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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湛露 -【撲倒丞相大人(奸皇女相卷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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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4-7 00:08:46
第三十二章

  黑羽定海的護衛怒道。「什麼妖法?那是攝心術,你們豈能懂得?」

  「住口。」他冷冷喝止,「在玉陽王和華妃面前,哪裡輪得到你們大呼小叫!」他喝退了手下,又對玉陽王說。「即便他編得像是真的,但終究沒有鐵證可以證明他就是你們當年丟失的皇子,一塊血玉,人人都可以拿看,難道有血玉的就一定是皇子嗎?」

  華妃笑道。「你說的對,有血玉的人自然不見得就是我的明兒,但是我的明兒當年出生時,因為臍帶繞頸,幾乎窒息,接生的穩婆在用剪刀剪斷臍帶時,不慎劃破了他的脖子,那一道疤痕就在他的耳下,你可以來看,到現在這疤痕還隱隱可辨呢。」

  聽華妃這樣一說,黑羽定海也無法再質疑下去。

  眼前這情勢瞬息萬變,讓他很是不悅。

  好不容易碰到了仇家,這一名小小的聖朝特使,無論是殺是抓,原本都易如反掌,現在對方搖身一變,竟成了玉陽的皇子,幾千名將士的血海深仇,竟不能立刻和他算了。

  不過,他的目標原本就是聖朝的四皇子聖懷璧,這個人終究只是聽人使喚的棋子罷了,現在暫時放過他也無不可,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他原本的計劃似是要重新街量一下了,今晚到底要不要和玉陽王撕破臉呢?

  就在此時,一名太監忽然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滿臉驚恐地說。「陛下,不、不、不好了,宮外出事了。」

  殿內人同時看向這太監,玉陽王驚問。「出什麼事了?」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支人馬,說是他們的黑羽將軍在宮中遇害,要衝入皇宮。御林軍己經和他們起了衝突,城內的百姓得知王宮有變,都趕來相救,三方人全攪在了一起,死傷無數……」

  殿內所有人都不禁神色大變。

  黑羽定海皺眉喝道。「真是胡鬧,幾時讓他們動手了?」

  他快步奔出大殿,站在院內,聽到的確在皇宮四周隱隱的有喊殺之聲傳來。

  只是這玉陽王宮地域也算不小,宮外的聲音很難真切地傳入宮內,而他們所在的正殿四周,又恰好有教坊樂師彈奏樂曲,再加上剛剛殿裡這,出認子大戲的搗亂,竟讓在殿內的他都沒有察覺外面己經生變。

  令狐問君見他衝了出去,寸削肖走到小謝身邊,低聲問。「這是四殿下之計?」

  小謝微微點頭,輕聲道。「殿下要您務必留在宮內,不要出去。」

  但她哪裡待得住,聖懷璧遲遲不將詳細計劃告訴她,只聲稱不會傷了黑羽定海的性命,可是她竟忘了,他哪裡是個會把別人的性命當回事的人?不殺黑羽定海,是留著他還有別的用處,但是這一計必須要付出血的代價,才足以幫玉陽退兵。

  她己經明白聖懷璧此計的關鍵了,即是—假傳黑羽定海死訊,挑動黑羽人先行發起進攻,而後黑羽定海現身,玉陽人會誤以為是黑羽人故意造謠生事,對黑羽的畏俱之情會立刻轉為保家衛國的仇敵之恨,必然殊死抵抗,就算是玉陽皇城沒有足夠的兵馬來得及調配驅使,抵禦強敵,城內必然也有數萬愛國的百姓,會成為此計中最無辜卻最有用的棋子,捲入混戰之中。

  她不禁在心中痛惜慨歎。聖懷璧,你這一計真是又狠又毒啊!

  黑羽定海衝到宮殿之外,己不見那名留守的護衛,到處是交纏在一起的搏鬥人群,夜色中甚至看不清誰是黑羽人,誰是玉陽人。

  他站在正殿門前,一柄彎刀不知道從哪裡飛出來,一下子砸向他的面門,他徒手接住,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

  這聲音在夜空中似一個炸雷,百丈之內至少聚集了近千人,卻人人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奇跡般的,混戰的人群停下了動作,全都齊刷刷地看向他。

  黑羽士兵自然先認出他來,見他平安無事地站在那裡,一個個欣喜若狂地奔過來,喊道。「將軍!您沒事嗎?剛剛傳說將軍在宮中遇害,弟兄們正要為您報仇呢!」

  「誰說我遇害了,胡一龍呢?我派他在這裡留守,這小子躲到哪裡去了?」黑羽定海皺看眉在人群中尋找手下的蹤影。

  突然間,玉陽的人群中爆發出淒厲的高喊,「看吧,果然是黑羽人的陰謀!他們的將軍根本沒事,卻誣陷是我們玉陽人謀害了他!黑羽人帶看這麼多人到都城來,分明是想滅我玉陽!和他們拚了吧!否則玉陽人就要當亡國奴了!」

  這一聲悲憤的呼喊之下,原本平靜的人群驟然重新喧嘩躁動了起來,夜色中的人影幢幢,看不出是玉陽的士兵多,還是玉陽的百姓多,但他們全都一擁而上,撲向了黑羽士兵。

  黑羽定海皺緊了眉頭,倉促之下不容多想,他未做好全面部署,這場混戰絕不能亂打。於是他下令道。「全都撤回港口!」

  黑羽士兵無奈撤退,一路上依舊有群情激奮的玉陽人衝撞過來,黑羽士兵且戰且退地殺出一條血路,然而死傷人數依舊在不斷地增加。

  令狐問君衝出玉陽皇宮時,百姓的矛頭己經指向了撤退中的黑羽士兵,四面八方一團混亂,她茫然地看看眼前的一切,像是在看一場戲。

  倏然間,有人從旁邊閃身而來,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扯到陰暗的角落裡,沉聲道。「不是讓你留在宮內,不要出來嗎?」

  她側目看他,「這樣的計策,不覺得太殘忍了嗎?」

  聖懷璧幽幽笑道。「你想兵不血刃的就退敵,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黑羽定海挾戰敗的憤恨而來,對於玉陽早己志在必得,這一仗是不可避免的,我只是讓玉陽先打他一個措手不及而己,這己經是最好的結果了,難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令狐問君語塞了。

  她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也不得不承認他這一計的確高妙—先是分散了黑羽定海的注意力,讓兩軍陷入莫名其妙的混戰中,而後又勾起玉陽百姓的怒火,讓民院變成此次混戰中最不可小覷,也是最能扭轉戰局的力量,同時把小謝這名皇子送到玉陽王的面前,讓玉

  陽王從一個絕望的父親變成看到國家未來希望、充滿雄心壯志的皇帝。

  玉陽與黑羽這一戰,缺的不是人數,不是戰略,而是敢與強敵殊死一戰的勇氣和必勝的信心。

  如今這勇氣和信心都被聖懷璧激發出來了,但代價卻太過慘重!看見七橫八豎的屍體和四處流淌的鮮血,令狐問君想離開這裡,卻不知道從哪條路走才可以不踩到這滿地的鮮血,不驚動這些無辜的亡魂。

  耳畔,那一聲聲的嘶喊,有多少是刀鋒劍刃砍在皮肉上的痛苦哀號?

  如今,她越發覺得自己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得根本見不得百姓的生命如螻蟻草芥一般,輕飄飄地就這樣被終結。原來她真的不適合做丞相,因為她的心不夠硬,不夠狠。

  掙脫開聖懷璧的手,她啞聲道。「我要回去休息。」

  他攔在她面前,「先別急看回去,那客棧現在是黑羽定海的必經之路,你若回去會和他撞到一起,不如先留在玉陽王宮中等待結果二玉陽王答應過我,會給我們聖朝人一個隱秘安全的地方讓我們藏身,等事情結束後,再寸削肖送我們離境。」

  她失神地望看他,苦笑道。「好,你都算計清楚了……殿下真的是算無遺策,令狐問君自愧不如。」

  她這神情,這語氣,聖懷璧是如此的熟悉,他知道她必然在心中又怨恨自己輕易憔牲別人的性命,但是在他看來,這本是無可厚非的必然之路,而她心底那一絲小小的婦人之仁,其實是多麼可笑的無謂憐憫。

  「問君,我們別無選擇。」他直視看她的眼,一字一頓。「你試過去說服黑羽定海了,但是沒有成功,你早就應該知道,既然你選擇站在皇權之畔,就注定要有所取捨和犧牲。起碼,我保住了大部分玉陽人的命。」

  「他們若知道了你為他們所做的一切,應該會對你感恩戴德的。」她反身奔回玉陽王宮。

  正殿之內,玉陽王凝眉沉思,似在等待屬下的報告,她的去而復返讓他很是詫異。「姑娘沒有跟隨黑羽將軍一同走嗎?」

  她走上幾步,忽然長揖行禮,木然說道。「剛才是我欺瞞了陛下,君子晨並非我的真名。在下令狐問君,拜見玉陽王!」

  令狐問君留在了玉陽王宮,宮外的那場混戰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算結束。

  據報,黑羽士兵撤回停在港口的戰船上後,連夜起錨,駛離了玉陽,正朝著黑羽國返航,玉陽之危暫時解除。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玉陽王長出一口氣,欣喜地對令狐問君說。「這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啊!沒想到會將令狐丞相和四殿下送到我玉陽來,又將我的明兒送了回來。玉陽欠了聖朝太大的人情,無以為報。」

  她淡淡地問。「陛下統計過昨夜之戰玉陽折損了多少士兵和百姓嗎?」

  玉陽王對於她的問題不以為意,「大難得解,總是要有所付出的。」

  他的話竟與聖懷璧如出一轍!她這才明白為何聖懷璧的計策可以在玉陽王這裡執行得如此徹底,原來身為皇室中人,心思都是一樣的,只要保住疆土,保住皇權,其他任何人的性命都可以被犧牲。

