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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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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靡寶] 女神再臨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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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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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4 00:46:33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二十章 舊歡新謎-11

  「對,有他!」熊男回憶著,「我室友是學生會幹事,要負責安排嘉賓的觀禮席位。他昨晚回來說,楚太子本來是不來的,突然又說要來了,弄得他們要重新安排座位。校領導樂瘋咯,想讓他做比賽的頒獎嘉賓呢。」

  楚環緩緩笑起來,「那麼,冠軍隊獲勝後能向頒獎嘉賓提一個要求的傳統,還保留著?」

  「有啊。」熊男忿忿,「去年國防科技大那小子就給他們全隊求了一批最新型號的機甲!啊啊啊,越說越絕望了!」

  楚環把貓熊崽拎起來,放在膝蓋上揉著,又問:「加入你們戰隊需要什麼條件?」

  「你想加入?」熊男嫌棄地打量著她,「我們的醫療和指揮小組收嚮導,指揮小組你就別想進了,至少也得是A階,我家香香是A+呢。醫療小組收B階的,但是需要有至少50個小時以上的對哨兵的疏導經驗,以及10次以上和其他嚮導協同疏導的經驗。我聽香香說你才覺醒,達不到要求的啦。」

  「是麼?」楚環笑眯眯,「要是我能達標呢?」

  「不可能的。」熊男堅定地說,「就算你條件合適,香香是管招新的,她不會接納你的。」

  「沒事兒,我不是有你麼?」楚環歡快地說。

  「我才不會幫你呢!」熊男氣呼呼,「我的忠誠是永遠屬於香香的。」

  楚環盯著熊男,「你喜歡小辣椒,是吧?」

  熊男紅了臉。

  「而她喜歡司徒子彥,對吧?」

  熊男的臉又白了。

  「而我,」楚環指著自己,「如果我進了你們戰隊,追到了司徒子彥,你不就有機會了?」

  熊男愣住。

  「你想一想。」楚環開始循循誘導,「小辣椒沒有了男神,必定傷心難過。當她對著月亮獨自流淚的時候,多需要你的懷抱給她依靠呀……」

  熊男浮想聯翩,不自覺憨笑起來,隨即又猛地回過神,用力搖頭:「不,我要光明正大地爭取到香香。你別想著收買我!」

  「行。」楚環把貓熊崽放下,起身拍了拍衣裙,「不收買,威脅總可以吧?」

  她的手環終端又彈出一個全息視訊,視訊裡,貓熊崽正和迦樓羅撲來滾去的,一熊一鳥玩得相當開心。

  畫外音裡,是熊男已經完全被扭曲的、飽含深情的聲音:「我找不到女朋友……香香有金主糖爹……她和你之間大概差了一千名A+級嚮導吧……」

  「啊啊啊啊——」熊男再度崩潰,「你到底什麼時候做的?這是什麼變態的技能點呀啊啊啊————」

  楚環笑得如沐春風,「都說魂獸是哨向心靈最忠實的投影,不管音訊,光這段錄影,你就很難說得清喲。胖達仔確實很喜歡我嘛。」

  「它叫蚩尤!」熊男恨不能轉身投水自盡,「你費勁心機要進我們隊,就是為了司徒子彥?你在哪裡不能追他,非要進隊來?」

  「這你就別管了。」楚環說,「我知道有爭議的時候,隊員會投票表決。你的一張讚成票,換我永久刪掉視訊和音訊。匿名投票,你不用擔心被小辣椒徒手撕了。這交易很划算的。」

  熊男哼哼唧唧半晌,想了想覺得風險確實不是很大,倒沒繼續拒絕了。他不屑道:「你別看司徒子彥斯斯文文的,訓練的時候可嚴厲了。很多嚮導衝著他的臉進來,不過半個月就被虐地哭著退出了。就算你和他有一腿,只要達不到他的要求,他也會翻臉趕人不留情的。」

  「這你就不用替我擔心了。」楚環大功告成。告辭前,她多看了一眼自己的雕像,問:「對了,剛才看你對這雕像許願。靈嗎?」

  「當然!」熊男立刻說,「女神像可靈著呢!我們都管她叫做『逢考必過神』,求考試過關最最靈驗了!其次就是求愛情,也十分靈驗。」

  「還女神呢,哈哈……」楚環樂不可支,「這建陽公主到死都還是單身狗呢,她自己都沒有得到的東西,怎麼賜給你們?」

  「你不要不信邪。」熊男煞有介事,「我們學校也就這一個女神像最靈了。別的地方的女神像就不大靈驗。」

  「別處還有?」這下輪到楚環抓狂了。

  「華國沒有建陽公主的塑像?」熊男困惑,「建陽公主楚環可是全大周最受敬仰的女戰神呀!至少在朝歌,到處都有她的雕像。還有一個建陽公園,是個機甲發燒友的聚集地……你看,這是上個月才發行的紀念鈔,女神頭像就在上面。」

  楚環低下頭,就見自己一張正義凜然的大臉佔據了鈔票的正中央,旁邊還有數值,200元。

  「面額倒是不小。」她記得200元在當年可以吃一頓不錯的烤肉大餐了。

  「怎麼會?」熊男說,「這也就只能買一杯咖啡而已。你們華國物價那麼便宜?香香怎麼沒和我說過?」

  楚環:…………

  真是戰死的女將不如狗!

  口口聲聲管人家叫女神,結果不但把墳修得那麼變態,還到處立雕像,發紀念幣來騙錢!這些錢進了誰的腰包?都花在了什麼地方?楚淵你就整天忙著標記來路不明的少女,你怎麼都不來管一管!

  男人們都是不省心的廢物!楚環火冒三丈地走了。

  熊男劫後餘生,癱在水池邊抹汗。

  「嚶……」貓熊崽戀戀不捨地望著振翅遠去的迦樓羅。

  「還有你!」熊男反應過來,拎起魂獸咆哮,「你是隻熊,你給我賣什麼萌!人家不過沾了點資訊素而已,又不是本人來了,你變成這樣給誰看?啊?」

  「嗯!」貓熊崽對著主人翻白眼。

  「你這什麼態度?」熊男抓著貓熊崽使勁搖晃,「嚴肅點,看著我!肥仔——啊不,胖達——啊不!蚩尤!媽的還是叫你胖達算了。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趕緊給我變回來!」

  「嗯!」貓熊崽表示我就不,人家就喜歡自己這樣萌萌噠。

  「啊——給我變回來——」

  「嗯!!!」

  ***

  楚環回宿舍的途中,繞道去了學校的哨向訓練場。

  晨光中的哨向訓練場像一對情侶石,豎立在學校體育館背後。雖然外表看起來樸素無華,但是內部設施據說相當高級,是中央軍校十分引以為豪的教學樓之一。

  尤其是哨兵訓練樓,除了有各種常規訓練設施,還設有許多高級強化訓練場地,更有一個小型的多唯壓縮實戰空間,專供機甲操作系的哨兵在這裡特訓。

  而嚮導提升精神力的訓練要相對簡單很多,最基礎的就是對哨兵進行精神疏導。政府其實也更鼓勵嚮導用這個方法提升自己。安全,和哨兵互惠互利,還能方便談戀愛,成家立業生孩子,簡直不能更利國利民。

  但是楚環需要在短時間內提升自己,哪裡有那太空時間給哨兵抽絲剝繭地清掃精神網垃圾。所以她從嚮導訓練樓前徑直走過,進了哨兵訓練大樓。

  「你好,我是B階嚮導,我來報名申請基訓輔助志願者的。」

  此刻正是早上八點,剛剛上班的辦事處年輕老師正端著多加了一勺糖的咖啡,準備先看完新聞,再追完連載的小說,然後刷一下少女組合的美腿圖,最後才打開終端光腦開始辦公。黑髮少女的造訪,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

  而且她是來報名做基訓志願者的!

  基訓,指的是國防生哨兵的士兵基礎訓練。這些訓練都是專業軍事訓練,難度高、強度大,其目的就為了操練出一群鐵血真漢子。

  而哨兵在訓練中要大量頻繁地調動覺醒的五感,高強度的訓練很容易讓他們精神狂躁,好好的小夥子搖身就變作瘋狗狂奔亂咬,還特別喜歡撕衣裸奔,非常有傷風化。

  這時候,就需要嚮導隨時待命,進行現場疏導。

  這種疏導同嚮導樓裡那種兩人坐在裝修得如同樣板間的小房間裡,喝著咖啡奶茶,聽著鋼琴絃樂,然後手拉手做的疏導,簡直有著雲泥之別!

  基訓嚮導基本都要跟著哨兵一起進入訓練場地,緊跟在哨兵身邊,隨時觀察的精神閾值的變化。一旦有超標的跡象,就要及時進行疏導。

  這就意味著,嚮導也得背負著一定重量的裝備,跟著哨兵上刀山下火海,冒著槍林彈雨上串下跳,吃土啃泥,還會有一定的受傷機率。

  而且精神疏導對環境要求較高,最好是能在靜謐私密的環境中進行。試想你剛和你的哨兵的精神網接駁上,一個炸彈就在你們身邊開花,炸得你們一頭一臉稀泥巴,你們是什麼感受?

  所以,幾乎沒有嚮導會自願來參加基訓。過去學校會強制安排,但是自從有嚮導在訓練中受傷後,嚮導聯的人大鬧了一場。學校不得不取消了這項規定,改為自願參加,並有高額補貼和選修分贈送。

  但是,來報名的嚮導依舊寥寥。如今肯參加這個訓練的,只有輔戰類專業的高階嚮導,用來提升精神閾值,同時增加保研積分什麼的。

  但是對於哨兵來說,他們雖然會通過在戰鬥中照顧嚮導來訓練自己的應急和機變能力。但是誰都寧願吃嚮導素也不願在戰鬥中帶一個拖油瓶。

  可是教官喜歡呀!只要有任何一個可以折磨菜鳥哨兵的機會,他們都是喜聞樂見不會放過的。

  於是,不過五分鐘,楚環就已經拿到了一張工整漂亮的登記卡,生理資訊也已經記錄在了系統裡,隨時都可以刷臉進門。

  「哦呵呵呵呵呵呵……」負責她的教官心花怒放地開始在光子板上安排訓練,「只有B階?太好了!我看看先讓你跟著哪一組倒霉蛋。」

  楚環:…………

  「同學你今天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下午四點就有一場訓練,A階組的,巷戰。不上機甲,只穿重鎧。」

  楚環看了看課表,「沒有問題。教官,我需要做什麼準備嗎?」

  「準備?哦不用!」教官大手一揮,「你是新手,先來體驗一下。事實上,你越是什麼都不懂越好。我就是要訓練他們攜帶平民或者人質作戰的技巧。哦哈哈哈哈哈哈!!!!真想現在就看到那群小崽子們的表情呀謔謔謔謔……」

  教官你其實是抖S吧?

  教官在楚環無語的目光中狂笑而去。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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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4 00:46:48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二十一章 中央軍校-1

  「我的生命中,有兩位非常重要的女性:我的母親,和我的祖母。

  她們一位生了我,一位撫養並且培育了我。我有今天的成就,這兩位有大半功勞。但是同時,這兩位女士也是讓人十分一言難盡之人,我對她們的感情也非常複雜。

  我的母親,如前文所說,是丹陽裡一位卿大夫的女兒。外家姓秦,門第很高,可家道已經中落,在丹陽裡也不過處於中產的位置,混得十分尷尬。

  外祖一心想重振門楣,飛黃騰達。也許正因如此,我媽打小就對婚姻懷抱厚望,一心想要高嫁。十四歲的時候,我媽還覺醒成了B階嚮導,後來升到了A階,這點成了她嫁妝裡壓箱底的份量。

  而且我媽還生得美。

  我祖父大概有心彌補被他強迫著離了婚的父親,特意要從一眾才貌雙全的貴女中挑選了一個最美的賜婚。據說,那一群少女們都美得像天仙,然而我媽一出場,就把她們襯托成了野模網紅、庸脂俗粉,可見我媽當時是何等絕色。

  很遺憾,我長得並不太像家母,看到這裡的讀者請不用去翻我的照片了。

  我媽這樣的女孩,心氣是頗高的,連尋常貴族都不放在眼裡,只認準了王室。我外祖父拚命把她送進貴族公學裡,她也混得如魚得水,王孫公子們為她爭風吃醋的事沒少發生——這點我也完全沒有繼承到家母,真是遺傳上的失敗。

  祖父廢太子王后,大換家庭套裝的時候,我娘正好二十二歲,大學剛畢業。祖父為一群未婚的兒子們開相親大會,我娘芳名在列。

  大家都說,我娘那時就算做不成太子妃,也很有希望撈一個王子妃的。卻萬萬沒想到,祖父想將她和剛被廢了太子位的父親撮合在一起。

  家母可以不嫁的,咱們楚國這點婚戀自由的人權總是有的。但是她也知道,一個拒絕了王子的人,也再不可能嫁入其他任何一個貴族豪門。

  王室的頭銜對於外祖一家就好像一根懸在房樑上的小魚乾,眼巴巴望了十多年,如今終於掉在了面前。雖然又小又臭,但聊勝於無。於是,我媽捏著鼻子和父親結了婚,成了公爵夫人,跟著他搬到了鳥不拉屎的洹州。

  然而,我媽生性好動,熱愛社交,愛繁華熱鬧。洹州這種大農村,晚上八點就連鬼都不出沒了,我媽住上半個月就直呼後悔。

  據說剛結婚那半年,我娘在家裡作天作地,天天和我祖母進行婆媳宅鬥,華山論劍。我哥是嫡子她不敢碰,卻是成日對下人橫挑鼻子豎挑眼。總之,全家上下,連廚房裡的耗子都不喜歡她。

  父親心如止水,對新嬌妻採取三不管政策。我媽不再滿足宅鬥後,成日外出社交遊玩,還和一群閨蜜去周邊星球度假,一玩就是十天半月不著家。我祖母看在宅院終於安寧的份上,也就由她去了。

  我娘沒了約束,一不小心就從度假星球帶回來一個大禮包——那就是我。

  在我出生之前,我娘自己都不敢確定我是不是我父親親生的。她提心吊膽,老實了八個月。出生後,要登記血型基因,我娘的風流豔史再也遮掩不住了。她是從那個時候才徹底老實了下來。

