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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貝蓓 -【戀愛吧!】《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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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28 00:06:1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貝蓓 - 戀愛吧!

她跟他這樣......是不是戀愛呢?
戀愛應該是快樂地逛街看電影、喝咖啡送花
但她這些都沒有享受到
每次和他見面就只是做愛做的事......
雖然她打心裡想談戀愛,還從高中就哈到現在
無奈校長爸爸和老師媽媽對她的期望超級高
別說是交男朋友,就連看男生一眼都嫌奢侈
萬一教雙親知道她有個一身「好功夫」的男人
肯定要鬧家庭風波!
唉……雖然他還讓她沒有安全感到了極點
她還是不由自主地陷入,享受著彼此給予的感覺
縱使沒有一般情侶循序漸進的交往過程
她也不後悔直接就和他到達本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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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28 00:07: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八月,南部熾熱的夜風吹送,一名身形纖瘦的女子腳步不穩地走在紅磚道上。

   她剛剛參加了高中好友的婚禮,看著好友高中一畢業就毅然決然地步人結婚殿堂,言卉伶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是真心為好友高興,一方面也為自己感到悲哀。

   為什麼呢?她心中亦充滿了疑問。

   為什麼高中在學三年,從沒有異性追求過她?

   她自問長得並不醜,沒有一顆痘痘的平滑肌膚、丹鳳眼、挺鼻、小嘴,個性也不會因為頭腦太過聰穎而顯得氣焰高張。

   雖然有近視,但她曾聽過男同學評論過她,說戴著金框眼鏡的她反而充滿了知性的美感,一頭烏溜及胸的長髮更加襯托出她的書香氣質,私底下甚至還封她是個「氣質美人」。

   子橫

   可是……既然這樣……為什麼沒有人追求她呢?言卉伶想尖叫,想吼出自己心中的不滿。

   滿懷的懊惱和不解,讓她在喜宴上喝起了酒;原先以為杯中的是蘋果西打,沒想到竟然是啤酒,她也就乾脆將錯就錯了。看著好友左紅娟與書獃子男友甜甜蜜蜜的恩愛模樣,她不禁心一酸,啤酒更是一杯接著一杯。

   喜宴結束後,她一個人落寞地離去,可是心中的不滿卻因為淺薄的酒意發酵得無法無天。

   她氣自己甚至沒有喝醉的膽量,在感到暈眩時,便膽小地停手不喝了。就是這種聽話、循規蹈矩的個性害了她。

   天知道她一點也不想當什麼家長眼中的模範生寶寶,但從小她體內就是沒有任何犯罪因子,總是循正道而行。

   現在,這種個性讓她嘗到了苦頭。

   她想要戀愛!

   想要知道與男朋友牽手走過公園的甜蜜滋味是什麼!

   更想要進一步瞭解什麼是KISS!

   但是,乖寶寶的性格讓她做不出任何叛逆舉動,在順利考上北部第一學府後,她忽然有一股放縱的衝動。

   可是要怎麼做呢?她為自己連想變壞一下下都不會感到可笑。

   走著、走著,她停步,坐在樹下的涼椅上,看著腕上的表。

   九點半。

   怎麼辦?她一點也不想要回家,但她又能去哪裡呢?她才沒那麼不識趣打電話去打擾兩位名花有主的死黨。

   落寞地吁了一口氣,忽然前方傳來打鬧嘻笑的聲音,她抬頭望去,是三名年輕的男孩子,年約二十歲左右。

   「辛,你這趟來高雄玩,什麼時候回去啊?」其中一名中等身材、戴著眼鏡、看起來很斯文的人開口。

   被喚「辛」的人回話了,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令言卉伶不由得將目光凝聚在他身上。

   「不一定,看你們帶我到哪裡玩噦!最好是讓我玩到樂不思蜀,忘了今夕是何夕。要是讓我感到不好玩、不有趣、無法盡興的話,或許我半夜就搭車走人……」他還沒說完,一記懲罰的爆栗已經往他後腦勺不客氣地招呼,他痛得蹲下來。

   「媽的!我跟阿希犧牲美好假期來陪你,你辛大爺還要帥啊!告訴你,高雄好玩的地方多得很,別看不起我們南部。你這趟來,我保證讓你玩到不行、玩到吐、玩到哭爹喊娘,直到跪在地上哭著求我們放你一馬為止!」另外一名身形活似美式足球員的男生開口罵道。

   孰知那位「辛」聽到死黨這番話後,渾身笑得顫抖,原本蹲著的姿勢也因狂笑而變成倒坐在地上,之後索性坐著不起來了,絲毫不管旁人的目光。

   「阿剛,你們……你們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辛子橫抱著肚子笑成一團。

   看他欠扁地坐在地上,兩名友人毫不客氣地用大腳往他身上伺候,讓他笑得更放肆了。

   言卉伶懷疑這個男生是否有被虐待的傾向,要不怎麼他的朋友越踩他笑得越厲害。不過,話說回來,她也很羨慕這種哥兒們的豪邁情誼。

   「謝謝你們……事實上,現在你們就讓我很開心了!」

   辛子橫用手拭著眼角溢出的眼淚,撐起身子正欲起身時,眼角餘光看到了坐在樹下涼椅上的言卉伶……

   「哇!這麼晚了,哪裡來的乖孩子還不回家?」他乾脆躺在地上,支手托腮懶洋洋地說。

   這一動作,也讓言卉伶看清楚他的真面目,眼睛不由得瞠大。

   夜色的昏暗完全沒有影響到她觀看他的美色:一頭經過挑染的金棕色頭髮長及頸部,發端微亂不羈地披散在前額,一雙彷彿帶著十萬瓦電流的桃花眼在目光流轉中散發著窒人的魅力,老天爺似乎嫌這樣對他還不夠寬厚,居然退讓他擁有東方人少有的一雙傲人長腿。

   但他所擁有的過人美色並沒有使他獲得原諒,他剛剛說出口的「乖孩子」三個字,讓言卉伶囤積已久的郁氣上湧,微薄的酒意讓她有了十足的勇氣做出平常不可能做的事。

   她指了指仍倒臥在紅磚道上的辛子橫,對著站立在旁的兩名男孩子有禮地問道:「請問他是你們的朋友嗎?」

   兩個男生竟然很有默契地搖頭。

   「那好!」說罷,她抬起穿著一寸高的有跟鞋子毫不客氣地往辛子橫身上踹了幾下以洩憤。

   她看起來真那麼乖嗎?連一個陌生的路人都認為她是一個乖孩子?可惡!真是可惡!想到激動處,言卉伶不由得又多踹了幾腳。

   突然遭此橫禍,辛子橫無辜的低下頭,看著自己白色襯衫上的幾個鞋印。

   「我有這個榮幸知道我的罪狀嗎?」他苦笑地看著外表堪說是現代模範生寶寶的典範,實則很「恰」的女孩子。

   可歎啊!在他受到一個陌生女孩子的攻擊時,他的朋友居然只是站在旁邊觀看,還高興的笑得像白癡一樣。

   不過,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外表看起來乖乖的女孩子,居然會狠心下此毒手。

   「因為你不應該說我乖!我最討厭人家看到我就這樣形容我!」言卉伶難得蠻橫地道。

   倘若認識言卉伶的人看到她此時的模樣,一定會很吃驚,迥異於她向來給人的理性形象,微薄的酒意這時發揮了無比的神效,讓她鏡片下的雙眼閃亮有神,甚至充滿了野性。

   聽了這個莫名的罪狀之後,其他而名男孩笑得更加厲害了,連辛子橫也覺得可笑。

   他打量著這名女子,一頭沒有染過的烏黑筆直長髮披在纖細的肩上,秀氣充滿書卷味的瓜子臉上有一副金框鏡架,她穿著端莊過膝的A宇裙,即使風再大,也不用擔心會有春光外洩的可能。

   活脫脫就像學校模範生的典範!

   「好,是我錯了,我不該隨便說你乖。」辛子橫兩手一攤。這年頭說出實話原來容易招來危險啊!

   「好吧!那我原諒你。」她神態高貴的坐在涼椅上點頭。

   「謝女王恩典!」辛子橫摸了摸俊挺的鼻子苦笑。女人啊!給了她一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了。

   一旁兩個男生擁肩笑得更加幸災樂禍,何時看過辛子橫這麼吃不開來著。自從中學同班以來,辛子橫身上就像沾了蜜般,總是引得女孩子們前僕後繼、蜂擁而來,如今有一個陌生的恰女孩來教訓、教訓他也不錯。

   言卉伶看著這名足以代言「浪蕩子」長相的辛同學,腦中忽地靈光一閃。

   「你們等一下要去哪裡玩?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她問道。

   辛子橫與同行的兩名友人無言的對視一愣。

   帶著她能去哪裡?晚上十點,夜的神秘熱力正蓄勢待發。

   辛說得沒錯,這名女孩一看就知道是門禁森嚴、在校表現良好的乖乖牌模範生,帶她一起去不就掃了令晚的興頭?

   阿希看著辛子橫,希望由他作決定。

   「小姐,你家大人沒告訴你不可以靠近陌生男子嗎?而且……」辛子橫故意邪氣地用一根手指支起「乖寶寶」的下顎,趣味地感受到她的身體在他的碰觸下驀地一僵。

   看來乖寶寶一定還是處女呢!他勾唇涼笑。

   「而且什麼?」言卉伶心中有點退縮,嘴上卻又逞強。下顎上的男性手指彷彿帶著電流,讓她渾身發麻、心跳加速。這是她第一次被男性碰觸。

   辛子橫也感受到手指上傳來的微妙變化,他的眼神頓時變得深邃難解,兩人之間彷彿瞬間掠過一絲火花。

   言卉伶不自在地挪動了下身子,生怕自己的異樣被發覺,這時,下巴上的手指已不動聲色地撤離。

   「我們是壞人喔!」辛子橫希望這句話能嚇退她。

   他此言一出,兩名友人馬上很配合的做出齜牙咧嘴的猥瑣表情,不過一點也不像,反倒讓言卉伶捧腹大笑。

   看來這句話並沒有說服力,誰教他們長得這度善良。

   辛子橫不嫌麻煩地繼續往下說,希望讓她知難而退,乖乖回家睡覺,「你不怕嗎?真有膽量,那麼……若說我們是淫賊呢?跟我們出去玩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喔!」說完他嘴一咧,露出狼人的姿態仰首向月發出狼嗥。

   這下子兩個朋友就忙著撇清關係了。媽呀!誰要當淫賊啊!

   「淫賊?那好!三個人讓我挑嗎?」這樣就想嚇倒她,未免太小覷她了。言卉伶的視線在三人身上輪流徘徊,假裝認真的思忖。

   阿希和阿剛猛地搖頭,一副寧死不受辱的模樣。

   今天的言卉伶真的是豁出去了,不管辛子橫好說歹說,她就是跟定他們了,總之她今天就是不想回家。

   兩對欲置人於死地的視線射向辛子橫,後者也只能無奈攤手道:「我盡力了,別怪我,要不然你們自己來噦!」

   ※※※※※※※※※

   PUB裡,舞池擠滿了人群,年輕的男男女女隨著熱情的音樂舞動著身軀,夜的熱力在閃爍的燈光下顯得更加奔放。

   「我還要再喝!」

   言卉伶搖搖手中的空杯子,迷離氤氳的雙眼加上越來越紅的雙頰,讓身邊的兩位男士眉頭越蹙越緊。

   辛子橫像個無事人般坐在椅子上喝著啤酒,無視兩對拋過來的責難眼神,還助紂為虐的拿起啤酒幫她將空杯注滿。

   這下連好好先生阿希都忍不住出聲制止,「辛……」只是,話還沒說出口,辛子橫便舉起手做了一個「STOP」的手勢。

   「我不是她爸爸,更不是她的保姆,她說想喝酒,我就幫她倒酒,僅此而已。至於酒倒了之後,她要喝多少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更何況啤酒的酒精濃度只有百分之三點五,他就不相信喝幾瓶會醉人。清楚的表明自己的立場後,辛子橫再度將啤酒送人口中。

   「辛,話不是這麼說……你有沒有想過,等一下要是她喝醉了,我們怎麼送她回去?」阿希又說。

   「你說呢?」辛子橫回眸勾唇不負責任地反問了他一句,一雙桃花眼在舉目流轉間將浪蕩氣息更加表露無疑,隔壁桌的女孩-們不時眨眼暗示他過去一起同樂。

   「將她丟在這裡如何?或許這樣她便會學會不要跟陌生人出來玩?這樣我們也算功德一件。」他事不關己的說,舉起酒杯向鄰桌的女孩致意。

   「辛……」阿希幾乎都忘了,外表的客氣和嘻笑只是辛子橫的一種習慣,事實上他對女人根本是無心。

   「算了!別管那女人了,等一下喝得差不多時,我們就走人,哪管得了她那麼多。辛說得對,我們又不是她的奶媽,況且是她自己死要跟來的!」阿剛將啤酒整瓶灌人口中,然後沒好氣的將鋁罐捏扁。

   「對了,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們叫什麼名字耶!」完全沒有自覺自己就是話題導火線的言卉伶捧著杯子問道。

   既然人家問了,阿希和阿剛也就回答。「你叫我阿希,這位很魁偉的是阿剛,今年大二,至於他……」阿希指了措坐在她身旁的辛子橫。

   「我知道!他叫辛。」言卉伶得意地揚起頭。「剛剛我有聽到你們叫他!」

   「那你呢?換你說了。」辛子橫舒適地靠著椅背,搖著食指拒絕隔壁桌女孩的邀的。

   「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訴你們耶!因為我難得做壞事,所以不希望你們知道我的名字。」言卉伶偏了偏頭,煩惱地說。

   「做壞事?你是指隨便跟三個陌生大男人一起走嗎?」總算這女人還有一點自覺,這點還有救。今天多虧是他們,要是換作別人的話,她的下場就堪虞了。阿剛仰頭咕嚕嚕地喝人一大口啤酒。

   偏偏言卉伶的回答令他們跌破眼鏡,「不,是來PUB。」完全不曉得三人的瞠視,她繼續往下說,「雖然知道來這種地方很不好,可是看著電視每天報導,還是很想親眼見識看看PUB到底是長什麼模樣。」說完,她打了一個酒嗝。

   說來說去,讓這位模範生這麼好奇且不顧一切的元兇居然是電視!

   「既然你有這樣的顧慮,不想說出名字我們也不勉強。」阿希苦笑的說。「不過,有件事我們一定要弄清楚,那就是你幾歲?」老天保佑!希望這女孩已滿十八歲。

   到PUB就是在做壞事,可見這女孩家裡的人一定管教得非常嚴格。

   「十八歲,上星期就是我生日喔1」言卉伶開心地笑道,然而下一秒鐘,眼淚就撲簌簌地流下來。

   情況急轉直下,老天爺就算要變天也是沒預警。阿希和阿剛的腦袋思路完全無法銜接上。

   不會吧?果然他們最擔心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嗎?

