話評價過楚淵:

  「或許這位曾經的楚國主帥有著碾壓百萬雄獅的氣勢,就如他的魂獸,是星際之中的王者之王。但是如今的他更像是一隻尊貴的眠虎。他收起了利齒和獠牙,放下了他堅硬的武裝,從萬里高空回到凡間的王座之上。

  當他踩著柔軟的科特倫手工狸毛地毯向你緩緩走來的時候,你依舊會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你的視線就像被牽著一樣追隨著他線條完美的面孔和身影。

  他不再是當初遙不可及的神衹,他有了凡人之軀和七情六慾。他那總是帶著柔軟淺笑的面孔彷彿被所有的神靈親吻過一般永遠籠罩著靈光。而那些笑卻又是豐富有層次的,讓你願意用一世的事件去琢磨其中的含義……」

  ——通篇都是廢話!你可以把這篇文章拉進你的終端回收站裡去了。

  歸納起來就一個意思:楚太子曾經是驃悍的戰將,又拽又傲,生人勿近。但是他失感後沒了傲氣的資本,性格好多了,逢人三分笑,每年都入選慈善基金的微笑大使。而他的笑容很複雜,比較考驗人的情商。

  作為他最親近的妹子,楚環對楚淵的那些笑容瞭如指掌。其大致可以分為:無聊;有趣;餓了;飽了;垃圾;垃圾×2;開心;不開心;你活得不耐煩了吧,以及徹底放空。

  此時此刻,楚淵放下手裡的咖啡杯,朝對面的黑髮少女,就露出了一抹標準的「你活得不耐煩了吧」的笑容來。

  至於麼?你妹說不得呀?

  楚環清了清喉嚨,正打算詳細說明一下。楚淵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我知道就今天早晨的情形來看,楚小姐確實有權利憤怒。不過我需要說明一下,昨晚抱著我不放手,哭哭啼啼要把我留下來的人,可是你!」

  楚環語塞了。昨夜她抱著一團溫暖不撒手的記憶像是被點了名的士兵,大聲出列,然後霹靂扒拉地打她的臉。

  「我……」楚環忍著習慣性咆哮,放緩了語氣,解釋道,「我昨晚處於結合熱,我的神智並不是很清醒。」

  「我知道。」楚淵的笑容轉為「有趣」檔,繼續喝著咖啡,「雖然楚小姐你的能力成謎,但是昨日你確實憑藉一己之力殲滅了大半個走私團夥,並且救了一船的乘客,是一位值得敬佩的英雄。你昨天的身體狀態不是很好,多處重傷,而且你的精神網還因過度使用出現了局部坍塌。在那樣的情況下如果給你注射抑製劑,我們都擔心會讓你的精神力傷留下後遺症。」

  「所以……」楚環有點明白了,「我在無意識中因為受到你的資訊素吸引而抓住你不放的時候……」

  楚淵點頭:「我出於人道主義以及一名紳士的立場,決定陪伴在你的身邊,幫助你自己度過結合熱。昨夜我所有的行為都是在配合你,絕對沒有任何踰越之舉。我想你剛才更衣的時候已經確認過了。所以,還有什麼我能為你解釋的,楚小姐?」

  楚環張口結舌。她至今還沒有對自己此刻的身份有一個明確的認知,這讓她一時也不知道以什麼立場來思考,並且提問。

  她斟酌了半天,最後才問:「今天是哪一年?」

  一直站在一旁的蒙昭平回答:「2093年9月1日。」

  楚環靜默了片刻,捧起了咖啡杯,默默地抿了一口。拿鐵咖啡順著舌面滑落咽喉,甘苦交織的滋味從口中一直蔓延到心底。

  昨日還是夏曆2073年的冬天,她的記憶中斷在地宮爆炸時自己被烈火吞噬的瞬間。

  她死得太匆匆,甚至來不及思考死亡後的世界,更沒有想過自己還會有再度睜開眼的一天。

  二十年,於許多遙遠的星星,不過是一個閃爍。寂靜的星球上,小苗長成參天大樹,鳥獸已走完它們匆匆的一生。孩子結婚成家,當年的青年也都已步入壯年。

  唯有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得天獨厚,化做一個青春少女,如鬼魅一般,重返人間。

  難怪她和兄長一夜同床共枕,面對面坐著大眼瞪小眼,他依舊不認她。

  他愈發成熟的面孔掛著客套而疏離的笑,看著她,審視著,當她是個不可信的陌生人。

  而她也不知道是否該去相認。因為她也不知道這次是短暫的回魂,還是神賦予她的新的人生。如果是前者——她不想再看對面這個男人露出那種心碎欲絕的神情。

  那是她最親愛的兄長。她不能對他這麼殘忍。

  「你……」楚環輕聲問,「你生了什麼病?」

  蒙昭平不悅皺眉,正要代答,楚淵抬手制止了他。他說:「我沒有生病。我昨天為了親自抓你,注射了一點我的血清提取素,暫時恢復了哨兵能力。只是,針劑藥效褪去的時候,人有點不舒服。」

