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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楚月 -【馴夫記(祥龍鎮之嫁卷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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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6 00:00: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楚月 - 馴夫記(祥龍鎮之嫁卷五)

他橫行霸道?無情狡詐?好色又不孝?
堪稱是祥龍鎮上第一不良禍害?!
無所謂,隨便要怎麼編派他的不是都可以
他在乎的只有那個臉圓圓身材也圓圓的親愛芳鄰!
唉,說起來這胖丫頭還真是他的命中剋星
什麼樣的女人沒玩過,最後竟栽在不起眼的她手上
偏偏有錢男人她不要,只喜歡腦袋裡裝滿書的死讀書人
哼!要她當他的女人是看得起她,她還敢給他亂開條件
什麼一要關閉賭坊,二是不得涉足青樓?
想得美啦,打死他也不可能認輸!
反正他是人人公認壞到骨子裡的大惡霸嘛
柔情款款他不懂,甜言蜜語他不會
只會捉住她孝順的弱點設下陷阱,逼她跳「火坑」
嘿嘿!這下諒她插翅也飛不出他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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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6 00:03: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初遇

  那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人。

  他左頰上有道傷疤,自眼睛底下延伸到嘴唇斜上方,或許是因為傷疤的關係,他看起來有點不和善,表情看起來很生氣、很想打人。

  他身旁的人應該是他娘,挺和藹可親的。

  他們手上各拎著一個布包,看樣子真的如王二爹所說,剛來到祥龍鎮,因為身上沒銀子,沒人肯租房子給他們,只好選擇離開。

  娘知道這件事後,便要她過來告訴他們,他們家隔壁有間空房子,原本租給一對小夫妻,上個月他們搬走了,現在願意不收分文給他們住。

  不過,今天早上她要出門時,爹卻要她騙娘說他們已經搬走,來不及告知。

  爹說房子給人住不收錢的話,家裡就更沒錢了。

  可是他們還有房子住,這對母子卻連個擋風遮雨的地方也沒有,豈不是比他們更可憐嗎?

  爹娘各自有道理,唉,她好為難喔,究竟該不該上前告訴他們呢?

  殷琥珀站在原地,抬起頭注視著穹蒼好一會兒,眼神由迷惘逐漸轉為清明,似是已作出決定,才剛低下頭,便對上他冷漠的視線。

  她左右各看了一眼,附近都沒有別人,這才確定他是在看她。

  難不成剛剛偷瞄的時候被發現了?

  正準備邁出步伐的她,登時把腳縮了回來,然後她聽見他娘喊他「子丹」,應該是他的名字。

  不成,他們就要走了,再不說就來不及。

  即使他看起很凶,但說不定其實是很溫柔的好人,她不能以貌取人,對他很不公平。

  而且,他始終攙扶著他娘,像是怕他娘跌倒似的,看樣子應該是個孝順的孩子。

  她最喜歡孝順的人了,如果能和他們母子成為鄰居,應該挺不錯的。

  深深吸口氣,鼓足勇氣,殷琥珀踏出了徹底改變她人生的一步──

  梅雨綿綿,冷風颯颯。

  殷琥珀蜷曲著身子,緊閉眼眸,全身讓雨水淋得濕淋淋的,忍不住輕輕打顫,她雙手抱住身軀,咬住下唇忍耐。

  她上山想摘點野菜,不意跌入一個大概是用來捕獵物的洞穴內,洞穴深度約莫一個大人的高度,小小的她根本爬不出去,洞裡還看得見斑斑血跡,嚇得她更不敢亂動。

  喊了半個多時辰,也不見有人來救她。

  唉,她會不會死在這裡沒人知道啊?

  萬一她死了的話,爹一定會很傷心的,書上有說,不該讓白髮人送黑髮人,娘已經去世了,若她也死了,留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便是大不孝,但她並非想不孝順,只是她真的爬不出去,誰教她太矮又太胖。

  洞穴深,沒有任何可供踩踏的支撐物,這裡又很偏僻,鮮少有人會打這兒經過,即使她喊破喉嚨大概也沒人聽見。

  下午時候她熱得發昏,黃昏時開始下起小雨,斷斷續續、時大時小,打濕她的衣物,早春的雨依然刺骨,尤其入夜後,她冷到快沒知覺了。

  倘若她死了,爹必定會很傷心。

  如果能讓爹趁此戒掉酒、賭,那麼她死也無憾,只不過……她還不想死啊。

  「爹……對不起!是琥珀、琥珀……」唉,她連說話都開始結巴。

  是琥珀不孝,請原諒琥珀──說不出口,乾脆用想的比較快。

  一切都怪她沒注意,才會跌進洞裡。

  喀啦!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見洞口傳來說話的聲音,她連抬頭的力氣也沒有,也聽不清楚那人說了些什麼,她只能使盡全力嚷道:「別走、別走……我、我好冷,別走……」

  或許是淒慘的哀求有了作用,過了好一會兒,她感覺到一股溫暖就圍繞在她身旁,牢牢包覆住她發抖的身軀,替她驅散冷意,她也緊緊圈住對方,深怕對方會突然跑走般地死命巴著。

  是作夢嗎?

  或是真有人聽見了她的求救?

  咦?怎麼唇瓣有暖暖的感覺,好舒服喔……

  溫暖持續擴散,然後耳邊隱約聽見有人在對她說話,聽不太清楚,等她再次凝聚意識後,終於緩緩睜開眼睛。

  看見了他。

  她露出一抹甜蜜的微笑,原來救她的人是──他。

  「救你的人是應爺?!」

  聽見堪稱是祥龍鎮第一不良禍害的應子丹小時候也有過正義的一面,夏琉璃有些不敢置信,以他現在的行為來判斷,還以為他應該會視若無睹才對。

  鎮上的人都喊應子丹「應爺」,她也跟著這麼喊,但並非是尊敬,只是一個稱呼罷了。

  據聞鎮民經常唾棄沒天良的他,在鎮上開了一間「九輸賭坊」。

  聽,多不吉利的名字,沒有一個老闆會喜歡詛咒自己輸的賭坊,應子丹卻是特例,還引以自豪,希望大家多多光顧賭坊讓他輸,哪知還真吸引一堆人前僕後繼去賭一把,從此陷入愈滾愈大的欠債之中。

  無論是誰,無論捧著多少錢,賭坊都會笑著歡迎,等到輸錢、欠錢之後,賭坊裡的人,討好的笑容立刻變成討債的嘴臉,速度之快,翻書都比不上。

  殷琥珀邊抹桌子,邊微笑回應,「是啊。」

  「真看不出來呢。」

  「孔夫子不也說‘人之初,性本善’嗎?我相信每個人生下來本性都是善良的,他小時候也挺好的。」

  夏琉璃點點頭,同意好友的論調,只是……「那他現在怎會變成這樣?」

  「琉璃,其實他也沒有很壞啊。」殷琥珀忍不住想為他說點話。

  「是嗎?我們就拿賭坊來說吧,贏錢的人撇開不談,若是欠下‘九輸賭坊’銀兩,利滾利,息加息,一兩隔天變二兩,後日變四兩,如此惡劣行徑,讓好幾戶人家妻離子散。」偶爾聽見有人說起欠賭債的事情,不過夏琉璃不會同情,畢竟是那些人咎由自取,她難過的是無辜的孩童。

  「你說錯了,那是欠‘勝利賭坊’的下場。」「勝利賭坊」的惡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便有賭客曾言,寧可欠「九輸」百兩,也不願欠「勝利」一文。

  「反正不管如何,開賭坊就是不好。」

  「沒錯,我也這樣跟他說,可惜他就是聽不進去。」殷琥珀頗無奈。

  祥龍鎮原本是個和平祥和的地方,有個「勝利賭坊」已經夠糟糕了,沒想到「九輸賭坊」開張後,變得更加烏煙瘴氣,一堆成天妄想在賭坊贏大錢的男人沒日沒夜進進出出,賭輸了就回家拿錢,贏了就上青樓或酒館奉獻今日所得,徹底當個散財童子。

  欠「鳳日錢莊」的錢必須償還才能死去,欠「九輸賭坊」的錢,即使死也得把錢吐出來,不過多數時候,賭坊會先把錢要到手才准賭客去死,管他要上吊、服毒、跳崖都不關賭坊的事,若是想不出死法,他們還會幫忙提供。

  老實說,殷琥珀很感謝應子丹當年的搭救,若是沒有他,她大概不知投胎到哪去了,可有關應子丹的手段與作法,她相當不贊同。

  他們的家境都不好,應子丹是自小沒了爹,她則是少了娘,由於兩家是鄰居,交情挺不錯,但就在應子丹離開祥龍鎮再回來之後,整個人變得有些難以親近,還開了間讓人又恨又怕的賭坊,從此以後,她與應子丹的距離愈來愈遠。

  唯一不變的是,他們仍是鄰居。說也奇怪,應子丹算得上是「飛黃騰達」,也買了一間新房子,但母子倆依然住在原處。

  曾經,他們總是天真的在一塊玩樂,何時距離愈拉愈遠?

  她想,大概是從他開了賭坊之後吧。

  「他娘現在不是仍由你照顧嗎?」

  殷琥珀點點頭。

  他們是鄰居,這是全鎮的人都清楚的事情,現在的應子丹出手闊綽,還出錢將他們的住處大大翻修一回,白天她在「竹林小館」做事,晚上便回去替應子丹盡孝道,誰教他「生意」愈做愈大,經常不在家,她當然要善盡鄰居的義務,何況她也很喜歡應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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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6 00:03: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我聽說應爺不容易相信人,既然肯將他娘交給你照顧,應該是對你有幾分信任,你何不利用這層關係,再好好勸他,要他把賭坊收了,免得繼續害人。」夏琉璃建議。

  殷琥珀拿著抹布的手攤了攤,笑容無奈。

  「既然伯母都勸不動他,身為外人的我又有什麼能耐?」他們的交集已經很少,她是白天勤奮工作,他則是晚上出沒,黃昏的時候偶爾遇上,她會道德勸說幾句,算算也四年有餘,要是應子丹聽得進去,鐵杵都已磨成繡花針了。

  應伯母已經放棄他了,她又有什麼本事能令他放下屠刀,回頭是岸呢?

  不過,她始終未曾放棄,因為她不希望應子丹的名聲愈來愈壞。

  夏琉璃輕歎一聲,「說得也是,若應爺能改變,你也不會這麼傷腦筋,真是辛苦你了。」

  「還好,最辛苦的是應伯母。」她不懂伯母身體不好,為何應子丹還不肯多陪陪她,成天在外頭胡搞瞎搞,有什麼事情比得上陪親娘更重要嗎?