  我的祖母選擇隱瞞了這一樁醜聞,給家母判了個留職查看。她找了術士給我批了個命,大意是說我八字不錯,旺家興業,尤其對我哥的前途發展很好。於是祖母就把我留了下來。

  我爹真是天下至純至善之人。他對我和楚淵一視同仁,還會親自給我換尿布,教我讀書認字,給我的辮子上紮小花。我後來知道身世後,也從來沒有去找他確認過。因為我知道他心裡就把我當作親生女兒來對待的。我問了,反而會讓他傷心。

  我五歲的時候,妹妹楚璇降生,這回是我父親親生的了。我母親如卸重負,覺得自己再不虧欠這家人,提出離婚。家裡沒人挽留她,她這些年和父親居然一直都沒有結契,彼此都覺得這段婚姻太荒唐。

  但是,我祖母和父親都不允許她把我帶走。我母親也曾爭取過,但是比起自由,一個私生女並不是那麼重要。她迫不及待地返回丹陽,我則被留在了洹州。

  我和母親後來還是斷斷續續見過幾面,尤其是我們一家入主了清央宮後,我外祖一度想讓母親和父親復合,但是被我祖母沈太后一巴掌拍回去了。況且母親對妹妹楚璇遠比對我親熱慈愛。我大概是她一個不想回首重溫的錯誤和噩夢。於是我和她愈發疏遠。

  我前半生都不認可母親的許多行為,卻沒想到我後來和她處於同樣境地的時候,表現也並沒有好很多。

  我和李承欽的政治婚姻簡直像一場連環車禍。我們恩愛時如膠似漆,翻臉後如同三世血仇,最後還上演了全武行。我把他的小金屋砸得稀巴拉,他失手打傷我,導致我流產。

  我做小月的時候情不自禁想起母親,覺得啼笑皆非。她也不過是個婚姻不幸的可憐女人,用自己笨拙的方法在對抗權高位重的夫家罷了。我那時候突然挺想見見她的。

  母女分別二十年,我其實有很多很多話想和她說,有很多事想和她一起做。

  但是等我出了小月,終於不用被我哥關在宮裡填鴨餵食後,我秦家舅舅才悄悄地告訴我,我母親已於半個月前出意外去世了。

  我為此足足有三個月沒搭理楚淵。他不該瞞著我的。

  母親的遺物很公平地分做兩份,給了我和妹妹。我還多得了一個小木頭盒子,裡面只有一個手工項鏈。花裡胡哨的珠子,穿著一顆狼牙,就是那種旅遊點小販手裡十塊錢可以買兩串的玩意兒。母親留了個字條,說這是我生父的東西。

  我大概十歲左右的時候,就從一點蛛絲馬跡中知道自己和楚淵、楚璇是不同的。但是我們一家人相親相愛,我並沒受到任何區別對待。

  直到我十六歲,父親登基為王,要封兒女的時候,有人出來捅破了那一層遮羞的紙。說我非親生,不配封公主,會混淆王室血脈。

  這位敢於第一個吃螃蟹的勇士後來仕途如何,我不大記得了,好像被我哥調去了某個四十八線的小星球守基站了吧。我父第一次發怒罵了人,堅決地把我封為建陽公主。他是我此生唯一的父親,我還真沒想過去找生父。

  況且,別怪我勢利眼。一邊是一國之君,又寵愛你的養父,一邊是個只能拿十塊錢破項鏈泡妞,搞大了肚子又不能負責的男人,你更願意認誰?

  總之,這就是我母親的一生。像一朵開在風雨裡、落在湍流中的花,一生都不由己,活得無奈、可憐,充滿了遺憾。

  但是我還是很感激她把我帶來這個世界,給予了我這樣一個身份,讓我能遇見、並愛上那個人。」

  ——《逐光——楚環日記》

  ***

  楚環一貫是個雷厲風行之人。她一旦做了決定,就會立刻執行。

  於是她回到宿舍,對著正在鏡子前化妝抹粉的方雪莉說:「我決定加入機甲游戰隊。」然後去浴室洗澡,留下方雪莉在外面嗷嗷大叫。

  「什麼叫做你決定加入機甲戰隊?你知道那是一項多野蠻血腥的運動嗎?」方雪莉撓著浴室的門。

  「我當然知道。」楚環脫去汗濕的衣服,讓水流沖刷她曲線玲瓏的身體,「機甲游戰,就是一種又暴力又超級燒錢的戰爭cosplay運動。軍隊裡會拿它來訓練武裝部的戰士的,專業種類很多。高校裡玩的只是個皮毛啦。」

  「是啊,就是模擬打仗!」方雪莉叫著,「比賽的時候哨兵還容易激發失狂症,脫了衣服全場裸奔呢。你以前都不愛看比賽的,現在怎麼突然想去玩?」

  「人要是沒有點追求,還不如去做個AI機器人。」楚環說,「我想儘量提升自己的嚮導等級。沒有什麼比在實戰更能有效且快速地提升精神力了。」

  嚮導在隊裡擔任著兩大任務:一是日常給隊員進行精神梳理,緩解他們的狂躁。二就是在比賽的時候搭建精神網路,讓隊員們精神共享,可以更好的協同作戰。

  因為後者對精神閾值需求量非常大,必須要多名嚮導共同協作。這幾名嚮導的精神閾值越高越好,同時必須要有默契,互相信任。這樣搭建的精神網才牢固而寬大,不容易破裂。

  「可就算要進戰隊,也需要至少A吧?」方雪莉嘀咕。

  「升級就行。」楚環說,「我剛才問了,學校的訓練室全天候免費開放,我已經去註冊了一個帳號了。戰隊的報名截止日期是十天後,應該還來得及。」

  「來得及個鬼呀。」方雪莉大叫,「哨向升一級再快也需要半年八個月的,你想十天內升上A,你做夢還快一點。」

  「就當我做夢好咯。」楚環洗完了戰鬥澡,裹著浴巾走出來,烏髮雪肌,明眸朱唇,一雙筆直勻稱的長腿,是個美得讓同性都一時挪不開眼的青春少女。

  方雪莉吹了一聲口哨,由衷道,「你現在又漂亮又有神兒,還是個嚮導,何愁找不到男孩子。昨天你也見到了,子彥已經是S級哨兵了,你們不匹配。」

  「誰說我衝著他去的。」楚環拉開衣櫃,扭頭朝方雪莉戲謔一笑,「運動場上三千健美兒郎,我的選擇可多了!」

  方雪莉張口結舌,無言反駁。

  「走吧,」楚環幫她拿出套小西裝,「開學典禮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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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4 00:47:02 |只看該作者
卷一 第二十二章 中央軍校-2

  開學典禮很無聊。還是那個大禮堂,還是那套流程,唯一帶給楚環驚訝的是,當年她的班級輔導員,竟然成為了校長!

  二十年就從小輔導員升做名校校長,在如今這年代,這仕途可算是十分順達的了。楚環覺得他才應該立個雕像讓學生朝他扔硬幣才是。

  楚環心不在焉,走神在想她哥。

  起床了沒呀?吃早飯了沒呀?楚淵是因為重傷才失感的,頭幾年身子一直不大好,一換季就生病。也不知道現在調理得好點了沒?

  越想情緒越低迷,偷偷用終端調出了歷年來的高校機甲游戰視訊,戴著耳機看。

  不看還好,一看就氣得險些中風。

  「這都打的什麼比賽?群戰協調能力太差了,我一百五十歲的太老祖母的反應都比你們快!」

  方雪莉瞥了兩眼,就見畫面裡子彈交織如雨,機甲肉搏混戰,碎石橫飛。她看得面孔直抽搐,卒不忍讀,簡直不能理解人類為什麼會發明這項運動。

  楚環也一臉抽搐,恨鐵不成鋼地罵:「我艸,戰術籌備都在吃屎嗎?這裡怎麼能用重甲殺出去呢,應該用穿梭甲包抄的……噢,fuck!你們往那邊撤退幹嗎?瞧,這不就被人家當地鼠打了……」

  她嗓音逐漸拔高,周圍同學紛紛側目,方雪莉忙訕笑著摀住了楚環的嘴。

  「不看了!」楚環覺得再看下去心肌梗塞都要氣出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如果白痴能飛,那我校游戰隊簡直就是一個航空港!難怪居然被國防科技大那種三流名校一直壓在頭上。自己要做茅坑,能怪人家蹲上來拉屎嗎?」

  直到離開了大禮堂,坐在教室裡準備上開學第一節課的時候,楚環還一肚子火。

  「你知道嗎?中央軍校的機甲游戰隊曾經一直是冠軍保持著。建陽公主當年也曾連續兩年擔任校隊的作戰指揮官。那時候她還是個普通人呢。」

  「哦。」方雪莉補妝。

  「擁有一支優秀的機甲游戰隊,說明該學校生源優秀、師資力量強大,並且非常非常壕——畢竟比賽中機甲的損耗還是相當高的,維修和購買新機甲都耗資巨大。窮學校是養不起機甲游戰隊的。我們校隊一直被壓,說明學校整體素質在下滑!」

  方雪莉打了個呵欠,「像我們倆這樣的學渣,都能被錄取,你還對中央軍校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期待?」

  「…………」楚環無言以對,真是有種滄海桑田的無力感,半晌才小聲嘆道,「楚淵……楚太子當年在校的時候,也曾連續三年擔任校隊隊長,帶著校隊三次奪冠。他的照片至今還掛在校隊的勛章牆上。」

  話題裡有男人,就好比冰淇淋上澆了巧克力醬。方雪莉立刻活力滿格,瞅著好友奸笑道:「承認吧。你被他標記了一次,對他動了心了吧?他還單身喲,又是個失感的廢人……」

  「他不是廢人!」尖銳的氣息驟然迸發,楚環倏然冷了臉,眼神陰鷙。

  方雪莉嚇了一跳,俏臉轉白。

  然而失態也只是一瞬。那怒張的刺轉眼又順服了下來,被收斂回去。幾個呼吸間,楚環恢復了平靜,朝友人綻放甜美笑意:「討厭,不許說人家男神!」

  方雪莉尷尬了好一陣,嗔道:「你呀,覺醒後比以前瘋多了!」

  楚環想趕緊把這個小插曲混過去,朝前排一個熟人的背影抬了抬下巴,「那不是小辣椒麼?她和我們讀一個專業?」

  「陳香之?」方雪莉說,「機械系的公共課都在一起上的。你別看她那樣,成績還挺好的,又是A+嚮導,念的是機械動力專業。」

  「怎麼沒有看到司徒子彥?」楚環又問。

  方雪莉扶額,「你的失憶怎麼是選擇性發作的呀?子彥本來就比我們高一屆,大一結束後又直接跳去念大三了,才不會和我們一起上課呢。」

  司徒啟明當年就是學校裡牛氣哄哄的學霸,跳級如同閒庭信步。楚環大一邂逅他,兩人只差一歲,但是他已是替導師給學生上課的研究生師兄了。單純少女就這麼被花美男師兄給騙到了手。

  現在司徒子彥不僅完美繼承了親爹的盛世美顏,也繼承了親爹的學霸腦子。小楚王不要不是身負使命刻意去接近他,那被他迷住也是情有可原。

  ***

  開學第一堂課同當年一模一樣,是《華夏史》,上課地點都沒變,還是教學D樓東側的大階梯教室。

  教《華夏史》的是一名歷史系教授,姓賀,是一名A級女嚮導。

  賀教授今年八十八,因信奉自然派,不肯做基因手術,所以一副中年婦人的模樣。但是她眉清目秀,妝容得體,抹著DK36號口紅,是一位知性優雅的年長女性。因身材保持得極好,看背影還像二十八。

  「想要瞭解華夏的歷史,我們首先要瞭解人類的歷史。」賀教授端莊地站在講台中央,背後的巨大螢幕上,美麗的地球母星漂浮在太空之中。女教授溫潤的嗓音通過麥克風,傳入每一個學生的終端耳機裡。

  「人類的歷史,最早可追述到三百萬年前。而我們的大周帝國,歷史只有一千多年。一萬三千多年前,人類全體都還生活在另外一個星球,現在被我們稱之為母星的地球。那裡是我們人類的誕生地和文明的發源地。哪位同學能告訴我,判斷文明的要素是什麼?」

  學生們紛紛舉手,前排一個男生說:「文字、青銅器,和城市。」

  「是的。」賀教授點頭,「距今九千多年前,位於地球兩河流域的蘇美爾人率先具備了這三個要素,成為了第一個邁入文明門檻的種族。之後是位於尼羅河畔的古埃及人,他們在幾百年後也造出了城邦,建立了國家,擁有了青銅器,並且發明了象形文字。我們的鄰國,新邦聯盟國共由七大邦國組成,其中第三邦國就被命名為『蠍王城』。很酷炫的名字對吧?(學生們笑)這個名字就出自古埃及最著名的城邦國王Scopin King。」

  「我們的祖先在地球母星上繁衍生息。我們的人口經歷過暴漲和銳減,經歷過自然和人為的災難,但是一直頑強不息地生存了下去,直到一萬三千四百年前。一萬三千四百年前,地球上發生了什麼?」

  「地質大災難!」一個女生搶答。

  「地質學上的專業說法?」賀教授引導著。

  學生們遲鈍了一下。

  「第四紀末期地殼運動。」楚環舉起了手。方雪莉扭頭作受驚嚇狀。

  「很好。」賀教授點頭認可,「你可以再詳細解釋一下嗎?」

  楚環徐徐道:「第四紀是新生代的最後一個紀元,人類就出現在第四紀。地球歷史兩千年中後期,母星的地殼運動開始加劇,幾大板塊有重新分裂組合的趨勢。火山噴發,地震頻繁,海嘯來襲。同時,隨著遠古地層暴露,古細菌和病毒繁衍進化,給人類帶來了新的危害極大的疾病。人類學家和地質學家認定,地球將要結束第四紀,轉向第五紀。因為可預見地質災害還會愈演愈烈,人類不得不決定放棄母星,開啟了星際大移民計畫。」

  「很好!」賀教授頷首讚道。

  陳香之隔著數排之遙,滿懷置疑地朝楚環看過來。她身邊就坐著熊男,見到楚環還一臉驚魂未定,顯然早上那場較量帶給他的心靈創傷還遠未修復。

  楚環回了他們倆一個口腔廣告般的笑容,摸了摸手腕上的終端。熊男被嚇得魂不附體,趕緊勸陳香之把腦袋轉回去了。

  「從星際移民計畫啟動,到成熟,人類一共花了將近五百年。無數代科學家將畢生都貢獻給了這個計畫。」賀教授說。

  「不要看著咱們現在去另外一個星球,搭乘太空艇花上幾個小時或者幾天時間這麼簡單。這個便利背後是無數代人的血汗。人類科技的是疊加式進步的,我們都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寵兒。沒有祖祖輩輩科學家們的貢獻,人類早就已經滅絕在了母星上。」

