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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寶萊 -【冰男的打工甜心(請追我一輩子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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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2-7 01:20:3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寶萊 - 冰男的打工甜心(請追我一輩子之一)

她人窮志不窮!出國學設計是她的夢想
為了一圓這個夢想,她每天忙著趕場打工賺錢
櫃台妹、街頭藝人,連去夜市擺攤的機會也不放過
沒有顯赫背景幫忙,她只好安分的以龜速朝夢想前進
但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臭臉網球哥打斷了她的計畫──
她只是健身運動中心的兼職小妹,老闆忽然支付高薪
要求她把他留下來練球,好參加國際的重要比賽
目的是拿他來當活招牌,好讓健身中心的生意起死回生
原來這個冷面運動高手逕自把她歸為他的親親女友
一向敬業的她從他開始練習網球起就一路陪伴
他到國外比賽,她還充當隨行祕書替他分析賽事
不意得知他是知名大企業的接班人,讓她心中極複雜
認定啣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兒根本和她天差地遠
一直到她知道他會如此努力是不想輸給她
她才明白自己擁有一個同樣為夢想而奮鬥的情人
那麼就看他是否樂意為了她而追到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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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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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2-7 01:21:31 |只看該作者
《請追我一輩子》系列 寶萊

  這個系列名稱的誕生,是跟編輯大人討論的結果,因為編輯大人先發現書中的女主角個性化比較重視自我實現,不會全然依附在男主角身旁,有點新世代女性的意味,於是乎便有了這個書系名。

  我個人很喜歡這樣的設定。

  以前的女人高唱「養我一輩子」,現代的女人雖然多多少少也都還有這樣的希望,但,現在的女人似乎更加聰明了一點,與其窩在男人身邊過一輩子,不如懂得追求自我,讓男人追一輩子。

  在愛情關係中,地位越平等,而非單純一方給予,一方接受,可以讓愛情的時效延長,不太快墜入親情般的穩定裡。

  「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當女人們使出這閃亮的一招時,相信可以從情人身上獲得更多的尊重與愛,全然以男人為生活重心很危險,有時候也會讓對方感到充滿壓力。

  輕鬆而美好的戀情,是很迷人的,可以彼此分享生活點滴,所說的話,對方都能懂,有時候只是一個眼神交會,就知道他瞭解你的想法,那種感覺真的能夠筆直電到心坎裡去!

  最近看了一部妹妹推薦的泰國片《初戀這件小事》,讓我哭到差點斷氣!為愛情而努力的樣子,真的很美,男主角很帥,是混血兒,而且是混得很嚴重的那一種。

  改變,需要動機,你可以稱之為動力,因為某個人的存在而努力想讓自己變得更好的心情,真的感動了我。

  不過,不為別的,單純為了自己而努力追求想要的,我覺得更棒!每次遇到這樣的人時,我都會覺得,彷彿可以從他們身上看到一個人正閃閃發亮的樣子,很美!

  希望每一位可愛的讀者,也都擁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人、事、物,活得帶勁一點,生活就會更幸福一些喔!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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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2-7 01:22: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幾個銅板發出的聲響,破除了她不能動的迷咒。

  「公主姊姊,我想要摸摸那個凶臉哥哥的網球拍。」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伸出猶沾著些巧克力殘渣的右手食指,指向一個高大挺拔、斜靠在櫥窗旁的身影。

  楊恬霏秉持街頭藝人表演的宗旨,動動僵了好久的身體,循聲望去,頓時看見一張帥氣的側臉正戴著耳機,在唱片行裡優閒地聽音樂。

  她看看眼前這個小不點,他小歸小,志氣倒頗高,居然想摸一個高壯傢伙手邊看起來很貴的網球拍?

  不過,工作就是工作,既然她現在是街頭藝人,工作是讓把零錢丟進盒子裡的客人開心,就有義務幫眼前這位小小客人滿足願望。

  楊恬霏帶著小男孩走進唱片行,來到男人身邊。

  近距離觀察,她才發現他比她想像中高得多,也比想像中還要帥氣傲然。

  挺拔的身高,少說也有一八五公分,黑髮抓出囂張跋扈的髮型,像頂孤傲的王冠,為他冷漠、令人感到難以接近的氣質又添一分距離感。

  微閉眸子減去幾分可能更為銳利的霸氣,長得不可思議的黑睫,在他眼下製造出神秘的陰影,英俊的挺鼻、毫無情緒的薄唇……

  「有事?」

  楊恬霏被突如其來的低沉嗓音嚇了一跳,微微瞠大杏眸,這才赫然發現,他已睜開比她想像中還要桀驁不馴的黑眸,正冷冷瞪著她。

  這教她怎麼解釋?她現在是正在表演中的街頭藝人,不能說話啊。

  溥靳龍冷著臉,摘下耳機,不耐煩地盯著他們看。

  哪來的無聊女人?一身分不清是公主還是精靈的戲服,裙角還被一個流著鼻涕的小鬼緊緊抓著,一大一小全都滿臉期盼地看著他。

  楊恬霏率先對他友善地笑了笑,有些誇張地比了比他的球拍,再指指小男孩,做出崇拜的表情。

  他倨傲地揚高下巴,舉起他那價值數十萬元的網球拍,淡淡回視她閃耀著熱切的小臉。

  她的意思他大概懂,應該是那個小男孩想摸他的球拍,但他不懂的是,自己幹嘛必須扮演大好人取悅他們?

  溥靳龍把球拍輕鬆放到肩上,側過身就要走人,沒想到被她一把抓住手臂。

  現在,眼前這三人簡直就像條可笑的食物鏈,一環扣著一環,一個抓著另外一個,後頭一大一小的表情跟動作甚至還有幾分相像。

  溥靳龍不悅地看看她緊抓住的地方,再懶懶地將視線落在她臉上。

  楊恬霏看得懂他的暗示,原本急切期盼的眼神裡多了一絲懇求。

  對峙的僵持氣氛在兩個陌生的大人之間蔓延,空氣彷彿凝結,四周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像是一記響雷。

  小男孩見情況不對,五官一皺,大有隨時打算大哭一場的氣勢。

  她察覺到了,求饒的目光才剛對上男人明顯動怒的眼神,馬上就聽見嚎啕大哭的暴響傳來,瞬間形成可怕又擾人的背景音樂。

  極大的哭聲引來注目,幾個待在唱片行裡找尋音樂的人,開始朝他們這裡指指點點。

  最後,有人故意走過他們面前,冷冷的飄來一句,「現在的男人真糟糕,自己生的孩子搞不定,還找街頭藝人逗小孩開心,沒本事搞定兒子,就不要亂生啊!」

  沒本事搞定兒子?

  旁人隨口的一句話,輕易的挑動溥靳龍敏感的神經。

  他原本已無陽光的臉龐變得更加陰霾滿布,額上青筋隱隱抽動,看得楊恬霏心驚膽戰,一臉困惑,不知道他怎麼忽然間又更火大。

  其實原因不在她,而是他父親。

  出門前,他又接到父親千篇一律的來電,沒有問候,開頭就嘮叨著要他接手企業的老調。

  他們兩人完全無法溝通。溥靳龍的興趣是極限運動跟並購弱質企業,自畢業後,他單憑自己的力量,工作短短兩年,就已擁有九位數的資產,另外還賺到滿屋子極限運動金牌,從未想過要接手父親的事業。

  「公主……姊姊,凶臉哥……真、真的好可怕!」小男孩有一下沒一下地瞄著手拿網球拍的男人,像見到惡鬼般抽搐不止。

  如果事不關己,楊恬霏一定會當場笑出來,但現在她只希望身邊這一大一小,大的那個可以順利平息怒氣,小的那個沒有前陣子新聞曾報導的那種什麼屏息症。

  聽說,那是因為小孩在大哭時忘了換氣,嚴重時很可能導致猝死。

  大哭時忘了換氣?到底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居然可以讓人哭得這麼專心,連氣都忘了換?依稀記得新聞好像說是因為小孩的爸爸拿走他手中的養樂多……

  瞬間,她渾身的神經立刻全部抽緊。

  「先生,不好意思,這個小朋友只是想摸摸你的網球拍,只要一下下,他就會很開心。拜託你,幫個忙,我等一下請你喝咖啡,好嗎?」

  從當街頭藝人到目前為止,楊恬霏還沒見過比眼前這兩個更堅持的人,逼不得已,她只好破例開口請求。

  「我幹嘛一定要幫你?」溥靳龍慵懶地看著她,眼底盡是濃濃的挑釁。

  算她運氣不好吧,換作其他時候,也許他不會這麼難搞,偏偏他不久前才被老頭惹出一肚子鳥氣。

  不能否認的,他現在多少有點遷怒於她。

  像是回應他的問題,小男孩的哭聲更加響亮了。

  「就當作是幫幫他吧……」楊恬霏輕聲咕噥,見他不悅地挑眉,連忙清了兩下喉嚨解釋,「這個小朋友從小就希望自己將來可以成為網球國手,所以看到你的球拍,才會想要摸一下。」

  溥靳龍冷冷的揚眉,突然發現,眼前這個麻煩女人說話的聲音還不難聽。

  見他好像沒那麼生氣,願意好好聽她說話,楊恬霏深吸口氣,打算把故事編完。

  「他沒有惡意,只是因為你跟電視上那個很厲害的網球國手長得很像,小朋友又太崇拜人家,才會這麼堅持……」她開始胡謅。

  實際上,她哪知道臺灣了不起的網球國手長怎樣?賺錢、存錢都來不及了,她哪有那個美國時間關心體壇?

  溥靳龍胸中的不耐煩開始慢慢緩和下來。

  「如果你不願意也沒關係,本來就是我們的要求太突兀……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很抱歉。」楊恬霏故意說得卑微,接著牽起哭得柔腸寸斷的小男孩,舉步作勢要走,下一秒便聽見他開口。

  「只能一下子。」

  是一道又跩又冷的嗓音。

  楊恬霏臉上掠過的大喜表情,心中喊了聲「賓果」,但轉身前仍舊沒忘記先換上一臉小媳婦般小心試探的神情。

  越是囂張跋扈的男人,越吃這一套,而且屢試不爽!

  「真的可以嗎?」她甜膩的嗓音連小男孩都忍不住歪著頭,困惑地看她一眼。

  溥靳龍點點頭,下意識瞄了一眼剛才說他「沒本事搞定兒子」的無聊傢伙。那個人還鬼鬼祟祟的躲在CD架後方,偷偷觀察他。

  對方該不會剛好是什麼見鬼的記者吧?否則幹嘛一直死盯著他不放?或者,是他父親派來的間諜?

  「拿去。」他手臂一揚,將價值不菲的網球拍朝她的方向扔去,嚇得她連忙伸出雙手接住。

  夢想中的球拍一拿到手,小男孩立刻欣喜若狂地前前後後不斷翻看,還掛著鼻涕的臉上露出大大的滿足笑容。

  「這樣就開心了?小孩子真單純。」楊恬霏鬆了口氣。

  溥靳龍沒有說話,僅酷酷地瞄她一眼,隨即又抓起耳機,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音樂上。

  小男孩興奮地拿著球拍衝出唱片行,楊恬霏猛然一驚,立刻快步跟去。

  只見小男孩找了塊空地,架式十足地朝空中揮拍,她微笑看著小孩子單純的喜悅模樣。

  不經意的,她將視線轉往唱片行的玻璃櫥窗,發現那名男子像未被他們打擾前那樣,閉著雙眼,專注地聆聽音樂。

  怪人一枚!

  明明剛剛還那麼寶貝他的球拍,現在卻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如果真的無所謂,那他老兄剛才到底在堅持什麼啊?

  小男孩徹底滿足了欲望,臨走前還不忘禮貌的跟楊恬霏說聲謝謝,儼然從號哭大怪變成一個十足的小紳士。

  「男人都是怪咖。」這是她的結論。

  看看手錶,時間也差不多了,她得趕快卸妝,在四十分鐘之內趕往下一個打工地點。

  花了十分鐘完成戰鬥卸妝,還順便買一杯熱咖啡,楊恬霏在心底偷偷計算了一下,再跟對方聊個幾句話應該沒問題。

  「哈囉!」她將球拍跟熱咖啡同時遞到他面前。

  溥靳龍仍閉著雙眼,什麼都沒聽見。儘管依稀感覺身旁有人靠近,但他寧願沉浸在音樂裡,懶得理會周遭的人。

  楊恬霏等了幾秒鐘,見他聽音樂聽得入迷,實在不想打擾他,可是,她手中的熱咖啡該怎麼辦?

  末了,她還是輕拍他的肩膀。

  溥靳龍緩緩睜開眼,炯亮的黑眸裡有著她不陌生的不耐煩,雖然牢牢盯著她,但耳機始終沒有拿下來。

  她沒有說話,只對他輕輕一笑,將球拍靠放在他身邊的牆角,接著,小手捧起他一隻大掌,將熱咖啡放到他手上。

  看著他快速閃過一抹詫異的眸子,楊恬霏無聲地朝他揮揮手道別,但她才剛轉身跨出一步,立刻發覺左手手腕被人一把牢牢扣住。

  「等一下。」

  她困惑地轉過頭,看見他馬上鬆開手,並快速拿下耳機,帥氣的臉龐在冷淡之餘又多了一些疑惑。

  「怎麼了?」她問道。

  「這是什麼?」溥靳龍濃眉皺得死緊。

  「剛才答應給你的謝禮呀。」難不成他忘啦?

  「謝禮?」他有點意外地挑挑眉。

  雖然他剛剛表現得很不通人情,不過,她還是對他友善地笑了笑,「剛剛說好的,你借網球拍給小男孩玩一下,我就請你喝咖啡。」

  那個小男孩才往她的盒子裡投了多少錢,一杯熱咖啡的價格,搞不好比那幾個銅板還多!這種蝕本的生意居然有人做?

  頓時,溥靳龍不屑的眸光在她身上轉了兩圈。瘋女人,再加上傻,簡直無可救藥。

  「如果沒事,我要先走了。」楊恬霏有點擔心地看看手錶。

  「有事?」他又是同一句問話。

  「我還要趕去下一個打工的地方。不好意思,如果有緣,下次再跟你多聊。」她又朝他揮揮手。

  「如果真的缺錢,就不要再做這種傻事。」溥靳龍冷冷地道。

  話說完,他懶得再多看她一眼,打算重新戴上耳機。

  但楊恬霏一聽,原本揮動的手立刻抓住他的耳機,眼神坦率地看著他,「我做什麼傻事被你看見?」

  他大可不甩她,然而他居然開口回應,連自己都感到意外。

  「你當街頭藝人是為了賺錢,對吧?」

  「當然。」她點點頭,沒好氣地瞅他一眼。難不成出來當街頭藝人是她的興趣?她是有很多興趣,但不在這上頭。

  「剛剛那男孩給你多少錢?夠你買一杯咖啡嗎?」

  「就金錢來說,恐怕不夠。」說到這裡,楊恬霏輕輕歎口氣。

  溥靳龍冷冷地挑眉,知道她尚未說完。

  「可是,看見他開心的模樣,比什麼都珍貴。也許十幾、二十年之後,當他拿下奧運金牌,站在領獎臺上時,說不定還會想起小時候的這段回憶。」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她嘴角邊的微笑瞬間又甜了幾分。

  溥靳龍悶不吭聲,一雙黑眸靜靜地瞅著她。眼前這個女人是太過天真,還是天生樂觀過頭?

  「我看到囉!」楊恬霏突然不滿地瞥他一眼。

  「什麼?」他微愣。

  「你臉上不以為然的表情。」她坦率地直言。

  溥靳龍感覺胸口像被人輕輕扯動了一下,隨即恢復慣有的鎮定。

  他雙眼冷漠地盯著她,心裡卻為她的想法暗暗吃驚。他很肯定,她的生活絕對稱不上富裕,但,她是個資產六十分,心靈富庶程度滿分的特別女人。

  他,溥靳龍,第一次在女人身上發現一個又一個驚喜,就算她的外表平凡無奇,既不秀色可餐,也不嬌豔動人,但他被她的想法深深吸引。

  「運動這一行,在臺灣並不吃香。」他不由自主地道。

  像他父親,從他小時候就極力反對他從事運動,偏偏他天生反骨,父親越反對的事,他做起來不但得心應手,更頻頻獲獎,成為各大報章雜誌爭相報導的運動明星。

  對他來說,從事極限運動跟並購公司是他最熱中的事,很巧的,這兩件事不約而同的必須具有強烈企圖心跟勇於冒險的特質。因此,他享受工作,追逐與征服同樣能令他熱血沸騰。

  「那又怎樣?」楊恬霏學他擺出一臉冷冷的神情,理直氣壯地反問。

  「如果那個男孩的夢想是打網球,他這輩子註定不會過得太輕鬆。」溥靳龍話一出口,才赫然驚覺自己幹嘛跟她扯這些。

  「輕鬆的人生並不一定比較痛快。也許像你說的,臺灣的環境真的很不適合把夢想放在體壇上,但就算這樣又如何?」她挑釁地看他一眼。

  聞言,他微微瞇細眸子。

  他有沒有聽錯?她居然反問他「就算這樣又如何」?現在他跟她所持的立場,根本是平時父親跟他的翻版!

  思及此,溥靳龍的嘴角若有似無地勾起一抹饒富興味的淺笑。這個女人很特別,居然認為輕鬆的人生並不一定比較痛快,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人生只有一次,與其綁手綁腳,觀察趨勢後才敢決定人生的路,為什麼不反求諸己?」

  她說這些話時的堅決神情,令他驚豔不已。

  「我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也不認為自己想的就一定是對的。」楊恬霏深吸口氣後,繼續說下去,「但我覺得,想要有精采的人生,一定不能偷懶,與其聽一些不相干的意見,不如好好靜下心來跟自己溝通。勇於追求自己真正想要人生的人,才不會白白度過這漫長的一輩子。」

  話說完,楊恬霏不給他發表意見的機會,匆匆再看了一手錶,驚呼一聲「我快遲到了」,在他開口阻止之前已奔離他面前。

  望著她消失的方向,不知怎麼搞的,溥靳龍覺得,這個世界其實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孤獨。

  而且,也很值得期待。

  ***

  「天底下居然有這種好康?」楊恬霏站在綠健康俱樂部的櫃檯裡,聽著好友兼同事的描述,睜大了眼睛道。

  「還有呢!這件事說出來一定可以活活氣死你!」靜語揚高下巴。

  「想氣死我還得夠誇張才行。」楊恬霏冷哼。

  靜語露出得意的笑,開始報告,「聽說,我們俱樂部的老總是聘請他來練球。」

  「聘請他來練球?」這是什麼意思?楊恬霏不禁深感困惑。

  應該是靜語說錯了,老總是聘請他來教球才對吧?

  「你沒聽錯,就是請他來練球!不但免費提供球場,還額外支付他一大筆薪水,只求他能參加今年六月底到七月初舉辦的溫布頓網球公開賽。」靜語一臉「還有比這更誇張的事嗎」的表情。

  「老總想利用他得獎一事,來為俱樂部作宣傳?」

  「完全正確!不過,聽說這位溥先生很難搞。」靜語壓低音量,彷彿口中的這號人物隨時可能出現在她們面前。

  「喔?」會有前幾天遇見的那位網球先生難搞嗎?

  想到這裡,楊恬霏這才發現自己最近跟網球還真有緣。

  「老總都委曲求全成這樣,對方居然還遲遲不肯答應!」靜語說話的音量又更小了。

  「這麼不缺錢喔?」楊恬霏真想歎氣。如果有人請她來打打球,還有薪水可以領,她一定馬上點頭。

  「世界上本來就是什麼人都有。」靜語聳聳肩,突然話鋒一轉,「你不覺得老總也很奇怪嗎?」

  「怎麼說?」

  「他雖然請對方來練球,卻沒有規定對方一定要拿第幾名才行,一副好像只要對方肯乖乖來練球,就一定可以獲得好成績的感覺。」靜語拿起手中的場地預約表,上頭有一間網球室一直被空下來,只為迎接這位神秘嘉賓。

  「搞不好對方本來就是網球國手。」楊恬霏見客人迎面而來,趕緊接過對方的會員證,快速將證號輸入電腦,再微笑著祝對方今日愉快。

  客人一走遠,靜語又貼在她耳邊說話。「偏偏不是呀,所以老總的決定才更讓人困惑。聽說,這位溥先生的確拿下很多運動獎項,不過都是極限運動的,舉凡滑板、極限單車、攀岩、直排輪、雪板、街道競疾、極限滑水……最可怕的是,沒有一樣被他漏掉!」

  看靜語說得滿臉讚歎,楊恬霏也跟著點點頭。

  「聽起來好像很有運動細胞。」她還滿佩服好友口中所說的這位溥先生。

  「可惜偏偏沒有網球。」靜語不禁歎氣。

  老總前幾天開會時放話了,如果今年的業績能提升百分之三十,年終獎金就有望加碼;但大家算了一下,除非下半年出現強而有力的行銷策略,否則根本不可能達到老總理想中的成長額。

  「網球本來就不在極限運動的領域裡呀!」楊恬霏輕聲取笑道。

  「為什麼?」

  「極限運動最大的特徵,是強調在戶外自然環境中,發揮人類生命的極限,比較注重個人技術、勇氣和冒險精神,以『超越自我』作為核心概念。」楊恬霏微笑著說明。

  「不會吧!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靜語滿臉驚詫的讚歎道。

  「我之前對攀岩很有興趣,所以稍微研究了一下。」楊恬霏一笑,順手整理起電腦裡的會員資料。

  「難怪李教練說,你把所有員工福利的時數統統都花在攀岩室。」

  「李教練?」哪位呀?

