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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子 第一章 鳳隕朝歌-1 
 
  楚環率軍抵達朝歌城的時候,正逢第一場瑞雪降臨。 
 
  亂雲低薄暮,急雪舞迴風。 
 
  碎羽似的輕雪在藍灰色的天幕中如漫無目的的亡靈,穿梭在京城的高樓大廈、民巷矮房之間。整座京城皆被籠罩在這片渾沌陰鬱的暮色之中。 
 
  機甲獸的鼻息裡噴出的白色霧氣轉眼就消散在蕭蕭北風裡,鋼筋獸爪踩在天極大道的石磚上,發出金石撞擊的鏗鏘聲響,於覆蓋著薄雪的地面留下一長串巨大的獸爪足跡。 
 
  騎在獸背上的女將黑髮高盤,後頸到肩背拉出一條俐落又不失優雅的線條。軍裝胸襟上別滿了璀璨的功勛徽章,火紅的披風沉沉地覆蓋機甲獸的臀背上,愈發襯托得女子高挑俊美。 
 
  一聲鷹鳴。朱背金翅的金雕掠過人群上空,撲扇著巨大的翅膀,卻是輕巧如鴻毛般地落在了女將的肩頭。 
 
  長長兩列軍裝英挺、面孔俊朗的禁軍士兵緊隨其後。清一色的高階哨兵士兵,手扶軍刀,軍靴踏著積雪,腳步聲整齊劃一。緊隨其後的十名機甲兵騎著獸態的機甲,身姿英武。精悍的機甲戰車壓陣,於隊伍最後碾壓過所有的足跡。 
 
  全隊千名士兵機甲,沒有一聲雜亂的腳步,沒有一道斜視的目光。 
 
  一輛玄黑色武裝車靜靜地跟隨在女帥的機甲獸身邊,車窗遮擋得嚴嚴實實,前車蓋上掛著的國旗在寒風裡獵獵作響。 
 
  黑底之中,紅鳳浴火展翅,這是四大諸侯國中,楚國的國旗。 
 
  縱使風雪連天,天極大道兩側依舊擠滿了前來圍觀的百姓。四國朝聖,這是每十年才會有一次的盛事。而今年本是第八年,但是拜前些日子才結束的「赤日之戰」的福,天子召開諸侯盟會。這才有了今日四國王君來朝的盛大景象。 
 
  機甲隊在居民們驚嘆又畏懼的注視下,沿著天極大道行進,抵達了大元宮。 
 
  隊伍在宮門前停了下來,楚環翻身下了機甲獸背。 
 
  楚環年紀並不大。在人類平均年齡已近兩百歲的今天,她看上去也不過三十出頭。面容俊秀,雙眸銳利,神色冷漠。她穿著軍靴的雙腿健美修長,身姿幹練。轉身之際,厚重的披風隨之甩出一個圓滑俐落的弧度。 
 
  機甲獸身形瞬變,驟然縮小,飛向楚環的髮髻,變成了一枚暗紅色的鳳形髮卡。楚環扶了一下髮髻,從副官手中接過了一把傘。 
 
  玄黑武裝車邊,侍衛拉開了車門,一個穿著軍裝禮服的高大男子走了下來。 
 
  近衛抖開了一張狐裘披風,搭在了男子肩上。頭頂一暗,雪似乎停了。男子抬頭朝楚環溫柔一笑,雪裡出鋒的裘毛襯得他面孔英俊而削瘦。 
 
  「冷嗎?」楚環撐著傘。 
 
  男子搖了搖頭。 
 
  近衛推出了一輛懸浮輪椅。 
 
  男子擺了擺手,望了一眼通往宮門的三百零八級台階,「這點路我還是能走的。」 
 
  迎賓的禮官誠惶誠恐。楚環卻是長眉一挑,把傘撐在兄長頭頂,陪同他一起慢慢地登上了台階。 
 
  兄妹兩人一般俊秀高挑,儀態優雅,互相扶持著沿階而上,背影很是賞心悅目。 
 
  *** 
 
  宮門次第開啟,如貴婦放下羽扇,展現她雍容華貴的面孔。 
 
  通體潔白的皇宮是整個灰暗天地間最為耀眼的發光體。 
 
  這座用了百億噸星雲石修建的建築已有千多年的歷史,二十多代帝王在這裡誕生和溘然長逝。 
 
  星河流轉,世代更替,曾經強大的中央已走向日暮,可宮城卻依舊高高屹立。無數亭台樓閣呈階梯狀分佈,迎仙崖則聳立在東面,即使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飛瀑依舊水流滔滔,如玉帶高懸。 
 