  滿堂沉默。

  「我們花了五百年才將星際移民科技發展成熟,然後又花了將近一萬年朝外太空移民。這段歷史裡,有將近三百多萬的『探索者』終其一生都是在太空艦上度過的。生於太空艦,死於太空艦,雙腳從來沒有踏上過大地。」

  「正因為有這些前輩的犧牲,我們終於在這片廣袤的星域裡找到了適合移民的星球。我們建立了一個個空間站,開墾了新的星球。先是建立了小範圍的殖民地,而後擴大到整個星球,再到別的星球,星系。現在,在大周星域裡,有人類定居的星球已有多少顆?」

  這個問題很簡單,學生們齊聲答:「1240顆。」

  賀教授點頭。她的身後,螢幕上也跟隨著放出了立體星系圖,用不同的顏色標註出了大周和另外兩個國家。

  「人類在這裡建立了三個政權。我們的周朝,主要民族為華夏族,是一個封建君主制和民主集中制共同實行的國家。除了我們外,還有新邦聯盟國,一個民主集中制國家,以及波提亞國,一個君主制帝國。」

  賀教授一擺手,身後的螢幕再度換了畫面,出現了白衣白褲的一男一女。

  「人類文明在進步,人類本身也在進化。我們華夏族的老祖宗有一句俗語:『天無絕人之路』。地球要亡我們,老天爺會來救。就在一萬三千四百年前,地球災難頻頻發生的時候,我們人類為了適應新的惡劣環境,在進化出現了一次大躍進。部分人類的五感開始變得異常發達,體能也遠超常人,可謂銅軀鐵骨。有些人精神力發達,經過鍛鍊,可以突破個體精神壁壘,而對他人、甚至其他生物進行強烈的精神暗示,乃至操控。這類人,就是我們如今所說的——」

  學生們異口同聲:「哨兵和嚮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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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二十三章 中央軍校-3

  「是的,哨兵和嚮導。」賀教授說,「這個一個由民間發起,而後被官方接納了的稱呼。那麼,誰知道哨兵和嚮導,同普通人最根本的不同是什麼?」

  學生們又七嘴八舌。

  「壽命比普通人短。」

  「他們必須互相結合。」

  「哨兵因為五感太發達,會得失狂症。」

  「嚮導也因為精神太敏感而容易崩潰……」

  賀教授卻一直搖頭,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楚環清亮的嗓音壓過了嘈雜的人聲:「他們和普通人不是一種人。」

  這個孩童般的回答引起了哄堂大笑。

  賀教授卻饒有興致地望向那個黑髮少女,用目光鼓勵她繼續說。

  楚環從容道:「我們都是脊索動物門,哺乳綱,靈長目,人科,人屬。但是普通人是智人種。而哨兵和嚮導,早年生物學家覺得他們是基因突變的產物,屬於智人種的一個亞種。但是他們後來推翻了這個結論,將哨嚮定義為了一個新的人種:能人種。」

  賀教授臉上的笑容加深,輕輕頷首。

  楚環在眾目睽睽下,又補充了一句:「所以說,其實哨兵和嚮導是能人這個種下的兩個亞種。他們彼此,以及和智人種之間並沒有生殖隔離。兩種人雜交繁衍至今,其實也產生了更多的亞種。」

  賀教授滿懷欣慰,溫柔地問:「你叫什麼名字,同學?」

  楚環猶豫了片刻,說:「我叫楚環。」

  「楚環。」賀教授露出慈愛的微笑,「女英雄的名字呀。你的父母看樣子對你寄予了厚望。希望你能享受在中央軍校的求學時光。」

  「我會的,教授。」楚環恭敬地回答。

  方雪莉看著好友的目光充滿震驚。

  楚環平靜地朝她微微點頭:「是的,我知識儲備豐富,而且我還特別喜歡秀。」

  方雪莉:「…………」

  「好,我們回到正題。」賀教授拍了拍手,「剛才這位楚同學回答的,應該是你們小學五年級的生物課本上就講過的知識,現在你們應該都回想起來了吧。」

  一片尷尬的嘿嘿笑聲在教室裡響起。

  「你們也一定很困惑,為什麼我要在歷史課上講生物學的東西。」賀教授說,「但是要瞭解華夏歷史,那就絕對離不開這段極其重要的人類進化史。科學家推斷,如果沒有能人種的出現,沒有這些體能和精神力超群的人們的貢獻,人類的星際移民史將至少往後推延將近三百年,人類星際航行時間也會延長近兩百年。」

  「而普通人能否熬過三百年後的更加嚴重的地質災難,成功搭乘太空艦離開母星,並且堅持完那麼漫長的星航呢?就算能,存活下來的也只會是很小的一部分人。就算他們拚命繁衍,也不會將人類社會建設成今天這個先進而繁榮的局面,在座的絕大多數同學也都不會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賀教授長吁道:「所以,你們會發現,哨嚮史在任何一本歷史書裡,都獨立成章,以顯出其重要性。」

  賀教授不僅人優雅富有魅力,課也上得極好。她講課有條不紊,循序漸進,把枯燥的歷史講述得妙趣橫生。不僅早就上過這門課的楚環聽得津津有味,連無心向學的方雪莉聽到後面都全神貫注。

  「你說,既然哨兵和嚮導是進化了的人類,那這就說明我們普通人是要被淘汰的人種咯?」校園餐廳裡,方雪莉拿叉子撥拉著盤子裡的蔬菜沙拉,一臉憂患。

  「是啊。」一路過來用餐的同班同學也跟著嘆氣,他也是個普通人,「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如今普通人確實算是劣等人種了。哨嚮在古地球時代,那可是神靈一般的存在呢。想像一下等這個世界上的哨嚮比普通人還多的時候,會是怎麼樣一個情況。」

  「不用這樣腦補。」楚環正對著一份黑椒牛柳意麵大快朵頤,「突然大進化的情況是很少見的。哨兵和嚮導自誕生到現在的兩千年裡,人口是緩慢增長的。你不用擔心有一天早上起來,滿大街都是哨嚮,然後把你們普通人當奴隸使喚的情況出現啦。就算有,那也是幾千年後的事,我們都已作古。而且普通人也許會因為稀有,反而受到政府的特殊照顧呢。」

  「我覺得哨嚮現在就已經統治了世界了好麼!」男同學憤慨道,「你們打開新聞看看,現在各國高層領導人,各界精英,富豪們,一半以上都是哨嚮。他們掌握著最集中的權力,把持著各行各業的命脈。軍隊高層裡的哨嚮比例更是達到了50%以上!我們普通人所能上升的空間,是越來越少了。」

  「能者多勞,你怎麼不說我們哨嚮從事高危行業的比例都已經達到70%了?」坐旁邊的一個哨兵同學冷笑道,「況且,低階的嚮導好一些,畢竟物以稀為貴。低階哨兵可就不值錢了,完全就是工蜂。你知道我們工傷率和非常正死亡率是多少嗎?你知道哨嚮的平均壽命比你們普通人要短將近三十年嗎?」

  「別吵!」女孩子們紛紛勸道,「大家只是想好好討論一下罷了。」

  楚環擦了擦嘴,說:「我是一貫認為,任何物種存在於世間,都有其必然性,不存在優劣之分,而只有分工的差異罷了。我們哨嚮確實通過特殊的體質和能力,個人上容易作出突出的貢獻,進而獲取更多的社會資源。但是造物主是公平的。我們壽命短暫,大部分人都有持續終身的病痛,直到晚年失感。沒有付出,沒有收穫。而你抱怨的階級固化、資源高層集中化,這並不是哨嚮年代才有的問題。這個鍋我們可不背。」

  確實,哨嚮畢竟是處於正在進化中的人類,是造物主的試驗品。所以他們的傷病率相當高。幾乎沒有哪個哨兵沒有失狂過,嚮導也多少都有不同程度的精神力損傷。這種基因裡攜帶的缺陷是不可醫治的。

  少年們靜默了下來。發起這個話題的方雪莉頗有幾分尷尬,趕緊換了個話題:「作為普通人,我倒是真的羨慕哨嚮之間的感情,好堅貞忠誠喲!」

  她不說還好,一說,就如同驚動了一窩看門的狗,引發一陣狂吠。

  「好個屁!」一個嚮導女孩率先罵起來,「都是激素影響下的錯覺罷了。只要精神閾值相近的,不管你是香的臭的,基本上碰到一起都能發情。這哪裡是正常的人類情感?這只不過是繁殖慾罷了。很多時候,你和對方各種觀念、愛好完全不同,但是你們就是肉體吸引。這理智與慾望互博的感覺其實才絕望呢!」

  「就是!」一個哨兵男生也抱怨道:「這種方法下結合的哨嚮,碰到一方失感後,感情崩得比股災還快。我父母就是,之前那麼恩愛的,在我爸受傷失感後,我媽不顧我和我弟弟的挽留,立刻就離婚再嫁了。我們低階哨兵本來高危作業的就多,失感率也很高。一旦失感,身體、事業、家庭全都立刻崩盤,絕對比普通人慘多了!」

  「得了吧,你們哨兵可以找普通人結合,嚮導卻只能和哨兵結合呢。」女生反駁,「尤其是你們低階哨兵,找不到嚮導,去招惹普通女孩的不要太多。普通女孩迷戀你們,特別好上手,你們卻把她們當備胎。萬一碰到了肯垂青你們的嚮導,你們還不是立刻甩了普通女孩?」

  「你說的是特例……」

  「才不是!」女生厲聲道,「官方的統計資料,A階和A以下的哨兵同普通人結成伴侶的比例都達到了12%了!我父母就是這樣的組合。早年也恩恩愛愛呀,後來我爸在外面結識了一個嚮導,立刻回來和我媽離婚,丟下我和我兩個弟弟,頭也不回地走了。十多年來,他除了給錢,甚至連我們過生日都不打個電話!家裡親戚說起這個事,都說:他是哨兵呀,能怎麼辦?誰叫你當初非要嫁個哨兵呢。簡直就是——」

  女孩說著就紅了眼眶,不住喘氣,端著餐盤憤怒而去。同學們面面相覷,不歡而散。

  回宿舍午休的路上,方雪莉朝楚環哭訴:「我也沒想到會吵得這麼厲害。凡人有凡人的苦,哨嚮也有哨嚮的不容易。其實我有個遠房表姨,也是普通人嫁了哨兵,但是日子過得挺好的。我還以為……」

  「那是她運氣好。」楚環淡淡地說,「哨嚮其實從某種角度來說,在情感和繁衍上,就是受資訊素控制的生物。尤其是哨兵和普通人的結合,都是在地雷區上跳舞,沒有踩到雷就過完了這輩子,那是幸運罷了。在這事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帝王將相也沒有特權。」

  「說的也是。」方雪莉說,「歷史上那些因為政治因素結合,而並不匹配的哨嚮貴族,婚姻基本都沒有什麼好結局。所以總說哨嚮的離婚率基本都是那些貴族貢獻的。就連女神建陽公主,當年她嫁給還是太子的唐王。她是普通人,唐王卻已經是高階的哨兵了。結婚沒兩年唐王就愛上一個嚮導,要納為妃。建陽公主不肯,兩人就鬧了離婚。」

  「是啊。」楚環低聲說,「那都不是建陽公主第一次吃這個虧了。傻姑娘,總是學不乖。」

  「我好像在她的傳記裡看到過。」方雪莉說,「她以前談過一個男朋友,也是哨兵。後來對方也和她分手娶了個嚮導了。你瞧瞧,這還是一國的公主呢,都得受這個氣,更何況咱們平民小老百姓了。所以我覺得,咱們普通人要去找哨兵,就要做好被甩的準備,也別抱怨人家薄情。正所謂吃得鹹魚抵得渴。反正,只要我沒覺醒,哨兵男神倒追我,我都不會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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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二十四章 中央軍校-4

  正午時分的陽光明亮刺目,林蔭道地面上光斑錯落。風乾燥溫熱,秋花的芬芳藏在風中,好似和人玩捉迷藏,偶爾留下一絲氣息,待要追尋,卻不知道來自何方。

  「楚環,我喜歡的人,除了你,還會是誰?」

  「環環,我每天醒來看到你睡在我身邊,都覺得自己好幸運。」

  「請你理解我,環兒……我沒有辦法……那是刻在骨子裡的……我實在做不到……」

  「我愛你……可我實在無法抗拒她……」

  星星是夜的眼,目不轉睛,閱盡了人間的悲歡離別。

  臨水的露台木板,少女穿著泳衣,披著濕漉漉的長髮,安靜地坐著。星光下,秀麗的面孔帶著水光,宛如趁著夜色偷偷出水觀看人間的精靈。

  直到一張柔軟乾燥的大浴巾落在頭上。

  「哥,嚮導對你們來說,是不是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你對嫂子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感覺?」

  「我並不這麼覺得。」青年挨著她坐下,用浴巾裹緊她冰涼的身軀,摟進了懷裡。

  「人和動物之所以有區別,是因為我們能用理性來思考,來作出選擇。受資訊素吸引產生的僅僅只是肉體的反應,或許對心理會有影響,但是終究只是激素作用罷了。一個強者,一個能完全掌控自己的人,他的心靈是堅韌且獨立的。他會去愛上真正值得他愛的人,而不會去迷戀一段激素造就出來的幻覺。」

  因為聽了兄長這段話,少女楚環深受啟發和鼓勵,相信人間自有真愛在,去他娘的資訊素。於是她兩年後又在李承欽那混賬身上栽了個大跟頭。

  這時候她才後知後覺自己是被楚淵給坑了。他就應該和自己說:「是的,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哨兵則是男人中的屌精。和嚮導啪啪的爽感遠遠不是和普通人啪啪可以比的。那種時候什麼心靈呀三觀興趣愛好呀都是太空垃圾了。所以你以後絕對不要再和哨兵發生感情糾紛了純粹自討苦吃。」

  那這樣的話,她當年哪怕去礦星戴著氧氣面罩頂著宇宙輻射開採礦機,都不會答應和李承欽這個2S級哨兵結婚。

  好在她重新活過來了,這筆賬回頭會和楚淵慢慢算的!