  那天路過玉陽王宮的御花園,無意中看到華妃正拉看小謝在御花園裡聊天。

  小謝現在己經正式改回他的本名—玉頌明,但是在自己十幾年沒有見過面的親生母親面前,顯然他還有許多的不適應,連嘴角的笑容都明顯有些僵硬。

  看到她的時候,現在的玉陽國王子玉頌明起身叫喚,「丞相大人。」

  令狐問君笑道。「我現在也要尊稱你一聲殿下了,殿下不必和我這樣客氣。」

  玉頌明的臉上微微泛紅,輕聲對華妃說了句什麼,快步走過來,問道。「丞相哪天要回國?」

  「還得和玉陽王談一些事情,我剛剛派人給聖皇送了信,說要晚幾天回去。」她此次來玉陽的目的其實和黑羽定海是一樣的,最重要的是要與玉陽再度確立結盟關係,黑羽如此強大,不會甘心這一次兩次的小失敗,下次捲土重來必然是排山倒海般的氣勢,而玉陽也好,聖朝也罷,甚至是金城,都必須及早防範,三國結盟是最好的方法,也是唯一的方法。

  她看看玉頌明,「現在有你在玉陽,四殿下就可以放心一些了。」

  他沉默片刻,俏聲說。「其實我是想和丞相及殿下一起回聖朝去的。」

  「為何?」令狐問君詫異地看著他。「在聖朝,你只是四殿下的一名手下,掛名在雀靈苑,見了人都得行禮問安,可在這裡,你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子,倘若太子真的不幸病故,你就是玉陽唯一的王位繼承人了,難道你不想稱王嗎?」

  玉頌明仰天長歎,「做一個王者,要背負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這些年我己經習慣了清心寡慾,習慣了聽從發號施令行事,我不確信我有這個能力可以扛起一國百姓安危這樣的重責大任。

  「我對玉陽沒有一點印象,無論是玉陽王還是我的母妃,如今的一切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場夢,甚至不知道這夢是美夢,還是惡夢。我這個人胸無大志,不喜歡改變,甚至……有點畏俱。」

  令狐問君寬慰地對他笑笑,「你多慮了,要做好一個王者其實也不難,只要手下有一批肯為你誓死效忠的忠臣良將,而你只要學會說「上朝、退朝」四個字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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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7 00:09: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她的一句玩笑,將玉頌明的嘴角微微向上扯動了幾分,正要說什麼時,忽然看到從另一頭走過來的聖懷璧,他低聲對她說。「丞相不要生四殿下的氣,他肩負了聖朝的未來,一舉一動都要為大局著想。若說殘忍,這世上哪個開國皇帝不是冷血無情、殘忍狠辣才可以開疆闢土,自創局面?

  「如今殿下心中還有一絲溫暖和柔情,便是繫在丞相身上,倘若您不希望他變得更冷酷血腥,便留在他身邊全力幫他吧,他會認真聽取您的意見的,要知道在以前,他連聖皇的話都不會全聽的。」

  令狐問君苦笑道。「是嗎?不知道是不是你高看我了,我不覺得他會聽我的。」

  「他聽的,否則您以為黑羽定海昨夜會有全身而退的機會嗎?」

  玉頌明的話,驟然在她心中點起一族小火苗,旺旺地燒灼著。

  當聖懷璧走到他們面前時,察覺到兩人的神情古怪,笑著問。「你們兩個偷偷說什麼悄俏話呢,怎麼我一來,兩個人都不說了?」

  玉頌明習慣性地躬身回答,「殿下,屬下在和丞相討論回國之事。」

  聖懷璧忙扶住他的肩膀笑道。「現在可不要再和我行禮了,你是玉陽的王子,身份輩分都與我平起平坐。我還沒有和你母妃好好聊過呢,走,為我引見引見如何?」

  看著他們兩人並肩走向華妃的背影,令狐問君恍惚地想著。倘若黑羽定海也可以與他們一起如此輕鬆和諧地並肩而立,一朝三國不再有兵戈戰事,該有多好?

  聖懷璧的計劃,己經成功達成了一半,無論玉頌明願不願意,他最終肯定都是要留在玉陽的,與玉陽的這旨朕盟協議是簽定了。

  晚上,聖懷璧輕輕推開令狐問君的房門,她還坐在燈旁寫字,聽到他進來的聲音她都沒有抬起頭。

  他悄俏地走到她身側,看到她正在起草的正是與玉陽的盟約,他從後面抱住她的肩膀,將下巴枕在她的秀髮上,輕聲說道。「今天玉陽王主動和我說起朕盟的事情,我想他那邊應該也正在起草盟約,不如我們先等等看,等他先拿出來,也顯得是他來求我們的,如何?」

  她停了下筆,「何必如此呢,難道高高在上壓人一頭的滋味就讓你這麼迷戀?」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一抄將她抱了起來,她輕呼一聲,慎怒道。「做什麼?」

  「回到聖朝後,我就讓父皇上令狐家提親去。」他把她抱在膝蓋上,自己坐在了她剛才坐的位置上,臉頰貼看她的臉頰,她微微側臉時,他的唇正好印在她的唇上。

  「不必這麼急。」她不習慣地在他腿上扭動掙扎著,「你我的關係最好還是不要公開。」

  「怎麼?要做我的地下情人嗎?」他的星眸中閃爍看幽光,托起她的下巴,眼神似劍能刺穿她的心湖。「你是不是又動搖了?問君,別忘了你我是對月盟誓過的,就算是與玉陽的盟約不能締結,你我的盟約卻是永世不能反悔!」

  「我不是動搖。」她垂眼,眉心輕整,「只是有好多事情還沒有想清楚而己。」

  他的眉峰揪起,抬起她的下巴,視線牢牢鎖住她的雙眸,「還說不是動搖?這一兩天都不和我說話,分明是又生我的氣了。」

  「不,我只是在反省自己而己。」她長歎一聲,「我一直希望可以做一個處處與人為善的丞相,在太平盛世中不求能有多麼宏偉的志向或是多麼了不起的成就,只要能保得一方安寧,就不算辜負了父親臨終前的重托。

  「但是這太平盛世……眼看不是我想保就能保得住的,而我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順應時勢,做你身邊的蕭何也好,房玄齡也罷,總之,我是你的臣,必須以你為天,唯命是從,殿下要我殺人時,我便要去殺人,殿下要開疆闢土時,我便要為你肅清敵孽。你必然笑過我的婦人之仁,而我自己又何嘗不討厭這丟不開的本性?不過,我願意慢慢改掉這個缺點,做好殿下的臣子。」

  他靜靜聽看她的這番話,卻在她的語氣越發沉重的時候流露出更為嘲諷的笑意。

  「行了,別說違心的話了,你這些話分明是在冷嘲熱諷,指桑罵槐,你氣我沒有仁君之心,懷疑自己能不能在我身邊堅守下來。可是我問你,中原的李世民,若非沒有玄武門之變時的狠心拭兄殺弟,他能成為一代明主嗎?那些口口聲聲「仁者無敵」的人,若非坐擁太平江山,就是摸不著龍椅一肚子嫉妒的偽君子。

  「眼下黑羽步步緊逼,連連進犯,倘若我們也坐在這裡和黑羽定海說什麼仁愛,還不等你說完,他的刀劍就砍在我們的脖子上了!不過我答應你,等平定了這一切,我會按照你的夢想,做一個平和善良的好君主,我的保證你難道不信?」

  她的雙手捧看他的臉—這張生動年輕的臉龐,隱藏看太多的霸氣夢想,太多的渴望慾望,誰也阻止不了他這顆掠奪四海的王者之心,即使是她,也不可能。

  生逢亂世,有誰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過活?無論帝王將相,還是平民百姓,口中說的求富貴、求太平、求霸業、求安穩……其實都是浮雲一般,歸結到最後,人人無非都是求活命罷了。

  幽幽地歎了口氣,她沒有回應他的問題,只是輕拍他的臉頰,柔聲說。「殿下若是不幫我起草這份盟約,就不要來打擾我。昨天我給陛下去信時,己經保證會把玉陽的盟約帶回去,我不想失信於陛下,變成百官口中的笑話。」

  他的臉頰上是她手心的餘溫,被她輕拍過的地方甚至有點癢癢的。難得聽她這樣柔聲低語,顯然是低了頭了。

  他心花怒放之際,忍不住將她,下子抱到旁邊的床上,一邊吻她的朱唇,一邊含糊地說道。「這有什麼看急的,我都說了讓你等玉陽王的那份,現在是他要來求看我們,不是我們求看他們了。」

  她察覺到他的手很是不規矩,向來被他輕薄慣了,知道他素來喜歡在自己身上佔點小便宜再走,但是今日的他似乎格外的「不規矩」,雙臂將她箍得很緊不說,嘴唇己經從她的唇上溜到了她的頸下,而且還有繼續往下的趨勢……

  「別鬧,要是讓玉陽人看到了怎麼得了。」她連忙去瓣他的手指,但他的手扣在她的後腰上,又被她自己的身子壓住,連下手的地方都沒有。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在她掙扎時己經將她的衣領用牙咬開一些,露出隱隱的雪朕香肌,連同看馥軟溫暖的嬌軀,讓他整個人渾身都熱了起來。

  「哪有那不開眼的敢擅闖進來壞人好事,」他喘著粗氣,喉間似是有點硬住,「問君,我這樣喜歡你,你怎麼總是推開我?」

  她一震。他這句話中所隱藏的強烈索求之意赤裸坦率,全無掩蓋,她忽然意識到她一直將他當作大男孩一般,可他卻是再正常不過的男人了,平時小打小鬧的卿卿我我終究掩不住他早就想攻城掠地的野心。

  在她失神不語的這一刻,他以為她是默許了,便樂得將手從她身下抽出來,同時扯散了她的腰帶和發替,在如雲秀髮鋪滿枕巾的一刻,她的長衣也己成了鋪在兩人身下的另一張床單,而這床單很快就被揉出千層皺摺,兩人的肌朕都染上對方的氣息。

  令狐問君也不知自己怎麼就好像使不上力氣似的,竟被他一點點地越了界,直到他下身的灼燙硬碩地頂在她的身上時,她忽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驟然清醒過來,低聲喝止,「不行!」

  他硬生生地停在那兒,咬看牙真是要瘋了。「哪有……這時候讓人停下來的……」他在她身上輕輕蹭了幾下,下身就要看火了,今天若是不讓他滅這把火,真是死了的心都有了。

  「殿下是把我當洩慾的玩物了嗎?」她沒這方面的經驗,但是憑看天性也知道後面要發生什麼。她向來是個傳統保守的女人,這種事情若不是入了洞房,面對自己真正的相公她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的。冒看被他的眼光殺死的危險,她用盡全力推開他,裹緊衣服想走向房門。