   唯恐還會有什麼意外發展,兩人開始坐立不安,頻頻挪動姿勢,希望眼前不願透露姓名的女孩別鬧出什麼洋相來。他們向老天爺祈禱。

   辛子橫仍舊粲笑地跟隔壁桌女孩們眉來眼去,沒有理會瞬間變成淚娃娃的乖寶寶。

   「跟你們說你們一定無法相信,你們知道嗎?」彷彿說中傷心處,淚水繼續流,言卉伶抽噎地說。

   你不說我們怎麼會知道?阿希和阿剛交換了無奈的眼神,兩人默默地乾杯,靜待接下來的發展。

   「我到現在居然連個初吻都沒有!」臉頰猶帶淚痕的言卉伶,緊握雙拳抗議地大聲說道,眼神彷彿燃燒著兩簇不滿的小火炬。

   「噗!」阿希口中的酒液馬上化為一道小泉噴出。

   醉了!這女人真的醉了。阿剛忐忑地心想。

   言卉伶不滿地看著從方才到現在就一直不安分跟女孩子眉來眼去的辛子橫,不知怎地,她看了就是覺得很刺眼。

   「為什麼?老天爺真是太不公平了!像你的長相,一看就知道是個敗家的孩子,你做什麼壞事大家都不會覺得意外!哪像我,要是裙子短了一小截,大家馬上會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我!」言卉伶邊說還邊忿忿地指著辛子橫的臉。

   辛一看就知道是個敗家子?阿剛和阿希先是一愣,然後拍桌大笑。

   辛子橫則是摸著臉苦笑。

   「謝謝誇獎,沒想到我這張臉還有做壞事的原始本錢。」他無奈地說。

   「總之,今天我就是不要回去,我要做壞事!我不要當乖寶寶!」說到激動處,言卉伶又灌進一大口啤酒,這時她的手機響起。

   PUB裡嘈雜的音樂和人們的喧嘩聲差點掩蓋了手機微弱的鈴聲,辛子橫耳尖地聽到,指指言卉伶的手提袋,出聲提醒:「你的手機響了!」看來是乖寶寶的家人在尋人了。

   言卉伶不予理會,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

   阿剛和阿希做了個手勢,要辛子橫將手機拿出來,這樣等一下就可以看看手機裡的通訊錄叫人來接這女人。

   辛子橫眼一瞟,沒有說話。

   兩名損友只好合掌死命的拜託。

   辛子橫只是挑高了眉,一動也不動。

   阿剛見狀連忙比了比賬單,握起拳頭敲了敲胸脯,表示他負責。

   辛子橫立刻舉手比出0K的手勢。

   長手一伸,無視乖寶寶的哇哇抗議,他將提包搶過來,伸手進去,破例搜女孩子家的皮包,找出手機,他看見螢幕上來電人顯示著「娟」,下方則是一串數字。

   阿希比了比耳朵,再指一指言卉伶,意思是要辛子橫接聽後,要打電話來的人將人帶回去。

   辛子橫從手機螢幕的顯示判定,來電的人應該是乖寶寶的朋友,於是按下接聽鍵。

   「你在幹什麼啊?到現在才接電話!你媽媽打了好幾通電話來找我,害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你現在人在哪裡?怎麼這麼吵?」左紅娟劈頭就說了一大推。

   辛子橫正想回話,請她將乖寶寶領回去,手機卻被一雙雪白的小手槍了過去。

   「你幫我告訴我媽媽,我今天不回家了,理由隨便你說。就醬!掰!」不管左紅娟的急呼,言卉伶便將手機關機丟人包包內。

   見狀,辛子橫聳聳肩,兩手一攤,表示無能為力。

   至於言卉伶,她已經下定決心,令晚絕對不回家,管他是誰打來的。

   望著辛橫浪蕩十足的桃花臉孔、以及性感誘人的薄唇,她忽然有一股衝動。

   她想要他!想要他的壞和他的人!

   「你!」她突然站起身,手指著辛子橫。

   我嗎?辛子橫眼睛一轉,無辜的比著自己,以為乖寶寶要算賬了,聲討他剛剛搜她包包、拿她手機之罪。

   「我要你當我遲來的生日禮物!」嗯!她越想就越覺得這主意迷人極了。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不管三七二十一,言卉伶將臉揍上前,用嘴貼著眼前魅惑人的雙唇。啊……原來吻的感覺是冰的……

   忽然受此襲擊,辛子橫也不閃躲,任唇被佔據。

   「你確定?」將冰冷的唇貼著吁出啤酒麥香的柔軟櫻唇,辛子橫一雙勾人的桃花眼閃爍著邪魅的光彩,緊緊鎖住她因酒精而氤氳的迷離雙眸。

   「沒錯!」言卉伶豪氣地點頭。

   一旁的阿希和阿剛早就因為事情的急轉直下而傻了眼。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啊?

   「那……」辛子橫摸著下巴,狀似考慮地停住話尾。

   偏偏言卉伶不知是真的喝醉了酒,還是向天借了膽,不容許他猶豫片刻,拉住他的領子,「我、說、了、就、算!」她用媲美女王的高貴姿態,盯著他的眼睛。

   辛子橫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也沒有撥開她的手。

   阿希和阿剛以為事情就要這樣結束了,畢竟辛平常雖然放浪、隨便、不堅持了點,可從來不看女孩子臉色的。如今這女孩居然敢拉住他的領子,運用命令的口吻說話……

   他們等著辛子橫發脾氣站起來走人。

   「一切全憑女王吩咐。」辛子橫淡淡地說,深邃的眼眸閃過一抹興味。

   一句話,讓阿希和阿剛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辛子橫站起身,拉起言卉伶。「阿剛,賬單就交給你了。」他瀟灑地擺擺手,然後就帶著乖寶寶離去。

   阿希和阿剛莫不瞪大眼睛。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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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28 00:07: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她想要他!

   這件事言卉伶再確定不過了。

   從一見面開始,這位辛同學就緊緊吸引住她的目光,說她醉了也好,而酒精是催化勇氣的最好媒介。她的頭的確很暈、很暈,但意識卻清醒得很,完全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她不知道怎麼來到這裡的,總之,他們現在終於是獨處了。

   輕鬆地靠在辛子橫的胸前,言卉伶觀看著賓館房內的擺設,天花板上鑲有鏡子。

   她吃吃的笑了!

   果然和電視劇裡演的一模一樣!

   「雖然我什麼都還沒做,但很高興看到你現在已經這麼開心了。」

   辛子橫抱起她用腳踢上房門,再騰出一隻手將門鎖上。

   言卉伶聽不出此話是否夾帶嘲諷意味,此刻她什麼都不願去想,任由桎梏以久的自由情緒支配自己。

   掙扎著從辛子橫懷抱跳下來,她像個好奇寶寶似地東摸摸、西摸摸,玩著圓床旁邊的按鈕,發現房內的燈光隨著她的動作忽明忽滅,她笑得更開心了,平常謹慎自持的模樣早巳不見蹤影。

   辛子橫嘴角噙著笑意,他環胸而立,讓人無法察覺他此刻的心思。

   「很好,就這樣……」

   在燈光集中打在圓床上、四處一片幽暗時,他制住了乖賓寶好奇探索的手,坐在床沿。

   氣氛瞬間隨著這句話而變得神秘起來,言卉伶望著辛子橫越來越靠近的臉,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般無法動彈,全身竄過一抹奇妙的戰慄,她不禁伸舌舔了舔忽然變得乾澀的唇瓣。

   「很好,看來你也感受到了今晚在我倆之間發生的電流,很可惜,我不會自詡為正義的白馬王子,既然你開口要求了,我就大方的成全你的『生日』心願噦!」

   將乖賓寶臉上礙人的眼鏡摘下丟向一邊,他低頭親吻乖寶寶帶有啤酒麥香的涼唇。

   吻是熱的……

   迥異於之前的認知,鼻端侵入的陌生男性氣息讓言卉伶不自覺地閉上眼睛,將自主權交出,等候辛子橫更進一步的引導。

   「嗯……」

   這……這就是吻嗎?外界一切都變得模糊,言卉伶只能感受到唇中侵入的熱燙舌尖在她的口腔內翻攪,親密地探索每個角落。

   慢慢地,她似乎抓到一種旋律,笨拙地伸出稚嫩的舌與他的共舞。

   ※※※※※※※※※

   年輕的熱情並沒有因為一次的做愛而得到紓解,一夜的時間在辛子橫的探索下,言卉伶更加瞭解了自己的身體:

   面對陌生的辛子橫,她更容易拋開所有的顧忌敝開身體去體會不同的快感,此時兩人已袒程相見。

   言卉伶口中不斷逸出呻吟,

   在一夜的探索之後,她已經能分辨身體在不同的施力下會有什麼樣的快感產生。

   「舒服嗎?乖寶寶!」

   「不……不行了,我……我要喝水……」

   一夜折騰到現在,言卉伶覺得口好幹,她伸手想幫自己倒水。

   「來,我幫你。」

   辛子橫將水含人嘴中,哺人她的口中。

   「唔……」

   她無法提出抗議,好不容易嚥下強迫送進口的水卻咳嗽不已。

   「你想謀殺我啊?」她抗議道。

   辛子橫但笑不語。

   夏天的早晨來得快,清晨五點,太陽已悄悄升起。

   「快天亮了……」

   言卉伶看了眼手錶。荒唐逐漸自體內散去,現實也慢慢回到腦中。

   話雖這麼說,但赤條條的兩具身軀仍躺在床上不動,她仍親密地窩在辛子橫懷中。

   這感覺真是奇怪,明明昨夜仍是陌生的兩人,經過一夜的交歡,竟能輕易的卸下人與人之間的藩籬,輕而易舉地將距離拉近,將人們平時保衛自己的城門暫時開放。

   天亮似乎讓言卉伶找回了原本的步調,臉上的和優等生的氣息再度顯現,昨夜的失序似乎完全不存在,辛子橫玩味的打量新的發現。

   「你想我們會再見面嗎?」

   他雙手鉗握住她的纖腰。

   「不可能!」

   言卉伶斬釘截鐵的說。

   她考上的可是台灣第一學府的法律系,她不認為一臉浪蕩相加上床戲技巧熟練的他能考得上。

   況且台灣的大學這麼多間,他們若能再見面就真的是她自作孽不可活了,到時她會當場在地上挖個洞將自己埋進去。

   她不容許自己一生唯一放浪的對象再次出現面前,昨晚發生的事是一個秘密,也會是一輩子的秘密。

   「倘若有一天我倆在台灣兩千三百萬茫茫人海中見面了呢?」

   辛子橫懶洋洋地在她白皙滑膩的小腹畫著圈圈,不認真地說。

   「你說呢?」

   好癢!她扭身想掙開。

   「那我就改邪歸正,不再過浪蕩子的生活?如何?」他笑著說,其實他也不認為彼此會再見面。

   「希望那時你所有的機能還能健全使用,我可不想收留一個無能的男人。」

   她戲謔的說,言下之意並來抗拒這份戲言。

   「好吧!那麼我們就別浪費時間了!」

   「呀一一」

   她因為這陌生的姿勢而發出輕呼,接下來的強烈抽送讓她無法言語,在狂喜尚未淹沒理智之前,她發現一個很重要的事。

   「喂!你沒有戴保險套啊!」她掙扎著。

   「放心,到時候我會抽出來的!」

   但……但是……許多的但是都隨著兩人間的律動而停止,體內的狂喜席捲了理性,言卉伶任自己沉溺在情慾的浪潮裡……

   ※※※※※※※※※

   那一夜的脫軌彷彿不存在般,言卉伶恢復平常的生活步調。

   「卉怡,東西都整理好了嗎?你爸爸的車已經在外面等了!」身為小學教師的宋美歆唉著。

   「嗯!全部的東西我早已經寄上去了,就剩下這些簡單的行李。」

   言卉伶拎起簡便的行李。

   「你上去讀書可要小心,現在社會案件頻傳,我實在不放心你一個人住,偏偏你又不喜歡和人一起共住宿舍的房間……不過,我和你父親都相信你,也希望你在外面一切能自律。」宋美歆一一交代。

   那天能瞞過父母,完全歸功於她日常生活表現良好,加上死黨左紅娟的配合,父母也輕易接受了她的說詞。

   理由再簡單不過--喜宴過後,她身體不適,所以借在友人家。

   已經懷有三個多月身孕的左紅娟一直追問她當晚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乖乖牌的她竟會在外過夜,但她總是以孕婦唯一該做的就是專心待產而轉移話題。

   八月底,言卉伶提著行李踏出家門,準備北上展開大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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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28 00:07: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日子在課業和報告中一天天過去,轉眼間,言卉伶來台北已經一年,暑假過後,她即將升大二。

   由於不喜與人同住,她獨自在外租了間小套房,雖然有充分的資援來自雙親,但她還是兼了份家教的工作,教一名初中女生英文。

   一年前唯一的輕狂已經被她放在腦海的小小一隅,用只有她知道的密碼緊緊鎖住,她絕不承認自己曾在黑暗的夜晚偷偷地想起過他。

   大學的生活與高中求學時代有著明顯的不同,例如,當初高中沒有男生敢追求的她,現在已經有了數名追求者,而且家世良好,這點頗出她的意料。

   「卉伶,你刑事法學專題研究的報告做好了沒有?這次萬教授可真狠,明明期末考都結束了,居然還要我們交什麼報告,而且還要我們寫兩萬字以上,要不然不收!」父親是國會議員的林良銓嘴裡叨念著,向言卉伶伸出手。

   言卉伶當然知道他的來意,手一攤,對方見狀,立即緊張了起來,經常掛著笑意的臉立刻皺成一團。

   「不會吧?連你這高材生都還沒寫,那我後天不就死定了?決、決、快!要不然你筆記拿來借我!」林良銓嚷嚷著。

   說來可悲,追求她的男孩子幾乎全是高官或有錢企業家的不肖兒子,一方面追她的人,另一方面也求助她的筆記。

   班上幾個稍微談得來的女同學經常笑說她是高官世家眼中最佳的媳婦人選,父親是小學校長,母親是小學老師,家世清白,面貌又秀而不艷。

   「我什麼時候說我沒寫了。」言卉伶白了林良銓一眼。

   「那就快拿出來借我啊!求求你,卉伶神仙救苦救難活菩薩!」聽言卉伶這麼一說,林良銓立即由悲轉喜,雙手合十的哀求,為了報告,他可以不要自尊。

   林良銓的模樣讓言卉伶哭笑不得。「我是很想借你,但是……」她故意停頓一下,打算吊一下他的胃口,就讓他急一下,教訓、教訓他也好。

   「但是什麼你快說啊?卉伶姑奶奶,算我求你!這樣好了,只要你報告肯借我,我就帶你去吃大餐!吃香的、喝辣的,以後不管有什麼好康的,我都算你一份!」林良銓討好地說,只差像狗兒似的搖尾巴了。

   「好了、好了,說得我都頭痛了,這一年我吃得還不夠多嗎?不是不借,而是我的電腦出了問題,怎麼樣都無法開機,更別說是列印了,所以寫好的報告自然就還留在電腦裡面。」懶得再瞎纏下去了,言卉伶起身,打算利用下午沒課的時間將電腦搬去資訊行維修。

   「這問題還不簡單,交給我就行了--」林良銓突然住嘴,發現牛皮吹不下去了,因為電腦他除了用來上網泡馬子玩遊戲外.其餘一竅不通。

   「怎麼不說下去?嗯?」言卉伶睨看著林良銓,看他如何掰下去。她會不知道他跟她一樣是電腦白癡嗎?