  在得到無情、狡詐、好色的壞名聲之後,他又多了一項不孝的罪名。

  祥龍鎮每三年就會表揚一些好人好事,若有壞人的表揚,應子丹大概獨佔鰲頭,無人可及。

  「對了,最近上官公子進了一批新書,你要早點去,以免書賣光了。」不想把話題一直兜在應子丹身上,夏琉璃轉移話題,她很清楚好友欣賞博學多聞又知書達禮的上官鳴玉。

  「真的嗎?那我今天就過去一趟。」想到又有新書可以看,殷琥珀好開心。「琉璃,還不快吃?」見好友只顧著聽她說話,忘了吃東西,她不禁催促道:「你的身體不是鐵打的,別只顧布莊的生意卻忘記自己的身體,不是我愛說你,你真的要多多關心自己,別忘記你小時候身體有多差,現在要好好照顧,免得將來吃苦頭,要知道……」

  好熟的話,剛剛好像已經說過一回。

  夏琉璃為了讓這個老愛替人操心的好友住口,快快吃下一塊點心。

  殷琥珀眉開眼笑。「對嘛!這樣才對,多吃一點,身體才會好。」

  「真好吃。」

  「當然了,名師出高徒,我有一位好老闆,老闆還有個好師傅。」

  「下次教我。」

  「可以,反正老闆也沒說不行。」老闆只說同樣的食材、同樣的配料,由不同的人來做,就不可能有相同的味道,因為人心不同,所以沒有任何不外傳的秘技。

  「琥珀,有時候我挺羨慕你的。」單純、無私,無論什麼事情落在她身上總能四兩撥千斤,她卻沒有這般灑脫,生意上她精明,感情上卻很執著。

  羨慕?「你想抹桌子嗎?」來,沒關係,她還有好幾條洗得很乾淨的抹布。

  「不是,我是說很羨慕你單純的個性。」

  殷琥珀不以為然,「有什麼好羨慕?單純的人又不好。」

  以她來說吧,就經常相信爹發誓絕對不會再去賭,結果她爹老是食言,害得她還存不了幾個錢;就因為太單純,偶爾也讓應子丹耍著玩,單純好嗎?不,一點都不好,她也好想變精明、市儈一點,可惜這願望大概要下輩子才能實現。

  「單純才好,想太多有時候只是自找煩惱。」琥珀年紀比她小,像她妹妹,夏琉璃撫摸她粉嫩的臉蛋,如果她有妹妹,她定會好好疼愛。

  是嗎?她不明白琉璃的意思,唯一明白的是……

  「琉璃,你的手油油的耶。」

  「不好意思。」

  「琉璃,你不要想太多,有些事情是註定好的,該你得便你得,不該你得,求之不了,隨緣吧。」

  是啊,一切隨緣吧。

  若喜歡的人註定要成為她的姊夫,她也會祝福。

  「也是,感情的事,求之不得又偏要強求是很苦的。那你呢?都滿十八了,可有心儀的對象?還是你想嫁給上官公子?」

  殷琥珀猛搖頭,「我沒想過嫁給上官公子。」

  當年,上官公子和「女兒紅酒館」的女老闆在一起的時候,她還祝福過他們,哪知他們後來不知為何分開,她也深感惋惜。

  「是因為家世的關係?」夏琉璃清楚門當戶對的道理。

  「不是的,上官公子就好像我們膜拜的神祇,只能放在心頭尊敬,不可褻瀆。」

  夏琉璃聽得啼笑皆非。「上官公子並沒有這麼偉大。」

  「在我心裡是這樣的。上官公子不僅學識淵博,也很孝順,對人又客氣禮貌,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既然他這麼好,怎麼沒想過嫁他?」

  「我不覺得自己能和上官公子在一起,他真的很好,我也很尊敬他,但就是沒想過要和他成親,總覺得嫁給他,就好像嫁給自己的大哥一樣,琉璃,這樣會很怪吧?」

  「那你想嫁誰?」

  嫁誰啊?

  殷琥珀粉嫩的臉蛋仰望著天上的雲朵,繼而又落在眼前那張絕美的臉龐上,搖搖頭,她沒有答案。

  「我現在只想好好照顧我爹,最好讓他別再嗜賭如命,偶爾喝點小酒可以,想遊山玩水也成,只要爹不賭,要我做什麼都行。」

  看來琥珀滿心只有親爹一人。夏琉璃明白了。

  真是孝女。

  「別光說我,那你呢?」

  夏琉璃目光忍不住望向回鎮上的那條路,找尋那個早已不復見的背影,她與他註定今生無緣。

  「我也不急,跟你一樣,我現在心裡只有布莊的生意。」

  「琉璃,如果喜歡一個人,自己要怎麼才會知道呢?」

  應伯母也曾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她回答有啊,有爹、伯母、琉璃、上官公子、老闆、老闆的師傅、老闆的前夫,以及經常來「竹林小館」光顧的鄭老爺,她很喜歡這些人,伯母卻說她的答案不對,但是哪兒不對,伯母又不說分明,害她想到頭疼。

  她是曾經喜歡過一個人,只不過……唉!

  「等你喜歡上一個人之後就會明白。」看來,琥珀對上官公子確實沒有男女之情。

  夏琉璃殷紅的唇辦微微上揚,給了一個更模糊的答案,讓殷琥珀更加困惑。

  那是要等到什麼時候?

  老闆回去探望妹妹,「竹林小館」的生意便落在殷琥珀肩上。

  本來可以休息幾天,但她是個盡責的好員工,仍每天準時來開店,不過一個人總是累了點,待小館打烊後,她已累得七葷八素,只想快點回家休息。

  走在即使閉著眼睛也不會撞到東西的路上,腦子裡想的不是明天該煮些什麼,而是想到和夏琉璃聊的事情。

  說老實話,應子丹確實不算是個好人,除了殺人放火、搶劫偷竊還沒聽他做過外,其它的壞事幾乎都有沾上邊,在這祥龍鎮上,只要提到應子丹這個名字,吃過他虧的,甚至沒有過節的人也會罵上幾句;好像不罵上一兩句便不能表達有多憤慨、多不屑的心情,順便藉此證明自己有多正義。

  應子丹的確是個讓人想痛打一頓的傢伙。

  有時候,她也想狠狠揍他幾拳,不過,對她而言,他不只是青梅竹馬、恩人,更是親人。

  小時候他們親密得如同一家人,只是當他回來祥龍鎮後,態度就變了個樣,待她不好也不壞,而是淡淡的,兩人之間多了距離,害她有點傷心。

  以前是隔壁鄰居卻像一家人,現在是同住一個屋簷下,反倒不如過往親密。

  應子丹出手闊綽,砸下大筆銀兩整頓住處,改建時不小心毀了她家的牆壁,他拿出誠意要幫她修理,從此兩家變成一家,中間少了一道門。

  有些人會盲目跟著一塊討厭應子丹,離他很近的她,卻不曾怕過他,但也沒認同過他的行為,誰教他的行為真的很糟糕。

  如果他肯改的話不知有多好……問題是,他似乎以為惡為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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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6 00:03: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伯母,我回來了。」

  殷、應兩家人住在同一個宅邸內,一左一右,只有吃飯的時候會在中間的大廳相聚。

  「琥珀,辛苦了。」一名慈祥和藹的婦人坐在桌邊,原本注視桌上菜肴發愣的她看見殷琥珀,眉開眼笑地起身相迎。

  「伯母,您怎麼還沒吃?我爹呢?」

  這間屋子一共住了六個人,應伯母、左大哥、應子丹、談二哥,爹和她自己。談二哥在鏢局工作,總是比她晚回來,爹偶爾會不在,十次有九次不會在場的應子丹就可以省下不必問了,左大哥是跟著應子丹做事,應子丹不在,左大哥也不會在。

  「你爹啊……」劉翠婉遲疑了一下,才笑答:「剛才隔壁的王實找你爹去喝茶」。她很清楚琥珀不喜歡她爹碰賭或酒之類的東西,不想他們父女再起爭執,她只好幫殷萬年找藉口。

  她年輕時過於勞累,導致身體不好,雖沒什麼大病,卻是小病不斷,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守著這座由兒子為她蓋的宅子。原本兒子想搬去鎮上其它地方,她卻捨不得貼心善良的琥珀,堅持要與她同住,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兒子。

  琥珀不僅懂乖巧事,也是唯一一個看見兒子不會排斥的姑娘,為了兒子的幸福著想,她這個做娘的自然要出點力,將來抱孫才有望。

  「原來如此,那就別等他了,伯母,我們快點吃吧。」王實人如其名,很老實,肯定不會帶爹去奇怪的地方,因此她相信了應伯母的理由,沒想太多。

  「子丹還沒回來,我有點擔心他。」劉翠婉憂心忡忡。

  「伯母,您放心,不會有人敢欺負他。」若真有人敢,她鐵定會豎起大拇指稱讚。

  「可是……」劉翠婉欲言又止,看看殷琥珀,再低下頭。

  「伯母,您都說當我是女兒,我們就像一家人,有話直說,別放在心上。」會讓伯母開不了口,肯定和應子丹脫不了干係。

  「這個……」劉翠婉遲疑一會兒,最終仍選擇一吐為快。「琥珀,伯母實在不想麻煩你,可能不能請你去幫我找子丹回來,因為今天是他的生辰,我想幫他慶生。」

  殷琥珀恍然大悟,難怪今晚的菜色特別豐盛,住在一起這麼久,她還不知道應子丹的生辰呢,倒是伯母的生辰,她記得很清楚,因為應子丹每年都會替母親慶祝。

  「若是太麻煩,就……」

  不忍見她失望,殷琥珀決定幫這個忙。

  「一點都不麻煩,他人在哪裡?」她立刻去將他五花大綁生擒回來。

  「湘春樓。」

  湘春樓?

  怎麼不是酒館或是賭坊,要她一個大姑娘進青樓實在是……可是為了應伯母的心願,殷琥珀只好硬著頭皮進去逮人。

  來到「湘春樓」外頭,個子嬌小又沒有氣勢的她馬上被人擋下。

  「姑娘,這裡不是你可以進來的地方,去叫你爹來吧。」看門的大漢瞧見個頭只到他胸口的殷琥珀,咧著嘴嘲笑。

  「我是來找人,應子丹是不是在裡頭?」

  大漢聽見她報上的是應爺的名字,更不可能讓她進去。

  應爺可是他們這裡的常客,出手大方,從上到下幾乎都被打賞過,他當然不會讓這麼好的客人受到打擾,又不是不想活了。

  大漢打量的眼神透著濃濃的質疑。「姑娘,我只聽過女人要來這裡接客,可沒聽過要找人,去去去!不找你爹來的話,就別擋著我們做生意,快走吧!」他推了推殷琥珀,要她儘快離開。

  「不成,我非找到他不可!拜託你讓我進去找人,我保證不會鬧事好不好?」

  「真煩!」見她怎麼都不肯走,大漢火大了。「再不走,那就進來學著接客吧!」他手一伸,意圖要抓人,殷琥珀立刻閃躲開來。「哼!這裡可不是你家,說來就來,想進去,你想都別想!」

  在大漢的恐嚇下,殷琥珀放棄走正門的打算,在附近繞了一會兒,找到一個隱蔽處,她隨即翻牆而入。

  爬牆對她不是什麼難事,找人才難。

  「湘春樓」的裡與外差別可真大,外頭掛的燈籠亮得刺眼,裡頭卻有些昏暗不明,迎面走來的人得近到約莫兩隻手臂的距離才看得清楚,要省錢也不是這麼省法啊。

  除了客人和姑娘們之外,每間房間傳出來的淫聲浪語也讓殷琥珀羞紅了臉,好幾次都想轉身離開,但一想到應伯母一臉的期盼,她只好鼓起勇氣繼續艱困的尋人任務。

  總不好隨便找個人問應子丹在哪裡,她只能慢慢找。

  咦?迎面走來的不是隔壁的隔壁的鄰居陳叔嗎?

  在青樓看見熟人,不好打招呼,殷琥珀連忙拐右彎避開,幸好陳叔喝得醉醺醺,沒發現她,要不可就尷尬了。

  陳叔是個好丈夫,對妻子相當體貼,怎麼到了晚上反而往這兒跑?唉,男人是不是都偏愛青樓的姑娘?

  「應爺,您好久沒來看柔兒,是不是把柔兒忘了呢?」嬌軟的聲音輕輕抱怨。

  「我怎麼會忘了你這小磨人精,甜得跟蜜糖似的,讓人難以忘懷。」低沉、渾厚、充滿男人魅力的嗓音安撫著女人的不快。

  殷琥珀正好走到一扇門外,毋需側耳便可聽見裡頭的交談,基於非禮勿聽的道理,她本該趕緊走開,免得打擾裡頭人的興致,卻因男人的聲音有些耳熟而靠得更近。

  「哼!」女人嬌嗔一聲。「才不是呢!你一定是因為水豔讓鳳爺霸佔著才來找我,你最喜歡的就是水豔了,對不對?」她比白水豔年輕貌美,又溫柔體貼,怎可能永遠贏不了她?白水豔有鳳爺撐腰,她也要找個爺來和她較量,放眼整個祥龍鎮,非應爺莫屬了。

  「我對水豔從來就沒興趣,她只能看又不能碰,又有什麼樂子?」

  柔兒呵笑連連,聽得出來她十分得意。「那應爺是只喜歡柔兒一個人囉?」

  美人主動獻上紅唇,求和的意味相當明顯。身在青樓,對男人可以拿喬卻不能堅持太久,免得讓求歡的男人失了「性趣」,可就得不償失了。

  「當然了。」男人的手特意在女子身上挑逗著,「你真香呢!」

  「呵呵呵……哎呀,應爺別亂摸啦,好、好癢呢!應爺,您這裡……都硬了呢,是不是等不及了啊?」女人發出一聲驚呼,難掩興奮的嚷道:「別揉人家那裡……」

  「嗯,不舒服嗎?」磁性的沉嗓夾雜折磨人的用意。

  「呵啊……好舒服啦!」舒服到讓她想張開雙腿迎接他的火熱。「應爺,快、快點進來,柔兒、柔兒好想要您。」

  今晚非使出渾身解數讓應子丹徹底成為她的俘虜不可。

  裡頭打得火熱,外頭聽得無言。

  想也知道房裡的兩人正在做不可告人的事情,這種時機進去對嗎?應該嗎?

