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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以綠 -【石竹花之戀(真愛無敵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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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29 00:01:1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林以綠 - 石竹花之戀(真愛無敵之一)

想對女人做到敬謝不敏、滴水不漏,待在家裡還不夠
除了不定時的冷水澡伺候,還得小心身邊的「不速之客」!
被疑為災星轉世的笨蛋兩人組到人間執行「不可能的任務」
幾番「拉雷」之下,終於說服「小花精」一起下海當「皮條客」
首先鎖定的目標是那個被災星的屁屁壓到「不舉」的可憐教授!
身為校園最有話題的名教授,當然是冷感到不食人間美色
為了找到他的「病根」所在,決定假冒學生和他單打獨鬥
以小花精動人的演技為他發功加持,讓他的愛情發光發熱!
沒事欣賞夜景促進師生感情,才發現他的「病情」早有起色
不只很會搞氣氛,連她「假戲真作」的心理層面也挖得很透徹
可惜這些「福利」她都無福消受,更加禁不起「愛情病毒」的折磨
避免一看中「煞」的危險,特別加強居家環境的「消毒」工作
枉費她處處小心,還是被「隊友」出賣,最後成為他重振雄風的威而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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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29 00:01: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唉……」一聲長長的歎息劃過了天際、穿透了雲間,在人間與仙境的交界空間迥蕩著,沉重、憂鬱、無耐以及無限的感傷,全在這聲長歎中表露無遺。

  「唉!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嘛!」  紮著童髻、身穿紅錦金線肚兜、約莫十歲的小男童坐在雲端,望著手上的三條紅絲線愁眉不展,雙眼無神的盯著前方隨氣流飄來蕩去的雲朵。

  「我怎麼知道那三尊泥娃兒這麼堅固,輕輕一摔就碎成了泥粉呢?"小男童第三度歎了口長長的氣。「既然是這麼要的東西,說什麼也要做得堅固點嘛!」想到那原本以泥和水做成、現在卻成了姻緣裡的一抹塵土的泥娃兒,他就又忍不住要再歎上那麼口氣。

  自從他被派到姻緣宮當差後,他便以月老的接班人自許,努力的想要將自個兒分內的工作做好,好贏得月老器重,待不知何年的日後,能一舉登上掌管人間姻緣的寶座。

  想想,他童要是以後真能成為下一任的月下老人,那說有多威風就有多威風。

  沒錯,他就叫小童。

  因為他是姻緣宮裡唯二的男性,而月老為了省麻煩,直接叫他「小童」。反正整個姻緣宮上上下下,只要喊聲「小童」,就知道是在叫他了。

  嗯,要是等他真成了月老,人間男女若想求得一門好姻緣,就得上他的月老廟虔誠膜拜、焚香祝禱,好好的;巴結、巴結他這個月下老人……。

  可沒想到,他在姻緣宮待了上百年,到現在還是落得在姻緣宮裡灑掃庭廚、整理內務。

  甭說替塵世男女婚配這等的大事,就連到姻緣池裡替那些泥娃兒系紅線的工作都輪不到他!好不容易,月老上王母娘娘那兒與眾神餐敘,他便向負責為塵世男女系紅線的宮女千求萬請、利語兼哀求,才終於讓她同意由他為三對凡間男女繫上那條代表姻緣的紅線……。

  這麼單的事不要說是他這個小童做得來,任何一個小花精、小水怪來做也都是綽綽有餘,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可人要是倒霉,再怎麼單的事情進到手裡,都無法成功--而他小童就是這句話的最佳寫照!

  當他小心翼翼的捧起雨尊泥侄兒,將它們給放在姻緣池旁的石頭上,準備替這對泥娃兒綁上紅線時,南極仙翁當的那隻大笨鶴好死不死的選在這個時候飛過姻緣池,就在他的正上方解手……。

  坨「黃金」就這麼不偏不倚的砸在他頭上,嚇得他小手一偏,硬將石頭上的女泥娃兒給揮到了地上,就這麼成五大塊。

  他心頭一急,連忙彎下腰要檢拾時,那五大塊泥塊竟然與地上的塵土合在一起,連個渣也看不見!

  「啊!」  一聲慘絕人寰的號叫使得原本靜謐的姻緣宮頓時沸騰了起來。

  這聲哀號不但引來了所有宮女,還將一些路過的神仙統統都給引了過來。

  小童看著身邊愈聚愈多的眾仙,心中一慌、腳兒一軟,不禁往後倒退了一小步。

  人在倒霉時,就連喝水也會嗆死--這時,小童再度證實了人間這句諺語的真實性。

  他的左腳不曉得是絆到了什麼,身子一個傾斜,就在眾仙措手不及的當兒,直挺挺的栽到姻緣池裡。

  而這個過程只導致了一個結果,他壓碎了兩草尊未婚配的泥娃兒!

  短短半個時辰不到,他總計毀了一尊女泥娃兒、一尊男泥娃兒。

  也就是說,人世間因為他這麼個小動作,而使得一男兩女注定一世無婚配。

  當月老高高興興的與眾神餐敘完畢,回到姻緣宮,得知這個超級大噩耗後,他原本皺得足以媲美沙皮狗的臉皮竟漲得猶如一顆光滑無瑕的紅色大汽球。

  「那可真是空前絕後的大奇觀啊!」

  那些有幸親眼目睹月老「變臉」經過的眾神如是說。

  總而言之,最後的結果是,月老氣得差點昏厥過去。在怒氣稍稍平息,以及南極仙翁強力說項下一一沒法子,這件事的始作俑者真要算起來,南極仙翁的寵物也脫不了干係。月老丟了三條紅絲線給小童,同時撂下以下幾句話--

  「不管你是到西方去偷、拐、搶、騙,還是其它方法,你都得給我替那三尊泥娃兒找到伴,否則你就別回來了!」

  至於那已化為塵土怎麼也找不回來的另外三尊,月老在重新收集其中的精氣神後,又重新塑造了三尊泥偶,只是已經錯過婚配時間,得等到時機到來時,才有另一次婚配的機會。

  眼下,該最先處理的,就是那三尊沒被小童給搗毀,卻仍需婚配的三尊泥偶。

  而以上就是小童之所以會坐在雲端長吁短歎,大感天地茫茫,不知何去何從的原因了。

  再次看著手中的三條紅線,他不禁又歎了口氣,「我要上哪兒去替這三個泥娃兒找伴啊?」

  這紅絲線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系得上的,首先要確定那些人身上沒有繫著代表姻緣的紅絲線,同時還要確定雙方有結為夫妻的緣分,這條紅絲線才系得上去啊!

  要找個身上沒有繫著代表姻緣的紅絲線的人已經夠難了,還要確定雙方是不是有結為夫妻的緣分,這茫茫人海,他要上哪兒找啊?

  一想到這兒,他不禁第N度的歎起氣來了。

  ***

  「唉……」

  另一聲歎息自小童的西方響了起來,那聲音中的無奈與感傷,比起小童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童聽到這聲歎息,機靈的?起頭來四下張望,突然發現在他眼前不到十丈的距離,有個身型圓潤、雙頰紅嫩、滿頭髮由金髮、年紀看來與小童相當的小男童,同小童一樣坐在雲端歎息。

  小童提高警覺,向前慢慢走了過去,這時那金髮小男童似乎也注意到身邊有人,因此?起頭來與小童四日相望。

  小童一見到那小男孩的雙眼,不禁用力的倒抽了口氣--

  「何方妖孽,竟敢在南天門外撒野!」

  喝!這個金毛藍眼小妖挺膽大的,竟敢無視於天兵天將的存在,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坐在南天門外!

  「你這個不長眼的小嘍囉,竟然說我是妖孽!」

  小童口中的金毛藍眼小妖就是管轄西方世界愛情與婚姻的美神維納斯之子--丘比特。

  「小嘍囉?!」雖然小童也真的只是個小嘍囉,但是被眼前這個金毛小妖這麼說怎麼聽怎麼火。

  「你這大膽金毛妖還不快快現出原形,要不然休怪本大仙對你下手無情。」

  「哼哼,」丘比特極盡不屑的看著他,「就憑你這小嘍囉?告訴你,我爺爺可是統御奧林帕斯山上眾神的宙斯,而我媽則是被人間稱為愛與美之化身--阿普洛迪亞,掌管人間俗世愛情的女神,維納斯。由此可知,我系出名門,何等高貴……」

  丘比特索性說起他家族的歷史榮光。

  小童的小腦袋裡壓根接受不了這麼多的信息,但是有幾個名詞他是聽過的。

  「你說,你娘是維納斯?」

  小童這時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一次,月老說要迎接貴賓,吩咐姻緣宮裡的宮女姐姐們換上最漂亮的衣服,免得貽笑大方,而據宮女姐姐們說,月老口中的那位貴賓就叫維納斯。

  至於她造訪的原因,據宮女姐姐們透露,就是為了要促進東西方業務交流之類的事。

  「沒錯!」丘比特得意萬分的挺起沒幾兩肉的胸膛

  「那你不就是那個射箭老射錯目標的兒子?」

  「什麼叫射箭射錯目標!」丘比特的小粉臉這會兒氣得成了血紅色。

  「對啊,你娘到我們姻緣宮來過。」小童說道,「我們姻緣宮裡的仙女姐姐們說,不僅那個女神在人間大名鼎鼎,就連那個老替她桶樓子、找麻煩的兒子也很有名。」

  「你……」

  丘比特這會兒氣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索性拿出他的小弓箭,將弓給拉滿,準備給小童一點教訓。

  「喂,你這是幹什麼啊?說不過我就要動粗啊!」          小童看到對方已經抄出傢伙來,雖然曾經耳聞他的箭術不怎麼樣,可他也不會呆呆的站著當箭靶,當下左右竄逃,滿天飛奔。

  「你給我站住!」丘比特拿著拉滿的弓在小童後頭追逐,「是男人就給我站著不要動。」

  「不好意思,我是仙,」雖然也只是個最下下層的小嘍囉仙。「不是人!」

  就這麼的,兩個小男童便在南天門外展開了場激烈的追逐戰。

  ***

  丘比特與小童在經過一番激烈的追逐戰之後,不但沒反目成仇,甚至頗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這會兒,兩具小小軟軟的軀體背靠背的坐在一朵圓形雲彩之上。

  「喂,小童,你倒說說,你是怎麼被月老給趕出來的?」丘比特早把弓箭給收了起來,此刻正努力的用一雙小手將額上的汗球給抹掉。

  「唉,小丘啊,這事真的可不能怪我呢!」回想起當初的景況,小童仍是一臉不服。「要不是南極仙翁的那隻大笨鶴,我現在還在姻緣宮裡,努力的朝下任月老的寶座前進呢!」

  「這麼說來,這真的不是你的錯呢!」

  「本來就不是我的錯啊!」小童義憤填膺的說著,「那隻大笨鶴哪裡不好解手,偏偏選在我頭上,這分明就是與我過不去嘛!」

  「好啦、好啦,小童,比起我,你的遭遇還算好呢!」丘比特如今想起來,仍是不勝款吁。

  「那小丘,你也說說,為什麼那座什麼什麼山的皇太子不當,卻跑到咱們南天門外啊?」

  「奧林帕斯山!」小丘再次為自家的神山正名。「不是什麼什麼山,是奧林帕斯山。」

  「哎呀,反正還不都是山?總而言之,現在什麼山不重要,重要的是,小丘,你怎會到南天門外來啊?」::    ..

  「唉……」提起這事,小丘又不禁長聲感歎了。「那些事情真的不能怪我啊……本來我是瞄準了對象就絕對不會射錯的,可是我怎麼知道旁邊突然跑出了一隻豬。」

  「豬?」這和豬又扯上什麼關係啦?小童不解的搔搔自己的頭髮。

  「對啊,本來我都已經把愛之箭射到那男的身上了,只差再將另一枝箭射到女方的身上,這世上便會多一對愛侶……可沒想到那隻豬什麼時候不好跑出來,偏偏在這時候不曉得從什麼地方衝了出來,害我沒射到那個女人,反而射中那隻豬……」

  「……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啊?」一個男人和一隻豬?好怪喔!

  「那個男人會愛上那頭豬!」小丘哭喪著臉說。

  「什麼?!」

  「我想這樣不行啊,所以我就趕緊從我身上,把另一枝石之箭給取了出來,看是射到豬上還是那男人身上也好,可沒想到那個女人也不曉得怎麼搞的。這會兒又擋在那男人和那隻豬中間--」

  「所以……」小童心想,那景象必定是驚險萬分啊,「你的意思是,你這枝石之箭射到那女人身上去了?」

  「可不是嗎?更慘的是我那天只帶了一枝石之箭出去……就算想挽救也沒法子啊…」

  這樣的結果導致人世間出現了第一對「人豬相戀」,更驚世駭俗的是,是一個男人和一隻公豬。而那原本與男子相戀的女人則成了個無慾無愛、冷冰冰的女人。

  「小丘,想不到你的遭遇竟也是如此的淒慘。」小童幾乎是感同身受了。

  「是啊,我老媽居然不安慰我,還說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壞了她在人間的名聲,氣得將我給趕出來,還叫我要是做不出什麼成績,就別回去見她了。」

  「小丘,照這麼說來。你不做出點成績還真的不行啊!」

  「就是嘛!」

  小童看著小丘那圓滾滾的模樣,雖說這小丘的確不是個怎麼高明的神仙,不過既然他打西方來,也就是說他對西方那邊的人、事、物一定要比他熟多了。

  月老要他到西方,不論是偷、拐、搶、騙,都要幫那三個少了伴兒的泥娃娃給繫上代表一世姻緣的紅線。

  這此去西方千里遙,他小童人生地不熟的,想必會走很多的冤枉路,浪費許多的寶貴時間。

  現下,他身邊就有個西方地頭蛇,要是不好好的利用,那才叫真的呆了。嗯……話不是這麼說的,他不是利用小丘,他是站在互助的立場著眼。

  「小丘,想不想讓你娘對你另眼相待?」

  「當然想!」小丘挺起肉肉的小胸膛。

  「好,既然想,那不如咱們來合作。」

  「合作?」

  「對,咱倆現在的情形叫魚幫水、水幫魚,你幫我到西方替這些沒伴的泥娃娃找對象,我呢,則是在替他們全都繫上姻緣線後,讓你朝著他們心窩射上幾箭。」

  「耶,這是個好方法喔!」

  「這當然囉!」小童不禁為自己的聰明才智喝采。「相愛相守一生,可不就是世間男女求的嗎?你想想,咱倆要是合作,不僅你娘對你另眼相看、我可以重回姻緣宮為我的月老寶座之路努力,而且還為人間多創造了幾對愛侶,造福了紅塵男女,這可是功德一件呢!」