   為了報告,林良銓怎麼也不能讓唯一的救星就這樣走人,他立即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你放心,我是不會,但我學長會!他可是資訊系的高手,電腦有什麼問題交給他准OK!我馬上打電話叫他來!」學長啊!你可千萬要接電話啊!救救你可憐的學弟。林良銓閉目在心中祈禱。

   看他說得這麼有把握,她就相信他一次好了,要不然搬著電腦去資訊行修理實在很麻煩,還要多花一筆錢。言卉伶轉過身,靜待林良銓聯絡他的學長。

   「學長?哈哈!是我良銓啦!有點小事想拜託你幫忙,你現在方不方便……啊?你現在旁邊有馬子,不方便……別啦!救救你可憐的學弟這一次,我很需要這一份報告,這一科怎麼我也不想重修一次啊!求求你過來幫我同學看一下電腦好不好……」

   耳朵聽著林良銓的苦苦哀求,言卉伶從話語中判斷出那位學長似乎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答應了?太好了!那等一下你在XX路口等我好不好?我同學就住在那附近,你到了打手機給我,我去接你!」

   事情好像搞定了。言卉伶率先走出教室。她租的房子離學校不遠,步行不久就到了。

   後天學校就開始放暑假了,她也該整理一下東西,準備回南部。

   ※※※※※※※※※

   言卉伶怎麼也沒想到兩人會有再見面的一天。

   「來!我替你們介紹。卉伶,這是我大四的學長辛子橫,你可別看學長相貌好看,就以為他是個草包,學長可是資管系裡數一數二的高手。學長,她叫做言卉伶,是我們班上的高材生,當初可是以最高分考進我們法律系的喔!」林良銓熱心的介紹著。

   「良銓,謝謝你精彩的介紹!」辛子橫斜睨了寶貝學弟一眼。

   雖然兩人只度過一晚,但言卉伶還是將他記得非常清楚。

   他一點都沒有變,浪蕩味十足的痞子臉,眼神總是流露出嘲諷意味,弧度優美的薄唇依舊習慣性地高傲抿著,與大家眼中標準的好孩子相差十萬八千里。

   但即使如此,她仍是馬上認出了他。

   她看著向她伸出的手,神情一頓,閃過一抹遲疑。她先是在裙後暗暗地擦了下冒著冷汗的手,才將手慢慢伸出。

   他還記得她嗎?她不禁納悶。

   「良銓,真看不出來,你居然能交到這麼漂亮的馬子!」辛子橫神情自然的握住她的手,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不是林良銓的女朋友!言卉伶正要出口聲明,但一想回來,他又不是她的誰,她根本沒有必要解開他的誤解。

   林良銓大笑地否認,「哈哈!要是能把到卉伶當馬子,那我就有福了,畢業前所有的報告就不用發愁噦!」他邊說邊不正經的將手搭在言卉伶肩上。「怎麼?考慮一下吧!只要跟我在一起,我保證你一輩子吃穿沒問題!」

   言卉伶用力一捏搭在肩上的手,以示回答,只聽得林良銓慘叫一聲。

   「少噦唆!想要報告就趕快將我的電腦修好。」

   「學長,你看!這麼凶,誰敢追啊!」林良銓可憐兮兮地用嘴吹著腫痛的手。

   言卉伶不再接話,目光注視著正在修理電腦的辛子橫,顯然他很清楚女孩子對電腦所知有限,連十字螺絲起子最基本的工具都帶來了。

   心兒猛烈地跳動,她努力控制急促的呼吸,希望別洩漏出心中的慌亂。

   她怎麼都料想不到辛子橫會是T大的學生。

   看著他熟練地開放主機殼檢查內部,當初緊閉的記憶彷彿也隨著他的動作一一被撬開。

   該怎麼辦呢?看他的樣子,似乎不記得她了。這樣也好,省了許多麻煩。他已經大四,總之再一年他就畢業了,從此她就不會看見他了。

   忽然,印表機發出軋軋聲響,讓她嚇了一跳。沒想到就在她思忖的同時,她的電腦已經修好了。

   「好了!只是一點小問題,可以印了。」辛子橫拿著試印的紙揮了揮。

   「哈哈!天助我也!快、快、快!卉伶姑奶奶,快將你的報告印一份給我,你的大恩大德我永遠不會忘記的!」林良銓高興地說,仍不志向最大功臣致謝,「學長,謝啦!不好意思打擾你和你馬子相處的時間,改天我請客,讓小弟我好好報答你的恩情!」

   「別客氣。」辛子橫淡淡地說,對林良銓的「馬子」說詞並未做任何更正,雖然援助任務已經完成,他也沒有立即離去。

   印表機在列印下不斷發出軋軋聲響,除了林良銓一人的嘻笑聒噪外,再無任何聲音。

   很快的,電腦完成了列印,言卉伶將列印好的報告交給林良銓,「可別給我一字不漏照抄喔!」她不忘再三叮嚀。

   「安啦!我有這麼笨嗎?我哪次給你出過樓子了,別擔心!」於是,林良銓高高興興地偕同拔刀相助的學長離開,將報告拿回家去了。

   兩人離去後,言卉伶拿下眼鏡,用髮夾將頭髮夾起來。

   就這樣?當初的年少輕狂就這樣結束了?

   她彷彿未曾在他心中留下任何痕跡,他陌生的神情不是表明了他一點都不記得她了嗎?

   這不就是她所希望的?可是她的心為何會如此的悵然與不捨……

   她拿出手提袋開始整理行李,就在這時,門鈴忽然響起,她前去開門。

   「找誰……」她的話語倏地中斷,門外的人居然是辛子橫。

   「我可以進去嗎?」辛子橫的臉上仍舊掛著那抹浪蕩味十足的笑意。

   言卉伶張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乖寶寶,你不會認為我還這麼年輕就罹患健忘症了吧?」辛子橫雙手抱胸站在門外,叫出了當初對她的暱稱。

   她還是和一年前一樣,中規中舉的打扮,金框眼鏡,沒有經過燙染的烏黑直髮,只不過當初及胸的頭髮如今已經快到達腰部了。

   「你……你……」言卉伶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不請我進去嗎?」他嘴角噙著笑意,並未自行進入,擺明了要她開口請他人內。

   這男人真狡猾!居然將決定權交給她。理智上言卉伶知道自己讀開口趕走他,因為他完全不是她所交的朋友的類型。

   她的生活不可能容納一個行為舉止放蕩的人,她更沒有忘記林良銓所說的,他剛剛正跟女朋友在一起。

   拒絕的話已經在喉嚨,但口中說出的話居然與本意完全不符。

   「嗯……」語意未明的鼻音、不自覺投降微側的身軀讓大門有了進人的空隙,顯示了她的答案。

   許多事情光憑意會就夠了,辛子橫大腳一跨,堂堂入境。

   門「喀」的一聲鎖上,小小的房間裡只剩下她和他,現實的與外隔絕。

   ※※※※※※※※※

   「沒想到我們真的在台灣兩千三百萬的茫茫人海中見面了!」辛子橫將椅子拉來一轉過來,然後修長的雙腿一胯,接著將下巴擱在椅背上。

   言卉伶想起當年他所說過的話--「倘若有一天我倆在台灣兩千三百萬茫茫人海中見面了呢?」

   當時她並沒有正面回答。

   「那我就改邪歸正,不再過浪蕩子的生活?如何?」

   她還記得當時她回答:「希望那時你所有的機能還能健全使用,我可不想收留一個無能的男人。」

   她侷促地站著,氣自己為何還記得這麼清楚,再次的重逢有的只是尷尬。

   「你該去陪女朋友了吧?你剛剛不是還跟人家在一起?將她丟下不好吧?」言卉伶真想一拳將自己打昏,只因為她這樣的說法跟吃醋的女人沒有兩樣,她不想讓他以為她在乎他。

   「剛剛你為什麼不否認?」辛予橫問道。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她一怔,她沒有假裝聽不懂,他是指剛剛林良銓是否是她男朋友的事。

   「我何必向一個陌生人解釋這麼多,是不是我自已知道就夠了!」她負氣的說。

   「那我的答案和你一樣。」他眨眨眼。

   頑皮的答案引起佳人柳眉倒豎,優等生的戴上的面具立即被戳穿,對此佳效,他笑得開懷。

   「你頭髮長了,當時你的頭髮才到這裡。」他沒有浪費力氣去回答關於女朋友的話題,比了比她胸前的高度。

   望著他星目漾起誘人的光澤,俗稱桃花眼的眼尾勾起,言卉伶的理智慢慢融化,內心騷動不已。

   她終於明白,為何全世界的肥皂劇裡,女人總是那麼愚蠢,男人一句簡單的話,女人就高興得不得了,現在的她也是,只因為這個男人記得她頭髮的長度。

   「你……你也是……」她感覺到臉頰衝上一股熱氣,並且氣自己也記得一清二楚。

   當時他的頭髮只及頸部,如今已經披肩用繩子綁成一束馬尾。

   這男人是天下女人的敵人,她清楚知道以他的條件,會有多少女人願意前僕後繼,只為了跟他在一起,可是……即便如此,她發現自己也還是想要他。

   沉默的尷尬再度降臨,她仍舊站在離他一臂之遠的距離,雙腳不安地變換姿勢。

   該說些什麼呢?她不解的是,他為何要回過頭來找她?

   好奇?還是真的想敘舊?

   「你為什麼……」還來不及問出口,她就看見他勾起手指頭,示意她過去。

   哼!她又不是小狗,叫她過去她就過去嗎?言卉伶露出反抗的眼神,繼續站在原地。

   不過來?辛子橫眼神這麼說。

   言卉伶堅決的點頭。說什麼她都不會過去的!

   「既然山不來就我,那我只好就山了!」他的手按住椅背,動作利落的站起身來。

   「你……你想做什麼?」言卉伶以手擋在身前慌張地倒退,直到背部柢住冰冷的硫化銅門才停住。

   辛子橫大步向前一邁,立即縮短了兩人的距離。

   她緊張的嚥下唾液,發現現在的地理位置對她完全不利,辛子橫人高馬大,兩隻長手抵住門,她完全陷入他的掌握之中。

   「你……你別亂來……」她緊抵著冰冷的門,呼吸因為他越來越逼近的臉而變得急促。

   她發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因為他的靠近而變得敏感,衣下的蓓蕾傳來敏感的刺痛。

   辛子橫的唇抵住她的,卻沒有吻她,但他噴在她臉上的溫熱氣息擾得她心緒大亂。

   「我可以嗎?」嘴唇的蠕動隨著問話輕蹭她的唇,他誘惑的眼神鎖住鏡片下無措的雙眸,不容她閃避。

   這……這可惡的人!居然又將決定權丟給她!這樣不是逼她為自己說出的話負責嗎?

   言卉伶努力抵抗膝蓋的虛軟以及下腹逐漸引燃的火苗,她高傲的拾起下巴,發誓絕不讓自己在他的誘惑下低頭。

   太過分了!她用眼神抗議。他居然用他過盡千帆、千錘百煉的魅力來引誘她,縱使她有堅定的毅力與決心,經驗淺薄的她還是無力抗拒。

   「嗯……我可以嘗試說服你嗎?」辛子橫一雙大手從門板上放下

   糟了!言卉伶急忙的摀住嘴,氣惱身體竟然這麼快背叛自己。

   「不……不要!我們還在門口……」她緊咬下唇,怕逸出的呻吟會被走廊上來往的人聽見。

   但她隱忍的表情更是激起了辛子橫的衝動,綿密的攻勢不但沒有止住,反而一波接著一波。

   這次沒有酒精可以做借口,辛子橫已經知道她的姓名,他們不再是陌生人。

   言卉伶僥倖的心想:若他不記得她,那麼離他畢業還有一年,在這一年當中,她只要跟他保持距離,一切就都結束了。

   無奈理智雖然這麼想,身體卻無法控制。

   ※※※※※※※※※

   可惡、可惡!

   她怎會忘了這男人有多惡劣!第一次時還叫她自食其力自己來呢!現在居然又……

   言卉伶氣喘吁吁的趴在門板上

   「若你沒答應,我還擔心將來會吃上官司呢!畢竟未來的女大律師並不好惹。」辛子橫的鼻子抵著她細緻的頸項,汲取她芬芳的氣息。

   言卉伶扭過頭不理會他,一方面是不好意思,一方面是氣他居然得了便宜還賣乖,事到如今還出言調侃她。

   忽然,她想到一件事!

   「你……你沒戴……」她驚慌地白了小臉,一想至此,她扭身想掙脫背後男性的身軀,卻無法順利達成目的。

   她更氣了!這人真是太危險了,以他的隨便,搞不好這一年來已經染上什麼怪病也說不定。

   「對,我沒戴保險套,下次我會注意的。」對於她的慌張,辛子橫煞有其事的表達遺憾。

   看他事不關己的態度,言卉伶簡直快要抓狂了,她怒吼,「沒有下次了!像你這種隨便的人,根本不會在乎自己是否會讓女孩子懷孕,搞不好你剛剛就已經把什麼可怕的病傳染給我了也說不定!」

   「沒辦法,我完全沒想到我們會再見面,當然身上沒攜帶保險套!」他將她的臉轉過來面對他,「不過,你也沒有提醒我啊!看來被慾望沖昏頭的應該不只我一個。」

   「你……」言卉伶氣結不已。

   怎麼提醒你!她光忙著抵抗他有力的說服都來不及了!他……他技巧這麼高超,生澀的她如何拒絕得了?當然這些話打死她也不可能說出口,所以只能氣悶在心。

   「放開我!」她又氣又羞。

   「別動,要不我就不負責了。」他的雙手強硬地按住她。

   一次的宣洩對年輕力壯的他來說,並無法得到完全的饜足,吵架的怒氣更是讓慾望膨脹,他還沒忘記她一副拚命想假裝不認識他的模樣,居然還想讓他誤解林良銓就是她的男朋友。「不!我不要……」

   他擺動腰身激烈的搖晃,過了一會兒才將她轉過身來面對他,她乘機想逃開,卻被他一把抓了回來,甩在床上!

   身體宛如玩偶般隨著辛子橫的律動而起舞,言卉伶啜泣的呻吟聲越來越激昂,直至狂喜在體內進散開來碎成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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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28 00:08: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自那天的事情發生後,言卉伶腦中一片混亂。

   「卉伶,大學生活一切都還好吧?」宋美欲問著唯一的女兒。自從女兒北上讀書後,她無時無刻不擔心著,害怕女兒會沾染上現下年輕人的惡習。

   那天之後,隔天言卉伶到學校交完報告就直接搭車南下高雄,路途中她唯一擔心的就是會不會有後遺症。

   不過,就她目前所知,懷孕的可能性很低。

   她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會從一個男孩子的口中間她月經什麼時候來,還告訴她安全期要怎麼算。想到此,她的臉變得火紅,也更加氣憤。

   那可惡的男人!太瞭解女人的身體了,熟悉的程度令她厭憎!