  「就是追你追到快吐血的網球教練李正德啊!你還不記得人家喔?」靜語真為對方感到不值。

  李正德曾擠進全世界第一二六名,在臺灣來講,算是不錯了,可惜後來在比賽成績上並未有更多突破。

  不過,他追楊恬霏的事在俱樂部裡可說是眾人皆知,偏偏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滿腦子只想存錢出國念書的楊恬霏,連正眼都沒瞧過人家一眼。

  「我都忙著打工,哪有時間……」

  楊恬霏尚未說完,靜語突然一臉驚喜地抓住她的手臂,還暗中使力捏了一下,又對她擠眉弄眼。

  正當她一頭霧水之際,就聽見靜語對前方緩步走近的頎長男子親切地笑道:「溥先生,來打球嗎?」

  一旁的楊恬霏感到好笑,老總祭出年終獎金這招,果然收效快速。但當她一抬眼,看清楚那道高大的身影後,立即微微瞠大杏眸。是他!

  「嗯。」溥靳龍的視線在接觸到楊恬霏時,快速地閃爍了一下,但他並沒有說話,僅冷冷應了一聲,再淡淡看了她們一眼後,便踩著原本慵懶的步伐走向始終虛位以待的網球室。

  「他超酷的,總是不太搭理我們。」靜語說這些話時並未帶著批評之意,只有滿臉崇拜,「對了,我上次不是跟你提過想去夜市擺攤的事嗎?我真的跟我男朋友去租了一個攤子耶,今天晚上我們就要去試試……」

  好友後來說了些什麼,楊恬霏都沒有聽進去,腦袋裡只轉著一件事。

  總是不搭理人?會嗎?

  那天她當街頭藝人時,雖然他的態度的確有些冷淡,但後來也願意跟她這個突然擾人寧靜的陌生人說幾句話。

  原以為他是那種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可是,他卻能想到小男孩給的錢其實還不夠她為他買一杯咖啡,光是這一點,便足以證明他絕不像外表表現出來的那樣冷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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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2-7 01:22: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下班時間一到,楊恬霏立刻衝進更衣室。

  迅速換下制服後,她抓著背包,一邊往身上背,一邊往員工出入口快步走去。

  「Daphne!」一名男子叫住她。

  Daphne是她工作時的英文名字,通常是俱樂部的客人跟比較不熟的同事才會這樣叫她,像靜語就直接喊她恬霏。

  楊恬霏腳步略停,轉頭一看,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如果你不嫌棄,我可不可以跟你做個朋友?」男人伸出手,拿出一個小小的禮物盒。

  「可是……」她現在趕著去下一個打工地點,沒時間跟他多說。

  之前她也曾聽說過這種事——能花錢來這種會員制俱樂部的男人,通常非富即貴,而口袋裡有幾個錢的男人總愛在背地裡作怪,一些比較把持不住的女服務員,會跟他們私底下有「互動」,幸福終老的雖然有,不過最後大多成為人家婚姻中的第三者,或者是情婦。

  老總對這種事不反對也不鼓勵,只要不影響俱樂部的生意,基本上,他大多時候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只是個小禮物,你別擔心。你們這裡的Gill也曾跟我出去過,我們那天晚上『玩得』很愉快。」

  男人帶著炫耀之意的性暗示,令楊恬霏一陣反感。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必須先走一步,抱歉。」她用力甩上背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未料,那男人居然衝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背包,不悅地說:「我邀請你是給你面子,別這麼不識相,多少人想上我的……」

  「那就去找你口中的那些人,少在這裡丟人現眼。」

  忽然聽見一道沉穩又有點熟悉的男性嗓音響起,楊恬霏一顆充滿厭惡又緊張的心頓時放鬆下來,同一時間,她那因為被狠狠抓住而勒緊的背帶也突然一鬆。

  轉過頭,她看見靜語崇拜不已的溥先生,正一掌抓住那男人的手,接著面無表情地將它甩開。

  「你……你是誰?」男人自知力氣比不過對方,不甘心地漲紅著臉咆哮,「竟敢管我的閒事!」

  「你哪位?」溥靳龍懶洋洋的反問。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叫黃宗達!」男人矮胖的身形僵成可笑的大字型,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成兩團肥肥的拳頭。

  聞言,溥靳龍緩緩瞇細黑眸,喃喃自語道:「這個名字我最近聽過,有點印象。」

  「你當然有印象!」黃宗達先是鬆了口氣,接著又開始氣焰囂張起來,「宗達企業就是我的公司!你這個臭小子,今天的事,我一定不會放過……」

  「喔,我想起來了。」溥靳龍突然勾起嘴角,殘忍的微笑躍上那張帥氣的臉龐,「是那家宗達企業。」

  「怎樣?怕了吧!」見情勢逆轉,黃宗達驕傲地揚高下巴。

  楊恬霏擔心地皺起眉頭,很怕自己的麻煩會牽連原本不相干的人。

  「該感到害怕的人應該是你。」溥靳龍冷冷注視著黃宗達,渾身迸發出一股令人膽戰的寒意。

  「我?」黃宗達整個人愣住。

  令黃宗達感到害怕的,不是對方吐出的話,而是他年紀輕輕,便有一股難以形容的壓迫感,彷彿天底下什麼狠絕的事,他都可以做得出來。姑且不論這樣的威脅是否為真,對方那看似輕鬆卻冷硬的態度,的確讓人快喘不過氣來。

  「繼承上一輩的事業,經營文具產業,最近因連鎖書店也跨足這一塊,業績連番往下跌。」溥靳龍冷冷地抬眉,「我有說錯嗎?」

  「你……」黃宗達臉上的潮紅已經變成難看的豬肝色。

  「聽說最近有些大型量販店也打算跟進,還有便利商店和校園內部,都有意直接從上游進貨,以更便宜的價格賣給學生,減輕學生的負荷。」

  楊恬霏有些吃驚的看向溥靳龍,不太能理解運動高手怎麼突然變成精明幹練的商場人物?要不是他穿著同一套休閒服,手上也握著同樣一支球拍,她絕對會誤以為他有個雙胞胎兄弟。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資訊?」黃宗達手捧著胸口,一臉震驚地瞪大雙眼,身體抖得像快要心臟病發的模樣。

  「這是常識,只要常在街上走動,任何人都可以觀察得到。」溥靳龍掩蓋了部分的事實——其實,他前一陣子已經接下準備為大型量販店並購宗達企業的案子。

  這輩子,他最難以忍受的就是像黃宗達這樣的人,只知繼承父業,不知突破改進,還四處驕傲的宣揚自己的身分。

  說穿了,這個姓黃的又幹過什麼大事?只不過從父親手中接過一間公司,單憑這樣,他居然也能如此囂張?

  黃宗達見眼前年輕人的氣焰比他還倡狂,又想起他剛才所說的話,什麼玩樂的心情頓時消失無蹤。

  「你給我記住!」末了,他只能掠下這句狠話,夾著尾巴逃走。

  「真沒創意,好像天底下所有的壞人退場時都是以這句話作結。」楊恬霏無奈地說。

  「它不完全是場面話,這句話,透露出說話者多少有點小人性格。」溥靳龍精明的眼眸快速掠過一道寒光,不過,很快的,意興闌珊的慵懶又重回那雙漆黑的眸子。

  「小人?」她擔心地皺起柳眉。

  「小人總是能清楚記得新仇舊恨,連陳年污垢都不放過,逮到機會就陷害他人。」溥靳龍說得輕鬆,臉上甚至還有一絲淡淡的微笑。

  「這麼可怕!」她眉頭上的皺折又加深了幾分,「那你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他不解地反問。

  「你不怕被小人報復嗎?」楊恬霏為他擔心不已。

  就憑那隻小灰鼠?溥靳龍在心底冷笑,如果歷經這次破產後,他還能爬起來的話!

  「如果他有那個本事,我隨時候教。」越具挑戰性的事,越能激起他的興趣,其餘的,他統統不屑一顧。

  楊恬霏的眼裡有著困惑。明明他大多時候都面無表情,性子也冷冷淡淡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光是看著他,心底就不禁有些發毛。

  不管在任何情況下,他始終散發著濃濃的危險訊息,令人無法忽視他強烈的存在感。她真不知道自己先前怎麼敢直接跑到他面前,請他借出手中的網球拍,讓那個男孩玩個盡興?

  可是話說回來,他也沒有讓她很難堪,最後居然還大方出借,讓小男孩拿去過過乾癮……他真是個令人難以捉摸的怪人!每次,當她以為自己又多瞭解他一點點的時候,這個想法馬上就會被他出人意表的言行舉止推翻。

  複雜,是兩人經過相處後,她覺得比較能夠形容他的詞語。

  「不管怎樣,我都應該跟你說聲謝謝。」楊恬霏對他笑得誠懇。

  「不客氣。」溥靳龍亦回以一個單純的微笑,然後隨即接著道:「上次我幫你,你請我喝咖啡,那這一次呢?」

  她陡然睜大雙眼,「你還記得我?」

  自從上次他從櫃檯前走過,沒有什麼特殊表示後,她便自動將他的反應歸為已遺忘,沒想到他現在居然主動提起這件事。

  果然不負她給他唯一的定義——複雜。

  「當然。」他揚起唇角,「我很少在這裡遇見你。我叫溥靳龍,你的名字是?」

  「楊恬霏。我只是這裡的計時人員,大多是傍晚來上班,聽其他同事說,你很少來,就算來打球,也是一大清早。」

  「是因為你白天要去當街頭藝人嗎?」他對她的生活感到好奇。

  是什麼樣的女孩,會跑去當街頭藝人?而且明明想賺錢,怎麼卻又甘願做賠錢的事?

  她很需要錢,更想盡辦法多賺些錢,關於這一點,她毫不扭捏、遮掩;但他不懂,她既然想賺錢,為什麼會那樣做?再說,換作一般女人,跑去夜店工作的大有人在。

  在她身上,藏著一個吸引他不斷想靠近的大問號,他甚至有種奇怪的預感,彷彿只要多瞭解她,不時竄出來煩擾他的空虛和衝突感也將迎刃而解,獲得足以救贖他靈魂的力量。

  「對呀,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工作。」楊恬霏說到這裡,立刻滿臉驚詫地抬起手錶看了一眼。要命!她再不以時速一百飆去餐廳,肯定會遲到!

  「你這麼缺錢啊?」他嘴角一勾,有些好笑地問。

  「是呀,剛好跟你相反。」楊恬霏快速揚眸看他一眼,再度背起背包。

  聞言,溥靳龍微微愣住,隨即輕笑著問道:「你又知道我不缺錢?」

  「如果你缺錢,就會毫不猶豫的答應我們老總的提議,好好專心練球了。」說著,她又焦急地瞄了一眼手錶,雙腳開始往前方移動。

  溥靳龍見她頻頻看錶,又一臉不得不走的模樣,立刻明白她大概又要趕往下一個工作地點。

  他僅以淡笑回應,面對她的提問,始終沒有給她一個明確的說法。

  「我又要趕去另外一份打工了。」她急急地說。

  猜對了!溥靳龍大多時候毫無弧度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帥氣的笑。

  「不過,為了回報你的仗義相救,下次我請你吃飯?」楊恬霏說這些話時,人已經快速往前走了好幾步。

  他沒有跟著動,僅是站在原地,望著她急著離開的身影,感覺胸口有股細微的電流飛竄著。

  「一言為定。」

  他音量不大,但她仍清楚的聽見了。

  她抬起右手朝他誇張地揮了揮,充滿活力地高聲重複,「一言為定!」

  ***

  他又來唱片行聽音樂了。

  楊恬霏剛把一顆糖果送給一個可愛的小女生,才轉個身尋找最佳姿勢固定自己,便瞧見上回相同位置上那道同樣英挺的側影。

  溥靳龍怎麼會又在這裡出現?

  她目不轉睛地直盯著他看,腦中卻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自從他們離婚又各自嫁娶後,她有多久沒和他們聯絡了?

  雖然他們都表示歡迎她過去同住,但每次造訪他們各自的家,一種難以言喻的隔閡卻大大橫跨在她與他們之間。後來,她終於懂了,自己不再是父母最親密的家族成員,於是她不再登門拜訪,只是在某些特殊節日與他們聚餐。

  她很羨慕剛才那位小朋友,父親特地選在人潮較少的平日休假,帶她們母女一起出門走走。

  溥靳龍察覺到她的視線,以眼角餘光打量著她難得的頹喪表情。

  她在想什麼,為什麼看起來這麼憂傷?

  他一直以為,她是無時無刻充滿活力與微笑的,沒想到她也有自己的心事,而且這麼沉重。

  原因是什麼?

  跟男朋友吵架了?還是跟她埋頭猛賺錢的事有關?

  他們隔著玻璃櫥窗,距離不近也不遠,他銳利的視線筆直地探進她的眸底,但她的目光卻飄散在空中,並未與他聚焦。

  突然,一股連自己都訝異的疼惜,竄入他向來冰涼的心口,時間彷彿也瞬間的停格,兩人像是置身於靈魂交流的獨立時空中。

  最終,楊恬霏被幾個銅板的聲音輕輕震醒,惶然的杏眸便跌入一雙精悍的黑眸深處,再次被深深困住。

  膠著的視線染紅了她的嬌顏,從臉上翻湧而起的熱潮推斷,如果現在她面前有面鏡子,一定能看見自己的臉紅得不像話,幸好今天她扮小紅帽,臉頰本來就塗得嫣紅。

  往盒子時投入硬幣的,是一個看起來無奈又失意的女學生。

  楊恬霏靠上前,先給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從手中的籃子裡拿出一塊巧克力遞給她。

  女學生在拿到巧克力的那一刻,突然痛哭失聲,這讓溥靳龍微微皺起眉頭,為楊恬霏的處境感到有些著急。她要怎麼面對一個情緒失控的女學生?她……會不會受到傷害?

  不過,她處理得很好,好到連他都不自覺沉浸在她們溫暖的互動裡,不可自拔。

  只見她示意女學生將巧克力含進嘴裡,然後露出燦爛的笑容,接著,一雙小手胸口畫出愛心的形狀,小心捧起,再緩緩放到對方胸口的位置。說也奇怪,這莫名其妙的舉動,居然能讓那個女學生破涕為笑,臨走前更回過頭來,大大擁抱了她一下。

  瞬間,溥靳龍迅速察覺到一種失速下墜的聲音在他耳邊震震作響,尤其當楊恬霏將心緩緩放到對方的胸口上時,他有種強烈的錯覺,彷彿自己的心也跟她的相融……

  他懂她的動作,他居然懂!

  她那個動作的意思是——我的心,跟你在一起。

  「哈囉,你今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剛才恰巧瞄到你的時候,我還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看錯了。」

  聽到楊恬霏爽朗的聲音,溥靳龍感覺自己輕微震了一下,隨即收斂心神,緩緩抬起眼。

  「你卸好妝了?」他語氣力持平板地問。

  「嗯,今天街頭藝人的表演到此為止。」楊恬霏朝他別有深意地笑了笑,突然問了一句,「怎樣?」

  他沒有說話,只是淡淡挑了一下眉頭。

  「我今天的表現還可以嗎?」她滿臉興奮地追問。

  「尚可。」他嘴硬地道。

  明明知道她今天表現得極好,但他就是說不出口,彷彿只要一承認她的好,在他心底存在已久的某種城牆,將會更加快速崩毀。

  「走吧!」楊恬霏對他的冷淡不以為意,背著大背包,率先往前跨步。

  「去哪?」他立即跟上她,問道。

  「請你吃飯。」她開心地對他笑了笑,「上次說好的,難得我今天賺了這麼多錢,應該夠請你吃一碗麵。」

  一碗麵?

  溥靳龍聽了,差點啞然失笑。出生至今,還沒有人當著他的面,一臉興奮地說要請他吃一碗麵。就算是高檔餐廳,他還不一定肯賞光,何況只是一碗普通的麵?

  但他很清楚一件事,他正期待著這件事,而且期待的程度跟她臉上的興奮相互呼應。

  「我還以為你又要趕去打工。」

  他雙手插在褲袋裡,優閒地與她並肩往前走,刻意忽略路人盯著他看的注目禮。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好像外界的任何事再也打擾不了他,或者更精確的說,是他跟她並肩而行的小小世界裡,再也充塞不了任何雜訊。

  「今天晚上沒有,不過,明天晚上我要去夜市擺攤。」楊恬霏揚起小臉,盯著他好看的容顏。

  他應該很清楚,自己長得帥氣迷人吧?

  長得帥,也不知道究竟是福還是禍?就連走個路,都有一堆人緊盯著他看,如果他突然鼻子癢,想要挖一下鼻孔,恐怕也很難就這樣抬起手直接給它挖下去吧,真是辛苦呀!

  「我不知道你還兼做這種生意。」溥靳龍收到她突然顯得有些同情的目光,冷冷的挑眉。

  「哪是什麼生意?」楊恬霏好笑地說:「是靜語啦!」

  見他不搭話,她才想起自己還沒跟他解釋誰是靜語。

  「靜語是俱樂部的員工,就是上次跟我一起站櫃臺的那個女生。」解釋完畢,她便切入重點,「她跟男友在夜市合租了一個攤位,這幾天他們吵架,再加上租期也快滿了,就不想去了,問我要不要去玩一下,我就說好啊。」

  天下掉下來的賺錢機會呢,哪有拒絕的道理?

  「打算賣什麼?」溥靳龍問道。

  「他們賣剩的衣服,還有一些我自己做的小飾品。」楊恬霏帶他走進一家小小的麵店。

  「做飾品?」溥靳龍打量著這間不到十坪的麵店。

  店裡頭幾乎坐滿了顧客,老闆活力十足的吆喝聲充塞整個空間。

  「我打算把身邊的一百多件飾品統統帶去。」楊恬霏拿起桌上的紙、筆遞給他,「看不出來嗎?我平常會做一些手鏈、項鍊什麼的,在網路上賣。」

  他伸手接過那看起來像是菜單的東西,垂眼觀察隔壁桌上的人,發現對方在單子上直接做記號,因此他便在「陽春麵」旁的空格上畫上一槓。

  楊恬霏接過來,快速地看了一眼,「你只吃麵會飽嗎?」

  當然不會。但溥靳龍什麼都沒說,只是聳聳肩。

  他任由她將他帶來這裡,目的不在吃東西,而是想多認識她一點。

  「加點豆腐、海帶還有鹵蛋,OK?」

  見楊恬霏仔細地研究著功能表,專注的神情令溥靳龍想起自己的飲食習慣。

  每次去餐廳,他通常只吩咐一句「我要今天剛送來的食材所做的料理」,接著就等待上菜。

  價格跟菜色,都不是他會費腦筋思考的東西,吃過的美食太多了,食材新鮮成了他用餐唯一的要求。

  「我都可以。」回過神來,溥靳龍淡淡地道。

  楊恬霏沒想到他這麼好打發,朝他露出滿意的微笑,開心地從椅子上彈起身,「老闆,我要點這些!」

  沒一會兒,麵和小菜就已送上桌。

  溥靳龍才剛把麵條吹涼,正要吃進嘴裡,便發現眼前這位小姐居然已呼嚕嚕地快把吃下半碗麵。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淺笑。

  她是餓極了,還是真的不怕燙?

  「咦,你怎麼不吃?」察覺他停下動作,楊恬霏在夾起一塊海帶時,不解地朝他提出疑問。

  他有吃,只是比起她的神速,他比較慢一點而已。

  溥靳龍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在她的注視下將筷子上的食物放進嘴裡。

  「對呀,東西要趁熱才好吃。」她還不忘交代一句。

  食物很快就快要被她掃光,溥靳龍發現自己全力追趕,才能勉強跟上她的速度。

  哪有女人吃東西像她這樣?

  在他的世界裡,女人吃東西都很計較,每一口都像在大腦裡精密計算卡路里後,才敢張嘴小口、小口的吃下。

  第一次看見有女人吃相如此豪邁,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有種想一直這樣看她吃東西的欲望。

  「你為什麼要做這麼多工作?」趁她忙著進食之際,他問出一直放在心裡的問題。

  「因為我想存錢出國念書,先去英國念設計,回來後開一間小小的咖啡店,賣我喜歡的咖啡、飾品跟小甜點。」她很快地回答,彷彿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她已默默構思很久。

  「你賺的錢不夠嗎?」溥靳龍皺起眉頭。

  他從來不曉得,「錢」這種東西,居然也需要賺得這麼辛苦。

  對他來說,錢,只是出現在存款簿上的一串數字;等他開始工作後,則變成合約書上的一串數字。

  在溥靳龍眼裡,金錢從來不是實實的東西,僅是虛無的數字,慢慢的,錢變多了,他開始置產,結果,虛無的數字漸漸變為房地產,成為一棟棟標上數字的房子,每當他看著自己的總資產表,總會有種想不屑地冷笑一聲的衝動。

  那不是驕傲,而是深切又令人恐慌的空虛感。

  不敢相信,他父親居然可以忍受這樣的日子將近一輩子。

  第一次察覺有人竟為了金錢這麼拼命,一時之間,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羨慕她,還是為她心疼。

  「嗯,現在還差一些。」楊恬霏坦言。

  「為了錢,把自己弄得這麼累,值得嗎?」他平淡的黑眸裡有著一絲淡淡的憐惜。

  「我不是為了錢,是為了夢想。」她再度強調。

  望著她倔強的小臉,溥靳龍瞭解地笑了笑。

  「吃飽了嗎?」她拿起擺在桌上的點菜單。

  「差不多了。」他嘴角仍帶著微笑。

  「你等我一下,我請老闆來結帳。」說完,楊恬霏又一溜煙不見蹤影。

  很快的,她把老闆帶過來。

  「一共兩百零五元。」老闆滿臉笑意。

  「好,請等我一下。」楊恬霏拿出一把硬幣,先挑十元的計算。「這裡十二個十元,請再等我一下。」

  語畢,她開始計算五元的硬幣。

  原來這就是錢的重量,直到看見她將銅板放在掌心裡小心翼翼地計算時,溥靳龍才稍微感覺到所謂金錢的分量。

  「這裡是十個五元。」她把算好的錢放進老闆手中,開始朝一元硬幣進攻。

  看來她很堅持呢!老闆一臉苦笑,歎了口氣。

  溥靳龍見狀,掏出皮夾直接抽起一張千元大鈔遞給老闆。「先用我的吧。」

  「不行,說好今天我請你的!」楊恬霏低頭數錢的模樣很是認真。

  他朝老闆使了個眼色後,轉而面對她,「你可等一下再給我。」反正他們之間還有很多相處的時間。

  這時,一批剛下班的人潮開始往店裡湧入。

  見狀,老闆快手快腳地遞出該找給溥靳龍的錢,接著,把原本捧在手中的一大把零錢還給楊恬霏,便轉身忙碌去了。

  楊恬霏接過那些銅板後,全身輕顫地看向溥靳龍,很快的,一種受辱的委屈湧進眸子裡,染紅了原本的清澈。

  「恬霏……」他被她眼底的傷痛扎了下,慌亂地輕喊一聲她的名字。

  她狠狠瞪他一眼,瞬間將掌心跟盒子裡的零錢盡數撒向他。

  「我什麼都不欠你了!」她憤聲說完後便直接衝出麵店。

  楊恬霏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就跟她剛開始這麼做時一樣。

  因為她總是直接把所領的薪水存進銀行裡,所以每天的生活費端看當天額外的進帳有多少,調節著花用。

  一開始,她也很不好意思拿一堆零錢來買東西,可是日子久了,慢慢發現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可以儘量避免不必要的花費。

  今天,本來她還很開心額外的進帳很多,又恰巧碰到溥靳龍剛好也去唱片行,終於可以償還欠他的人情。

  她知道很多人會覺得用零錢付帳很丟臉,但這全是她辛辛苦苦賺來的,沒有絲毫該感到可恥的地方,而且,這還是她與人溫暖互動後所得到的感動和回饋,所以吃起飯來往往覺得更香。

  可是就在剛才,她又開始有種被看不起、被抱怨的感覺。

  「恬霏!」溥靳龍幾個大步追上她,見她仍不理會,立刻扣住她的手腕,制止她氣呼呼的步伐。

  她忿忿地轉過頭,眼眶裡有股熱潮正洶湧,「放開我!」

  「你到底在氣什麼?」他一手便輕輕制止她拼命想擺脫他的動作。

  不過是一些銅板,也值得她這麼生氣?