  「對、沒錯。」小丘聽了小童的分析之後,點頭同意。那就這麼辦吧!」

  「好,就這麼決定了!」小童抓起小丘的手。「咱們』定會成功的。」

  「對,成功一定屬於我們。」小丘被小童給激勵,此時也是熱血沸騰。「好,小童你說,我們要從什麼地方開始?」

  「你這個問題問得非常好!」小童嘉許的笑著,「我們就從找人開始!」

  「啊?找人?」

  「對啊,月老只給了我那些泥娃娃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可沒告訴我他們住哪兒啊!」

  「什麼?!」小丘聽到這答案,差點翻白眼。「全人界有六十幾億人口耶,你不知道他們住哪裡,你要怎麼找啊?」

  「嘖嘖嘖,小丘,你沒聽過人界有句話叫『自助而後天助嗎』?」他小童是沒去過人界,不過總有些花精、草怪的會到姻緣宮找他聞聊,也順便告訴他一些人界的事。

  「我們當然是要先靠自己的力量努力才成啊,再者,如果任務太簡單,豈不顯得我們兩個無能嗎?愈艱難的任務,愈顯得我們能力出眾,對不?」

  「也是喔!」

  「沒有錯,小丘,雖然前方有險阻,但憑我們兩個的力量,會跨越不過去嗎?」小童開始精神喊話。

  「不會!」

  「對,那我們現在開始找人吧!」

  就這麼的,小童與小丘開始了他們漫長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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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氤氳的水氣浸濕了冷天寒那子夜般烏黑的髮絲,強勁的水流不斷地自蓮蓬頭冒出,沖刷著他那古銅色的健壯身軀。

  配合著碩壯身子的是一張俊逸、斯文的臉龐,他那炯炯有神的雙眼裡,此時沒有透露出一絲一毫的訊息,他相當自在的拿起肥皂,先在手中搓出柔捆的泡沫,而後塗抹在頸部以下的肌肩上。

  最後,他伸展身軀,將自個兒的身子仔仔細細的沖刷過後,完成這每天早晨的例行公事。

  出了浴室,他隨手抓起放在衣架上的純白浴袍,俐落的往身上一套,順手將帶子往腰間繫緊,習慣性地走到廚房替自己煮一杯香醇的藍山咖啡,正式揭開一天的序幕!

  完成了每天必做的工作後,他再度回到臥室裡,將厚重的窗簾拉開,推開落地窗,讓晨間微寒的空氣舒緩滿室的沉開,將日光引進房裡,灑滿了一室的金黃。

  此刻,他的心情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愉悅的。

  可惜的是,一陣引擎發動的聲音破壞了他這難得的好心情。

  「這是怎麼一回事?」微微攏起的劍眉顯示了他內心的不悅。

  冷天寒走上陽台,向外眺望,發現隔壁那幾乎已有三年不曾有人居住的大宅院門前來了一輛大貨車,四個身形剽悍的搬家工人正忙著將一些大型傢俱、家電往那兩層樓高的巴洛克式建築物裡送。

  冷天寒不喜歡鄰居--不,應該說,他根本不想與那些毫不相關、卻只因為恰巧比鄰而居的人打交道!

  書裡常說:「遠親不如近鄰。」

  他倒覺得,遠親可省,近鄰當然也不必理會。

  因為他的生活自小到大,完全在自個兒的掌控之中,從來沒有失序明時候。既然他的生命是可預期的,當然也不會有所謂的「意外」兩字出現。

  既然沒有意外,那麼他也就不需要任何人;既然不需要任何人,那麼除了生養他的父母外,這世上沒人是該與他「有關係」的,也沒有任何人值得他去開心了。

  人是不能離群而居是嗎?不,這論調在他冷天寒身上無法成立。

  他不介意偶爾身處人群,感受那不同的氣氛,但是要他融人其中?不,謝謝,他享受一個人的生活、與自己為伴的感覺,歡迎那寂靜無聲的空氣。

  他繼續站在陽台上,少有的好奇心驅使他留在原地,打定主意要瞧瞧,這擾了他寧靜的究竟為何人?

  不一會兒,冷天寒見到一抹粉紫色嬌小的身影突然自屋裡跑了出來,小嘴對著搬家工人一開一關的,似乎在交代某些事情。然後,彷彿在等什麼人似的,站在大門,不停地向馬路另一端探頭望著。

  十秒鐘不到,那著粉紫色衣衫的小女孩看來耐性用盡,自衣袋裡取出一支行動電話,快速的撥了幾個鍵後,恭敬的說了幾句話,那話還沒說完,冷天寒便聽到另一陣低沉有力、但不若方才貨車那般嘈雜的引擎聲。

  接著,一位身著棗紅褲裝、戴著一副遮住她大半張臉墨鏡的女子自一輛外型搶眼的跑車內步出。

  那粉紫衣衫的小女孩一見著那渾身充滿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神秘感的女子,便伸起手來,像是個訓話的老媽子,不停地在她眼前扳著手指,似乎在一項項的清算那神秘女子的罪狀。

  等到那小女孩的十指都被她給扳完後,神秘女子的耐性也告罄,?起手來,揉揉她那在陽光下隱約泛著光澤的秀額。

  而後不理會身旁的小女孩,邁開修長的雙腿大步向前,完全不顧在後頭追趕的小人兒。

  這景象讓向來不起情緒波動的冷天寒也不禁露出了罕有的笑意。

  此時,熱水沸騰的汽笛聲將他道飆的思緒給喚了回來,他退回房間內,關上落地窗,拉起窗簾,將外頭的景色全給擋住,只讓陽光自那最細微的縫中流洩而人。

  雖然這兩名陌生女子的的確確勾起了他屬於人類本能之一的好奇心,但她們終究是不受他歡迎的鄰居!

  剛才所展現的笑意有如曇花一現,在落地窗聞上的剎那間,早巳消失無蹤。

  ***

  「啊,C'  e  stlavie。」

  小竹心滿意足的捧起白瓷杯,輕輕地啜飲今年新上市的春茶,滿足無比的長長吁了口氣後,就這麼順口的將在法國居住時學來的唯一一句法文給說了出來。

  「這一整年裡,就屬這春茶最合我意了。」說著說著,為了證明自己的說法,她又再喝上那麼一口。

  等到白瓷杯裡的茶被飲盡後,她站起身子用力的伸伸懶腰,自言自語的說:「雖然今幾個天氣不錯,春暖花開;不過還是冷了點。」

  如果可以,小竹其實不那麼喜歡住在台北,她寧可到墾丁啊、屏東啊那些更南方、更溫暖的地方居住。

  可是她這個原本居住於天界的石竹花精可不能自己想搬到哪裡就搬到哪裡,她還得伺候她的頂頭上司--掌管五月眾花的花神杜若。

  唉,雖然她在人界住了這麼久的時日,也習慣了四季的更替,可每當寒冬降臨,她總忍不住懷念起天界那永遠是暖夏的好時日啊!

  感懷了一下,她再次伸了個懶腰。

  「好啦、好啦,茶喝完了,該做的事也得做啦!」

  說著,小竹著手收拾擺在桌面的茶具,將瓷杯及茶壺全都給放到托盤裡,打算端到廚房裡洗乾淨後,再來準備晚餐。

  就在她開始盤算著今晚的菜色時,一道極度熟悉、卻又讓她極度不願記起的呼喚聲響起--

  「小竹!」這聲音讓她不自覺的雙盾齊皺、頭皮發麻。「小竹!我們來找你啦!」

  心下才起了拔腿狂奔以遠離禍害的念頭時,一對熟悉的身影毫無預警的出現在她面前。

  「你們……」她啞口無言的看著眼前這兩個尚不及她肩高的男童,而手裡的托盤因為驚嚇過度,就這麼「匡唧」一聲掉在擦得晶亮的走道上。「你們怎麼……」

  「我們來看你啦!」有著一頭燦亮髻曲金髮、紅潤雙頰的小男童開口說道。

  「是啊,小竹!」另一個綁著童髻、穿著紅錦金線肚兜的小男童接口道,「我前些時間回天界時,聽到一些花精說,你家大人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所以就來找你啦!」

  「你們找我做啥?」小竹謹慎的問著,深怕一個不小心,又被這兩個災星轉世的傢伙給陷害。

  綁著童髻的小男童便是月老姻緣宮裡那唯二的男性,也就是讓月老給踢出姻緣宮的小童。

  而那金髮男童不必說也知道是小童的拜把--丘比特。

  「就算是沒事,咱們同樣身處人界,彼此也要有往來,好有個照應嘛!」

  「照應?」她有些遲疑的看著小童和丘比特。「我和大人在人界過得好好的,不需要什麼照應。」

  聽到他這話,小竹心頭泛起了陣陣寒意,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地,她覺得窗外似乎有成群的烏鴉飛過……還不時響起「啊、啊、啊」的恐怖聲響……

  「哎呀,小竹,你說這話可就太見外了!小童搖頭又晃腦的說,「這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祝福,未來會發生什麼事,咱們誰也不曉得,有點聯繫總是好的。」

  「我又不是人,不會有旦夕禍福。」她十分保留的反駁,同時注意自己與小童、小丘保持三公尺以上的距
  離。

  她若是會有所謂的旦夕禍福,那麼十之八九也是他們這兩個闖禍精招來的。

  來了個小童就已經很不得了了,再加上丘比特,簡直是雪上加霜!

  人家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可是呢,一遇上這兩個大瘟神,就算是有路,也是死路一條!

  「唉,小竹啊,咱倆的交情沒千年,也有上百年了,所謂的……那句洋文叫什麼啊,小丘?」小童看向小丘尋求解答。「Friends  inneed  are  friends  indeed!」丘比特很有默契的接下了這句話。

  「對、對、對,就是這句。」小童連連點頭。「也就是朋友有需要時伸出援手,才是真正的朋友。」

  「我沒有任何需要。」小竹趕忙澄清,「而且我們也算不上是什麼朋友。」

  「唉,小竹,你又來了。」小童歎了口氣,「你老是喜歡講反話,天界誰不曉得我和你小竹是最麻吉的了。」

  「麻吉?」

  「哎呀,你來人界這麼多年都不曉得啊?這個麻吉就是契合。」然後他回頭尋求小丘的支接,    「你說對不對啊?小丘。」

  「沒錯,麻吉就像我們兩個是拜把一樣。」小丘肯定的說。

  昏倒「什麼?!我什麼麼時候和你契合過了?」老天,這種倒霉的頭銜怎會落到她頭上?

  「小竹,你真的別不好意思嘛!」小童笑笑,「咱倆麻吉的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也甭害躁了。」

  「沒錯、沒錯。」小丘像只應聲蟲似的附和小童

  「我……」此刻的小竹簡直是有口難言。

  「嗯,我知道你很感動,也明白你很開心,不過,我們這會兒來找你,除了禮貌性的拜訪外,其實是有事情想請你幫忙的。」

  「什麼麼事?」她非常保留的問著,同時開始考慮遷居南部的可能性,她相信她家大人應該

  不介意她到南部渡假,享受一下美好的、懶散的春陽。「是這樣的。你也曉得,我這次到人界是有任務的。」小童表情嚴肅的說,「雖然有小邱的幫忙,但它依舊是個非常艱困的任務,我們花了十來年的時間,一點進展也沒有……呃,小邱,那句話又是怎麼說的?」

  「皇天不負苦心人。"小邱非常配合的接下去。」

  「沒錯,皇天不負苦心人,我們終於在日前有了最新的進展。」

  「然後呢?」她有不好的預感,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

  「然後我們非常意外、同時也非常驚喜的發現,」小童到了人界這些年來,電視看得不少,政治人物的用語自然乜學了不少。「我們的第一個目標物就住在你家隔壁。」

  「什麼!?」一聲哀號猶如習伏的春雷,震撼了大地,直上九重天。「我家隔壁?」   

  小童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竹,咱們知道你很替我和小丘高興,現在我們最需要的,不是別的,就是你的鼎力相助。而我也知道,憑咱們的交情,你一定不會拒絕我和小丘的。」

  就在小竹要開口大聲的拒絕時,忽然看見她家大人--杜若意外的出現。

  「啊,大人,好久不見,近來可好啊?」小童一見到小竹的頂頭上司,十分諂媚的靠了上去。

  「嗯,還可以。」她淡淡回了一句,「你們來找小竹的嗎?」

  「是啊,大人。」小童恭敬的點頭。「我們來找小竹幫個小忙的。」

  「噢?」

  「是的,大人,我知道小竹平常忙著伺候您,可能沒什麼麼額外的時間,所以我們斗膽替她向您告個假。

  「嗯。」她幾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要是小竹願意的話.那就去吧!」

  「大人,我不--」小竹急忙想否認,可沒想到這回小童又快她一步了。「您不愧是小竹常掛在嘴邊的好主子呢,我和小丘在此替小竹謝過您了」

  ***

  「我們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小竹的臉不悅的皺了起夾。

  雖是極度不情願,但她仍是和小丘、小童一起潛進隔壁鄰居家來。「啊,虧你比我們早到人界來,」小童不禁想,小竹來了人界也快滿一百年了,怎麼對於人類的行為模式都還抓不準呢?比他這個不過到人界十來年的小仙還要不如。「難道不曉得要百戰百勝,就要知己知彼嗎?」          嗯,這可能要歸咎於天生資質的不同吧?小童煞有介事的在心裡想著,畢竟他是下屆月老的不一一人選,而小竹呢?大概終其一世都會跟著她家大人吧!

  「就算要百戰百勝,也沒必要在大白天裡到別人家知己知彼吧?」小竹實在不懂他們在急些什麼勁兒。「應該要先調查一下這家主人的作息時間嘛!」

  大白天耶,任何有常識的人都知道,這做壞事都得趁夜黑月高、四下無人時才好辦事。

  現下,他們一行三人就這麼大剌剌的闖入別人家中,萬一讓過路的神仙們給發現了,上報到天庭去,那他們可是會吃不完兜著走耶!

  「哎呀,小竹,這個你就不明白了。」小丘抓到發言機會趕緊跳出來說話,「我和小童這些年在人界可也不是白混的,現在的人啊,大白天時根本就不在家,如果要闖空門偷東西的話,大白天是再適合不過了。」

  「聞空門偷東西?」聽到小丘這麼說,小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們這些年都在人界做了什麼啊?」

  「我們當然是片刻不敢忘掉自己的任務,不分晨昏書夜努力的在執行自己的工作呀!」提起運事,小童臉上充滿了驕傲。「對不對?小丘。」

  雖然到人界十多年,一直到今年才找到他的第一個目標。但想想,這人海茫茫要憑月老給的資料找到人,根本就是海底撈針,難上加難嘛!