   「卉伶,怎麼了?不舒服是嗎?」宋美歆擔心地摸摸女兒的額頭。

   「沒……沒有啦!可能是天氣太熱了……」言卉伶輕咳一聲,隨便找了個借口,想掩飾自己的失常。

   「就告訴你出門在外一切要多留心,不要因為天氣熱就整天吹冷氣,這樣對身體反而不好。」宋美散嘴裡叨念著。要不是為了女兒將來的前途,說什麼她也不會讓女兒獨自一人在台北那種大染缸生活。

   一家之主言致生開口了,「你媽說得對,一個人出門在外,要多加注意身體的健康管理。」說完,他放下手中的報紙。

   「我會好好注意的。」言卉伶簡短的回答。

   「你們系裡的林教授有打電話給我,說你在校表現相當優異,這點讓我很放心。」言致生滿意的點頭。

   沒有家庭的溫暖,有的只是例常的詢問。自言卉伶有記憶以來,一家三人的話題總是圍繞在課業方面,都是討論著如何爭取更好的成績,以及在外行為要端莊有禮,絕不能讓他們有失面子。

   父母一定無法相信他們心中的乖女兒昨天居然才剛跟一個只有兩面之緣的男人在床上廝混。

   言卉伶雙腿併攏合宜地端坐著,面露訓練完好的有禮微笑,但她的雙腿間仍覺不適,原因全是因為辛子橫過度旺盛的精力。

   「媽,等一下我想去找朋友,」她如同往例一樣報告自己的行蹤。

   「你要去找左紅娟她們是嗎?」宋美歆問道。

   「嗯!自從北上讀書後,大家見面的機會也就少了。趁這次暑假回來,我想去看看她們。」言卉伶知道母親並不喜歡兩名死黨琳琳和紅娟,高中三年以來就頗有微詞,要她少和她們來往。

   「不是我反對你交朋友,只不過一個女孩高中一畢業就結;婚,而且那個左紅娟不是高中未畢業就懷孕了嗎?聽媽的話,和她們來往對你只有壞處,我不希望你受到她們的影響。」

   言卉伶沒有費力去為朋友辯白,她很清楚,就算她說得再多,也無法改變母親的看法,而且只會引起一些無謂的反彈。

   她知道只要自己的行為外表維持完美,沒有發生任何疏失,那麼行動上雙親自然會給予她更多的自由,而這也是她一直努力的目標,直到有一天她可以完全自立為止。

   只是……她忽然覺得這樣的生活有點累。

   言卉伶任心緒遠揚至未知的角落,耳邊掠過母親繼續發表的言論……

   ※※※※※※※※※

   在家待了兩個多星期,言卉伶終於無法忍受家中窒悶的氣息,利用幫初中女生補習為借口,提早回台北。

   由於暑假搭車的人多,她花了將近六個多小時才抵達台北,乘捷連回到租賃處的套房時,天色已經暗了。

   打開行李,她將衣服一一拿出來折好放進衣櫃裡,這時肚子咕嚕嚕作響起來,可是她一點也沒有吃東西的心情,體內深處湧起一種熟悉的疲累。

   從小學開始,這種感覺始終跟著她,上了大學後更加明顯了,她套上寬大的T恤,打開關讀燈,翻著比較司法制度一書。

   什麼時候讀書成了一種習慣,她也記不得了。

   窗外一片漆黑,星於漸露光芒,不知道過了多久,門鈴忽然響起,她猛地回過神來。

   會是誰呢?

   現在是暑假期間,同學大都回老家去了,況且就算要找她,也會事先打個電話來碓認她是否方便。

   照這樣看來,門外唯一可能的人選就只有那個人了……

   言卉伶腳步猶豫的跨出。若真是他,那她該開門嗎?

   她猜得果然沒錯,從門的洞眼望去,辛子橫過於賞心悅目的俊顏正刺眼地咧嘴笑著,他亮出手中的東西,在洞眼前晃了晃。

   她凝目細看,好像是瓶酒。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腦子裡在經過一番劇烈的天人交戰後,感性贏了理性,她扭轉門把,將門打開。

   「難為你了,考慮了這麼久才決定將門打開!」辛子橫取笑道,仍是同上次一般站在門外一動也不動,似乎等著她開口邀請。

   「有什麼事嗎?」她掩飾著內心的浮動,冷靜地詢問浪蕩子的來意。

   「今天是八月二十二日。」辛子橫好心的給了一個提示。

   「那又如何?」希望這傢伙能趕快離去,雖然暑假許多學生都已歸巢,但要是讓人看見他站在她房門口,她的名聲就毀了。

   看乖寶寶一副趕人的模樣,辛子橫也不以為忤,事實上,他連自己為何會記得這一天也感到意外。

   「今天是我們相遇一週年的紀念日。」他簡略的道。

   沒有說的是,一個小時之前,他正與狐群狗黨們打麻將練手腳,抬頭看見牆上的月曆,看見上面的日期,立時,與乖寶寶的記憶瞬間來到腦海。

   於是,他像著了魔般,丟下抗議的友人,拿著贏來的鈔票買了一瓶香檳,騎著機車一路狂飆到這裡。

   只是……沒想到她真的在家。

   帶電的桃花眼一溜,他用眼神詢問她。

   金框眼鏡下的風目低垂,不敢回視他。

   這狡猾的男人又將事情的決定權丟給她了。

   該讓他進來嗎?他完全在她的計劃之外,她也沒有勇氣走出既定的框框,但心湖卻泛起了喜悅花朵,一切完全只因為他記得,記得今天是他們相遇的日子。

   不可否認的,她的心因此柔軟了。

   顫抖的聲音細微揚起,纖巧的腳向後挪步,「進來吧!」

   ※※※※※※※※※

   辛子橫將香檳打開,言卉伶默默地拿了兩個杯子放在書桌上,桌上殺風景的「比較司法制度」一書仍攤開著,她腦中對自己的行為產生無數疑問,但都無解。

   低頭啜飲琥珀色的香檳,忽然一雙男性的大手伸往她的臉,將眼鏡摘除,她嚇了一跳,伸手欲將眼鏡奪回。

   「我沒眼鏡看不清楚……」眼前的朦朧讓她不安。

   「你近視幾度?」辛子橫拿著眼鏡打量。

   「六百多!快還我……」她撲身想拿回眼鏡,不料腳一滑,人跌進了他的懷裡。

   「這麼迫不及待了?」他輕笑的抱住投懷送抱的軟玉溫香。

   「你……你這人怎麼滿腦子……」他的低笑聲讓她困窘,扭身就想掙脫,後悔自己剛剛的決定,她真不應該讓這滿腦子低級黃色思想的人進屋。

   「這樣不好嗎?你那興奮的叫聲--」他沒來得及說完,嘴巴已經被一隻小手摀住。

   「你……你這人……」言卉伶說不下去了,一張俏臉通紅。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不要臉的人,居然毫不羞恥地將這種話說出來。

   辛子橫真是享受極了當乖寶寶模範生面具瓦解時的可愛模樣,惱怒的眼神加上瑰紅的雙頰,像極了小野貓。

   他笑著擁住她,大方地將體溫與她分享。

   置身在浪蕩子的懷抱中,言卉伶不得不承認感覺真是不錯,似乎給麻木不仁的人生帶來了暫時的溫暖。

   忽然,他自牛仔褲後的口袋掏出一盒東西,「哪!遲來的生日禮物!」他的雙眸戲謔地流轉著,不正經地搖晃著手中的保險套。

   這……這人……言卉伶簡直是啼笑皆非,不知道該如何說他才好。不過,說來她是應該感激他的周到,讓不安的變數因而降低,也讓她可以安心享受。

   毋需多言,他們之間的互動只有慾望。

   將她漂亮卻礙事的烏黑長髮撥開,辛子橫傾身吻住她的粉紅色櫻唇,溫熱的唇瓣一旦相接,熾烈的火花立即點燃。他靈活的舌尖鑽人她柔嫩的口中,縱情地享受她的甜美滋味。

   言卉伶遲疑了一下,隨即任自己的感官沉浸在辛子橫的帶領中,生澀地含住他熱燙的舌尖。

   吻加深了,毋需道情說愛,兩人都任由身體的歡愉掌管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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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28 00:08: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辛子橫按門鈴,言卉伶開門;他索求,她就給予。

   她並沒有開口詢問林良銓口中所說的那位「馬子」,也沒有愚蠢的以為自己會是辛子橫的唯一,更不認為他們之間能維持多久。

   不可否認,在兩人交歡的過程中她得到了許多歡愉,這一切完全多虧了他豐富的經驗。

   她仍舊維持著自己的步調,專心溫習下學期的課程。

   門鈴又響了,她起身去開門。

   是辛子橫,他晃晃手中的塑膠袋,「想吃嗎?我買了乾麵和餛飩湯,還有果汁。」他的笑容一如平常感人。

   聽他這麼一說,她這才發現已經晚上十一點,而她連晚飯都還沒吃。

   她開門讓他進入,仍不忘看一下四周,發現無人後,才放心地關上門。

   「乖寶寶,你現在擔心不嫌太晚了嗎?」他打趣道。

   「小心為上。你進來時沒有人看到你吧?還有,不要叫我乖寶賓!」她第無數次糾正他。即使是亡羊補牢,但多一份小心,就少一份困擾。

   「不愧是未來的大律師!」辛子橫面露譏諷的笑容。

   他拉出小桌子,將食物置人保麗龍碗內,席地坐在地板上,自然得就像是房子一半的主人般。

   他招呼她過來吃飯,拿起衛生筷子,將麵條自在的送人口中,還不忘佐以美味的餛飩。

   他這模樣讓言卉伶質疑到底誰才是房子真正的主人。她悶悶地將麵條送入口中。

   「吃飯時別皺著眉頭,難看死了!哪有人吃飯還板著一張臉的。」他吞下口中的餛飩後說道。

   「有嗎?」她吃飯時是什麼表情?言卉伶迷惘地摸摸臉,繼續有一下沒一下的吃著面。好大一碗麵,她一個女孩子怎麼吃得了這麼多?光是看就飽了。

   「你今天不會還沒吃吧?」這下子挨辛子橫皺眉了。哪有人吃飯像小鳥啄食般,難怪她會這麼瘦乙

   她偏頭想著上一餐是什麼時候吃的。今天她一整天都沒出門,好像隨手拿了冰箱裡的牛奶裹腹……對了,還有7-11的吐司。

   看她那個樣子,辛子橫也不欲求得什麼答案,只是將裝有餛純湯的碗推到她面前。

   言卉伶努力的將面塞入口中,但碗裡的麵條卻怎麼吃都吃不完似的。

   「多吃點,你太瘦了。」見狀,他好笑地伸出筷子解救佳人,筷子一撈,將麵條小山化為丘陵,此舉得到了佳人感激的目光。

   言卉伶雙頰飛紅,看著自己碗中的面消失在他人口裡。

   這太親暱了吧?雖然兩人發生過關係,但像這樣吃著同一碗麵,感覺好……好像他們真的是男女朋友似的。

   可是,她心裡很清楚,兩人之間什麼都不是,充其量不過是有幾夜情的交集罷了。

   言卉伶覺得也該把話說清楚了,隨著暑假即將結束,往來的學子也增多了,若依辛子橫往來的頻繁速度,遲早有一天消息會傳開。

   學校裡父親認識的教授不少,為了避免可能發生的困擾,她必須將話說清楚。

   「你不是還有其他女朋友?怎麼可以常往我這邊跑?」她努力將麵條塞入口中。

   「你知道嗎?這是自從我們見面以來,你第一次問起我的事情。」辛子橫將果汁自塑膠袋抽出遞給她。

   事實上,兩人見面除了做愛做的事情外,就只是吃他三不五時買來的食物,不曾有過深入酌交談。

   暑假這段期間,若說對她有什麼認知的話,就是她外表的「乖」功比他記憶中更上一層樓。當初喝了酒的她反倒可愛些,至少將裹在她外表的模範生外衣暫時卸下了。

   「為什麼要一直來我這裡?」到底為什麼?言卉伶真的很想知道。他不是適合她的類型,反之亦然,她也不認為自己會是他喜歡的類型。

   「你說呢?」辛子橫反問,如同以往,他用反問製造更多的疑問,從不正面回答。

   聰明的男人,也是女人的敵人。不過,他不會是她以後的問題,不是嗎?

   「你一定很受女孩子歡迎,我不認為自己會是你喜歡的類型。」言卉伶實事求是,好不容易將碗中的乾麵吃完了。

   「哦?你顯然知道我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孩,我自己都還不太清楚妮!不介意說來參考聽聽吧?」他一臉的虛心請教,眼內彷彿寫著「無辜」兩字。

   幸好她不是他真正的女朋友,要不然光和他說話她就會氣得吐血身亡,他不想說就算了。

   「暑假快要結束了,接下來功課會更加繁忙,我可能無法像暑假一樣和你在一起。」她暗示的說,言下之意就是一切都結束了。

   「你希望我以後別再來找你了,是嗎?」辛子橫平靜無波地說,仍沒有正面答覆。

   她看不出他的喜怒,從見面以來一直到現在。看著他沒有任何表示的態度,她的心中不由得掠過一絲刺痛,但她毅然揮開那種感覺。

   她這樣做是對的,是正確的,因為再這樣下去,他對她還是一點助益也沒有。

   沒有結論和回答,漆黑的夜蒙上凝重的氣氛,這一夜他們還是做愛了。

   辛子橫躺在床上,並未像以往一樣離去,他放眼打量四周,除了書還是書,沒有什麼女孩子家喜歡的小玩意兒。書桌上的檯燈仍亮著,桌面上甚至還擺著一本攤開的司法書籍。

   「這麼用功?連暑假都抱著書不放?」他伸手越過她,拿起書桌上的書,有一下沒一下的翻著。

   趴著的身體顫動,言卉伶有些失笑。用功?

   「書只要讀得好,就會得到更多的自由。」她淡淡地道。從小,讀書對她來說就是一種獲得自由的工具,無所謂喜歡與否。

   「怎麼說?」辛子橫挑起一邊濃眉,不解的問道。

   「書只要讀得好,家長就會放心,一旦放心,就會寬容更多的權限。許多家長都認為只要書讀得好,孩子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要不然今天我只能住在學校宿舍裡,哪還能一個人獨自住在外頭。」

   「這就是你拚命讀書的原因?」

   「剛開始是這樣,之後是習慣。我並不是天賦異稟的奇才,從小都是靠著拚命苦讀以及在身為小學老師的母親和校長父親的監督下,才能維持目前的成績。不像你,每天晃晃蕩蕩的,居然也能考進第一學府!」她不平的道。

   「這麼看不起我?我也有用功的時候啊!」辛子橫捧心做受傷狀。

   「當我知道你也是這裡的學生時,打擊不可謂不小,我曾想過若有一天我們再次見面會是在什麼地方,不過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在這裡。若說是在霓虹燈閃爍的中山區牛郎俱樂部見到你的話,我一點也不會意外。」

   「我這張臉真是害人不淺,居然這麼被人瞧不起。不過,現在失業率這麼高,謝謝你提供我另一種工作選擇,若真有那麼一天,到時你來捧場我就打八折給你。」他打趣的說。

   「才八折?好小氣,應該要免費才對!」言卉伶假裝不依。心裡的大石在說笑間仍況甸甸地壓在胸口,想到以後看不見他,她心中竟然湧起不捨。

   「在想什麼?」他問,俊魅的臉貼近她,親暱的氣息呼在她的頰上。

   她放任自己倚在溫暖的胸膛,感受兩人體溫的傳遞。

   「沒什麼……」她喃喃道。睡意一波波襲來,她打了個呵欠,惺忪的睡眼漸漸不敵地心引力。

   「睡吧!」他低下頭給她一個晚安吻,看著她進入夢鄉;

   他從沒想過她要背著這麼大的包袱,以他來說,他從未為讀書傷腦筋過,考前翻一翻書,稍稍做個練習,隨便考都有不錯的成績,相較於她要努力苦讀的情況是完全不同的。

   躺在床上,他想著她剛剛所暗示的話,她是希望他以後別來找她吧!