  「我沒有生氣!」楊恬霏低吼,甚至氣得別開臉,不想看他。

  溥靳龍露出輕笑,感覺一切簡直荒謬到了極點。

  先是一堆零錢也能惹禍,現在更妙,她明明衝著他吼,卻說自己沒有在生氣,最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轉身就走,還追上她,直想追問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惹她不快。

  「我沒有惡意。」他立即表明。

  話一出口,他才猛然驚覺,原來自己也是個願意跟女人解釋的男人,之前那些理所當然的原則,一下子全都成為空洞的口號。

  是以前遇見的女人魅力不夠大,還是他已經悄悄變了?變得不再冷漠無情,不再什麼都無所謂,接著,胸口裡多了隱隱跳躍的悸動、不捨,與莫名的在乎。

  「我知道,是我自己太不知輕重。」她本來一個人過得好好的,偏偏沒事遇上他,讓她開始在意起旁人的目光。

  她很清楚,自己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擔心他會在意,而不是真的在乎旁人的批判。

  想到這些,想跟他徹底劃清界線的念頭,第一次冒了出來。

  她就快要可以出國念書了,這是她計畫了好久的夢想,不管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讓她放棄這個夢想。

  但是,她有預感,他很可能成為她出國最大的阻因,而她,不想為自己的膽怯找籍口。

  她想勇敢地實現夢想,如果其中包括必須推開他,她也會毫不猶豫,暫且不管將來會不會後悔……

  「我完全沒有那個意思。」溥靳龍長到這麼大,首次深切領悟什麼叫有口難言。

  他要怎麼跟她解釋,她才願意接受?

  楊恬霏用力地想抽回手,但他不讓她如願,氣得她冷著臉開口:「不管你是什麼意思,我現在只想回家!」

  察覺她的掙扎已使得手腕上浮現一圈紅腫,他才咬著牙慢慢鬆開手,但仍緊張地提出要求,「我送你。」

  真是活見鬼了!看見她受委屈的模樣,他胸口居然有種酸酸燙燙的詭異感覺,最慘的是,他根本搞不清楚,這一切該死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恬霏定定看著他,冷冷地說:「不用,我們已經互不相欠了。」

  她用一句話的力道,狠狠判了他的死罪。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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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2-7 01:22: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溥靳龍才剛從綠健康俱樂部的總經理室走出來,馬上就接到好友的來電。

  「嗨,Lance。」他還沒開始聊,就已知道好友打來的原因。

  「聽說你剛進我爸的辦公室?」Lance語氣複雜,無奈中帶著點感激。

  「嗯哼,消息傳得真快。」溥靳龍瀟灑的一笑。

  「龍,其實你不用為了我,答應我老爸無理的要求。」自成年後也擁有自己事業的Lance,在電話那頭不住歎氣。

  「聽說,Lance這個名字,是老式德語裡『大地』的意思。」溥靳龍突然轉開話題。

  「所以呢?」Lance不解地問。

  「它常被設定為愛情小說中的英雄人物,英俊、充滿男子氣概和富有,都是其主要特徵,不過,同時也是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

  「扯這個做什麼?」Lance輕笑道。

  「現在,我想為這個名字加進『具偵探性格,善用眼線,喜歡打電話給兄弟閒扯淡』的意涵。」溥靳龍朗聲笑開來。

  「你這傢伙,就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調侃我的機會!」Lance在電話那端暢快的大笑。

  笑聲漸歇,溥靳龍仰望大片落地窗外的陽光,感受著這份暖意,以輕鬆的語氣問:「最近怎樣?」

  「擴建工廠,把產業線拉進歐洲市場。」Lance頗感無趣地說。

  所謂的商場,還不就是這麼回事?

  他可以理解溥靳龍為什麼遲遲不肯接手父親的企業,除了那件事之外,溥靳龍的野心很大,想要的東西超乎常人想像。

  而他跟溥靳龍的差別就在於,他已經投身戰場,溥靳龍卻還不斷鍛煉,讓自己變得更強,更令人無法忽視。

  「了不起。」溥靳龍扯著嘴角,原本百無聊賴的目光,突然被一個移動的身影緊緊抓住。

  「你呢?」Lance一直很想知道他下一步的計畫,如果可以,他想儘量避開必須對決的情況。

  畢竟,如果溥靳龍想贏,他也絕不可能輸。

  「老樣子。」溥靳龍一手拿著手機,快步追隨著她,兩人中間隔著一塊似有若無的長條狀毛玻璃。

  「還在玩你的並購遊戲?」Lance舒適地靠向身後的皮椅。

  「剛又追加了一座溫布頓獎盃這個目標。」溥靳龍以事不關己的口吻輕鬆地說。

  「別理我爸。」Lance皺起眉頭。

  他很清楚好友的脾氣,面對不相干的人,溥靳龍可以無情地令人心驚,一旦物件換成他在意的人,又可以馬上變得情深義重。

  溥靳龍可以殘忍狠絕,也可以柔情萬千,只為他選定的物件牽腸掛肚——他很慶倖,自己被溥靳龍列在「好友」這個欄目裡,在溥靳龍的人生中,這份列表上的名字少得可憐。

  「他畢竟是你父親。」溥靳龍往前走,邊觀察楊恬霏顯得沒有精神的樣子。

  她還在為昨天的事不愉快?

  「就因為他是我父親啊!」Lance直想歎氣。

  「我最近剛好有點空檔,想試試自己在網球領域的極限,過去所學的也尚未忘得一乾二淨,一切都只是剛好,你犯不著自作多情的以為我是為了你。」

  「龍,謝啦!」Lance聽,仰頭大笑。

  溥靳龍臉上亦有一抹極淺的笑意。

  「你還不打算定下來?」Lance又問起他最好奇的這件事。

  「定在哪裡?」溥靳龍扯唇涼涼的一笑,腳步持續追逐著楊恬霏的身影。「目前我還十分享受狩獵的快感。」

  「從以前開始,你就是極具侵略性的人。」Lance陷入回憶中。

  溥靳龍無心繼續這個話題,隨口應了聲,「大概吧。」

  「我真不敢想像,像你這樣快、狠、準的行事風格,如果接手你父親的事業,會在短時間裡創造出怎樣驚人的王國。」Lance很期待那天的到來,不過,關於這件事,恐怕還需要一點奇跡。

  「我跟他是兩個不相關的個體。」溥靳龍再次強調。

  「你還在跟伯父過不去?」Lance忍不住為溥父叫屈,「當年你母親生病住院,他一定也想儘快趕回臺灣,但是歐洲遇上大風暴,機場全面停擺,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

  「那又怎樣?」溥靳龍淡漠地應了聲。

  當時,母親已住進醫院,是父親堅持出國,以為可以短短幾天內趕回來,可惜天不從人願,等他趕回來時,只能接手母親的喪禮。

  溥靳龍到死都忘不了,母親閉上眼睛前,眼底那抹深切的惋惜,絕望得讓他整個人瞬間涼透。

  母親不敢在他面前表示想見父親,甚至連哭泣都不敢,只展現出為人母親堅強的模樣,而一個女人渴望得到的呵疼,他父親根本不及格!

  從那一刻,他跟父親之間的關係,直接進入難以化解的冰凍期。

  「你真夠倔強。」Lance搖頭輕笑。

  惹惱了溥靳龍,就算是親生父親又如何?溥靳龍的霸氣與狂傲,總是能令人不寒而立。

  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以拴住這樣半獸似的男人?

  「不說了,我還有點事。」溥靳龍看著毛玻璃盡頭,那道嬌小的身影已完全呈現他眼前。

  「工作還是女人?」Lance感興趣地問。

  「女人。」溥靳龍一說完,便立刻切斷通話。

  Lance愣了一下,八卦地開始打給好友口中的「眼線」,要對方低調且密切注意這條大新聞!

  另一頭,溥靳龍開口喚住了那道讓他心心念念的身影,「恬霏。」

  聽出是他的聲音,楊恬霏深吸口氣後,才帶著幾分餘怒轉身面對他,「請問有事嗎?」

  「你還在生氣?」他直直望著她。

  「我已經說過了,我沒在生氣。」她雙手環胸,下巴抬得老高。

  「所以你現在很高興?」溥靳龍故意這麼問。

  「最好高興的時候臉會這樣臭啦!」她終於坦言。

  「這麼說……是針對我囉?」

  「我問你。」楊恬霏的雙臂把自己環抱得更緊。

  「請問。」他微微一笑。

  「你的夢想是什麼?」想了一個晚上,她打算跟他說清這點道理,免得他覺得她的脾氣發得莫名其妙。

  「夢想?」他一臉厭惡的皺眉。

  追求刺激跟快感,他很有興趣,但天真的夢想?大可不必。基本上,他截至目前為止的人生,已經是太多人的夢想。

  「剛剛你不是進總經理室去?」

  溥靳龍點點頭,想聽她接下來打算怎麼說。

  「是因為溫布頓網球公開賽嗎?」楊恬霏不高興地瞪他一眼,只好費心暗示道。真是的,她以前怎麼會覺得他傢伙算聰明?

  「可以這樣說。」他被瞪得有些困惑,只好按兵不動,順著她的回應。

  「所以我可以大膽的假設,拿下溫布頓網球公開賽獎盃是你的夢想嗎?」暗示都變成明示了,他居然還一臉呆愣?

  「如果你想這樣認為的話。」

  「那就對了!」楊恬霏鬆開防衛的動作,俐落的彈了一下手指,模樣有點男孩子氣,卻又不失女性嬌媚的神態。

  儘管因為她一連串的問話而一頭霧水,不過到目前為止,溥靳龍很享受待在她身邊的舒適感。

  這女人對他而言,就是有這種奇異的魔力。

  「哪裡對了?」溥靳龍乖乖地問。他摸摸下巴,覺得自己似乎還滿懂得不恥下問。

  「網球現在是你的夢想,不管現實生活變得怎樣,就算要忍受一般人很難堅持的苦練,你也一定會咬牙苦撐下去,對吧?」

  看她說得滿臉篤定,他反倒態度曖昧地聳聳肩。

  她這段話,充滿許多有待修正的地方。

  網球不是他的夢想,只是因為綠健康俱樂部是好友Lance父親的事業,基於朋友道義,他單純想要協助拯救這間俱樂部,如此而已;第二,他從沒有忍受過苦練,基本上,他十分享受它;第三……

  溥靳龍不禁搖頭失笑,發覺自己居然無聊地開始糾正她的話,她究竟想說什麼?幹嘛不直接說出來?

  「我想去英國念書,也是這麼回事。」

  喔,他終於聽出一點眉目了。

  女人迂回的說話方式啊!溥靳龍在心底低聲歎息。

  「不管別人怎麼看我,我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存到我想要的數目,然後把自己送出國。」楊恬霏堅決的小臉直接面向他。

  「這跟我打網球有何相干?」他不懂。

  突然被他這麼一問,她愣了一下,努力思考了起來。

  「意思就是,我根本不管別人怎麼看我,例如你!」她瞬間瞇細眸子,滿臉不悅地逼近他那張帥得堪稱邪惡的臉龐。

  「我?」溥靳龍好笑地舉起雙手,表示投降。

  「對!」楊恬霏又狠狠瞪他一眼,才沒好氣地開口補述。「看不起我拿零錢吃飯就算了,明明說好是我請客,居然還愛現地亮出千元大鈔,最可惡的是麵店的老闆,居然用我都來不及阻止的速度把錢找好,交給你。」

  溥靳龍聽了,露出被人徹底冤枉的苦笑。

  「我絕對沒有看不起你。」他鄭重聲明。

  事實上,他甚至無法好好掌控心思,將它從她身上順利移開。

  昨晚,望著她賭氣離去的氣憤背影,他居然有股衝動,想衝回麵店將她那些零錢一一拾起,送還給她。

  「所以你拿出千元大鈔,是想將我捧上天?」鬼才相信!

  話已交代清楚,楊恬霏不再理會他,轉身就走。

  溥靳龍伸出手,沒有多想便一掌牽制住她瀟灑離去的身影。

  「別不理我!」他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來打破兩人的僵局。

  但話一出口,他才愕然發現居然最在意她彷彿不帶任何感情,想從他身邊離開就隨時都能走的冷漠。

  顯然,他們都因為他這句話而悄然愣住。

  楊恬霏側過身,隨意看進他眸底,然而不到一秒鐘的時間,便被他黑眸深處濃得化不開的渴切深深震懾住。

  「你……」她瞠目結舌,微啟的櫻唇像帶著誘人的邀請。

  溥靳龍眸色轉深,猶豫著是否應該乾脆將她用力拉進懷裡,順從心底的欲望,給她深深的一吻,還是紳士地將她放開。

  猛然深呼吸一口氣後,他奮力移開視線,焦躁又似懊悔地鬆開手,「抱歉,我不會放棄。」

  這是道歉,還是挑釁?

  楊恬霏原本警告自己要跟他拉開距離,沒想到還是被他坦率又難以預測的反應奪去所有理智。

  他就像有毒植物,她明明看得很清楚,但還是只能傻傻地掉進他特有的魅力裡,無法自拔。

  「想要獲得原諒,就不要只是簡單地說聲抱歉,我可是很刁鑽的。」她佯裝出滿臉粲笑,撂下狠話後,頭一扭,立即踩著重重的腳步轉身離開。

  溥靳龍望著她逐漸消失的身影,嘴角緩緩向上揚起溫暖的弧度。

  ***

  「嗨,我來了。」溥靳龍身穿休閒服,神清氣爽地出現。

  楊恬霏困惑地眨眨眼,下意識看看四周。

  這裡並不是俱樂部,而是夜市。

  「你來幹嘛?」她收起原本僵掉的微笑,隨即笑容滿面地拿起一條客人要試戴的項鍊,親切地遞過去。

  「身體力行版的道歉。」帥氣的溥靳龍站在她身邊,很快的便引來很多顧客上門。「你的要求。」

  「什麼叫『身體力行版的道歉』?」她輕輕睞他一眼。

  這男人真是!有時間跑來這裡跟她瞎扯,幹嘛不乖乖去練球?想勾起她的罪惡感嗎?

  「陪你擺攤。」雙掌一攤,溥靳龍大剌剌地道。

  「我做事不需要人陪。」楊恬霏直接否決,瞪他一眼,接著沒好氣地強調,「我可不是什麼溫室裡的小甜甜。」

  聞言,他的反應十分直接,痛快地仰頭大笑。

  「在溫室裡待著的不是小甜甜,是脆弱的花朵。」他好心情地糾正道。

  雖然她的表情一樣冷漠,但他就是可以察覺出她已軟化的態度。

  「有差嗎?」真是吹毛求疵,裝什麼文藝青年啊?楊恬霏冷冷地瞄他一眼。

  奇怪,他怎麼跟靜語說的不太一樣?一個熱愛挑戰極限運動的帥氣男人,哪可能像他這樣,總是不厭其煩地出現在她身邊?他不是應該渾身滿是不馴的細胞,在世界各地到處闖蕩?

  不過,他倒是想幹嘛就幹嘛,率性得很,反觀她呢?

  真不知道她跟自己奮戰得這辛苦,究竟是為了什麼?一面很高興他一次又一次的接近,一面還得小心提防自己難以管控的芳心。

  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是上帝派來考驗她出國決心的恐怖撒旦!

  「當然有。」溥靳龍笑看她一眼,開始跟著招呼起顧客,將對方感興趣的小飾品送到他們手中。「小甜甜並不脆弱。」

  有沒有搞錯?他居然跟她在這裡扯這些?楊恬霏匪夷所思地輕瞪他一眼。

  「小姐,你男朋友來幫你做生意喔?很帥捏!」一位大嬸將兩件衣服跟一條項鍊遞給楊恬霏,但一雙眼卻直勾勾地盯著溥靳龍。

  溥靳龍聽了,一顆心不禁提得老高,暗自期待著楊恬霏的回答。

  「他不是我男朋友啦!」她面帶笑意,否認得很快。

  聞言,他立刻沉下臉。

  「不是男朋友,幹嘛這麼體貼,特地跑來幫你?」始終盯著帥哥看的大嬸注意到他的反應,臉上的微笑更添幾分曖昧。

  「那是因為他做錯事!」楊恬霏可以清楚感覺到在場所有人全都豎起耳朵,好奇地聽著。

  人類對這類事情的反應,還真是千古不變呀!

  「喔,所以這是你給他的小懲罰囉?阿姨我懂,我也常常這樣給我老公找麻煩!」大嬸豪爽地笑開來。

  經大嬸這麼一說,所有人馬上露出曖昧又瞭解的微笑,儼然將他們當成一對鬧彆扭的小情侶。

  「不是這樣樣啦,阿姨,你誤會了……」楊恬霏焦急地想解釋,抬起看向溥靳龍,發現他竟也跟群眾一樣,一臉看好戲的輕鬆模樣。

  光是「氣」這個字,已不足以形容她現在的感受!

  「哎喲,你們這對小夫妻別吵了啦,今天阿姨來給你們『搓湯圓』。來、來,這個帥哥,」大嬸的手乘機往溥靳龍厚實的胸膛拍去,「你給她單膝下跪,就像你當初求婚那樣。」

  最好他們是小夫妻啦!更扯的是,什麼叫「當初求婚那樣」?那樣是哪樣呀?現在又是在演哪一場?

  「求婚?」溥靳龍不生氣,也不解釋,反而感興趣地揚唇一笑,模樣帥氣迷人,魅力瞬間飆到破表。

  他到底哪根筋有問題?明明三、兩句就可以解釋完畢的事,居然放任這位熱心的大嬸一路誤會下去,難不成他真的打算下跪道歉喔?

  咦!等等,下跪道歉?楊恬霏頓時雙眼燦亮。

  這下子,她倒不急著澄清了,就算要澄清,也得等到他跪了再說!

  「跪下!跪下!跪下……」在大嬸有意的推波助瀾下,現場擠滿了圍觀的群眾,漸漸的,情勢似乎一發不可收拾。

  是誰說現代人又忙碌又冷漠?在她看來,只要有熱鬧可瞧,大家隨時都能挪出時間湊一腳。

  楊恬霏頭痛的看著周遭群情激昂,擔憂的視線接著對上溥靳龍依然輕鬆自若的神情,好,她就等著看,看他怎麼妥善收尾!

  拜並購企業的經驗所賜,溥靳龍什麼牛鬼蛇神沒見過?這位熱情大嬸的好心跟群眾熱烈的鼓躁,只不過是小菜一碟。

  他腦筋一轉,一個一石二鳥的鬼點子立即在他腦子裡成形。

  「阿姨,其實她剛剛跟我說了一件事。」他一開口,周圍的鼓躁聲立刻平息。

  事情就是這麼怪,不管走到哪裡,他天生就是萬眾矚目的焦點,一開口,身邊的人彷彿都該噤聲,專注聽他說話。

  「什麼事?」熱情大嬸完全不疑有他,趕緊追問。

  「她說,如果今天十一點可以把這些東西統統賣光,就原諒我。」溥靳龍臉上閃耀著自信的微笑,黑眸直勾勾的看著楊恬霏。

  簡直就是笨!而且是笨到姥姥家那種嚴重程度的笨!