  若不是他小童憑藉著一股一定要完成使命的熱忱,他早就放棄了。

  現下,好不容易讓他找著了第一個人,不管怎麼樣,他都一定要將那條代表姻緣的紅絲線系到那男人的身上去。

  「就是嘛,我和小童可是很努力的呢!」小丘立即附和。

  「很努力?」小竹很不以為然。「努力到達闖空門偷東西這事都知道了?」

  「當然!」小丘洋洋得意的說,「我和小童每天至少要花上三、四小時看電視。雖然我們不會去幹這種雞鳴狗盜的勾當,不過人界發生什麼麼事、有什麼麼景況,我們還是得去瞭解的。」      

  「沒錯,你就不曉得我和小丘有多努力呢!」小童連連點頭表示贊同。「我們可不只是看而已,還有做筆記呢!小丘,把咱們做的筆記拿出來。」

  「不必了、不必了,我相信你們就是了。」

  小竹不得不承認,他們說得沒錯,在都市裡,白天的時候大多數的人都工作去了,家裡根本不會有人。「好了,小童,你們到這裡來是打算探查什麼東西?」

  她看了眼他們所處的房間,放眼所及,全是多到數不清的各式書籍,以及一張木製的大書桌和辦公椅,其他的嘛……她的眼睛在房裡淄了一圈,除了書、書桌和椅子外,還真的沒別的東西了。

  「對喔,小童,我們是來探查什麼的?」小丘顯然也搞不懂他們今兒個到這裡來,是要探查些什麼?

  小童聽到他這麼問,伸手就賞了他一記爆栗子,疼得他眼淚險些從眼眶裡溢出來……。

  「你幹嘛打我啊!」他圓滾滾的小臉皺成一團,有著極度的委屈。

  「很痛耶,你知不知道?」

  「廢話,要是不痛我干麻浪費力氣敲你這顆笨腦袋啊?」小童沒好氣的說著,「我們來這裡,當然是要調查冷天寒的生活作息、日常喜好,最重要的是他喜歡的女人類型阿!」  「冷天寒?」小竹聽到這名字,蹙起黛眉。「這就是那個人的名字嗎?」那個被小童稱為目標物的人。

  「對啊,他就叫冷天寒。」小童點頭,小手掌一翻,一本藍底的簿干立即出現在掌心。「己酉年正月十二日子時出生,嗯,沒錯,就是他。」「你們怎麼確定就是他?就憑這個?再說,這世上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甚至是同名的人多得是,你們可不要病急亂投醫啊!」

  「放心吧!」

  小童得意萬分,「我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工作,絕對不會認錯人的。」

  這十來年中,他們找到四個符合條件的冷天寒,不過這四人中,卻沒有一個能讓小童帶下凡的紅絲線給繫上,也就是說這四個冷天寒已有命定的婚配。

  而前些日子,當他終於找著了住在小竹家隔壁的冷天寒時,他便將紅絲線的一頭繫在他身上;沒想到這麼試,那紅絲線就好像融化似的隱沒在他的身體裡。

  也就是說,這個冷天寒正是他們干尋萬找的對象,而及這個人居然就住在他好友--小竹家隔壁。

  此乃天意不可違啊!這肯定是冥冥之中上天的旨意。

  「嗯,沒錯就好。」就怕他們兩個來個喬太守亂點鴛鴦譜,要不弄成那樣,麻煩可大了。

  「還有,小童,我們三個難道就站在這裡,便能探查到什麼嗎?」

  從他們潛進來後,便一直站在原地不動,哪兒也沒去,什麼東西也沒翻,小竹可不認為這樣子能查出個什麼東西來。

  「哎呀,這你可說到重點了。」小童雙手一拍,立刻開始派任務。「小丘,你負責這裡,我和小竹去找找冷天寒的臥室。」

  ***

  小竹發現這房子的格局和她與大人住的地方相差不遠。不過大部分的房間並沒有經過精心整理。很顯然的,這房子的主人並沒有花太多心思在擺設上,眼前所看到的物品全都是以實用為主。

  不像她還會在房裡掛些畫啊、擺些花啊,再不然就是貼貼壁紙,改變房間原來的面貌。

  這房子陳設雖然簡單,不過倒是不失整潔。

  「嗯,至少主人還有認真在做打掃工作呢!」小竹不停地四下張望時,不忘稱讚一下這裡的主人。

  對於自個兒趁著主人不在時,混進別人的家中,小竹內心感到十分的不安與抱歉。雖然這行為不是出自於她的本意,但是不論她如何調適,就是無法從愧疚感裡跳脫。

  反觀小童,簡直就是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不但無視於自己入侵者的身份,甚至大刺刺的批評起這房子的裝潼、品味之類的事。

  而跟在他身後的小竹非常擔心,如果這時候那個叫冷天寒的突然回家的話,可該如何是好啊?

  「小童,我們看了老半天,什麼也沒看到,不如先離開這裡,等回我家後再做商量巴!」待得愈久,被人發現的可能性愈大。小竹心中如是想。

  雖然她小竹只是個小小的石竹花精,也沒那個資格列名仙班,可是萬一讓人給當成小偷,還是超級不名譽的。萬一被哪個長舌的過路神仙給瞧見了,那她小竹回天界後,豈不是成了眾仙的大笑柄了?

  「用看的當然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看不出來啊!」小童理所當然的說著,    「這人界不是還有句話,看而說不如起而行嗎?」

  「咦,有這句話嗎?」她在人界這麼久,倒還沒聽過。

  小童知道自己雷了餡,臉不紅氣不喘的撒謊道:「這當然,我到人界後努力的遍覽群書,自然會知道你不知道的啊!」

  「呃,是這樣啊?」

  「這當然。」他挺起肉肉的胸膛,為自己的話背書。「所以說啦,我們這樣用看的,絕對是看不出什麼東西的。」

  「既然看不出什麼東西,那我們回去吧!」

  「不、不、不,」小童輕搖食指,「我們用看的看不出什麼,但是動手搜的話可就不同了。」

  「什麼!?動手搜?」

  「對啊!這可是十分重要的一環呢!」說著,他不知從哪裡弄來雨雙白手套。「來,戴著這個,這樣才不會留下指紋。」

  接過白手套,她心想,他們哪來的指紋啊?不過,為了避免小童在一旁囉唆,她還是將手套給戴了起來。

  「我們要搜些什麼東西?」

  「這個嘛……這邊沒什麼私人物品,那就表示冷天寒並不常出現在這幾個房間裡,我們能得到的資料也十分有限,所以……」

  他朝著走廊盡頭那間看起來與眾不同的房間-指。「我們進那間找!」            

  他的第六感告訴他,所有的秘密就在這個房間裡。

  看著小童那過於自信的眼神,及太過誇張的動作,小竹歎了口氣--

  「拜託,小童,以後日本的電視連續劇少看一點!」

  他的動作與她前些天看到的什麼某某搜查線中的一個脫線警官簡直如出一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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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29 00:02: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冷天寒將車子直接駛進車庫,而後走上車庫內與二樓相連接的樓梯,上了二摟。

  今天他的課只到十二點為止,也就是說下午的時段可以自由安排。他原本的計書是到國際會議中心參加一場座談會,但是當他看到主辦單位傳來的資料後,發現這場座談會根本沒有任何學術價值,純粹是替某國際知名學者的中文版著述打廣告而己。既然如此,出席與否根本無關緊要。

  因此,他決定既然有更好的利用時間方式,那麼就不必浪費時間去做些無聊事。

  回到家中,他可以完全放鬆,專注於他最感興趣的事情上、或許看看書、做些研究報告,甚至是做一下學程規畫。

  他之所以選中這個遠離都市塵囂的地方做為落腳處,貪的是它的靜謐,與四周環境的空靈感,可以完全消除一整天在人群中所感受到的壓力,同時養蓄精力.應付第二天的開始。

  但今天他一回到家中,立即感受到一股異於平常的氣氛--熱鬧,沒錯,就是熱鬧。

  空氣的流動不再像平常那般的緩慢、平和,在偌大的空間裡甚至散發著淡淡的花香。

  花香?這名詞讓他困惑。因為這並不是他房子裡該有的味道。

  雖然他的確依照堂弟的請托,在後院的廣大空地裡蓋了一座溫室,好確保他心愛的玫瑰能得到妥善的照料。

  但種花並不是他的興趣,他只負責提供場所,讓他的堂弟有個地方能種花蒲草。甚至他堂弟在後院蓋的溫室,他連去都沒去過。

  他在這棟房子的活動範圍只有三個地方--書房、臥室和車庫。

  在買下這棟房子時,他甚至不清楚這房子到底有幾個房間,佔地又是多少。他要的,是它週遭的環境和氛圍。

  從小,他的嗅覺就異於常人,任何嗅覺上的小改變都無法逃過他的鼻子。

  現在他在房子裡聞到了花香……這表示曾經有人、或正有人帶著花侵入他的房子。

  「這不合邏輯。」冷天寒的眉頭緊皺,臉上的表情是百思不得其解。「怎麼會有人帶著花闖進來?」

  這世上若是有這般風雅的小偷,在行竊時會帶著花兒入室行竊的話……那麼他的房子絕對不可能是這類竊賊的目標。

  因為這房間最值錢的,除了擺滿整個牆面的各式書籍外,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能讓竊賊看得上眼的東西。

  入侵者意欲為何,著實教冷天寒好奇不已。

  雖然心中存著疑惑,但多年來的習慣讓他不急於探索屋內是否真的有入侵者,反而直直的走向書房。

  進了書房,冷天寒立即肯定入侵者絕對來過這裡。

  他走向窗戶旁邊的書櫃,微微彎下腰,將書按照原來的順序歸回原位。

  由入侵者拿書的高度,他判斷這入侵者若不是個矮個子的人,便是個小孩。

  小孩?這名詞讓他的困惑更為加深。

  基本上,他知道這社區住的大部分是一些已經退休的企業界人士,要不然就是注重生活品質的科技新貴……不要說是身高不超過一百四十公分的小孩子,就連正值叛逆期的青少年也很少見。

  但是一般人若要自書櫃上取書閱讀,通常不會刻意彎腰,而這也是他之所以將常看的書籍放在隨手可及之處的原因。

  而冷天寒發現,侵入者翻開的部分卻在他必須彎腰的範圍,可見侵入者極有可能是個小孩子。

  但是,小孩子?原先緊蹙的眉頭這會兒更是得不到任何舒展的機會,繼續維持緊繃狀態。

  「花香?小孩子?」

  這兩個沒有任何關聯的名詞在冷天寒腦海裡盤旋不去,他試圖找出兩者的關聯性,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

  經過長時間的思考,他唯一能找出來的答案是--

  有幾個小孩子--小孩子大都在結伙的情況下,才容易做出非法的事--先到後院的溫室摘了花,然後帶著花侵入主屋。

  這是冷天寒唯一能找出來的推論……可是就連他自己也知道,這推論完全不合邏輯。

  而唯一能找到答案的方式,只有--

  逐一搜索每個房間。

  ***

  「小童、小童!」小丘急忙出現在小童與小竹的面前,緊張地嚷叫著:    「大事不好了!」

  「什麼大事不好啦?」正像偵探似的拿著放大鏡到處查看的小童頭也不拾的間。

  「冷……冷天寒回來了!」他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同時小手還不停地拍著自己的小胸脯。

  「什麼!?」有響應的是小竹,    「你說這家主人回來了?」

  天啊,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和小童攪和在一起準沒好事。

  「對!」小丘用力的點了點頭。「就在我照小童的命令,仔細搜查書房的時候,不到半個小時,就聽到腳步聲從長廊的另一端傳了過來,我好奇的探頭看了下,冷天寒提著公文包回來了。」他活靈活現的轉述當時的情況。「要不是我反應快、動作靈敏,早一步從窗子爬了出去,一定會被他發現的!」

  「嗯,小丘做得好。」小童不疾不徐的證許著,壓根不為小丘所帶來的消息而著急。「你沒有弄亂書房吧?」

  「當然沒有!」小丘得意的仰起小臉,「我可是每翻完一本書都會記得歸位的。」

  「嗯,那就好。」小童嘉許的點頭。

  「什麼叫那就好!」小竹可一點都不覺得哪裡好了。這家主人都回來了,你們還在討論這些有的沒有的,萬一他發現我們,那怎麼辦?」

  「小竹,你可別忘了,我們好歹也是天界下來的,怎麼可能被他發現呢?」小童認為她的擔心是多餘的。「再說,我們的手腳這麼俐落,就算上他這兒翻個百來次,他搞不好都不會察覺哪裡有什麼不一樣,你就安心吧!」

  安心?她要是真能安心,那才奇怪。

  聽到他的解釋,她深深覺得這小童似乎太低估人類的本領。

  雖然他們是從天界來的沒錯,但是人界總有些有特殊能力的高人,凡事要是不小心,難保哪天不會被活逮。

  小童一定是沒遇見過什麼厲害的人,才會如此自恃自己的能力--甭提他的能力還是出了名的差。

  「小童,」她決定了,與小童是有理說不清,不如先打消他們繼續留在這裡的念頭。「既然冷天寒都回來了,我看我們還是改天再過來吧!」

  「哎呀,小竹你這話就錯了。」小童大搖其頭。「何必改天來呢?反正我們都已經在這裡了,不如就留下來好好的觀察一下冷天寒是個怎樣的人,你說是吧,小丘?」小丘煞有介事的跟著點頭。

  「你們兩個……」小竹快昏倒了,「你們要觀察就觀察吧,我要先回去。」

  「小竹,你怎麼可以半途而廢呢?」

  「半途而廢?」這詞兒讓她瞇起了眼睛。「我才沒有半途而廢。」

  「當然有啊,你明明答應要幫忙了,現在又臨陣退宿,這不是半途而廢嗎?」

  「我……我……又沒有答應要幫忙。」她只是倒霉,逃得不夠快,才會被他們兩個纏住。

  「沒有嗎?」小童皺起眉頭。「我明明幫你向你家大人膏假了,而且她也准假了阿!」

  「那是你們兩個自作主張的。」她氣呼呼的說。

  「好吧,」小童很乾脆的承認了這檔事。「你要說成這樣,我也沒辦法。」他的臉上淨是無奈。「可是我們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忙耶!」

  他記得人類有句話說得好--「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又說,「眾志成城。」

  他加上小丘也才兩個,湊不成三個;而兩人當然也成不了眾啊,也就是說,根據人類的說法,這一定是要三人才能成事的。

  要是少了小竹,就成不了三,成不了三,他們在人界想必是很難辦事,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一定要小竹幫忙才行--不管她是否心甘情願。

  「說真話,對於幫人婚配這種事,我真的一點都幫不上忙。」

  對,她絕對要堅持,絕對不能心軟,要不然跟著他們兩個,難保不會再出什麼亂子。

  「真的嗎?」小童可憐兮兮的問,「你真的不幫你最好的朋友嗎?」

  「對不起喔,我和你的交情還稱不上最好。」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小童備覺哀怨的歎了口氣,「唉!虧我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尤其是我在回天界時,遇到其它花精打探你的消息,我還一直幫你說好話,說你在人界過得如何愜意、快活……就算我知道你和你家大人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被人給抓到警察局這件事,我也是守口如瓶,沒讓其它的花精們知道……就連你到人界後,將原先的仙術給忘了大半這件事我也沒說--」

  「等一下!」小竹聞言心頭一驚。「這些事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這個死小童是不是在她身邊布了什麼眼線啊,要不然她的這些丟臉事,為什麼他都知道?