  好像不太好吧,她還是到遠一點的地方等比較妥當……

  殷琥珀腳步輕輕往後退,但才退了幾步,冷不防卻讓人用力推了回去。

  「閃邊點,別擋路!」

  濃厚的酒氣飄來,殷琥珀還不曉得發生什麼事情,整個人便收勢不住地往眼前的房門跌過去,還可憐的被門檻絆倒。

  砰的一聲,裡頭的兩人同時望著撞開門、跌進房裡顯得狼狽不堪的她。

  柔兒脫得全身上下只剩一件粉色褻衣,白皙的身子柔若無骨地任由男人壓在床上,她的一雙長腿則夾住對方的腰,臉上毫無羞赧;男人則是脫下外衣,下擺已撩起,彷佛蓄勢待發準備下一個動作──

  如果沒有她進來破壞的話。

  三人六眼互看彼此,說有多尷尬便有多尷尬。

  氣氛頓時有些僵冷,應該說點什麼打破僵局才是──

  「呃,這門……好像沒關緊呢。」

  下次要關好,別再讓人輕易破門而入,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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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真是不好意思,毀了門又壞了別人的好事,請原諒她這一次,下回不會再犯了。

  柔兒臉上並無一絲驚慌失措,眼底盈滿了被打斷好事的憤怒,眼看應爺就快手到擒來,卻讓這名女子破壞,她相當不高興。

  「你是不是新來的?」不曉得要有多遠閃多遠嗎?

  「對不起!」殷琥珀不知這種時候還能說什麼,只能快些起身,盡速離開。

  「胖丫頭,快滾出去!」柔兒繼續咆哮。

  應子丹原本不打算開口,但臉上神情在聽見柔兒的辱?之後轉怒。

  有時候他也認為單純的琥珀很欠罵,可是他不喜歡聽見他以外的人罵她,開什麼玩笑,罵她可是他獨享的權利,誰敢越權就是與他過不去。

  對這女人,他沒了欲望。

  「夠了,你出去吧。」興致壞了,他也能迅速壓制體內的□。

  「聽見了沒,還不快滾出去!」柔兒盛氣淩人的斥喝。應爺想必也等不及了,這礙事的胖丫頭快滾吧。

  「我是說你可以出去了。」應子丹凜冽的視線完全看不出絲毫的□。

  「應爺,柔兒……」她臉色惶惶,一點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得罪他。

  眼看差一點就能享受極致的快樂,他卻斷然終止,毫無眷戀。

  柔兒?她是叫這個名字嗎?在床上,他不在乎名字,只在乎身下的女人能不能讓他滿足,下了床就更不必去記名字。

  應子丹起身拾起地上的外衣套上,趕人的意圖萬分明顯。

  柔兒再覺得委屈,也只能快快穿好衣服,在離開之前,她忿忿瞪了殷琥珀一眼。

  殷琥珀壓根不懂事情怎會變得如此?不是只要她出去就好了嗎?

  壞人好事的她,萬分愧疚地開口道歉。

  「應子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剛剛有人推倒我,才會……」鑄下大錯。大人請明察秋毫,還她清白。

  「把門關上,進來吧。」

  「你……還好吧?」看起來是沒有要將她碎屍萬段的打算,不過表情好不到哪去,讓她更自責,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應子丹薄唇淺勾,原本就魅惑人心的俊美臉龐,這一笑讓左頰上那道自眼下延伸到唇邊的傷痕更添一絲邪氣。

  人人都說西門鳳霄是祥龍鎮上長得最好看的男人,她卻認為壞得讓人恨得牙癢癢、想打又打不得的應子丹更勝一籌,至少他那股足以令女人心甘情願受他誘惑的魅力,無人可及。

  當然,除了她之外,因為她太瞭解他了。

  他們能成為親人、朋友,就是不可能做夫妻,要娶她的男人,第一要件就是得有份正當的工作,應子丹還沒晉級便慘遭淘汰。

  「你說呢?」挑釁的口吻,再加上他有意無意露出精壯的胸口,雖然穿上衣服,可衣襟大敞,分明是歡迎喜歡看的人多多捧場指教。

  娘有教她,說話的時候要直視對方,直視沒問題,有問題是對方,應子丹壓根是故意讓她一覽無遺。

  「有人壞了正在興頭上的樂趣,你說我好不好過?」被她打斷不要緊,難受的是身體的欲望沒得到滿足,仍亢奮得很。

  能讓這丫頭奮不顧身勇闖「湘春樓」,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情,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不就休怪他拿她來消火。

  「呃……我剛才要走,是你不讓我走,怪不得我。」前面是她錯了,後面是他的決定,哪能算在她頭上。「要不,我去把那位姑娘叫進來。」瞧他表情陰沉,她還是好人做到底,讓他發洩一下,免得說她不人道。

  殷琥珀欲走,應子丹卻上前從背後攬住她,火熱的鐵證抵住她的俏臀,一軟一硬的清晰感覺直沖她腦際。

  「應子丹,你、你太過分了吧?」

  他們的關係雖然親近,可不表示她能同意這般親密的碰觸,沒聽過「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嗎?

  軟玉溫香抱滿懷,鼻間嗅到的是她甜美的氣味,遠比剛才那女人的胭脂香味好上幾百倍,豔妝的女人固然美麗,可他更喜歡脂粉未施的清純可人兒,就好比這丫頭,嘗起來的滋味定是美好。

  唉,真想將她生吞活剝吞下肚,保證今晚一夜好眠。不過想歸想,要是他真的做了,肯定會被押著去拜堂。

  他還沒自找麻煩的打算,玩玩就好,絕不太認真。

  「會嗎?如果不是有個冒失的人闖進來,現在我早就在享樂了。」哪會需要可憐到望梅止渴,且這顆梅子還是絕對不能碰的。

  「就跟你說了我不是故意的。」殷琥珀沒好氣的說。以為她愛管他的閒事嗎?她可忙得很呢。「你還要計較多久?快放開我啦!你這樣真的很討人厭。」頭一次深刻感受到男女身體的不同,任她再無知單純也禁不起他有意的刺激,粉頰上的紅雲清楚顯示她的羞赧。

  「不想走火,就別亂動。」應子丹嗓音刻意壓低幾分,似在忍耐什麼。

  可惡!他又不是年輕衝動小夥子,剛才也能克制自己的欲望,怎麼一碰了這顆清純小梅子,火倒是燒得更旺,欲火焚身的痛楚讓他真想恣意妄為。

  殷琥珀乖乖不敢動,宛如一根樹幹,讓他牢牢抱住。「是你自己要抱著我的吧?」居然把錯怪在她頭上?

  沒錯,確實是他主動抱著她,本是想逗弄她,想看看她有別于平時的反應,哪知她性子單純,情緒也平靜,壓根不見波瀾,讓他少了捉弄的興致,反倒讓平息下去的□又起,渴求熱烈的滿足。

  「琥珀,我們打個商量,你跟我睡一次好不好?」

  她不美、不聰明、不機靈,也不會刻意討好他,甚至對他的財富也沒有興趣,讓他真不知怎麼去吸引她。

  不知何故,對女人沒有特別偏愛的他卻栽在她手上,他對她的身體產生莫大的興趣,可礙于娘的警告不能碰她。

  假使能玩上一次,說不定對她的這種莫名迷戀就會消失,畢竟她是他唯一想要卻得不到的女子,有時光是聞到她身上飄來的清香,都令他渾身不對勁。

  他真的非常非常想將她壓在床上,好滿足欲望。

  是了,他壓抑得都快變成一頭野獸了,若繼續克制下去,真怕哪天一個不留神就把她吃得乾乾淨淨。

  「睡?」他的意思不會正好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

  「反正你壞了我的好事,這兒是青樓,還有張床,擇日不如撞日,我保證能讓你樂不思蜀。」最好從此迷戀上他,夜夜為他躺在床上,省得他總是欲求不滿。

  殷琥珀聽明白了,轉過身朝他盈盈一笑,笑容裡好似摻了蜜糖,翦水雙瞳似能奪魂攝魄地教他意亂情迷,該不會是他的提議產生效果了吧?

  竟然這麼簡單就能勾到她?

  想到她□的柔嫩嬌軀躺在他身下,任由他碰觸,想到這副未經人事的處子之身將會屬於他,下半身直沖而上的亢奮令應子丹更加血脈僨張,他的神智快教欲火給燒盡。

  很好,只要再多下一點功夫,待會兒就能摟著這顆小梅子在床上享……

  那個「樂」字還沒徹底實踐,便見殷琥珀雙手輕輕搭上他的肩膀,跟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的命根子賞了一腿。

  「唔……」

  這一擊非同小可,應子丹咬牙悶哼,即使痛到慘絕人寰的地步,臉上卻佯裝無事,絕不讓他大男人的面子掛不住。

  「這、這招……誰教你的?」

  可恨,是想要他絕子絕孫哪!

  「談二哥教的。」談二哥說對付不懂得收斂的男人這招絕對好用,一試效果非凡。她是圓了點,可手腳相當俐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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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6 00:04:1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談二生遭父母遺棄,劉翠婉見他可憐便收他為義子,年紀長應子丹兩歲,因為他的名字裡有個二字,因此殷琥珀便喊他談二哥。

  混帳談二生!什麼不好教,偏偏教她這必死絕招。應子丹恨恨的暗忖。

  「琥珀,沒人跟你說這個部位對男人很重要,不能亂來嗎?要是我受了傷,你要負責啊?」該死,她力道下那麼重,要不是他好面子,早就痛得倒地不起了。

  「對付登徒子是應該的啊。」他的表情看來強忍痛苦的樣子,她有踢得很用力嗎?

  「我是登徒子?!」竟敢將他比喻成那種混帳人渣!「如果我是登徒子,你現在已經哭著回去找我娘哭訴了。」哪還有機會將他踢成這副窩囊樣。

  幸好她這一踢將他的理智踢回來,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見識過她管殷萬年的氣勢,他才不想一輩子全掌握在她手中。

  「我幹嘛找伯母哭訴?我自己的事情我會自己處理。」他怎麼一直維持雙腿夾緊的姿勢一動也不動?「喂,真的很痛嗎?」殷琥珀走近他身邊,還好心的將他扶到床上。

  俊俏的臉龐始終盯著地面,對她的詢問不理不睬,得不到回答的殷琥珀俯身想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應子丹,你沒事吧?」真痛到說不出話來?「這要怪你自找罪受,以後別亂碰我,知不知道?」

  擔心他萬一真的傷勢過重,她就得負責到底,哪知一個不留神,竟被他一把攬入懷裡,困獸之鬥再次上演。

  「你這個臭丫頭!當真以為我不敢嗎?老子今天就讓你體會男人的滋味……」

  應子丹發狠了,決心讓她嘗嘗胡來的後果。怎料殷琥珀也非省油的燈,好死不死又命中他最脆弱的地方,造成二度傷害。

  「啊……」這次他無力地只能趴在她身上哀哀叫。

  他早晚……他真想說早晚都會扳回一城,不過現在看來,應該說他已經徹底敗給她,就算想要挽回面子,也要下輩子再說了,在她面前,他永遠別想占得便宜。

  他內心默默哀悼身體上的痛,以及心靈上的空虛,空的是欲望不能滿足,虛的是對付不了她,這女人真是生來克他。

  殷琥珀推推不動如山的他,臉上毫無愧色。「你很重,別一直壓著我。」

  半晌後,應子丹痛楚減輕後才開口問:「你來找我到底是什麼事?最好有重要的事情,要不然……」大刑伺候。

  經他提醒,她才想起來這裡的目的,差點都忘了。

  「伯母說今天是你生辰,她已經準備一桌好菜等你回去慶生,你趕快跟我回去,別讓伯母等太久,她會餓壞的。」

  他今天生辰?

  他有老到連自己的生辰都不記得了嗎?