  正在國宴廳裡優雅地舉著刀叉準備切烤魚的楚淵一個激靈,隨即朝著盤子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滿桌寂靜。

  「抱歉。」楚淵面不改色地拿手帕擦了擦鼻子,「也許有點過敏。打攪諸位雅興了。」

  坐他身邊的美豔女子嫣然一笑,「希望殿下身體無恙,不會缺席了今晚的酒會。」

  「那我恐怕要讓郡主失望了。」楚淵朝這位早不記得是哪國的郡主露出公式化的微笑,「因為國內有點突發要事,我今晚有個很重要的視訊會議要開。不過您也不必失望,在場還有諸多英俊的男士會留下來,都十分樂意邀請您跳舞的。比如,您看坐那邊的端王殿下?」

  坐在圓桌斜對面的司徒啟明西裝革履,清俊儒雅,宛如玉樹瓊枝。他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楚淵的話,雙方視線交匯。司徒啟明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眾人:…………

  司徒啟明:…………

  ***

  無獨有偶,下午第一堂課,就是《哨嚮學》。

  「為什麼我們普通人也要學這個?」中午那個憤慨批判哨嚮專權的男生把課本摜在桌子上,「哨嚮學,就讓哨嚮生去學好啦。為什麼要我們去將就他們?接下來要怎麼樣?發明哨嚮文字,哨嚮語言,酒吧裡普通人和狗不得入內嗎?」

  教室裡的哨兵聽力十分敏銳,頓時無數道夾帶著怒火冷意的視線如投槍一般紛飛而至。

  「請你聲音小一點。」楚環冷靜道,「你不介意讓別人知道你的無知和幼稚,我卻很不想讓人知道和你是同學。」

  「嚮導,閉嘴!」男生朝楚環翻了個白眼。

  楚環拉住要起身吵架的方雪莉,有條不紊道:「組織新生學習《哨嚮學》,是因為我們都生活在一個社會裡,屬於同一種文明。就像要去瞭解你的鄰居、同學一樣,我們也需要彼此瞭解一起生活的人。你沒覺得你之所以這麼多仇恨,就是因為你無知嗎?」

  「你——」男生憤怒地要衝過來。

  數名哨兵男生隨之起身,擋在了楚環面前。

  「同學,冷靜點。要欺負女孩子嗎?」

  「哥們兒,你不想上課就出去!在教室裡嚷嚷什麼?」

  哨兵特有的強健體魄和震懾力讓男生本能退縮。他惡狠狠地剜了楚環一眼,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楚環朝幾名哨兵男生微笑著點頭致謝。她這是第一次體會到做嚮導的好處。哨兵會本能保護嚮導,不論對方是否被標記。

  講台邊的側門打開,一個拿著滑板的高大青年快步走了進來,把背包往講台上一丟,朝滿堂學生露齒一笑。

  「很高興看到今天的上座率這麼高。」

  階梯教室裡有一瞬間的安靜,繼而,大部分女生和少數男生整齊地抽了一口氣。壓抑不住的驚喜和興奮像彩蛋一樣爆炸開來,躁動的青春荷爾蒙瞬間充盈整個空間。

  這個講師的年輕程度真是出乎楚環所料。他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左右,模樣英俊得好像時裝模特跑錯了場地。半長的栗色頭髮隨意地在後腦紮成一個髮髻,五官分明,精美得像被上帝對手雕琢過。健美高大的身軀比例完美,衣料下肌肉輪廓分明、結實精悍。他只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站在講台上,卻如站在T台的聚光燈下一般。

  楚環輕輕地吹了一聲口哨,輕碰了一下呆滯的方雪莉:「我打賭國防科技大就沒有這等尤物。」

  方雪莉噗哧一聲,賊笑起來,「哦,當然是尤物了。」

  楚環聽出她的畫外音,「怎麼?這位我認識?」

  「何止喲。」方雪莉笑得眉飛色舞,「不過我也很意外他會出現在這裡。」

  年輕講師渾身都散發著一股陽光的氣息,笑起來更是明朗燦爛,彷彿愛神與美神的化身。這一股熟悉的味道,噹噹敲響了楚環腦子裡的警鐘。

  等等……這種風流倜儻的作派,不正是——

  「大家好,我姓李,李鳳笙。」青年嗓音清朗淳厚,極富磁性,語調乾脆俐落,十分爽快。

  啪!楚環手裡的筆跌在了桌子上。

  這就是那個在她死後沒幾天就被李承欽造出來的娃?這就是那個偷了她兒子名字的小子?

  「你現在想起來了?」方雪莉發出了老鴰般的笑聲。

  「他?」楚環難以置信,「我記得他只比我大一歲!」

  「但是他高我們兩屆。」方雪莉說,「好像是唐國王室的孩子讀書早,學制又比我們少一年。具體的只有待會兒下課後你親自去問他了。」

  李鳳笙作為一名王子,毫無王室的疏離感,站在講台上就像個親切的高年級學長。他解釋道:「原定給你們上《哨嚮學》的羅教授家裡有有事,暫時不能來。我是他的研究生,在本學期的前六週,將由我來暫替他給你們上課。」

  「才上六週呀。」學生們紛紛失望,「李學長,我們歡迎你永遠教下去。」

  「是啊。我們要你,不要老頭!」

  李鳳笙開心地笑起來,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簡直說不出來地陽光帥氣。

  「可不要看我年輕就對我掉以輕心。我會把你們一直帶到期中考試。到時候不要因為考試題目太難而對我轉愛為恨喲。」

  「不會的!」學生們捧著心,七嘴八舌地嚷嚷。

  「請不要大意地虐我們吧。」

  「有你給我們上課,我們任何科目都不會掛科的!」

  「李學長,你還能來給我們上《高等數學》不?」

  「求你來上《大學外語》吧。」

  一個少年激動到有點變調的聲音高高響起:「學長,你會監考嗎?如果抓到作弊的學生,你會怎麼懲罰他?」

  全場靜謐一秒,繼而發出爆炸般的哄堂大笑。

  楚環扶額。

  方雪莉壓低嗓音,模仿那個男生的話:「學長,如果你的學生是前女友,你會怎麼懲罰她?」

  楚環啼笑皆非地提拳捶她。兩個女孩笑著打鬧。好在教室裡本就亂成一團,也沒引起旁人注意。

  「請放心。」李鳳笙抬手壓下了嘈雜,從容淺笑,「我會嚴格遵守學校的相關規定來處理作弊學生的。你們不要看我年輕,以為我好說話,就鋌而走險哦。」

  「不會的啦~~~」回應聲已經甜蜜得近乎在撒嬌了。

  楚環嘖嘖搖頭:「這叫什麼?這就叫群撩!一次性就撩了全場幾百號人,尺度還把握得那麼好。」

  李承欽,你就算現在去死,也可以瞑目了。你兒子已經完全繼承了你的衣缽了!

  李鳳笙進入了授課模式,正色道:「我想瞭解一下,在場有多少同學是已經覺醒的哨嚮。」

  整個階梯教室裡坐了將近五百名新生,學生們唰唰舉起了手。大致計算一下,三分之一略多一些。

  楚環有點意外。她當年在讀的時候,學校裡的哨嚮和普通人比例是1:1。不知道是學校減招,還是哨嚮覺醒率降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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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二十五章 中央軍校-5

  「很好。」李鳳笙示意學生把手放下,「不要看這個教室裡的哨嚮生很多,就以為哨嚮真的有這麼多。根據去年人口統計調查的資料,我們大周如今的普通人和哨嚮的比例在100:1.2左右。也就是一百個人裡,才會有一名哨兵或者嚮導。」

  「這是全大周的平均資料。在大城市和軍事要塞,這個比例會縮小一些。比如,我們教室裡的哨嚮生之所以會那麼多,是由中央軍校的招生傾向導致的。不僅僅是中央軍校。所有的軍事院校都是哨嚮最為聚集的地方。」

  他停頓片刻,「那麼,在座的未覺醒學生中,有哪些同學在進入中央軍校前,從來沒有,或者極少接觸到哨嚮?」

  剩下的那三分之二的學生裡,有將近一半都舉起了手。

  確實,哨嚮一旦覺醒,就會被送進當地的白塔中接受保護和培訓,由國家作為特殊人才養了起來。尤其是高階或者有望提升到高階的哨嚮,他們在成年前是受到國家全面監護的。生活和社交圈沒有重疊,普通人確實很難見到哨嚮。

  楚環還知道,在一些偏遠的、生產力比較落後的星域,普通人甚至會將哨嚮當作神靈來崇拜。上輩子楚環曾帶兵路過一個邊境星球,就順手抓了一對假扮神仙在當地坑蒙拐騙的哨嚮。

  「這就是學校特別在大一開設這一門《哨嚮學》的原因。」李鳳笙有條不紊地說,「哨嚮和常人,雖然屬於人類不同的亞種,但卻共同生活在一個社會裡,共用同樣一個文明,建設著同一個家園。我們應該互相增進瞭解,就像瞭解你的鄰居,你的同學一樣。」

  方雪莉和周圍的哨兵們齊齊扭頭看向楚環。後者五分鐘前才發表過一段幾乎一模一樣的講話!這是怎樣的巧合?

  楚環鎮定地說:「課本前言第二段。你們都不預習功課的嗎?」

  眾人悻悻。

  「這就是大家學習這一門課的意義。」李鳳笙說,「瞭解彼此的差異和共同點,互相取得理解和信任,在今後的學習和將來的生活中,建立起良性的相處模式。我們的世界是由哨嚮和常人共同組成的,就像人的左膀右臂,不能缺失任何一方。只有我們攜手並進,才能建立大周更美好輝煌的未來!」

  李鳳笙雙手交疊著放在身前,姿態優雅矜持,短短幾分鐘就從性感迷人的時裝模特變身成為了普渡眾生的精神領袖。

  學生們乾了他的這碗雞湯,群情激盪,教室裡爆發出一陣激烈的歡呼和鼓掌聲。

  「小夥子有前途。」楚環拍了拍手。忽悠人的功夫,青出於藍勝於藍,比他爹還要嫻熟自然。你們老李家果真家學淵源。

  李鳳笙示意學生安靜,繼續說:「相信你們在上午的《華夏史》上,已經在賀教授的帶領下重溫了一下哨嚮的起源。我在此就不再贅言。不論是哨兵嚮導也好,還是能人種也罷,其實說白了,就是一種變種人。」

  他手一擺,身後巨大的螢幕開始播放課件。一對身體強健的男女出現在螢幕上。

  「哨兵。」李鳳笙的嗓音變得鏗鏘有力,「哨兵給人的第一印像是什麼?」

  「身體強健,五感發達。」前排男生搶答。

  「感官極其敏感。具有攻擊性,情緒不穩定。」一個女孩補充,「五感過度使用或者受到刺激,容易引發失狂症,危害自己和他人。」

  「佔有慾強烈。」

  「人形兵器!」

  「覺醒者以男性居多。」

  「可以保護嚮導,提供『能』,幫助嚮導鑄造精神力屏障……」

  「都很帥!」

  又是一陣哄笑。

  李鳳笙笑著按下手,「是的,哨兵因其特殊的體質,一直有『人形兵器』的稱呼。自哨嚮出現後的兩千年裡,哨嚮一直是軍警系統裡的骨幹組成部分。在我們的諸侯國戰爭裡,大量優秀的哨嚮在戰場上——主要是第一戰線和突擊部隊裡,發揮了非常重要,甚至是至關重要的作用。例如——」

  後方螢幕裡,突然閃出一張楚環的半身像。

  楚環:= =

  那是一張靜態圖,自己穿著作戰服,滿頭大汗,大概才結束了機甲訓練。她對著鏡頭,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眼裡倒映著藍天。陽光斜照著她被曬得發紅的臉頰上。因為螢幕太大,解析度太高,連顴骨上的汗珠和雀斑都清晰可見。

  「楚環。」李鳳笙說,「楚國建陽公主,同時也曾是楚軍的大司馬大將軍。」

  而且還是你爹離異的原配髮妻。按照輩分和嫡庶,你還得稱呼我一聲「母后」咧。

  想起李承欽那九個兒女給自己磕頭叫母后討紅包的情景,楚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而讓楚環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麼小楚王不會偏偏和自己兩個前任的兒子攪和在一起?可惜楚環的資料被她翻遍了,也找不出幕後有掌控者的跡象。究竟是她多心,還是那個人棋高一籌?