  「哪裡聽來的?」小童故作迷糊的看著她。「沒從哪聽來啊,我和小丘偶爾會來找你,只是你都太忙沒注意到我們。」

  「你……」不知怎地,小竹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患了人類常有的頭痛毛病。腦袋裡像是有炮竹在喲哩咱啦的響。「你究竟想要怎樣啦?」

  「我們沒想怎樣啊!」小丘無辜的眨眼,「我們只是希望你幫我們的忙而已啊!」小童附和的點頭。

  「那如果我還是不想幫呢?」

  「呃……這個啊……」小丘看看小童,然後對她說:「可能下次小童回天界時,會不小心把你在人界發生的事給說出去吧!」

  「你們……」她好可悲啊!為什麼會被這兩個瘟神給威脅呢?「好吧,我留下來就是嘛!」

  就在小竹正為自己悲慘的處境而歎息連連時,她聽到門把轉動的聲音。

  「啊……那現在該怎麼辦?」

  門外站的一定是冷天寒,他現在就要推門而人了,而她和小童、小丘卻還站在這裡。

  就算要找地方躲,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也找不到,那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別慌,我們是天界的人,我們有法術。」

  小童聽到門把轉動的聲音時也嚇了好一大跳,不過他膽子硬是大了小竹一倍,也是三人當中最早回過神來的人。

  「快,咱們三個的手握在一起,來個瞬間移動。」

  就在冷天寒推門而人的剎那間,他們三個猶如電影特效般,消失在該空間中。

  ***

  冷天寒推門而人後,發現這房間的花香比起書房更為濃郁。

  雖然他的嗅覺並沒有身為調香師的堂弟那般靈敏,但或許是家族遺傳,讓他對氣味也是異常敏銳。也因此他敢斷定,這花香絕對不是任何香水或人工香味製造得出來的。這味道非常的……清新、淡雅,有點若有似無。

  若不是嗅覺敏銳,很可能會誤以為這是空氣的流動,只是外頭的新鮮空氣被帶人所造成的結果。

  「如果是天煦,他應該會知道……」他看著自己的臥室,試圖找出任何可能掉落在地上的花辦或葉片。怎奈經過一番仔細尋找,還是一無所獲。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追根究柢是做學問的方式,同時也是他遇到問題的處理態度。

  現在他所做的各種假設完全在邏輯之外,非但沒有學理上的根據,甚至讓他的思考全然混亂,千頭萬緒全揪成一團。

  他想自己勢必得找回內心的平靜後,才能慢慢的對這件奇異入侵事件從頭到尾的抽絲剝爾,好釐清真相,得到一個符合邏輯的合理答案。

  洗個澡、放鬆神經,在這當下似乎是最好的選擇了。

  另一方面,在最後開頭才想起自個兒有瞬間移動能力的三人,這會兒不偏不倚的掛在陽台外頭。

  若是方纔他曾起意探頭朝外看,那麼他便會看到陽台外頭蹲著兩個小孩,和一個穿粉紫衣的少女。

  或許是幸運之神這次終於聽到小竹衷心的祈禱,讓他們安穩的躲在這裡,沒被發現。      

  就在她才要稍稍放鬆剛才繃得過緊的神經時,她聽到小童說:「小竹,冷天寒好像要去洗澡了耶!」      

  「那又怎樣?」聽到這般興奮的語氣,她突然有種超級不好的預感。

  「又怎樣?」瞧她這般冷淡,小童有點不高興。「我們當然要乘這機會好好的觀察他啊!」

  「觀察他?等等,小童,他現在要去洗澡,你要怎麼觀察他?」

  天啊,這個大瘟神該不會是想……不、不、不,再怎麼說,小童也是從天界來的,沒上千年的修行,幾百年也跑不掉,他應該不會去做她心裡猜想的事。

  「當然是趁他洗澡時觀察啊!」

  「你這不叫觀察,這叫偷窺!」生氣大概也不能改變小童的決定,既然如此,她決定對他曉以大義。「小童,雖然你被月老趕出姻緣宮,可好歹你也是月老傳人的人選之一,要是讓月老知道你做了這種事,他老人家一定會...」          「非常感動。」小童得意的接口,「月老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我為了達成他交付的任務這麼努力,一定會非常感動的。」

  「感動?」小竹可不這麼認為……既然小童勸不聽,那麼就轉向小丘吧!    「小丘,難道你也要跟著小童去看冷天寒洗澡嗎?不會的,是不是?你要想想,你母親要是知道你和小童去做偷窺別人洗澡這件事,一定會很難過、很難過的,不是嗎?你要是想當個好孩子,就幫我勸勸--」

  「我母親才不會難過呢!」小丘不以為然的打斷她的話,    「如果她知道我去看別的男人洗澡而沒有通知她去,她才真的會難過呢!」

  「嘎……」這下子,她真的無話可說了。

  「哎呀,小竹,你是不是想歪了啊?」小童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瞧。    「我和小丘都是男的,我們去觀察洗澡時的冷天寒,當然是任務所須啦,倒是你……是不是你起了異心啊?」

  「我哪有!」小竹連聲否認,「我才沒有。」

  「既然沒有,你為什麼反對得那麼厲害?」

  「那是因為……」現在讓小童說成她才是那個不對的人。「觀察一個人怎麼可以選在他洗澡的時候?」

  「那平常……他穿著衣服的時候就可以?」

  「這當然。」

  「這樣啊,那小竹,既然我們都沒異心,那麼他穿不穿衣服又有什麼差別呢?」

  「這……」

  「再說啦,一個人洗澡的時候,一定是他最沒防備的時候,一個人的真性情為何,是最容易被看出來的,我們要觀察他,當然得趁現在嘛!」小童聳聳肩。「當然啦,我們是這麼想啦,不曉得你怎麼想就是了。」

  小竹覺得小童看向她的眼神,好像是在指控她心術不正似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麻?

  明明不對的是他,怎讓他說了說,她要是不跟他們去看冷天寒洗澡,不對的反而成了她?

  「如果你不去,我們真的可以理解的。」小童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是啊,」小丘接著說,    「依照人類的標準來說,冷天寒也算是個美男子了。雖說你是天界的花,精,可難保這幾年到了人界來不會動了凡心……這大概就是你的顧忌心理」

  「我哪有!」小竹提出嚴正抗議。    「人家我隨著大人到人界來,最主要的目的是照顧大人,怎麼可能成了你們說的那樣?」

  「沒有啊?」小童笑了笑,    「既然沒有,就表示你也和我們一樣,不會對裸體的男人起異心,那麼,咱們還等什麼呢?」

  就在他們達成共識時,小丘突然說:    「小童啊,我們幹嘛用瞬間移動跳出來啊?」

  「笨,如果不出來,他就會看到我們啦!」

  「咦……」小丘側著腦袋想了想,    「他不是本來就看不到我們嗎?」除非他們現形,要不然冷天寒怎麼看得到他們?

  小丘這麼一說,讓原本罵他笨的小童面子掛不住,在移動的同時,他壓根忘了冷天寒看不到他們這檔事,於是連忙把責任提到小竹身上。

  「我說你還真是不明白耶!冷天寒當然看不到我們啊,可萬一小竹被看到那可怎麼辦?」他振振有辭的訓示著,「你想想,小竹到人界這麼些年了,早就習慣在人類面前現形啦,要是我們不移動出來,豈不是害了小竹?我這麼做可是為她好,懂吧?」

  「喔,懂了。」

  ***

  也許是原屋主的巧思,也或許是原屋主特別樂於親近大自然,尤其享受在不受限制的環境裡浴沐,眺望遠山近水的好景致。

  總而言之,冷天寒的浴室有一面牆全是以強化玻璃磚砌成,而另一面則有個大大的落地窗,阻隔外來視線的不是窗簾,也不是反光玻璃,而是一大片的蔓生植物。

  在晴天時,陽光可以透過這些植物的縫隙,不規則的灑落在浴缸上。如果在這個時候洗澡,不但多了份野趣,同時還可以觀賞到蔓生植物不同的姿態。

  這樣的設計不但保住了隱私權,同時達到親近大自然的目的。

  但是這樣的設計卻阻擋不了小童的決心。

  「小竹,快快快。」小童伏在落地窗外,小小聲的說,    「快叫這些籐兄、蔓姐們稍稍移一下身子,挪出個小洞來。」          小竹聽到他這麼說,小臉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原本她還期望冷天寒的浴室就像一般人家中一樣,,只留個通風的小窗,其餘的全讓水泥牆給封起來。

  如此一來,就算他們想看,也看不到什麼東西。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冷天寒居然這麼大方,不但用玻璃磚砌成牆不說,還弄了一大片落地窗,這……難道她真的要隨著他們兩個成了偷窺狂?

  老天!她到人界也近百年了,這男人的裸體她在書上的確看過一些,但是她沒興趣去親眼目睹啊!

  現在好了,遇到這兩個大瘟神,她竟然讓他們用似是而非的歪理給拐了過來,陪同他們一同「觀察」冷天寒。

  「小童,這樣不好吧?」她也是小小聲的響應,「現在是大白天耶,要是真議他們挪出個位置的話,這家主人一定會發現的。」若是晚上的話也就算了,現在可是光天化日耶!不僅他們會看到他,他也會看到他們的。

  「嗯……」小童想了一會兒。    「說得也是喔……小丘,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啊?」

  「阿,這簡單嘛!」小丘得意洋洋的說,    「咱們只要繞到另一面去,然後畫出一個範圍,將那個範圍弄成像反光鏡一樣,如此一來,我們看到他,他是絕對看不到我們的。」

  「嗯,小丘不錯喔,這真的是個好法子。」

  一旁的小竹不禁想著,為什麼他們只有在做一些邪門歪道的事情時,腦筋動得特別快、辦法想得特別多?

  不一會兒,三人已經繞到另一面由實心磚所組成的牆後,由小童對著牆面唸唸有辭一番,牆面彷彿被人挖了一個二十一寸屏幕大小的洞,而透過這個洞,他們可以很清楚的瞧見浴室裡頭的全景。

  「哇,這個冷天寒身材不錯耶!」小童評頭論足,一副,專家模樣。「你們瞧,他雖然不像那些練健美的男人,有著超級發達的肌肉,不過他該有的都沒缺,可見平時一定有運動的習慣。」

  小童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本小簿子,在上頭寫了這麼一行字--有運動的習慣。

  「還有沒有?小丘。」

  「嗯……」小丘支著下巴,想了好一會兒。    「不曉得耶,小童,你覺得呢?」

  這下子換成小丘拿著小簿子,小童猛盯著冷天寒瞧。

  「你們看,一般人在洗澡時,通常是放鬆、舒服的表情,」他這說法似乎在告訴別人,他看過不少人洗澡的實況。「他的嘴角抿得直直的、眼神也投注在固定的方向,這表示他在洗澡時,腦袋一定還在動。」

  「喔,那他一定很聰明羅?」小丘問道。

  「應該吧!」小童判斷道,    「他應該也是個很嚴肅的人。」

  「怎麼說?」

  「很簡單阿,因為他的嘴角沒有笑紋啊,這就表示他一定很少笑。」

  「這樣啊……」小丘盡責的將小童的觀察結果寫進小簿子裡。    「還有沒有?」

  小童又再看了看,最後轉向小竹,「小竹,你說呢?」

  「阿?」其實從頭到尾,小竹都沒敢將視線投入那個大洞裡。「什麼?」

  「你覺得這個冷天寒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問我?」她本來打算置之度外,讓他們兩個自己去解決這問題的。

  「對啊,你來人界好歹也比我們久,你對人類的認識應該比我們深阿!」小童這麼誇讚她。

  「我……」面對兩張期望的臉,她實在沒勇氣說,剛才她壓根沒看……不對,不是看,是觀察。「我覺得呢……這個嘛……」她一邊敷衍他們,一邊偷偷用眼角朝浴室內掃了一眼。「我說……這個人類都說,相由心生中所以看一個人的長相,應該可以猜出這個人的個性。」

  「這樣啊……」小董點頭表示受教。「那你說,這個冷天寒應該是什麼樣個性的人呢?」

  「啊?這個和這次的觀察有關嗎?」

  「當然有啊!」小童理直氣壯的應答,    「我們要是知道他是個什麼樣個性的人,就可以縮小幫他找伴侶的範圍啊,要不然天下女人這麼多,要怎麼找到他的真命天女啊?」

  「這樣啊……」她深吸了口氣,做了個重大決定。    「剛才我沒仔細看,所以無法下任何結論,」既然要看,她就看臉好了。

  只要她的視線不往下移,不去涉及所謂的「禁區」,那麼應該就沒問題了。

  「你們給我三十秒,我一定給你們答案。」三十秒看一個男人的臉……絕對不成問題。小竹如此想著。「所以,你們這時候干萬不要吵我,知道嗎?」

  只要他們不吵她,她的眼睛就不會亂瞄,眼睛不會亂瞄,自然不會看到目標物以外的東西嘛!

  小丘和小童配合的點點頭,答應給她三十秒的寧靜。

  深深的、深深的吸了口氣後,將視線投向天花板--白白的一片,沒有蜘蛛網……非常好。

  然後往下降個一公尺,嗯,是磁磚,這也很好。

  最後再降個一公尺……她看到了!