  應子丹撐起上半身和她四眼對望,神情滿是困惑。

  「還懷疑什麼?該不會忘記今天是你的生辰了吧?」想想是有這可能,畢竟他「生意」做那麼大,這點小事說不定不會記住,無妨,以後她會幫他記住的。「看在多年鄰居的份上,想要什麼禮物,只要別太貴重,我都送你。」她手上的銀兩不多,若要買禮物,就得省吃儉用好幾天。

  應子丹瞥她一眼,「我想要的你買不起。」不是瞧不起她,而是不希望她又委屈自己,她這人什麼不會,最會的就是忍耐自己成全他人。

  「禮輕情意重。」雖然她沒有什麼錢,卻有一顆祝福的心。

  「要送我禮物,就送我現在最想要的。」雖怕娘親以此要脅,但若繼續望梅止渴,早晚他會欲求不滿而亡。

  「什麼?」她傻傻地落入他的陷阱。

  「你啊。自己動手把衣服脫了,乖乖躺在床上等我寵倖。」

  他從來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也沒想要當柳下惠,他就是他,有點風流、不循規蹈矩,做事只順從自己的心意,擋在他面前的阻礙都會毫不留情除去。

  「好啊。」她睜著一雙秋水明眸瞅著他,等著他拆「禮物」。

  嘴上說好,卻擺出一張正氣凜然的模樣,眼裡有著不相信他會做出什麼事情的眼神,看得應子丹彷佛遭到一桶冰水當頭淋下,欲火全熄滅了。

  他不悅的起身,順手將衣服整理好。

  「不玩了?」

  火全消了,還玩什麼。

  「回去吧。」回去問問娘,他的生辰何時改了日子怎麼不先知會他。

  兩人一前一後步出房間,走廊窄小,又不時有男客穿梭,注意到有幾個色迷迷的男人直盯著殷琥珀,應子丹不高興地一手攬過她的肩,將她的臉壓在自己胸口上,不讓其它男人看見,銳利的目光再一一掃過那些敢對她有非分之想的傢伙,即使光線昏暗,似要將人千刀萬剮的視線也能瞪得那些男人紛紛轉開頭,不敢放肆。

  畢竟誰都惹不起祥龍鎮上最橫行無阻的男人。

  窄小的走廊一下子變成「康莊大道」,走起來特別舒服。

  「在房裡不讓我碰,現在卻不介意?」她完全沒有掙扎的舉止令他不解。

  「我知道你要保護我,不是嗎?」她是單純但並不笨,剛才與那幾名客人擦身而過,她便有不好的感覺,幸好應子丹摟著她而行減少她不愉快的感受。

  「以後少來這種鬼地方。」他沒好氣道。她的身子柔軟又馨香,害他愈來愈像個好色的男人。

  「你也知道這裡是鬼地方啊?那你幹嘛還來?」

  「對你是鬼地方,卻是男人的溫柔鄉。」

  「每個男人都這麼說,可憐的是苦苦守在家中的妻子,幸好爹什麼都不好,就是不曾想過娶妾。」

  「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不想三妻四妾,最好是能將天底下所有的美女全抱在懷裡,不過想左擁右抱可得要看他有沒有本事了。」他就從不壓抑身為男人的本能,唯獨對這丫頭例外,對她有深深的渴求,但若要碰她就得有接下來要成親的心理準備。

  唉,何時才能得償所願?

  「你也是這種男人?」

  迎視她略帶輕鄙的目光,應子丹依然大方坦承。「當然,誰不愛美人?不過……倘若有一日我真的不幸成親了,必定會對我的妻子忠誠。」

  像他如此忠貞不二的丈夫要到哪裡找,他什麼都差,就是這點引以自豪,不過第一個有榮幸聽見他這番表白的傢伙卻笑得東倒西歪,是在嘲笑他嗎?

  「你會忠誠?!假的吧……」殷琥珀的確是明目張膽的嘲笑他。

  「你這笑是什麼意思?」老實竟換來她的訕笑,他很不高興。

  「你怎麼可能會對妻子忠誠?你看起來一副就像是會有九姨太的人。」

  她要嫁的丈夫第二項條件就是不許娶妾,爹對娘的感情讓她印象深刻,若她愛的人無法對她從一而終,那麼,她情願一生不嫁。

  「喂!你是怎麼跑進去的?」守在大門口的大漢看見殷琥珀隨同應子丹一塊出來,以為是她壞了應爺的興致,不高興地走過來。「應爺,真對不起,是我沒注意才讓這丫頭跑進去吵到了您!」

  「那是因為……」

  殷琥珀欲解釋,應子丹卻打斷她,將她推至大漢面前。「記住她的模樣,她叫琥珀,以後看見她,絕對要找個人看著她,不許傷到她一根寒毛,直到她回去為止。」有了一次,怎可能會讓她再來破壞第二次。

  琥珀?!

  很熟悉的一個名字。大漢想了想,終於想起來。曾經有人想找琥珀的麻煩,那時應爺就把那夥人打到從此不敢再囂張為惡,還放話說誰要是敢找她麻煩,他鐵定不饒人。他聽過這件事,卻不知道面前這個貌不驚人的丫頭就是琥珀。

  「應子丹,你──」

  不等她說完,應子丹拉了她就走。

  「應爺、琥珀。」左明非看見他們走出來,隨即自對面的客棧步出來。

  殷琥珀笑著開口,「左大哥,你來得正好,他剛剛說了個笑話。」

  左明非是應子丹的左右手,也是他的義兄。

  「什麼笑話?」子丹會說笑話?

  「他說一旦成親之後便會對妻子忠誠,你相不相信?」想也知道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當然……信。」主子無論說什麼他都信,只是……能不能別說這種連他都心虛的謊話?

  她揮揮手,「都忘了你有多忠心,要是哪天應子丹叫你跳崖,你也會義無反顧吧?」

  怎麼會?他又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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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6 00:04:2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走吧,我們快點回去,伯母還在家裡等。」殷琥珀快步走在前頭,兩個男人徐徐跟上。

  「剛才答得很好,不過頓了一下是怎麼回事?」

  「應爺,要說太離譜的謊話,明非也會為難。」雖然他站在主子這邊,心裡偶爾還是會有一絲淡薄到和晨露有得比的正義。

  「下個月調薪。」

  晨露般的正義立刻抵擋不了耀眼燦爛的黃金,全蒸發了。

  「應爺,是明非錯了,下回明非肯定會直截了當回答,絕不會有一絲遲疑。」他本就是心甘情願為五斗米折腰。

  應子丹聽了很滿意,沒再說什麼,逕自跟上殷琥珀的腳步。

  賺錢很難嗎?對他而言,賺錢一點都不難。左明非笑呵呵的與前面兩人保持距離,只因前頭兩人不知為了什麼事在爭執不休,遠離戰火才是上上之策。

  「應子丹,我剛剛找你是有正經事,你怎麼可以這樣?」殷琥珀不高興的說,竟然還要人阻擋她。

  「反正那種地方你少去。」若是一個不小心,她被人當成青樓姑娘拖進房裡幹了混帳事……是說這可能性也不大,畢竟這麼胖的姑娘,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會有興趣?

  「那你也不許去!」她講求公平原則。

  「我是男人。」

  「又如何?」她傻傻地追問。

  「要不然你夜夜陪我睡?」

  「……」

  爭執頓時結束,因為兩人各執一詞沒有交集。

  明明不是應子丹的生辰,還是莫名其妙地慶祝起來,飯吃到一半,左明非累了先行告退,殷琥珀則是說有事得外出一趟,應子丹自告奮勇要陪她卻遭到她拒絕。

  其實他是用不著陪她,畢竟放眼祥龍鎮,誰都知道琥珀是受他保護,誰敢動她一根寒毛就是和他過不去,不是準備等死就是必死無疑。

  他欲陪,她卻說不要,讓他氣得猛喝酒。

  「娘,除了女兒紅,沒有其它酒嗎?」喝也喝不醉,真不知這種酒有什麼好喝的。

  「你娘我只喜歡女兒紅,不成嗎?」身子不好的劉翠婉,跟兒子鬥氣還是挺有精神的。

  「成,當然成,您說什麼都成,就算竄改我的生辰我亦無話可說。是說……幹嘛隨便亂說?」萬一被拆穿,可以想見最厭惡有人騙她的琥珀只會找他算帳。

  「不就是為了你這個笨兒子嘛!」兒子愚蠢,只好由她這個做娘的代子出征,讓他們有更多的時間相處。「娘的時日不多了,假如能看見你娶妻生子,娘才能死而無憾。」劉翠婉說得滿臉憂慮。

  「放心,大夫說您活到八十也沒問題。」

  「要是哪天琥珀嫁給別的男人,就不要跑來跟娘哭。」不曉得兒子是哪裡出了問題,名聲那麼糟糕,弄得全鎮的好姑娘都不敢靠近他,唯一敢靠近的就只有琥珀,她也最喜歡琥珀,希望她能成為應家的媳婦。

  應子丹不語,逕自喝著喝到吐也不會醉的女兒紅。

  「喜歡琥珀,為什麼不肯好好跟她說明,你不說,單純的她永遠也不會明白。」兒子在別的地方特別聰明,偏生在感情上蠢到無藥可醫。

  「她喜歡的……從來就不是我。」他有幾分懊惱。

  琥珀鍾情上官鳴玉是他一直都清楚的事情,有錢的男人她不喜歡,偏偏喜歡那種腦袋裡裝滿足以壓死人的書冊的死讀書人,很可惜他什麼都會,就是不識字,也不想識字。

  識字能賺得了多少?

  他識不了幾個字,照樣每日進帳幾百兩,就算是人稱第一商賈的司徒蘭生也比不上。

  一派文弱只會讀書的上官鳴玉哪能和他相提並論,偏偏有人不識貨。

  「傻兒子,別在這兒喝悶酒,拿出你的真心必定能打動琥珀。」

  「娘,我還沒有成親的打算。」

  每次見到娘,總免不了要在終身大事上打轉,聽得他都煩了,才不喜歡待在家裡,如果跟他提這件事的不是娘,他早就翻桌開打了。

  「你娘我想抱孫子,想跟媳婦上街閒逛、話家常,倘若你不能給我個媳婦,那就由你來陪我聊天、上街。」她退而求其次。

  開什麼玩笑,他是喜歡琥珀,卻沒想過娶她,家裡已經有個他無法鎮壓的親娘,若再加上個他也壓制不了的琥珀來連成一氣,他在這個家還有地位可言嗎?

  「去找談二生,他比較孝順,而且他的名字裡剛好有個‘生’字,就叫他生孫子。」

  「二生乖巧,根本不用我擔心,他早已有喜歡的姑娘,娘現在最擔心的是你,也不想想你的名聲有多糟,除了琥珀大概沒別的姑娘敢接近你……」劉翠婉搖頭歎氣自己怎會生了個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惡霸,回想當年,年紀小小的子丹還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轉眼間……唉。

  「誰說的?‘湘春樓’裡的姑娘個個都愛死我了。」他出錢大方,是位好客人。

  劉翠婉慈祥的表情頓時冰冷,應子丹只得乖乖受教。

  「娘知道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娘無法再事事要求你,可唯獨成親這件事,你得聽娘的。琥珀很善良體貼,也是唯一能容忍你性子的姑娘,你若不娶,早晚後悔。況且,娘的生辰也快到了……」其它姑娘她不喜歡,最疼的仍是單純的琥珀。

  自兒子成年後,她每年的生辰心願都是同一個──希望兒子快點成親,讓她有孫子抱、有媳婦疼。

  「那丫頭,要臉蛋沒臉蛋,」頂多算是清秀之姿。「要身材也沒身材,」圓滾滾的身子,偶爾分不出前後邊。「我才瞧不上眼。」

  偏偏他最瞧不上眼的丫頭竟惹得他心猿意馬,一天到晚欲求不滿。

  兒子在想什麼,她這個做娘的怎會不清楚,從小到大對琥珀都是心口不一,也不知他是在彆扭什麼。

  「那好,我叫二生娶她,二生聽話又和琥珀談得來,肯定會娶。」

  「好啊,就叫二生娶她!」說完,應子丹起身欲出門去喝會醉的酒,哪知在門口遇上返回的殷琥珀,忍不住大聲質問:「你是去了哪裡?一個姑娘家這麼晚還在外頭,難道不怕出事嗎?」

  殷琥珀氣喘吁吁,好一會兒後才有辦法開口。「這、這個送你。」

  一隻翠綠的玉玦遞至他面前,上頭還系有靛色細繩,應是出自「玉華閣」。

  「我看你身上沒有佩戴什麼玉飾,所以自作主張幫你買了一個,老闆說這玉玦系在腰上還有避邪的效用。」不清楚他喜歡什麼,她只好照自己的意思挑了一個。

  「為什麼送我?」

  「不就你生辰嘛!不喜歡嗎?」如果他不喜歡,那她二十兩銀子就白花了。「我知道這是便宜貨,你看不入眼,可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你討厭我是不是?」