   他做得到嗎?每每她的身影就這樣侵佔他的思緒,讓他拋下手頭的事來到她的住處。

   問他為什麼要來?看來他得好好將答案想想了。

   ※※※※※※※※※

   門鈴聲再度響起。

   言卉伶意外地望著門口的人,不假思索的,她立即將辛子橫拉進房裡,唯恐被人看到。

   「我買了肉圓和魚丸湯過來。」他將手中的塑膠袋拎高亮相。

   「你……」難道是她表達得不夠清楚?言卉伶撇開這個可能性,她需要先理清狀況。

   「你晚餐還沒吃吧?」無視她臉上的疑問,他仍自顧自地拉出小桌子,將晚餐放在桌上。

   「我那天已經將話說得很明白……」她欲說的話被他遞過來的筷子能阻斷。

   「你太瘦了,需要多吃點!」他將多分了一個肉圓的碗放在顯然有滿腹疑問的她面前。

   言卉伶將誘人的美食推到一邊。「我不懂!明明我話請這麼明白了,我不相信你不明白,為什麼你還要來這裡增加我的……」困擾。這兩個字她無法說出口。

   她沒有辦法欺騙自己,當聽到門鈴響起,看到仍舊一副不在乎的他站在門外時,她心中滿滿的全是歡喜。

   「明天就要開學了,我和你不一樣,接下來我會很忙,所以我沒有時間陪你這無所事事的大少爺!相信以你的條件,隨便抓都有一大把的女孩子願意和你在一起。」這樣夠清楚了吧!

   可是話攤得越明白,她的心就越難過,因為以後要看到他就更加不可能了。

   「哪裡不一樣?」他再度拋下疑問句。和以往不同的是,他平常嘻笑的眼神中多了一份認真,似乎真的想知道答案。

   又來了!又是一堆問號的句子,她受夠了!這個男人就不能有一次好好正經回答她的問題嗎?言卉伶覺得自己受夠了。

   「因為……因為你不在我的人生規劃裡。你說得沒錯,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乖寶寶,我沒有辦法離開既定的軌道。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對我說過,像我這樣的乖乖牌未來很好猜,順利大學畢業、就業,然後或許會考個研兒所或出外留學,適婚年齡到了時,就會在父母親友的介紹下找一個門當中對的老公嫁了。這樣的人生聽起來有點乏味,卻很安全。」說著、說著,連她都覺得這樣的人生很無趣,卻是她追求的道路。

   「但你不喜歡,不是嗎?」他直直地望人她的眼內。

   她低下頭強忍住眼眶的灼熱,不讓淚水流下,不想讓他看見她的脆弱。從小到大,雙親不曾問過她的喜惡,總是安排好一切,告訴她這樣對她最好……

   「別哭。」他伸出手摸摸她。

   「我沒哭!」言卉伶倔強地忍住不眨眼睛,以免淚水落下。

   她怎麼會哭呢?長這麼大以來,印象中她只有在五歲的時候因為學騎腳踏車不慎跌倒而哭過,記得當時腳踝腫了一大塊。

   「還說沒有,那這是什麼?」他傾身隔桌親吻她的眼睛。

   安慰的吻似雪花般綿綿地落在眼瞼上,然後滑落到小巧的瓊鼻上,隨之含住紅潤的櫻唇,暖和了她的心。

   她任由自己徜徉在辛子橫短暫的溫柔裡,就算他不是她眼中的浪蕩敗家子,但他們倆還是不會在一起。

   「總之,話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希望你以後別再來找我了。」言卉伶硬下心腸的說。

   「好,沒問題!」辛子橫也一口答應。

   他乾淨利落的態度讓她一怔,霎時心中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失落。

   「你要是不想讓我進來就別開門噦!」他又道。

   言卉伶氣結。卑鄙的人!她怎麼拒絕得了他呢!更何況他在這裡出沒,勢必會引起左右鄰居議論,所引發的後果,她想都不敢想啊!

   ※※※※※※※※※

   「辛!怎麼暑假都不見你的人影?連手機也打不通。」裴剛的大手往哥兒們的肩膀用力一拍。

   辛子橫身體一晃,差點往前僕吉,他捂著發疼的肩膀,賞了一個白眼給好友作為招呼。

   「那個莉莉一直打電話向我問你的消息,問我你人到底跑到哪裡去了,還有小欣、美雪……」裴剛接著又說了好幾個人名。誰教他們哥兒們幾乎都廝混在一塊兒,辛一不見,那些女孩子自然成天找他們要辛的下落。

   辛子橫沒有費力回答,因為他就是不想讓那些鶯鶯燕燕找到他的人,所以才會刻意關機。

   「害我和阿希整天光忙著應付你那些馬子,累都累死了!龍哥要我問你什麼時候要去他那邊幫忙?PUB那兒忙翻了,他光是調酒杯搖到手都酸了。到底你暑假跑到哪裡去了?」真奇怪,辛從來不曾失蹤這麼久,就算是和馬子在一起,手機也不曾打不通過。

   「忙著談戀愛。」辛子橫拿著暑假教授發派的作業往教室方向前進。

   是戀愛吧!這是他苦思後想到的答案。

   當一個男人會無時無刻想著一個女人,在明知對方會拒絕的情況下,還買著消夜、厚著臉皮去按門鈴,若說這不是戀愛他也不信。

   奇妙的是,在得知這項事實後,心裡並沒有排斥的不適感覺,反倒湧起的是一種認定,連他都覺得意外。

   意外戀愛來得如此輕易,當你意識到它時,其實它已經存在不可拔了。

   「少來!你談戀愛?」裴剛笑得樂不可支,彷彿聽見了什麼笑話。

   辛子橫懶得回話,也不在乎方纔的話是否被採信。

   「喂!辛,說真的,別逗了,有什麼好康的說出來哥兒們一起分享噦!」裴剛跟在死黨後頭。

   為什麼當他說是真的的時候,人家反而不信?辛子橫覺得好笑。

   「我已經說了!」到了教室,辛子橫將作業放在班長的桌上,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

   這堂課的教授習慣上課上了三十分鐘才點名,因此他必須乖乖待上半小時,等點完名再蹺課。

   「算了!不說就不說,管你去哪裡。只是,你突然不見人影,我和阿希擔心你會不會是被哪個吃醋的情人給一刀捅了。總之,你沒事就好。」裴剛將訓練過度的健美身材塞進椅子裡。

   「放心,我要是將來被桶了,會有一個未來的大律師可以幫我。」

   「未來的大律師?誰啊?」裴剛不解。

   辛子橫沒回答,只是懶洋洋地靠在窗邊,讓人無從捉摸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聽說士林夜市裡有一家肉羹很好吃,晚上買一些去給乖寶賓吃吧!

   ※※※※※※※※※

   言卉伶忍住胃部的不適,強迫自己專心聽課做筆記。

   這是自那天辛子橫離去後,所遺留下來的後遺症。隨著門鈴聲每隔三、兩天不斷響起,她的胃就益發疼得厲害。

   她用盡畢生最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開門的慾望。

   門鈴聲總是在響了一會兒後才平息,當她終於按捺不住將門打開時,外頭已不見人影,地上則放著一個便當和果汁,上面貼有一張便條紙,寫著「別忘了吃」四個宇

   這教她怎麼吃得下?言卉伶強忍住眼眶的熱淚,自從認識辛子橫後,她哭泣的次數屢創新高。

   自有記憶以來,課業上向來得心應手的她,從不曾為任何事忐忑不安過,無論事情多麼的混亂,她總是可以選出一條正確的路,不引起紛爭,依舊當師長父母眼中的乖寶寶。

   可是,辛子橫破壞了這一切。

   雙親絕不可能答應她和辛子橫交往的,而以辛子橫的超級女人緣來看,她也不看好兩人後擴的發展。

   她不認為自己有多大的魅力可以留住辛子橫,事實上,她連辛子橫為什麼會想和她在一起也感到莫名其妙,今天若是林良栓來追求她,她倒還可以理解。

   言卉伶撫著冑,發現疼得更厲害了。

   「卉伶,你看,你看那邊……」盧秀芳小小聲叫著她,手指著窗外,示意她往外看。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你看那個男的是不是很帥?告訴你喔!他就是資管系的頭號帥哥,你看、你看,是不是一副壞壞的模樣?讓人好想征服他!」看言卉伶無精打采的樣子,盧秀芳講得更起勁了,一副非引起她的共鳴不可。

   長得壞壞的?不會是他吧?言卉伶轉過頭望去。

   「是啊!是長得很好看。」她苦笑。

   「對啊!你也這麼覺得?」盧秀芳很高興自己的說詞得到認同。「只可惜辛學長明年就要畢業了,我們明年再也看不到他了。」

   為什麼連在法學院也擺脫不了他?似乎自那天林良銓托他幫她修電腦後,他就無所不在。

   她還能拒絕他多久呢?

   「各位同學,今天我們就上到這裡為止,下堂課請各位同學將報告交給班長。」

   咦?什麼?她猛地回過神來。教授剛剛好像說了什麼……

   「秀芳,剛剛教授……」下課了?不會吧?言卉伶著著呂教授走出教室的背影,難以置信。

   「什麼?」盧秀芳仍舊忙著追尋辛大帥哥的蹤影。

   完了!等一下她非得向同學問問教授出的專題報告是什麼,要不然她這科穩當無疑。

   她甩甩頭,拚命想將那可惡的身影趕出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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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28 00:08: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今天辛子橫沒來。

   言卉伶看著壁上的時鐘。十二點了,這二十幾天來,她已經知道辛子橫按門鈴的時間,以及門鈴會按幾下他才會放棄離開等等。

   天知道每當門鈴響起,她的胃就痛得更加厲害,害她現在對門鈴發出的啾啾聲響深惡痛絕,只好去吃胃藥止痛。

   算了!他不來不是正如她的意。正當她深呼吸,強迫自己靜下心,嘗試想將書上的一宇一句刻進腦海時……

   可惡!連老天爺都要跟她作對嗎?期中考快到了呀!大學裡滿是父母的眼線,一次成績分數落差太大,她很快就會接到來自父母的關心電話,搞不好他們還會北上查看到底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忽然電話鈴聲響起,她接起電話,熟悉的熱情大嗓門不待她出聲就自話筒一端響起--「喂!卉伶啊1你在於嘛?跟你說喔!下個月我要陪書獃子去台北,到時你有沒有空?出來帶我們去吃好料的,順便讓你看看我可愛兒子的照片!」左紅娟劈頭就說。

   言卉伶聽到高中死黨的聲音後開心地笑了,「沒問題,到時你再打電話給我,我可要好好看看我的乾兒子有沒有長得更帥了呢!」

   「那還用看嗎?想也知道孩子在我優良的美貌基因下當然只有更帥的份,哪會丑呢?要是像我家書獃子那死人臉就完了,孩子長大後一定沒女孩子迫……好痛!」話筒傳來「啪」的一聲,然後就是一陣甜蜜的追打鬧聲響起。

   言卉伶聽著話筒傳來的聲音,想著自己目前的情況,不由得歎氣。過了一會兒,左紅娟終於氣喘吁吁地回來講電話,「抱歉!都嘛因為書獃子打我的頭。對了,你現在情況怎樣?在台北還好嗎?別一個人每天關在家裡讀書。」

   言卉伶沉默,不知該不該向素來脫線大條的好友說出她和辛子橫的事。

   「喂?卉伶?怎麼突然不說話?」左紅娟納悶地問。

   「紅娟,我……我認識了一個男的……」說吧!再不找一個人傾訴、理清自己的思緒,她覺得自己彷彿快要爆炸了。

   話筒傳來驚喜的尖叫聲,「真的?那太好了!快告訴我對方長得什麼樣子,英不英俊?帥不帥?多高?是班上同學嗎?」左紅娟興奮地爆出一連串的問題。

   言卉伶猶豫了一會兒,終於將事情大約說出,只是隱瞞了和辛子橫第一次相識的過程。

   「我實在不知道他是看上我哪一點,更氣的是,每次問他話,他總是不正面回答,而老是用著模稜兩可的態度,你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明明跟他說得很明白了,我和他在一起一點也不適合,希望兩人能就此打住,但他還是跑來按電鈴,也不怕萬一被人看見……」一連串話說到後來,言卉伶不好意思地打住口。

   她在做什麼?她是要找人解決事情的,幹嘛猛發辛子橫的牢騷,她不是要忘了他嗎?她輕咳一聲,想掩飾剛剛的失態。

   「總之,我希望事情能就此結束,不要再這樣下去,所以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我的意見引」左紅娟的聲音像是快要笑出來聲般,只是言卉伶沉浸在自己慍怒的情緒裡沒有發覺。

   「沒錯。」

   「那麼同學,我告訴你……」左紅娟假意輕咳了一下,模仿言卉伶剛剛的行徑。

   「你快說啦!」言卉伶羞窘地催促道。早知道就該找琳琳商量,畢竟她是言情小說作家,應該比較能體會男女的感情,粗線條的紅娟又怎會理解呢!

   「你、戀、愛、了!」左紅娟一字字的道。

   「胡說!」言卉伶本能抵抗這個說法。

   「你現在將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幹什麼?」言卉伶皺著眉。

   「相信我的話。接下來你在心裡默念他的名字。」左紅娟都快笑出來了。

   辛子橫、辛子橫、辛子橫、辛子橫……雖然不情願,但言卉伶還是乖乖做了。

   討厭!就說不想想他了,這樣默念他的名字還是讓她全身不對勁,彷彿有人拿著捶子在她心臟敲著般,每默念一次心兒就刺痛不已。

   「感覺到了嗎?是不是每默念一次他的名字,心臟就狠狠抽動,讓你覺得心悸?」

   言卉伶啞口瞪大雙眼,無法否認。

   「恭喜你,這就是戀愛!」左紅娟終於爆笑出聲。「哈哈……」

   言卉伶呆了,連話筒松落在地上也毫不自覺。

   「喂、喂!後續要是有問題歡迎隨時找我,下個月我去台北的時候記得帶來來給我看喔!喂!卉伶,你有聽到嗎?」

   不會吧?曾幾何時,她已經進駐了愛情的囚籠還不自覺?

   與辛子橫的初次交集只是一時衝動,以及酒精的推波助瀾。之後離開南部到北部求學,她怎麼也沒想到兩人會再見面。

   凌晨一點多,台北的都會叢林裡,有一名女子正獨自喃喃自語的捫心自問。

   辛子橫……

   怦!

   辛子橫……

   怦、怦!

   心跳聲亂而急促,一股熱意惱人的從臉頰向上攀升,越來越熱燙。

   討厭!她跟他這樣才不是戀愛,戀愛應該是甜蜜的,情侶兩人見面快樂地逛街、看電影、喝咖啡、或是送送花什麼的……可是他們兩人都沒有!

   哪有戀愛會像這樣色色的,幾乎是一見面就做愛做的事,這樣哪算戀愛?

   況且辛子橫那太過俊美的桃花相更是讓她沒有安全感到了極點!怎麼辦?若她真的愛上他怎麼辦?