  她看到一個男人的上半身--對、對、對,這就是極限了,她絕對不能再往下看了。

  這時候,她才放任自己仔細觀看眼前這個叫冷天寒的男人。

  她注意到他有副結實的臂膀,所以說,前面小丘對他的觀察可以說是正確無誤……不過她現在該注意的可不是他的身材,而是他的臉……還有他的眼睛。

  透過這個小框框,她看到代表著堅毅、果決的眼神,挺直的鼻樑更彰顯他那深邃的雙眸……這是她到人界以來的第一次……不,應該說,自她有記憶以來的第一次,她不曾看過如此迷人的眼睛。

  她這專注的凝視似乎給裡頭的冷天寒給察覺到了。

  突然間,他停下所有正在進行的動作,鷹一般銳利的眼神直直的射向她,嚇得她連忙蹲了下來,整個人藏在框框的範圍外。

  小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一旁的小丘及小童大感不解。

  「小竹啊,你這是在做什麼啊?」

  「他……他……他看到我了!」嬌小的身子不自覺的打起寒顫。

  「怎麼可能?」小丘直言道,    「他看到的只是一面牆啊!」

  「可是……」小竹這才想到,那個框框並非真的是一個大洞,而是法術所形成的一個透明空間。    「他剛才……真的把眼神投向我了……」

  「哎呀,這一定是他同個姿勢維持太久,才扭扭腰、伸伸腿嘛!」小童覺得這是小竹小題大作。    「很正常的啦!」

  「但是……」她怎麼也無法掃去被他發現時的異樣感覺。

  「別但是啦,」小童直接切人正題,    「你剛才有觀察出什麼結果嗎?」

  「這個……我覺得……」她不曉得該怎麼形容他給她的感覺?「他很……冷漠吧?」

  「冷漠?」

  「嗯。」她點點頭。「好像少了點溫度,也不像一般人類有太明顯的喜怒哀樂這些情緒……」

  除此之外,他還讓她有種……心跳加速、體溫上升的異樣感覺。但是,她直覺的知道,這答案最好別讓小丘和小童知道,不然倒霉的又是她。

  怪了,她以前不曾這樣子過啊……她病了嗎?因為人界的陽光、空氣、水被污染得太嚴重,所以病了?

  應該不是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她早該在幾年前就發現了,不可能到現在才突然發作啊……咦,這是怎麼一回事?

  「噢……」不知怎地,聽完小竹的結論後,小童突然沉默了下來。「是這樣子啊,嗯,好,我知道了。」

  他異常的反應小竹並沒有注意到,因為她的腦袋裡想的全是自己剛才那些異樣反應。

  「我們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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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29 00:02: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坐在雲端,小童依舊是愁眉不展。

  「小丘,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那個冷天寒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都是我害的。果然,沒有女泥娃兒作伴的男泥娃兒性格上就是會出現缺陷。

  「啊?」

  「對啊,要不是我把他命定的另一半給打破,他現在一定不是這個樣子。」

  「什麼樣子?」小丘不解的搔搔頭。

  「冷漠啊!」小童很用力的說著,「如果不是他少了命定的另一半,他應該不會這樣。」

  「為什麼?」

  「因為他少了愛情啊!」小童一臉小丘沒救的表情。

  「虧你還被人類稱為愛神,你怎麼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啊?」

  「這個和愛情又扯上什麼關係了?有些人冷漠是個性使然嘛!」

  「當然有,要是冷天寒有了愛情的滋潤,那麼他的生活一定是玫瑰色的,他的心情當然也會跟著轉變,只要心情一轉變,就算他想冷漠也很難吧?」

  「說得也是。」

  「小丘,我們一定要幫他!」小童激動萬分的叫了起  來,「我們不能讓這個可憐的男人一輩子活在不知道什麼叫愛情的日子裡。」

  「嗯,那我們該怎麼做?」

  「走,我們再回到他的房子去找些可用的資料。」

  「好!」

  「這回我們一定要弄清楚他的一切!」

  就這麼的,原本愁眉不展的小童在確定了努力目標後,一掃先前的憂鬱,小臉上有的儘是成事的決心。

  ***

  瘟星小童和小丘的最新計劃,便是要小竹整理行囊上學去,以便更進一步瞭解身為大學教授的冷天寒的生活。

  於是,小竹今天開始上學。

  「好好的叫我上什麼學嘛!」嘟著嘴、低著頭,小竹對於上學這件事壓根不感到興奮。    「真是的,他們兩個想知道冷天寒在學校裡都做些什麼事不會自己來,偏偏要叫我……」

  她的確抗議過,但是小童和小丘的說法是,他們有更重要的事待辦,所以只好很誠懇的拜託她,到大學裡幫他們注意一下冷天寒都從事哪些活動、和哪些人接觸。

  而想要知道這些信息,除了去上冷天寒的課之外,她還得和學生們交際交際、打打必要的關係,才能從學生口裡得知更多的消息。

  其實,她還真的不得不承認,小童這次的思考邏輯  的確相當縝密,懂得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道理。

  雖然她真的不怎麼想去學校上課,但是又想到萬一她拒絕的話,小童不曉得又會拉著她去做什麼驚世駭俗的事。

  兩害相權取其輕。

  到學校上課雖然挺無聊的,但至少是個安全、不冒險、不違背常規的事。

  反正她只要在學校混個幾天、上個幾節課、交些普通朋友、聊些與冷天寒相關的話題,那麼她的任務就達成了。

  轉了兩趟公車後,終於抵達冷天寒任教的大學,拜小童不曉得哪次的偵查所賜,她不費吹灰之力便找到他授課的班級。

  一進教室,她意外的發現,這裡頭居然坐著近百名的學生,今她不解的是,這些學生裡百分之八十以上全是女生。

  「怪了,」看著眼前的異象,小竹不禁自言自語,「理工科系不是男生比較多嗎?怎麼這裡都是女孩子啊?」

  雖然覺得奇怪,但是她也沒多想,直接走到教室的最後頭,找了個靠牆的位置坐了下來。

  「喂,同學,」一個頭髮染成棕紅色的男生看到她坐下後,立即將椅子拉到她的桌邊。「上學期沒看過你耶?」

  「啊……」怎麼會這樣呢?她才一坐下,就立刻面對難題了?「這個……因為……這學期沖堂,所以才會到這裡來上課。」

  天啊,她好佩服自己喔!幸好平常偶爾也會看看書、看看雜誌,知道一些些大學生活的點滴,要不然這紅頭男的第一個問題肯定就會讓她露出馬腳的。

  「同學,不會吧!」紅頭男搖搖頭,「你什麼教授的課不好選,偏要選到冷教授的課?」

  「呃……那是因為別的時間都沒有……所以……」

  「唉,同學,你真是太不幸了。」紅頭男惋惜的搖頭。

  「啊?選冷教授的課有那麼不好?」

  「不、不、不!」紅頭男舉起食指,在她眼前左右晃了晃。    「冷教授的課上得很好,淺顯易懂、深入淺出、內容豐富,是個很好的老師。」

  「那……那麼為什麼選他的課會不幸?」小竹真的不懂耶!上一個好老師的課不是應該很幸運嗎?怎麼會不幸呢?

  「同學,你是真的不知道啊?」紅頭男有些訝異。

  「我真的不知道啊!」

  「同學,你難道不知道冷教授開的可是聞名全校的當鋪耶!」

  「啊?當鋪?」

  問號在小竹腦袋裡出現。

  她明明記得小童他們說,冷天寒目前只在大學裡教書,沒說他還兼營當鋪啊?現在這個紅頭男卻說,冷天寒開的是全校都知道的當鋪……這麼說來,能讓超過萬人知道的當鋪,規模一定很大、名號也肯定非常響亮的羅?

  對啊!」紅頭男用力的說,「冷教授的課不論多少人來選修,他一律刷下一半的學生。」

  「啊?刷?」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一下於是開當鋪?一下子又是刷學生?小竹真的被弄糊塗了。

  「不會吧,同學。」紅頭男十分訝異的看著她。「你該不會不知道、刷是什麼意思吧?」

  「我真的不知道啊!」他的用語這麼奇怪,她怎麼可能會知道嘛!

  「哎呀,同學,你還真的是不食人間煙火喔!」紅頭男有感而發,「連這個都不曉得。」

  不食人間煙火?小竹聽他這麼一說,趕緊低下頭來看看自己,是不是哪裡露出破綻來了?要不然他怎麼會說她不食人間煙火?

  其實早先來到人界時,她的確是不食人間煙火,因為沒必要嘛!可是吃飯在人界佔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也因此她入境隨俗,吃了好些時候的人間煙火,照理說一般人應該不會察覺她有哪裡和他們不一樣啊!

  「這個…這…」

  怎麼辦?有人對她的身份起疑了,她要怎麼解釋呢?小竹低頭苦思解套的方法。

  「唉!同學,別皺眉頭啦,要不然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了。」紅頭男在她面前揮了揮手。    「你不知道我就告訴你啦!」

  「啊?」她訝異的抬起頭來,看到他的表情後才比然大悟。根本不是她被人給識破,而是她誤解了他的意思。    「好,那就麻煩你了。」

  要不是因為坐在椅子上,小竹真的會對紅頭男深深一鞠躬,懇請他指教。

  紅頭男聽到她的回答,先是哈哈大笑,然後才說「同學,你是不是日劇看太多啦?哇咧,還麻煩你了。」笑完後,他才轉回正題,    「這個呢,所謂開當鋪就是這個教授超會當人,所謂的當就是讓你不及格,必須重修這門學分,懂嗎?」看到她點頭,他才繼續說道:    「而像冷教授這樣的老師呢,對學生的要求特高,所以不管每學期有多少學生來修他的課,他一定會當掉一半以上的學生。」

  「喔……這樣啊……」小竹點點頭,「不過,還是有很多人來修他的課啊。你看,這裡這麼多人。」

  「同學、同學……」紅頭男又是搖頭又是歎氣的。「你在學校待了幾年啦,居然不曉得這件事?」

  「哪件事?」事實上,她連半件都不曉得。

  「冷教授可是校園裡頭的超級偶像耶!」

  「偶像?」怪了?偶像不就是上電視的那些人嗎?她不記得在電視上看過冷天寒出現啊?

  「對啊,他可是公認的帥耶!」紅頭男歎了口氣。「雖然我是個男人,不過我還真的得說,冷教授長得還不是普通的帥啊!」

  「嗯……」這點小竹倒是深有同感。「可是,他帥和學生有什麼關係?」

  「我問你,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為什麼物理系會有這麼多女孩子?」

  「是滿奇怪的。」

  「我告訴你,那些女生有百分之九十不是我們繫上的,她們全是衝著冷教授來的。而反真有膽量選冷教授的課的人,在這裡頭不到四十個。」

  「啊?那你是?」

  「笑話,我當然是那四十名勇士中的一個。」紅頭男很得意的笑著,「還有,同學,咱們也聊了這麼些時候了,我還不曉得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我叫……」小竹還沒想過這問題,突然間,她腦袋浮現了個字。「我姓石,叫小竹。」

  「石小竹。」

  「對。」

  嗯,她決定了。以後要是真有人再問她,她就這麼回答吧!

  她是石竹花精,叫石小竹可是名正言順的。

  ***

  冷天寒很快的發現,他的班上來了個新學生。

  不是因為這學生很引人注目,也不是因為他能認得每個舊學生的臉孔,而是在上他的課時,她居然像做賊似的將身子直往牆邊縮,同時還怕與他的視線打個正著,從他一進教室後,便只敢以眼角餘光瞧他的學生著實不多。

  「我注意到班上來了個新同學。」他一反常態,不像從前每一次進到教室後,第一件事便是要所有人翻開上次做的筆記,來個隨堂抽問。「今天就先請她到台上來自我介紹。」

  冷天寒授課時常有些陌生面孔出現,而他從不會去過問,今天他居然會叫新來的同學上台自我介紹?

  這是怎麼回事?

  「報告教授,」班代舉手後自動自發的站了起來。「這學期來了不少新同學,是每個同學都要上台自我介紹嗎?」

  班代的問題讓冷天寒頓了會兒,因為讓他心生好奇的只有一個,不過要是讓每個新來的學生都做自我介紹,那麼這堂課的時間可能會浪費一半。

  因此他說:「就請那個靠牆邊、綁著兩根髮辮的同學上台吧!」讓他感興趣的學生就只有她一人。

  坐在講台下的小竹從他進教室後,就沒敢再抬起頭來用正眼瞧他,雖然心裡明知他應該沒看到她才對,但是做賊心虛的心理,讓她不敢面對他,怕自己一個不小心露出了破綻,那可就完了。

  所謂「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她這廂才在擔心會被認出,下一刻卻成了冷天寒指名上台自我介紹的人。

  「小竹,不錯喔,教授特別照顧你呢!」坐在她身旁的紅頭男--洪隆易,語帶曖昧的說,「我上了一學期的課,也沒看過教授特別欽點誰上台過,嘿嘿,小竹同學,你是不是和教授有什麼暗盤關係啊?」

  她現在的心思全放在被點名上台的這部分,哪有空去理會他的揶揄?