  「沒有啊,你怎麼會這麼想?」她從來就沒討厭過他。

  「要不然為何送我玉玦?難道你不知玉玦代表決裂的意思?」他沒好氣的問道。

  冤枉啊!「我真的不曉得,要不我拿回去換好了。」

  「不用了。為何突然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是我朋友啊。」她對朋友向來很好。

  他當然清楚她對朋友有多好,不只朋友,甚至鄰居、客人她也一視同仁,壓根沒多大分別,一想到她也曾送禮物給上官鳴玉,他就高興不起來。

  那個上官鳴玉是靠著家產而活,要不他哪能這般清閒當他的書肆老闆,跟白手起家的自己相比,他根本比不上,偏偏面前這小呆子不知是不是眼睛瞎了,對上官鳴玉如此迷戀,真讓他內傷。

  「這種東西……不只送過我吧?」哼,原來只是朋友而已。

  殷琥珀有聽沒懂。「什麼意思?」

  「你應該也送過別的男人禮物吧?」

  好吧,他承認他很矛盾,想要琥珀又怕要她。

  成親多麻煩,他不想受困一個女人,不過琥珀是特別的,他會寵她、疼她,她要什麼就給她什麼,只不過她未曾跟他開口要求過。

  「你是說爹嗎?」

  應子丹一臉詫異。「你是說除了你爹之外,我是你第二個送禮的男人?」

  其實不只爹,她還送過談二哥、左大哥、琉璃、上官公子、王二爹、小鄧子,不過第一個想到的是爹,才會說是爹,咦,應子丹怎麼看起來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是啊。」罷了,看他心情似乎很好,她就不說實話了。

  應子丹這才高興地收下禮物。

  小時候家境不好,生辰時就母子倆一塊過,一人一個饅頭便了事,等他有錢有勢後,對過生辰亦沒多大興趣,倒是娘會每年為他煮一碗壽麵。

  除了娘之外,這還是他頭一次收到禮物,心頭的滋味難以言喻。

  稍晚,當談二生吹著口哨正要踏進家門,突然被一股蠻力給推至牆上,他來不及還手,便先聽見對方的聲音,是應子丹。

  「二生,你若答應娶琥珀,我一定宰了你!」

  談二生莫名其妙地被揪住衣襟,又聽了這番莫名其妙的威脅,待恐嚇他的人離開,他片刻還回不過神來地呆站在門口。

  他是招誰惹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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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秋意漸濃,紅葉飄落,為大地添上幾分寂寥。

  淡淡的、幽幽的,頗有蕭瑟的秋……

  「啊——」

  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嚇得路上的行人自悠然閒適的氣氛中驚醒過來,紛紛左右張望,想看看究竟發生什麼事。

  左看沒人,右看前頭正是「九輸賭坊」的招牌。

  招牌下的大門突然摔出來一個狼狽的中年男人,男人慘叫連連,還來不及奪門而出,衣領便讓探出來的大手給跩了進去,砰地一聲,大門關上落栓,杜絕外頭的揣測。

  不過也毋需揣測,凡是看到這一幕的人大概都清楚是發生什麼事,肯定是有人賭輸了沒錢還,正在讓賭坊的打手教訓著。

  唉,賭果然害人不淺,可依然有不少人妄想一賭運氣,結果沒贏到錢,反而輸到連褲子都得拿去典當,所以沒啥好同情。

  賭坊外頭一片祥和,裡頭則是淒慘無比。

  輸錢的人被揍到躺在地上連連哀叫。

  「應、應爺,我再也不敢了!您就饒過我這一次吧!我一定、一定馬上回去籌錢,別再打了!再打下去我就要殘廢啦。」臉上淤青、手傷了、腳斷了,他已算是半個殘廢。

  應子丹冷眸微眯,寒光筆直射來,倒在地上的石旺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就怕又惹得他不高興,他一不高興,他便要遭殃。

  「殘廢?我還真想把你打到殘廢,看你還會不會要你年近六十的親娘出來幫你擋門,還敢不敢叫挺著大肚子的妻子賺錢供你賭,還想不想連不滿五歲的娃兒也推出來為你盡孝道?像你這種毫無擔當的男人,活著簡直是一種恥辱,但打你會弄髒我的手,所以……」

  那是不打了嗎?石旺睜大眼睛,期盼的等著應子丹接下去的話。

  「換人繼續打。」他打得手酸,需要休息一會兒。

  「什麼?!」還打啊。

  接著,眾人七手八腳繼續朝石旺下手,應子丹在看,每個人都打得很起勁,好似不下重拳就無法表達對他的敬重。

  「應爺,再打下去真的會死人。」左明非輕聲提醒,萬一鬧出人命,他就麻煩了。

  「哼!我還會怕死這麼一個人渣嗎?」就算鬧出人命,他也有辦法堵住官府的嘴。

  「是不怕,不過義母說不準鬧出人命,希望應爺別忘記才好。」他雖是拿應爺的薪俸,偶爾也會聽聽老人家的話,敬老尊賢嘛!

  應子丹喝了口熱茶,瞪左明非一眼。

  左明非很清楚他這眼神的含意,隨即傳達命令:「住手!」

  賭坊內的人都很清楚左明非等於是應爺的□,只要應爺不開口,左明非所說的話就代表應爺的意思。

  既然應爺沒表示意見,那代表確實是要他們停手了,一干人這才收拳退開。

  被狠狠痛揍而倒地不起的石旺再也不敢亂叫,事實上他也沒力氣叫了,半死不活的他,一腳已伸進棺材裡。

  「送他去嚴大夫那裡。」左明非再次下令。

  「等等。」應子丹開口阻止。非常不爽看見有男人這麼孬種躲在女人背後,愈想不禁愈火大。「再打斷他一條腿……」

  石旺一聽,登時昏了過去。

  眼看真的會鬧出人命來,左明非連忙再次進言道:「應爺,今兒個是初一。」

  眾人驀地想起,對啊,今天是初一,旁人要吃素,賭坊則是不見血,剛剛打得太起勁,一下子忘記這事,連忙把手上的鮮血抹去,佯裝沒發生事情。

  今天是初一,那又如何?

  左明非伸手往左邊牆上一指,一張寫著賭坊內十戒的紅紙上,第一條便是:初一、十五賭坊內嚴禁見血。

  應子丹轉過頭,看看面前那幾個故作無事的傢伙,只能悻悻然地說:「放了他。」

  左明非隨即吩咐道:「快送他到嚴大夫那裡。」嚴大夫是他們賭坊專門送人過去醫治的地方。

  很快地,石旺被人抬出去,地上的斑斑血跡也擦得看不見,賭坊內頓時恢復一片和樂,大門也再次打開歡迎顧客上門賭運氣,平靜得好似不曾發生慘案。

  「應爺,您今天脾氣不太好。」身為貼心的屬下,就是要為主子分憂解勞。

  最近,他沒有一天好過。

  自從那晚差點碰了琥珀之後,他夜夜難眠,就算上「湘春樓」也是敗興而歸,若非已尋到解答,他還以為是自己玩過頭提早「不行」。

  每回多看琥珀一眼,就很想把她拉到樹叢後、房間內,反正只要是沒人看見的地方都好,與她恣意交歡,滿腦子想這種事情,卻得不到滿足,哪個男人心情會好?

  「煩哪。」他想要的卻得不到,不煩才怪。

  「天沒塌、地沒崩,‘湘春樓’您也走得勤,怎麼還會煩?莫非是姑娘沒伺候好?」

  「不是沒伺候好,是……」挑錯了人,他想要的要不到。驀地,對上左明非那雙好似藏有算計的眼眸,應子丹勾勾手指,招他靠近問道:「有什麼法子能讓不喜歡你的人臣服於你?」

  原來是人事方面的問題,既然有問自然有答。

  「看對付的是什麼人,依不同的人有不同招式。若是要對付敵人,可以分輕傷、重傷、半死不活,輕傷又分……」

  不想聽他廢話連篇,應子丹迅速打斷他的話,「對方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太清楚左明非的個性,絕不會讓他抓到把柄到娘面前邀功。

  「女人也分多種,看應爺是希望對方死心塌地愛你或是任你擺佈。」

  「這兩者有何差異?」

  「無論是死心塌地或是任人擺佈,都是很聽話,差別在於對付的手段以及對方心甘情願的程度有多少。若是死心塌地,那就得花金錢、花功夫去討好、誘惑,萬一不成功,就白白浪費時間……」呃,有人不高興的瞪他了。左明非立刻識相的轉口道:「不過我想應爺出馬,肯定馬到成功不會失手。如果只是要對方單純的任你擺佈,那就好辦,除了直接用金錢之外便是用威脅的方法,若對方是無關緊要的話,建議用金錢,畢竟要花時間的事情太麻煩了。」

  假使用錢好辦,他早就成了,哪還需要左明非出主意,不過威脅……這倒不失一個好法子,琥珀的弱點大概就是那個整日沉迷賭博的老爹了吧。

  「應爺,敢問您是要對付哪一名姑娘?告知名字,明非可以提供更詳細的方法,保證手到擒來。」偶爾助紂為虐也是應盡的義務。

  「不必了。」有他插手只會愈幫愈忙,說不準還沒成功就先栽了。「對了,最近殷萬年還有來嗎?」

  「沒有,照著應爺的交代不讓他靠近賭坊半步。」

  「不,從現在開始,他想過來就過來,老人家嘛,別太苛求,小賭怡情,讓他玩小的就好。」他也是懂得體恤老人家。

  等殷萬年掉入陷阱後,那丫頭便插翅難飛了。

  殷萬年……嗯,應爺是在打什麼主意?

  老闆不在,「竹林小館」特別忙碌。

  殷琥珀一個人忙進忙出,額頭沁滿薄汗,手不得閒、腳不得空,打早上開店便是這般熱鬧景象,讓她忙得沒空坐下來喝杯茶,恨不得有三雙手、三雙腿,無奈事與願違,她終究是一雙手、一雙腿,只好繼續不停忙著上菜、下廚煮面。

  黃昏之刻,她終於得空暫時拋開待會兒還得整裡的混亂歇歇腿。

  斜陽映射,暈黃的光落在她臉上,大大籲了口滿足的氣,實在是又累又充實的一日。

  偷了點時間,她閉目凝思。

  爹已經答應她不會再賭,他們欠夏府的錢可以在年底還清,到時應該就會有好日子過了,真好,明年一定要帶爹到其它地方走走。

  娘過世後,爹一蹶不振,甚至染上賭癮,曾經,她以為往後的日子必定難過,沒想到也有雨過天青的時刻。

  哎呀,她其實也很幸福。

  殷琥珀甜甜一笑,伸個懶腰,準備撐起疲憊的身子收拾淩亂,哪知方睜開眼,便瞧見站在面前的應子丹。

  「你怎麼來了?」小館開店至今,他只來過一次。

  「怎麼,這裡我不能來嗎?」

  「口氣幹嘛那麼衝?我沒什麼意思,只是你很少過來,所以問一下嘛!有事嗎?」他的個性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非得有事才能過來?」不見他發怒的徵兆,只有生悶氣的蛛絲馬跡。

  「該不會是有客人贏走賭坊全部的錢了吧?」

  最好是,然後讓賭坊關門大吉,從此祥龍鎮恢復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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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6 00:04: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大剌剌地問,也不怕應子丹生氣。也奇怪,並不是特別有勇氣,然而面對爹以及應子丹時,總能毫無畏懼,或許是因為是個據理力爭的人,在周遭有犯過錯的就是兩人,因此才不會怕他們。

  應子丹哀怨的睨眼。「你想有可能嗎?」

  他惱得是剛才去「湘春樓」,想摟個人,哪知滿腦子還是想著個貌不起眼、還有些圓滾滾的殷琥珀,害他啥也沒做便狼狽離開。哪裡不好滾,竟滾到他眼前,分明就是希望他趕快將生吞活剝嘛!