  定坤台如一柄巨劍直指天空,兆安宮和豐樂宮伴隨兩側,飛簷斗拱,富麗堂皇。 
 
  潔白無暇的建築巍峨高聳,氣勢萬鈞,充滿了雄渾之美,向天下人昭示著這個新星際華夏帝國強大無儔的力量—— 
 
  「這大概是自古地球紀以來,人類生殖崇拜的巔峰之作了吧。」 
 
  禮官腳底一滑,差點一臉栽進雪地裡。 
 
  楚環穩穩地撐著傘,面無表情:「他們能聽到,哥。」 
 
  「抱歉。」楚淵笑意和煦地朝面色尷尬的禮官看了一眼,「我記得在心理學上對此也有個很有趣的解說:過分誇大的生殖崇拜往往意味著創造者對自身缺憾的無能為力,妄求通過具象的物體得到心理上的安慰。」 
 
  「英宗陛下一生有四十二個兒女,而我只有一個侄兒。」楚環翻了個白眼,「我覺得你沒什麼資格嘲笑他老人家。還有,那些鬼話是從哪裡聽來的?」 
 
  「我的心理醫生。」楚淵拂去落在狐裘上的碎雪,「簡‧卡文小姐。你們見過的。」 
 
  楚環回憶了一下那位金髮蓬鬆,穿著灰色西裝套裝腰肢妙曼的日耳曼族美女,頓時又翻了一個白眼。 
 
  「你和她睡了。」她壓低了聲音。 
 
  「是什麼讓你得出這個結論?」楚淵俊臉掛著無辜的笑。 
 
  「你和她睡了。」楚環堅定地說,「只有情人,你才會記住她們的全名。這是你睡過的第幾個心理醫生了?說真的,老哥,你再這樣下去,我們就只有從境外去給你找心理醫生了。你想成為全大周甚至全星際的笑話嗎?」 
 
  「你們就從沒想過可以給我請一位男心理醫生嗎?」楚淵問。 
 
  「我不覺得你的性取向有那麼堅定不移。」楚環滿臉不信任地瞥了兄長一眼。 
 
  楚太子大笑起來,嗓音醇厚爽朗,滿是不掩飾的愉悅。 
 
  他挽起了妹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只是失感而已。你們太大驚小怪了。一個廢人不值得費這麼多心思。」 
 
  「你不是廢人,哥哥。」楚環側頭看向兄長,面若冰霜,吐字緩慢,「你不是!」 
 
  「噓……」楚淵抬手拂去一片落在楚環鬢角碎髮上的雪花,朝前方抬了抬下巴,「瞧,都到齊了。」 
 
  巍峨的宮殿門前,幾位華服男子正站在簷下,高大俊美,玉樹臨風。哨兵的體質讓他們不畏風雪侵襲,但是依舊都披著厚重的貂裘狐皮,以彰顯高貴的身份。 
 
  唯獨華國少君是一位年約弱冠的A級嚮導,清秀的小臉已在寒風中凍得有點發青。 
 
  目光遙遙相接,眾人都不約而同露出了被冰雪凍得硬邦邦的客套笑意。只有魂獸們最為誠實,真切反應了主人的內心活動,全都躁動不安起來。 
 
  唐、華、蒼,再加上姍姍來遲的楚。四大諸侯王相隔十年,重聚在周天子的乾元殿門口。 
 
  周王朝立國逾千年,七十二個諸侯國相互吞併,最後剩下五國。 
 
  「赤日之戰」,鄭國伐楚,反被楚所滅,唐、華、蒼三國助之。而當初鄭國伐楚,本又是天子暗中授意。這一場盟會,說是由天子召開,其實是由楚國發起的一場諸侯向天子興師問罪之會。 
 
  「阿環,淵殿下。」 
 
  「楚帥,太子殿下。」 
 
  「師姐。」 
 
  「環兒,淵哥……」 
 
  楚環淡漠地一一點頭。倒是楚淵攏著手,朝那位身披玄色貂裘,稱呼他兄長的俊美青年露出了親切熱情的笑意。 
 
  「喲,前妹夫!聽說你的一個側妃又為你生了一個女兒。好像是你第八個孩子了吧?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你們唐國不愧是遠近聞名的畜牧業大國。」 
 
  眾人:………… 
 
  唐國太子李承欽冷不丁遭受了前大舅子一記猛擊,傻了眼。 
 
  「哥!」楚環嚴厲道,「我說過,不要不分場合說實話,讓人下不來台!」 
 
  唐太子被補一刀,正中心口,吐血而亡。 
 
  「陛下宣諸侯王、臣工覲見——」 
 
  終於,禮官的唱和把所有人都從尷尬之中解救了出來。 
 
  *** 
 
  乾元殿中燈火幽暗,機械侍跪坐在熏籠前煮著茶,金屬手指一板一眼地數著碟子裡的乾龍眼。甘甜微澀的茶香逐漸瀰漫在了陰寒的大殿之中。 
 
  羸弱的天子明恪斜依在高高的皇座上,穿著一身極簡單的襯衫和長褲,面孔蒼白,神情懨懨,一副濃濃的疲態。他的魂獸丹頂鶴伏在座椅上,修長的頸項無力地垂靠在他的膝頭。 
 
  他變得都快認不出來了。這是楚環的第一個念頭。 
 
  雖然她當初和還是皇子的天子曾做過三年高中同窗。可是她已再難從這個仿若骨架一般的同齡人身上,找到當年那個靦腆溫順少年的半點影子。 
 
  「諸位愛卿無需多禮,都就坐吧。」天子聲音有氣無力,依舊斜依在靠枕上,一雙秀氣鳳目空泛地掃過眾人。 
 
  「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何而來的。我只先問一句:鄭王陸勘,如今如何?還活著嗎?」 
 