  楊恬霏瞥他一眼,實在很怕等一下他們會走不出夜市。

  他們是商家,這種不管任誰一聽都會懷疑他動機不良的謊言,真虧他也扯得出來。

  「真的?」大嬸揚聲問,見他微微點頭後,立刻豪氣干雲地拍拍胸脯,說:「好!阿姨立刻幫你把這件事情給辦了!」

  有沒有搞錯?楊恬霏張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眨眨眼。

  「等一下。」她立即出聲制止,先挑釁地瞅他一眼,才緩緩開口:「要我原諒他可以,但下跪不能省,我很期待阿姨剛剛提出的好點子。」

  聞言,所有人頓時再把視線轉到男主角身上,連大嬸也看向他,一臉「恐怕要委屈你了」的表情。

  楊恬霏原本以為溥靳龍會就此終止這場鬧劇,沒想到他居然連試圖反抗的意願都沒有,肩一聳,先是專注地盯著她看,直到她臉紅心跳,才揚起得意的微笑開口。

  「我沒有理由反對。」溥靳龍低沉渾厚的嗓音裡還帶著淺淺的笑意。

  楊恬霏緊咬著下唇,一臉不敢苟同。

  她直接用眼神問,有必要玩這麼大嗎?

  他的回應則是溫柔的一笑,彷彿拿出海納百川的包容精神,寬容地忍受她這個「妻子」莫須有的胡鬧。

  她到底招誰惹誰了?幹嘛杵在這裡,陪他一起瘋?

  接下來,楊恬霏總算真正見識到群眾的力量,不知道是溥靳龍長得帥起了作用,還是大嬸吆喝的功力感動了群眾,又或者這齣戲他們看得還算過癮,總之,攤子上所有的衣物和飾品,很快便被大家搬得精光。

  她越傻眼,溥靳龍帥臉上的笑容越燦爛。

  最後,眾人一致期待的重頭戲終於準備開演。

  「跪吧!給老婆跪一下,不會有損你的男性尊嚴,相反的,阿姨覺得這樣的男人才是正港的大丈夫!」大嬸主導著這齣戲的進行程式。

  「阿姨,要我下跪沒問題,只是既然祈求原諒的方式為賣光東西和下跪,我覺得自己好像也應該多要求一點,這樣才公平,對吧?」溥靳龍好整以暇地道。

  楊恬霏困惑地看著他,總覺得他心底有著什麼奸詐的詭計。

  「嗯,合情合理。」大嬸邊說邊點頭。

  在眾人一片叫好聲中,溥靳龍以眼神鎖住楊恬霏,緩緩開口。

  「我下跪後,她必須給我和好的甜蜜熱吻。」

  他話一出口,除了她滿臉錯愕,其餘的人全都在瞬間瘋狂叫囂起來。

  「你這個瘋子!」楊恬霏在他身邊咬牙切齒地低聲斥道。

  事情變得莫名其妙到了極點,她是來夜市擺攤賣東西,結果他一來,居然把這里弄得像演唱會現場一樣熱鬧非凡。

  這個男人應該不知道「低調」這兩個字怎麼寫,對吧?

  「誰教你剛剛堅持要我下跪。」溥靳龍沒有看向她,只忙著用臉上迷人的笑容迷惑眾人。

  這就是她此刻眼中的溥靳龍。

  既然她想玩,他當然奉陪,不過,他可沒興趣吃虧。

  「我後悔了,你想點辦法。」楊恬霏儘量壓低音量,向他發出微弱的求救訊號。

  「想什麼辦法?」溥靳龍依照眾人的要求,轉身面對她。

  「我跟你……我們……明明就不是……」她急地紅了眼眶。

  「那又怎樣?」他眼神慵懶地睨她一眼。

  楊恬霏瞪著他,「又不是情人,隨隨便便就接吻像話嗎?」

  「照你這樣說,法國人不是最不像話?」他幾乎在不扯動嘴角的情況下跟她輕聲說話,一雙大掌也悄悄地扣住她肩膀。

  「我又不是法國人。」法國人愛怎樣,關她什麼事啊?

  「抱歉,我以前到過法國,剛好很欣賞他們以親吻表示友好這一點。」溥靳龍緩緩傾下身。

  「你欣賞他們是你家的事,我幹嘛要跟你親?」楊恬霏拼了命往後縮,看得眾人又是一陣猛烈的叫囂。

  「這一點,恐怕你得問問現在還掛在你身上那個滿滿的荷包。」

  聽了他的話,她知道該來的躲不過,只見他像優雅的王子般單膝跪下,嘴裡說了什麼她聽不見,群眾鼓躁聲音又更加激烈。

  一切全在他掌握之中,包括她臉頰浮現的兩圈嫣紅的嬌怯,也不出他意料之外。

  溥靳龍緩緩站起身,在她紅嫩頰光的勾惹下,先對她施展魅力地笑了笑,趁她有些失神之際,在她水豔的粉唇上輕輕落下一吻。

  叫囂聲四起的人群裡,李正德緊繃著臉,冷冷的目光憤恨地注視著這一切。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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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2-7 01:23: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楊恬霏悶著一張臉,從總經理室走出來。

  不知誰手腳這麼快,她還沒機會找昨晚的罪魁禍首發飆,老總就把她叫進去訓一頓。

  運動員賽前需要絕對的專注,更需要大量的練習,這些她統統可以理解,可是,又有誰願意來理解她真的沒去招惹溥靳龍?

  好吧,對他公平點,兩人第一次的互動是她主動,但那也是為了工作,不是因為他的個人魅力啊!

  「嘿!」

  一道熟悉的男性嗓音從她背後傳來。

  楊恬霏深呼吸後,又再做一次深呼吸,想要緊接著再來第三次時,溥靳龍已直接站到她面前,笑得燦爛。

  「哈囉!」

  她瞪著他,冷哼一聲,「我沒聾。」

  「誰惹你生氣?」溥靳龍並沒有把她滿臉的怒意放在眼裡。

  經過昨晚,他心底已然清楚,他要她要定了。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需要他這麼費盡心思主動靠近,也從來沒有女人敢擺臉色給他看,更沒有一個女人吻起來像她這般……與眾不同。

  在兩人的唇輕輕碰觸的那一秒,他心中馬上暗自叫糟。

  再也沒有什麼比他心中更加清楚,他們之間的吻,除了憤怒之外,還有更深,更濃郁的感情。

  那並非時間累積而來,是純粹的天生契合。

  「你想猜嗎?」楊恬霏雙手環胸。

  溥靳龍現在已經可以大致抓準,每當她出現這個動作,通常代表一件事——她很不高興,而且受了委屈,必須自我保護。

  「是我嗎?」他收斂微笑,認真地追逐著她幾度閃避的目光。

  「跟你有關。」楊恬霏沒好氣地承認。

  「如果是昨晚的吻,我不會向你道歉。」溥靳龍伸出手,霸氣的以食指勾起她不開心的小臉。

  「為什麼?」她沒想到他居然敢當面提起這件事。

  「我們都很清楚,那個吻,不僅僅只是一個吻這麼單純……」他強勢地拉近她的臉,仔細端詳。

  楊恬霏瞬間被他強勢的迫近奪去呼吸,經他一提,原想忘記的事,又再度在她腦海裡翻滾。

  她有預感,萬一真的不小心愛上他,她恐怕會捨不得離開他身邊,遠赴英國一圓多年的夢想。

  「恬霏?」見她思緒飄遠,溥靳龍略微施力,讓兩人的臉只相隔不到零點一公分的距離。

  猛然察覺他獨特的男性氣息,楊恬霏下意識想躲,急忙向後退去一步,不料卻被自己慌亂的腳步絆了一跤。

  驚恐與詫異快速籠罩了她水亮的杏眸,她緊緊閉上眼,準備迎接隨之而來的劇痛。

  但她明顯忽略了一件事——她身旁還有個他。

  運動神經極發達的溥靳龍見狀,立刻伸出長臂牢牢扣緊她的腰,稍一施力,便將她重心不穩的身子旋轉半圓,讓她安穩地落入他懷裡。

  在確定她安全無虞後,他才暗暗歎了口氣。

  明明差點摔倒的人是她,腎上腺素激增的人卻是他,喉頭還狠狠的猛縮了一下,連兩年前他參加極限滑雪時都沒有這麼緊張。

  八百年前,Lance曾不知死活地問過,他會愛什麼樣的女人?

  他想,答案已經出現了。

  預期中的疼痛遲遲沒有出現,身子反而偎近一堵溫厚的胸膛裡,想像很現實間極大的差異令楊恬霏深感困惑。

  然而一睜開眼,映入眼簾的竟是溥靳龍擔憂的眸子,她幾乎是立刻從他胸前彈開,接著,難以自制的心跳再也慢不下來。

  「那件事,我們有空再談。」楊恬霏脫開他堅固的懷抱,垂下眸子,不敢看向他炯亮的黑眸。

  她好怕他會聽見她過快的心跳,察覺她全身正熱得發燙。

  「我們還有別的事?」溥靳龍挑眉,雖不滿她逃離的舉動,但也只能暫時接受,畢竟她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他對她的感情。

  現在他只能祈禱,她能在他願意給的時間裡完全接受他已經介入她生命的事實。

  「剛才老總把我叫進去訓話,說比賽快接近了,我不該顧著跟你談戀愛,應該替你著想。他還要我勸勸你,多放一點心思在比賽上。」她氣呼呼地道。

  「就這樣?」這也值得她不高興?溥靳龍煽然一笑。

  如果有必要,他只要略施小計,就可以讓Lance父親的態度產生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對,就這樣,有空的時候,你自己去跟他解釋一下。」她快速地說完。

  「解釋?」有什麼好解釋的?

  「跟他說我們根本沒在談戀愛,你要不要練球,我根本幫不上忙,我跟你之間什麼關係也沒有。」這麼明顯的事情,竟然還要他親口說出來?

  「我不要。」溥靳龍斷然拒絕。

  「你老總沒有誤會,我們的確在談戀愛,而你,也的確掌控著我願不願意來這裡露臉練球的誘因。」他向來討厭拐彎抹角。一旦確定目標,就會盡全力一舉拿下。

  「你……你……你別……別亂說話!」楊恬霏被他直接又坦白的話驚得結巴。

  「昨晚那個吻,我不能讓你白親。」他精悍的眸子緊緊鎖住她的。

  她想抗拒兩人之間明顯的電流,他不反對,反正他多的是辦法能夠將她牢牢拴在他身邊。

  「等一下,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吧?」楊恬霏不可思議地張嘴大聲抗議。

  「也可以,反正我已經決定了。」

  楊恬霏被他複雜的思緒搞得一頭霧水,狐疑地看向他,小心翼翼地問:「決定什麼?該不會跟我有關吧?」

  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神秘的一笑,「為了負責,我們必須在一起。」

  負責?在一起?他現在又想玩哪一招?

  「沒有人單憑一個吻,就嚷嚷著要負起責任。」她實在很想勸他算了,頂多是一個吻而已。

  像她小時候也常親家裡養的小狗、小貓,何況,現代人也常常動不動就發發小酒瘋,親親別人,這真的沒什麼大不了。

  「有。」溥靳龍一連嚴肅。

  「誰?」她一時不察,傻傻的掉入陷阱。

  「我。」

  ***

  「砰!」

  火大的楊恬霏,氣得用力甩上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快步往外走。

  她一直很想嘗嘗囂張的在老闆面前發飆的滋味,拜溥靳龍所賜,今天她終於有機會一償夙願。

  自從那天在這裡遇到溥靳龍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天下太平了半個月,老總剛才居然又把她叫進辦公室,求她找溥靳龍談一談!

  身為老闆就能這樣隨意操控員工嗎?

  一下子要她離他遠一點,讓他專心練球,一下子又要她主動聯絡他,請他過來練球。

  「恬霏……」老總從辦公室裡追出來,五短的肥胖身子喘著大氣,一副著急的模樣。

  她停下腳步,心想,老闆小氣歸小氣,但看他滿臉老態加上充滿了疲態,還是顯得有些可憐……

  不行!她這一次不可以隨便心軟,那明明是他和溥靳龍之間的事,她為什麼會無端被牽扯進來?牽扯進來已經夠麻煩了,偏偏溥靳龍還頻頻出招,搞得老總三不五時就約談她。

  楊恬霏不斷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心軟,沒了這份打工沒關係,工作再找就有,別在蹚進別人的渾水才是第一要務。

  沒錯,就是這樣,絕對、絕對不可以心軟!

  「你先別辭職,我……我給你加薪……領月薪!直到溫布頓比賽結束,好不好?」老總掏出一條皺皺的手帕,往額頭抹了抹,「另外,我發一筆公關費,你用公司的名義請他去吃一頓好的,請你……務必幫我把他請回來……」

  老總說到這裡,佈滿黑斑的一雙老手緊緊握住她的雙手,垂著頭,已然萬念俱灰,「沒有他當活招牌,這間俱樂部恐怕……」

  最後,他更是不禁老淚縱橫。

  就這樣,楊恬霏終究還是心軟了。

  接過老總遞來的話筒,楊恬霏第一次主動撥電話給溥靳龍,約他到一家老總強烈建議的高級餐廳用餐。

  「你應該乘機多開一些對自己有利的條件。」

  餐廳裡,溥靳龍一臉彷彿早就料到會如此的平靜模樣,優雅地切著牛排,放了一小塊進嘴裡,輕輕咀嚼。

  每次看見他吃東西的樣子,楊恬霏總覺得,別人吃東西是因為餓,但他不是,純粹是為了品嘗美味。

  「什麼意思?」她不解地問。

  「這是商場的縮小版。」他又切了一小塊花椰菜。輕輕放入嘴裡。

  「我不懂。」她切下一大塊牛肉,送進嘴裡,痛快又滿足地吃著。

  「對方急,你就慢。」這是商場上的必勝準則。

  「慢什麼?」從頭到尾,她什麼事都沒做啊!

  「慢的是我,可以乘機得利的是你。」溥靳龍微微笑開來。

  楊恬霏嘴裡咀嚼著難得吃到的美味,杏眸裡有著濃濃的困惑,不解的視線飄向他優雅得像個王子般的舉止。

  不曉得他自己注意到沒有?雖然他平時說話、做事很霸道,不過,他吃飯的動作卻顯得很優雅,充滿紳士的姿態。

  「老總幹嘛不直接找你談?」這是她最不能理解的一點。

  「因為,我所回饋的比他能提出的還多,唯一缺的……」溥靳龍又朝她露出莫測高深的神情。

  楊恬霏奇怪地看他一眼,不動他幹嘛突然這麼欲語還休。

  他唇邊勾起一抹淺笑,看向她的火熱視線燙紅了她白嫩的臉頰。

  「是你。」

  「我?」聞言,她猛然被嘴裡的頂級牛肉噎著。「咳咳咳……」

  「對,你是他手裡的王牌。」溥靳龍眼神一示意,立刻有一名服務生朝他們快步走來。他輕聲對服務生道:「溫水,謝謝。」

  「我是王牌?」楊恬霏沒有注意到他體貼的動作,只是滿臉困惑。

  她什麼時候成了王牌,怎麼連她自己都不曉得?

  「從我們在一起的那一刻。」他篤定的眸子鎖住她。

  「我們在一起了?」她重複著他的話,雙頰嫣紅。

  「有疑問?」溥靳龍的眼神瞬間變得極具侵略性,略帶警告的眸光牢牢盯著她,彷彿宣告著,如果她打算說謊,他會毫不留情地立即當場拆穿。

  「你知道我的夢想是出國念書,不是嗎?」楊恬霏捫心自問,做他女朋友這件事,好像沒有想像中難以接受。

  相反的,每一次他把話說開時,她的心跳都會偷偷加速,一陣陣像蒸包子時產生的熱氣總是一波波襲上臉頰。

  她很清楚,自己是喜歡他的。

  說不出為什麼,每次看見他的時候,就算被他氣得牙癢癢,心裡也是接受他的,從來不會真的討厭他的接近,反而還偷偷有一絲喜悅。

  「所以?」溥靳龍懶懶的一笑。

  「我不會因為交了男朋友就放棄自己的夢想。」她一臉認真的聲明。

  聞言,他輕笑了出來,「我從來沒想過要你放棄夢想。」

  「喔,你接受遠距離戀愛。」楊恬霏點點頭。

  「我也沒這麼說。」溥靳龍有事輕鬆的一笑。

  他不會要她放棄夢想,但也不可能接受什麼見鬼的遠距離戀愛,現在航空發達又方便,隨時飛到地球另一端根本不難。

  「不然呢?」楊恬霏又陷入困惑中。

  「這件事交給我煩惱,嗯?」他輕鬆的微笑裡有著無與倫比的自信。

  只要財力夠雄厚,想上太空都不是問題,何況只是區區橫跨半個地球到英國去。

  「交給你煩惱……」她可沒有他這麼牢不可握的自信。嘴裡一陣咕噥後,她隨即想起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所以你會常去練球吧?」

  「你要我去,我就去。」溥靳龍端起眼前的紅酒,姿態優雅得凝望著她。

  「如果我要你拿個冠軍回來,你也照辦?」楊恬霏沒好氣地輕哼。

  「可以啊。」他說得一臉輕鬆,語畢,淺嘗一口紅酒後輕輕點頭,彷彿這口紅酒比這聲承諾還要讓他重視。

  「我指的是溫布頓球賽。」她怕他又扯到別的事上。

  「我知道。」他放下酒杯,打起她面前另一款紅酒的主意。他伸出手,理所當然地將她的酒杯拿到唇邊飲了一口,這霸道的舉動又惹得她臉紅不已。

  楊恬霏強自鎮定,決定先把重要的問題解決,「看你這樣輕鬆,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慶倖,還是為你擔心。」

  「記得有空時幫我加油就行了。」

  「那是你的夢想跟前途,還有一大筆獎金,換作是我,絕對沒辦法像你這樣輕鬆自在。」她邊歎氣邊道。

  老實說,她實在不知道該佩服他,還是教訓他一番?這麼大的事情,他居然還能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這是暗示我該進球場練球嗎?」他冷冷地挑眉。

  楊恬霏輕輕瞪他一眼,冷聲道:「要不要練球是你的事,我才不管!」

  溥靳龍微笑著,不說話,但心底比誰都清楚,這不單單只是他的事。

  ***

  她來了。

  儘管她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但溥靳龍總是能在第一時間察覺楊恬霏的到來,就像一種天生的默契。

  他沒有轉頭看向她,僅有嘴角的弧度透露他極佳的心情。

  為了迎接比賽,他扔掉俱樂部規劃的訓練進度,另外自訂一份更為嚴謹的自我加強進度表。

  參加比賽這件事,對他來說易如反掌,但畢竟運動方式,使用的器具都跟極限運動不同,所幸他天生體能就比尋常人好,再加上長期不斷自我挑戰、突破,這次的網球比賽,他勢在必得。

  參賽經驗豐富的他深知一點,上場的選手們,最大的敵人就在自己的腦子裡,一個慌亂的念頭,只要一個,他們就會自動輸掉比賽。

  但他不同。

  這些年來,他積極參與極限挑戰,不僅是為了發揮各項技能,也並非為了征服大自然,而是把自己的毅力與專注力鍛煉得無堅不摧。

  只要對手稍微慌亂,他就能一舉拿下勝利。

  他連自己都不怕,更何況是那些只在這塊領域混過的對手。

  沒有跟楊恬霏打招呼,溥靳龍按照自己的步調進行訓練,等到訓練至一個段落,他轉過身想找她時,才赫然發現,她居然做在那兒睡著了。

  「恬霏?」溥靳龍在她身旁蹲下,抬起手溫柔地拂去落在她臉上的一縷青絲。

  她沒有反應。

  「恬霏?」他又輕聲喚了一次。

  似乎只有她,才能勾起他滿腔的柔情。

  「唔……」她睡得迷迷糊糊,咕噥了一聲,隨即又沉沉睡去。

  要不是知道她每天除了忙於打工,還得常常抽空跑來為他加油打起,胸口因此心疼滿溢,否則,他一定會為她這可愛的反應笑出聲來。

  當初把話說得那麼絕對。強硬的表示不管他的事,結果只是證明她不過是個惹人憐,嘴硬心軟的笨女人。

  從來沒有一個人像她這樣,無條件地支持著他。

  只有她,總是偷偷摸摸來陪他,想為他加油打起,卻又怕打攪了他。

  以往每次比賽,看著那些選手都有家人或情人相伴,說完全不在意是騙人的,但他一直覺得自己還頗能享受孤獨。

  直到她出現,他才猛然察覺,自己正以從未有過的貪婪,渴望著她身上源源不斷的誘人溫暖。

  溥靳龍放下球怕,騰出雙手,打算將她抱起來。

  不料他一動作,楊恬霏便敏感的立刻驚醒,在他小心呵護的懷抱中眨眨眼,接著再眨了眨眼,才無辜地問了一句,「我睡著了?」

  「噓,別說話,繼續睡吧。」他打算親自送她回家。

  「我已經醒了。」楊恬霏意識模糊地對他笑了笑。

  「才怪。」他冷哼。

  如果她百分之百清醒了,就不會對他笑得這麼可愛。

  「真的。」她輕聲歎口氣。

  「我是誰?」溥靳龍丟出測試題。

  楊恬霏皺了皺鼻子輕哼,「霸道的臭男人。」

  這個笨男人喔,真虧她難得想要對他溫柔一點,卻被他誤以為她神智不清。

  她又不討厭他,之前會對他凶,是因為她下意識抗拒自己對他的感情。

  他很帥,帥到爆的那種帥,如果有人突然跑到她面前說他是大明星,她也不會有半點懷疑。

  人長的帥,再加上個性冷傲,這種男人有多搶手,她光用腳趾頭就可以想像得到。

  當他對她表現出追求的意思時,她一方面開心得像快飛起來,另一方面又想抗拒,總覺得這份感情恐怕維持不久。

  同時,她也擔心自己是不是他無聊玩玩的物件,或是他跟朋友打什麼無聊的賭,才會鬼遮眼地挑中她。

  聞言,溥靳龍隨即低沉的輕笑出聲,「這下子我可以確認,你的確清醒了。」說完,他俯下臉,在她的額頭落下輕柔的一吻。

  「知道我醒了,還不快快放我下來?想乘機吃豆腐呀?」楊恬霏似真似假地調侃。

  「沒忘記你是我女朋友吧?」溥靳龍在她不滿的輕瞪下,帶著輕笑再度俯下臉,這次在她鼻尖落下一吻。

  「想忘也忘不了。」她冷哼,「真虧某人照三餐提醒我。」

  「聽起來頻率似乎有點太高。」他好笑地開口。

  誰能料想得到,他居然也有瘋狂纏上某個女人的一天?他只能說,這種感覺並不壞,甚至比極限運動還令他著迷。

  楊恬霏沒好氣地瞄他一眼,「呦,不錯喔,聽說如果精神病患有病史感,通常代表情況還不算太壞,有的救。」

  這次,溥靳龍終於忍不住仰首大笑出聲。

  「沒辦法,愛情病毒太強,我抵擋不了。」

  「嘴這麼甜,不會又要我請你吃麵吧?」她紅著臉,伸出雙手推推他,「我想下來啦。」

  雙腳還是踩在地面上,心裡比較踏實。

  「如果你真的要請我吃麵,請把數銅板的工作留給我。」

  溥靳龍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來,不過,強勢的手掌仍緊緊扣著她纖細的腰。

  他很清楚,她的腰之所以這麼細,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常忙著打工而來不及吃飯,說穿了就是餓出來的。