  還來不及細想,她又聽見冷天寒說:「這位同學,你對上台有什麼其它意見嗎?」

  聽到他再度點名,她立即站了起來--眼觀鼻、鼻觀心,怎麼樣就是不敢讓自己那心虛的眼神對上他的。

  「報告教授,沒有。」她戰戰兢兢的回答。

  「沒有就上來吧!」

  冷天寒讓出講台,退到第一排同學的位置,準備聽聽這個小女生的自我介紹,同時觀察她為何始終低著頭的原因。

  小竹的小手緊張地不停揪著自己的衣擺,雖然不願意,但在全場近百人的注目下,也只好硬著頭皮上場。

  用力的、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她終於找到一絲足以向前的勇氣,雖然她的眼神還是盯著磨石子地板,但是穿著運動鞋的腳已經慢慢的向前移動。

  對她來說,每一步都是舉步維艱,她盡可能的放慢腳步、盡可能的讓自己不要那麼緊張;可惜不論她怎麼對自己做心理建設,都起不了什麼大作用。

  終於,她步上講台,轉身面對台下黑壓壓一片的男女學生。

  「大家好,」她聲如蚊蚶的說,「我……我叫……」

  就在她準備將方纔想到的假名給報出來的同時,有個坐在後排的男同學舉手了。

  「同學,你的聲音太小了,我們這都聽不到。」

  「噢,」依舊是低著頭的她點了點頭,這回注意到要放大自己的音量。「各位同學好,我叫--」

  「同學,你一直低著頭,我們看不到你喔!」發言的是另一個男同學。「你要抬起頭,不然我們以後在路上見到你也認不出呀!」

  小竹聽到這個男生這麼說,不自在的皺了皺眉頭。

  「對啊,這位同學,不要這麼緊張嘛,我們又不會吃人。」第三個男生也開口了,    「我們可都是善良又體貼的喲!」

  小竹一步上講台,台下的男學生立即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冷天寒看著這群二十左右的小男生,再看看站在台上的小竹,不難理解他們之所以會對她產生興趣的原因。

  雖然她一直低著頭、身材也不特別的好、穿著打扮平常得緊,但是不知怎地,她就是有股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瞧她兩眼、多和她聊幾句的特質。

  雖然不清楚她的長相,但是她給人的感覺就是可

  「其它的同學安靜,」冷天寒開口要大家不要再插話,「讓台上的同學好好做個自我介紹,如果有問題,等她自我介紹結束後再問。」

  站在台上的小竹聽到冷天寒這麼說,知道自己最好早點做完該做的事,然後可以早點下台,不再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用力的再吸了口氣,順著這姿態,她終於?起頭來,迎向所有好奇的目光。

  「各位同學好,」看著台下一張張不同且好奇的臉孔,她想,其實站在台上也沒那麼可怕。「我叫石小竹。」

  語畢,深深的對所有人一鞠躬,在眾人有反應之前,她已經步下講台,一溜煙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的自我介紹簡短有力,在短短幾秒鐘內留給眾人不可磨滅的印象。

  因為,真的、真的、真的沒有人像她這樣,被人叫上台自我介紹,只報了自己的姓名後,便立刻回到座位上坐好。

  當小竹抬起頭的一剎那,冷天寒頓時有種異樣的感覺在心頭蕩漾。

  他仿拂在某處、在不久之前就已經見過她,那熟悉的感覺在他腦海裡盤旋著。他一直努力的想從記憶深處找出與她相關的人、事、物,但經過一番搜尋後,竟然發現他所記得的每一件事當中沒有一件與她有關。

  也就是說,他之前沒見過她……那麼為什麼他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小竹同學,」有個男學生說話了,「你的自我介紹也偷工減料得太厲害了吧?」

  「啊?」聽到別人這麼說,她不解的看著對方。「有嗎?我已經把名字說出來啦!」

  「那樣不夠。」其它男同學跟著附和,「你要讓我們多多瞭解你啊!你平常喜歡做什麼事、喜歡什麼類型的男生……這些都可以說嘛!」

  坐在原位的小竹此刻只能用「坐立難安」來形容。

  照理來說,有人問她話,她應該是要站起來回答的,可是問話的又不是冷天寒,那麼她應該坐著回話就可以;可是她如果繼續坐著,就好像和別的同學在隔空聊天,這麼一來,又好像有點不尊重冷天寒。

  那麼,她現在是該坐著好呢?還是必恭必敬的站起來回答呢?

  唉!為什麼上課不到五分鐘,她就遇到這樣的難題呢?

  「喂,你們這些男同學,注意一下好嗎?現在可是上課時間,你們要打探別人的私事,拜託你們下課問,不要佔用到大家寶貴的上課時間好嗎?」有位女生代表發難了,「冷教授是要來上課,可不是來聽你們去問一個新來女同學的私事!」

  很明顯的,小竹引起課堂半數以上男學生的興趣,卻讓半數以上的女性對她冷眼相待。

  「這位同學說得對。」冷天寒決定,該開始上課了。小竹的自我介紹稍稍滿足了他的好奇心--雖然她等於什麼都沒說,但至少他知道她叫什麼名字。「現在我們開始上課吧!」

  至此,她仍讓他感到困惑,不過困惑歸困惑,課還是要上的。

  他相信,他一定會找出其中的緣由。

  現在,該是讓課堂恢復平靜的時候了。

  若說有什麼是冷天寒足以自豪的,那麼必定是他在上課時專心一致的表現,以及務求將自己所學、所知教授給每一個來上他課的人。

  但這次,他必須說,他分心了。

  而造成這結果的原因,則是坐在講台下的學生之一--而這個學生還是個年紀可能未滿二十的女孩。

  沒錯,讓他分心的就是在進教室之初,便引起他注意的石小竹。

  雖然他還是一如平常的講課、教學,但是他始終無法控制自己的眼神飄向她的身邊。

  這情形就好比蜜蜂無法抗拒芳香正盛的花兒一般,無論距離有多遙遠,它始終知道自己的目標何在。

  不論他站在教室的哪一個角落,他就是知道,而反本能的知道,她就在離他不遠的角落。

  在成長過程中,不乏女人追求她,渴望與他有更進一步的關係,她們希望成為他的唯一,成為他最在意的女人。

  但是他始終認為女人倒不如追求學問有趣,遠不及在實驗室裡等待結果刺激。

  這種情形只造成了一個結果:沒有任何女人曾經在他的心裡、腦海裡留過印記。

  女人之於他,就如同人之於時間,只是短暫的過客,當時間一到,任何足跡都不留。

  此時此地,有個女人引起了他的興趣。

  而這個女人卻是他的學生,一個小他十多歲的女學生!

  不管他對她的興趣是從哪一個方面出發……他想,這都是被禁止的。

  理智上,他知道這是不被允許的,但情感上呢?

  他看到有個男學生正不斷的朝石小竹的方向遞紙條。

  「這位同學,」冷天寒走到一個身穿藍色套頭毛衣的男學生身邊,將紙條給攔了下來。「請告訴我,剛才我問的問題可以用幾種方式回答?」同時將紙條給打開,發現裡面寫著兩行小字--他的手機號碼,以及反問石小竹的手機號碼。

  男學生發現拿走紙條的就是冷天寒時,張大了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來,你的注意力似乎集中在不該集中的地方。」

  冷天寒以慣用的平緩冷靜語調說道,「我想,為了補強這點,下次上課我要你交一份完整的課堂報告過來。」

  冷天寒接續著先前被這個男同學打斷的思緒--在情感上,不論他對石小竹的異樣情愫是否該被禁止,他知道,他絕不願看到石小竹對別人產生情愫。

  除了他以外,誰都不行。

  小竹注意到冷天寒的眼神不時的投向她,她沒膽子承接,但是她可以感覺到它們的存在。

  他的眼神讓她十分不解,又讓她非常好奇。

  不解的是,他投向她的眼神似乎沒有敵意……至少她感受不到敵意;可是他的眼神卻讓她有些坐立難安。每當他的眼神投向她時,她總是非常不自在的低著頭,左看看、右瞧瞧,說什麼也不敢抬頭迎向他。

  讓她好奇的是,既然那次的偷窺沒讓他發現,那為什麼他還是一直看著她呢?

  是她穿了什麼奇怪的衣服嗎?小竹再度低下頭來檢查自己身上的衣服。很正常啊,長袖T恤、藍色牛仔褲,和一般學生一樣啊!

  那麼,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她明明記得自己已經很刻意的保持低調啦!

  像現在,當他轉身面向黑板時,她才敢?起頭來,抓住這個空檔,仔仔細細的觀察冷天寒。

  她發現,他還真的不是普通的好看耶!

  雖然前幾天曾經被迫去偷窺他,但是礙於他身上沒有任何遮蔽物,累得她只能將視線定在他的臉部,壓根不敢隨便移動,免得看到什麼非禮勿視的部位。

  現在,他是穿著衣服背對她,就算她將他給從頭到腳看個仔細,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因此,她放任自己的視線在他全身遊走。

  從頭到腳,不放過任何一個小細節。

  十餘秒的觀察後,她發現,穿著衣服的他身材真是好,一件簡單的淺灰色套頭毛衣、一件深灰色的毛料長褲,加上一雙質感極佳的黑色皮鞋,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好有……格調!

  嗯,對,就是格調。小竹在心裡加強語氣。

  還有,他的頭髮好黑,就像她漂浮在雲層頂端,從頭向上看到的那種沉靜而無邊無際的黑,當光線反射時,還能映照出燦爛的金黃光輝。

  「真的好帥耶……」

  由衷的,她讓自己內心的感受脫口而出。

  是啊,她來人界的這些年,看過的各國帥哥不知凡幾,但是能讓她衷心這麼說的男人,在她印象中好像沒幾個。

  「是吧,你現在瞭解班上這麼多女同學是為何來的吧?」坐在旁邊的洪隆益看到她迷離的眼神,以及無意間自口中逸出的呢喃後,心下明白得很,又有個懷春少女拜倒在冷天寒的西裝褲下了。

  小竹是聽到他說的話了,可是他的話卻無法被轉化為腦部所能接受的訊息,因此她只是面向他,一臉茫然。  

  他用力的歎了口氣,好笑又無奈的重複:「我說,你現在應該可以明瞭那些女同學的感受了吧?」

  終於,她明白他那一張一聞的嘴巴所攜帶的訊息為何,她紅著臉點頭了。

  「唉,小竹同學,你也不必不好意思啦。」他不在意的揮揮手,「反正呢,冷教授的帥是整個學校都知道的事。不說別的,我家裡還在念高中的小妹一看到冷教授的照片,立刻將第一志願改成我們學校啦!」

  「這樣啊……」小竹有些心不在焉的回話,「其實,你妹妹的心情我很可以理解。」

  「不過,小竹同學,你真的不認識冷教授嗎?」

  她用力的搖頭。那種情形哪叫認識啊……充其量只能叫……觀察。

  「可是我怎麼覺得教授好像認識你?」

  「不可能。」她立即否認。

  「喔?」他皺起眉頭。「你難道不覺得教授朝我們這個方向看的次數特別多?」

  「有嗎?應該沒有吧……」她有點心虛的回答。

  「嗯,可能是我的錯覺吧!」而且是種很強烈的錯覺,尤其是每當他和她有類似交頭接耳的動作出現時,他總可以感覺到,冷天寒投注在他身上是種近乎警告的眼神。害得他想與石小竹說話,總得等到冷天寒轉向黑板寫字的時候,不僅如此,聲音還得壓低到近似耳語的地步。「不過,我倒覺得這是種挺有趣的現象。」

  「為什麼?」

  「我覺得教授喜歡你喔!」他神秘兮兮的將心得給說了出來。

  「啊?」

  「真的。」他口氣十分肯定,「我上冷教授的課也上了一年半了,還沒看過他哪次像現在這麼反常。」

  「我不懂……」小竹真的不懂,為什麼洪隆益會說冷天寒喜歡她,又說他反常?

  正當洪隆益打算向她解釋時,冷天寒再度面向講台,而那含著精光的眼神不偏不倚的投向他,識相的洪隆益立即噤聲,專心一致的抄著冷天寒剛才寫在黑板上的資料。

  小竹實在很想向洪隆益問清楚,為什麼會認為冷天寒喜歡她?也很想知道他今天是怎樣的失常?

  但是她沒膽子在冷天寒的監視下,大大方方的做這些事。

  於是,她只好按捺那迫切得知答案的心,拿起筆,依樣畫葫蘆的將冷天寒寫在黑板上的一堆字和符號盡數抄在她的筆記本上頭。

  此時,冷天寒步下講台,直直的走向小竹。

  他的舉動讓不少學生紛紛引頸而望,想要知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

  「石同學,」冷天寒的聲音在喚她時不自覺的放柔了,「我剛才發現點名簿上並沒有你的名字。」

  當他走近她時,小竹對天發誓,有股她無法分辨的熱流自腹部蔓延開來,等到他站在她身旁,近得可以察覺到自他身上幅射而出的體溫時,她的頭皮彷彿遭到微量的電流襲擊,在瞬間,一種又麻又癢又……說不出來的感覺籠罩著她。

  老天爺啊!小竹在心裡喊叫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前所未有的感覺著實將她給嚇了好一大跳。

  那一次偷窺他的經驗,她直覺的認為自己病了,所以才會無緣無故的體溫上升:心跳加快。

  可現在呢?難道她又病了嗎?

  可是不對啊,生病應該是很痛苦、很難受的,怎麼她現在所感受到的壓根和難過、痛苦一點關係也沒有啊?

  相反的,她覺得好極了,雖然有點頭暈目眩、四肢發軟,可是那感覺……那感覺就是好極了。

  「石同學?」冷天寒腰下彎,視線與她的平行,這才發現她的眼神迷離,顯然已經不曉得神遊到哪兒去了。

  「啊!」那近在耳邊的聲音讓小竹嚇了好一大跳,而他出乎意料之外的靠近更是讓她驚訝的將身子用力往後拉,力道之猛連椅子都弄翻了。

  冷天寒在她就要翻個四腳朝天之際,使勁的拉住她的手臂,就這麼的將她往他的胸懷帶。

  「砰」一聲,椅子重重的倒在地上,椅腳朝前,而小竹則是牢牢地被緊鎖在他的懷中,毫髮無傷。

  「你沒事吧?」冷天寒關心的問。

  「沒有,沒事,」在他懷中,原本就紅潤的雙頰更是無法抑制的發燙。「一點事也沒有。」

  現在,他們兩人的距離如此的近,近得連他的心跳聲都可以聽到,而這距離讓她沒來由的心慌了起來,不由自主的開始掙扎。

  在察覺到她的掙扎後,他放開了她:心頭卻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湧了上來。

  「對不起,教授,你剛問我什麼?」在保持一段安全距離後,她小心翼翼的問。

  「我剛在點名簿上沒看到你的名字。」他重複了他的問題。當他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問題根本就是多餘的。

  想想,學期才剛開始,學生的加退選仍在進行中,他的點名簿裡除了上學期的學生以外,自然不會有新加選的學生名字出現。

  「那是因為……」小竹咬著下唇,努力想著合理的解釋。

  「你的選課單還沒交出去吧?」他問。

  「對。」就在這時,下課鈐響了。

  「嗯,我知道了。」

  冷天寒點了點頭,然後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走回講台。

  看著他的背影,小竹如釋重負的吐了口長長的氣,慶幸自己幸運的避開了他的問題。

  ***

  下課鈐響,小竹像是逃難似的,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所有的東西,在任何人有機會攔住她之前離開。

  會讓她如此慌張的主因,除了冷天寒那緊迫盯人的眼神外,還有其它同學的好奇到人界以來,她幾乎不曾成為焦點人物,在人群中她悠哉得就像大海裡的魚一樣,從沒人會特別注意她、會停下來和她說話、會把眼神停在她身上久久不曾離去。

  可是在這教室裡,她好像成了水族箱裡的魚,每個人都以好奇的眼光檢視她的一切,這讓她非常不習慣。

  就在下課之前,冷天寒走到她身邊,問了她一個問題,可是她直覺的知道,他還有許多話要問,而她不曉得自己是否能回答,或者是否會回答。

  「這真的好奇怪,」小竹走在林蔭之間,不禁自問:    「他那天洗澡時又沒發現我,為什麼會對我這麼.......感興趣呢?」

  要不是下課鐘響,有群愛慕他的女學生、和打算問他課業的男學生將他結團團圍住,也許她現在還困在教室裡,小心翼翼的回答著一些她不知該怎麼回答的問題。          「對,冷教授真的對你很感興趣喔!」洪隆益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將小竹嚇了好一大跳。