  楚淵緩緩出列,行禮道:「回陛下。鄭王重傷不治。鄭太子替父遞交了降書,率一族投誠,哨向者都會接受神經阻斷手術。臣已將他們暫時都安置在鄭王都中。只等大局安定了,再給他們些不動產,准他們自己經營生活。只要安分勤勞,必定衣食無憂。」 
 
  天子一動不動,宛如雕像,乾涸的雙目如兩口幽深的枯井,生命力幾乎以肉眼所見的速度自他身上褪去。 
 
  蒼王龍謖沉聲道,「早聞天子與鄭王相交頗深,引為知己。鄭王感念陛下知遇之恩,才會舉國之力為陛下伐楚。如今聽聞摯友陣亡,陛下之悲痛,臣等感同身受。陛下為國事操勞過度,精神力損耗巨大,已是在強弩之末。我等臣工商議,望陛下擇日退位,傳位於皇儲,歸隱離宮。」 
 
  天子終於輕輕笑起來,目光落在了楚環身上。 
 
  「阿環,陸勘他死前,和你說了什麼?」 
 
  楚環便是那個在攻打鄭王都的時候一炮轟穿了鄭王機甲的主帥。今日覲見,早就知道天子會對她發難,自然早有準備。 
 
  她面無表情道:「鄭王重傷回宮後才去世的。他有什麼遺言,鄭太子和王后應當清楚。陛下可宣他們詢問。不過開戰前,鄭王曾和我說了一句話。」 
 
  「什麼?」天子身子微微前傾,死死盯著她。 
 
  「他說,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然而能為了守護親人摯愛而死,死亦無悔。」 
 
  天子怔了片刻,仰頭呵呵笑了起來。丹頂鶴也終於抬起了腦袋,蔫蔫地朝楚環肩上那一隻精神抖擻的金雕看了一眼。 
 
  「能死在你手下,也不算丟人。去,給環公主上一杯茶。」 
 
  楚環接過機械侍遞來的茶,淺抿了一口,道:「陛下,如在盛世,您會是個備受愛戴的明君。退位吧,阿恪。我以楚國作保,你在離宮一切無憂,可以和皇后妃嬪安然度日。我們也會忠心輔佐新帝。」 
 
  「華國亦能作保。」白衣勝雪的華國太傅司徒啟明上前一步,目光和楚環相遇,隨即溫和一笑。 
 
  「唐國也能。」李承欽道。 
 
  天子垂目望著台下煮茶的機械侍。侍從的機械臂熟練地端起茶壺,將蜜色的茶水灌注在粗陶罐中,茶香四溢。 
 
  「楚太子,失感是什麼感覺?」 
 
  楚淵平靜地說:「返璞歸真。」 
 
  「沒有失落?沒有不甘?」 
 
  「那些能力是上天賦予,並不是自己努力換取的。得之,為幸;失之,也不必傷心悲痛。況且——」楚淵溫柔的目光投向楚環,「舍妹覺醒成了哨兵,也算是能力的繼承和延續。我並沒有任何遺憾。」 
 
  天子哼笑一聲,「你們兄妹倒是兩位一體。我也曾有兄弟姐妹,卻只想要我的命……今日若是他們坐在這個位子上,不知道是否會和我作出同樣的決定。」 
 
  楚環微微蹙眉。哨兵的敏感讓下方眾人都警惕起來,魂獸躁動,猛禽撲翅,雄獸低哮。 
 
  天子卻依舊笑著,手輕撫著丹頂鶴柔軟的羽毛,對楚環說:「我真羨慕你,阿環。自學校時代就羨慕你。你有忠誠的朋友,有溺愛你的兄長,有慈愛的父親。你能自由飛翔,實現你所有的夢想,而不用被強迫綁在一個位子上,隨著這個帝國淪亡……」 
 
  楚淵面色冷峻,一步擋在了楚環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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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哨向設定參考百度,並有部分二設。本文未特別標註的詩詞均引用自古人,出處自行百度。 
 
  哨向:能力超群的一群人,大概等於數量較多的漫威英雄們。 
 
  哨兵為五感發達、擁有超越常人的體能、耐力。 
 
  嚮導擁有強大的精神力量,可以引導、輔助哨兵作戰,也可以安撫哨兵躁動的情緒。 
 
  詞條解釋: 
 
  魂獸=量子獸 
 
  失感=哨向因為疾病、重傷、藥物刺激等因素失去原力,恢復成普通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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