  「為什麼?」楊恬霏還沒察覺到他專制的守護舉動。

  「因為我手掌比較大,可以一次飽覽的錢幣比你多一點。」意思是,這樣算錢比較快。

  「真可憐,我們這對小窮人情侶。」她笑著說,心底有種滿足的踏實感。

  「不曉得為什麼,聽你這麼說,我不但不覺得寒酸,反而有種甜蜜的感覺。」溥靳龍雙掌一扣,瞬間將她收攏於掌下。

  「等你真的餓肚子的時候,再來跟我聊你的愛情病毒甜蜜論!」楊恬霏帶滇的杏眸微微向上一挑,輕瞪著他。

  起初沒有察覺,不過很快的,當她的身子一靠上他剛猛有力的身軀時,一陣難以自仰的熱潮立即在她小腹裡囂張的流竄。驚覺自己的反應,霎那間,她酡紅了嬌顏。

  她嬌怯的反應像把火,立即點燃他昂藏身軀裡的猛烈激情。

  「恬霏……」溥靳龍低沉的嗓音融進了深沉的沙啞。

  她的心跳瞬間飛快,雙腿開始不聽使喚,使不上力氣,身體也變得很奇怪,無骨似的癱倒在他身上。

  溥靳龍咬牙呻吟一聲,低下頭狠狠吻住她。

  他的左手伸入她濃密的髮裡,右手攬緊她虛軟的身子,暗中使力將她壓向他昂然的身軀,兩具火熱的身子一貼合,她立刻無意識地嬌吟出聲。

  「靳龍……」

  聞聲,他體內那頭龐然的欲望野獸有如瞬間被釋放。

  像恨不得把楊恬霏揉進體內般,溥靳龍灼燙的硬挺欲望急切地向她索求更多、更深的回應,察覺她因為害羞而頻頻往後退,他立刻長驅直入,撬開她柔軟的唇,火焰般的烈吻幾乎令她喪失所有反抗能力。

  她感覺自己的身子越來越熱,渾身發軟地被他牢牢鎖在胸前。像故意要讓她更加沉迷,他放柔原本在她背後施壓的大掌,開始輕輕地按摩她的背部,並無聲無息地將膝蓋推進她雙腿之間,抵上那處濕軟之處。

  瞬間,楊恬霏的感覺更加迷亂了。

  「靳龍……你……」

  明知他們正在玩火,她居然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楊恬霏試圖推拒著他霸道又強悍的擁抱,無奈他察覺了,不但沒有停下動作,反而伸手探進她的上衣,誘惑地摩擦著她柔嫩的肌膚。

  她渾身猛地發顫,一聲聲模糊的呻吟飄出她的唇,突地,他用力收緊雙臂,似要將她揉進身體裡,瞬間暫停所有動作。

  這一吻持續了很久,直到快超乎他所能控制的範圍時,他才粗魯地放開她。

  看著他努力地深呼吸,企圖平復體內狂器的騷動,楊恬霏嬌喘著,輕咬下唇,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片刻後,她試探著開口:「靳龍?」

  「先別跟我說話。」溥靳龍惡聲惡氣命令,抿緊了唇看她一眼,隨即又匆匆移開目光。

  她根本不知道,現在只需要零點零一毫克的溫柔,他就會克制不了滿腔濃烈的欲潮,不顧一切地在這裡狠狠要她!

  幾分鐘後,他才終於平復原本絮亂濃重的呼吸,一手搭上她的肩,催促她往外走。

  「去哪?」楊恬霏不解地問道。

  「你一定餓了,我們吃麵去。」溥靳龍低下頭,愛憐地看著她。

  「難道你就不餓?」

  「我……」專注的火熱視線直盯著她臉上未退的嫣紅,他困難地淹了淹唾沫,揚起一某苦笑,「我的餓,跟你的不太一樣。」

  聞言,楊恬霏瞪大杏眸愣了一下,難以控制的紅霞瞬間飛上粉嫩的雙頰,為原本的潮紅又添增幾分令他動心的色澤。

  忍不住,溥靳龍被迫停下腳步,傾身在她令人心猿意馬的紅豔嫣唇上落下一記記輕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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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2-7 01:23:3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由於班機誤點,原本應該在前一晚抵達的飛機,足足遲了快一天。

  楊恬霏將自己的行李拖進總統套房裡的一個小房間後,打電話跟老總報備,結果電話忙線中。

  她看了一眼手錶,再過幾個小時,比賽就要開始了,經過一跟奔波,溥靳龍根本沒有時間休息就必須趕著上場,面對第一場比賽,著實令她擔憂。

  這時,總統套房裡的另一個房間裡,則傳來冷冷的說話聲。

  「李正德想來協助我?」溥靳龍的嘴角揚起一道冷笑,「別來煩我!恬霏跟我一樣,對溫布頓網球公開賽沒有經驗,但這就是我要的,不然你以為我幹嘛答應你跑這一趟?」

  當楊恬霏出現在他的房門外時,只聽到他冷冷丟下一句「你好自為之」,隨後立即掛斷電話。

  「怎麼了?」她站在門口,手裡拿著賽程表。

  「李正德那個跟屁蟲。」溥靳龍輕笑,臉上有著不屑。

  他怎麼可能看不透李正德的心思?美其名是想來協助他,事實上是打算接近楊恬霏。在臺灣時,他已經徹底拒絕了,未料他們人都來到英國,那傢伙居然還不願放棄。

  「他又跟老總擔想跟來的事?」楊恬霏問道。

  事實上,她覺得讓李教練過來協助他,可能比她的作用還大,畢竟李教練好歹是這方面的專家。

  「他會死心的。」溥靳龍三、兩下就將衣物掛好,然後舉步走到她身邊,撫著她溫潤的臉頰,「怎麼了,一臉擔心的樣子?」

  「你沒有時間休息了,我們現在差不多要趕往比賽場地,否則會來不及。」

  「好,反正我本來就有心理準備,可能一下飛機就必須直接去比賽會場。」他將掌心裡的小臉移近,輕輕在她唇上快速偷得一吻。

  「你……」楊恬霏輕瞪他一眼。

  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有閒情逸致逗著她玩?

  「充電完畢。」溥靳龍與她眼對眼,嘴角上揚,滿臉自信。

  「看來這是我最大的作用了。」楊恬霏沒好氣地道。

  聞言,他一手攬住她的肩膀,緩步往門外走,「別妄自菲薄。」

  「喔?我還有為你做什麼?」她仰首一臉期待地看向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垂眸,淘氣地瞅她一眼。

  「什麼?」

  「我說別妄自菲薄的意思,是指只有你才能為我充電,懂嗎?」這就是他死都不讓李正德當跟屁蟲最大的原因。

  「懂……」楊恬霏直盯著他,「才怪!」

  溥靳龍抓起放在客廳裡的球拍,領著懷裡的她,不慌不忙地走出總統套房,跨進四面都是鏡子的豪華電梯裡。

  他低下頭,甜蜜的親吻,在電梯門闔上的那一秒再度落下。

  楊恬霏望向鏡子,看見他寬大的背微微俯下,她則完全被他困在胸前,動彈不得。

  他的吻從一開始就十分猛烈且充滿渴望,她的雙手無助地抓緊他的衣襟,嬌喘連連。

  直到電梯門再度開放,楊恬霏早已癱軟在溥靳龍懷裡,而他臉上則帶著足的神情,儼然已經準備好隨時上球場迎戰。

  前幾場比賽,溥靳龍都順利晉級,而在一連串的賽事中,楊恬霏終於明白他輕鬆致勝的關鍵。

  比賽時,他絕不作過多的無謂思考,全靠身體最直接的反應動作,毫不猶豫的狠勁,是他一路俐落晉級的關鍵。

  「今天的對手跟以往不太一樣。」楊恬霏坐在加長型禮車裡,手中拿著一又疊厚厚的資料,身邊還擺著一部筆記型電腦,準備隨時播放對手過去比賽的畫面。

  「怎麼說?」溥靳龍輕靠著真皮椅背,全身放鬆,閉目養神。

  「他是你第一個碰到的種子球員。」她輕聲告知他差別在哪裡。

  「喔,聽起來終於有點看頭。」他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只是期待地揚起嘴角輕笑。

  終於要來個像樣點的傢伙啦!

  「你要小心應付。」

  聽起來,她似乎很為他擔心呢。

  溥靳龍緩緩睜開眼,直勾勾望進她的眼底。

  「我一向全力以赴。」他自信地給予承諾。

  「根據過去的資料,這位德國選手……」楊恬霏恍若未聞,緊張地翻著檔案,希望自己做的這些功課派上一點用場。

  「恬霏,拜託,暫停一下。」他伸出雙手捧起她的臉,好喚回她對他的注意。

  「嗯?」她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打從來到這裡,我心裡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溥靳龍不希望她把焦點從他身上移開,轉向那個什麼種子選手。

  「你問啊。」趕快問完,她才能趕快提供對手的相關情報給他。

  「你準備這些詳細的資料,究竟是為了我,還是純粹為了工作?」

  聞言,楊恬霏先是眨眨眼,接著又困惑地眨了眨,「有差別嗎?」

  「對我來說天差地別。」他眼底的認真警告著她,最好誠實回答這個問題,不要有絲毫隱瞞。

  「為了你,也是為了工作。」這就是她的答案。

  溥靳龍心一沉,艱難地問道:「所以……我只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她想要盡全力協助他,雖然能為他做的實在少得可憐,不過,她還是熬夜為他調查對手的一切。

  上飛機前,老總特別囑咐,要她好好協助他,為了這個,老總還特地給她兩萬元獎金,她豈能辜負人家的期待?

  「老天!」他就怕聽到這種答案。

  楊恬霏被他滿沮喪的模樣嚇著,連忙問道:「怎麼了?」

  「我能量耗盡了。」溥靳龍鬆開雙手,動也不動地癱在座椅上,一雙蒙上了不滿的陰沉眸子冷冷盯著她。

  「什麼?」她靠過去,伸手探向他的額頭,卻在半空中被他一把擒住。她想抽回手,他立即暗中使勁,不讓她如願。

  「我需要……」溥靳龍深深歎口氣,舉起她手手湊近唇邊,深幽的眼直盯著她,溫柔地低喃,「補充大量能量!」

  ***

  溥靳龍站在落地窗前,欣賞著美麗的夜景。

  一如往常,他以黑馬之姿,輕鬆地一舉拿下勝利。

  英國的報紙甚至開始以「傳奇」來形容這位來自亞洲的網球新星,而他在極限運動史上的輝煌紀錄,也開始被媒體大量報導。

  甚至有記者以開玩笑的口吻建議,也許所有想製造傳奇的選手,都應該先沉迷於極限運動,將身體與心智鍛煉到無堅不摧的程度,不規則轉戰其他領域,這樣才能像溥靳龍一樣,以眾人驚歎之姿一舉成名。

  但是此刻,在他心中引起陣陣波濤的,卻不是這些榮耀,而是楊恬霏柔軟又帶著香氣的嬌軀……

  當他以漂亮的比數贏過那個令她擔憂不已的種子球員時,全場可說是歡聲雷動。

  他毫無所覺地走向她,因為,掌聲跟崇拜的尖叫他早已全然麻痺。

  相對於他的平靜,楊恬霏則興奮地向他衝來。

  當她一把撞進他懷裡時,那力道之大,他還記得自己心疼的低哼了一聲。

  就在他著急地低下頭想看看她是否受傷時,卻看見她紅通通的興奮小臉正朝他笑得燦爛。

  「你贏了!」她大聲喊著,好像他本人不知道這件事那般。

  「是啊,我贏了。」他並沒有她這麼興奮,畢竟心裡有一小塊地方還在為她先前所說的話隱隱感到些微受傷。

  楊恬霏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開心地又蹦又跳,「你真的太帥了,尤其是最後的那個關鍵球!換成我,一定會被自己亂七八遭的情緒影響,無法像你一樣,總是毫不猶豫地揮拍致勝!」

  面對她的讚美,他很享受地聽著。

  這比全場觀眾吵死人的尖叫聲好太多了,不過,此刻他卻完全說不出話來,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連稍微動一下都不太想。

  她太過興奮了,沒有察覺兩人緊貼的身軀正以折磨他的方式輕輕摩擦著。

  溥靳龍微仰著頭,感覺賽後的疲憊早已消逝無蹤,轉而被一頭狂猛的欲望野獸一口狠狠地咬住。

  這要命的折磨,簡直比比賽還有看頭……

  當溥靳龍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身後一絲異樣的波動令他立刻回過神來。

  「你要睡了嗎?」楊恬霏在他身後低聲問。

  聽聞她溫暖的聲音,溥靳龍渾身猛然一僵,沒有立即轉過身,因為強烈的反應就在這一秒一舉攻向他身下的領地。

  「還沒……」他咬牙,刻意冷淡地回應。

  他不想這麼快就碰她,細膩的感情,有時候需要靠時間來培養,但朝夕相處已夠令他吃力,加上下午種下的欲望種子,導致他現在必須悄然握緊拳頭,才能避免自己像頭餓獸發了狂般衝向她。

  「我可以為你做什麼嗎?」她開心地問,以為他是盡力比賽後有些疲憊。

  有,到他床上去,釋放他緊繃了一整天的強烈痛苦。

  溥靳龍再度握緊拳頭,接著鬆開,轉身的前一秒,他仍提醒自己不要嚇壞她,她值得他珍惜相待。

  「我想來杯……」他甫轉身,立刻被她短褲下的雪嫩纖腿勾去了心魂。

  楊恬霏等了兩秒鐘,發現他好像並不打算把話說完,便主動介面道:「果汁?」

  溥靳龍更加痛苦地閉上眼睛,隨口附和。「對,我需要一杯加了很多冰塊的果汁,越冰越好。」

  如果可以一併澆熄他體內猛烈的欲火,那就更完美了。

  「喔,那你稍等一下。」不明所以的她乖乖地照辦。

  佈滿濃烈欲望的僵直黑眸一路跟隨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後,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他才咬緊牙根,狠狠地捶著牆壁。

  不夠,根本不夠!想佔有她的念頭在他腦子裡不斷盤旋,難以自抑的情欲如同獨鷹拍翅的震響,不斷騷動他的身體、心緒。

  「有六種水果的果汁打好嘍,你想在哪裡喝?」

  直到聽見她的聲音,他才猛然抬頭望向她。

  「放在客廳裡就可以了,謝謝。」溥靳龍刻意疏離地道。

  楊恬霏不解地看他一眼。什麼時候他們之間變得這麼客氣了?

  「我加了很多冰塊。」她將果汁放在客廳的桌上,試探著開口。

  「很好。」他勉強扯起一抹看起來還算正常的微笑。

  「趕快喝吧。」她交代道,隨即又轉身回到廚房。

  他鬆了口氣,心想她應該是打算整理廚房,待會兒她就會乖乖回房去,結束這磨人的一夜。

  他一向擅長跟自我意志搏鬥,但在過往的訓練裡,他從沒遇上這麼難纏的對手——披著真愛外衣的欲望猛獸。

  該死!

  「咦,你怎麼還沒過來喝?」

  當溥靳龍睜大了眼看著她也捧著一杯果汁走進客廳坐下時,很清楚的聽見邪惡的撒旦正對他發出冷笑。

  「快過來啊,現打的果汁要快點喝才行,你在等冰塊全都融化嗎?」

  楊恬霏越搞不清楚狀況,臉上表情越無辜,他所受的折磨就越大。

  見鬼的,現在要他吞下整缸冰塊都沒問題,只要能「降火」,要他躺在冰床一整晚也行。

  「怎麼了?」

  見她擔憂地皺起眉頭,他長長的深吸口氣,努力調勻呼吸,朝她對座的沙發緩步走過去。

  「沒事。」為了讓她安心,溥靳龍牽強的扯唇一笑。

  沒事的是她,他已經快爆炸。

  楊恬霏不解地看著他,不懂他為什麼僵著臉,而且,當他拿起果汁後,並未坐在她身邊,反而挑了個離她最遠的位子落坐。

  他還在生氣嗎?

  今天去球場的途中,他好像因為她所說的某些話而不是很開心,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恭喜你今天帥氣的擊敗種子選手。」楊恬霏朝他舉起玻璃杯,朝他笑得燦爛甜美。

  「謝謝。」他也回以一笑,但顯得有點勉強。

  就算她再遲鈍,現在也已察覺他不自然的緊繃態度。

  他果真在生氣。

  「喝完了?」她直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杯子給我吧,我拿去洗。」

  溥靳龍才剛感覺體內的熱潮稍退,聽見她的聲音,一抬眼,喉頭立刻狠狠的一陣緊縮。

  她粉嫩的雪白雙腿直挺挺站在他面前,勾惹出他腦子裡最粗蠻的佔據念頭。

  楊恬霏感覺他僵了一下,隨即抬起如幽潭般深不見底子的雙眼盯牢她,讓她呼吸不由得漸漸急促。

  她還弄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手腕便猛然被人用力一扯,瞬間跌進一堵結實的男性胸膛。

  楊恬霏下意識伸出一手抵住溥靳龍充滿男性爆發力的身子,卻起不了任何推拒的作用,相反的,軟綿綿的手掌反而喚出他喉嚨深處野蠻的低吼。

  「別動。」他粗啞的命令。

  她被他駭人的強大勁道嚇得瞬間短暫失神,擅長掌控全域的他,伸出一掌托住她的臀,並立刻將跌進懷裡的柔軟身子緊緊壓向他勃發的剛猛欲望。

  他深深地吻著她,像永遠也無法滿足似的,不斷在她唇畔、齒間和溫熱的頸項上廝磨。

  「靳龍……」楊恬霏被他純熟又充滿侵略的力道逗引出虛軟的輕吟,體內陡然燃起一把前所未有的熾燙火炬。

  她很清楚兩人之間正朝著什麼方向前進,但根本無力阻止,身體反應總是最誠實的,她抗拒不了他的魅力,只想愛他。

  她的呻吟,像把烈火將他疼痛的欲望燒得更加硬挺,同時也似一條細繩,拉扯了一下他脫韁的理智。

  屬於他們的第一次,應該是彼此都願意裸裎相對的完美時刻,但現在,她的心思全放在比賽上,他不該在這時候強硬的出手。

  溥靳龍用盡全身力放開她,詭譎的黑眸緊緊瞅著她,自知如果她還沒有準備好,他就不應該乘機強行要她。

  兩人無語,靜靜的對望著彼此。

  末了,他驟然起身,只丟下一句「你早點休息」,便快步離開這個令人情難自禁、差點失控的地方。

  乍失讓人依靠的熱暖,楊恬霏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聽見房門關上的聲音,一股遭人丟下的孤獨感悄悄在她微疼的胸口擴散、蔓延。

  她,被拒絕了嗎?

  ***

  在溫布頓網球公開賽中,溥靳龍以黑馬之姿,在短短的時間內,便打造出一個恐怕永難有人能追隨的傳奇。

  今晚,他們受邀參加有史以來最大的慶功宴會,明天晚上,溥靳龍還受邀接受英國電視臺的專訪。

  看著眾星拱月的他,默默跟在一旁的楊恬霏感到無比驕傲。

  今晚的他,無疑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一身剪裁貼身的燕尾服,包裹住他渾身剛猛有勁的肌肉,紳士有禮的舉止下,藏不住的強烈男性魅力,以誘人犯罪的輻射能量頻頻掃向宴會上所有人,快速擒住他們的呼吸。

  「嗨!龍。」女子組網球冠軍是位英籍美女,踩著自信的步伐主動接近他。「我是泰瑞莎。」

  「嗨。」溥靳龍反應冷淡。

  站在他身側的楊恬霏,感覺到來自泰瑞莎不友善的目光,察覺自己待在他身邊似乎給他帶來「不便」,於是垂下眸子,決定悄悄退開。

  幾乎是立刻,溥靳龍如嗅覺敏銳的動物,意識到楊恬霏打算離去的腳步,臉猛然一沉,大掌一扣,瞬間摟住她的腰。

  他以最直接的動作宣示,她哪裡都不能去,只能待在他身邊。

  「這位是恬霏。」他不希望她有被排擠的感覺。

  就是今晚,他要丟開剛到手的冠軍獎盃,張開雙臂,騰出懷抱,將她牢牢擁進懷裡,徹底結束這陣子足以逼瘋人的自我束縛。

  「你好。」泰瑞莎大方地伸出手。

  「你好,你在球場上的表現相當亮眼。」楊恬霏微笑著稱讚對方。

  「謝謝。」泰瑞莎露出得意的笑容,接著話鋒一轉,以一種不容她拒絕的口吻說:「我想喝杯伏特加,可以請你幫我拿一杯嗎?」

  「好。」楊恬霏欣然應允,然後轉向溥靳龍詢問道:「你想喝什麼?」

  「我跟你一起去。」溥靳龍輕皺一下眉頭,抿緊唇,覺得她堅持想從他身邊走開的意圖。

  「不用了,我知道你喜歡喝威士卡,我順便幫你拿。」她委婉的拒絕。

  這到底算什麼?他在心底對自己冷笑。

  他是她男朋友,現在她卻想把他推給別的女人?