  殷琥珀眨眨眸子,隨即有多遠閃多遠。

  每當應子丹露出副表情時,他的下個動作就是狠狠抱住,彷佛想把體內多餘的肉全擠出來似的兇狠,不想滿身淤青的還得退得不著痕跡,免得又惹怒他。

  「躲什麼躲?裡只有我們兩個,你以為能躲到哪去?」應子丹伸出長臂,直接把人逮回,揉進他懷裡。

  「別抱著啦!」他自身後圈著,讓無法反抗,任何動作都徒勞無功。「放開,還要忙呢……」

  不曉得應子丹是怎麼回事,最近只要見到,不是眼神透著怪異,就是三不五時摟著,像是想秤秤又胖多少。

  最初還會有些臉紅,現在則是被抱到麻木,人與人畢竟有差別,只要他有心,想掙脫便是難事,幸好應子丹尚懂得分寸,沒有再進步,且會真的動怒前便會放開,時間抓得剛剛好。

  嚷著,他煩著。

  是怎麼回事?

  他不偏愛圓滾滾的東西,即使對有些意思也會保持距離,免得惹上麻煩,哪知上回不小心有接觸後,事情完全走樣。

  看起來很不養眼的人,抱起來竟舒服的教他不想放開。

  「有食物的味道。」害他肚子餓。

  「裡是賣吃的,當然有食物的味道。應子丹,沒什麼事的話,就來幫整理。」看樣子應該不會再有客人上門。「先拿抹布把桌子擦乾淨,然後將桌椅擺進裡頭,掃帚放在那邊,記得要掃乾淨。」

  「你當我是什麼人?」他不滿使喚得那麼自然。

  除小時候幫忙娘親做過事情之外,長大後,他所做的每件事都必須得到相同的報酬,甚至要更多,做白工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早掃完,請你去喝酒。」

  難得會主動和他親近,即使不想動手,應子丹也好心情地開始擦桌子。

  「對麼好,請上哪喝?」喜歡和相處,單純的總令他心情很好。

  「女兒紅酒館。」絕不會有喝醉之虞,要不,可扛不動麼大個的應子丹。

  又是女兒紅……

  「喝那種不會醉的酒有何樂趣可言?」

  「當然有。」殷琥珀也起身開始收拾,想到待會兒能看到新書,疲憊登時消散空。「一個人喝酒多悶,喝酒就是要跟朋友一塊喝才有趣,不過喝醉隔醒來痛苦得要命也不好,所以啊,喝‘女兒紅酒館’的酒才能喝得盡興又能暢所欲言,不是嗎?」

  真是這樣?

  應子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驀地,他想起「女兒紅酒館」對門的是什麼店。

  「你根本是打著請喝酒的名義去‘臥龍書肆’吧?」若敢回答是,他鐵定立即找人砸「臥龍書肆」。

  啊,被看穿!正好背對他的殷琥珀,眼眸裡快速閃過抹心虛,很慶倖沒讓他瞧見,否則肯定會讓他生氣。每回只要知道要到書肆,應子丹就變得很奇怪,不是諷刺不好好工作看什麼書,便是以淩厲的眼神瞪視。

  曾想過他是不是和上官公子有仇,可想想實在不可能,上官公子人那麼好,未曾與人結怨,跟應子丹分屬不同的地盤,兩人毫無交集可言,應該不至於有什麼嫌隙。

  腦海裡飛快閃過個不曾臆測過的念頭,莫非……他是在嫉妒?

  「……該不會是在嫉妒上官公子吧?」整理好思緒,轉身探問究竟,希望個擱在心底的困惑能獲得解答。

  上官鳴玉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嫉妒?

  他的身材勝過上官鳴玉、他的俊俏勝過他、他的氣勢勝過他、他的調情技巧更遠遠超越他,他白手起家,上官鳴玉則是靠長輩庇蔭,也勝過他,他唯一輸的是腦袋裡裝的書本沒他多而已,可會念書又有何用?連個人也搞不定的人,他瞧不起。

  若他是上官鳴玉,早將傅瓔珞給吃,現在也不會繼續影響鎮上姑娘的芳心。

  真是的,那些人也真沒眼光,喜歡這麼個毫無用處的人,就光會讀書,讀那麼多書又沒有用處,倒不如三顆骰子握在手中來得實際。

  「你要我嫉妒他什麼?」

  「因為上官公子比更吸引姑娘的目光,鎮上的好姑娘都想嫁他,所以你不高興,對不對?」

  「這些笨蛋之中也包括你嗎?」

  「?」

  「記得你很喜歡他的,不是嗎?」

  沒錯啦,確實喜歡上官公子,可這種喜歡是朋友的喜歡。

  是覺得上官公子文質彬彬、氣質出眾,個性又溫柔體貼,肯定很適合成為夫婿,雖然和上官公子也很聊得來,不過沒想過他們之間會有什麼將來,只是喜歡和上官公子討論書的內容。

  見沉思許久,誤以為是害羞不好意思回答,應子丹火大,抹布扔,端坐在椅子上。

  想見上官鳴玉,他偏不讓見。

  殷琥珀眸子眨呀眨,不解他的動作。

  「肚子餓。」

  「啊?可是已經要打烊,而且伯母都會為你準備晚飯,肚子餓就先回去吃吧,對,順便告訴伯母,我會回去吃飯,不過會晚。」得先去「臥龍書肆」看看有什麼新書,上回買的三本書已經看完,準備再添購個幾本,而且上官公子對她不錯,每次都會給折扣。

  「現在就要吃,來者是客,難道你要將我趕走?這就是‘竹林小館’的待客之道嗎?」想擺脫他,沒麼容易。

  噘著嘴,明顯不高興應子丹的胡鬧,雖不知他意欲為何,可他擺明就是想和作對。雖然心裡生氣,但還是得捺著性子,因為老闆告訴她上門即是客,無論如何都必須親切招呼。

  「請問客倌要吃些什麼?」

  「聽說你們店裡的東坡肉很有名,給來盤,再炒幾樣青菜,還要碗白飯。」

  「這位客倌,東坡肉已經賣完,白飯也沒有,您明天請早。」趕快離開,別耽誤去買書的時間。

  「現在就想吃到東坡肉,難道你老闆沒教你務必要滿足客人的要求嗎?這樣可不成,沒能善待客人,這間小館遲早關門大吉,你說是吧?」憑什麼他煩惱得睡不著,她竟能快活地去見心上人。

  殷琥珀聞言,眉頭愈結愈深。「這位客倌,東坡肉少說也要兩個時辰,您願意等嗎?」

  應子丹雙手迭成塔狀,置在下巴處,濃眉微挑,眼眸裡綴燦爛的光芒,唇角淺淺上揚。

  「無妨,若能吃到好吃的東西,再多時間也值得等。」他擺明就是故意刁難。

  見改變不他的心意,翠綠色的身影只好乖乖步入廚房,為他燉煮鍋東坡肉。

  沒錯,他心眼壞、度量小,誰又能奈何得他?

  他就是存心耽誤,想見上官鳴玉,下輩子再見吧!

  同時間,應府內──

  「明非,子丹怎麼還沒回來?」

  左明非回來,卻不見兒子人影,劉翠婉忍不住開口問。畢竟明非和兒子在起,只要他回來必能見到兒子。

  義母手藝極好,不僅能吃到好料,還能省錢,一舉兩得,左明非自然樂得回來用飯,只見他先吞下大塊鹵得入味的東坡肉,才回答:「子丹去‘竹林小館’。」

  應子丹和「竹林小館」的易老闆沒有交情,因此他是去做什麼的,兩人都心知肚明。

  劉翠婉露出抹原來如此的恍悟表情,呵呵笑地坐在左明非身旁。

  有個兒子不夠,收談二生為乾兒子,前年又收也是無父無母的左明非為義子,就連隔壁的琥珀也可算是半個兒,不過也不想收為乾女兒,因為女兒早晚得嫁出去,當然是媳婦好。

  二生性格穩重、聽話,可惜有喜歡的姑娘,明非腦筋靈活又風趣,也不錯,可惜他對琥珀沒興趣,其實第一個相中的就是自家兒子,內舉不避親嘛!

  只是這個「親」讓她很頭痛,琥珀最恨賭,兒子開的卻是賭坊,琥珀喜歡的物件不能涉足青樓,兒子偏愛上青樓。

  唉唉,實在愈來愈不抱希望。

  夾塊嫩中帶勁的肉給左明非,劉翠婉笑咪咪的。

  左明非看便知義母有求于己,自認比應子丹孝順的他不等開口便:「義母,有什麼話您大可直說,這裡也沒有外人。」

  他是先成為應子丹的屬下,之後才讓義母收為義子,在外頭他仍稱應子丹「應爺」,回到家裡兩人則是兄弟關係;他是兄,應子丹是弟。

  見義子如此體貼,劉翠婉也不遲疑,趕緊將心事吐為快。

  「明非,也知道義母非常中意琥珀,乖巧又善良,跟你們兄弟三人感情都不錯,因此義母直希望們其中之一能娶琥珀當媳婦。不過,二生已經有喜歡的姑娘,也擺明將琥珀當妹妹看待,現在義母的希望全系在子丹身上,你們三人當中就屬你腦筋最清楚,義母的心願能否達成,全都要看是否能發揮長才。」即使兒子不才,抱孫的願望從沒滅過,只差沒老淚縱橫跪求兒子快快娶妻。

  「義母,別麼,子丹和琥珀的感情本來就很親密,他們若能結為連理,我這個做大哥的自然非常高興,即使義母不提,明非也很樂意促成樁美事。」有個喜歡流連青樓的弟弟,也會破壞他的名聲。

  「該怎麼做呢?」有老大出手,小兒子肯定栽。不是愛,沒讀書就是沒讀書,腦子再怎麼靈活也比不上讀書人,還好有先見之明收明非當義子,現在動腦的工作就不必煩惱。

  「義母,稍安勿躁,若動作太明顯,子丹會起疑的。」

  子丹絕不是可以任人算計的,他雖然沒讀什麼書,不過他流露出來的霸氣和一股天生的領導氣勢是他遠遠不及。

  因此,即使清楚子丹所開的賭坊不合他意,他仍願意為他所用,不是想改變他,而是希望有朝日賭坊能擴展至全國,到時他躺著就能收錢;他平生無大志,只想數錢過日子。

  稍早時候,子丹才想要讓個人對他臣服,還說對方是個普通人,他雖沒有多問,但肯定是隔壁的琥珀妹子,那個口口聲聲對琥珀沒興趣的笨蛋,最後還是露餡吧。

  想要又不敢大大方方,真不像是他認識的應子丹,他很好心,就大方助他臂之力好,做人大哥的,自然要多替小弟的幸福著想。

  「唉,怕時間久,琥珀先嫁人,那就糟。」她的媳婦、她的抱孫夢就會統統飛走。

  會有人敢娶應爺關照的人嗎?

  假如有,他真想看看對方是什麼三頭六臂,依「九輸賭坊」在祥龍鎮上的名氣,以及裡頭的人個個是虎背熊腰,應該不會有人出門不帶眼睛。

  「放心,琥珀對感情種事也還沒開竅,那種性格,絕不會輕易喜歡上個人,她和子丹樣都是喜歡慢火燉煮,就像鍋東坡肉樣,能讓他們動心的往往是相處多年的對象,因此義母不必太擔心。」他看得很清楚。

  聽左明非分析得有條不紊,劉翠婉邊聽邊頭,安心不少,這個義子果然沒白收。

  「我也曉得子丹對琥珀有意思,可是他遲遲不行動。」看得心急如焚,恨不得乾脆讓他們生米煮成熟飯。

  「他早晚會行動的。」他早已發現子丹看琥珀的眼神愈來愈曖昧。「義母,這件事是們之間的秘密,切記不可讓第三者知情,要不可難收拾。」別看琥珀小小個頭,要是遇上不平的事情,也是很兇悍。