  「千什麼?」聖懷璧氣得將她捉回懷裡,卻又不敢再惹她生氣,只將她按在懷裡。「好,今晚不勉強你,但是你不許亂動,等我滅了這把火再說,」

  她才微微一動,他就壓低聲音威脅道。「再動!再動我就真要了你了!」

  令狐問君不敢動了,聽看身後他喘看粗氣,熱浪就撲在她的耳根脖頸之上,這陽剛的男子氣息從未像現在這般壓迫看她的心,讓她在惴惴不安中又多了許多難以言說的緊張惶恐。

  被他死死按在懷中,她動都不能動,但是他沒有再像剛才那樣放肆,只是將頭枕在她的肩膀上,維持著這樣的姿勢也不再亂動。

  燭台上的燈花爆開一個又一個,燭光在窗縫透進的清風下忽明忽暗地閃爍著,她懸著心,也不知道這樣尷尬的場面該說些什麼,更不敢問他幾時才肯放開自己。

  直到他忽然一聲低吟,似歎似詠地說道。「問君,你真不怕害得我們聖家斷子絕孫啊。」

  她這才回頭看他,依稀只看到他那一雙桃花眼中滿是自嘲的笑意和濛濛的水霧,對他的這句話,她似懂非懂,卻只能淡淡回應,「殿下日後登基,不伯三宮六院中沒有為您傳宗接代的女人。」

  他氣惱地在她腰上狠狠掐了一下,「上次我不是和你保證過,倘若我另娶,就讓我斷子絕孫。你是安心要讓我把毒咒再說一遍嗎?」

  她心中酸酸軟軟的,既是傷感,又是感動。一個男人肯對一個女人許下這種一夫一妻的重諾著實很難,更何況是他這樣身負繼承皇權大業重任的皇儲?即使未來他做不到今日的承諾,但她相信此時此刻,他這句話是出自真心,於是軟語安慰道。「我只是不想這麼草率倉促,這裡畢竟是玉陽王宮,又不是……秦樓楚館。

  聖懷璧笑看又親了親她的粉頰,「說的對,我是該將你明媒正娶娶回家之後再入洞房的,怪我性急了。」

  見他終於肯聽她的話了,她長出了一口氣,「行了,大半夜的,快回你自己的房間睡覺去,這盟約我還要接著寫完呢。」

  「怎麼你滿心裝的都是盟約?那我在這裡陪你。」

  他又恢復了笑容,剛將她鬆開,就聽到外面有人疾步奔來的腳步聲,緊接看就聽到有人說道。「啟稟丞相大人,玉陽太子剛剛去世了。」

  屋內的兩人都是一驚,雖然根據之前的情報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消息驟然傳來,還是讓他們有點措手不及。

  「我去看看。」令狐問君忙要去開門。

  聖懷璧急得拉住她,「看你現在這衣衫不整的樣子,怎麼過去?還是我先去,你好歹把頭髮梳一梳再去吧。」

  令狐問君這才注意到自己真的是披頭散髮,衣服凌亂,一副剛才做了見不得人的事的樣子,不禁慎怪道。「還不是你……算了,你的衣服比我好打理,你先去!」她將他推出房門,轉身打開桌上的梳妝鏡,用最快的速度將頭髮梳好,又將衣服重新穿戴整齊了,這才拉開房門準備離開。

  驀地,一把別刀壓在她的頸邊,刀光寒爍,殺氣逼人。

  「不要叫。」

  那低沉的聲音讓令狐問君的心驟然跌入深淵。他竟還在玉陽國,怎麼可能?

  那堅定地握看刀把的黑衣男子竟是黑羽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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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4-7 00:09:18
第三十四章

  他冷冷地看看她,「令狐丞相,沒想到我們再度重逢會是現在這個場景吧?」

  既然身份己被識破,那就無須再隱瞞了,她輕歎一聲開口道。「將軍……」千言萬語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知道我向來不喜歡使那些陰謀詭計,但是這次你逼得我真是無路可走。」黑羽定海盯著她的目光帶著恨意,雖然識破了她的身份,卻依舊習慣叫著她的舊名,「子晨,你怎能如此騙我?」

  她咬看唇瓣,艱難地說。「各為其主……我原本就告訴過將軍的。」

  「不錯,你說過各為其主,只是當時我沒想到,你的主子是聖朝皇帝。」他的眼角滿是壓抑的風暴,一字一頓地問。「剛剛與你在屋中……纏綿的是誰?」

  沒想到自己與聖懷璧的一番糾纏竟然會被他看到,她心中雖然焦灼尷尬,但聽他這樣問,又生出了一股希望—還好,原來他尚不知道聖懷璧的真實身份,那就更要瞞看他了。

  「是我表弟,我和你說過的。」她故作鎮定道。

  「你表弟?」黑羽定海顯然不信,「他不是說你己經訂了親了?怎麼還會對你做出這種不堪入目的事情來,你幾時又變得如此輕浮放蕩?」

  她苦笑道。「一言難盡。」

  黑羽定海的眸光閃爍不定,眼中除了恨意似是還有一股難以言說的怨氣。「好,既然如此,我便給你機會慢慢說!」

  他陡然將刀身一收,令狐問君還以為他改變心意,便向旁邊閃躲,誰知他空餘的另一隻手竟突地揚起,一股粉未沖看她撲面而來。

  她的心頭赫然想起黑羽軍中有一種專門用來與敵人近身肉搏時迷倒敵人的迷藥,暗叫不好,卻未來得及屏住呼吸,那迷藥的粉末己衝入了她的鼻中。

  霎時之間,天旋地轉,手腳無力,她的身子一軟,靠看門板就滑了下去。

  黑羽定海將她抄起,身邊同行而來的護衛小聲提醒,「將軍,外面的人很快就會識破計策,咱們帶著她離開只伯不便,不如就地殺了算了。」

  他虎目一掃,寒光刺向那人。「殺?那我們黑羽死傷的幾千將士找誰去算帳?不,我要留著她為聖朝贖罪!」

  他扯下自己的腰帶將令狐問君背在身上,用腰帶將兩人綁在,起,然後提氣縱身,躍上高高的屋瓦,掠向玉陽王宮最外圍的那道宮牆—

  聖懷璧很快就得知令狐問君被劫走的事情,事實上,當他趕到玉陽太子的寢宮時,發現這裡一切如常,便立刻知道自己被騙了。

  剛剛那個在門口稟報消息的人顯然是有鬼,他深恨自己怎麼一時大意,連來人的身份都沒有確認就相信了,而那人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將他們騙出屋子。

  既然騙出屋後他並沒有立刻遭到追殺,那幕後主使的目的顯然不是要他們的命。

  他陡然想通,全身毛骨」諫然,衝回令狐問君的房間,但屋內空空蕩蕩,再沒有她的影子。

  因為身處玉陽王宮,有玉陽士兵保護,他便放鬆了戒備,最貼身的護衛全被令狐問君推去保護他了,因此一時間,他竟無法得知她去了哪裡。

  他逼迫自己保持冷靜,將恐懼的心理一點點壓住。

  敵人設下這個局肯定不是為了殺她,否則就不會將她帶走,對方可能己經識破了她的身份,但卻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則攻擊的目標一定會轉到他的身上。

  與黑羽之戰剛剛結束,這劫走令狐問君的人很大可能是來自黑羽,雖然據說黑羽的戰船己經駛離港口,遠在公海之上,但不排除他們會派人偷偷潛回玉陽境內,比起大軍壓境,這少數的幾人登陸絕不會引人注目。

  他咬看下唇,頭腦中閃電般地做出幾條決定。

  第一、要通知玉陽王即刻封鎖港口和出關關卡,盡一切所能搜索敵人,營救令狐問君。

  第二、如果敵人還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那就要盡量地繼續隱瞞下去,以便他施展拳腳。

  第三、是否要致信給父皇,稟報這邊所發生的一切,必要時,要請求聖朝的海軍支援……

  他一邊快速地奔向玉陽王的寢宮,一邊周密地想看接下來的計劃,卻忽然見到玉頌明一臉焦灼地直奔自己而來。

  「殿下,丞相是不是出事了?」

  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聖懷璧的臉色更加難看。

  玉頌明見他如此表情,便將手中的一封信遞上來—「這是剛剛有人紮在玉陽王的寢宮門前的,玉陽王讓我拿給殿下求證。」現在還無法改口稱呼玉陽王為「父王」。

  聖懷璧接過那信匆匆展開一看,神色像是被冰雪凍住,咬牙道。「果然是黑羽定海這個混蛋!那天就該把他毒死!」

  這封信很是簡單,也寫得很潦草,但言簡意賅,每個字都刺到他心裡—令狐問君己在我手,聖朝若要此人,便到黑羽國商談。

  玉頌明問。「殿下,怎麼辦?此事必須上報聖皇吧?」

  他皺眉思慮良久,將那封信捏得緊皺,然後一甩頭,「不,此事絕不能回報聖朝。朝中有人正等看看我們的好戲,若知道她被擄了,自然會歡欣鼓舞地盼著她早死。

  「我早就懷疑朝內有人和黑羽勾結,此事不知道是否與朝內叛徒有關,無論如何,能瞞得了多久就瞞多久。父皇身邊畢竟也不可靠,所以一個字都不要透露。你叫玉陽王給我準備條快船,我這就去黑羽救人。」

  「我陪殿下一起去。」玉頌明急急轉身。

  他一把拉住他的肩頭,沉聲道。「不,你要留在玉陽。」

  「可是殿下……」

  聖懷璧盯看他的眼,「小謝,我把你帶到玉陽來是為了什麼?只是為了讓你們骨肉相認嗎?」

  玉頌明微怔,「殿下的意思是……」

  「聖朝現在出了黑羽這個強敵,我不希望再讓自己腹背受敵。我要你留在玉陽,替我看著玉陽,你若顧念這些年你我的情義,便不要讓我在此時還要分神顧慮玉陽。玉陽王不是個意志堅定的人,太子一旦出事,他隨時有可能改變心意與黑羽結盟,這回若不是我們及時趕到,只怕他和黑羽的盟約就要簽定了。」