  溥靳龍以強硬的眼神瞪著她,朝她發出「你到底在搞什麼鬼」的強烈疑問。

  「你們聊。」楊恬霏逃避著他的眼神,快速地垂眸離去,但仍能感受到他的視線帶來的影響,心跳逐漸加快。

  對,她是故意的。

  明明很清楚接收到他不希望她離開身邊的訊息,卻故意違背他的意思,看見美麗大方的泰瑞莎一靠過來,便主動讓位。

  這幾天,楊恬霏一直思考著一件事,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

  那晚,溥靳龍拒絕的意圖那麼明顯,讓她每當不得不面對他時,總是感覺有股莫名的羞辱難堪。

  她不希望相同的事情再發生第二次,否則她一定會永遠再也無法面對他。

  幸好那種詭異的狀況沒有再出現過,他也表現得像鬆了口氣,兩人之間退化成只有最基本的選手與隨行人員的關係。

  偏偏今晚,這麼重要的夜晚,那種混雜著不安、期待、情欲滿盈的感覺,再度惱人的跑出來作怪。

  她感到驚心,所以逃開了。

  楊恬霏並不怕自己對溥靳龍存有強烈的欲望,卻恐懼再次被他拒絕,那覺對會讓她羞得無地自容。

  「哈囉,我是…泰瑞莎的經紀人,肯尼。」一名金髮男突然出現在楊恬霏身邊,協助她拿手裡的三杯酒。

  「哈囉,我是……」她正打算自無介紹。

  「恬霏?」肯尼搶先說出口。

  「你知道我的中文名字?」她十分詫異。

  「泰瑞莎告訴我的,她對龍已經是近乎著迷的程度。」肯尼露出「她總是這樣」的無奈神情。「希望她沒有打擾了你們。」

  「打擾?」她正要搖頭,卻聽見肯尼又開口。

  「泰瑞莎從龍打敗種子球員後,就一直密切注意他所有的比賽,甚至只要不影響自己的比賽,就會到場地為他加油。」肯尼領著她慢慢走向溥靳龍,同時注意到溥靳龍雖跟泰瑞莎說話,眼神卻時常飄向他們。

  「泰瑞莎的表現也很出色。」楊恬霏道。

  「你不懂嗎?」肯尼深深歎口氣,轉過頭來看著她。「泰瑞莎想要你身邊的男人。」

  「什麼?」楊恬霏臉上客套的微笑瞬間僵住。

  「龍是你的男朋友,對吧?」

  「呃,你怎麼知道?」

  「他大勝種子選手那場比賽,你不是興奮的衝上前抱住他?」肯尼展現出完全了然的表情,說得直接。

  「嗯。」楊恬霏想起那一幕,臉頰忍不住偷偷紅了起來。

  「從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從溥靳龍僵硬的身體語言,還有臉上明顯壓抑情欲的表情,肯尼很清楚,那是男人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強忍欲望的模樣。

  因為,他也是這樣對待泰瑞莎的,只可惜,她對他的感情表示永遠選擇沉默以對。

  「你想跟我說什麼?」楊恬霏敏感地問。

  她不是呆子,很清楚肯尼絕不是會無緣無故說廢話的人。

  「你不覺得他們很登對嗎?」

  看著肯尼臉上略帶苦澀的微笑,楊恬霏聽見自己的心房響起沉重的上鎖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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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溥靳龍一手拿著酒瓶,焦躁的在總統套房的客廳裡來回踱步。

  他很懊悔,痛恨自己在宴會上明明看見楊恬霏退縮又閃避的態度,卻始終未將她拉到一旁,向她詢問為何會有這樣的表現。

  將半醉的沉重身子拋在長沙發上,他責怪自己,事實上,那種表情已經在她臉上出現好一陣了,自兩人差點擦槍走火那天開始就如影隨形。

  之前他應該追出去的!

  管她心裡想什麼,他都不應該讓泰瑞莎纏著他不放,就這樣放任她跟那個叫什麼肯尼的男人先行離開宴會。

  溥靳龍承認,自己多少因為生悶氣而沒有阻止楊恬霏離去,沒想到,現在自食惡果的人是他。

  他嫉妒,憤怒之火在體內狂燃,氣她連聲招呼也沒有,就這樣跟別的男人從他眼前離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溥靳龍原本的憤恨,開始轉化成焦慮的擔憂。

  他癱倒在沙發上,望著窗外的夜景,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掠過他的腦子。

  她會不會就這樣離開他?

  不,絕對不會的!

  溥靳龍惶然的站起身,衝進楊恬霏的房間,一把打開衣櫥。

  都還在,她的衣物都還在……

  此時,總統套房門外傳來細微的聲響,他立刻關上衣櫥,快步走向玄關,緊張又期待地瞪著門板。

  楊恬霏原以為溥靳龍應該已經睡了,或者也有可能留宿別人的房間,不料,她一打開門,便看見他沉著臉冷冷的盯著她。

  「我回來了。」她硬擠出一句話。

  「你去哪裡?」溥靳龍覺得所有事情突然變得極為可笑,他是她男友,卻無法得知她的去向。

  他並不是她丈夫,此刻卻像個丈夫般責問她晚歸的原因。

  面對她時,她總是有辦法令他的思緒陷入混亂!

  是他,對她的愛讓他亂了方寸,想要抓牢手中的她,卻又怕抓得太緊會令她窒息;放得太鬆了,又擔心她一去不回。

  是她,亂了他所有從容不迫的行事法則,讓他變得只想眷寵著她,所有的心思圍繞她打轉。

  「我跟肯尼去吃點東西,他說有打電話給泰瑞莎,讓她轉告你。」

  楊恬霏並非想為自己開脫,而是當她跟肯尼把酒端給他們時,泰瑞莎看也不看,直接向溥靳龍邀舞,而溥靳龍只冷冷的看她一眼後便接受。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像當場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我跟你之間為什麼需要旁人來傳話?」溥靳龍憤怒的雙掌緊緊扣住她肩膀。她聞到濃濃的酒氣,便開始往後退。

  「我沒有手機。」望著他眸底欲爆未爆的隱怒,她懼怕地咽了咽唾液,直到背部抵住牆壁,頓時驚懼地震了一下。

  「那是因為我們這段時間幾乎天天朝夕相處,我以為……」溥靳龍沒有忽略她害怕的反應,胸口猛然一窒。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強壓下怒氣,直勾勾凝望著她。

  「我好累,明天等你酒醒後我們再談?」怕恬霏試著安撫他此刻儼然再也不願自制的情緒。

  他桀猛的黑眸再度變得狂亂,並深深鎖住她的視線,完全無法動彈的她,覺得自己像可憐的獵物,被他囚在極為危險的牢籠中。

  「我沒醉!」溥靳龍冷著臉咬牙低吼。

  「不管你有沒有喝醉,我們明天談好不好?現在已經很晚了。」楊恬霏仰首望著他,杏眸裡有絲懇求。

  聞言,溥靳龍的臉色頓時更難看,譏諷的話再也不受控制的吐出口。「你也知道很晚了?當你跟別的男人在外面約會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啊?」

  「你的感覺?」聽見他的指控,原本就備感委屈的她,情緒也跟著爆發,「那當你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的時候,誰又在乎我的感覺!」

  如果他想甩掉她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其實大可以直說,實在沒有必要像現在這樣借題發揮。

  「我什麼時候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他僵著聲音質問。

  楊恬霏看向他的目光倔強而憤怒,說話語調冰涼,「今晚的宴會,泰瑞莎。還要我說出更多細節嗎?」

  泰瑞莎?溥靳龍抿緊了唇。

  如果不是她把他推向泰瑞莎,他甚至不會跟泰瑞莎多說一句話,更別提還接受邀舞。

  結果,她現在居然把這筆帳記在他頭上?

  「你一走,我馬上就回來,我跟她根本就沒什麼。」他說得咬牙切齒。「你呢?你才是搞劈腿的那個人。」

  「我劈誰?」她拒絕接受莫須有的罪名。

  「肯尼。」溥靳龍一臉恨不得狠狠揍肯尼一拳般,全身緊繃。

  「肯尼?」楊恬霏詫異地輕喊。

  他只是泰瑞莎的經紀人,況且他們出去,聊的幾乎全是泰瑞莎,她還不忘趁此機會向肯尼請教明天接受採訪時有沒有需要注意的事項。

  「你們去了哪裡?」溥靳龍又問了一次。

  「喝酒。」楊恬霏簡短的回答,毫無表情。

  「喝到這麼晚?」溥靳龍臉上的嘲諷之意更深。

  「我們聊了很多。」她心裡有氣,因此故意誤導他。

  他又不要她,憑什麼抓著他根本不希罕的男友身份追問這麼多?

  「聊什麼?」他拼命壓仰體內勃發的怒氣,咬牙問。

  楊恬霏一聽,立刻覺得荒謬,他現在又憑什麼追問所有細節?「我為什麼一定要跟你說?」

  什麼?她居然這樣問?

  真是該死!

  「因為我是你男朋友,還記得嗎?」溥靳龍額上青筋跳動,發狂的眸子定住她的視線,張狂的怒火在他胸口燃燒得正熾。

  「我以為我們已經分手了。」她冷冷地開口。

  他馬上又驚又怒的狠狠瞪向她。她這一聲,令他氣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楊恬霏突然對這一切感到疲憊。「如果沒事,我想回房……」

  溥靳龍的大掌忽然牢牢抓緊她的肩膀,使力程度就像溺水的人用盡全身力量,企圖緊緊抓牢牢手中唯一活命的機會。

  她突然感到有些害怕,現在的他渾身迸出前所未有的怒氣,除了駭人的情緒令她膽顫之外,最可怕的是他全身繃緊的線條。

  強烈的憤怒顯然撐起他渾身陽剛的肌肉,儘管半藏在絲質白襯衫下,但從衣服裡隱隱發散出的男性熱氣,正暗示兩人之間的男女差異,與此刻存在他們體內同樣一觸即發的危險。

  「你以為我們分手了?」溥靳龍克制地低吼。「憑哪一點?」

  最教他受不了的是,明明兩人之間出現了這麼大的問題,她居然學有辦法一臉冷淡的說什麼「如果沒事。」

  他們有事,而且是今晚非徹底解決不可的事!

  「憑你……」這教她怎麼說?他自己心裡有數就好,為什麼偏偏要逼她說出來,讓人難堪?

  楊恬霏伸出雙手,想推開他根本已直接貼在她胸脯上的厚實胸膛,怎知才一輕觸,便察覺他燙得驚人。盛怒中的他渾然未覺,但她卻因此大受影響。

  又是那種令人感到羞恥的感覺,她的雙腿逐漸發軟,心跳加速,連呼吸都一下子變得灼熱起來。

  「我怎麼了?」溥靳龍忿忿地問,眼神盯著她數度想閃避的態度。

  突然,他下意識察覺到胸前隱約的抗拒,沒有多想,他直接往前逼近一步,將她柔軟的身子密密實實抵住牆壁。

  斷了後路,前方又有他固若金湯的堅守,迫使她熱軟的身軀逐一填滿他身上堅硬的起伏處。

  「你……」她陡然倒吸口冷氣。

  他居然將粗壯的大腿強硬地抵住她兩腿之間,姿勢極為曖昧。

  「說啊。」溥靳龍催促道,臉上充滿執著之意。

  楊恬霏深吸口氣,想借此稍微拉開兩人幾乎完全貼合的熱燙身軀,不料他卻乘機更為逼近,甚至將硬挺的火燙直接由下往上輕頂,借此警告她。

  她瞪著他,他卻只是神情堅決地凝望著她。

  他愛她,在這關鍵時刻,就算心疼她眸底受傷的水光,也絕不半途心軟。

  察覺他不輕易妥協的態度,楊恬霏半垂下眼睫,雙用掄起拳頭發洩似的在他胸口連打了幾下。

  末了,她氣惱地低喊。「你根本不想碰我!」

  「你哪來這種荒謬的想法?」聞言,他幾乎呆住。

  他最好是見鬼的不想碰她,如果這麼清心寡欲,他還需要夜夜神經病一樣猛衝冷水澡、狂喝冰飲?

  「這不是我的想法,是事實。」楊恬霏閉上眼睛。

  當時他推開她的那一幕又在她腦子裡上演,被拒絕的傷疤,又再次被狠狠劃開一道鮮紅的口子。

  「狗屁事實!」他想要她,想到差點沒直接抓她上床,結果她居然跟他扯什麼……他根本不想碰她?

  好,他現在就告訴她,什麼叫事實勝於雄辯!

  「你明明推開我,還跑……」楊恬霏話說到一半,便再也無法繼續,因為她的唇被一堵強勢的溫熱全面佔領。

  他結實的懷抱密密地擁緊她。他受夠了兩人之間存在過多的語言,很多事,身體力行才是最完美的解釋。

  她被他吻得渾身失去氣力,他將癱軟的她牢牢擁在懷裡,這個長吻持續很久,直到她快要無法呼吸,他才暫時放開她。

  楊恬霏終於能夠順利呼吸,猛然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正想再補充一口時,又被他霸道地再次奪走呼吸。

  她覺得這一吻彷彿持續了一個世紀,不知過了多久後,虛軟的她才被他輕鬆的一把抱起。這一次,他已沒有什麼好顧忌,筆直地走向房門。

  在兩人的喘息中關上房門,溥靳龍俯身將唇貼在她耳邊,故意蠱惑地低喃著強烈的性挑逗,「你會知道我到底想不想碰你,從非常深入的地方知道答案……」

  聞言,楊恬霏猛然竄過一陣戰慄。

  他將她溫柔地放在床鋪上,周身沸騰著令她呼吸急促的危險氣息,使得她伸出舌頭,不安地輕舔了一下紅唇。

  見狀,溥靳龍眸色轉深,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粗啞的低咆,裡頭所包裹的濃烈情欲讓她全身癱軟。

  楊恬霏沉迷地被他引領著向欲望的高峰攀去,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他是何時裉去兩人身上所有的衣物。

  溥靳龍雙手用力壓向她頰邊的床鋪,施力的手臂展現出陽剛味十足的男性線條。

  她只能隨著他猛力的衝刺,不斷與他共舞,突然,她全身爬過一陣酥麻的戰慄,很快的,他亦同樣兇猛地衝向高潮。

  楊恬霏在他身下不停喘氣,羞得不敢直視他,然而才剛轉開頭,又被他霸道的手指扣緊下巴,只能面對他。

  「你還好嗎?」溥靳龍小心翼翼地問,粗重的喘息像迷人的催魂魔咒,惹得她胸口竄起一陣陣悸動。

  經他這麼一問,她想起剛才激烈的歡愛,羞澀的紅潮立刻充滿赤裸的身子。

  見狀,他好不容易暫退的欲望,馬上又變得堅硬無比。

  她也察覺到他剛猛的變化,詫異的眸子瞬間對上他帶著苦笑的表情。

  「抱歉,我本來打算讓你稍微休息一下的……」

  本來?

  她倒抽口氣,發現他又開始輕輕擺動,在她出聲抗議之前,再次被他強悍的欲望迷醉,一同奔向無數未知的情欲巔峰……

  幽幽轉醒後,楊恬霏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眨了眨眼,約兩秒鐘後,她才真正回憶起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跟他……他們……居然就那樣戰了幾乎一整夜?

  每次歡愛過後,溥靳後總愛貼在她身上,性感地喘氣,他可能也發現了,他這麼做,總能快速再次喚起她體內的燥熱。

  而教她驚訝的是,書上都說男人一旦「那個」過後,通常會需要休息片刻才能再恢復雄風,但他似乎完全不用,有時候在她體內爆發後,瞬間又再次硬挺。

  「醒了嗎?」溥靳龍手上端著託盤,神情氣爽又帥氣非凡的從房門後出現。

  「嗯。」楊恬霏看見他腰間只隨意圍著條浴巾,健美的結實胸膛完全呈現在眼前,頓時羞紅了雙頰。

  「怎麼了?」他將託盤放在床旁的矮桌上。

  「沒事。」她抬眼輕輕瞪向他,軟聲咕噥了一句。「愛現……」

  聞言,他立即危險地挑了挑眉,「我聽到囉。」

  楊恬霏伸出手,打算接過他遞過來的潛艇堡,未料,他唇邊帶著詭異的微笑,朝她搖搖頭。

  「不給吃喔?」她輕哼。

  「我想餵你。」他坦率的說出自己的打算。

  「我自己有手。」她再次朝他伸出手。

  「謝謝你叫喔,我現在才發現這一點。」他對她搖搖頭,堅持要餵她。

  「給個理由,我就讓你餵。」楊恬霏刁鑽地提出條件。

  溥靳龍聽了也不生氣,只是皺眉想了一下,隨即笑容滿面,「我想好好照顧你,把你當公主捧在手心裡仔細呵護。」

  聞言,她卻不給面子的當場輕笑出聲。

  他板起臉,佯裝不悅地冷哼,「到底給不給餵?」

  「可以啊。」楊恬霏微仰小臉,唇邊有著幸福的弧度。「不過,我實在對當公主這件事沒有多大的興趣。」

  溥靳龍將潛艇堡送到她唇前,看著她在他的注視下輕輕咬了一小口,瞬間,他立刻察覺下腹又是一陣狂囂的騷動。

  「我知道你的興趣是出國念書。」他拿起一旁的熱牛奶遞給她,自己則抓起冰咖啡喝下一大口。

  「那是夢想。」她糾正道。

  「那你的興趣是什麼?」他又把食物送到她面前。

  楊恬霏這次故意咬下一大口,抬起眼,看見他眼中快速掠過一抹驚訝後,嘴角微笑的弧度更為上揚。

  「跟你吵架囉。」她輕輕瞪他一眼。

  「你確定是吵架,不是打架?」溥靳龍慵懶地挑眉,帥氣的臉龐努力保持嚴肅,只有作怪的嘴角洩漏他話裡的曖昧成分。

  這男人真是色!

  「打架……太耗體力了。」她臉上的微笑透露出淡淡的警告。

  「會嗎?」他佯裝一臉詫異地問。

  「你說呢?」她臉上的笑容更假了。

  喂完潛艇堡後,溥靳龍拍拍雙手,再接再厲在拿起一盒新鮮的生菜沙拉,「幸好我夠聰明,馬上替你準備了補充體力的食物。」

  「我就知道。」楊恬霏咬著下唇,不滿地瞪著他。

  「你又知道什麼了?」他輕笑。「這次也需要我用『身體力行』來『徹底』回答你嗎?」

  「昨晚你已經『做』得夠多了,我現在只需要來個徹底的休息。」楊恬霏不想拐彎抹角,丟出這句話讓他直接死心。

  「還有食物。」他補充道。

  「對,如果你可以把生菜沙拉炒一下就好了。」她傾身向前,一口吃下他餵來的食物。

  就算她對吃很隨性,但她已吃了好一陣子的生菜沙拉,卻沒嘗過一口鹵白菜,或是熱炒空心菜。

  每次想到這裡,楊恬霏就感覺胃整個發寒。

  「吃不慣?」溥靳龍擔憂地看她一眼。

  「好像是。」她無奈地露出苦笑。

  「我知道這附近哪裡可以買到中國菜。」才說著,他已經俐落的站起身,一手扯開浴巾,準備穿衣服。

  見狀,楊恬霏倏地放聲尖叫,立即轉開頭。

  「溥、靳、龍!」

  「有!」他像個聽話的學生喊完「有」之後,立刻揚聲大笑。

  聽著他純男性的笑聲,楊恬霏感覺心跳又開始偷偷加速。他的笑聲真好聽,像厚實的男低音,又似鼓聲沉沉敲在她心上。

  光是笑聲就讓她心動不已,這男人無遠弗屆的魅力真不是蓋的。

  「好了沒。」她小心地問。

  「好了。」溥靳龍低沉的帶笑嗓音像醉酒般迷人。

  「騙人,我明明沒聽到衣服摩擦的聲音。」她腦中幻想著,如果可以抓起枕頭扔向他可惡的笑容,一定很過癮。

  「觀察力還真敏銳。」他帶點抱怨地嘀咕道。

  楊恬霏幾乎失笑。如果他能稍微安分守已一點,她用得著這麼費事嗎?

  接著,她忽然感覺眼前一黑,強烈的存在感瞬間充斥她所有的感官。

  「這次真的好了。」溥靳龍的手在她的頭頂上憐愛地揉了兩下。

  她睜開眼睛時,他已經轉身走向房間,途中,他還刻意裝模作樣的轉過身,眼睛努力朝她放電。

  「我現在就去買你想吃的東西,要想我,知道嗎?」

  「是,我會想你——」楊恬霏朝他笑得十分天真無邪。「即將帶回來的食物!」

  聞言,他大笑著揮揮手離去。

  溥靳龍前腳才剛離開,電話立刻響起。

  楊恬霏用床單裹起身子,下床接聽電話。

  「請找溥靳龍。」

  「什麼?」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是楊小姐?」對方反問。

  「我是,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我是誰?」她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請稍等。」

  電話那頭一陣沉寂,片刻後,另一道沉穩威嚴的嗓音徒然響起。

  「楊小姐,我是溥靳龍的父親。」

  「呃……伯父,您、您好。」她只能被動反應著。

  「我兒子呢?」溥父直接問道。

  「暫時出門去了。」她愣愣地回答。

  「等他回來,請轉告他,這次荒唐的比賽已經結束,趕緊回來接手家裡的企業,我已經老得不適合再跟人勾心鬥角。」

  「企業?您不會是指……溥氏企業吧?」那個富可敵國的龐大企業?