  少女怔住,「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親自來抓我?」楚環不解,「我覺得我當時應該對你們造成不了什麼威脅。既然不是極關緊要的危急時刻,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也許是少女眼中柔軟的心疼和責備像一把熟悉的劍,插入楚淵的胸膛。他發覺自己受到了對方情緒的感染,心中一陣痠疼,下意識地說:「我只是想確認一下……」

  確認你是不是……

  楚淵搖了搖頭,及時停止了情緒蔓延,「沒什麼。楚小姐對自己昨天的表現就沒有什麼解釋嗎?」

  「沒有。」少女茫然地眨著大眼睛,「我已經不大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麼事了。事實上,過去很多事我都記不大清楚。」

  蒙昭平低聲對楚淵說:「昨天顧醫生也說過,精神力使用過度確實會產生後遺症。一般都表現在記憶力的下降,記憶的損失。」

  楚淵只得點頭暫時接受了這個解釋,「不過,楚小姐,昨天我們給你測評過,你的覺醒等級為B。你或許能感知周圍人的情緒波動,接駁一些醫用儀器的神經元。但是機甲?哪怕是一架被軍方淘汰的舊款,也需要至少A++的嚮導才能接駁。更別提提你昨日作戰中使用的戰術和機甲動作,都讓我想起了一位很親近的故人……」

  「我一點頭緒都沒有。」楚環斬釘截鐵地回答,「你也說了,我只是一個高中畢業生,我能懂什麼戰術和操作機甲?」

  她確實不知道。

  B為最低等級,也是哨向中最常見的等級,比普通人能力強,但是在哨向種群中處於金字塔底層。哨向通過鍛鍊,一生之中大都可以提升一到兩個等級。B階的嚮導頂多能成為A+,可以同時為兩到三名等級較低的哨兵進行精神疏導。這樣的嚮導都已經是相當珍貴的人才了。

  而因為戰鬥型機甲是專門為哨兵設計的,所以就算是A++的嚮導,也只不過是能無障礙接駁,要靈活操作也幾乎不可能。就算勉強操作,就像昨日一樣,沒有特殊的保護裝置,嚮導柔弱的身體根本禁不起機甲極速運行的衝擊。

  她昨天以為自己等階很高,再加上曾經作為哨兵的作戰經驗,才讓她完成了那些不可能的舉措。而且儘管如此。她也身受重傷,差點嚥氣。

  「就算我知道……我也沒有義務向您說什麼吧,楚太子殿下?」楚環頭上亮起了個燈泡,一拍桌子,終於切中了要害,「我是華國人,而您是楚國太子是吧?我並不是你的臣民,殿下。就算我想起了什麼,我也只該向我們國家的領導人匯報,不是嗎?」

  這下輪到楚淵無言以對。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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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3 01:36:59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九章 星海重逢-7

  「這就對了嘛。」楚環笑嘻嘻,「不過我很感激您救了我的,雖然,呃,方式有點粗暴。另外,不知道您現在打算去哪裡?因為我好像需要去學校報到……」

  「朝歌。」楚淵沒好氣,嘀咕著,「你要找司徒啟明那小白臉匯報……」

  「他篡位了?」楚環大驚。

  「他不是你們的攝政王嗎?」楚淵冷笑,「楚小姐的記憶確實受損嚴重。」

  二十年前司徒啟明就是華國的攝政王,二十年後他還沒有卸任?他真是太敬崗愛業了!當年十來歲的少君今年也該有三十多了,就沒覺得這個鰲拜坐在頭頂有些沉?

  「楚小姐之後有什麼打算?」楚淵問。

  楚環不解。

  「你覺醒了。」楚淵耐著性子提醒,「而你又只是B階,還已經成年了。」

  楚環立刻明白了過來。

  覺醒後的哨向必須立刻去白塔報到。不過她這個情況,可以直接向學校匯報,學校的哨向辦的人會來安置她。

  只是!成年的嚮導每個月都會經歷一次結合熱。而等階越低的嚮導,結合熱的時候越難自控,也越容易出現一些尷尬的意外。

  一個沒有被標記的嚮導的資訊素引來七八個同等級的單身哨兵是完全沒有問題的。而B階的哨兵不僅數量龐大,30%都還是遊蕩在大地上對著月亮嗷嗷叫的飢餓單身狼。

  為了便於管理,不隨時引發傷風敗俗的群P大會,對社會造成不良影響,白塔一貫非常積極地為單身嚮導介紹對象,督促他們盡快結契。結契後的嚮導被哨兵標記,資訊素被掩蓋,結合熱的時候也有人陪伴。