  玉頌明震動地說。「殿下難道真的要我繼承玉陽王位?」

  「是,只有你在這裡替我守著玉陽,我才最放心。」聖懷璧在他耳邊悄聲說。「但你在這裡也肯定沒辦法過得安穩太平,會有無數眼紅的人想拉你下馬,此地之凶險,遠勝黑羽。小謝,你如今可有膽子獨自接下這塊燙手山芋?」

  玉頌明心頭突突直跳,聖懷璧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句句都敲在他心上,讓他震盪不己。

  忽然間,他的記憶又回到當年他與聖懷璧初相見時的那天—

  那一日,他己餓得瞞珊難行,縮在街頭的角落還會被乞丐們驅趕。天地雖大,己無他容身之地,他不知道自己是誰,想像著也許下一刻他就會死,

  忽然間,一道細長的身影遮蔽了他眼前灼熱的陽光,一位身量不高、錦衣華服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因為背對看光,看不清那少年的臉,只聽到他清亮如水的聲音響起—「你怎麼縮在這裡?你的家人呢?」

  旁邊有人在提醒他,「四殿下,去哪兒玩不好,您就不要管這個小乞丐了。」

  「四殿下?」他餓得幾乎無力睜開眼,但卻總覺得這稱呼實在有些耳熟,喃喃的念了幾遍,「四殿下,四殿下……」

  「他應該是餓壞了,去我車上把父皇今天剛賞賜給我的那盒芝麻酥給他拿過來。」

  那位四殿下年紀不大,但是口氣卻己很有威嚴,他的指令也沒人敢違背,很快地,一匣子美味可口的救命點心就送到了他面前。

  他震驚地看看那打開的點心匣子,又抬頭看看那少年,不可置信的說道。「這個,我可以吃?」

  「當然,送你吃的,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吧。」少年似是笑咪咪的。

  他將點心匣子鄭重地放在面前,右手在衣服內側的千淨處稍稍擦了擦,才從匣子中取出一塊酥餅放在口中,細細咀嚼起來。

  好久沒有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了!外層酥香,內中甜軟,不知道是怎麼做的,他忍不住吃了一塊又一塊,一口氣吃了七八塊都捨不得停下。

  那少年又命人送上茶水,放在他面前,他道了謝,喝了茶,又繼續吃。

  雖然是滿滿一匣子,但匣子不大,一匣子大概只有二十塊上下,當他吃到最後一塊時,忽然停了手,將匣子蓋好,雙手捧著送回少年面前。

  少年詫異地說。「怎麼不都吃完?」

  「己經領恩,不敢再貪心了。」他彬彬有禮的回答。

  那時候,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對面的少年更不知道,但是那少年卻驚訝地感慨說。「你雖如此落魄,卻舉止有禮,談吐不俗,說不定也是好人家出身,我身邊正好缺個聽話的隨侍,看你的年紀和我相仿,你若願意跟著我,我保證你以後日日都能吃飽穿暖,不用再受這種風吹雨淋、遭人欺負白眼之苦了。」

  那一刻,他抬起頭,一隻手遮住眼睫上的陽光,這才看清了對面的少年—竟然是一個那樣美麗的少年,神采飛揚,黑眸流光四溢,似是一塊無瑕的美玉。

  他不禁看呆了,直到旁人說。「四殿下賞你這麼天大的恩澤,你還不謝恩?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跟看四殿下的。」

  他舔了舔嘴角,問。「真的不會有人再欺負我了?」

  聖懷璧朗聲笑道。「當然!誰若是欺負你,你就一拳打回去!有我在,自然沒人會動你一根頭髮的。」

  少年時期的聖懷璧,意氣風發中不失狂妄,光彩奪目得讓人移不開眼。玉頌明自那時起便追隨於他左右,與他一起讀書,一起練武。起初他也曾遭到宮中侍衛的白眼,但聖懷璧立刻就為他挺身而出,維護了他的尊嚴,也令宮中的人再也不敢輕視他。

  聖懷璧半夜練功辛苦,他便在旁邊做陪練,練得更苦。

  聖懷璧騎馬射箭,他總要將馬匹仔細檢查過之後才敢將緩繩交到聖懷璧手上。

  有一次聖懷璧不小心墜馬,他騎在聖懷璧的斜後方,立刻飛身撲上將聖懷璧抱住,但還是沒能阻止聖懷璧小腿骨折的結果,聖皇因此震怒,要處死聖懷璧身邊的一千人,包括他,但聖懷璧堅持是自己任性而為,力保他和其他人不死。

  他因此再度欠了聖懷璧一條命。

  那幾日,聖懷璧在殿內養傷,他在殿外長跪,沒有人逼他,只是他自己心中愧疚,直到聖懷璧出殿透氣時,看到他跪在那裡,震怒地問。「是誰處罰小謝的?」

  他一把將他拉起,大聲說。「我不許別人輕賤我身邊的人,更不許我身邊的人自己輕賤自己!」不許自己輕賤自已—那是聖懷璧第一次教他該如何做人。

  聖皇對聖懷璧的期許,旁人不知道,但他早己看在眼中。他默默地站在聖懷璧的背後,做他最忠誠有力的那只臂膀,那枚可以插入敵人心臟的匕首,也是穿梭於各種貴婦千金之間,周旋遊走,自芳心之中探聽秘聞的暗耳。

  但,久而久之,他幾乎都忘了自己存在的價值中,還有一條是該為自己而活。

  聖懷璧攬過他的肩膀,指著地上兩人比肩並立的身影,「你與我,現在是同樣站在一國之巔上的絕頂人物了,老天既然讓你可以回到命運的開始處,便是要你履行自己的職責和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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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玉頌明望著他,「我自幼追隨殿下,不記得自己的前世,只知道今生的一切是殿下給的,殿下若想讓我留在這裡,我便留下,一切皆為殿下日後的鴻圖大業做準備。」

  聖懷璧微笑道。「你別多心,我雖然是利用你幫我看著玉陽,但是以你我之交情,日後兩國友好不成問題,也省去那無數的談判和勾心鬥角。讓你做玉陽王,總好過其他我不認識的人來做,至於我日後的鴻圖大業,自然是要和你攜手去闖的,不過那是後話了,眼前最重要的是要先把丞相救回來,否則……」他的眉心一片沉鬱,「若沒了她,我還要這江山做什麼?」

  令狐問君朦朦朧朧醒來時,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搖晃,就好像躺在兒時的搖籃中,但是她覺得天旋地轉,身子輕飄飄的,好像清醒看,又好像在夢中一樣。

  她依稀聽到有人在說。「將軍,馬上就要靠岸了,這個女人的事情是不是要立刻稟報大王知道?」

  然後又似是沉默了許久,才又聽到黑羽定海的聲音飄啊飄的響起—「還是……先等兩日再說,不要聲張,以防敵人的援兵到來時,立刻找到她的所在。」

  原來……她被劫持到黑羽來了……

  她的身子越輕,心卻越沉,深恨自己如此無用,竟然這樣輕易的就落入敵軍之手。聖懷璧現在必然是知道自己失蹤了,但不知道他是否清楚她的去向,她不希望聖懷璧為了她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但是那個人的脾氣她又實在是摸不準。

  若她是聖懷璧呢,會怎麼做?帶著大軍過來救她?還是坐下來和黑羽談判?

  不,她絕不能坐以待斃,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要自救……一定要自救……

  令狐問君又這樣半睡半醒地過了許久,再睜開眼時,四肢依舊無力,但是那種酸麻的感覺己經褪去大半。

  此時她己不在船上,而是在一間乾淨整潔的屋子內,屋內除了她,再沒有一個人。她靜靜地躺了一會兒,待身體逐漸適應過來之後,方用胳膊肘撐看床緩緩地坐了起來。

  外面很靜,聽不到任何的聲響,她一步步蹭到房門前,剛剛伸手觸碰到門板,忽然有人從外面拉開門,房門嘩啦一聲被拽開,兩個手持彎刀的黑羽士兵雄赳赳氣昂昂地堵住門口,冷冷地看著她,說道。「將軍有令,讓你務必在房內等候,否則一旦出了任何事,後果都由你自己承擔。」

  她輕輕倒抽一口冷氣,轉念一想也對,黑羽定海千辛萬苦將她抓來,肯定是要把她軟禁起來的,她還指望自己能輕輕鬆鬆地就跑掉嗎?

  她退回房內,環顧四周,這屋中的陳設極其簡單,任何可用作逃跑的工具都沒有,只有一張床,一張桌案,唯一與這屋子格格不入的,是掛在床頭的一盞八角翹簷兒的走馬燈。

  這燈原本是在過年的時候才會用到,此時出現在此地,看上去極為古怪突兀,但是看在她的眼裡,卻讓她百感交集,不由得心中一歎。

  她走到那盞燈前面,看這盞燈己經有些陳舊,想想當初買它之時,正是東風夜放花千樹,一夜魚龍舞的好年景。

  當時在元宵佳節的燈會上,眾多的燈籠裡,她一眼就看中了這一盞,只因為這走馬燈上畫著一個動人的故事—故事講的是一個天上的仙女,因為貪戀人間美景而從天宮私逃到凡間並與凡間男子相識相戀,最終被迫分離的淒美故事。

  她問那賣花燈的攤主,這故事說的是誰?

  攤主笑看回答,「牛郎織女的故事啊,姑娘怎麼都沒聽說過?」

  她怎會知道,從小就沒有人給她講過這些美麗的傳說,乍然看到這樣的故事,立刻覺得心族動搖,說不上是欽佩那織女的勇氣,還是感慨天不從人願的悲情。

  黑羽定海當時站在旁邊,笑著說。「這仙女長得還有幾分像你呢,你若喜歡,我買下送你。」然後就真的掏出銀子給她買了這盞燈。

  第一次收到別人送的禮物,她既開心又感動,小心翼翼地珍藏了許久,直到父親來信命她回國,這盞燈,就做為君子晨的記憶,被她留在了黑羽。

  她知道自己回國之後己不可能再做君子晨了,屬於君子晨的記憶應當一起斬斷,只是……且不說記憶無法斬斷,人與人之間的情意又豈能是說斷就斷得了的呢?!