   長夜漫漫,言卉伶黑著眼圈睜眼到天明,桌上的書則被主人閒晾在那裡……

   ※※※※※※※※※

   言卉伶無法置信自己的考試成績竟然是這樣。

   她知道最近由於滿腦子都是辛子橫那禍害,所以根本無法靜下心讀書,但沒想到成績會這麼差。

   她好氣!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從小到大,她哪曾拿過這種分數。

   「唉!這次考得好爛喔!卉伶,你一定考得很好!」盧秀芳湊過頭想看同學的成績。

   「不……我考得不是很好。」言卉伶趕忙遮掩住,不想讓自己畢生以來第一次的恥辱公諸於世。

   「少來!你會考不好?我才不相信。若連你都會說出考太差的話,那繫上全部的同學就都要去自殺了!」盧秀芳當她在說笑。

   「我這次真的考不好。抱歉,我有事先走了。」言卉伶強笑道。

   盧秀芳不解地荃著低頭離去的同學。

   言卉伶走出教室,不敢想像其他科成績會如何,以及接下來可能的連鎖效應。一想至此,胃痛毛病又發作了,她才猛然記起,今天中午又忘了吃東西。

   最近為了準備期中考她拚命地K書,效果卻不好。

   說來說去都是那個人害的,最近因為期中考的來臨,那辛子橫也消失了,每隔兩、三天必出現在門口的美味食物也當然也就不見蹤影。

   可惡!可惡的辛子橫!

   這時她才猛然想起自己沒有他的電話,要不然她一定打電話狠狠臭罵他一頓。

   想著、想著,淚水又不爭氣的湧上,言卉伶難過的低著頭走在回家的路上。

   「乖寶寶!」

   他到底在不在乎她?紅娟說她在戀愛,那他呢?也是嗎?她沮喪地繼續走著。

   「乖寶寶?」

   現在他人呢?攪亂她一池春水後人跑到哪去了?想來可笑,一個對她身體如此熟悉的男人,她卻不知道要怎麼找他。

   唉了兩聲,跟在後頭的人乾脆直接往低著頭的後腦勺一拍。」好痛!誰……」言卉伶捂著頭頂,回過頭看是哪個人這麼過分,一看,她愣住了,可惡的罪魁禍首就在面前。

   「乖寶寶,這幾天你一定又沒有好好吃飯對不對?看你臉頰都凹陷了。」

   真的嗎?那她不就變醜了?言卉伶連忙轉過頭,不想讓可惡的他看見她的臉。

   「怎麼了?在生氣?」看她的樣子似乎火氣很大。

   言卉伶仍一語不發、氣悶地往前走,就是不著他。

   「怎麼了?氣我這幾天都沒拿好吃的東西過去給你?」

   打趣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但言卉伶似乎打定主意不理他,就是不回頭。

   天知道他為多少女孩子買過食物,想起他和她相處時的痞痞姿態,她更是生氣了。

   「哦!我知道了。」辛子橫雙掌互擊,一副猛然醒悟的口吻。

   言卉伶忍住回頭的慾望。

   「因為你想我!」辛子橫停步環胸而立,等著她出言反駁。

   「胡說!」果然,她立即回頭。

   「你終於回過頭來看我了!」辛子橫輕笑。

   言卉伶這下子才知道自己上當了,不過,也看到被她拒於門外許久的辛子橫,她想大喊。

   不公平!為什在她為他苦惱的時候,他看起來還是輕鬆又愉快,這不是顯示她在乎他比較多嗎?他可知道因為他,她整個世界都亂了。

   「乖寶寶?」辛子橫沒想到看到的居然會是紅著眼眶的兔寶寶。

   「討厭……我討厭你……討厭你的臉……討厭你的桃花眼總是水汪汪的,好像隨時都準備要勾引人似的!討厭你講話老是不正經,每次問你話都不乾脆的回答;討厭你什麼都不讓我知道,就算我剛剛想罵你也不知道你電話幾號……」說了這麼多討厭,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她覺得自己好淒慘,原來戀愛的感覺就是這樣。她的胃更痛了。

   辛子橫只能摸著鼻子苦笑,在一個女人淚腺失控時,男人說什麼都不適當。

   「你看!你就是這樣,老是不說話,好像我在演戲給你看似的……」

   胃抽搐得更厲害了,言卉伶痛得彎下身子,接下來竟然就不省人事了,連辛子橫將她送到醫院都不自知……

   ※※※※※※※※※

   好吵……好像有許多人在說話……

   言卉伶真想要大家閉嘴,讓她能好好睡上一覺,因為她許久沒有一頓好眠了。

   「醫生,她還好吧?」

   是做夢嗎?她居然聽到最想聽到的聲音,北部腔,柔緩慵懶富有磁性的嗓音,這樣的聲音總是說出一堆令人氣結的暖抹不明話語……

   「是神經性胃炎,可能因為考試壓力過大過度緊張,加上沒有好的睡眠品質才引起的。等一下點滴打完就可以回去了。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得回醫院做胃鏡檢查,以確定是否有其他病因。」

   刺鼻的消毒藥水令言卉伶厭惡地皺起鼻子,她慢慢睜開眼睛,朦朧的意識讓她一下子無法理清狀況。

   「醒來之後讓她吃點流質清淡的東西,記得不要吃太過油膩的食物,以免消化困難。」醫生交代好便離去。

   「醒了?」看見她清醒,辛子橫將病床旁的椅子拉過坐下。一個多月不見,乖寶寶變成了瘦寶寶。

   她被送到醫院來了?言卉伶抬手想撥開黏在頰邊的長髮,卻發現無法順利動彈。

   「小心!我幫你。」辛子橫按住她的手,幫她將頰邊的頭髮撥開塞在耳後。

   「謝謝……」她害羞地偏過臉,將臉埋進被子裡。

   「真這麼討厭我?」他突然發難,讓她的心陡地一跳。

   之前的回憶立即回到言卉伶的腦中。糟糕!她好像說了許多討厭他的話,現在他一定會討厭她了啦!

   一想至此,她將臉埋得更深,做起縮頭烏龜。

   「沒想到我會如此令你討厭。醫生說你是神經性胃炎,這陣子我自以為是的做法一定讓你壓力很大,以後我不會再到你那裡了,你儘管放心。」辛子橫的語氣中露出深深的自省。

   「不!我不是真那麼討厭你……」言卉伶一聽急了,趕緊將頭從被子裡抬起。

   可惡!她又上當了!

   戲謔的桃花眼正對她眨呀眨的,哪有一絲自省!她一氣,又將臉背對他。

   「沒想到你這麼討厭我,討厭我的臉,討厭我看來不正經的眼睛,封厭我說話的態度,討厭我什麼事都不讓你知道,是不是這樣?」辛子橫一一扳著手指數著。

   這……這人……居然在醫院急診室算起賬來了。

   她緊張的往四處張望,希望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但希望落空。

   以辛子橫出眾的條件加上身高,早就吸引一群護士的注意,她們的目光正不時往他們的方向飄來,其中一名護士更是露骨的向他眨眼暗示。

   「對!我就是討厭你!你看連我生病送到醫院都有護土對你眨眼睛送秋波!」她醋意橫生。

   「那就糟了,若你真這麼討厭我,我會很困擾的。」辛子橫歎了一口氣。

   「為什麼?」明知不該問,猶豫了一會兒,好奇心還是使她忍不住開口。

   「因為我很喜歡你。」沒有任何預期,「喜歡」兩字自然的從他口中說出。

   「騙人!」怎麼可能!他喜歡她?她偷偷轉過頭,想從他的神色瞧出一點點端倪,看他是否在捉弄她。

   言卉伶失望了,他一臉沉靜,像是在敘述日常生活小事,一點也沒有電視上男主角充沛高昂的情感。

   「我才不相信你會喜歡我,因為根本就看不出來!要不你說,你喜歡我哪一點?」她才不相信他說得出來。

   辛子橫發出介於咳嗽與嗤笑的聲音,他低下頭作為掩飾,以免她老羞成怒,病情加重。

   「我喜歡你秀氣帶有書卷味的臉蛋。」辛子橫說了。

   每當她低頭看書時,烏黑的長髮披肩,那柔媚沉靜的氣息,讓他感覺很舒服,

   嗯!這一點她贊同。

   「我喜歡你的丹風眼總是不時認真地看著課本,追求學問。」知性的眼神讓他每次都想擁抱她,希望引起她的注意力。

   這點她也贊同。的確。她喜歡看書,追求學問是自己戒不掉的習慣。

   「我喜歡你說話認真的樣子,和我討厭的樣子全然不同。」他結尾,「不過,我不喜歡你老是有一餐忘一餐,不懂得照顧自己。」

   言卉伶靜默了會兒,腦中習慣性將所有的話思索一次。

   這……這痞子,居然用她的話堵她!

   「原來說來說去,你還是在耍我!我不跟你說了,你走、你走!」她居然還指望他會說出什麼人話來!淚霧不爭氣地模糊了雙眼,她強力忍著,不讓它們掉下來。

   「請相信我!很抱歉,我的長相讓你覺得沒有安全感,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也無法改變。」辛子橫俯下身,在急診室眾目睽睽之下吻住她的眼,用舌舔去她的淚。「自從認識之後,你好像快變成了兔寶寶,眼睛老是紅紅的。」

   她該相信他嗎?言卉伶猶豫著。未來世事變化萬千,她好害怕萬一自己看錯人,做錯了選擇。還是她該遵循父母所安排的安全道路?

   腦中浮現起父母相敬如賓,缺凡溫度的婚姻,彷彿婚姻只是名利的結盟。左紅娟的話也浮現腦海,鼓動的心有了自己的意志,她聽從心之所欲,抬頭迎向漾滿笑意的雙眼,信任地獻出芳唇。

   辛子橫感覺佳人的軟化,當然不會錯失良機,將旁人的指指點點拋向腦後,吻住想念了一個月又七天的櫻唇,專心品嚐。

   「噓!看看,現在的年輕人就是這樣……」

   「對啊!」

   無視於急診室的一些病人家屑和護土驚訝的眼神,兩人任由甜蜜填滿心問,吻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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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28 00:08:4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她戀愛了!戀愛了!

   她有男朋友了!

   言卉伶高興地想歡呼,青澀的少女歲月終告離去。

   「卉伶救苦救難活答薩,報告快拿出來借我吧!要不然我就完了!」林良銓雙手合十哀求。暑假作業他幾乎一半都沒動,現在開學了,一連串新的課程更是讓他手忙腳亂。

   俗話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言卉伶當然也應驗了這句話。平常循規蹈矩的衣服早在辛子橫的堅持下換上時下流行的穿著,強調曲線的T恤上衣和低腰喇叭褲更加襯托出她纖細柔美的身材。

   不時洋溢幸福的小臉,讓其他同學都感受得出她的轉變。

   「咦?過了一個暑假,你好像有點不同了呢!」剛開學時一臉陰霾、要死不活的樣子,害他都不敢開口借報告,怎麼一下子就有這麼大的轉變?

   林良銓賊眼溜溜的上上下下、從頭到腳仔細打量這位嶄新的言同學,好似第一次看到她一般。

   言卉伶好氣又好笑,將報告「啪」一聲打在他臉上。「喏!報告拿去,別再用那雙賊眼盯著我了。」

   林良銓毫不羞恥地用臉接下報告。「總之,大學畢業前你的每一份報告都算我一份,未來當了女律師,我保證幫你招攬客源,財源滾滾!」這句話可不是隨便說說,他以他老子國會議員的身份做擔保。「不會是暑假有了奇遇,交了男朋友吧?」他實在很好奇,到底是誰能擄獲這朵高嶺之花。

   言卉伶兩朵紅雲自頰邊冉冉升起,成了最好的證據。

   「看來我猜得八九不離十,看來我爸媽要失望了,他們可是很中意你這位未來的媳婦。」

   「別亂說,什麼未來的媳婦!」言卉伶紅著臉低聲喝斥。這時袋子裡的手機發出震動,她連忙拿起手機接聽。

   林良銓瞬間見識到愛情神奇的力量,只見剛剛喝斥的聲音轉為柔軟低語,翦水雙眸羞人地低垂,她滿心喜悅地回著話。

   「嗯!我們這邊也剛下課,你要過來接我……不!還是在校門口見好了,這樣你就不用繞過來……嗯!好,就這樣。」愛情成功的將她向來剛硬的模範生氣質軟化,增添了羞怯迷人。

   林良銓看得嘴巴大張。真是太神奇了!

   按下手機的結束通話鍵,言卉伶將桌上的課本一一放進袋子,起身準備到相約的地點,卻發現林良銓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你跟著我做什麼?」她皺眉問道。

   「看你男朋友是何方人物,是否有三頭六臂啊!」林良銓一臉正色回道。

   無法甩脫這黏人的牛皮糖,直至走至校門口,答案終於揭曉。

   「不……不會吧?」林良銓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人。

   「他硬要跟著我!」言卉伶瞪著電燈泡。這人明知道她要和男朋友見面,還跑來攪局。

   三人站在校門口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穿梭的學子好奇地打量資管系的頭號帥哥學長……

   不用多做解釋,辛子橫宜示地攬住女友的腰,大方地用行動回答了一切。

   「學……學長……你……」林良銓仍是一臉不敢置信,下巴幾乎掉到胸前。

   言卉伶不好意思地掙扎,卻拗不過辛子橫的蠻力,一路被他摟著離開,此事立刻喧騰了整個校園。

   法律系第一才女名花有主噦!

   ※※※※※※※※※

   回到了租賃的地方,言卉伶的嘴巴仍不高興地噘著,坐在地上,就是不看辛子橫。

   「還在生氣?」辛子橫笑著將至7-11買的爆米花送往噘起的紅唇,以示求和,無奈佳人不領情,緊閉著口就是不接受。

   言卉伶說不出口,她擔心的是這樣一來他們之間的事就再也隱瞞不了,而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她再清楚不過。

   「你在擔心什麼?」他按下遙控器,準備觀賞剛剛租來的新片,也將可樂討好的放置在桌子上。

   幾個月前,若有人說他會這樣放下身段討好女朋友,他絕不相信,甚至會大笑說那人瘋了。但見佳人蹙著柳眉、無法開懷,他居然只是孬種的將倒好的可樂遞往女友面前。

   「你什麼也不知道!萬一被我爸媽知道了,他們很快就會來台北,要我和你分手!」言卉伶心中的不安終於爆發。

   「那你準備照他們的話去做,就這樣放棄我?還是認為我會在你雙親的壓力下退卻因此拋下你?還是以後我們都偷偷摸摸地躲在巷子口會合,好掩人耳目?」黑眸逐漸凝聚風暴,聲音雖未提高,壓抑的嗓音卻充滿了怒氣。

   事實上他提的這三點,都是她曾想過的,但看著他的怒顏,打死她她也不敢招認。笑她是縮頭烏龜也,一想到即將面對雙親的質問,她的勇氣就全沒了。

   見她不答,似有默認他提議的樣子,握著遙控器的手青筋暴起,黑瞳中的怒意更甚。

   在一起至今從未見過他發怒的樣子,沒想到如此嚇人,言卉伶退卻了。

   「話不是這樣說……」她小小聲地說。

   「那要怎麼說!你難道心裡沒有這樣想?」這下子發飆的人換了。

   言卉伶心虛地轉動眼珠子,東看看、西看看,就是不敢看向辛子橫。

   新片早已播放,只是沒有人將心思放在上面。

   「我……我只是……」只是什麼?言卉伶囁嚅著,說不下去。

   他能體諒她的掙扎,甚至萌生的退意。今年大四的他,明年畢業後就要大當兵,兩年的時間無法與女友在一起讓他心焦,他氣自己現在只是一個什麼能力都沒有的小伙子。

   現在他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做不到,說出的只能是一連串空口的承諾。他甚至無法自私的對她說出「等他」的話!