  當年,他隨著子丹回到祥龍鎮,準備要開設賭坊時,琥珀便是頭個跳出來反對,還直接和子丹槓上。

  那時不知道他們之間有多親密的他還曾為琥珀捏把冷汗,因為他可是親眼目睹子丹將個比他還高壯的人打得連他手下都認不得的淒慘模樣。

  「個曉得,可是連二生也不能嗎?」

  「二生啊……也別,該他出力的時候會告訴他,如果沒他派得上用場的地方,最好對他守口如瓶。義母,想您應該比還清楚二生也是很正直,不喜歡算計種事。」

  劉翠婉稍有不同意。「哪是算計,叫推波助瀾。」

  左明非大力鼓掌。「說得好啊,義母。」

  他一直都不相信他無父無母的會引起義母的心疼,畢竟他都快三十,他想義母會收他當乾兒子,一定是因為他倆談得來的緣故,在某些想法上也十分契合,簡直就像是親生母子。

  「娘,我回來。」乍見左明非也在家,談二生眼睛亮。「大哥,也在啊。」

  「義母今有準備拿手的東坡肉,當然要早早回來。」

  「二生,坐,娘去幫你添飯。」

  「謝謝娘,子丹沒回來?」

  「他去別的地方。對,工作還順利吧?」

  談二生不喜歡「九輸賭坊」,因此拒絕在賭坊內工作,現在則是在鏢局內擔任鏢師,有時為走鏢得離開祥龍鎮兩、三個月以上。

  「不錯。對,大哥,我下個月要去趟西域,需要幫買什麼嗎?」

  「不必,平安就是帶給最大的禮物。」二生那麼大個頭,為何總是怯生生的樣子,好似他是殺人不眨眼的壞蛋。

  「二生,快趁熱吃。」

  「是,娘。」

  「義母,別留飯菜,想琥珀也不會回來吃。」

  劉翠婉笑得開心。「是啊。」

  「琥珀不回來?怎麼嗎?」談二生驚訝的問道。那個就像是自家小妹的琥珀竟會不回來吃飯,怪。

  「沒事。二生,快吃,東坡肉花義母很多時間,很好吃。」左明非夾塊肉給他。

  「是啊,二生快吃,別辜負娘的手藝。」

  談二生縱使有疑問,在兩人的夾攻之下也只能先乖乖用飯。

  劉翠婉吃得少,用過飯後就先回房休息,留下他們繼續閒聊。

  「大哥……」談二生欲言又止的看著左明非。

  「怎麼?有話直說,別吞吞吐吐。」

  「大哥,我希望能勸子丹結束賭坊。有個朋友在京城,聽聞皇帝下令禁賭,京城的賭館、賭坊已經全數關閉,想把火很快也會燒到祥龍鎮來,我不希望跟子丹出事,而且罪不定也會連累到娘。」

  「二生,看得太嚴重,自古以來酒色財直是無法根除的陋習,很難因為皇帝的命令而改變,把火或許能燒個一、兩年,可若要長久下去,勢必不可能做到,相信皇帝最後也是會睜隻眼閉隻眼。再者,表面上配合,私底下又能管多少,不過仍是謝謝的通知。」祥龍鎮還沒有任何動靜,應該還能多撐些時候。

  官方有官方的作法,他們自然也會有應對之策,若火真燒到祥龍鎮,不想受波及就得要跟官府套交情。

  「大哥,千萬別和官府鬥。」

  「事自會斟酌,別擔心。對,義母說你有心儀的姑娘,是哪位?大哥認不認識?」左明非轉移話題的問道。

  談二生露出很勉強的表情。

  見他不肯,左明非也不強逼。「好吧,大哥相信會喜歡的姑娘定是名好姑娘。吃飽,先去書房處理事情,慢用。」

  「大哥。」

  「怎麼?」左明生臉上噙著淡笑看著他。

  談二生怔,垂下眼眸似是回避。「沒……剛才的事情,還是請慎重考慮。」

  「知道。」

  有個愛操心的弟弟其實也不錯,總比那個老是給他添麻煩的老三好。

  唉,如果不是義母的手藝太好,他還真不想和子丹做兄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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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申時初,「九輸賭坊」準時開門迎接自各地蜂擁而至的賭客。

  住在祥龍鎮上的人總是在戌時左右出現,時間會進去小賭兩把的則是外地慕名而來的賭客。

  認真起來,「九輸賭坊」也是間奇怪的賭坊,別間賭坊是恨不得上門來賭的客人愈輸愈多,可在裡輸錢到定程度,他們還會趕人,可不是為什麼道德良知,如果有種東西,世上還有賭坊種地方嗎?

  賭坊之所以趕人,是會衡量賭客是否有能力還債,畢竟欠太多收不回也是麻煩事件,若錢收不回來,還出人命,鬧上官府,就更得不償失。

  因此在賭客能還債的範圍內,任他們欠,旦超出負擔,肯定趕人,至今也沒有賭客抱怨過……曾經有幾名賭客不太高興,不過賭坊派出去交涉的人兩三下就擺平事情,之後便再也沒人抱怨。

  除此之外,最有趣的是張貼在賭坊牆壁上,那張寫著賭坊規矩的白紙,無論是誰,只要進入賭坊就必須遵守,無例外──

  第一、每逢初、十五,賭坊內嚴禁見血。

  第二、雙方絕不詐賭,願賭服輸,若有詐賭,大刑伺候。

  第三、申時初準時開店,亥時末關店,逾時不候。

  第四、首次輸錢者,無論金額多寡,毋需利息,限個月內償還。

  第五、輸錢者,欲借銀兩翻本,需要提供擔保品。

  第六、欠債者,將會有專門負責人處理,若要商量還債方式請洽負責人,千萬別妄想走後門找老闆。

  初一、十五不見血,是打賭坊營業之初便知情,後頭那幾條又是何年何月何日加上去的?

  應子丹手搭上殷萬年的肩膀,差讓他嚇得軟腿。

  「應爺……」即使應子丹是他的鄰居,和女兒感情不錯,他依然有懼怕名人。

  「伯父,別那麼客氣,我們都是多年的鄰居,交情自然不同。外頭人喊應爺,但我可是您的晚輩,您就直接喊子丹,何必如此見外呢?」在家裡沒有什麼來往,自從對殷萬年下令不許到賭坊後,他們更不常見面,難得在路上巧遇殷萬年,他當然是把人帶回來。「您也好久沒來兒瞧瞧,有沒有覺得很親切?」

  殷萬年小心翼翼頭。

  也不知怎麼回事,當日將他請出賭坊的應子丹今卻親自領他入內,該不會是什麼陷阱吧?

  如今家裡只剩下兒在賺錢,他可不想得罪兒,拿不到零花日子可就難過。

  而且他上回欠「勝利賭坊」的錢,現在正在夏府的布莊工作還債,他真的不想又欠下賭債,免得又要讓女兒念上好幾天。

  「伯父,我們賭坊以客為尊,所以佈置得很像是自家,肚子餓還有飯廳供客人用飯,賭累,還有床可躺上會兒。」夠體貼吧?「來到我們兒的客人無不豎起大拇指稱讚,可是很用心在經營。」他儘量讓客人有賓至如歸的感受。

  「看得出來、看得出來。」殷萬年輕聲輕氣討好。

  不進來還好,進入賭坊,他的手就開始癢,多年來的習慣,他壓制段時間,哪知今進來,心頭又開始蠢蠢欲動,果然要戒賭並不容易。

  「應爺,不知您帶進來所為何事?」殷萬年態度客氣有禮的問道。

  「當然是希望伯父再次大駕光臨,賭坊才會蓬蓽生輝啊。」應子丹雖不認得幾個字,卻很懂得話。

  「是、是嗎?」有鬼啊,要不然應子丹怎會笑得麼令他膽顫心寒?肯定設下陷阱。「應爺,答應琥珀今要回去吃晚飯,還是別……」

  「伯父,走麼急做什麼,您還沒參觀最新的賭間,那裡賭的可簡單,擲出骰子,只要數能贏過莊家,就算贏,完全不用花心思該下注哪裡,簡單吧?而且賭注也不大,次五文錢而已,要不要去看看?們裡跟那種由幾個賭客聚在起的小地方可不樣,記得伯父上回才去過陳大叔那裡,對吧?」

  被應子丹抓到他的把柄,殷萬年連忙解釋道:「呃……上回只是不小心路過,不小心跌進去,又正好看幾眼,根本沒有玩,應爺,您千萬、千萬別跟琥珀提起。」

  不小心路過?不小心跌進去?果然是父。

  「既然伯父只是不小心路過,也不是什麼大事,難不成以後您連路過‘九輸賭坊’的門口也不成嗎?路又不是開的,您要經過當然行啊。伯父,要的是,‘勝利賭坊’已經關門大吉,不會再讓您欠得不明不白,不過陳大叔那裡又小又雜亂,人多嘴雜,還是少去為妙,免得被琥珀知道。還是們‘九輸賭坊’比較好,不僅不會詐賭,欠債的規定也是童叟無欺,絕對合理,而且小賭怡情,只要不輸太多,又有何妨?」

  「勝利賭坊」只懂得拚命讓賭客輸錢欠錢,不懂得適可而止,加上還會詐賭,才造成鎮上的人對賭坊不好的印象,他看不過去很久,即便「勝利賭坊」是老字型大小,又怎能鬥得過他,不出十幾,照樣鬥得它關門倒閉。

  察覺殷萬年內心正在動搖,應子丹最後再補上擊。

  「伯父,晚飯多放些時候也不會壞,不過下次可不定有麼好的機會參觀,您……說是吧?」

  下如此重的誘餌,還怕魚兒不上鉤嗎?

  進入賭間的殷萬年,終於徹底遺忘兒的耳提面命,陷入輸贏的痛快之中。

  應子丹隨即招來佇立旁的人。

  「應爺,有何吩咐?」

  「先讓他贏,然後再慢慢讓他輸個精光。」

  月黑風高的夜……嗯,還不算是,現在酉時多而已,還不算晚。

  其實也晚,因為「竹林小館」約末酉時便會打烊,常客都有此共識,即使是新客人也會自行找其它地方用飯,只除個人例外。

  那個人最近總是挑快要打烊的時候過來,小館是不忙碌,不過殷琥珀也準備收拾回家吃晚飯。最喜歡應伯母的手藝,吃遍各種美味,雖有令流連的,可仍比不上娘的味道,應伯母的廚藝就是有娘的味道。

  好幾沒吃,好想吃哪。

  不成,今鐵定要順利回家吃飯,誰都不能阻擋。因此尚未到酉時,早早就開始收拾東西,入秋後,色晚得快,應伯母也要早回去。

  以為今必定能趕回去用晚飯,怎料,遠處走來的那個人不就是應子丹嘛!

  「琥珀,照舊。」

  打遠處便看見正在收拾,怎麼,是想早他步逃跑嗎?可惜仍是晚,他豈會讓逃掉。

  哼哼哼,殷琥珀臉上笑得燦爛。無妨,即使逃不走,也有其它辦法應付難纏的他。

  「是是,客倌,照舊嘛!」

  沒問題,早預留份東坡肉、白飯兩碗,再炒兩樣青菜即可。

  「竹林小館」的東坡肉遠近馳名,應子丹似乎也對道菜情有獨鍾,每次前來必,今日有先見之明,幫他預留,即便他不來,也能帶回去加菜。

  落坐、上菜,前後不過會兒工夫。

  殷琥珀笑意盈盈地站在旁。

  燉煮東坡肉少要兩個時辰,就不信應子丹吃個飯也需要兩個時辰,今肯定能爭取些時間前往書肆挑書,晚上總要看書方能入睡,再不看書會失眠的。

  「客倌,快吃吧。」吃完便能回去。

  應子丹瞧眼自信滿滿的,敢情是早有準備是吧?

  「沒要吃東坡肉。」他亦有應對方式。

  「不是照舊?」

  「今天最快賣完的三樣是什麼?」

  「竹筍燜飯、醬爆雞丁、五香油肉。」據實稟報。

  他淺淺揚笑,「照舊的意思便是要吃貴店最早賣完的菜,而非遠近馳名的東坡肉。」

  殷琥珀臉上露出會意的表情,原來他根本不是上門求吃,而是來找麻煩。

  「應子丹,為什麼要這樣?難道就為上回不小心壞你的好事?怎麼愛記仇,都已經跟道過歉,如此折磨對有什麼好處?」不愛生氣的終於竄起怒氣。

  當然有好處,他心情會很好。

  「琥珀,你話可就偏,為何要折磨你?菜色最早賣完不就表示是今日最受歡迎的,想嘗嘗難道有錯?」

  呃,聽起來是沒錯。「不過為什麼不早來?」每次都趕著要打烊前才來,自然會有此聯想。

  「也是忙到時候才有空閒坐下來用飯,哪裡有問題?」見招拆招,要對付單純的琥珀,他得心應手。

  「伯母在家已經煮好桌菜,等回去吃。」

  「邊吃邊聽催促快成親嗎?不,那樣只會讓食不知味。」他倒是沒謊,比起以前,娘最近更是拚命在他耳邊嘮叨,今哪位小姐人品好,明哪位姑娘家教好,的人不煩,聽的人都快翻桌,倘若的人不是他娘,他定會讓對方後悔莫及。

  「伯母是為著想,你也老大不小,是該成親讓伯母放心。」

  「怎麼,你也希望早成親?」

  「難道不想?」

  「沒有喜歡的人是要怎麼成親?」他寧缺勿濫。

  「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可以幫留心,不過真的,如果能關閉賭坊,憑如今的財富也能娶名好姑娘。」來去仍希望他能改行,在所有人都已放棄勸後,唯有殷琥珀仍不死心。

  應子丹白眼。

  他喜歡的是乖巧、聽話,偶爾會讓他氣得半死卻捨不得傷絲毫的笨丫頭,偏生笨丫頭蠢到猶不自知。

  無權無勢時,琥珀是唯待他好的人,明明自個兒偶爾也會吃不飽,但只要有食物,絕不吝惜分給他們;等他有錢時,所有人對他的態度全變,不曾變過的只有。

  月有陰晴圓缺,卻似暖和的太陽毫無改變,淡淡金光落在他身上,教他從此捨不得移開眼。

  以他如今的財勢,要對付誰、得到誰都輕而易舉,然而,他卻無法動分毫,想要,又因滿腔的自卑而不敢妄想。

  最後竟難以壓抑欲望地使出不入流的手段,縱使只與燕好晚也好,這種行為是有……可恥。

  唉,倘若能對他也有喜歡的感覺,那麼,他便能不理會心底的自卑再強硬,只是丫頭喜歡的人竟是上官鳴玉!