  小竹驚魂未定的看著他,差點以為他也會乾坤大挪移,所以才有法子在她未察覺的情況下,突然出現在她身邊。

  「洪同學,你不要嚇我啦!」她拍拍自己的胸脯,有點抱怨的說,「我膽子很小的。」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過,我剛才一直跟在你後面,要你走慢一點,你好像都沒聽到。」

  「啊?有嗎?你剛才有叫我?」

  「有啊,不過你好像都沒聽到。」

  「喔,對不起,我真的沒注意到。」她有些抱歉的看著他,「你剛才說冷教授對我很感興趣?」

  「對啊!」洪隆益興奮異常,「你就不曉得,自從冷教授到咱們大學來任教後,他的男性魅力風靡了整個校園,女孩子們聊的全都是和冷教授有關的話題。」   

  「這麼說來,他很受歡迎羅?」嗯,想來也是,連她這個天界、人界帥哥看過不知凡幾的花精都不得不承認他帥了,想必人界女子和她也有同感。

  「豈止受歡迎啊?」他嘖嘖有聲的說,「什麼校花啦、系花啦、班花啦,反正你想得到的花全都出籠了。但是,他故意賣個關子,在此停了下來。「卻沒有任何一朵花能使得冷教授停駐。」

  「沒有任何一朵?」她有些訝異。

  「對,沒有。」他點頭,「他對待那些美女們的態度沒有任何的特別待遇可言。」

  「這不是有點奇怪嗎?」男人都愛美女的,這是她到人界後的心得。

  「不是有點奇怪,是非常奇怪。」他加強語氣,「後來就有人傳出,冷教授其實是個同性戀者。」

  「啊,同性戀?」

  「是啊,那傳言甚囂塵上,」他活靈活現的描繪著;「我們學校的男同性戀社團甚至為他製作專題,出了份特別報導,簡直將他當成偶像來崇拜了。」

  「是嗎?」當她問這個問題時,緊張得連手汗都流了出來。

  「我也不清楚,」他想了想,然後這麼說:「畢竟他是不是同性戀,並非從外表就可以看得出來的。」

  」嗯,也是喔!」沒有答案的答案讓她的心持續懸在高空,久久無法落地。那你為什麼說,冷教授對我特別有興趣?」她這才發現剛才的問題到現在都還沒得到解答,於是她只好問第二次。

  「你還不明白嗎?」洪隆益自覺已經解釋得夠清楚了。

  「我真的不明白啊!」

  「冷教授除了你之外,從沒對任何人表示過興趣。」他誇張的說著,「我上他的課也一年半了,可還沒看過他問過哪一個名字不在點名簿上的人,更甭提他還走到你座位旁邊問。」

  「這很特別嗎?」聽他這麼說,她的心裡有一絲絲的竊喜。照他的意思聽來,不論冷天寒是否對她有興趣,至少在他眼裡,她是特別的羅?

  「我的大小姐啊,你難道沒看到教授走到你身邊時,那些女同學的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嗎?甭提他在你差點摔個四腳朝天時抱住你,她們的表情扭曲得簡直可以夾死好幾隻蚊子了!」

  小竹抿抿嘴,回想一下當時的情況。那時,她的確是感受到一些負面情緒圍繞在她身邊,可她沒想到居然會是這種原因。

  「可是……我又沒有長得很漂亮,」她摸摸自己的小竹臉,表情儘是疑惑。「連那些很漂亮的女同學都沒法子引起冷教授的注意了,我……」她皺了皺眉。「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同學,漂亮又不是只有一種定義。」洪隆益頗有見地的分析,「美醜與否是主觀的看法,再說,你真的長得很可愛啊!」

  嬌小的身軀、甜甜憨憨的笑容,再配上一雙圓圓大奉的眼睛,任誰見到她都不會否認,她是個十分甜美可愛的小女人。

  「是很多人說過我可愛啦!」小竹點點頭。「不過,他們都把我當成小孩子來疼愛。」

  講到小孩子,」他審視的看著她,然後懷疑的問:

  「小竹同學,你今年到底幾歲啦?」她看起來根本還像個末成年少女。

  「我?」這問題她從來沒想過,因為以前沒人問過,可現在有人問,她就得回答。「我應該比你大幾歲吧?」她保守的回答。

  「比我大?」他哈哈大笑,「怎麼可能?我今年已經二十一喔!」

  「那我的確比你大一點。」

  「啊?」

  「嗯,我今年二十四。」撒謊實在不應該,但是小竹又不能對他說,她大他好幾百歲,甚至是千歲。

  「你二十四?」

  「我真的二十四。」說起來有些心虛,但她還是必須這麼堅持。

  「不會吧!」

  「真的。」

  「哎呀,那我得改口叫你一聲小竹姐姐啦!」他呵呵的笑著,「小竹姐姐,改天有空,你一定得告訴我你的保養之道,好讓我在十年後看起來還像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不過,小竹姐姐,你怎麼還在念大學?」

  「呃……那是因為……我從五專畢業以後,先工作了幾年,去年才考上插班考。」她想了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回答了他的問題,然後她說:「還有,你不要叫我小竹姐姐,叫我小竹就可以了,我朋友都是這麼叫的。」

  「這樣啊……」他點了點頭,「好啦,小竹,那咱們就是朋友啦。現在呢,你朋友我要趕去上下一堂課了,咱們下次再見啦!」說著,洪隆益就像方才出現般突然的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她實在搞不清楚他特地叫住她的用意何在?難道就只是為了告訴她,冷天寒對她有興趣?


  這件事讓她光用想的就已經滿臉羞紅了,當然也不敢去深思這個「興趣」是哪方面的興趣了。

  捂著臉、低著頭,小竹快步的離開校園,免得再有好奇的人攔住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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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29 00:03:1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小竹拿著竹掃把,有一搭沒一搭的朝地面揮動著。雖然是大地回春之際,根本不會有多少落葉讓她掃,但她照樣拿著竹掃把,固執的揮動,試著把隱身在草地理、可能有的落葉給掃起來。

  「什麼嘛,」她嘴理咕咕噥噥的,「我怎麼可能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她嘴裡的他不是別人,正是小童與小丘的目標物--冷天寒。

  自從那天她把在學校裡聽到的消息跟他們說了之後,這兩個瘟神就判定,冷天寒是個同性戀,也就是說他需要的或許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反正這年頭兩個男人結婚也不是那麼驚世駭俗了。

  「要我去問?」愈說她愈生氣,「我上哪兒去問人啊?」手下的動作也愈來愈大。「總不能直接跑到他面前,開門見山的間: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吧!根本沒人會這樣的阿!」

  想到自己居然得到一個不怎麼熟的人面前,問出  這麼難為情的問題,光用想的就足以讓小竹心情惡劣到極點。

  「奇怪,我究竟是做了什麼事,才會讓小童誤以為我是他好朋友?」她努力的回想在天界的種種。

  「沒有啊,我什麼也沒說、什麼都沒做,為什麼小童就是硬要賴上我?」

  愈想心情愈差,抱怨的話更是成串不絕於口。

  「他們兩個實在是太混了,明明是自己該做的差事,居然全推到我身上來,這像話嗎?天上路過此地的神仙多得跟什麼似的,居然沒有一個願意站出來主持公道,或是到姻緣宮去替我打抱不平!可惡、可惡,真是太可惡了!」

  雖然如此的可惡,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她心裡明明有千百個不願,偏偏不懂得如何明確的拒絕小童。

  小竹心想,八成就是自己的這種個性,才讓小童的詭計足以得逞!

  她真的很想很想就此消失一陣子,讓小童和小丘都不到她的蹤影。可是她又很怕小童那個油嘴滑舌的傢伙跑到她家大人面前告狀,說她不顧朋友道義之類的事情。

  想到這裡,她也只能放棄心中想逃的念頭,繼續任那兩個大瘟神驅使。

  「小竹。」

  聲音從小竹背後傳了過來,但是她太過於沉溺在自己不幸的境遇中,壓根沒注意到這聲叫喚。

  約莫十秒過去,這聲音加大後再度響起。

  「石小竹同學。」冷天寒極有耐心的站在大門外,等待著正努力做清掃工作的小竹發現他的存在。

  當小竹終於回過頭,看清楚正在叫喚她的人為何後,手中的掃把因為過於震驚而掉落地面,嫣紅的小嘴也不自覺的半張「啊……冷教授……」就連聲音都開始顫抖,「你……怎麼……」

  「你不開門讓我進去嗎?」冷天寒指著阻隔兩人的大門,雖然它是鏤空的,不過只要它存在,他就無法接近她。

  經他這麼一提醒,小竹趕緊走到門通,按了個鈕,大門緩緩開啟。

  「教授,你怎麼會……」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同時與他保持著一段自認為安全的距離。

  她對他的防備,冷天寒全看在眼裡,對於這種情形,他有點不高興。

  「我有這麼可怕嗎?」他問。

  「啊?」

  「我說,我真有這麼可怕嗎?要不然為什麼你一見到我,就好像見到什麼致命病菌,躲得老遠,完全不願意接近我?」

  「怎麼會呢……」小竹故作鎮定的呵呵笑了兩聲,「教授真愛說笑。」

  「是嗎?」冷天寒瞇起眼,打量起兩人之間的距離。

  「可是我怎麼覺得事實就是如此?」

  「這一定是誤會、誤會。」她加強語氣,「你是大學裡最受歡迎的教授,大家都想接近你。」

  「怎麼你就不是?」

  「啊?我……」雖然天氣寒冷,他的話卻讓她急得滿頭汗。「這怎麼會呢?」

  這話一半是說給他聽的,而另一半……她真的得說,如果他與小童他們的任務沒有一丁點關係,她想,這樣的一個男人應該每個女人都會不自覺的想親近他。

  嗯,她雖然不是人類,但是人界待久了,多多少少也染上了人類的習性嘛,所以她會覺得冷天寒吸引人,這個……這個……也是人之常情。

  今天以前,要是任何人告訴他,他有捉弄別人的天分,他絕對會對此說法嗤之以鼻。

  但是現在,當他開始以看到她的反應為樂時,他發現捉弄本身並不是全然沒有存在的價值,至少它所帶來的樂趣是他從前未曾發現的。

  「你覺得我們現在的距離叫接近?」他打量了一下兩人的距離,以他一百八十三公分的身高當計量標準,他們兩人之間約莫相隔三公尺。

  「呃……這個呢……」小竹的眉頭皺得都快打結了,紅潤的小嘴則是緊緊的抿在一起,很用力、很用力的想著合理的解釋。終於,她看到地上的掃把,然後她說:「這個是因為我剛才在打掃,弄得滿身灰塵,要是離你太近的話,萬一把你的西裝弄髒了就不好了。」

  對於她的回答,冷天寒僅是揚起嘴角,給了她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置可否。看得小竹心裡七上八下,就怕他再問出什麼她沒法子回答的問題。

  最後,他似乎對「距離」問題不再感興趣,轉而問她

  「小竹,我發現最近兩三個禮拜你都沒來上課,」停頓了一會兒,確定自己得到她百分之百的注意力後才又說:「我的教法真的有那麼差,讓你覺得一點出席的價值都沒有?」

  他的問題讓小竹張大口,不曉得該說些什麼才好?

  「這個……我……」

  「如果你對我的教學方式有任何意見,我絕對歡迎你來找我,我們可以一起研究出一種你能接受的方式。」

  意見?研究?這兩個名詞讓原本就已經陷入混亂的她更加的不知所措。

  「我知道,要求每個學生百分之百接受我的教法,十分強人所難,」冷天寒話鋒一轉,原本低沉有力的聲音立刻成了近乎耳語般的低喃,「但是我仍然希望學生能接受我,尤其是你。」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高挺的身軀形成一道陰影將小竹整個籠罩住。「我的心意你能明白嗎?」

  我不明白!她是多麼想把這答案給高聲喊出來,可是一對上他專注、渴望的眼神時,她又退縮了。

  只好不斷的啊口水,尋找根本不存在的勇氣,支持她將心中的正確答案給說出來。

  「教授,我有點……」她只能低著頭,讓自己的眼睛盯著他的鞋子。「我想……這個……我有點不太……」

  就在她快說出來的當口,冷天寒打斷她顯而易見的猶豫,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我知道,你心裡是明白的。」他以一種完全瞭解、同時感到安慰的笑容看著她。「我也明白你猶豫的原因。」

  他的話讓小竹陷入半呆滯的狀態。

  「但是,誰讓我們一個是老師,一個是學生,這樣的戀情總是不見容於社會的,不是嗎?」

  看來他的話似乎起了點作用,因為她不再毫無反應,而是一臉泰山崩於前的神色。

  「啊,戀情」這兩個字猶如一陣強風,將方纔圍繞在她週身的迷霧給吹散了。    「我們沒有戀情!」她很用力的否認。

  「是嗎?」性感無比的嘴唇露出一絲淺笑。    「你確定?」他的笑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不過她隨即恢復鎮定。

  「當然確定。」她毫不猶豫的點頭。「還有,教授,我沒有不接受你!」此刻她的腦子總算開始正常運作。「我不接受的是上課的內容,它們太難了,我全都聽不懂。」

  「難?」冷天寒的眉頭微皺。「我以為我教的都是最基礎的內容,而且那些基本物理原則就算是文科學生在國中時也都學過了,不是嗎?」

  「這……」她不曉得他說得對不對,因為她根本沒念過他所謂的國中。「我忘光了。」

  「忘光了?」

  「呃,對,就是忘光了。」反正她從來也沒記得過,索性理直氣壯的這麼說,「而且上次我去上課時,有同學說教授你不管有沒有及格,一定都會當掉一半的同學,我這麼笨,什麼都不會,要是選你的課,一定會被死當。」

  「你一點都不笨,」當她說自己笨,而又什麼都不會時,冷天寒心中泛起前所未有的柔情,一種只為她存在的憐惜。    「你只是沒有遇到好老師,帶領你進入物理的世界。」

  他突如其來的溫柔讓小竹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只好小小聲的說:「就算有好老師,我大概也不懂。」

  「我是不是個好老師?」他間。

  「是啊!」因為無從比較,所以也不曉得是不是,不過他既然這麼問,她最好也這麼回答。

  「你覺得即使是我來教,你也不懂嗎?」

  「應該也不會--」正確的說法是--應該也不會懂。

  只是在她還來不及將答案給說出來的時候,冷天寒的話已經卡位成功,硬生生的將她最後一個字給截斷。

  「那好,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私人的物理家教。」

  不會吧!私人的物理家教?這般的特別待遇讓小竹忍不住皺眉。

  「這個不好吧,教授,你都已經這麼忙了,我不能麻煩你。」

  「事實上,我一點都不忙。」他笑著說,    「而又我不覺得這是件麻煩的事。你現在有別的事嗎?」

  「呃,沒有了。」

  「那好,現在你我都沒別的事要忙,我們可以開始上課了。」

  「現在?上課!?」

  「沒錯。」沒有表情、一臉酷樣的他讓成群正值芰惹年華的少女為之瘋狂;如今笑容可掬的他更是性感得連她這個小花精都不得不為之傾倒。

  短暫的相處就能讓她為他傾倒了,這要是真的上起課來,時間一久的話,豈不是不得了?