  李鳳笙說:「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對這位公主已是耳熟能詳了。她是一位備受尊敬的英雄、烈士。朝歌裡有建陽公園,有大元宮公主墓,學校裡也有她的雕像。你們的學長們怎麼和你們稱呼她的。『逢考必過女神』?」

  學生們嘻嘻哈哈地笑起來,顯然都已經領略過了這個校園文化。

  「言歸正傳。」李鳳笙認真道,「拋開這些個人崇拜,楚環公主確實是一名相當優秀、貢獻卓絕的軍人。在諸侯戰爭中,她率領著士兵一直戰鬥在第一前線,多次身先士卒上陣殺敵。在二十年前的大元宮事故中,建陽公主以自我犧牲的方式救了四國首腦和朝歌三千萬百姓。而她的座駕——最著名的極光機甲『朱雀』也在爆炸中被毀。」

  學生們一片安靜,氣氛有點凝重。

  李鳳笙繼續說:「大家都知道,哨嚮的覺醒是有年齡限制的。一般覺醒時間從八歲開始,直到十八歲成年。在這個年齡段外的覺醒機率非常低,幾乎到達了一萬分之一。而楚環就是這萬裡挑一。你們誰知道她是幾歲覺醒的?」

  「三十歲!」學生們紛紛回答。

  「是的,三十歲。」大螢幕上又換了一張楚環的照片,是她早年拍的王室宣傳照。

  照片裡的楚環穿著深玫紅色手工套裝,佩帶著王室珠寶,端坐在高背扶手沙發上,修長的小腿優雅地併攏,黑漆高跟鞋光潔可鑑。年輕女郎肌膚潔白,雙眸深邃明亮,烏髮蓬鬆地挽著,妝容精緻,微笑著的嘴唇紅潤飽滿。

  這張出自王室攝影師之手的照片讓楚環看上去是那麼青春秀麗,矜貴優雅,是個儀態萬芳的公主。

  「我發覺,」方雪莉忍不住低聲說,「你和她真有幾分像。」

  「也許真是親戚。」楚環呵呵。

  「建陽公主在覺醒前,是一名相當優秀的科研人員。她是研究生導師,帶領著一個精英科研團隊致力於軍用機械自動化研究。你們大概都對她的戰功耳熟能詳,卻不一定知道她的學術成果。事實上,比起作戰,我覺得她更是一名優秀的科學家。『朱雀』就是在經過了她的數次改造後,成為了四大機甲中單兵作戰能力最強大的機甲。」

  「所以。」李鳳笙語音轉回輕快,「在座的還沒有覺醒的同學們不要妄自菲薄,有普通人不如哨嚮的觀念。建陽公主當初也是個普通人,她眾多科研成果都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取得的。事實上,哨嚮在前方作戰取得的勝利,也完全離不開千千萬萬的普通人體質的工程師、科學家和後勤人員的貢獻。戰爭的勝利,以及國民的繁榮,都是我們共同攜手建造的成果!」

  滿堂鼓掌喝彩。

  「說到這裡,我要問一下。」李鳳笙道,「哨嚮的精神閾值是怎麼劃分的?」

  普通學生有些茫然,一個嚮導女生舉手道:「一共分為7個等級,B,A,A+,A++,S,2S,3S。突破3S,也就是所謂的『黑暗哨兵』了!每個等級中根據精神原力值還有細劃分,十進位制。比如B級起始值為150,160值的哨兵為B-1級。」

  「很好。」李鳳笙朝女孩讚許一笑。女孩紅著臉低下頭。

  「建陽公主犧牲前,等階為3S,是哨兵中的頂尖。在這裡我們又提到了一個很酷炫的詞:黑暗哨兵。誰能來解釋一下這個名詞。」

  這一次,楚環舉起了手。

  楚環坐在教室右側的中後方,是個不起眼的位置。

  李鳳笙的視線越過黑壓壓的人頭落在楚環身上。他的眉頭飛快一皺,笑容凝滯。楚環如今精神力十分敏銳,察覺出他的情緒變化,又把手放了下來。但是李鳳笙卻抬手點中了她。

  「後排那位女生。」

  方雪莉不安地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楚環頂著同學們的目光,鎮定地開了口。

  「黑暗哨兵,是對目前精神閾值達到最高上限的哨兵們的統稱。哨兵如果突破3S級後再度覺醒,將會產生爆炸式的升級,精神閾值數倍增長。這些哨兵因為太強大,無法用常規等級衡量,猶如宇宙黑洞不可探知,便有了『黑暗』這個形容。」

  楚環停頓片刻,見李鳳笙沒有示意,便繼續說:「這是一群有史以來的最強大的哨兵,他們的平均精神閾值都在2000以上,最高出現過3000。他們也是一群擺脫了失狂症威脅的哨兵,可以完全自由控制五感的收放,體質超群,鋼筋鐵骨,且能快速自癒。他們可以目視千里,可以耳聽八方,可以力拔河山……總之,他們大概就是遠古地球人崇拜的神靈吧。而且因為擺脫了失狂症,黑暗哨兵不再需要嚮導了,也沒人能和他們匹配——不論是心理還是生理。他們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而孤獨的勇士。」

  楚環說完,安靜地望著講台上那個酷似李承欽的俊美青年。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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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二十六章 中央軍校-6

  李鳳笙和楚環對視片刻,才開口接上她的話。

  「謝謝,這位同學解說得非常詳盡,而且很感性。其實就算對於現代人來說,黑暗哨兵也依舊是神靈一般的存在。在哨兵之中,黑暗哨兵的誕生率為百萬分之一。大周歷史上,登記在冊的哨兵總人數為四千萬,而其中黑暗哨兵僅有不足四十名。當然,四十個神也是挺多的了。」

  笑聲重新響起,沖淡了凝重的氣氛。

  「好了,關於哨兵,我們就先介紹到這裡。」講台上的李鳳笙看了看掛鐘,「接下來我們講嚮導。誰能來概括一下嚮導的特質?」

  前排一個哨兵男生很激動地搶答:「嚮導,同哨兵一樣屬於能人種,是一類覺醒了精神力的人。嚮導多數為女性,也有少數男性,比例大概是10:1左右。嚮導非常珍貴,2S以上的嚮導都被稱之為『白衣嚮導』,更是稀有!嚮導的開發領域集中在腦部。他們在對戰中一般只負責輔助,不負責攻擊。」

  「哨兵需要定時得到嚮導的精神疏導,以避免失狂症發作。」一個女生接上,「而嚮導也會通過對哨兵的疏導,而得到能量回流。這是一種神經電流的交流。」

  李鳳笙點頭,「當一個嚮導在達到了A++等級以上後,確實可以對旁人進行非自願的思維接觸。所以有一個說法,說強大的嚮導可以掌控人的思維。在這裡我要反駁一下這條謬論。」

  「如果嚮導這麼做,他也只能通過刺激神經元來限制對方的一些行為,而不是洗腦;二來是他們同時也冒著巨大的被對方精神反噬的風險,很容易引起精神網崩潰。所以相信我,嚮導這麼珍貴,他們都捨不得拿自己去做人肉洗腦機的。」

  不少普通學生都鬆了一口氣。

  「哨兵和嚮導相輔相成,共生共榮。甚至,結契的哨嚮在一方死亡,或者強行解契後,會出現強烈的『失偶反應』。哨兵容易失狂、失感,嚮導容易出現精神壁壘鎖死或者崩潰。情況嚴重的,會引發重度抑鬱,導致自殺。」

  滿教室鴉雀無聲。

  「但是!」李鳳笙話音一轉,莞爾道,「隨著科學進步,藥品不斷推陳出新,現在已經有了效果較好的安撫劑,能極大緩解這些不幸的症狀,讓他們平緩過度失偶期,並且很順利地再度和別的哨嚮結合,幸福地度過一生。所以在座的哨嚮生不要太害怕。」

  哨嚮生們都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

  「有黑暗哨兵,那相對的,我們也有——」

  「光明嚮導!」一群哨兵興奮地搶過了話。

  「女神!」

  「也有男神!」

  「是的。」李鳳笙笑著點頭,「光明嚮導,和黑暗哨兵並肩的神。雖然說S級以上的嚮導就可以同時進行多人疏導,但是人數有限。目前3S級的那幾位白衣嚮導,同時疏導的哨兵人數也沒有超過十人。」

  「但是『光明嚮導』不同,他們能同時疏導大群體哨兵,甚至可以進行集體思維、言行催眠的頂級嚮導,精神力強大到數值當量已不能用裝置測量出來。如果說黑暗哨兵是『超級人形兵器』,那光明嚮導則是『人形量子彈』了。」

  「然而,量子彈肯定比兵器要稀有。光明嚮導是極其稀缺的寶貴人才,哨嚮史一萬三千多年,總共也只出現過十七名光明嚮導,十五名女子,兩名男子。」

  「而且關於『光明嚮導』,還有一個壯麗的傳說。」李鳳笙忽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引發了學生情不自禁地一陣深呼吸。

  「人類歷史中,每到危急存亡的時刻,比如毀滅性天災,比如大面積戰爭,比如種族屠殺……那時,就會有一名光明嚮導覺醒。她守護我們戰勝災難和邪惡,引導人類重新走向輝煌。」

  李鳳笙環視教室裡目不轉睛望著他的學生們,從容地用他低沉動人的聲音緩緩述說著。

  「他們彷彿真的像是上天派到人間救苦救難的使者。而完成了使命之後,他們也都會返回天庭——『光明嚮導』的壽命都非常短,幾乎是普通嚮導的一半。這十七名光明嚮導的平均壽命是五十六歲。其中最早夭的是一位男性光明嚮導,去世的時候年僅二十六歲。年紀最長的也只活到了六十五歲。而如今我們人類壽命的平均年齡是一百七十歲。」

  螢幕上,那十七名英年早逝的光明嚮導的影像如走馬燈般逐一顯現,然後消失。

  滿堂沉默。

  「相信關心時政的同學都知道,最近這幾十年來,嚮導的數量一直在下降。」李鳳笙的語調一直保持著低沉平穩,「在最早的時候,基本能做到每個哨兵都能找到個嚮導結契,不用打光棍。但是這個比例一直在拉大。」

  李鳳笙放出一系列資料表格,「到今日,哨嚮比例已是2:1了。也就是說,你和你的好朋友都是哨兵,但是你們倆很有可能只有一個人能找到伴侶,另外一個就只好做一頭單身狗。」

  哨兵生開始在下面唉聲嘆氣。

  「你們又是幸運的。」李鳳笙笑著,「放在過去,找不到嚮導的哨兵只能從政府設立的公共嚮導中心得到一週一次的精神疏導。平時要是不舒服,只有靠藥物或者自己熬過去。為此,歷史上還發生過很多起因為嚮導不足引發的哨兵軍人嘩變,釀造了不少悲劇。但是現在,感謝科學家們的貢獻,替代藥劑已經能很好地安撫哨兵的失狂症狀,至少能讓你們安穩地堅持到輪到疏導的那一天。」

  「說白了還是要嗑藥呀!」哨兵生們哀嚎。

  「別這樣。」李鳳笙笑著,「我也是哨兵,我也沒有找到結契嚮導,我也要每月吃藥好嗎?」

  「學長你這樣帥怎麼愁找不到嚮導呀。你只是挑剔罷了。」

  「我們這樣的屌絲哨兵,還不如做普通人呢。」

  「對呀。剛才就聽後面幾個嚮導妹子在網上搜你,看你還是不是單身。」

  被曝光的嚮導女生們一陣慘叫,拿起書本拚命敲打哨兵男生的腦袋。學生們笑鬧起來,先前凝重的氣氛一掃而空。

  「總之,」李鳳笙示意大家安靜,「政府也相當重視現在嚮導稀缺的問題,投入了大量人力和物力,研究如何觸發嚮導覺醒,以及如何製造出更好的替代藥劑。你們看,楚環公主去世的時候已經是3S級哨兵,但是她也沒有和嚮導結契,只配備了一個嚮導醫護小組給她進行定期的疏導。國際上好幾位有名的高階哨兵也都是單身,人家也活得挺好的。你們不要把問題看那麼重。時代已經不同了,已經過了沒有嚮導就不死即瘋的年代了……」

  「對呀,你們還可以找普通人嘛。」學生們也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

  「什麼叫還可以?」普通學生不悅,「我們才不要做你們哨嚮的備胎呢!」

  「哨兵彼此也可以結合的呀,我的兩個爸爸都是哨兵呢。」

  「哦,那他們可以一邊看超級碗一邊一起嗑藥丸啦。」

  「至少他們能把孩子送進中央軍校。你將來能只能把你的孩子送去北岸吧。」

  「喔——」學生們起鬨大笑。

  中央軍校校園位於永安江南岸,這裡也是文人學者和富有中產聚集的『拉丁區』,而一江之隔的北岸,是一所「希望鳥職業技術學校」,就讀的全是連社區大學都考不上的學渣。

  下課鐘聲在滿堂笑鬧聲中降臨,宛如天籟。李鳳笙關了課件,揮手放學生下課。

  楚環早就已經收拾好了書包,就等一聲令下,狼奔豕突地朝教室大門奔去,身手十分矯健。方雪莉和一群同學看得目瞪口呆。

  眼看就要奪門而出,青年醇厚的嗓音通過教室音箱傳遍了每個角落:「楚王不同學,請你留下來。沒錯,就是你。不要往同學身後躲了,我沒說過我是哨兵嗎我看得到你。」

  fuck!楚環對著門豎起中指,深呼吸,轉過身去。

  「女神保佑你。」方雪莉丟下一句話,拍了拍她的肩,一溜煙跑走了。

  楚環在一大片火辣辣的豔羨、置疑的目光中逆著人群,朝講台走去。

  李鳳笙關了多媒體課件,收拾了書包,居高臨下注視著這個逐漸走近的黑髮少女。她一臉不情願,眼神飄忽,不敢和他接觸,和先前課堂上勇敢發言時很不同。

  李鳳笙也說不出來楚王不哪裡變了。容貌依舊,但是好像多了一分靈氣,讓她整個人都變得鮮活了起來。從當初那個木呆呆的人偶,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女孩。

  「請問還有什麼事嗎?」楚環問,「我下午四點還有訓練。」

  「什麼訓練?」李鳳笙譏笑著,朝她走近,「你今天才入學,能有什麼——」

  一股強勁霸道的哨兵資訊素撲面而來,如迎頭一拳捶在臉上,令李鳳笙倏然變色。

  「啊,抱歉。」楚環主動後退了一步。

  她這舉動不啻於對李鳳笙直截了當地嘲諷——你受到了我的哨兵的威脅,那我離你遠一點,免得你不舒服。

  「誰標記了你?」李鳳笙從講台上一步跨了下來,抓住了來不及躲避的楚環,將她粗暴拽了過來,「司徒子彥?不,他沒有這麼強……」

  他強健的手臂幾乎將楚環禁錮在懷中,像一頭被惹怒了的狼,混亂粗重的氣息在女孩頸項邊徘徊,滾燙的唇幾乎要觸碰到她光潔冰涼的肌膚。

  被冒犯的感覺令楚環火冒三丈,簡直想把這嫩頭青掄起來從窗戶上甩出去。然而嚮導的體質對比哨兵的健壯結實簡直可以算是用紙板糊成的。楚環無可奈何,只得施展出了一個她過去經常施展在對方老爹身上的招數:她屈膝狠狠踢中了青年的胯部。

  屢試不爽。李鳳笙吃痛,鬆開了手。楚環趁機連退數步。

  情急之中,她把迦樓羅放了出來。小白鳥憤怒地蓬起羽毛,朝青年發出尖銳的鳴叫。

  而李鳳笙在資訊素的刺激下,也釋放出了魂獸。劍齒豹足有大半個人高,光滑的皮毛猶如金緞,削瘦的肌肉緊繃,發出低沉的充滿威脅的咆哮聲。

  楚環同劍齒豹對視,身上驟然爆發出一股巨大的力場,如巨浪朝它衝去。這一瞬,迦樓羅身形突長數倍,周身白光閃耀。

  劍齒豹一愣,往後退縮。

  李鳳笙顧不上還在疼的老二,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小貓咪,」楚環忽而對劍齒豹露出一抹陰惻惻的微笑,「要乖哦。不然姐姐把你的尾巴打成蝴蝶結哦!」

  劍齒豹嚶地一聲,身軀急劇縮小。

  「夜叉!」李鳳笙氣急敗壞,「給老子頂住!」

  劍齒豹只得又停了下來,半大不大,一臉委屈地坐在地上,煩躁地甩著尾巴。但好歹沒有變回幼年形態,挽救了李鳳笙最後一點顏面。

  迦樓羅從劍齒豹前飛過,倏然轉身,尾羽啪地甩在豹臉上。

  李鳳笙&夜叉:……

  「唉!」楚環失望地嘆息,早上才擼過奶熊,還想再擼一下奶貓呢。

  「唉什麼唉?」李鳳笙氣急敗壞道,「有高階哨兵撐腰果真不同了。你來中央軍校也不和我說一聲。標記你的那個人又是誰?」

  嫡庶上說,算是你大舅!