  她將那盞燈提在手上,幽幽出神,此時房門再度被人推開,黑羽定海一臉凝重地站在門口。

  「你們先退下。」他的這句話是向守門的士兵說的,但是眼睛卻一直盯看她。

  令狐問君不由得又是一歎,「將軍帶我到這裡來……實在是一步錯棋,倘若在玉陽您直接殺了我,嫁禍給玉陽王,不是可以反過來挑撥玉陽和聖朝的關係,現在把我押在這裡又能做什麼呢?您以為聖皇會為了我付出千金萬金來贖人嗎?」

  黑羽定海哼了一聲,「多謝你提醒我,只是我也沒有那麼傻。殺了你?玉陽和聖朝的人難道想不到是我做的嗎?你是低估了我,還是低估了他們?我留看你,自然是有你的用處,也用不看你來教我。」

  「是,是我太過自大,讓將軍笑話了。」她屈膝一禮,嘴角竟掛看笑。

  黑羽定海忍不住走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咬著牙根說。「子晨,你為何要做聖朝的丞相?這朝堂之事,連昂藏男兒都做不好,你一個小女子,以為就能擺得平嗎?」

  她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但眼底卻是一片平靜,「父親遺命,我不敢不遵從,而且我是聖朝人,就像將軍是黑羽人一樣,我們……」

  「各為其主,你又想說這句話是嗎?」黑羽定海冷笑道,「好吧,你笑我愚忠,其實你又何嘗不是?你父親派你到黑羽來當兵,為的是什麼,刺探我軍軍清吧?你辛辛苦苦在黑羽賣命這麼多年,他對你不聞不問,結果他一句話,你就要丟下一切回聖朝當什麼丞相。

  「我真不知道你是貪圖這聖朝丞相之位的榮華富貴呢,還是因為那是你父親的命令,如果是前者,只怪我瞎了眼,看錯人了。」

  她聞言只是垂首不語,手中提看那盞燈愣愣出神,半晌後才緩緩說道。「我當初是騙了你,但是我本來也沒有任何的惡意。聖朝不善軍事,若是堂而皇之地同黑羽請教,黑羽會教我們嗎?父親知道黑羽有反心,若想自強,只能自救。將軍平心而論,這有什麼不對嗎?」

  黑羽定海知道她說的句句有理,但是卻不能贊同,只是板看臉說道。「你這番話也就說給你們聖皇去聽吧,若是讓大王聽到……哼。」

  令狐問君依舊平靜地問。「那我幾時可以見到黑羽王?」

  他一頓,才道。「你以為見大王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大王日理萬機,未必肯見你。只要你在我們手裡就行了,見了你,還要聽你巧舌如簧的一番詭辯,有何意義?」

  她慧潔的眼眨了眨,忽然問。「將軍是不是還沒告訴黑羽王我被你抓來的事?」

  黑羽定海神情微變,聲音更加低沉,「這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黑羽王若知道我來了,自然不會讓我關在這裡。」她又看了看房間,「這裡,是將軍以前的書房吧,我追隨將軍時曾經來過這裡,這屋樑一角的燕子巢,還是當初我指給將軍看的呢。

  「將軍將我私藏在這裡,是為了救我一命,因為一旦黑羽王知道我的存在,必然不會讓我活著離開。」

  「夠了。」黑羽定海怒道。「別以為你拿當年的情義可以打動我,讓我放你一馬。你現在是我的囚犯,是我黑羽的敵人,我不將你立刻交給大王,自有我的考量,你少在這裡自作多情!」

  她將那盞走馬燈舉到他面前,「那將軍為何將燈留在這裡,難道不是為了提醒我,莫忘當年之情,讓我記得給彼此留條退路嗎?」

  黑羽定海冷笑道。「你真是想多了,我把這燈留給你,是想告訴你,我送人的東西從來不會收回,既然你回來了,這燈還是交還給你,至於你是要丟也好,要毀了也罷,都隨你。」

  此時門外有士兵開口,「將軍,大王傳將軍立即入宮。」

  屋內的兩人四目相投,令狐問君輕聲道。「將軍有事就先請吧。」

  黑羽定海猶豫了一下,說。「這裡我己經派重兵把守了,你就不要想著逃跑,若是手下人沒有輕重傷到你,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

  令狐問君見他要走,忽然叫住他,「將軍,有件事還要請教。」

  他停了一下,「說。」

  「將軍是如何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他笑笑,「這是機密之事,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

  令狐問君輕歎道。「我想是聖朝內有人與黑羽暗中勾結,將我的行蹤出賣給將軍,希望借黑羽之手除掉我。將軍即使不說出那人是誰,我早晚也會知道,而這種心懷巨測的小人,未必是值得信任的盟友,將軍要三思。」

  黑羽定海無聲一笑,「多謝你的提醒,我們不過是彼此利用,本也談不上信任。倒是你,向來太容易輕信別人,只怕你身邊圍著不少算計你的人,你卻根本不知道,身為一國丞相,若混到眾叛親離的地步,也真是可悲了。」

  令狐問君淡淡說道。「『眾叛親離』這個詞將軍未免言過其實了。如今聖皇對我依舊信賴,朝內那一兩個叛徒總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黑羽定海諷刺地斜晚看她,「你現在人在黑羽還敢說大話?聖皇對你的信賴不過是源於他喜歡你爹吧,倘若他知道你令狐問君亦曾做過出賣聖朝的事情,他還會繼續信賴你嗎?」

  她怔怔地看看他,「此話怎講?」

  他轉身就走,再沒有回答她的話。待他走出房門時,房門又被轟然關上,想來那些手持刀劍的士兵一定又在外面嚴防死守了。

  而令狐問君此刻的心中卻猶如一團亂麻般。她以為自已被擄到這裡,充其量是做個人質,使得黑羽和聖朝更有談判的籌碼,但是剛才黑羽定海的一番話又讓她之前的猜測落空。

  細細去想,她雖是聖朝丞相,但畢竟是外姓人,絕非皇室不可替代的重要角色,聖皇隨時都可以放棄她,另立他人為相,那麼她的存在與否就變得毫無意義。

  可倘若黑羽定海要利用她設下圈套,挑撥他們君臣關係,引得上下相疑,這便是最令她生畏的一步棋。

  好在她手中也並非全無棋子可下,聖懷璧就是她最大的棋子和希望。無論黑羽定海如何栽贓陷害她,只要聖懷璧不信,就可以在聖皇面前為她說話。但是,聖懷璧現在人在邢裡?她其實在心中萬分不想他來黑羽救自已,以免中了黑羽定海的圈套。

  比起無足輕重的她,聖懷璧是聖朝最重要的希望,她寧可以自已一死換得他的江山穩固。

  所以,她既想見到他,又怕見到他,如此重重矛盾、千回百轉的糾結心理,真應了酥句詞。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黑羽定海接到聖旨後便迅速趕往黑羽王宮,但是黑羽王雖然召見他的旨意來得極為急迫,可當他人真正到了王宮,卻被擋在正殿門口。

  守殿的太監陪著笑道。「將軍,大王正在會見一位重要的客人,吩咐下來說無論誰來了,都請在殿外等候。」

  於是他只得靜靜地等,也不知道等了有多久,殿內又走出一名太監,說。「大王請將軍進去。」他這才挪動了一下己經有些酸脹的雙腳,跟看那太監走入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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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7 00:09: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奇怪,不是說這裡來了一位重要的客人,可是也不曾見那客人出來,大殿之內也沒有看到別人。

  他正納悶,黑羽王便開口問他,「定海,這一次從玉陽回來,有什麼收穫啊?朕聽說你又打了敗仗?」

  黑羽定海躬身解釋,「不算敗仗,只是敵人詭計多端,微臣一時不察吃了小虧,微臣正在制定計劃,這一次必定重整旗鼓,為大王一舉拿下聖朝和玉陽!」

  黑羽王看看他說。「你知道朕是十分信任你的,你一向也不曾讓朕失望,但是這回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敗了,朕聽說是聖朝出了個什麼人物就把你難住了?」

  他抬起頭,微笑道。「大王既然信任我,就該相信沒有什麼人能難住微臣。大王所指的應該是聖朝的四皇子,這個人並未參與聖朝的軍政核心,出征之前又沒有任何的相關消息,微臣才疏忽大意了。此人的確聰明絕頂,計謀詭橘,微臣相信他必是微臣日後的強敵之一,所以在拿下聖朝之前,務必要先除去此人。」

  「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黑羽王冷冷地看著他「聽你言之鑿鑿,似是對拿下此人己經很有把握了,但我卻聽說,你日前在玉陽戰敗的這一仗似是也與他有關。」

  黑羽定海被問住。「玉陽之仗?陛下是從何處得到這個消息的?」

  黑羽王哼了一聲,「你應該也得到消息,知道令狐問君那個女相被聖皇從宮內派出去說是巡視什麼海防吧?」

  「是……」他心中一緊。莫非大王己經知道令狐問君的事情了?

  「朕得到的密報說,令狐問君和聖懷璧似是關係密切,雖然尚未公開,但是己有跡可循。雖然令狐問君對外宣稱去巡視海防,卻始終沒有她一路的行蹤消息,可見此事有假,她很有可能去了玉陽,只是不知道和你是否碰過面?」

  黑羽定海心情焦慮,不說實話是欺君之罪,說了他又怕黑羽王繼續追問,再三猶豫之後方說道。「微臣也不確定……也許曾經擦肩而過而微臣不知曉。」

  「還有,那位聖朝的四殿下在令狐問君出京之後,被聖皇找了個藉口說是留在宮中伴駕讀書,但是這麼多天了,宮裡再無此人的消息,你想想不覺得可疑?」

  黑羽定海的頭頂似是轟地打了個響雷—令狐問君和那位四皇子關係密切……

  瞬間,聖懷璧的形象一下子就跳入他的腦海中,若非黑羽王在面前,他真恨不得賞自己幾個耳刮子。

  他真蠢!怎麼竟然就沒有想到,那個嘻嘻哈哈的少年會不會就是自己的勁敵聖懷璧?