  楊恬霏完全愣住。

  溥氏企業是一間網羅全世界所有高科技人才的跨國大企業,分公司遍佈全球,舉凡所有跟電腦有關的產業,都有其涉獵的觸角,像是液晶面板、主機堆件、數位相框、智慧手機……等等,營收頗豐。

  「對,怎麼,我兒子沒跟你提過?也對,他或許不想跟你提這件事。」

  溥父指的是,兒子始終沒有接手家業的念頭,但在楊恬霏耳裡聽起來,卻成了尖銳的指控與消遣。

  溥靳龍不願意跟她提,是怕她……因為看上他的錢,才跟他在一起?是嗎?這也是他父親話裡的暗示?

  「我這番話,請你務必轉告他。」溥父說完,便掛斷電話。

  楊恬霏握著嘟嘟聲響不斷的話筒,遲遲無法回神。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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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2-7 01:24:0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提著大包小包走進總統套房,溥靳龍才剛將熱騰騰的食物放到餐桌上,就開始忙著尋楊恬霏。

  尋人的第一站,是他的房間。

  他正往房門去,卻聽見有聲音從她房裡傳出來,因此臉上帶著微笑,走到她的房門口。

  看見楊恬霏正在收拾行李,一瞬間,他臉上愜意的微笑消失無蹤。

  「你在做什麼?」溥靳龍幾個大步走到她身邊,沉著嗓音問。

  「看不出來?」她冷冷看他一眼。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溥靳龍有點無法反應,並驚訝地發現,她的怒氣居然是針對他而來。

  他不過出去買了些熱食,怎麼回來後房裡氣氛陡變?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楊恬霏意有所指的學著他道。

  溥靳龍受不了被她冷落的感覺,一掌扣住她的手腕,阻止她正在進行的打包工作,「告訴我,你想做什麼?」

  「我要回臺灣。」她甩開他的手,繼續把床上的衣物放進行李箱裡。

  「如果你想早點回去,我們可以取消原本的五天假期,等我結束採訪,我立刻去訂機票。」看著她堅決的動作,他的眉頭頓時像打了好幾個結。

  「不用了。」楊恬霏的聲音極冷。

  「什麼意思?」溥靳龍心一涼。

  她反常的舉止和陌生的眼神,令他相當不安。

  「我的機票,我會自己準備。」

  「我不懂。」溥靳龍嘗試想將她轉過身面對他,但她這次態度很堅定,甚至始終不願多看他一眼。

  「我『現在』就要回臺灣。」她輕輕笑了一下,隨即撥開他的手,將他往旁邊推去。

  他不明白她為何冷笑,瞬間,昨晚的溫存頓時不翼而飛,滿滿的孤獨與慌亂被塞進他心口。

  「好,我立刻打電話給節目企劃單位,我陪你回去。」他並沒有被她推倒,但胸口卻狠狠竄過一陣驚痛。

  「不用了,我想自己一個人回去。」楊恬霏又開始往行李箱裡丟衣服。

  忍無可忍的溥靳龍終於一把牢牢抓住她的雙手,緊貼在他的胸膛上,「你究竟在鬧什麼?」

  「你父親剛才打電話來。」楊恬霏暗中使力,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他給你難堪?」他額上的青筋隱隱跳動,火大地說。

  「給我難堪的是你。」她委屈的眼淚伴隨著低喊,就這麼落下。

  「我?」他愣住。

  「我一直不知道你是溥氏企業的接班人,把我蒙在鼓裡很好玩,對不對?」楊恬霏發現自己的自尊心已被狠狠的打擊。

  他跟全天下的有錢人一樣,時時刻刻小心提防別人是因為他的錢才接近他,在他眼中,她也是這種只看得到錢的女人!

  自從那通電話後,他父親話中明顯的暗示,早已經深植她的腦海。

  「我沒有。」溥靳龍焦急地為自己辯解。「我以為這種事你一定會知道,根本不需要我來告訴你。」

  這種事,難道要他在兩人吃飯時,突然開口說「嘿,我是溥氏企業老闆的兒子,不過我沒打算接班」嗎?這樣不是很奇怪?

  再說,幾乎全臺灣的人都認識他父親,就連他走在路上,也常有人對他指指點點,他總認為,不用他刻意提起,別人也會知道他的身家背景,沒想到他忽略了一點,楊恬霏向來不是個八卦的人。

  一切都該死!

  「現在只要一想到我曾白癡的勸你要好好把握圓夢的機會,實現夢想的同時也保障了生活,就覺得自己笨得跟豬一樣!」

  楊恬霏聲淚俱下的模樣,緊緊揪住了溥靳龍的心。

  「不是你想的那樣……」

  但她根本聽不進去。

  「其實你哪需要什麼無聊的獎金來確保生活費用?基本上,你家就是一個大金礦,不對,應該說你本身就是!這下子棒呆了,我居然比豬還笨,無可救藥的笨,笨到姥姥家的笨!」

  她甚至興匆匆的請他吃陽春麵,還跟他大談什麼夢想,更在他面前拿出一堆零錢付帳,一想到這些,她立刻覺得無比難堪。

  「我從來沒想過要隱瞞你。」溥靳龍終於受不了她哭得快斷氣的模樣,伸出長臂一把將她牢牢擁進懷裡。

  「對,是我的錯,是我懶惰到沒有去翻翻商業雜誌,對照看看我的男朋友會不會是『意外的驚喜』。」

  聽見她都哭成這樣了還在說賭氣話,頓時,溥靳龍心裡翻湧起一陣難受。

  「我是我父親的兒子,這一點誰都無法改變,但我並不打算接手他手中龐大的企業。」他破天荒第一次跟人解釋這些。

  「你現在說這些做什麼?」楊恬霏又開始動手試圖推開他,說話聲音極冷。「都跟我無關了。」

  現在她滿臉子只有被人背叛的痛苦,什麼解釋都聽不進去。

  「無關?」溥靳龍眼眸含怒,怒不可遏地低吼。「我愛你,我不希望你對我存有戒心或是誤會。」

  「那就讓我先回臺灣,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楊恬霏提出要求,同時放棄掙扎,恍若無魂的布偶般被他擁進懷裡。

  「有什麼好靜一靜的?」他不要她在這種狀態下離開他身邊半步。「我們可以直接談一談。」

  「不要,我想一個人。」她亦堅持。

  「不准!」溥靳龍心痛地大吼。

  她怎麼可以因為他沒提過自己的父親很有錢,就判他死罪?他甚至不打算接手父親的企業啊!

  「不管你要不要,我已經決定了。」楊恬霏面無表情。

  「恬霏,不要對我這麼狠心,我們好好談一談,好嗎?」看著她冷漠的模樣,他一顆心頓時慌亂不已。

  這時,門鈴突然響起。

  楊恬霏看向外頭,知道應該是電視臺派人來接溥靳龍去接受現場直播的採訪。

  「不要理他。」溥靳龍道。

  現在他們之間的事才最重要。

  「我們已經答應了人家,臨時反悔會給人帶來多大的麻煩?」楊恬霏直接走離他身邊,打開總統套房的門。

  「你好,我們來接溥先生。」對方恭敬地開口。

  「我知道。」她勉強露出微笑,側過身,讓對方看見剛從她房間裡走出來的溥靳龍。

  「跟我一起去?」經過她身邊時,溥靳龍握住她的手肘,壓低嗓音懇求,像情人間的呢喃。

  因為他迷人的誘哄,楊恬霏差點就點頭說好。

  「我在這裡,哪裡都不去。」她垂下眸子,沒有看他。只有這樣,她才能順利拒絕他。

  「你保證?」溥靳龍定住不動,看向她的眼神裡佈滿深刻的痛楚。

  她甚至不願意拿正眼看他!

  他究竟做錯了什麼?對她來說,有個富可敵國的老爸真有那麼罪不可赦?

  「你要不要去?」楊恬霏突然抬起眼,筆直的望進他眸底。「不去的話,我現在馬上去機場。」

  「等等。」他制止她作勢要離開的動作,艱難地揚起一抹苦笑,「我知道了,等我回來,不要丟下我。」

  她靜靜看著他,直到他走出她的視線,她仍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楊恬霏拉著行李走進機場。

  她才不管溥靳龍說了什麼,冷靜是她此時唯一需要的東西,繼續待在他身邊,對她來說只有受傷的感覺,根本沒辦法清楚思考。

  一直是這樣。

  雙親離婚時,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只能乖乖接受;他們各自結婚時,她也是最後一個被通知,最後也是乖乖出席他們各自的婚禮。

  接著,輪流跟他們一起生活,也是自己慢慢的發現,她已經在兩個家庭裡成為奇怪的外人。

  她痛恨這種感覺。

  為什麼每個人一開始時都不把話說清楚?還要她自己去想、去猜,就算最後公佈答案時,也是一副「你早該知道了吧」的理直氣壯。

  她覺得好累,甚至曾因此深深懷疑過,她的父母究竟有沒有愛過她?如果有,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殘忍?

  楊恬霏知道這樣對溥靳龍其實並不公平,但是她沒有辦法,那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又佔據她腦海,她已完全無法承受。

  「請問你之前為何沒有參加過網球比賽?最近期才接觸網球,還是一直秘密訓練,試圖創造出像這樣驚人的傳奇?」

  機場旅客休息區的電視牆上,正在播出近期體壇最熱門的話題人物——溥靳龍的現場訪問。

  楊恬霏原本不想多聽,但他低啞性感的嗓音依舊深深吸引著她。

  「小時候父親曾經栽培過我,所以練過一段不算短的時間,最近才開始密集訓練。我本來並沒有很認真的看待這件事,原本打算拿個不難看的名次就好,是有個女孩……讓我突然覺得很想盡全力衝刺比賽。」

  溥靳龍原先板著一張臉,並無意願在電視機前表現出親和的一面,然而,一提到占滿他心思的楊恬霏時,神情卻不自覺的柔軟了許多。

  「是因為跟女孩有過承諾嗎?」主持人見狀,把握機會追問。

  「也不是,只是單純不想輸給她。」想到她說起要到英國念書、開咖啡店的堅決,溥靳龍嘴角略微揚起,引起攝影棚裡一陣騷動。

  連站在電視牆前的楊恬霏,也露出淡淡的吃驚表情。他居然說他不想輸給她?表現出色的那個人明明是他啊!而且,一向冷酷的他竟願意大剌剌地談論私事,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她也是網球選手?」主持人連忙問道。

  「不,她是一個平凡的女人,跟我一樣平凡。」

  眾人聞言,全都輕輕笑開來,以為他在開玩笑,唯獨楊恬霏沒有,因為,她看見了他眼裡的認真。

  「你一點都不平凡,你知道自己最近的頭銜是什麼嗎?」主持人神色一正,以有些誇張的語氣宣佈答案。「是『傳奇』!」

  「我一點都不這麼覺得。」溥靳龍輕輕扯動嘴角,目光一下子變得深邃且遙遠,「這只是夢想的實現。」

  「所以,網球是你的夢想?」

  「不,我的夢想不是網球,這場比賽只是一個過程,一個我追求、愛她的過程,而她,才是我的最終的夢想。」

  他的視線突然變得專注,主持人被震懾住了,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話。

  「她為了自己的夢想,一直很努力,默默地忍受對未來的不確定和迷惘,就算完全沒有後盾支持,依然認真過生活,仔細存下每一塊錢。」彷彿所愛的女人就在眼前那般,溥靳龍話語中的深情深深感動了現場所有的人。

  當然,也包括電視牆前的楊恬霏。

  她雙手在胸前交握,微微紅了眼眶。他居然都懂!儘管他根本不缺錢,卻懂得她的生活、思想,以及不得不堅強的孤獨。

  「這……這聽起來似乎是另一個傳奇。」主持人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打趣地道。

  「她是我生命裡的奇跡。」驀地,溥靳龍的視線直勾勾地盯著攝影鏡頭,以自信的語氣堅定地道:「因為她,我對生活更加認真;因為她,我才猛然驚覺原來一塊錢也很偉大。」

  聞言,楊恬霏想起兩人初次見面的情況,不由得輕輕一笑,靜靜淌下眼淚。

  「她聽起來是個很棒的女人!你們有結婚的打算嗎?」主持人嗅出他異常慎重的語氣,於是進一步問道。

  「沒有,我甚至不確定她是不是還願意待在我身邊。」溥靳龍輕微扯動嘴角,心痛地道。

  「發生了什麼事?」

  一向沒有解釋習慣的溥靳龍沉默了一會兒,想到或許楊恬霏會看到這段訪問,於是硬著頭皮說道。

  「她以為我故意對她隱瞞了一些事,因此有離開我的念頭。」

  「所以,你並非刻意隱瞞那些事囉?」

  「當然!我對她全然真誠!只是……我太不謹慎了,應該更珍惜地對待她……」溥靳龍難得低頭認錯,只求能再讓她回頭。

  居然把這種事拿去電視上說?楊恬霏真想狠狠罵他幾句,但她沒有,反而緩緩笑了,胸口被一道暖流潺潺包圍。

  「就像你對網球那麼認真?」主持人補了一句。

  「不。」溥靳龍搖搖頭,「我對網球的認真是因為她,所以,她才是我唯一認真與執著的物件,比任何事都重要。」

  看著他隱隱流露的不安情緒,完全不同於比賽時的凌厲和果敢,主持人一針見血地問:「我們原本預期現在是你最意氣風發的時刻,但現在看來,你好像並不特別以這次的成功為榮?」

  「成功對我來說並不難,但我認為,人生追求的成功,應該是由自己來定義。」雖然不習慣對人說出這些,但溥靳龍還是硬著頭皮盡力傾訴,只希望這段告白能傳到他最在意的那個人耳裡。「對我而言,真正的成功並非冷冰冰的獎盃,而是一段真實的關係——只有愛,才能讓我感到滿足。」

  「這……這是我們聽過最不平凡的得獎感言!如果那位女士聽到這段話,應該會感動得哭出來,就像電視機前的許多女性觀眾朋友一樣。希望你們能相愛到老,祝福你!」

  主持人微笑著以此作結,溥靳龍也跟著起身,與主持人握手。

  一結束採訪,溥靳龍立刻拋下蜂擁而上的大批仰慕者,飛車回飯店去。

  無奈,他還是慢了一步。

  望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他彷彿瞬間跌入北極冰山下的深海中。

  她果然已經走了。

  順便帶走了他的滿腔柔情,只留下滿室的孤寂與心痛……

  不行,他一定要把她追回來!

  溥靳龍堅決的神情一出現,腳下立刻有了動作,快速朝門口邁去,但在手指碰觸到門把前一秒,門居然率先被開啟。

  是她!

  「你回來啦?」楊恬霏泰然自若地拉著行李走進來,經過顯得格外吃驚的他身旁,往自己的房間而去。

  他尾隨著來到她的房門外,但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門口,專注的眼裡帶著受傷的神情,仔細打量著她。

  遲疑了半晌,他挑了一個安全的話題當開頭。

  「我剛結束訪問。」

  「喔。」楊恬霏連頭也沒回,開始動手把衣服掛回衣櫥裡。

  「我應該去訂機票嗎?」溥靳龍丟出一顆試探彈。

  「什麼機票?」楊恬霏困惑地轉過頭,輕輕睞他一眼,然後一臉恍然大悟地道:「喔,你說那個。」

  表面上維持冷漠的表情,其實她心底早就快笑翻了。

  有誰會想到,之前在電視上深情得迷倒一堆粉絲的網球界新星,現在說起話來居然帶戒慎恐懼?

  「照原訂計畫就好啦。」她說得輕鬆,彷彿兩人先前的爭執不曾存在過。「還是你想早點回臺灣?」

  對話到這裡,溥靳龍已經聽出所有眉目。

  他立即跨步,直接從背後將她緊緊攬進懷裡,「我以為……」話出口的瞬間,他長長歎了口氣。

  「以為什麼?」楊恬霏故意問。

  「那已經不重要了。」

  「我剛去了機場。」楊恬霏深吸口氣,察覺自己說出這句話時,他明顯地震了一下,全身瞬間繃緊。

  許久後,他艱難地開口:「我知道。」

  「看到你的現場專訪,所以就回來了。」

  楊恬霏說得雲淡風清,溥靳龍卻聽得膽戰心驚。

  她掙脫他的懷抱,轉過身,在他不安的注視下,伸出手臂緊緊抱住他結實的腰身。

  「對不起。」她搶在他開口之前主動道歉。

  「什……什麼意思?」他緊張地追問。

  楊恬霏仰起頭,看見他異常緊繃的表情,突然好心情地笑開來。

  這個男人真的很愛她呢!

  「意思是,」她微笑著說出口。「對你發那頓脾氣,我覺得很不好意思。因為接到你父親的電話,讓我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心情突然變得很差,所以你就成了無辜的出氣包。」

  「我沒關係。」溥靳龍快速地說完,目光緊緊盯著她的臉。「是因為我父親嗎?」

  「不,是因為我的雙親。要我現在解釋給你聽嗎?」楊恬霏對他笑得像個無邪的天使。

  「如果你不反對,先讓我抱著你,好嗎?」他想感受她沒有離開的事實,安撫自己尚感到不安、空虛的心。

  她沒有說話,任憑眼神瞬間轉濃的他再度將她擁進懷裡,也跟著伸出雙手輕輕擁抱住他。

  漸漸的,她察覺到他下半身越來越明顯的反應,仰起小臉好笑地問:「現在,你還只是想靜靜抱著我就好嗎?」

  聽見她帶著笑意的揶揄,溥靳龍稍微鬆開雙臂,深情凝視的眼睛裡有著濃烈的欲望。

  「怎麼辦?」他對她露出完全沒轍的神情,深情地表白。「我對你好像越來越貪心了。」

  「沒關係。」她寬宏大量的開口,對他笑得有些奸詐。「因為,我也會用相同規格來要求你必須專心愛我。」

  「專心愛你?」溥靳龍作勢思考了一下,露出不屑的表情。「聽起來是件沒什麼挑戰性的事。」

  「等下次泰瑞莎出現在你面前時,再來跟我說這句話吧。」楊恬霏佯裝不高興,輕輕推開他的懷抱,往客廳走去。

  「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會跟她跳舞。」他不急,跟在她身後,緩緩踱進客廳裡。

  「才怪。」楊恬霏轉過頭,對他扮了個鬼臉。

  「喂!」溥靳龍大笑著威脅,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將她重新拉進懷裡。「不相信未來老公的話,是會受重罰的喔!」

  「我哪來的未來老公?」她揚起下巴。

  聞言,他不怒反笑,「現在就讓你知道,誰是你肚子裡寶寶的爹地。」

  忘了是誰先採取主動,剛開始,他們先輕輕吻著彼此溫暖的唇,濃濃的情感透過親吻不斷傳遞至對方心裡,接著,他們急切地渴望更多。

  楊恬霏感受到他溫柔的撫觸,柔軟中帶著堅毅的男性嘴唇在她唇畔流連,讓她情不自禁逸出滿足的歎息和低吟。

  聞聲,溥靳龍結實的身軀猛然一震,猛地倒抽口氣,壓抑著低吼道:「可惡!」

  「怎麼了?」

  「我本來打算慢慢來。」

  他貼在她耳畔,那熱得似會灼人的氣息,讓她渾身快速竄過一陣陣戰慄。

  楊恬霏為他話裡的暗示而心顫,但她已顧不了這些,主動將自己的身子偎向他精壯的胸膛。

  「恬霏……」

  雙手在她柔嫩的嬌顏、頸項、裸露的肩頭來回輕輕撫觸,輕歎一聲後,他傾身以如鷹般的氣勢瞬間奪走她的呼吸。

  她閉上雙眼,感覺他帶著薄繭的手在她身上點燃一簇簇激情的火花,讓她想要更多。

  毫無預警的,溥靳龍倏地滑下身子,在她困惑的表情下,來到她微微起伏的胸前,雙手在白膩的渾圓上恣意地揉捏。

  楊恬霏難以自制地輕吟出聲。

  他立刻感到全身血液一陣狂奔,心臟跳得極快,像要蹦出喉嚨。他快速脫去兩人身上的衣物,當身體密密貼合的那一秒,他們皆不約而同滿足地籲了口氣。

  緊接著,他在她雪白的胴體上落下一連串奪人心魂的細吻,像是烙下一朵朵紅花,激情頓時如同燎原的大火瞬間燃過她全身,令她四肢虛軟,只能不住地嬌吟。

  「靳龍……靳龍……」

  她全身爬過一陣陣銷魂的戰慄,令人酥麻的歡愉感引來一串令他變得更加剛猛的嬌吟和喘息。

  溥靳龍發覺自己停不下來,也不願意停下來,欲望硬如鋼鐵,雙掌順著她白膩柔軟的身軀一路向下移,突然,她在他身上敏感的一顫,他發現自己再也無法等待,他要她,現在就要!