  「你可以叫他雷鋒。」楚環冷笑道,「我們倆不是分手了麼?李學長這麼喜歡掌握前任的新動態,這很容易發展成為Stalker的喲。還是要注意一下分寸的好。」

  李鳳笙好一陣無語,濃眉緊鎖,目光犀利地把黑髮女孩上下掃描了好幾遍,篤定地說:「你變化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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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二十七章 中央軍校-7

  楚環也已不打算再去揣摩和模仿原身的行為舉止了,「都說普通人覺醒成為哨嚮,猶如一次新生。你就當我重生了好了。話說你除了抓著我審問一番外,到底還有什麼事?我四點真的有訓練。」

  「什麼訓練?」李鳳笙挎著書包,拿起滑板,「我送你。」

  楚環皺眉猶豫了片刻,感覺得出李鳳笙這麼做是出於紳士風度,倒也沒有拒絕。

  「哨兵基訓。我是志願者。」

  「你去參加基訓做什麼?」李鳳笙不可思議。

  「升級唄。」楚環大步走出教室側門,「我想盡快升上A。」

  「要升級你去做疏導就好了,為什麼要去參加那麼辛苦的訓練?」李鳳笙說,「升上A後你要做什麼?」

  「好加入機甲游戰隊。」

  「什麼?」李鳳笙嗓音不禁又提高了,「你加入那個戰隊做什麼?」

  楚環很不耐煩,「學長,我們是什麼關係?我不用做任何事都向你解釋匯報吧。」

  「好心當成驢肝肺。」李鳳笙道,「不論是基訓還是游戰隊,都不是你這樣才覺醒的B階嚮導適合去玩的。我當你是朋友,關心提點你。換了別人,你看我搭理他們不。」

  午後的校園十分熱鬧,路上行人穿梭。正說著就有兩名唐國的嚮導女生認出了李鳳笙,驚笑著屈膝行禮,齊聲道:「九殿下。」

  李鳳笙果真目不斜視地自少女們面前走過,緊追著楚環的腳步。

  「我謝謝你關心了。」楚環本著教育晚輩的目的,耐著性子說,「不過我也希望你知道,你這樣的話,是很冒犯對方的。適合不適合,我自己去嘗試了就會知道,不需要你來下定義。這世界上並沒有什麼絕對的事。而我是個能獨立思考的人,我有自己的判斷能力。」

  李鳳笙沉默了半晌,說:「我為剛才的話道歉。不過,你確實真的變了很多。」

  「我以前真的那麼糟糕?」楚環也好奇原身和這些王孫公子相處時是什麼狀況。

  「也不是。」李鳳笙笑了笑,「你之前只是不靈動,但是笨得還挺可愛的。能感覺得出你很真誠,而且心思很純。我們這樣的人,從小見過各種阿諛諂媚之人,還是能分辨一些忠奸的。我想司徒子彥也和我的感受一樣,所以並沒有拒絕你靠近。」

  「因為知道我不會傷害你們?」

  「算是吧。」李鳳笙含笑瞅著她,「你當初那樣,給你把刀子,你都拿不穩。能傷害得了誰?」

  楚環越發對原身好奇,問:「我們以前有過錄影什麼的嗎?」

  李鳳笙噗哧笑起來,俊朗的眉宇間霎時湧動著一股風流,低沉的嗓音裡飽含著甜膩的曖昧。

  「很可惜我們還沒有來得及發展到那一步。不過就算真的共度了春宵,我也沒有錄影的嗜好。除非你主動要求,那我還是可以配合一下的……」

  楚環差點一頭撞在路邊樹幹上。

  她朝李鳳笙咆哮:「誰問你那種錄影了你這個變態!」

  李鳳笙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啥?那你問什麼?」

  「我是說日常的生活錄影!」楚環心想這要是我親兒子我肯定一生下來就掛二手同城上賣了,「大家一起聚會、吃飯時的照片呀錄影什麼的。你怎麼和你爹一樣腦子裡成天就裝著那些黏乎乎的鹹濕的玩意兒?」

  「喂,不帶問候家父的!」李鳳笙不開心了,「家父好歹是一國之君……」

  「我是華國人。」楚環理直氣壯,「你爹又不是我的國君,我幹嘛要尊敬他?」

  李鳳笙無法反駁。

  「那種錄影,好像有一兩個。」他想了想,「司徒子彥過生日的時候,我們拍了些。吹蠟燭,拼酒什麼的。我發給你吧。」

  兩人交換了聯繫方式,東拉西扯著趕路。

  李鳳笙走下講台後放下了學長的架子,霎時活潑了不少,變回了一個快樂的大男孩。他踩著滑板不緊不慢地跟著楚環,一邊向她介紹著校園景色。

  年輕人生得十分高大健壯,一雙筆直的大長腿,像一匹健壯的野馬。普通男生留長髮必然不好看,可是他因為五官輪廓非常深邃,反而有一種不羈的瀟灑。

  「你有外族血統吧?」楚環忽然問。

  李鳳笙愣了一下,點頭說:「是的,家母是華夏和俄羅斯族混血。她叫尤金娜‧羅曼洛夫。你沒聽說過?」

  楚環隨手用終端手環搜了一下:混血超模!

  果真是李承欽的口味。

  這色中餓鬼最喜歡大長腿的姑娘,恨不能脖子以下都是腿的那種,所以最喜歡和各色超模廝混。

  當年被李承欽金屋藏之的那個嚮導愛寵就是個名模。身段窈窕玲瓏,肌膚雪白如牛乳,波浪黑髮似瀑布,雙眸剪秋水,紅唇含粉朱,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不過李承欽當初為這個閔夫人和楚環離了婚,卻也沒和人家結契。後來還不是愛寵無數,生了一堆熊孩子,至今還忙碌在花叢中。

  「熊孩子」李鳳笙踩著滑板衝到了前面,引得沿途懷春少女紛紛側目,背影像足了他爹。楚環不禁輕嘆了一聲。

  到了哨兵訓練樓門口,看到楚環徑直刷臉開門而入,李鳳笙不禁道:「你是認真的呀。」

  楚環丟了他一個白眼,真是覺得這娃連情商也遺傳了他爹,好在是小兒子不用繼承家業,不然大唐國運堪憂。

  「阿笙!」有兩個高年級哨兵路過,見到李鳳笙,熱情地打招呼,「今天怎麼有空過來訓練?太好了,馬教官終於給我們開了『灞水戰役』的場子,來玩一局?你要是能來,我們就有把握把甘雪靈叫來做輔助呢!」

  李鳳笙下意識朝楚環看過去。

  「玩得開心。」楚環揮手,朝著走廊另一頭奔去,毫無留戀之態。

  身後響起男生戲謔的笑聲。

  「喲,新歡是個小嚮導呀。」

  「不怕雪靈吃醋?」

  「九殿下的後宮逐日壯大喲……」

  「閉嘴啦!」李鳳笙急忙把同伴拉走了。

  ***

  「所以說,你的疏導經驗為0?」

  「是。」楚環平靜地回答。

  話音一出,旁邊那群哨兵男生好似被踹了一腳的狗崽子,齊聲發出一陣淒慘哀嚎。

  「王教,不至於吧?就算不給我們找個A+的,也好歹找個有經驗的呀。」

  「是啊。不求拖後腿,好歹能幫我們堅持過這90分鐘呀!平時成績也要計分的好嗎?」

  「王教,不就是我們上次戰後擼串沒叫上你嗎?冤冤相報何時了?」

  王教官在一片怨聲中露出了慈愛(?)的笑容,突然一聲大喝:「全體——立正!」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哨兵們唰然併攏雙腿,筆直站立,身如立松。方才的嬉笑轉眼蕩然無存。

  王教官滿意地點了點頭,突然發現那個新來的女嚮導也立正站著。她沒有獲准入列,孤零零站在一邊,軍姿卻是極標準,秀頎的身軀猶如一株小白楊。

  「很好。」如此服從命令,而且機敏識趣,就算是0經驗的菜鳥嚮導也沒關係。這樣的人,會在實戰中迅速成長起來的,成為可靠的輔助力量。

  「什麼是作戰?」王教官轉頭開始朝那群哨兵喝道,「真實的戰場裡,會允許你們吃飽喝足、反覆研究戰略後再開打嗎?會讓你們輕鬆上陣,不用擔心補給地隨意衝鋒嗎?會讓你們不畏懼傷亡,反正下來重新登陸又可以再上場嗎?會嗎?回答我,士兵!」

  「不會,長官!」哨兵們起身回答。

  「不會!」王教官吼道,「真實的戰爭,就是你會餓著肚子,流著血還要往前衝鋒;是要攜帶著需要救援的百姓也要穿過槍林彈雨;是那怕只有最後一格能量也要堅守在前線;是要拼盡最後一滴血也要保住後方;是會受傷會失感會死亡!」

  「大周諸侯混戰千餘年,如今只不過和平了二十年。你們這些在這二十年裡出生的孩子,只在紀錄片裡見到過戰爭。你們以為戰爭類遊戲或者基訓就已經是戰爭了。我告訴你們,遠遠不是!」

  「戰爭不會有憐憫。你的敵人不會和你們討價還價。你們會在戰場上遇到各種危機情況,遠超過你們在課堂上所學到的。今天我給你們的還是一個嚮導,不論她有沒有經驗,她身體健康,沒有活動障礙,甚至還能為你們提供一點幫助。你們今天嫌棄她,那將來在戰場上,當你們要帶著受傷的隊友撤退的時候,就會知道自己當初有多愚蠢無知!」

  一片靜默。

  黑髮少女低垂著眼簾,畢恭畢敬地站著,鎮定自若,似乎對這樣的場面已經非常熟悉了。倒是哨兵男生們有些不好意思。

  「『廿年之約』就要結束了。」王教官沉聲道,「你們現在還能開心地打遊戲吃烤肉,你們覺得戰爭離我們還有多遠?」

  這一句話如重錘,毫不留情地砸在少年人不設防的心上,把那些正恣意歡鬧的天真驅逐地七零八落。

  和平期結束,意味著和平年代成長起來的這批年輕人,將要作為新鮮血液輸入進戰場裡,等待著被那台巨型機器絞殺。

  古來征戰幾人回?

  「抱歉。」一個瘦高的少年推門而入,「會議拖堂,我來晚了。訓練後的打掃就由我來……」

  他的話音在目光落在黑髮少女身上時停頓住了,清透澄淨的眼中浮現訝然。

  「先歸隊吧,子彥。」王教官明顯對司徒子彥要和藹很多,「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楚王不同學,B階嚮導,今天開始加入我們小組的訓練。楚環,這是司徒子彥,是你高年級學長,也是小組隊長。」

  這隊哨兵都是A階上下,已經達到S級的司徒子彥一枝獨秀,還和他們一起訓練不會有點怪嗎?

  「我正在接受指揮官實訓。」司徒子彥好似會讀心術,「作為領隊。我代表全體成員歡迎加入我們,楚王不同學。」

  真和他爹一樣又敏銳又精明!

  楚環訕笑,微微欠身,喚了一聲:「請多指教,司徒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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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4 00:48:34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二十八章 基訓-1

  哨兵訓練樓的多維壓縮空間場內,有二十萬平方公里之廣,以氣候帶分成三大區域。每個區域中又以地貌再度細分,完全精準地模擬出了全星域裡許多知名的城市和地域。哨兵生們在此訓練陸地作戰能力。

  目前空間場裡有三十多座城市,四大戈壁,兩大原始森林,兩片大草原,兩片海洋島嶼,一片大沙漠和一塊冰川陸地。

  楚環加入的這個名叫「夜梟」的小隊最近都在訓練巷戰。王教官表示真男人都是不拘小節的,於是在巷戰列表裡隨手選了一個場景,就把學員們趕雞趕鴨似的趕進了空間場裡。

  進入多維空間時那久別了的暈眩襲來。沒有了哨兵耐操的身軀,楚環胃裡猛地翻起一陣噁心,險些吐出來。而當初穿在身上感覺和日常衣服沒什麼兩樣的防護鎧變得沉重如鋼板。才走了幾步路,她的額角就泛起一層細汗。

  比起過分強健的哨兵,嚮導這小身板好比風中的細桿蘆葦似的,實在太柔弱了點。楚環覺得自己當年還是普通人時候,也身強體健,沒有這麼柔弱。

  眼前的城市飽經炮火摧殘,目光所及之處,全是斷壁殘垣。

  天空呈現沙塵暴欲來時的橘色,風捲著硝煙的焦臭和塵土的苦澀,在一片破敗和死亡的寂靜之中漫無目的地流轉。

  除此之外,天地間就再無一絲聲響。

  不。肯定還有別的聲音。只是楚環如今已不是五感發達的哨兵,她聽不到了。但是,世界又給她打開了另一扇窗。

  B階嚮導的精神網路感知範圍並不是很大,她目前只能感受到隊友們。他們腎上腺素在大幅度提升,心律加快,呼吸微妙地急促了起來。

  只有一個人保持了鎮定,他的生命光和精神輻射也是最為強大的一個,像一團冉冉升起的旭日——是司徒子彥。

  這個年齡的S階的哨兵,已是相當難得。也只有世代高階的哨嚮血統,才能生得出這麼一個年輕俊才。他看著清瘦,可是對重鎧駕輕就熟,行動靈敏自若,專注肅穆的神情更是讓他顯得成熟了不少,展現出嫻熟的領隊的架勢。

  司徒子彥領隊伍警惕地穿梭在雜亂的街道之中。隊員們都把魂獸釋放了出來。楚環位於隊伍後部,身後是兩名斷後的哨兵。

  司徒子彥時不時回頭,目光落在隊伍中唯一的女生身上。

  他有些驚訝地發現,這個嚮導女生很快就適應了沉重的防護鎧,並且會很靈巧地配合著隊員的步伐,儘量不發出過於沉重的腳步聲。

  甚至,她的行走方式,觀察四週的方式,都彷彿一個受過良好訓練的士兵。

  司徒子彥不禁皺眉,忽然停下,飛快做了個手勢。隊員們立刻四下分散,尋找掩體。

  楚環就像一尾靈敏的魚,尾巴一甩竄到最近的隱蔽處,背靠牆著蹲坐下來。

  本想帶著楚環找地方躲的司徒子彥不由得微怔了一下,隨即在她斜對面一個半塌的牆腳潛伏下來。

  毫無預兆的,楚環的精神網被觸碰。警鈴大作。有敵人靠近!