  哼,上官鳴玉究竟哪裡好?不懂情趣、沒有半情調可言,怎比得上他,難道就因為他多讀幾本書?

  「知道喜歡什麼樣的人,你有辦法幫?」

  「多個人想總勝過在那裡鑽牛角尖,從以前就愛將事情悶在心底,不出來誰能明白。倘若找不到人,隨時都能來找,就算幫不上忙,也能聽訴苦。」這個朋友不是當假的。

  東坡肉好香,青菜冒著熱騰騰的白煙好似朝招手,希望快品嘗,她的肚子也不爭氣地叫嚷起來。

  應子丹逕自拿起兩雙箸,雙遞給她,動作自然得猶如他們早說好要一塊用飯閒聊。

  「也很難改變什麼。」畢竟琥珀的喜好很難改變。

  聽起來應子丹心底似乎真有個喜歡的人,殷琥珀登時忘桌上的東坡肉,好奇心全落在他身上,表情古怪地問:「莫非對方高不可攀?」應該是某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吧,原來應子丹喜歡的是樣的物件。

  「不是,至少現在的財富就勝過。」

  「既是如此,何須懼怕,儘管表明心意,相信只要拿出真心誠意,必能感動對方。」

  難得他也會有般認真的時候,真想瞧瞧對方是怎麼樣的小姐。嗯,依不小心壞他好事的那回來猜,應子丹或許是喜歡清純柔美的類型,柔兒雖不豔麗,確實有幾分清秀,稍有氣質,若非身處在「湘春樓」,定會猜柔兒是哪戶人家的好姑娘。

  「即使沒有飽讀詩書?」重來。

  「那位小姐喜歡有文采的公子?」要真是如此,就有困難。

  「你不也是最喜歡這類公子,就像那個上官鳴玉嗎?」應子丹咬牙出情敵的名字。

  他的口吻、表情怎突地生變?

  難不成他喜歡的小姐正好也鍾情上官公子?

  這樣勝算就不高,人家上官公子才高八斗,只是對功名沒興趣,要不然准會替祥龍鎮爭來個狀元,加上他外表斯文,性格正直,和應子丹是差地遠,不是應子丹比不上,而是兩人是不同類型,會喜歡上官公子的姑娘,肯定很難喜歡應子丹。

  「就算對方喜歡上官公子又如何?你的條件也……很不錯,大可拚拚,不必先貶低自己,人家姑娘沒決定之前,誰輸誰贏很難預料,覺得可以試試,輸再。」

  「琥珀,我不喜歡輸。」他出手,便非贏不可。

  「也沒定會輸。只是輸跟贏就兩種結果,贏自然沒什麼好,若不幸輸……」呃……他的表情真難看。「再幫想想其它人選。」殷琥珀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寬心,表現出副是好兄弟,絕對幫到底的義氣。

  「要不……你就嫁給我吧。」不知怎地,應子丹竟脫口而出,「省得還要找其它人。」

  聞言,殷琥珀還真高興不起來。

  是不曾想過能嫁給與心意相通的丈夫,可至少也別是抱持是候補的隨便心態,真傷人。

  「應子丹,我們不太適合。」得委婉,要是真的嫁給他,肯定整日為「九輸賭坊」心煩,自小讀聖賢書,最痛恨酒色財氣。

  「哪裡不合適?」他原本還覺得自己太過衝動,但聽見兩人不適合,反倒加深想娶的念頭,他肯定是全下天最適合的人,竟不合適?!

  「……」何必要逼實話呢?「換個法,如果我們真的成親,我看不慣賭坊的定會成天在你耳邊嘮叨,你聽得下去嗎?你要上青樓,我不准,你要喝酒,我不允,還要回來吃晚飯,這些能忍受嗎?」光是第一他就受不吧?

  「除關閉賭坊之外,其它都能答應。」看吧,他絕對是很好溝通的丈夫。

  殷琥珀愕然,意外他的好話。

  「可第一卻是我最堅持的,你會讓步嗎?」

  「不可能。」應子丹毫無動搖的跡象。

  縱使所有人都不諒解他的行為,但「九輸賭坊」他絕不放棄,因為是令他脫離過去貧窮的關鍵,能有如今的地位,他絕不放手。

  他再也不讓任何人對他頤指氣使。

  唉,早知道會是種答案。

  「所以我們根本不適合。」殷琥珀攤攤手道。

  應子丹沒好氣地冷哼聲。若拿上官鳴玉當理由,他還有辦法反駁,可若以賭坊來論,他便沒轍。

  不知不覺間,兩人吃光桌上的菜,如同前幾日樣,負責喂飽他的胃,他則是幫忙收拾,他雙方都有好處,殷琥珀愈想愈不對,那何時才能去「臥龍書肆」?

  唉唉,好想看書喔,再不看書會睡不著的。

  上官公子,您可別將新書全賣光才好。

  月明星稀,烏雲遮空。

  晚,殷琥珀忙得比平常還要晚半個時辰,大概是因為他們聊得太久的緣故,是有些氣惱應子丹耽誤的時間,但也慶倖有他幫忙,才沒麼累。

  應子丹手持燈籠與相偕而行,月光照著路,柔和夜的孤寂。

  走到處熟悉地方,殷琥珀手指右前方,欣喜地問:「應子丹,還記得那裡嗎?」

  瞥眼上山的路,他怎可能不記得。

  「就是在那裡,你救了我,要不然這兒偏僻,我要被找到的機會可渺茫,我一直還沒回報你的救命之恩呢。」

  他已經拿到回報,那天他奪走她的吻,兩不相欠。

  「我們過去看看好嗎?」眼底滿是對過往的懷念。

  應子丹本不想過去,無奈殷琥珀已經向上走,他自然得跟上,免得又不長眼睛摔進哪個洞裡,要是摔下山,他可不一定能再次救到人。

  兩人慢步前行,借著燈籠指路,來到當年令驚恐萬分的地方。

  「就是這裡,原本有個洞,當時下連日的雨,這邊的土被雨水沖刷掉,洞愈來愈大,結果不小心就跌進去……」

  「是滾進去吧。」看一眼她的身材,他輕聲喃道。

  「什麼?」

  「沒。」

  「正是因為你救了我,才讓我對你……」呃,差因為不察而洩漏心事,幸好機警及時住口。

  「對我如何?」

  「對你相當感佩感恩感念啊,所以無論外頭的人怎麼,在心底都是那個最初的應子丹。」

  抬起眼,兩人四目相接,在月色映照下,彷佛一切都朦朧,似乎有些曖昧……

  「如果你能關閉賭坊的話,我會對你更欽佩。」真是三句話不離本意。

  應子丹聞言,滿腔的喜悅頓時消散,人真不懂得什麼時候該什麼話。

  「我都不想關閉賭坊,你可以死條心。走,回去……」

  「好吧……啊,有蛇!」

  應子丹來不及反應就讓殷琥珀給推開,無巧不巧的,他腳踩空,身體直直往下跌。

  「應子丹!」

  看他差摔落山坡,殷琥珀忍不住驚叫。

  「唔。」幸好他眼明手快抓住旁的樹藤,正欲爬起來時,樹藤地斷,正以為慘之際,殷琥珀及時抓住他的手,讓他不至於跌落。

  「應子丹,快、快趁現在爬上來。」雖然經常勞動,力氣卻不大,往往搬幾張桌子就會讓氣喘吁吁。

  應子丹也想爬上去,無奈的力氣太小,若他要施力爬上,就怕會連也拉下來。

  「琥珀,你無法撐住的身體,先看看能不能在附近找到樹藤給我。」還沒將賭坊擴展至全國,他也不想一命嗚呼。

  殷琥珀雙手牢牢抓住他,似有死也不放開的打算。這時候才懊惱自己力氣太小,不能將他拉上來。左看右瞧,燈籠已熄滅,月光薄弱,根本分辨不出方向,更遑論是要找根樹藤。

  「不成!什麼都看不見。應子丹,先試試能不能上來。」

  唯今之計也只有如此,他腳踩在泥土上,手使勁欲往上爬,豈料卻將趴在地上的殷琥珀往前拖行,若真強硬要上去,兩人肯定會雙雙墜落。

  手臂好似磨破,殷琥珀也無心喊疼,努力想撐住應子丹,時候附近更不會有人跡,是要如何是好?

  萬一、萬一撐不住該怎麼辦?

  都怪她不好,如果沒無聊到要舊地重遊,也不會發生種事情,應子丹若死全是她的錯。

  「再試試看,會撐住!」

  即便看不見底下有多深,依坡度來看,他摔下去應該不會死人,頂多斷手斷腳殘廢而已,可嬌柔的琥珀就不能受此折磨。

  「放手吧,要不你也會被拖下去。」

  「不,不會放手,你、快上來!」他再不上來,怕自己會撐不下去,可無論如何絕對不會放手,就算真的會死,也要跟他一塊死。

  「你力氣小,拉不動的,聽我的話,快放手,我摔下去頂多擦傷而已。」他擔心的是若跟著跌落,他無法保周全。

  自己受傷不打緊,可忍受不出事。

  「不!不要!絕對不放手,你、快想辦法上來。」差害死他,又怎能在此刻放手,死也不會放。

  「琥珀,你這樣會陪著死的。」他上不去,又不肯鬆手,直僵著肯定拖累。

  「無妨,至少黃泉路上不會孤單是吧?」若是有他相伴,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

  「你!」真是笨丫頭。

  應子丹又惱又喜,即便這麼,他也絕不會拿她的性命開玩笑,就在他準備用另只手將的手扳開時,腳下所踩的土忽然鬆動,來不及再找到立足,他的身體便再次往下墜,上頭的殷琥珀亦順勢跌落。

  「啊——」驚呼。

  不管如何,他都得護著。念頭方形成,他便已將她抱住,用身體來抵擋傷害。

  本以為他們跌到坡底下至少得段時間,哪知才眨眼工夫,他們已經到底,而且沒有摔個斷手斷腿、毀容殘廢,僅有些許擦傷。

  應子丹環顧四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小心翼翼探探,確定是他們是跌入個大洞裡,應該是獵人用來捕獵物的洞。

  搞什麼啊?沒捕到獵物先捕到人,要是讓他知道是哪個混帳東西設下的陷阱,絕對讓他嘗嘗當獵物的感受。

  既無危險,應子丹才注意到讓他摟在懷裡的人兒早已昏厥。

  靜靜的,動也不動,肯定是嚇昏。

  沒想到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琥珀也會有脆弱的時候,小手還牢牢抓著他的衣服不放,真可愛。

  想到剛才死也不放手的勇氣,讓他又是感動又捏把冷汗,若不是獵人挖出來的洞而是山坡,只怕現在兩人都半死不活。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抬起頭,借由月光,目測洞口高度大概是他身高的兩倍,他要逃出去很容易,不過若加上個就有困難。

  罷,還是等她醒過來再說。

  他脫下外衣蓋在她身上,再將摟在懷裡,此時若能在柔軟的床上,不知該有多好。

  「第一次奮不顧身救我,第二次居然還學不乖的想捨命陪我,你真是笨。」瞅著,他愛憐地。

  除娘以外,她是第二個對他好的女子。

  雖笨,卻笨到他心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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