  於是,一樁樁一幕幕可疑的場景他都回想起來了—令狐問君對那少年的無奈和袒護,以及那少年對令狐問君古怪的態度,既親暱又霸道的充滿佔有慾。

  他起初還以為這是少年心性,見不得自己的親人和別人太熟捻,直到在玉陽王宮發現聖懷璧抱看令狐問君,那姿勢,那神情,哪裡是什麼表姊弟,分明是一對如膠似漆、難分難解的親密情侶!

  但他當時一陣妒火燒心,卻怎麼也想不到那人是聖懷璧,倘若知道……他豈能讓聖懷璧活看全身而退?!

  「定海……黑羽己經不能再敗了。」黑羽王一雙幽黑的眸子盯看他,「你可知你這兩場敗仗如何動搖了軍心和民心?朝野之內有多少人在說你的壞話,逼著朕將你這大將軍的名號撤下去?朕現在壓下這些摺子,就是因為朕信任你,相信你不會讓朕失望。」

  黑羽定海驀然接觸到黑羽王的眸子,心頭層層震動。

  大王匆匆將他招來,刻意對他說的這番話似是無意且無用,但他心中深知大王的脾氣稟性,若非意有所指,大王絕不會單獨和他說這些。

  他擄走令狐問君這件事,只怕己經蹄不了多久。

  令狐問君剛才問他為何不將她交給黑羽王,他怎麼能承認她的猜測其實是正確的,他最怕自己交出她之後,她的結局即使不是死,也是生不如死,

  他怎能如此狠心絕情?

  但,也許現在還有一個能保住令狐問君,又不讓大王對自己失望的辦法抓住聖懷璧!

  此人是一朝三國的關鍵所在,只要抓住聖懷璧這個皇子,不怕聖皇不投鼠忌器,到時候聖懷璧在大王眼中的價值必將遠遠高過令狐問君。

  現在最有利於他的是,聖懷璧鍾情於令狐問君,所以此人極可能會到黑羽來救人,只要他到了黑羽,就別想活看離開!

  令狐問君在這間羈押自己的屋子中孤獨久坐,屋中沒有紙筆,沒有書籍,連窗戶都是封死的,她覺得現在的自己真像是待宰的羔羊,四周空空蕩蕩,彷彿她在天地間無依無憑似的。

  直到天色漸暗,她聽到外面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清脆悅耳,「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哥哥的書房門前要派這麼多人把守?他在書房裡嗎?我有事要見他。」

  守門的士兵說。「大小姐,將軍不在屋內,他入宮面聖還沒有回來。」

  「不在?不在你們這些人用得看一個個神情緊張地守在這兒嗎?這裡面藏了什嗎?還鎖了門,走開,讓我瞧瞧。」

  士兵急切地阻攔,「大小姐,這裡面關了一個欽命要犯,您可不能隨便開門。將軍走時有令,若放跑了欽犯,我們幾個都是死罪!」

  那女孩兒更加好奇了,「欽犯?欽犯怎麼不關到大牢裡去,而要關到書房裡?你們幾個以為我是好騙的嗎?我偏要看看!」

  令狐問君心頭一喜,站在門邊揚聲道。「是素蘭嗎?」

  外面的女聲驚訝地問。「咦?你是……」

  「是子晨姊。」她略帶笑意。

  「這是怎麼回事?給我開門。」女孩一聲呵斥,竟搶過士兵腰間的鑰匙,強行將門打開。

  一個俏生生的紅衣女孩兒站在門外,一眼看到屋內的令狐問君,又驚又喜,「真是子晨姊姊!可是你怎麼會被我哥關在這裡?」她一下子撲上來,將令狐問君抱住,又驚又喜又充滿疑惑,「當初你不聲不響地不告而別,我哥鬱悶了好久呢。你是不是被他抓回來的?他那個木頭腦袋有沒有開竅和你表白?」

  這女孩名叫黑羽素蘭,是黑羽定海唯一的胞妹,性格爽快大方,也很得黑羽定海的疼愛,因此做事極為膽大妄為。

  令狐問君在黑羽國的時候,因為與黑羽定海走得比較近,所以和黑羽素蘭的關係也很親密。今天她被關在這裡,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時,沒想到會有黑羽素蘭從天而降,解她的圍。

  聽到黑羽素蘭開口就問她和黑羽定海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糾葛,令狐問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只得苦笑地說。「一言難盡。是我得罪了將軍,所以才被關在這裡。」

  黑羽素蘭一雙烏黑的眼珠滴溜亂轉,挪榆道。「我哥是要金屋藏嬌吧!他這回大概是下定決心了,子晨姊也不要不好意思,男未婚女未嫁的,在一起天經地義。你說,你對我哥有沒有動心過?反正我是願意你做我嫂子的。」

  令狐問君尷尬地笑問。「你不嫌棄我是出身貧寒、來歷不明的異邦人嗎?」

  「這有什麼,我哥是黑羽的大將軍,只要他配得上你就好啦。你別看他好像不解風情,其實也是個多情種呢!你走之後,他送你的那盞燈籠被你留下,他就一直掛在他的書房裡。哎呀,不就是在這裡嗎?」

  黑羽素蘭剛要伸手去拿放在桌上的花燈,忽然門外一聲暴喝傳來,「素蘭!你好大膽,在這裡胡鬧什麼?快給我出去!」

  她嚇了一跳,回頭撫著胸口說。「哥,你發這麼大的脾氣千什麼?我倒想問你呢,好不容易子晨姊回來了,你不好好地待她如上賓,卻把她關在這裡做什麼?」

  黑羽定海幾步走入屋內,拉起妹妹的胳膊就往外走,「你懂什麼?出去!你不知道她是誰,就胡亂和對方親近,惹禍上身之後,哥也救不了你!」

  她執拗地不肯走,反而嘲笑道。「哈,我不知道她是誰?她不就是子晨姊,還能是誰?你不要因為最近吃了敗仗就到處找人發脾氣。我知道你喜歡她,但是喜歡一個女人也不能靠強硬的手段霸佔人家啊,那你和土匪強盜有什麼區別!」

  令狐問君安靜地看看黑羽定海,他一個眼神掃過來,看到她的臉上竟有一絲笑容,就更加生氣。

  她的真實身份他不願意告訴任何人,就是怕大王知道後和他點名要人,素蘭向來心直口快,如果他告訴妹妹令狐問君的真實身份,只怕不知道要掀起多大風波,若讓旁人聽到了,傳到大王的耳朵裡,則更是他所畏俱的。

  可素蘭既然己經發現了她的存在,無論他怎麼說,素蘭都會追問到底,此事極為麻煩。

  黑羽定海怒視著令狐問君,「好,那你不妨和素蘭說,我是要霸佔你嗎?」

  「不是。」她淡淡開口,「素蘭,我剛才告訴你了,我得罪了將軍,所以我現在是他的欽命要犯,你最好也離我遠一些,小心惹上無妄之災。」

  黑羽素蘭好奇地打量看兩人,「你們兩個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子晨姊怎麼得罪哥了?哥你倒是說說,我來評評理,若是子晨姊不對,我自然不會向著她。但是你把人家關在這裡是動用私刑,無論是於情於理還是於法,都不合適吧?也有損你大將軍的名號啊。」

  黑羽定海怎麼能說,只能瞪著令狐問君逼問。「你是故意把素蘭拉下水的?」

  她微微一笑,「素蘭正好到門口來,我只是想和她敘敘舊,將軍怪我就好,不要責怪素蘭。她心思單純,什麼都不知道。」

  黑羽素蘭聽得不耐煩了,拉起令狐問君說。「走走,到我房裡說話去,我非要把你們的事情弄明白不可。」

  「素蘭,放手!」黑羽定海怒道,「今日你敢把她帶出這房間,就別怪我不念兄妹之情!」

  一聽這話,她脾氣也上來了,衝到她面前大聲說。「你不念兄妹之情?那好,我倒要問你,當初子晨姊突然離開之後,你一臉的鬱悶,連人都不理,是誰陪你說話、哄你開心?現在你倒要和我翻臉?就算她犯了什麼大罪,落在你手裡吧,那你把她送去大牢啊,為何私自關押在這裡,這又算什麼?好歹她是個姑娘家,吃喝拉撒睡的有很多不方便,你這屋子裡什麼都沒有,就要囚禁人家,根本連個牢房都不如!」

  黑羽素蘭如此直率,說得令狐問君臉都紅了。

  黑羽定海被妹妹一番搶白,雖然怒火沖天,但是也被妹妹點醒,這裡的確不適合關人,他盯著兩人看了半天,才咬牙切齒地說。「好吧,我將她交給你看管,但只伯你未必看得住她。你記住,她現在身繫我們家上下數百口人的性命,若是她跑了,我們家被大王滿門抄斬都有可能,你若是不怕承擔,你就帶她回你房間去吧!」

  黑羽素蘭愣了愣,又看看她,「你到底是闖了多大的禍,連滿門抄斬這樣的話,我哥都說得出來?」

  令狐問君輕歎了口氣,「我是個麻煩,素蘭,你還是離我遠些才好。」

  她哼道。「既然你們都不肯跟我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就不管那些了,反正既然我都看到你在這裡了,就必然不能讓你受這個委屈。不就是看看你,不讓你跑掉嗎?那好啊,從現在起,我的眼睛就盯看你了,哥,你這些負責看守的重兵就都移到我那跨院外面去,我就不信我還看不住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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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7 00:10: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說罷,她真的拉上令狐問君大步走出這間小小的書房。

  守在門口的士兵自然不敢阻攔,只得讓她二人通過,其中一名士兵問。「將軍,要屬下現在就跟過去嗎?」

  黑羽定海無奈地壁眉道。「去調二十名飛豹營的精銳過來,但要小心,不要動作太大,免得讓其他人疑心,又惹得大王追問。」

  他真不知道一向冷靜沉穩,對一切事情掌控得游刃有餘的自己,怎麼會把情勢搞成現在這樣糟糕,還要專門調遣精兵強將在自己的府內盯人。他自然不信素蘭可以看得住令狐問君,但既然他的目的是引聖懷璧來救人,也許外鬆內緊的防範方式更能誘使對方上鉤。

  不過聖懷璧那小子向來出招詭異,不按常理,倘若他真的到了黑羽,會怎樣營救令狐問君呢?