  那一股強大的力量如一枚擊破大氣層的隕石,氣勢洶洶俯衝而來。

  「當心!」楚環脫口而出。

  司徒子彥一瞬間展現出了哨兵驚人的運動能力。他以一個難以想像的角度縱身躍起,飛身跳入旁邊的房屋內。

  光子彈準確落在他先前的藏身之處,轟然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瞬間就將周邊的斷牆殘磚掀飛撕碎,氣流呈環狀衝向四面八方,捲起層層沙霧。

  楚環迅速伏倒在牆根處。碎石沙礫如冰雹一般砸落,即使隔著厚重的防護鎧,依舊疼得她不住抽氣。

  精神網中的一群生命光團猛然高漲,如煙花在夜空炸裂。哨兵們發出怒吼,魂獸咆哮,掀開了混戰序幕。

  震耳欲聾的炮火聲瞬間就響徹了整片區域的上空。光子彈發出尖細的哨響劃破長空,擊中殘破的建築。磚石崩裂,化作齏粉,氣流隨即揚起滾滾沙塵,遮天蔽日。

  雖然是模擬戰鬥,但是這場面已經逼真得和真實戰爭近乎完全一致。楚環體內經歷炮火浸淫的戰鬥因子躁動雀躍,像是酒鬼跌進了酒窖中,控制不住狂熱興奮起來。

  而敵軍強烈猛攻的炮火一開始就將「夜梟」小隊壓制得抬不起頭。他們顯然裝備更加精良強大,甚至等階還在己方之上。佔據了有利地形的對手鎖定了「夜梟」藏身的巷子,密集的炮火鎖住了每一條逃生的路,打算一開局就將他們徹底圍剿。

  楚環再度感受到了精神網帶給她的便利。她根本不需要五感,周邊所有的一切都在精神網中以另外一種維度具象呈現在她面前,任由她監測和索取。

  敵我戰鬥人員的方位和等階,武器的種類、槍彈的軌跡,建築和煙塵,還包括更加安全的掩體。

  她猛地跳起來,抓住最近一個正在斷壁後反擊的隊友,雙雙飛撲出去數米。一枚光子榴彈落在斷壁後,炸得飛石四濺。

  「你!」隊員目瞪口呆。

  「專心點!」楚環大喝,閉眼朝一處轉過臉,「七點方向有埋伏!」

  隊員手忙腳亂地舉槍反擊。

  不對勁!楚環緊靠著掩體思索。對方仗著強炮猛攻,正在步步逼近,已進入她的精神網領域。他們至少有四名A++以上哨兵,整體實力比「夜梟」強一倍!這種情況在日常訓練裡很少出現,難道是王教官給他們的一個「驚喜」?

  「媽的!他們的炮火手佔了東邊的高塔一直朝我們掃射!」

  「西南角有狙擊手,我們沒法從西邊突擊。」

  「當心!」

  又一波炮火強攻而來!司徒子彥不得不率領隊員往後撤退。

  「隊長,4號負傷。」

  「7號中彈下線了!」

  「嚮導呢?」司徒子彥一貫清澈的嗓音裡帶著沙啞。

  「她沒事。就是……」負責保護楚環的隊員有些遲疑。

  楚環閉著眼在數數。

  「十五,十四,十三……」

  「不會是嚇傻了吧?」隊員困惑。

  司徒子彥劍眉緊鎖,盯住黑髮少女沾了少許灰塵的雪白臉龐。

  「十一,十……」

  楚環倏然睜開眼,視線精準地鎖定了高塔上炮火手的位置。

  「他用的是TK-49式狙擊炮,每發射三十二枚後炮管會過熱,需要停下來換另外一把槍掃射。七……六!」

  司徒子彥的目光和她的在半空中碰撞,宛如神經元接駁,識海交融。少年雙目亮起,手中超維步槍迅速分解變型,組合成一枚量子炮。

  「四!三——」楚環大聲數著。

  「掩護!」司徒子彥大喝,兩名隊員從另一側衝出,朝著敵方炮火猛攻。

  敵方的槍彈迅速被吸引,橫掃追擊而去。

  「二!一!」楚環大喝,「就現在——」

  炮火短暫停歇的一瞬,司徒子彥如一匹矯健的狼,自掩體後飛身躍起,衝出了掩體。他的腳尖在建築物的邊角上借力一點,身影穿過槍林彈雨和塵霧,凌駕於上空。

  手中量子炮能量充滿,對準高塔一炮轟去——

  哨兵敏銳的視線裡,是敵軍炮手驚慌閃躲的身影。

  司徒子彥藉著炮火的後座力凌空後翻,在高塔爆炸巨響中穩穩落地

  東面再無障礙!

  「衝——」

  群情奮勇的「夜梟」小隊呼嘯著衝出掩體,開始了瘋狂反擊!

  ***

  監控室裡,正翹著腳的王教官咀嚼著烤肉味的薯片,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目光在鎖定那個黑髮嚮導女生的鏡頭框上停留了片刻。

  「王哥!」馬教官氣急敗壞地推門而入,「又串場子了!你的人剛剛把我的場子給砸了!我A++的炮手呀,直接給我轟下線了!」

  「等等,對方是你的人?」王教官看著全息沙盤裡激烈的交火,「可我開的是『虛擬敵對』呀!」

  「就是我的人!」馬教官咚咚捶胸膛,「我給那隊學生開的是『灞水』呢,怎麼串到你的『淮平』裡了?我的全都是A++以上的哨嚮,你的娃娃怕是擋不住喲。」

  「呵呵!」王教官抄手冷笑,「誰家的狙擊炮手才開場五分鐘被一炮轟掉了?」

  馬教官惱羞成怒:「你有司徒子彥,我也有李鳳笙!我們的嚮導還是A++的甘雪靈。你的輔助嚮導是多少級?」

  王教官呲牙盯著對方兩秒,一把抄起麥吼:「串場子了!對方是李鳳笙他們小隊。幹掉他們,老子給你們期末保70分!」

  頓時,整個沙盤都炸了。

  「我去!王教,問題是我們能活到期末考試嗎?」

  「讓A的去槓A++?王教你還不如讓我槓上開花!」

  「怎麼來這麼一齣?」李鳳笙也在通訊裡跳腳,「不是說開的是『灞水』嗎?我就說一進來看著不像呀!這樣欺負對面的不大好吧,馬教?」

  「什麼馬教驢叫的!」馬教官罵道,「都給我把大招使出來,要是連A隊都打不過,直接在空間場裡剖腹算了!」

  「司徒!」王教官沉聲道,「保護好你們的嚮導。她不下線,你拿下李鳳笙,我們就贏!」

  空間場裡,隊員們齊刷刷地望向司徒子彥,那眼神像是一群哀怨的小狗崽子。

  司徒子彥清冷銳利的視線橫掃,「就算輸給A++隊也不丟人。況且不到最後一刻,不准認輸!」

  「和他們拼了——」隊員嘶吼,群情高漲。

  遠距離的炮火攻擊已經轉為面對面的點射和包抄。兩軍狹路相逢,如兩頭猛獸,正面撞在一起,展開了肉搏廝殺。

  司徒子彥展現出他這個年紀過人的鎮定和堅毅,率領著所剩不多的隊員一路向前拚殺,如一把堅韌的匕首,狠狠插進對方陣容之中,將他們一分為二。其中一部分對手在「夜梟」的團隊作戰中被擊敗。夜梟終於直面敵軍主力。

  雖然楚環覺得這種程度的火拚完全還屬於遊戲範疇,但是對於哨兵生來說,這場面的慘烈已超過了可以承受的程度。

  尤其是處於弱勢一方的「夜梟」小隊,來自炮火的攻擊、高階哨兵的迫力,以及生死存亡的恐懼,全方位地刺激著他們的五感。

  隨著時間的推移,楚環清晰感覺到隊友們接二連三地開始出現失狂徵兆。

  突然,近處一名隊友瘋狂大叫著開槍掃射,隨後將耗盡能量的槍丟在地上,整個人蜷縮在磚石裡嚎叫抽搐。

  他是第一個正式失控,九點方向還有一個也瀕臨崩潰。

  「司徒!」她大吼。

  司徒子彥並沒有回頭。他屏氣凝神,光子彈自肩上炮筒裡衝出,擊中對面一處破樓二樓的承重柱。上方整整三層樓隨之斜著倒塌下來,暫時阻斷了對面過來的火力。

  「漂亮!」楚環喝彩,起身朝失狂的隊友奔去。

  「老八!」司徒子彥命令。

  一名隊友應下,緊隨楚環而去,負責保護。

  對面陣營裡。

  「後退!都後退!」李鳳笙大喝,眼疾手快地抓住一個隊員往後丟開,避免了他被大半棟樓砸成肉餅直接下線的命運。

  「他們支撐不了多久了。」一個身穿緊身輕鎧,高挑健美的美豔少女走了過來,「他們已經有一個哨兵發狂,三個哨兵也快了。」

  「他們也有個嚮導。」

  「只是B而已。」甘雪靈不屑地一笑,伸手拍了拍李鳳笙肩上的碎石,眼眸嫵媚,「你是要給他們時間苟延殘喘,還是一口氣把這局打完?說好了今天請我去小南鄉吃粵菜的,我都訂好位子了。」

  李鳳笙眯著眼盯著對面陣營,手臂上的炮筒刻環旋轉,再度充滿能量。

  「趕緊打完下線吃飯!」他朝隊員大喝,「活捉那個嚮導。司徒子彥留給我!」

  ***

  作為一個嚮導,要如何為一名哨兵做疏導,楚環還真是0經驗。

  不過所有手冊上都說,嚮導為哨兵做疏導是一種本能。就像一種強迫症,在遇到有失狂反應的哨兵時,會第一時間感受到對方的躁動,並且產生迫切地為其疏導的念頭。

  而之後的事,就是順理成章的。

  楚環的手接觸到那名失狂哨兵的一瞬間,猶如開閘洩洪,一股冗雜混亂的精神波動撲面而來,抓著楚環的精神觸鬚,拽進了自己那一片狂亂之中。

  楚環猛地吸氣,有些措手不及。好在果真如手冊上所寫的一樣,她潛意識便知道該去如何做。

  久經沙場的控制力發揮了良好的作用。她迅速在精神湍流裡穩住了自己,而後釋放觸鬚,飛快地清掃著對方精神網路中各種多餘的資訊,將糾結在一起的精神觸鬚理順。

  她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時間,但是應該很快。因為下一輪炮火還沒有再響起的時候,哨兵就明顯平靜了許多了。

  楚環果斷地中斷了接駁。

  在戰場上,不用、也沒有辦法給士兵進行徹底的疏導。嚮導所能做的就是盡快安撫他們,使其鎮定,然後把他們交給醫護人員,自己則轉去醫治下一名哨兵。

  「注意!」通訊裡傳來司徒子彥警告的喝聲,「又來了——」

  話音剛落,新一輪的炮火落下。老八拉著楚環躲在一處掩體後。彈如雨落,天翻地覆,狂沙亂石滾滾墜落,險些將兩人活埋。

  「隊長!」老八慘叫,「求救援!」

  「堅持住!」

  「堅持不住了……」老八嗚嗚,扭頭看向拖油瓶嚮導,又嚇了一跳,「你你你……你要幹嗎?」

  這女人,竟然在脫衣服!!!

  楚環摘去頭盔丟在一旁,拉開了厚重的防護鎧的拉鏈,露出裡面已被汗水打濕透了的T恤和緊身長褲。少女身軀窈窕,汗濕的衣衫緊貼著胸脯,勾勒出圓潤飽滿的線條。

  老八眼珠險些脫眶,血壓狂飆,幾欲中風。

  我這是失狂產生的幻覺?這個女人以為自己在拍廣告嗎?一片槍林彈雨之中她脫什麼衣服?等等我耳邊為什麼會響起音樂聲?

  楚環說了一句話。

  「什麼?」老八茫然。

  「給我狙擊步槍!」楚環冷聲道。

  老八下意識把自己的槍寶貝一般抱在懷裡,「你別亂來,快把防護鎧穿上!」

  「太笨重了,穿著它根本沒法活動開!」楚環盯著老八的雙眼,眼中彷彿有個漩渦,絞住對方的思維,無情地拖曳進深淵。

  「聽話,給我槍!」

  老八:…………

  司徒子彥終於幹掉了那個潛伏極深的狙擊手,回頭望去,就見黑髮少女只穿著便裝,扛著一柄「清道伕」狙擊步槍,如一隻鷹隼般自槍林彈雨裡衝出,朝他飛奔而來。

  「老八!」司徒子彥簡直要氣瘋了。

  而通訊裡回應他的,是楚環因奔跑喘氣卻異常冷靜的聲音:「別廢話,掩護!」

  掩護?

  她一個B階嚮導毫無防護措施地在戰場上到處亂跑,還敢命令領隊的S級哨兵為她掩護?

  這樣的女人就該親自給她一槍送她下線!

  一貫冷靜矜持,而且最講究斯文風度的司徒子彥第一次覺得自己想破口罵人,而更令他崩潰的是,他發覺自己竟然沒有辦法抗拒楚環的命令!