   見他沉默,言卉伶心慌了。

   「我……」

   大手掩住她欲說出口的話,兩人互視對方,眼神相對,想起未來,兩人皆無言,誰都沒有答案,也無法自信地說出永遠不變。

   思及此,瑩瑩的雙眸不禁湧起淚光,不願想像可能失去對方的可能性。

   「別哭。」辛子橫手指撫過她因淚水而濕潤的雙頰,柔聲道:「你哭了不就顯得我太沒用了?」

   凝望著眼前的俊顏,她湊向前主動吻住他溫熱的唇,放任自己品嚐他的味道,細細地吮吻,彷彿想借此記下他的一切。

   這會成為一段青澀的戀情、隨著歲月只能緬懷嗎?她在心裡吶喊,不願接受這個可能。

   柔嫩的舌尖初次主動探人他合作開放的唇瓣,辛子橫接受佳人的邀請,與之共舞。

   慾望的火苗因兩人舌頭綿密吸吮、轉繞而逐漸加深,辛子橫伸手想探索嬌軀下的溫暖,卻被制止了。

   不解的抬起雙眸,她卻將他推到在地上,用纖纖十指解下他襯衫的鈕扣作為回答。

   當高潮來臨時,更多的不安自言卉伶腦中掠過,形成了強大的陰影……

   ※※※※※※※※※

   儘管兩人出雙人對的消息傳遍校園,但生活仍一如以往平靜無波。

   「來,我向你介紹,這就是高中三年毫無羞恥拿我的筆記去抄的損友,抱在她手上的就是我可愛的乾兒子,而隔壁這位男士就是她親愛的丈夫,也曾是我隔壁學校的校友。」言卉伶側眼睨看高中的死黨。

   丈夫?辛子橫眉一挑,不掩心中的訝異。眼前這年紀只和女友同年的兩位,居然已為人父母。

   「哪有人這樣介紹的?我要抗議!」左紅娟不依地鼓起雙頰,將一歲多的小兒子抱起向乾媽做口水攻擊。

   小兒子也不知像誰,個性撒嬌得很,看到人就喜歡用黏呼呼的小口將口水塗在對方身上。

   言卉伶又笑又叫,一方面承受乾兒子的攻擊,另一方面又要抵擋好友的搔癢攻勢。

   一行人坐在泡沫紅茶店內好不熱鬧,感覺好像回到高中時代。

   兩名男人握手寒暄,從對方堅定的眼神及交握中得到初步共鳴,接下來話題一轉,聊到電腦方面,話匣子更是打開,一發不可收拾,於是當下將兩名心愛的女人拋下,聊得不亦樂乎。

   「哼!男人!」左紅娟見狀,扭頭表達不滿,起身抱起寶貝兒子走向隔壁的公園,讓兩人難人聊個夠。

   「對啊!你的男人。」言卉伶掩嘴訕笑,舉步跟向前。

   「哼!你的男人還不是一樣,五十步笑百步!」左紅娟立即挺身為親愛的丈夫而戰,小小的伍翊飛張著兩顆門牙的口呵呵笑地為媽媽打氣,逗笑了言卉伶。

   公園的綠樹給予良好的屏障,將艷陽遮擋住,兩人隨意找了一處蔭涼的地方坐下,享受夏風的吹拂。

   生產過後的左紅娟,姣好的身材一點也沒變,健康的小麥膚色和野性美吸引了許多來來往往傾慕的目光。

   「你還好吧?瞧你一臉沒睡飽的樣子,眼睛底下都有黑眼圈了。」嘻笑過後,左紅娟抵擋著兒子揮舞的小手,詢問好友的近況。向來神經大條的她,也察覺了不對勁。

   「嗯……」言卉伶欲言又止。

   「怎麼了?」見狀,左紅娟不由得緊張起來。該不會那位一臉浪蕩相的帥哥其實是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吧?就知道帥不是件好事,太帥就是容易出問題。

   「嗯……你也知道我爸媽那邊……」言卉伶低聲猶豫地說。

   「你擔心你爸媽反對?」果真是道難題,卉伶一直是個聽話的模範生,從不曾違背父母。

   「不只這樣,還有很多,像是他明年就要畢業然後入伍……」一切一切都太多變數,她真的很怕兩人無法在一起。

   有時她真羨慕左紅娟可以就這樣放下一切與心愛的人相守,伍劭熙是獨子,又是華裔美籍歸國子女,並無當兵的義務,加上父親留下了為數可觀的保險金在他名下,他並不用擔心經濟方面的問題,光是保險金長期累積的利息就很可觀了。

   兩年,能改變的事情太多了。

   她忽然想到,她對辛子橫家庭方面完全不清楚。

   見言卉伶一臉鬱鬱寡歡,戀愛似乎沒有給她帶來更大的快樂,左紅娟不禁替好友擔心。偏偏她一根腸子通到底,也想不出什麼方法,這時她不免想:要是琳琳也一起來就好了,這樣或許也能出個主意。

   另一邊,與辛子橫相談甚歡的伍劭熙忽然說了一句話,「你要多擔待點,她和我一樣並不好過,從小頂著優等生的光環加上父母的壓力,真的會使人喘不過氣來的。」聰明人一點即知,他不再多言。

   兩個男人視線相接,會心一笑。

   兩人心愛的女人也結束交談,相偕走了過來。

   未來究竟會如何,到底何時才能知道答案,而這答案是否就是真正的答案?誰也不知道。

   ※※※※※※※※※

   「卉伶,今天教授打電話給我,說你這學期表現似乎不甚理想,甚至有兩科考得很差……」宋美歆叨絮著。女兒的反常讓她很擔心,她原本想生個兒子的,好為言家添後,無奈子宮發生病變,只能放棄。

   「沒什麼,可能是前陣子天氣太熱,冷氣開太強了,所以有點感冒,剛好遇到小考,所以精神有點不濟,考得不太理想,現在已經完全沒事了。」看來辛子橫一事尚未傳到教授耳裡。

   不過,她知道這是遲早的事,無法避免的。

   耳畔繼續掠過母親的話話,恍惚中似乎又換了父親的聲音,她漫應著,彷彿過了許久,她終於可以掛上電話。

   今天晚上辛子橫去PUB打工,不會過來。記得他下午離去前一再叮嚀,要她別忘了吃飯。她溫馨地笑了。

   點亮桌上的檯燈,她拿起書,準備溫習明天的課程,凝眸望著窗外的黑夜,內心原有的空洞仍是無法被愛情全部佔滿,心中復誦的課文夾雜著他的身影,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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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28 00:09:0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自冷戰結束後,傳統的國際法因為共產集團瓦解,冷戰結束而受修改,甚或存有重大變革,特別是波斯灣戰爭後,國際法有關戰爭法之規範……」

   言卉伶專心聽著台上教授講述的內容,忽然,鄰桌的空位有人坐下,她抬眼一望,是林良銓。

   「你大少爺還真好命,到現在才來。」她以唇形無聲傳述。

   林良銓也如法炮製。「沒辦法,江教授說我要是再缺席,就算我交出報告,他也要當我。」

   「活該!」言卉伶無聲地說完後,即轉頭專心聽課。

   林良銓坐在一旁無聊極了,偏偏為了報告,他又不敢出聲妨礙言大菩薩,以免報告泡湯。

   炎炎夏日正好眠,忍著、忍著,聽著教授口中喃喃說出的國際公法催眠曲,不一會兒,他即昏昏欲睡。

   言卉伶見狀搖搖頭。真是服了這大少爺。

   窗外蟬聲,唧唧,教授上課的聲音和著蟬鳴「知了、知了」,不知不覺就到了下課時間。

   言卉伶收拾好東西正準備離去,這時好命的林大少爺終於醒來。

   「下課了?真好!」林良銓揉著惺忪睡眼,伸伸懶腰,一副天蹋了也沒他事的模樣。

   這情景讓言卉伶既好氣又好笑。為什麼她的校園生活週遭都是這種人,林良銓讓她想起了兩名死黨高中時的惡行惡狀。

   「你要走了?喂!等我啊!」林良銓起身追出去。

   言卉伶假裝沒聽見,舉步自教室走出,後頭就聽得林良銓大呼小叫。

   「喂!等等我啊!」林良銓大步追上。

   「這陣子又不用交報告,你跟著我做什麼?」言卉伶無視於他繼續走著。

   「哎呀!又不是要交報告才會來找你。現在讓我更好奇的是,你現在真的和辛學長在交往嗎?」

   「沒錯,你有什麼問題嗎?」被林良銓這麼一提起,她的思緒不禁又飄到辛子橫身上。這兩個星期都沒有他的消息,只有手機在三餐時間會傳來提醒她吃飯的簡訊,不曉得他在忙些什麼。

   真正從當事人口中證實,林良銓還是覺得難以置信;畢竟學長和言大菩薩兩人根本搭不上邊,型差太多了,讓人根本無法擺在一起。

   兩人……就好像……一時之間想不出如何形容,林良銓絞盡腦汁終於想出合適的形容詞。

   「可是你們兩人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美麗檢察官和被起訴的高級牛郎……」比八點檔連續劇更加精彩,都可以寫』-出戲了。

   「謝謝你的形容。我和他的事不勞你費心,若還想要報告就少噦唆!」

   被冷目一掃,林良銓立即見風轉舵,「當然,你們在一起很適合,簡直是天造地設、郎才女貌……」他趕緊補充說明。

   這時,袋子裡的手機傳來震動,她拿起來一看,果然已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上面沒有什麼肉麻的「我愛你」,只有和他浪蕩的相貌一點也不相稱的五個字「別忘了吃飯」,一點也不浪漫。

   他最近究竟在忙什麼?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人影。言卉伶拿著手機,心不在焉地走著。

   「看不出學長這麼體貼,還會傳簡訊要你別忘記吃飯,真是意外。」

   她幾乎忘了林良銓的存在了。「你還沒走啊?」收起手機,她沒好氣地道。

   「我還以為你走得這麼急,是為了要和學長去約會,看樣子學長沒有要來接你噦?」林良銓走到她前面,轉過身面向著她,倒退著走,一點也不怕撞到人。

   「你管太多了!」言卉伶冷冷地道。

   「怎麼樣?想不想見學長,我知道學長打工的地點喔!」林良銓眨眨眼,神秘地說。

   去他打工的地方?言卉伶陡地心動了。

   ※※※※※※※※※

   傍晚回到家,言卉伶匆忙梳洗後,便到與林良銓相約的地點等候。

   林良銓一掃下午上課時一條蟲的頹樣,精神恰似一尾活龍。

   PUB用位於地下室,言卉伶還沒有走下樓梯,就聽到震耳欲聾的樂聲,她戒慎地望著陡峭的階梯,小心翼翼地拉著裙擺,唯恐一不小心跌斷頸子。

   「小心!」林良銓大笑,率先拾級而下。

   言卉伶小心地走著,好不容易步下了樓梯,只見黑暗的PUB裡聲光十色,一群人如沙丁魚般擠在舞池隨著音樂搖首擺身。

   回憶如潮水般湧來,想起當初在PUB趁酒意作祟親吻辛子橫的那一段,她不禁感到臉紅,自己居然會這麼大膽,現在想起仍覺難以相信。

   「你看,學長就在那裡!」林良銓指向舞池右側,言卉伶的視線朝著望去。

   糟糕!林良銓心中大叫不妙。怎麼時間這麼不巧!

   言卉伶呆立著,目光移向右側盡處的吧台,一對出眾的男女正互相擁吻……不,其實該說是女方主動索吻,辛子橫只是沒有抗拒任人予取予求。

   身材火辣的女子穿著極短的牛仔短褲,半露出緊翹的臀部,沿著視線而下是一雙雪白誘人的長腿,上身穿著鑲滿亮片的低胸小可愛,包裹住豐滿的胸脯,吸引許多人的目光。

   只見她半坐在高腳椅上,身子橫過大半個吧台,雙手勾住辛子橫的脖子,熱情的將鮮艷的紅唇烙吻在辛子橫的俊顏上。

   「莉娜,別鬧了!」辛子橫淡笑出言拒絕,仍俯首擦拭玻璃杯,沒有伸手拉開圈在脖子上的雙手,似乎對這種情況早習以為常。

   PUB裡這種情況處處可見,他過人的條件更是成了許多女子狩獵的對象。

   「人家哪有在鬧,都是你不好,暑假我找你找了好久,聽阿剛說你好像有了女朋友,該不會是這樣你就不想理人了吧?」蠕動的唇更不安分了,一路蜿蜒停在他的唇上,挑動的舌尖更是逗人地舔吮他的上唇。

   見此熱情的景象,吧台前爆出男性的叫好聲,鼓吹他們繼續下去的聲浪不斷。

   辛子橫皺眉往後一仰,避開了莉娜更進一步的動作,這時眼角餘光赫然閃進一道人影。

   她怎麼來了?看著旁邊的林良銓,他知道她為什麼知道他在這裡了,只是怎麼這麼湊巧。

   「該死!」他低聲咒罵,急忙一把拉下圈在脖子上的手。

   「辛,怎麼了?」莉娜連忙抓住高腳椅兩邊扶把穩住身子。

   言卉伶努力使自己面無表情,不讓情緒崩潰。

   站在一旁的林良銓則雙手合十的向學長告罪,對事情接下來的發展忐忑不安。

   她早該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不是嗎?她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為何還相信他的甜言蜜語,自認為是他心目中唯一的人?

   見她的表情,辛子橫轉頭低聲向一旁的男子告假後,即匆匆自吧台走出。

   眾人這下子也發覺不對勁了,順著他走出的方向,只見他拉著一個頗有氣質的長髮女孩,大家都可看得出她臉色相當不悅,心知打翻醋罈子了。

   「辛,那是你最近新交的女朋友嗎?帶過來認識一下吧!」莉娜姿態撩人地將身子倚著吧台搖手嬌呼,完全不把言卉伶放在心上,宣戰意味甚濃。

   大夥兒看得更起勁了,恨不得發生更有趣的事,好增加點樂子。誰教辛子橫的女人緣甚佳,難得看他這麼緊張兮兮的樣子。

   「走,有什麼話出去再說。」辛子橫低聲地說,心中急著想向她解釋,卻心知PUB裡絕不是適宜的場所。他拉著冰冷的小手,感覺掌心下的手抗拒了會兒,隨即任他握住。

   言卉伶蒼白著臉,一言不發地昂首大步走出,偏過頭不去看他,唯恐自己的憤怒會當下發作。無論如何,她絕不讓人看她笑話,這裡太多學校的人了,事情傳出去會更加不可收拾。

   「你聽我說……」一走至外面,辛子橫立即拉著她想解釋,卻被她打斷。

   「不要告訴我這一切都是誤會,而是那個女孩子自己投懷送抱!」

   辛子橫正要如此說,在她這番搶白下,只好停住。

   他靜待,不為自己辯白。

   剎那間,兩人站在停車場中皆靜默無語。

   窒人的沉悶持續著,一切的說詞全成了多餘,言卉伶想大吼、想哭泣,想罵他為何要如此讓她難過,但這些全化為喉中的哽咽,淚水代替了所有的話語。

   她任淚水滑落雙頰,所有堅強的防護全部瓦解,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居然如此脆弱。

   一雙手臂擁住她,她扭身想掙脫,卻拗不過手臂強力的堅持。置身在這港灣裡,她懷疑兩人還能維持多久呢?