  實在不想結契,或者你確實就是注孤生的命,那麼你也可以注射抑製劑。

  但是,是藥三分毒,總有副作用。表現為頭疼、精神衰弱、強烈的性欲,甚至還會有精神網的損傷。

  高級無明顯副作用的藥自然有,但是並不包括在全民醫保報銷範圍內。楚環覺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是個孤女,出門乘坐的也是普通民航,也不像有足夠的錢供她嗑藥的樣子。

  當然,聽起來荒謬,但是絕大部分嚮導都會很快找到精神力匹配的哨兵結合。他們一旦結合,對彼此相當忠誠,感情深厚,都是恩愛伴侶。

  若並不匹配——請參考楚環她祖母和她爹這兩代人的婚姻悲劇。

  強行解契所產生的精神傷害對於哨向雙方都很嚴重,對神經敏銳的嚮導來說更是殘酷。

  幾乎每一位離婚的嚮導都會患上不同程度的抑鬱症。楚淵的母親就因承受不了抑鬱症的折磨而選擇輕生。而哨兵雖然也會同樣痛苦,但是如果他們能很快找到匹配的嚮導,得到精神疏導,則會緩和過來。

  所以,就算再和伴侶不匹配,嚮導也極少主動提出分手。

  不過嚮導畢竟十分珍稀,這些年來覺醒率越來越低。就算是王室想要哨向聯姻,如果雙方不匹配,也都會換人——這也是當年楚環會頂替嚮導妹妹楚璇嫁給李承欽的主要原因。

  李承欽那張風流大臉冒了出來,楚環趕緊搖了搖頭,把他一腳踢飛。

  她知道白塔不會強迫哨向們必須限時結契。但是,一個沒有被標記的B級嚮導,在軍事學院這樣滿是哨兵生的校園裡走動,就像往魚池子裡丟了一塊麵包,誰都能來啃你一口。

  學校和憲法當然對哨兵追求嚮導的行為作出了很多限制,但是只要不太過分,懲罰都不會很嚴厲。

  而如果你曾經是一名SSS級的哨兵,和你共事的全都是S級以上的哨向精英,那麼就算你重生成了個B級的菜鳥嚮導,就算每個月都會有那麼一天像一隻發春的小野貓,你也不會把那些B級A級的雜魚哨兵看在眼裡的。

  想她楚環上輩子的初戀如今是一國攝政王,前夫更是一國之君,兩人都是SS級哨兵。她就算去做化學閹割,也不會委身於任何一個低階哨兵!

  這是一個強者最後的底線!

  想到此,楚環簡直欲哭無淚!

  神啊,我死得好好的,你讓我活過來幹嗎?

  「所以,我要是你,我會對未來有些焦慮。」楚淵放下咖啡杯,笑容可掬地望著白了臉的少女,「一個普通的少女,突然覺醒成了嚮導,並且憑藉一人之力救下了整艘商艦的乘客。等你下了船後,那些媒體會蜂擁而至。而看了你昨日英武表現的軍方肯定也會像我一樣好奇,很想研究一下一個嚮導是怎麼擁有這個能力的……」

  「你已經公佈出去了?」楚環冷聲打斷了楚淵的話。

  「還沒有。」楚淵親切地笑著,「昨日看到你作戰的人很多,但是他們都還暫時沒有將你和那個機甲駕駛員聯繫在一起。又或者,你也覺得這是一個成名的好機會?」

  楚環深呼吸。

  她是怎麼復活的?她身上還有什麼秘密?幕後者是誰?在這一切沒有弄清楚前,她並不覺得大出風頭是明智之舉。

  「你想怎麼樣?」楚環又愛又恨地瞪著兄長。她當然知道楚淵狡猾,但這是第一次親身體驗到。

  「應該說,你想怎麼樣。」楚淵反問。

  他要自己求他!

  「你別欺人太甚!」楚環勃然大怒,拍桌而起。

  真像!