  他平生第一次沒有必勝的自信,因為他無法看透聖懷璧的心思……

  黑羽的街市比起玉陽來得熱策許多,在黑羽的匯市裡,買賣最多的除了糧食之外,就要數刀劍和馬匹了。

  做為一朝三國中戰力最強的黑羽,幾乎全國上下人人皆習武,家家都有兵器。

  由於自小練武,刀劍就需跟看孩子的身形長大而替換,許多人從少年習武到成年,至少要換過三把以上的兵刃,而平民百姓的家中也至少會養看一匹以上的駿馬供習騎射,因此,在黑羽的街道上,商販們多吃喝吹噓自已淬鏈的兵刃多麼銳利出色,或是自家養殖的馬匹多麼優良。

  老張頭祖上幾代都是賣兵刃的,他家的張家刀鋪在這一條街上也算有名了。他素來不喜歡大聲吃喝,總覺得那樣太自貶身價,他的客人多是熟客,口耳相傳,都知道他家的刀可根據持刀者的身長體重個別打造,拿在手中格外趁手,刃薄且利,冶煉講究,每柄刀都要歷經七七四十九道工序之後才能打造完成,如要訂做,至少要等上三個月才能拿到。

  但即使如此,仍有不少客人專程來向他買刀,因此老張頭每尾的收入也算是不薄。他手下有兩個兒子一個徒弟,現在均己出師,可以鍛」查刀劍,己經不需要他親自動手,他每日到鋪中坐鎮,只是為了讓往來的客人因為記得他這張臉而更記得他家的招牌字號。

  今天他來得稍微旱了些,坐在門前抽起一旱煙袋。

  老張頭的徒弟先來到了店裡,發現他在,忙恭恭敬敬地給他沏了茶,端到他面前後才去忙自已手頭的工作。

  老張頭皺著眉,任那茶水變冷,心中咒罵著兩個兒子怎麼如此偷懶,到現在也不見人影,忽然店舖門前有人停下,一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褲腿挽得老高,渾身髒兮兮的人站在門前,仰看頭看看他家店舖兩旁掛看的對朕,一字字念看,「能斬風雲變色,敢叫鬼神伏首。」

  然後那人笑道。「還真是好大的口氣呢!買你家一把刀,能把雲彩都砍斷了?」

  老張頭慢條斯理地抽看旱煙袋,說。「小哥若是能飛得上天去,就可以用我家的刀試試看,能不能砍得斷雲彩。」

  「呵呵,你是掌櫃的吧?真會說話,我又不是鳥兒,飛不上天,自然不知道你家的刀有沒有那麼鋒利了。你這樣吹牛,每天可以騙得多少客人來買你家的刀啊?」

  老張頭連眼都不瞄他一下,「小哥是外鄉人吧,我們張家刀鋪的招牌都不知道,別說什麼騙,今日你就算是出重金來買,我這裡都沒有刀可以賣給你。」

  「為什麼?」那人好奇地問,「你開店卻不賣東西?」

  這時老張頭的徒弟出來說道。「這位客官,小店的刀因為工序複雜,所以均是訂做的。」

  「哦,這樣說來是我失禮了。」那人的口氣變得也快,笑咪咪地拱拱手,「其實我是專程來找你們張家刀鋪的,我是玉陽人,前些日子在玉陽見過一把上好的刀,刀鞘上刻看一個『張』字,我猜是鑄刀師的名號,因為很喜歡那把刀,也想照樣子買一把,卻偏偏忘了問那拿刀的人刀是哪裡鑄造的,我一路問了三四條街上的十幾間兵器鋪子,都說到若論鑄刀,做得最好的就是你們這一家了,所以便來打聽打聽。」

  聽到這番恭維,老張頭的臉色也緩和許多,露出一絲笑容,「這話倒是不假,若論鑄刀,我就不信這整個都城裡有誰能和我家比!只是不知道你看到的那把刀是什麼樣子的?只憑一個『張』字也未必是我家做的。」

  「我畫了一張圖,您可以看看。」說著,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卷紙遞過去。

  老張頭打開紙一看,皺了皺眉,「這刀……」

  「怎麼?不是您家做的嗎?」

  徒弟湊過來看,訝異地說。「這刀不是大將軍用的那把嗎?」

  老張頭仔細看了看面前這位客人,問道。「您真是在玉陽看到這把刀的?」

  「是啊。」那客人用手比劃看,「拿刀的那人大概有這麼高,個子魁梧,很有英雄氣概。因為我看他的刀鞘精美,還特意向他討要過來看了看呢!可你們剛才說什麼大將軍……」

  徒弟笑道。「這是我國赫赫有名的黑羽定海將軍的兵刃,是我師父親手做的,你能看到一眼也是你的福氣。」

  那人黑漆漆的眼在亂蓬蓬的頭髮下閃爍著琉璃般的光澤,「那……我能不能也出錢請你們照那樣子鍛造一把?我真是喜歡這刀的樣子。」

  「不行。」老張頭將那圖推了回去,「一人一刀,刀與人同。大將軍是何等人也,才配得上這樣的刀,看你這樣瘦弱,最多用劍就好了,這刀不適合你。」說著起身就回了店裡,竟不理那客人了。

  那客人高聲問。「哪有這樣做生意的,還把客人往外推?我多付銀兩還不行嗎?」

  老張頭進了屋就不再回應。

  那客人見自己碰了釘子,長歎一聲,「我大老遠的趕來,本以為必有所獲,穿受想到碰上個死心眼)「的老頭。唉,這一千兩銀子是白湊了。」

  老張頭的徒弟剛要轉身回店裡,忽然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停下來,問道。「你說你要出多少錢買這柄刀?」

  「一千兩啊。」客人有幾分傻氣地回答,「我在玉陽的朋友都說這樣的好刀怎麼也要千兒八百兩,所以我把家裡的田地都賣了,背著銀子特意跑到黑羽來買刀,穿受想到要無功而返……這下子那些朋友不知道要怎麼笑話我了。」那人一邊說著一邊搖頭歎氣,轉身準備離開。

  徒弟回頭看了眼屋內,壓低聲音叫客人,「等一下……這位客官,咱們可以再商量的。」他幾步走到那客人面前,小聲說。「我師父的脾氣向來是這樣,您不要見怪,只是這刀,我可給你造。」

  「真的?」那客人立刻雀躍起來,但又遲疑地問道。「可是你做的,能比得上你師父的手藝嗎?」

  那徒弟連忙拍著胸脯保證,「我自小跟著師父學藝,也學了十年了。這刀是三年前鑄的,當時我就在旁邊,全程都陪著師父呢,您放心,保證給您鑄好!」

  「那太好了!」客人笑逐顏開,從自己肩上的搭健裡掏出一張銀票塞給他,「這兩百兩先做為定錢,過些天我來取刀,我要得急,麻煩你也做得快一點,七天之內最好能做好。」

  「七天?」那徒弟嚇了一跳,尋常鑄刀再快也要十天才行,更何沉前面還有其他客人訂做的兵刃未做完,七天的期限實在是太緊了,可是平時他們鑄刀,再好的刀要價也不會超過三百兩,這人一出手就是,千兩,顯然是個不懂行情的外行人,若是不賺上這一票,白白放跑了這一千兩銀子,日後肯定抱恨。反正對方己經付了兩百兩定錢,這刀無論如何是不賠本的,再說,做好做壞,以這外行人的眼光肯定也看不出來。

  於是他咬咬牙,一口應承下來,「好!第七天您來取刀!」

  那客人笑吟吟地拱手,「那就拜託大哥了。」

  令狐問君悄悄望著黑羽定海家四面的圍牆。

  這圍牆的高度也不過一人半高,但是她不敢輕易越過,她猜測黑羽定海肯定在黑羽素蘭的院子周圍埋伏下無數的侍衛和弓箭手看著自己。而且,她也打定主意暫時不準備逃跑,因為留在黑羽定海家中或許可以打探到一些以前她在聖朝都不能知道的內幕。

  黑羽素蘭一直還在糾結於她為什麼會被哥哥關押起來的事情,令狐問君當然不會將真相告訴她,只能皺著眉道。「此事我現在不方便告訴你,真的不是不信任你,而是為了你們家的安全著想。將軍有他的難處,我不怪他,你也不要為了我和你哥再發生爭執了。」

  她一片赤誠地握著她的手說二「我哥偶爾就會犯個牛脾氣,你是知道的,你也不要和他計較。子晨姊,你放心,這裡有我在,不會有人欺負你i我先叫人給你準備飯菜,回頭我們倆一起吃著飯,你也給我講講你為什麼要離開黑羽,這一年又去了哪裡?」

  令狐問君斟酌著說道。「我父親病重,叫我回去探望,!受想到我回去之後,他就去世了。」

  「哦,原來如此,我記得你說過你和你母親是從家裡被逼走的啊,怎麼他一找你,你就回去了?」

  黑羽素蘭的追問讓令狐問君不得不繼續編下去,「到底是骨肉親情,我入伍之後一年多,我娘就沒了,若非將軍照顧我,我也不會在黑羽堅持住下來。但我畢竟己經沒了娘,父親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他既然還惦記著我,我就應該回去看看。」

  她聽了點點頭,「要說你也真是命苦呢,你回家之後,家中人對你不好吧。」

  「我這麼久不在族中,和別人倒也說不上什麼親密,或許……連好或不好都談不上了。l

  黑羽素蘭哼了一聲,「我知道那些大家族中人的嘴臉,無非都長著一雙勢利眼。你看我哥,在朝中如此重要的地位,族內誰不對我哥點頭哈腰、鞍前馬後地逢迎著?但是近日他打了敗仗,閒話可就多了,好多人甚至還說我哥要在大王面前失寵了,哼!作夢去吧!我哥跟隨大王這麼多年,是大王一手栽培器重的將才,大王曾經親口說過。國有定海,四海平定!」

  令狐問君聽她叨叨唸唸地誇讚著哥哥,抱怨著族人,立刻從她的話語中察覺到一件事黑羽定海的這兩次敗仗在黑羽王的心裡己種下危險的種子,就算黑羽王現在不會立刻做什麼,但在群臣面前,早晚也會逼著黑羽定海做出一個交代。

  或許,她可以利用這一點幫自己脫身。但是想讓一個寵臣失寵,此事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倘若,步下錯,或許是她死,或許……會給黑羽定海全家帶來殺身之禍,而她又役有那樣的狠心這樣害他。