  楚環閉著眼,敏捷地跨過沿途的障礙物,自一棟建築物樓下飛快地繞了一個圈,摔掉了緊追在身後的跟蹤彈,竄進了一棟搖搖欲墜的小樓。

  「你要做什麼?」司徒子彥一邊咬牙替她阻擋著火力,一邊氣急敗壞地追問。

  「專心點!」楚環簡短回答。

  黑髮少女飛快地奔上四樓。外牆和窗戶早已被炸燬脫落,勁風毫無阻擋地穿堂而過。她顯得有些瘦弱的身影剛出現,就有兩道光子彈射過來。

  楚環躲過了其中一道,第二道擦過她的大腿,激起一道血花。她身影踉蹌跌倒。

  「楚王不!」司徒子彥喝道。

  「楚王不?」李鳳笙敏銳的聽力捕捉到了遙遠對面這一聲大喝,暫停了攻擊,「小王不?」

  甘雪靈秀眉倒豎,警覺不安地盯著他,「誰?」

  就這一瞬!

  楚環匍匐在地板上,架起了狙擊槍。她甚至依舊沒有張開眼,面容平靜,如一尊白玉觀音像。

  她略微挪動了一下槍口的方向,然後扣動了扳機——

  一枚光子彈發出輕銳的哨響,自槍膛裡射出,劃出一道筆直的微藍的螢光,沿著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精妙的軌道飛射。

  它毫無阻礙地穿過殘磚碎瓦的縫隙,穿過裸露糾結的鋼筋網眼,穿過破損的窗縫和空蕩蕩的樓層,穿過了遮蓋天地的硝煙亂塵,在眾人猝不及防的驚駭之中,精準地擊中了李鳳笙肩上量子炮的能量核!

  刺目白光爆炸,是李鳳笙視線裡最後的顏色。

  監控室裡,兩個教官猛地自椅子裡跳起來,薯片咖啡灑滿褲子。

  「鳳笙——」甘雪靈尖叫著,推開欲攔住她的隊員撲過去。

  但是為時已晚,李鳳笙殘缺的身體迅速由半透明變為虛無,光榮下線。

  接駁倉裡,英俊的青年猛地睜開雙目,急促喘息著,摸著自己彷彿還能感受到劇痛的臉頰和脖子,滿眼難以置信。

  空間場裡,敵軍也只是停頓了片刻,緊接著,無數道更加熾烈的白光朝楚環藏身的小樓射來。

  楚環棄槍,縱身朝樓外一躍,如飛鳥凌空,展翅而去。

  身後的小樓猶如紙片積木一般,被白色、橘色的光團吞沒,好似被一把巨手捏成了齏粉。

  在半空中定格擺造型的時候,楚環忽然想起了一個挺重要的事:

  Damn it!她如今已經不是哨兵了,從四樓的高度往下跳不是找死麼?

  眼看下方一片裸露的鋼筋在朝她歡快地招著小手,黑影掠過,身軀被一把緊擁住,手掌摳著她的後腦,將她的頭摁在胸膛上。

  「別動!」

  伴隨著司徒子彥低沉沉穩的嗓音,身體又再度騰空。少年緊抱住楚環,發揮出哨兵特有的強悍體魄,敏捷地在樓宇之間跳躍,將追擊的炮火和硝煙沙塵全都甩在了身後。

  疾風擦過臉頰,風中的沙塵蹭得皮膚一片火辣辣的疼。

  楚環被少年保護在懷中,感受到他靈魂火光猶如一團暖陽,堅定而溫柔。她一側耳朵貼在他還有些許單薄卻結實的胸膛上,聽到了裡面強勁的心跳聲。

  同他父親的心跳截然不同,卻依舊能帶給她一縷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令她對這個少年憑空生出親近和信賴。

  半晌後,兩人安全落地。司徒子彥將楚環往隊員中一推,啟動了退出程序。

  「走——」少年清俊的臉上沾著塵灰,卻是笑得如秋日晴空般明朗。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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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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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4 00:48:47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二十九章 基訓-2

  十五分鐘後,洗澡更衣完畢的李鳳笙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啊啊啊——晴天霹靂六月雪,山崩地裂泥石流,宇宙射線大爆炸,物種滅絕天地亡……都沒有一樣能形象描述他此刻崩潰的心情。

  他,唐國高貴的九王子殿下,全國女性和少數男性夢寐以求的情人,全人類嚮導都會在結合熱裡輾轉反側地呢喃他名字的,8歲就覺醒為A+的,十七歲就升為S級的哨兵!(好長的定語)

  從覺醒後第二天起,李鳳笙就開始接受精英哨兵訓練,光是基訓時間就超過5000小時。不論是機甲還是陸戰,不論是團體還是單兵,他都是戰術和技能上的佼佼者。

  他來和一群小A兵玩基訓,簡直就是腳踢北海幼兒園,卻沒想踢到了一塊長釘子的大磚板。

  堂堂S階哨兵,被一個嚮導,還是剛覺醒的B階嚮導,在那麼複雜的環境中一槍爆頭,這簡直就是李唐家族用強腐蝕溶液都洗刷不乾淨的恥辱!

  而且對方還是甩過他的前女友!

  想到楚環先是甩了他回頭去追司徒子彥,現在居然又為了那小白臉爆了他的頭,李鳳笙覺得自己的心絞痛怕是不能好了。

  攜帶著一身強大的枉死的怨氣,李鳳笙滿身黑霧地從更衣室裡飄出來,一路哼哼唧唧地飄到了大樓前廳。

  收拾好的兩隊學生們正在教官的主持下進行友好的賽後交流,有說有笑,氣氛非常祥和。

  大概是剛才精神力使用過度,楚環有些蔫,全然看不出先前在空間場裡上竄下跳大展神威的跡象。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慘敗刺激,馬教官整個人有些異樣亢奮,像個變態公車大叔似的拉著楚環套近乎。

  「多好的狙擊手苗子呀,小同學。怎麼偏偏是嚮導呢?才B階就有這麼精準的空間定位能力,好好訓練,你將來是要開掛的喲我和你說。來來把聯絡號留下。話說你的射擊在哪裡學的?」

  「全息狙擊遊戲。」楚環一本正經地回答。

  「啊?」馬教官呆了一下,「這也行?對了聽說你是李鳳笙的前女友。哦哈哈哈哈難怪難怪!你以後要是還想爆他的頭,一定要找我喲,我絕對給你安排進場。」

  李鳳笙:「馬教官!!!!」

  馬教官狂笑著一路而去。

  「哈哈傻蛋!」王教官補了缺,「別理他的,你在我這裡登記的,以後要訓練來找我。」

  司徒子彥:「王教官,那個期末成績保底……」

  王教官也立刻遁地而去。

  李鳳笙深呼吸,昂首挺胸地走到楚環面前。

  楚環面無表情,「喲,無頭騎士來了。」

  李鳳笙洩氣倒地。

  「夜梟」全員拍著桌子笑得東倒西歪滿地打滾。李鳳笙甚至悲憤地發現,就連自己的隊友都在笑。

  這幫沒心沒肺的傢伙甚至擷取了自己被爆頭的那段視訊,不斷回放。螢幕裡轟隆一聲響,螢幕外眾人齊聲叫好。

  「有完沒完!」李鳳笙氣得哇哇大叫,「我難道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在戰場上被爆頭的嗎?那麼稀罕呀?」

  「你不要誤會。」隊員很耐心的解釋,「我們不是在重溫你的腦袋是怎麼爆掉的——那麼血腥暴力的東西太不適合我們未成年人了。我們是在領略楚環同學那精妙的一槍罷了。」

  「這大概可以入圍今年度的『讓子彈飛』大獎了吧?」

  「得獎都沒有問題喲。隔著快一公里都能把李鳳笙給爆了。」

  「鳳笙,你說說感受噻。被爆得爽不爽呀?」

  「肯定爽的!你看他剛才在浴室裡磨蹭了那麼久……」

  眾人一靜,繼而:「噢哈哈哈哈哈哈哦謔謔謔謔謔謔…………」

  李鳳笙悲憤欲絕,決定把隊友全部掐死,然後帶著一起去跳永安江。

  打鬧中的少年們青春明朗的笑臉彷彿永不退色的油畫。楚環站在一旁靜靜欣賞著,心情頗好。

  這就是中央軍事學院的校園文化的魅力。不論王侯將相,還是孤兒平民,只要你進了學校的大門,你就只有一個身份,就是在校生。

  圍牆之內,只有能力和品德的高低,沒有貧富貴賤之分。

  不能強求這裡是一片沒有絲毫欺壓、不公和罪惡的土地,但是她已儘可能做到最好,為候鳥般的學子們提供了一片清靜富饒的棲息地,讓他們在這裡孵化,站立,褪去絨毛,長出堅韌的長羽,再將他們送上藍空。

  忽而,彷彿有人在冥冥之中揮舞了指揮棒,男孩子們安靜了下來,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一處。

  這種現象,大概除了有美人蒞臨外,沒有其他狀況可以解釋了。

  甘雪靈穿著一件大領薄寬鬆T恤,超短熱褲,胸脯如巍峨聳立的山峰,柳腰似纖柔柔韌的柳枝,雙腿如白生生的長藕。她就像內衣超模一樣款款走了過來,將訓練樓平淡無奇的地板一步步踩成了燈光焦距的t台。

  楚環眉頭輕顰。她一看到這雙大長腿,心裡就有了數。

  「鳳笙,我們預約的時間快到了。」甘雪靈撩著半濕潤的長髮,很自然地挽住了李鳳笙的胳膊,視線好似在超市裡掃貨架似的把楚環從頭到腳過了一遍。

  「你就是楚王不吧?」甘雪靈朝楚環微笑著伸出手,像是等待騎士半跪著來行吻手禮的公主,「鳳笙和我提起過你,卻沒說你的身手居然這麼好。」

  觀戲的眾人安靜如雞。

  「幸會。」楚環也微笑起來,像試探水溫似的和她輕輕握了一下。

  觸碰的瞬間,識海之中突然感受到一股細微的刺痛,那是有人在刺探。楚環反射性回擊,洶湧澎湃的力量衝向對方。

  甘雪靈白著臉匆匆收回了手,驚愕地瞪著楚環,有點不敢相信一個B階的嚮導居然會有這麼強的力量。

  楚環見好就收,也不戳破,還很客氣地加了一句:「以後請學姐多多指教。」

  甘雪靈僵著臉敷衍著點頭,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魯莽。

  群眾們則表示他們上了一堂深刻的人際關係學課。

  「我約了朋友一起上自習的,先告辭了。」楚環挎上背包,朝還一頭霧水的李鳳笙點了點頭。

  「我送你吧。」司徒子彥自然而然地走了過來。

  「我也送你!」李鳳笙下意識脫口而出。

  甘雪靈一張俏臉好似塗了蠟一樣難看。

  「你和甘學姐不是有預約嗎?」楚環不耐煩地掃了他一眼,覺得這庶子真是沒事找事給自己添麻煩。

  李鳳笙這才想起來,對著女友冷若冰霜的臉尷尬地笑。

  「走吧。」司徒子彥替楚環拎起了裝著作戰服的運動包。

  李鳳笙眼睜睜看著那小白臉朝自己溫文且意味深長地一笑,護送著黑髮少女施施然而去。

  ***

  此刻正是晚自習時分,校園裡有幾分冷清。涼風掃地,夜花靜靜地在枝頭綻放,吸收著月光精華。教學樓的窗戶全亮著光,看上去像是裝滿了珠寶的鏤空匣子。

  楚環記得自己少年時,各國混戰一直沒有停歇,但是到了夜晚,校園也如今日這般祥和寧靜。所有戰火和危機都被夜色遮蔽在了校園之外,讓稚嫩的少年們能得以睡個安穩的覺。

  那時候,她也曾和一個少年這樣肩並肩地走在夜空之下,聊著各自夢想,訴說著怕被人聽到就失效的情話。

  踩著自行車的學生經過,搖響清脆的鈴鐺。司徒子彥小心而紳士地護著楚環靠邊避讓。

  這孩子教養極好,真是令人忍不住打心裡對他生出喜愛之情來。

  「我記得,」司徒子彥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以前看過一個古地球時代的校園紀錄片。裡面的景色,和現在的竟然沒有太大的差別。」

  楚環微笑起來,「很有趣是不是?人類踩著兩個輪子的單車,一路從地球走向大宇宙。」

  司徒子彥藉著昏黃微弱的路燈端詳著少女俊秀的臉,「你好像心裡一直壓著點事,讓你總有點不開心。」

  心細如髮,也和他父親一模一樣。

  楚環輕聲說:「我只是在想,如果能沒有戰爭該多好。天下會有更多個和平的二十年,更多個從誕生起到死亡,都不知道戰爭的孩子。可惜建陽公主一條命,也只換來這麼一個二十年。」

  「其實我很同意你的看法。」司徒子彥說,「比起用武力掠奪資源,我更傾向通過貿易達到雙贏的局面。然而唐和蒼國並不認同,畢竟他們對資源的需求更大,也更迫切。」

  楚環想罵這兩國不是缺資源,是缺德。可又想到楚國過去也為了掠奪資源和領地,吞併了無數小國。五十步笑百步,她沒這個底氣。

  正所謂,出來混的,遲早要還。你既然接受了這個遊戲規則,取得了豐厚的利益,那就要承擔其中的風險。

  「對了。」司徒子彥問,「我一直想問你,你今天在空間場裡那一槍,是怎麼做到的?」

  「挺容易的。」楚環有些無精打采,「在精神網裡多研究一下地形地貌,找準方向就行了。」

  「就這些?」司徒子彥訝然。

  「哦。」楚環想了想,又說,「當然,還得多練習射擊。有目標不等於能射中靶子。」

  司徒子彥不解地看著她,「當時地形那麼複雜,中間還隔著破爛的樓群,更別說風沙也遮蔽了視線。就算有鳳笙的坐標,我也沒有把握能一舉擊中他。你要知道,我後來看過沙盤。你的子彈只要稍微偏一毫米,就會射在障礙物上。」

  「沙盤裡有的,我的識海裡也有呀。」楚環打了一個呵欠,「我的精神網面積雖然不是太廣,但是裡面的物體都比較具象。只要潛心仔細辨認,分析,尋找到一處最適合狙擊的方位並不是太難。難的,其實是在槍林彈雨中去尋找。」

  司徒子彥腳步微微一頓,愕然望著神情懨懨的楚環。

  「你能感受到無機體的存在?」

  「是啊。」楚環一臉莫名奇妙,「有什麼不對嗎?」

  司徒子彥上前一步靠得極近,幾乎要去抓她的手,俊臉帶著罕見的急切之色。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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