   「我們分手吧!」決裂的話語由她口中說出,擁住她的雙臂一震。

   「不!我不答應!若是為了剛剛的事,我可以解釋!」辛子橫的聲音變得沙啞。

   「我們相差太多了,我沒有信心你會只守住我一個人……每天,我就是想著你,想著你正在做什麼,見面時,我歡喜;一旦分開,我就會想著你在做些什麼,想著、想著,書都念不下去,心中只有你!」哽咽的聲音說明她的在乎。

   「我甚至在想,你會不會像我想你一樣想我,會不會像我在乎你一樣在乎我……我從來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什麼都沒跟我說,我不知道你的一切,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到PUB打工,無法瞭解你為什麼要任由一個女人抱著你卻不推開她……」

   紛紛掉落的淚水濡濕了他的衣襟,心是如此的痛楚,她懷疑人真能從這樣的巨痛中復原。

   辛子橫蒼白著臉,一言不發地抱住她,沒有為二十二歲的自己解釋,他第一次面對他們之間的鴻溝。

   她不願失去他啊!言卉伶在心中吶喊o

   「未來太遠了……我看不到……」破碎的泣訴夾帶現實的殘酷,壓抑在內心深處的不安終於爆發,心破碎了……

   ※※※※※※※※※

   需索的吻一一落在頰上,言卉伶能感到辛子橫的激切與無助。

   一切全因為太年輕嗎?還是他們有其他的路可以選擇,只是他們不知道?他們只知道他們現在什麼都不能做。

   明年的他即將去當兵,而她需要用全副的心思完成課業;即使他們現在放棄一切選擇相守,她的學歷能找什麼工作,又如何在台北生存?

   未來社會的現實一一湧現腦海,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思全都繞著他轉,無心課業,再這樣下去,事情只會更糟。

   她顧慮的,他都能理解,也能諒解。

   她是第一個在他心中留下痕跡的人,他擔心她不會照顧自己,擔心她沒有乖乖按時三餐吃飯,擔心她總是勉強自己努力讀書。』

   這一切的擔心全是來自他的不捨與心疼,因此,他會尊重她的選擇。

   ※※※※※※※※※

   「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留下謎樣的字條,辛子橫走了。

   在廣大的校園裡,言卉伶依稀可見他的身影,但她強壓抑住心中的思念,克制自己不再想他。

   愛不逢時,該做的事也太多,無論未來如何,她需要定下心來將學業完成,否則未來的路將更難行。

   時光荏苒,鮮紅的鳳凰花染紅了校園,辛子橫也畢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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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六年後台北

   灰濛濛的天空,高樓大廈林立,匆忙的行人穿著厚重的冬衣,不久,天安飄下雨絲,讓天氣變得更加濕冷。

   自南上北上求學後,最大的改變是衣櫥多了許多大衣,這些都是在炎熱的南部穿不到的,習慣高雄溫暖的天氣,畏冷的言卉伶總是要穿上一層層保暖的衣物才能出門。

   穿著一身利落的灰黑色調套裝的言卉伶步入任職的律師事務所,畢業後,她順利考取律師執照,留在台北工作,求學時的青澀已漸被世故取代。

   「早!」曾鴻鈞看著共事多年的同事一成不變的套裝,這似乎成了她對外的戰備盔甲。

   「早。」假裝沒有看到同事的打量,言卉伶淡淡回了一聲,拿起公文夾,即專心投入工作。

   一步一步順利走上既定的道路,當一舉考得律師資格時,雙親非常高興,迭聲說不枉他們這番用心栽培,之後她借口留在台北工作,他們也毫無異議的答應了。

   現在她有了一份人人稱羨的工作,銀行的存款也與日俱增,但她的內心卻是空虛的,時間依稀在大二那時候停了。

   煩惱隨著年齡不同又轉變成另外一種形式,同事及外界紛紛好奇私下揣測她的感情生活,甚至連上司也常開口要為她介紹,但皆被她一一婉拒。

   起身欲幫自己泡杯咖啡,鄰桌曾鴻鈞見狀連忙雙手合十表示拜託,她順手拿起他的馬克杯,當是日行一善。

   走到茶水間,外套的口袋忽然傳來震動,她拿出手機。

   「言大菩薩!快來救救我吧!」電話另一端傳來哭救聲。

   「林良銓!」會叫她這外號的,只有一個人。她歎氣,學生時代真的要慎選朋友。

   「今天你下班有沒有事?我娘又幫我安排相親宴了,快來救我啊!真搞不懂他們,我才二十六,他們急得就像是我已經六十二歲了!」林良銓一臉委屈。

   「誰教你是獨於。」習慣性調整鼻粱上的鏡架,她輕笑。

   「好啦!一句話,是朋友就幫我!六點我去接你。」林良銓急急道,說畢即按下手機結束鍵。

   言卉伶翻了個白眼。

   這大少爺畢業後好吃懶做,成天在家當米蟲,考了三年的律師執照依舊沒有考取,難怪林伯母要催他早點結婚,好指望未來的孫子。

   兩手拿起杯子,咖啡的香氣飄散在空氣中,回到位子上,聽曾鴻鈞道了聲謝,她便坐下繼續忙手中的CASE。

   ※※※※※※※※※

   「真不知道我老媽在急什麼?從一畢業,每隔三天就要我去相親!」林良銓苦著臉走進飯店。

   「先說好,這可是最後一次。」言卉伶說道。

   這幾年雙親頻頻詢問她是否有對象,也都是林良銓幫她擋,身為國會議員兒子的他,是母親心目中的東床快婿,也因此她才會三番兩次出面替林良銓擋。

   今晚她穿著一襲淡藍色的連身短裙,烏黑的長髮直披腰際,清秀充滿東方味的臉龐吸引許多男性的目光。

   相對在旁的林良銓一身西裝筆挺,但他的表情卻像身上長了刺般,領帶早就被他抓得不成樣。

   「不會吧?連你都不幫我?那我怎麼辦?」聽聞言卉伶這麼說,他立即哀號,無法想像以後沒有擋箭牌的日子。

   「再這樣幫下去,早晚會出問題。我可不希望有一天林伯母找上門來,要我為他的兒子負責。」忽然右眼傳來一陣刺痛,言卉伶眨眨眼,心知不妙。

   「乾脆我們假戲真做送做堆算了,這樣最高興的非我老子莫屬,他巴不得我娶一個能幹的媳婦進門,好幫他管教不肖兒子。以後你要獨自出來開業也不愁沒生意上門,反正你現在只有一個人……」林良銓自顧自地說著心中打的如意算盤,終於發現兩肋插刀的朋友不對勁,他問道:「你怎麼了?」

   「隱形眼鏡怪怪的,我去化妝室一下。」她捂著眼睛。幸好她有隨身攜帶藥水。

   「速速就回喔!我在那邊等你。」他指著左手邊飯店大廳的沙發。她點頭,拿著皮包到化妝室。

   林良銓旋即走到沙發悠哉的蹺著二郎腿坐著,只可惜逍遙的時間沒多久,就被眼尖的娘親逮住,兩旁的姑姑、舅媽架住他的雙臂,什麼都來不及說就被拖去樓上的包廂相親去了,連辛苦求來的言大菩薩護身符都沒派上用場。

   言卉伶紅著眼眶在化妝室與隱形眼鏡奮鬥,努力許久,隱形眼鏡就是戴不上去,一戴眼睛就刺痛不已,她終於宣告放棄。

   將隱形眼鏡放入盒中收好,步出化妝室,近視六百多度的她只能認方位,人影的臉孔都是一片模糊。瞇著眼,她欲走到相約的地方,忽然一頭撞上前方的人。

   「抱歉……」她捂著鼻子向後退。好痛!鼻子一定腫了。

   耳畔傳來耳熟的低沉笑聲,就在她細究這種熟悉的感覺時,眼前的男人已經跨步離開。

   朦朧的視線僅瞥見對方修長的背影,還有走路的方式……

   她心陡地一跳。是他……不會錯的!

   胸口開始急跳,只因為他,彷彿多年前停止的時鐘終於斂動。

   她急匆匆追了上去,視線搜尋著那道熟悉的背影,急切的程度讓她完全失去掛制,眼睛早已不爭氣地泛紅。

   不死心地,她像瘋了般,在飯店四周包括停車場找尋。

   六年來,她從來沒有忘記他,但也沒有勇氣打聽他的消息,週遭的朋友似乎有默契地絕口不提起他的名字。

   冷風吹拂著,她原本激昂的心情又變冷卻。

   而在飯店餐廳的林良銓,在躲過八十八次的相親戰役後,終於被丘比特頑皮的箭射中,他著迷地望著眼前悍然的女子。

   一頭凌亂不馴的短髮,近一百七十公分的高挑身材,最吸引他的是她一身套頭毛衣和牛仔褲的休閒穿著。他看得很仔細,連腳上的拖鞋也不放過,可以想見她不情願的指數有多高。

   他真想跳到頂樓高呼!

   他戀愛了!

   ※※※※※※※※※

   站在墨綠色的大門外,言卉伶拿出鑰匙打開門,步入冰冷的客廳。

   隨著書籍越來越多,畢業後沒多久,她就搬離學生時代住的套房,找了間兩房一廳的窩居。

   打開電燈,她將外套隨手一擱,頹然往沙發坐下。

   她在做什麼傻事,竟像個青春期小女生,只因為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

   往事如潮水湧來,六年的時間過去,她一直努力將它壓在記憶最深處,多少次在夜裡,她捫心自問,這一切是否值得?時光已經無法倒流,徒留的全是遺憾。

   隔天她還是準時七點起床,像機械人般刷牙、洗臉,在衣櫃挑出合宜的衣服,拿起公事包往捷運站走去。

   就這樣,她幾度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還活著。

   「早!」隔壁桌曾鴻鈞一如往常的跟她問候。

   「早。」她例行性扯開嘴角露出職業性的微笑回應,拉開椅子,將公事包放在桌上。

   「你還好吧?」曾鴻鈞擔心地看著同事蒼白的臉色。

   「為什麼這麼問?」她淡笑,拿起馬克杯,準備到茶水間替自己泡一杯香濃的咖啡好投入工作。

   「你沒注意到你的臉色很蒼白嗎?要小心喔!別感冒了,明天又有一波寒流來襲,聽說可能創今年最低溫……」

   曾鴻鈞的聲音似蒼蠅般嗡嗡的在耳邊掠過,她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如往日一樣,順手日行一善拿起曾鴻鈞,的馬克杯走向茶水間。

   最近訴訟案增多,事務所裡也忙得不得了,不多久,大家的話題就一直圍繞在公事上。

   或許曾鴻鈞沒說錯,待傍晚回到家後,言卉伶覺得頭疼欲裂,喉嚨也開始不舒服。

   夜裡,她睡不安穩,不斷的咳嗽讓她難過極了,隔天她只好請假在家休息。

   吃下醫生開的藥,她躺在床上,無聊地打開電視,才發現聖誕節的腳步已經近了,她居然沒有發現街道上每天的不同,大大小小的聖誕樹早在商店林立,樹木上掛滿了一閃一閃的小燈泡,四處充滿了節慶氣氛。

   難怪她沒發覺,現在十二月二十五日已經沒有放假。

   她靠在枕頭上,手接著電視遙控器,節目一再換台,卻不知道想看哪一台。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她伸手接起。

   「卉伶,是我,聖誕快樂!書獃子,快!你也快說聲聖誕快樂!」左紅娟熱鬧的聲音自話筒傳采,旁邊的老公拗不過老婆的要求,低聲說了聲聖誕快樂,可是依稀可聽見他嘟囔地說著又不是洋人,跟人家過什麼聖誕節。

   話筒傳來的聲音更嘈雜了,似乎小倆口又起了甜蜜的爭執,這下於話筒落到她的乾兒子手上。

   「乾媽,聖誕快樂!」近八歲的伍翊飛快樂地朝著話筒說。

   甜甜嫩嫩的聲音溫暖了言卉伶的心,她柔聲道:「聖誕快樂!」

   正當伍翊飛要向她說聖誕節收到了多少玩具時,電話又被母親搶走了。

   「喂!卉伶,是我,你的聲音怪怪的,該不會感冒了吧?要小心啊!你一個人在台北生活,又沒有人照應……有沒有去看醫生……」左紅娟說了一大串。

   「我很好,看過醫生了,你不用擔心。」早已習慣左紅娟個性的言卉伶,輕鬆地一一回復。

   「真的嗎?」電話另一端傳來不信任的聲音。

   「真的!」言卉伶給與死黨確認的答案。「我都忘了過兩天就是聖誕節了,沒有給小飛準備禮物……」話沒說完又被打斷。

   「那小鬼!別理他,簡直被大家寵得無法五天,別再買什麼禮物了。記得,要按時吃藥,別硬撐著去上班。」

   「你快變成我的媽了!」窩心地聽著嘮叨的叮嚀,她笑道。驀地,一陣咳嗽自口中傳出,左紅娟連忙要她好好休息,然後掛上電話。

   「她不要緊吧?」左紅娟坐在親愛的老公懷裡,憂心忡忡地說。

   「別擔心,今年她會有一個美好的聖誕節的。」伍劭熙語帶深意地說。

   左紅娟懷疑地睇看老公的臉,「你怎麼知道?」

   「天機不可洩漏!」他輕笑。

   左紅娟當然不依,死賴活賴拚命要老公說清楚、講明白。

   過了半晌,逼問不到任何線索,她不惜一切將親親老公拖進房裡,囑咐乖兒子好好提早拆他的禮物。

   接下采臥房裡就是一連串兒童不宜的畫面,伍劭熙很合作地在床上歡迎老婆甜蜜的拷問。

   當意識逐漸被老婆征服時,他還不忘在心中遙祝遠方的朋友,祝他好運……

   ※※※※※※※※※

   掛下電話沒多久,由於藥效的緣故,言卉伶昏昏欲睡,半夢半醒之間,她彷彿聽到門鈴響起。

   抬頭看著床頭櫃上的鬧鐘,時針指向十一點方位。

   這麼晚了,到底是誰?

   門鈴不死心的持續響著。

   到底是誰啊?

   乏力地自床上起身,她隨手披上外套,心想大概是按錯門鈴的,俯身低下頭朝大門洞眼一望,她倏地一震,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門外的人頑皮地眨眨眼,即使過了六年,但她永遠不會認錯那張臉……

   心跳陡地加速,她毫不考慮地將安全鏈拉下,把門打開。

   「你……」她的喉嚨像是被石頭哽住般,再也說不出話來。

   六年不見,辛子橫的臉上仍舊掛著那抹浪蕩味十足的笑容,身上穿著一襲正式的黑色西裝,臉上多了年少時代所沒有的穩重,頭髮仍舊不羈地散落在頸後,只是隨意的綁起。

   「我可以進去嗎?」他彬彬有禮地問道,仍像以前一般站在門外一動也不動,似乎等她開口邀請。

   淚水早已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在這一刻,言卉伶腦中想的居然是她現在一定很醜,現在她還穿著睡衣。

   思及此,她又哭又笑。

   「真是的,都幾歲的人了,還這麼不會照顧自己。」辛子橫目露譴責,雙手捧起久遠不見的容顏。

   兩行清淚滑落雙頰,言卉伶紅唇微張,仍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人,心中縱有千言萬話,一時之間卻什麼也說不出。

   「可以請我進去嗎?」低沉迷人的嗓音道出請求,他用眼睛詢問她。記憶中縱使做夢也無法忘懷的桃花眼,此刻正漾著不容錯認的柔柔情意,她微微側身,纖巧的腳向後挪步。

   這狡猾的人又將事情的決定權丟給她了!

   心湖泛起久違的喜悅漣漪,顫抖的聲音細微揚起,「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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