  他探出長指伸向她柔軟的神秘地帶,強悍卻不失溫柔地輕揉慢撚,強烈的快感在她臉上湧一波波緋紅的豔潮,美得教他屏息。

  隨著他的硬挺探入她體內,那強勁悍猛的帶領讓她意識逐漸飄散,每當她覺得自己再也無法承受更多時,又在他精悍的攻勢下,領略更加激烈的快意。

  她陡然圓睜杏眸,呐喊出聲,快感令她全身像有電流竄過,泛起一陣痙攣。

  當她開始不安地扭動時,他猛然一挺腰,兩人高張的情欲,瞬間衝向最高點。

  激情暫歇,他們抱著汗濕的彼此,棲息在對方肩頭喘息。

  隨著他俯身而來的溫柔擁吻,她知道,開口解釋一切應該是好幾個小時後才會發生的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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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2-7 01:24:2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臺灣,綠健康俱樂部。

  當所有人正歡慶溥靳龍的勝利時,他卻缺席了。

  楊恬霏曾問他,「來不來?」

  他只淡淡反問一句,「你希望我去嗎?」

  「我沒有特殊想法。」她如此回答。

  「不去。」他只給她一人明確的答案。

  俱樂部的老總空出一間會議室,開心地搬來唱歌設備,叫了一堆外賣,員工們在這裡鬧得差點把屋頂掀了,唯獨主角一直不見蹤影。

  在溥靳龍和楊恬霏回臺灣前,俱樂部已在網路上大肆宣傳,結果那個星期的業績直接翻漲了足足五倍,而且全衝著要使用網球場地而來。

  其中不少人報名學網球,想請溥靳龍親自教學,甚至有孩子的家長表示,學費再貴都沒關係,只要他本人教學就好。

  他們還在英國時,老總曾來電稍微問了一下,立刻被溥靳龍拒絕。

  此時,楊恬霏看見老總第三度從位子上站起來,一副又要來問她主角到底來不來的模樣,靜語突然開門叫她,徹底救了她一命。

  「恬霏,有人找你。」

  走在走廊上時,楊恬霏問道:「誰?」

  「比老總更難纏的人物。」靜語對她神秘兮兮地笑著。「他說,他是溥先生的父親。」

  接下來,楊恬霏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會客室的。

  兩人說話的時間不超過十分鐘,等溥父一走,楊恬霏立刻打電話給溥靳龍。

  「是我。」

  「我知道。」他聲音帶笑。

  「在忙嗎?」她走到無人的角落去。

  「還好。」事實上,他剛解決為大型量販店並購宗達企業的案子,現在正百無聊賴地抓著股市資料研究。

  「你有空嗎?」

  「是你或者是你老闆在問?」溥靳龍慵懶地反問。

  「我有事找你。」楊恬霏笑出聲。

  「那就有空。」他開心地揚唇一笑。

  難得她會主動打電話來,溥靳龍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剛才你父親來找我,我們聊了一下。如果你方便,可不可以……」她試著先在電話裡透露一些。

  「你說誰?」他猛然吼道。

  「你父親。」楊恬霏輕輕歎口氣,把手機稍微拿遠一點。

  一切如溥伯父所言,他們之間的關係簡直可以用「水火不容」來形容。

  「該死!」溥靳龍的好心情全數消失殆盡。

  「我們需要談一談。」楊恬霏冷靜地道,腦子裡已經開始幻想,搞不好他現在正像頭焦慮的熊,憤怒的來回踱步。

  「我不可能跟你分手!」他在電話那頭詛咒不斷,用的全是英文,速度之快,她幾乎完全聽不懂,只知道他現在真的很火大。「不管我父親說了什麼,別信!他不是我,我對你……」

  「抱歉,暫停一下,我覺得你可能誤會什麼了。」楊恬霏一手放在額頭上,嘴角有掩不住的濃濃笑意。

  「我有嗎?」

  「有。」她說得斬釘截鐵。

  「嗯?」溥靳輕哼,重新恢復冷靜,靜待她的下文。

  「事實上,你父親剛才表示,希望我嫁給你。」

  「真的?」他冷靜得有些詭異的嗓音,說明了他根本不信。「你答應了?」

  「假的,當然沒有!」她在電話這頭大笑。

  「楊、恬、霏。」他冷冷地揚聲。

  「不鬧你,說真的,我們見個面吧。」

  溥靳龍心想,要不是她的聲音裡有著笑意,他緊繃的神經恐怕已經斷裂。

  「好,七點下班?」他開始翻閱手邊的餐廳名片簿,尋找她可能喜歡的餐廳,打算訂位。

  自從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後,他時常帶她去吃一些特別的餐館,不過,他們也常去一般的麵攤吃麵,也還是用零錢付帳。

  因為他的堅持,數零錢的人一直是他。

  楊恬霏一直想告訴他,他們不會再為數零錢這件事吵架,可是,他好像已經認定當初就是在這件事上出差錯,才導致她後來不太想理他。

  「對,你記憶力很好喔。」她取笑道。

  因為不是正職的工作,她的工作時間表亂得有時連自己都要看一下行事曆,才知道今天應該幾點上、下班,但他永遠記得比她本人還要清楚。

  「只有你,才能讓我記憶力好得連自己都驚訝。」溥靳龍也笑開來,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

  聽見她輕鬆的笑聲,他的心情也跟著逐漸好轉。

  「七點來接我?」

  「OK。」

  ***

  在一間古色古香的中式餐廳裡,兩人坐在小橋流水的佈景旁,一邊聽著潺潺的流水聲,一邊愉快的用餐。

  直到楊恬霏話題一轉,溥靳龍原本閒適的輕鬆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渾身緊繃。

  「不可能!」

  「為什麼?」她困惑地問。

  他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但她並不明白故中緣由。

  父母親對孩子的恨,永遠不夠徹底,因為愛得太深了,反過來說,孩子對父母不也如此?

  她不希望直到事情無法挽回的那一天,他才懊悔自責。

  每一次的抗拒,說穿了,其實都是傷人與自傷。

  因此,她想她會不惜拿兩人的感情作為籌碼,只求他能試著修補父子之間的關係,以免往後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痛。

  「因為他是我父親。」溥靳龍面無表情,看向她的眼神帶著強烈的暗示,希望這個話題最好到此為止。

  「我知道他跟你母親之間的事,可是……」她堅持繼續這個話題。

  「恬霏,我們不要討論這個。」他粗魯地截斷她的話,直接開口表明不想再說這些。

  這是他跟父親之間的事,扯上她,他擔心狀況會變得更混亂,尤其是父親對她的騷擾,她不見得應付得來。

  他可以應付父親,但她並不一定做得到,他擔心她會因此受傷,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結果。

  「可是今天伯父來拜託我,我也已經答應他了。」楊恬霏吃了一口熬得很香的小米粥,滿臉讚歎。

  濃眉緊皺,溥靳友不安又氣憤地問:「你答應他什麼?」

  「會跟你好好談一談。」真的只有這樣。

  「你已經做了。」他稍微鬆了口氣,以為事情可以到此為止。

  「溥、靳、龍。」她放下精緻的小碗,不解又帶著點怒氣道:「別這麼不近人情,他是你父親啊!」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更不可能接手他的企業。」他冷著臉,直接道出結論。

  「他是他,父親是父親,他的事業將由他自己一手打造。」

  「一定要這麼倔強?」一見他擺出沒得商量的強硬態度,老實說,她很想直接舉白旗投降。

  但是不行,雖然他從未說明,她卻隱隱約約感覺到,他其實很在乎父親這件事,她幾乎可以在他答應老總的要求時嗅出一點端倪——他對好友父親的求助都不忍拒絕,何況是對待自己的父親?

  「這是我們父子之間的事。」溥靳龍繃著臉,擺明瞭不歡迎她的介入。

  「好,我瞭解了。」楊恬霏話一說完,立刻抓起皮包站起身。

  看來不使出狠招,以他可怕的意志力,一定會堅持到死為止。

  她才剛站起身,溥靳龍立刻警覺的一把穩穩扣住她的手腕,「別因為我父親,跟我鬧脾氣。」

  楊恬霏側過頭,視線才剛對上他的,立即跌入一雙複雜的沉痛雙眸。

  「我不是因為你父親才跟你鬧脾氣。」她放軟聲語調。

  他心中的城牆太牢固,猛藥如果不夠力,她根本無法讓他把話聽進去,她不是要改變他,只是希望他能重新思考一下。

  「不是?」溥靳龍臉上揚起短暫的冷笑。

  他很不高興父親那麼做,他們之間的事根本不該扯上她!

  「我是因為你。」話一出口,楊恬霏可以察覺他猛然一震。

  「我?」他又做了什麼惹她不開心?

  「對,就是你。」她又強調一次。

  「可以告訴我,我又哪裡惹你不高興了?」

  聞言,她終於願意重新坐下。

  溥靳龍見狀,心中的大石悄然落下,鬆開原本扣緊的大掌。

  「憑你『不懂得珍惜』這一點。」楊恬霏一針見血地道。

  「我不珍惜什麼?」他冷著臉反問。

  她專注地看著他,緩慢且優雅地吐出兩個字。「親情。」

  「恬霏。」溥靳龍醇厚的嗓音裡浮出淡淡的無可奈何。「別管我跟我父親之間的事,好嗎?」

  「我不打算管,只是氣你現在不知道珍惜,以後你一定會後悔。」她苦口婆心地勸著。

  他沉默不語。

  「還記得在英國的時候,我跟你說過我家的事嗎?」楊恬霏唇邊的微笑透露出一絲絲傷心。「尤其看見你父親今天來找我,我真的好嫉妒你。」

  「恬霏……」他低低地歎息。

  「雖然你父親講話很強勢,我猜,應該是因為他常需要用命令句跟別人說話的關係吧。」說到這裡,她對他輕輕笑了一下,深吸口氣才繼續說下去。「可是,當他提到你的時候,眼神總會透露出很深、很濃的父愛,我也曾經擁有過那樣的眼神,我知道。」

  「恬霏,不要再說了……」溥靳龍心疼她眼底淡淡的受傷與落寞。

  「我要說!」她的語氣轉為堅定。「如果眼睜睜看著你正在犯錯,卻什麼都不說,我會看不起我自己。」

  「我知道他關心我,但是……」

  面對他的欲言又止,說不上來為什麼,但楊恬霏就是能清楚知道,小時候那件事影響他很深。

  之所以能影響他這麼深,是因為他太在乎。

  他對父親的無法諒解,在她看來,全指向一項事實——他是個在乎家庭的男人。

  儘管生性不愛受人拘束,但他重視家庭也是不爭的事實。

  「當初你父親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比較粗心,以為命運不會捉弄他,現在,他已經知道自己當初錯過了什麼,他一直想彌補,可是你不給他機會。」楊恬霏說話的語調柔和又溫暖。

  「他要我回去接手他的事業,這就是他所謂的彌補?」溥靳龍充滿嘲諷的一撇嘴角,卻開始重新思考這件事。

  「要你回去接手,是因為他老了。」楊恬霏睞他一眼。「他真正想彌補你的是對你的關心。」

  「我不需要。」溥靳龍一張臉繃得死緊。

  「你父親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只好懲罰自己。」

  他猛地僵住,臉色又更加難看了幾分。

  「你父親不縱情、不享樂,甚至連品酒這樣的小嗜好也統統拋開,你不需要他的關心,我可以理解,可是你間接懲罰了自己的父親,就是你不對。」

  溥靳龍沉默許久。

  末了,他失神的雙眸望向遙遠的某一處,「你要我怎麼做?」

  「你覺得……你母親希望你怎麼做?」楊恬霏反問道。

  這次,他只沉默了短短兩秒鐘,便輕聲歎口氣,望向她狡黠的微笑,沒轍地緩緩開口。

  「重新接受他。」

  溥靳龍終於點頭,回去接手父親的企業。

  他不用再練球,再加上工作忙碌,兩人相聚的時間一下子減少許多,但楊恬霏沒有絲毫抱怨。

  眼看他與父親之間逐漸修好,她很為他感到高興,就連溥父也常打電話給她,簡短的聊一些很隨性的話題。

  由於她並未刻意隱瞞,溥父知道她想去英國學飾品設計的夢想後,常坐著高級房車親自替她送來英國學校方便的資料,和許多其他的留學資訊。

  溥父甚至開口要她出國後專心念書就好,舉凡入學、租屋、交通等等問題,他可以統統幫她搞定。

  她原本試著婉拒,可是看到溥父頓時顯得沮喪的模樣,只好立刻微笑著接受老人家的好意。

  自從溥靳龍回去接掌企業後,他們倆各自都很忙,不過忙得很有目標。

  他成為大企業的老闆,她依舊是為了一圓夢想而努力存錢的平凡女人,雖然溥父不止一次暗示願意贊助她出國念書,然而關於這件事,她很慎重地婉拒了。

  她知道那點錢對溥父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她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完成屬於自己的夢想。

  她想,或許這也是溥靳龍之前離家的原因之一吧,像他那種有能力的人,必定更想赤手空拳試試自己的極限。

  事實證明,溥靳龍確實就像商業雜誌裡所寫的那樣,是個商業奇才。

  才剛上任沒有多久,不但魄力十足地大舉改革,一改之前連他父親都無能為力的弊病,更將許多新觀念引進企業裡。

  除了企業文化顯得更加充滿活力,業績也被他慣有的強勢並購手腕影響,突破許多業界不可能的成長佳績。

  她曾問過他,憑什麼他可以讓原本已經穩如泰山的跨國大型企業再創高峰?面對她這帶著點挑釁的問題,他只是輕鬆地笑了笑,莫測高深地吐出四個字——逆向思考。

  確實,這是許多重大問題的解決方式。

  楊恬霏把員工休息室的門關上,拿出手機正要拔打,電話就先響起。

  「下班了?」正是溥靳龍低沉的嗓音。

  「我才剛走出休息室耶,時間拿捏得真準……」

  聽見她的咕噥,他低沉的迷人笑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的車已經停在外頭,你直接走出來就可以看到我。」

  說完,他便掛斷電話。

  楊恬霏加快腳步走出大門,果然如他所說,一輛頂級賓士房車囂張地停在路邊,他半倚著車身,聽著電話那頭的報告,只在必要時出聲指示,一雙黑眸始終火熱地注視著她走來。

  等她一走近,他立刻結束通話。

  「大忙人,怎麼有空來找我?」她揶揄的語氣裡帶著愉快的笑意。

  「找你吃飯。」溥靳龍隨著放回手機的動作,一手正帥氣十足地插在褲袋裡,衝著她笑得充滿魅力。

  「是司機送你來的?」楊恬霏快速的看了前座一眼。

  「剛才有點事必須帶在車上處理,再說,我想專心跟你聊聊天,所以就麻煩司機載我過來。」他十分紳士的替她打開車門。

  其實,很多事他都想親自替她做。

  「我的手斷掉咯?」她佯裝出不高興的表情。

  「別烏鴉嘴,今天想讓你體驗一下貴婦的感覺。」溥靳龍伸手,示意她先坐進去。

  兩人一坐定,司機立刻緩緩開車。

  「我天生勞碌命,喜歡工作。」楊恬霏立即表明。

  「很好啊。」他聳聳肩。

  「你別想把我塞進貴婦窄窄的框框裡。」

  「我可不敢這樣想,只希望你別飛離我太遠。」面對她笑咪咪的警告,他心底很清楚,她並不是開玩笑。

  溥靳龍伸長手臂攬住她的肩膀,將她輕輕擁來,強勢但溫柔的抱著她。

  「我還能飛去哪?」楊恬霏給他一顆定心丸。「不管我到哪裡去,你都會牢牢抓著我,不是嗎?」

  「你能有這樣的體悟,我很滿意。」他神態倨傲地睨著她。

  她好氣又好笑地瞪他一眼,「把我當成你的員工喔?居然還說什麼『我很滿意』,真是……」

  「我不要你當我的員工,我要娶你。」溥靳龍的神情再認真不過。

  「喔。」楊恬霏頓時羞紅了雙頰。

  「『喔』是什麼意思?」他不滿地問。

  「我還沒有出國念書。」她淡淡地道出重點。

  「你的夢想。」溥靳龍咕噥著。

  他很清楚,她是那種想要做什麼就一定會堅持到底的女人。

  「對,我的夢想。」楊恬霏揚起微笑。「趁我努力實現自己的夢想時,你也可以有比較多的時間實現你自己的夢想,不好嗎?」

  會好才有鬼!他在英國接受電視專訪時所說的那些話,她到底有沒有認真聽進去?

  「我的夢想是什麼,你不知道嗎?」他撲向她的黑眸裡有著濃濃的警告。

  「跟我有關?」她無辜地問。

  「你說呢?」他冷笑一聲。

  看他努力控制怒氣的模樣,楊恬霏瞬間撲哧一聲笑出來,「那你有得等咯,我想先念完書,然後……」

  「開一間咖啡店,賣你愛的咖啡跟飾品。」他接著把話說完,直盯著她,清澈的黑眸像夜空裡的星星。「有漏掉什麼嗎?」

  「沒有。」她笑得更開心,模仿他先前的口吻,驕傲地贊道:「我很滿意。」

  聞言,溥靳龍低低笑了開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湊近她毫無防備的臉,快速在她嫣紅的唇上偷得一吻,惹得她心跳瞬間加快,臉頰酡紅。

  突然,他皺了一下眉頭,拿出正在震動的手機,「抱歉,我必須接電話。」

  她對他笑了笑,之後,他又在她鼻尖親了一下才接聽電話。

  「Lance。」他直接道出來電者。

  「應該沒有打擾了你的好事吧?」Lance在電話另一頭大笑。

  「你怎麼知道沒有?」溥靳龍朗笑一聲,接著捂住手機低聲對楊恬霏說:「我的朋友,人在英國,改天介紹你們認識。」

  楊恬霏沒有說話,微笑點了一下頭後,就把臉轉向窗外,讓他們好好講電話。

  「聽說你回去接手企業了。」Lance直接提起這件事。

  「現在才知道?」溥靳龍冷哼。

  「幾個月前我老爸就已經打電話來感歎一番了,對了,謝謝你來英國比賽,我老爸說他後來賺了很多。」

  「小事,我剛好活動一下筋骨。」

  「上次來英國,你應該順便把嫂子介紹給我認識。」這件事,其實Lance已經透過祝賀花籃上的小卡片、e-mail徹底抱怨過了。

  「唔,下次吧。」那時候,他只想跟她單獨相處。

  「聽說你一接掌公司,就把裡頭的陳年污垢清得乾乾淨淨,業績還提升了百分之二十五。」Lance嘖嘖稱奇。

  「再過一陣子,你會看見大躍進。」溥靳龍輕鬆的一笑。

  他已經而已了好幾個月,就等著接下來的發展。先前公司員工熬過改革期時,他考慮過立即加薪,後來想想,不如趁著接下來的過年,把年終獎金提高到五個月,同時宣佈加薪,好事成雙,更能振奮人心。

  「聽起來很刺激,不過,工作忙歸忙,別忘了身邊還有女人要照顧。」Lance笑著說。

  「想忘記恐怕很難。」他愛她都來不及,怎麼會忘記要照顧她?

  「對了,有件事要問你,你PTH那件案子的檔案有沒有帶在身邊?」話題一轉,Lance原本輕鬆的語調立刻變得正經八百。

  「有,你想問什麼?」

  抵達目的地後,溥靳龍單手從公事包裡抽出文件,另一手輕放在楊恬霏腰際,擁著她走進一間希臘式餐廳。

  直到菜上桌,他又講了幾分鐘後,才掛斷電話。

  兩人用餐大約半個小時,溥靳龍便忙著趕回去開會,臨走前囑咐她慢慢用餐,人便消失在餐廳門外。

  楊恬霏有氣無力地拔弄盤裡的食物,約幾分鐘後,手機忽然響起。

  「喂?」看見來電者竟是溥靳龍,她困惑地接聽。

  「才剛離開,我就開始想你了。」他渾厚的嗓音聽起來帶著點傻氣。

  她瞬間紅了雙頰,輕斥道:「最好是啦。」

  「就是!」他在電話那頭正經地說。

  「奇怪,你剛剛明明來不及吃甜點就走了,怎麼嘴巴還能這麼甜?」她故意揶揄他極少說出口的甜言蜜語。

  「誰說我沒有吃甜點,在下車前,我就從你那裡偷了一顆櫻桃。」

  聞言,她臉上的酡紅又更加嬌豔。

  「我打來是想告訴你一聲,我把車子留給你,等一下你就請司機載你回去。」

  「我自己坐公車就好了。」楊恬霏嘴裡雖然這樣說,但心底充滿了甜蜜。

  「我想寵你。」

  他醇厚的嗓音低喃著愛語,令她整個人頓時發熱。

  兩人又交談了幾句,待他不得不進會議室開會後,才不捨地結束通話。

  說再見前,他一再保證,這樣忙碌的生活很快就會過去。

  掛斷電話後,楊恬霏才剛低下頭,就看見溥靳龍遺忘在座位上的文件。

  匆匆吃完桌上的甜點,她拿起那份文件,站起身快步走出餐廳,發現司機真的在外頭等著她。

  「不好意思,我想去公司一趟。」她對司機交代。

  數分鐘後,楊恬霏走進公司,想要上樓見溥靳龍,卻被櫃檯後方三位美麗的小姐攔下來,表示沒有預約無法見總裁。

  「我只是想拿個東西給他,或者你幫我打電話問他一下?」

  櫃檯小姐打電話上樓確認,但溥靳龍的特助說他正在開會,不方便接電話。

  楊恬霏知道自己可以直接打手機給他,但她不想打擾他開會,於是將檔留在櫃檯後,便轉身離去。

  在她走出大門前,五名儼然是社會菁英的男子手提公事包,快步經過她身邊,她恰巧聽見他們的談話。

  「不愧是溥董的兒子,氣勢簡直青出於藍。」

  「最可怕的是他按兵不動時的模樣,讓人完全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什麼。」

  「我本來認為溥氏企業應該已經巔峰,看來商場上免不了又要來一聲大洗牌……」

  見楊恬霏走出大樓,司機立刻上前,但她謝絕了司機的好意,表示自行搭公車回去就好。

  她突然察覺自己與溥靳龍瞬間增加了不知多少倍的無形距離,頓時跌入了深思裡。

  之後,近來鮮少到公司的溥父難得出現在櫃檯前,隨口一問,意外得知楊恬霏來找他兒子卻被擋下的事。

  他對櫃檯人員交代,「以後只要是剛才那位小姐過來,不管總裁正在做什麼,都務必請她上樓。」

  他老歸老,心可是雪亮的,如果沒有楊恬霏,他跟兒子之間的僵局恐怕到死都解不了,更別說兒子還願意回來接掌企業。

  「是。」一名櫃檯小姐鼓起勇氣問:「請問,剛才那位小姐是?」

  「你們未來的總裁夫人。」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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