  楚淵好整以暇地欣賞找少女漲紅了的臉蛋。不論誰挑選出來這個女孩,他的眼光都很毒辣,選了個性格和那人最接近的孩子。

  兄妹之中,楚環一直是沉不住氣的那一個。似乎只需要幾句話,就能刺激得她暴跳如雷。而他也一貫很享受和她爭吵,彼此吐槽。那是只屬於他們兩人的溝通方式。

  然而就在楚淵以為女孩還會繼續大罵的時候,她卻深呼吸著,控制住了情緒。

  四目相接,他能感覺得出對方並不是很生氣,她甚至啼笑皆非地笑了一下,好像遇到了一個無理取鬧卻又願意去包容的親朋好友。

  「好吧。」楚環迎著楚淵深邃的目光,心平氣和地說,「我向你尋求幫助,殿下。如果你……您能給我提供一些庇護最好不過。如果不行,那請至少幫我把昨晚的事暫時瞞下來。」

  「那你能回報我什麼?」楚淵拿喬。

  楚環把手一攤,「我只是個無父無母的畢業生,殿下。你對我的能力好奇,其實我聽你這麼說來,也對自己的能力好奇。也許我們可以聯手把這個問題弄清楚。」

  楚淵沉默地注視她半晌,說:「好。」

  然後他起身走了過來。

  不過拉近了幾步的距離,楚環就又聞到了那一股夢幻般令人著迷的優雅的芬芳。這是楚淵身上的血清失效前最後的資訊素的味道。

  清爽得就像雨林,像陽光下的草地,像風吹過的海洋。她幾乎可以待在他身邊一整天什麼都不做,就是不停地呼吸,再呼吸。

  就像低階哨兵無法抗拒嚮導資訊素的誘惑,這屬於頂級SSS階哨兵才有的雄渾氣息就是一名王者,所有嚮導在他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擊。

  成了嚮導後,楚環才總算明白當初那些嚮導們為什麼對楚淵趨之若鶩了。在楚淵失感的情況下資訊素都能如此迷人,那他全盛時期的吸引力肯定堪比一朵巨大的食人花,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楚環鬼使神差地想起那個雜誌女主編對楚淵的評價:這個男人的存在簡直違法!

  「我有個更好的辦法。」楚淵站在少女面前,笑容溫柔地凝視著她酡紅的臉頰和迷醉的雙眼,壓低了嗓音,「我們可以更好地互惠互利……」

  還沒徹底過去的結合熱在資訊素的誘惑下又有捲土重來的跡象。楚環神魂顛倒,膝蓋發軟,都有些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只勉強支撐著神智,說:「我……不做任何違法和不道德的事……」

  話音未落,男人寬大的手掌就已攬住了她的後腦,將她整個人一把摟進了懷中。

  楚環瞳孔猛地收縮,臉貼在男人寬厚的胸膛上,肺腑間充斥滿了那醉人的資訊素的氣味。她感覺到後頸覆蓋上了溫熱,緊接著,刺痛傳來。

  瞳孔倏然放大。

  腺體被刺穿,血清裡殘存的最後一縷資訊素被灌注進了女孩的身體,迅速攻城掠地。

  如星河洪流席捲了孤單的星球,如滾滾江水衝進了溪流,如閃電貫穿身軀。她覺得自己瞬間被這個男人完全徹底地佔據了,每一根神經元都在劇烈顫抖,每一吋肌肉都不再受自己控制。

  等到男人鬆開手,楚環腿軟得根本站不住,喘息著跌坐在椅子裡,渾身冒著滾燙的汗水,而且身體也產生了明顯的難以啟齒的反應。

  那種對自己的身體失去控制的感覺令她不安。哪怕她潛意識知道楚淵絕對不會傷害自己。

  而當身體吸收了對方的哨兵資訊素後,身體上的躁動又全部平息了下來。那之前一直纏綿不去的燥熱,有些令人發慌的心跳,全部都消失了。她感到安心、寧靜,以及一股深深的滿足。

  像是乾涸的大地終於被雨水滋潤,像是漂泊的小船終於駛回了港口,像是疲倦的旅人終於得到了休憩。

  她和楚淵沉默地彼此凝視,他們能感覺到彼此之間建立起了一種無形而牢固的聯繫,相互牽扯、制約,傳遞著對方的情緒。

  男人的置疑、警惕,又有些不明的期盼。女孩則是惱羞、尷尬、無可奈何的自嘲。

  「這樣一來,」楚淵開口,嗓音沙啞,「相信有一段時間裡沒人敢騷擾你了。」

  廢話!

  那是曾經屬於一位SSS等級哨兵的血清,哪怕只是一次臨時標記,資訊素都強大到足可以讓那些A、B階的雜魚聞到後就當場下跪叫爸爸。

  別說騷擾楚環了,只怕男孩子們遠遠見到她都會繞著走!

  「謝謝,殿下。」楚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是我的,嗯,榮幸?」

  「這確實是你的榮幸。」楚淵恢復如常,拿餐巾抹了抹嘴,轉身朝外走,「你是除了我前妻之外,第二個被我標記的女人。」

  「臨時標記。」楚環更正,望著兄長大人傲慢的背影,翻了個白眼,「誰信呢,老泰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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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時標記:

  在腺體裡注入自己的資訊素,來覆蓋嚮導的資訊素,建立臨時的共感聯繫。啪啪啪也能做到但是沒有那麼強烈和有效。

  標記維持的時間和注入的資訊素量有關。少的話,很快代謝完了後,就需要二次標記。(你們懂的)

  *

  正式標記:就是結契,後面會有詳細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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