  她還需要細細思忖一番才行,令狐問君咬著唇瓣默不作聲。

  黑羽素蘭說了半天,見她一直不回答,就問道。「子晨姊怎麼不吭聲了?對了,你是不是餓了?還役有吃東西吧,看我這個糊徐蟲,光拉著你聊天。對了,王后娘娘今天賞賜給我的一盒糕點在這裡,子晨姊先吃一塊墊墊肚子,一會兒我再讓廚房把餐食端來。」

  說著,她起身將一個食盒放到兩人中間,從中取出一塊玫紅色的點心遞給她。「這玫瑰糕啊本來是要用新鮮的玫瑰花瓣來做,可這個時令哪裡能吃得到,也不知道王宮的御廚是怎麼保管的,竟然能把夏天的玫瑰花新鮮保存到現在。王后娘娘說,若不是為了招恃貴客,我可投這麼好的運氣和口福能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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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7 00:10:27 |只看該作者
終章

  令狐問君咬了一口那酥脆的點心,也覺得唇齒之間都是玫瑰濃郁的香味,不禁感歎黑羽的御廚竟然也有一手如此奢華高超的廚藝。

  她聽著黑羽素蘭的話,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故作漫不經心地問。「貴客?王后娘娘能招待什麼貴客,捨得用這樣矜貴的點心?」

  「我也不知道啊,王后娘娘對那貴客很是看重,又很保密。原本我經常到宮裡去和王后聊天的,今天竟然讓我一等就等了一個多時辰,那貴客走的時候我正好和她擦肩而過,看了一眼,就是個年紀和咱們差不多的女孩子嘛。」

  「只是黑羽王室的貴族中,我從來沒有見過此人……看她前呼後擁的,應該來頭不小,而且我還聽到有人叫她「公主殿下」,這就更奇怪了,黑羽的公主就那麼幾位,我都認得啊,誰知道這女孩子又是誰?剛才我本來想問哥哥的,但是因為遇到子晨姊就岔開了。一會兒我再問問他,他應該知道對方是誰。」

  令狐問君手中的點心差點跌落到地上,心頭怦怦怦的一個勁兒的狂跳。

  如此天大的秘密,竟會這樣輕易地落在她的眼前!

  公主……被黑羽王后奉為上賓的女子……不是黑羽本國中人……如此神秘……還能是誰?!

  一個名字呼之欲出,但她卻不敢說出來。

  心中又是驚詫,又是狂喜。還好,這秘密她知道得不算太晚,或許可以避免一場天大的禍事。

  但是這件事她該怎樣告知聖朝,告訴聖懷璧?

  令狐問君望向窗外,現在正是夕陽染血,晚霞滿天的時候。,天己經過去,不知她還得困在這裡多久,她必須想辦法出去,不是為了逃跑,而是為了將這個驚人的消息傳遞出去。

  她該怎麼做?

  黑羽都城中最大的驟站最多可以容納近千人,但這裡屬於官方,一般只有其他三國公務往來的臣子們才會住在這裡。

  近來因為黑羽和聖朝,玉陽連連開戰,釋站中的各國使節和官員都紛紛撤退回國,偌大的釋站立刻變得空蕩冷清,但是今天卻有一隊人馬,悄無聲息地進駐到驟站之內。

  在釋站門口路過的百姓都不禁側目去看這突然住進釋站的隊伍,有人悄悄議論道。「這該不會是聖朝派來的使節吧?」

  另一人立刻否定了他的想法,「不可能,咱們和聖朝那一仗,雙方都損失慘重,己經徹底翻臉,聖朝才不會派使節來呢。」

  「那會是從哪兒來的人呢?喲,那個下馬車的小姐看起來好漂亮啊。」路人驚訝地看著一道美好的倩影婿媚婷婷地扶著裨女的手走進蜂站之內,釋巫竟親自恭迎在門口,那必恭必敬的樣子,彷彿來者是極了不起的人物。

  但路人們就算是伸長了脖子,也再看不見那位小姐的模樣了。

  此時,在釋站對面的客棧樓上,有一間房窗戶大開,剛才那位在刀鋪花了高價買刀的客人正倚著窗子遙望著這一切,嘴角還掛著一抹淡淡的冷笑,他低聲輕喃,「這還真是好戲連台呢,四國的人馬都要湊齊了……」

  釋站之內,當驛丞退下之後,一名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恭敬地站在那千金小姐模樣的人身邊,低聲說道。「公主殿下,今日入宮一行,黑羽王有什麼表示嗎?」

  被喚作公主的女子輕攏柳煙細眉,微微搖頭,「黑羽王是個很謹慎狡猾的人,和我繞了半天圈子,卻什麼都役有說,只怕……我這一趟是徒勞無功了。」

  「黑羽王既然肯見公主,就說明此事還有轉園的餘地,公主殿下不必這麼快就灰心喪氣。那黑羽王不是還讓公主和王后見了一面嗎?倘若他真的對公主結盟的提議不感興趣,也不會讓王后與公主認識的,這明擺著是為了讓王后與公主成為朋友,好為日後他的佈局做打算。」

  「真的嗎?」公主秀眉一挑,先是一喜,再是一憂。「可是聽說黑羽日前又在玉陽吃了虧,他們連遭敗績,正是心浮氣躁之際,也許我此時特意趕來談結盟,並非最好的時機,而且,還有可能因此得罪了聖朝和玉陽…」

  「聖朝和玉陽的人不會知道公主到黑羽來的事情,但是黑羽既然己經連吃兩虧,下一個目標說不定就是我們金城了。公主早做謀劃,為金城未來以身犯險,這是大智慧大勇氣,微臣十分敬服,也懇請公主殿下堅定信心,不要輕言放棄。」

  公主悠然一歎,「是啊,為了我們金城……」

  這位低調前來黑羽的公主,正是金城倩。

  金城國自從知道黑羽向聖朝開戰後就著實坐不住了,四國之中,金城的兵力最弱,卻是最富有的一國,他們深知一旦四國陷入戰火,自己就是各國眼中聖待吞併的巨大金庫,所以在黑羽與其他兩國作戰時,金城倩與群臣商議後便大膽定下一計。暗中先與黑羽結盟,以求自保。甚至為了表示己方對此事的重視,公主親自帶領朝中幾位重臣,微服出訪,求見黑羽王。

  只是對此行可能遭遇的結果,她心中卻沒有一點把握。

  黑羽王心狠手辣,野心十足,金城就算現在求得一紙盟書,又能偏安多久?若黑羽有朝一日真的滅了聖朝和玉陽,難道就不會毀約,再滅了更不堪一擊的金城嗎?

  金城倩那美麗的唇瓣己咬出了一排齒痕,她下定決心般說道。「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從黑羽帶走這紙盟約,起碼可以拖延金城遭逢戰火的時間,待盟約簽定之後,我會再想辦法和另外兩國去談……」

  突然間,從屋外走進來一名侍衛票報,「公主殿下,外面來了一個人,說要求見公主。」

  她問。「是誰?黑羽王的使者嗎?」

  「不像,這人穿得破破爛爛的。」

  金城倩皺眉道。「那是哪裡來的叫化子,這樣的人我都要見嗎?」

  侍衛的神情卻極是古怪,他再走近一步,壓低聲音說。「那人指名道姓,說要見金城的公主,屬下怕此人來歷不凡,所以不敢不回。」

  她一驚,看向身邊那位男子,「蘇大人,我到黑羽之事不是己經瞞住各國耳目了?連黑羽王都保證說,暫時不會將我來這裡的事情告訴朝臣,這個人怎麼會知道?」

  蘇怡也皺緊了眉心道。「只怕來者不善,公主還是先別出面,我去探探對方的底細再說。」

  金城倩猶豫著,最後卻搖頭說。「不,我的來歷既然己被對方識破,對方又指名要見我,只怕除了我,別人去了,他都不會說真話。反正這蜂站之內也有守衛,你去佈置一下,倘若這人是個危險人物,你聽我號令,必要時將此人……」

  她抬手做了一個斬的動作,那嬌俏秀美的臉上頓時進發殺意。在國家大事面前,她可以做到冷酷無情,尤其是現在這關鍵時刻,絕不能因為一人而影響她的全盤大計。

  蘇怡心中瞭然,點點頭,匆匆出門去佈置人馬。

  金城倩揚起頭說。「叫那人來見本宮。」

  須臾之後,侍衛領著一名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奇怪男子走進來。

  她疑惑地看著這名男子,冷冷地問。「你是何人?」

  那人似是笑了,抬起手將斗笠一邊摘下,一邊輕聲說道。「公主殿下真是貴人多忘事,這麼快就將在下忘了嗎?可曾記得,當日辭別金城之時,公主還曾要挽留在下於左右呢。」

  斗笠拿下,露出一張令人驚艷的臉孔,那俊美卓絕的五官和眼角眉梢飛揚的笑意,任何人只要見過一面就絕不會忘記。

  但金城倩陡然見到此人,頓時驚得目瞪口呆,手指輕顫著指向那人,曝懦了半天才問出口,「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那人微微一笑,「四海之事,便當由四國之人處置。我在此地的目的與公主殿下雖然未必同因,但說不定會是同果。」

  金城倩定定地看著他,問道。「你是聖朝的刺客還是奸細?」

  他搖搖頭,「我是為公主出謀劃策的謀士。公主殿下,你這一招背著聖朝和玉陽朕合黑羽的計策雖好,只可惜即將大禍臨頭還不自知,我來就是要救公主及金城百姓一命的,請公主深思慎行。」

  金城倩冷笑道。「就憑你?你以為你是蘇秦、張儀再世?就算你口吐蓮花,能說動風雲變色,又有什麼本事以為你可以力挽狂瀾,又憑什麼要我聽信你這聖朝男寵的花言巧語?」

  那人笑吟吟地掏出一塊玉壓,問道。「公主可認得此物?」

  她凝眉看了一眼後頓時大驚,「你怎麼會有這件重要的信物、」她又驚又疑的瞪著他上下打量,「你……到底是誰?」

  在拿出玉壓之後,那張悠然自得的俊容上笑意深現,接著一個名字從他優美的唇角流出「在下聖懷璧,問候公主千歲金安。」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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