  「可是……我什麼都沒有準備,也沒有課本。」

  她開始找理由來推辭他的好意,只是她的理由在他聽來全然不成問題。

  冷天寒搭著她的肩膀邁開大步,讓她不得不隨著他走向大門。

  「不需要,我的書房有所有的教材。對了,我忘了說,我就住在你家隔壁,現在的身份是你的鄰居,而不是學校的教授,所以出了學校,叫我的名字就好。」

  ***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就是冷天寒成為小竹私人家教一事的最好解釋。

  約莫十分鐘前,他才對她提出要義務當她家教一事,得到她初步的同意後,便直接帶著她,往自己那除了鐘點女傭沒別人造訪過的住家前去。

  冷天寒對人的態度向來冷淡,不論是自己的親兄弟、甚至是父母親,他總是保持著一段似有若無的距離,這情形就好像有一道透明玻璃橫亙在他的面前,那些人可以看得到他在做些什麼,卻無法真正的接近他。

  他曾經有過一個論及婚嫁的女友,他對她有好感,可以和她喝茶、談天,聊聊最近的金融概況、國家大事,他們相處的模式就像是一對相識多年的好友,彼此間存在著許多默契。

  原以為他可以和這樣一個像朋友而不像情人的女人結婚、生子、度過一生,過著古人所謂「相敬如賓」的婚姻生活。

  直到他的未婚妻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對他提出解除婚約的要求,他才發現原來兩人之間還是有些問題存在。

  他的未婚妻要的是有愛的婚姻、一份熾烈燃燒的情感;而他卻只是一泓波瀾不生的死水,能給的只是平靜無波的安定生活。

  而她之所以同意與他交往,甚至訂婚,是因為她以,為她可以改變他,直到她發現,她所有的努力全是枉然後,便黯然求去。

  他的人生直到那一刻,才訝異的發現,女人最想要的不是穩定的生活、和諧的男女關係,而是他給不起的狂情炙愛。

  但是看著此刻柳眉緊蹙、兩眼茫然的盯著手中書本的小竹,突然之間,他發現自己慢慢的也開始理解了愛情的奇妙。

  單就這麼看著,單就因為她在身邊,單就因為她的存在,他的世界就開始變得不一樣。

  多了些以前沒有過的溫柔情懷,多了些不曾感受過?的柔情蜜意。

  他不禁想,難道這就是人人所歌頌的愛情?

  對於愛情,他還不是很瞭解,但是為了她,為了眼前這個可愛又可人的小女人,他會努力去理解的。

  「這本書的內容有什麼問題嗎?」他走近她,溫柔的替她拂起掉落前額的髮絲,那動作輕柔如風,讓小竹差點誤以為只是東風頑皮的捉弄。

  看著他的大手,有那麼一刻,她幾乎忘了自己為什麼會捧著書本站在他的書房裡。

  深深的吸了口氣,她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氣力。

  「這本書……」總算有了逃離他視線的理由,她連忙低下頭,看著沉甸甸的書本。「我看不懂。」

  這是借口也是實話,文字敘述的部分,每個字分開來看她都認識,怎麼組合起來之後,感覺上就像是在看蝌蚪文似的似曾相識,卻又無法辨識。

  冷天寒自她的手裡接過書,隨手翻了翻,發現這只是很基本的物理入門簡介,文字用得還算深入淺出,要是用心研讀,就算沒人解釋,也很容易理解。

  不過,這是他的想法,並不代表適用在所有人身上--至少就不適用在小竹身上。

  「沒關係,萬事起頭難,我們從最基本的物理觀念開始吧!」

  啊?最基本的觀念?聽到這話,小竹臉上的表情簡直像吃了十斤苦瓜。或許基本觀念對一般人來說很容易,但是她連什麼叫物理都不曉得啊!

  ***

  經過一個小時的疲勞轟炸,小竹的物理初體驗已經搞得自己筋疲力竭,眼皮重得都快抬不起來。

  等到冷天寒終於宣佈今天的課程告一個段落時,她簡直高興得想大喊萬歲,但是礙於在他面前,就算她很想這麼做,也只得忍著。

  雖然她是個笨學生,可不代表他就是個蠢老師啊!

  如果她真的有那麼一點唸書天分,那麼她必須承認,冷天寒真的是個好老師。

  只可惜他這個好老師遇上她這個不開竅的學生,是怎麼也施展不開來了。

  不過,他似乎對她資質駑鈍這點一點都不以為意,真遇到她不懂,他甚至可以不厭其煩的再三解釋,如果她還是不懂,那麼,他便會停下來,從最淺顯易懂的數學公式開始教起……

  說真的,以他一個堂堂大學名教授的身份,來教她這個程度連國中生都不如的人,實在是太委屈他了。

  可不知怎地,小竹有種感覺,他似乎很享受整個教學的過程。

  在剛剛的一小時裡,他一直是面帶微笑,沒有絲毫的不快。反倒是她,被那些符號、原理給搞得七葷八素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你回去之後,應該不會把我剛才教的東西都忘掉吧?」冷天寒在小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突然丟出這個問題。

  神經才剛鬆懈的小竹反射性地挺直背脊。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對他說,她絕對不會忘記。可是事實卻是,她的視線才剛離書本而已,她的腦袋已經完全淨空,剛剛才教過的內容就像朝露蒸發在空氣中,無影無蹤。

  小竹的表情已經很誠實傳遞了所有訊息,冷天寒不以為意,反倒笑了笑,而後伸出大手,揉了揉她那頭柔軟滑亮的髮絲,並反在她的肩膀上輕拍了一下。

  「沒關係,有些事是強求不來的。」

  「對啊、對啊!」聽到他這麼說,小竹簡直像是遇到知音似的用力附和「所以我從來不會勉強自己啊!」

  他的意思是說,她從今以後都不用再來上課了?這想法讓她不禁興奮了起來。

  「但是有些基本常識還是要懂的。」冷天寒立刻戳破她的癡心妄想。「不需要專精,不過還是要有所瞭解的。」

  「啊……這樣啊……」她失望的表情讓他有些不忍。

  不過初嘗愛情滋味的冷天寒目前還想不出什麼方法能拉近彼此的距離,只好以這個借口當作見面的理由。

  「小竹,難道和我見面有這麼難受?」他試探的問,一顆心因著自己的問題而懸在半空中。

  「當然不會!」想都沒想,這答案立即出口。

  「和你見面一點都不難受啊!」

  雖然每次見到他都要以為自己是生了怪病,但是那怪病並不會讓身體難受,只是每每一得空,他的一舉一動便立即出現在她腦海裡,怎麼趕都趕不走。

  就連晚上睡覺時,向來一覺到天亮的她也開始作起了亂七八糟的夢。夢境的內容十之八九都有他的存在。

  當她真正的醒了過來,卻又莫名的感受到一種深沉的失落,總有股想要翻牆而過,到這裡來看看他的衝動。

  像今天,他突然出現在大門口時,她真的嚇了一大跳,差點以為是自己還沒睡醒,夢境仍在進行。

  而等到他開口說,他們之間有戀情存在時,她的心簡直快從胸口蹦出來啦!

  雖然知道他講的是不可能的事,但她的心情還是為之劇烈起伏啊!

  「如果不難受,那麼,如果我們不上課還繼續見面的話,你同不同意?」

  冷天寒不曉得什麼方式才是追求女人的最佳方法,但是他相信天天見面會是個不錯的開始。

  「啊?」小竹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想和她見面,而竟不是因為要上課的原因?既然不為上課,那他為什麼想和她見面?疑問爬上她的腦海,而一股不明所以的甜卻悄悄的佔據了心頭。

  她的心跳劇烈,呼吸跟著困難了起來,整個人就像是即將往沸點狂奔般,那樣的激越。

  「為什麼呢?」她小心翼翼的問。

  隱約之中,她似乎知道答案,可是又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判斷。

  「因為我喜歡你,想要天天見到你。」他向來就不是什麼羞怯之人,尤其是在他確定心中的這份情懷極有可能稱作愛的時候,他更是不吝於去證明它。「我也想知道,我對你的這份特別情感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什麼是你,而不是別人?」

  他對她表白了,而且是那種直接、毫不掩飾的大膽告白,比她在電視裡、在書中所看到的愛情戲碼更要來得直接。

  這會兒,她只能咬著唇、低著頭、手指互相絞著,不曉得該怎麼回答他才好?

  畢竟她的身份與他不同,接受他,於法不合,也無前例可尋;可真要拒絕他,她的心怎麼也不許她做出這樣的回答。

  直到他向她告白的那一刻,她才明白,之前見到他時所產生的怪症狀所為何來。

  原來她中了一種叫「愛情」的毒,它快速的傳染、蔓延,在不知不覺中侵佔了她的靈魂。

  等到她驚覺它的存在時,已經無法治癒,也不想治癒,就任由它不斷滋生。

  冷天寒原本就不期望自己這樣的告白能得到正面的響應,雖然失望,但是他並不灰心。

  「你不必現在給我答案。」他笑著,「我會等,等到你接受我,或者是拒絕我的那一刻。不過在此之前,就讓我們熟悉彼此,好嗎?」

  聽到他這麼說,她有些激動的抬起頭來。

  在心裡,她很想就這麼答應他的要求,可是她有她的顧忌。

  她是花精,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再說,他的生命中注定有另一個伴侶……如果她答應了他,也不過是一段錯誤的開始,而後傷心的結束。

  既然如此,還要開始嗎?

  才發現自己心中有棵叫愛的樹苗正在發芽,而她卻必須親手將它折斷……怎麼人類的感情是這樣的教她難過呢?

  「對不起。」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了,「我想……我們以後這是不要見面得好。」

  雖然他們是鄰居,若真要做到就此不相見也是不可能。

  「給我一個合理的答案,」一股尖銳的疼痛直直的扎入心頭,議他不禁咬緊牙根,好抵抗從不曾有過的痛楚。  「至少這是我應得的。」

  「我……」小竹欲言又止,她很想給他個合理的解釋,但是她的存在對人類來說本就不合理,這樣的她又如何給他個合理的解釋呢?    「對不起,我不曉得該怎麼說。」

  「你沒有錯,我只是想知道,是我的條件不夠優秀?還是誠意不足?或者是你心裡早有別的他?」

  「不是的……」

  「那麼,我真的想知道,我出局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對不起。」除了這句話,她不曉得還能說什麼了。

  冷天寒歎了口氣,「我最後再問一件事,」他走到她面前,雙手輕輕的握住她嬌小的肩頭,迫使她不得不與他面對面四目相接。「你討厭我嗎?」

  「不。」小竹真正想說的是,不可能有人會討厭他的。至少在她心中是這麼想的。

  「好的。」她的答案燃起了心中的希望之火。從以前,他就不是個容易放棄的人,而今面對情感更是如此。

  她的回答讓他明白一件事,她並不是拒絕他這個人,而是有某些問題橫阻在兩人之間。

  既然如此,那麼就由他來找出問題,解決所有的困難吧!

  他不曉得別的男人遇到愛情問題如何解決,但之於他,就只有一個辦法--

  遇到問題就要解決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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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29 00:03:2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要為成功找方法--這是冷天寒行事的準則。

  小竹的拒絕並沒有讓他心灰意冷,而「放棄」這個字眼更是從未出現在他的腦海固。

  現在,他知道她不討厭他,甚至是喜歡他。

  所以問題就是,她為什麼要拒絕他?既然她喜歡他,他也喜歡她,那有什麼理由可以阻止他們更進一步發展的?

  自從那天他對她表白後,她似乎從人世間消失了。無論是到她家大門按門鈐找她,還是打電話到她家,都沒有響應。

  偌大的別墅在短短幾天成了無人居住的荒涼宅院,沒見到她小小的身影拿著掃把來回走動,也沒看到她忙碌的在花間穿梭。          寂寞的感覺在她消失的這些時日,一點點的浸上心頭,侵蝕著他的意志。

  從前,就算他一個星期不見任何人、不與任何人聯絡,他仍舊悠然自得,相當滿意的處於只有一個人的環境中。

  在認識她之後,原本像個活死人的他開始有了各式各樣的感覺與感動。

  慢慢懂得他對她的心情是一種叫「愛」的神奇字眼;在見不到她的時刻,對她牽腸掛肚叫「相思」;在找不著她的,孤單與落寞交織成一種叫「寂寞」的情緒。

  現在的他,不再是家族口中終南山古墓裡的活死人。

  現在的他,有喜怒哀樂,有著各種情緒。

  種種的改變都是為了小竹。          然而小竹不僅無法接受他,甚至開始躲著他,事實教冷天寒極端的落寞。

  他不明白自己哪裡做錯,才讓她避而不見。他相信她一定還在他的身邊沒有走遠,但他就是見不著她、找不到她。這種感覺讓他沒來由的心悶焦慮。          一定是有某個環節出錯!這念頭在他心中逐漸成形。他要做的就是找出錯誤何在,然後修正它。

  「所以,結論就是你愛上個女孩,而這女孩在你對她表白之後,躲得不見人影?」白子錦聽完冷天寒的敘述後,直接歸納重點,得出這麼個結論。「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我要是知道怎麼做,何必來找你?」若不是這事情已經大大超出他的能力範圍,他也不想登門造訪。

  「也是。」白子錦點點頭,端起放在身旁的咖啡杯,輕啜了口這香醇的美味後,才慢慢說道:「你知道你的問題出在哪裡嗎?」

  「我並不覺得我的所有程序有任何問題。」這就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錯!大錯特錯!」白子錦通搖頭邊歎氣,「難怪你找不到方法,因為你根本不曉得錯在哪裡。」

  「直說,別賣開子。」這個白子錦是他大學乃至研究所時期交情最好的同學。

  兩人的家世相當、表現相當,就連外表也是學校女生心目中白馬王子的表率。

  唯一不同的是,冷天寒對於女孩子的獻慇勤、示好,全然沒有反應;而白子錦則是情種一個,身邊的花花草草向來沒停過,十足一代情聖的架式。

  如今,冷天寒遇上了愛情的困擾,第一個想到的咨詢對象,除了白子錦真的不做第二人想了。

  「錯就錯在你太心急。」白子錦一針見血的點出他的錯誤所在。「表白本身沒有錯,公開自己的情感也是正確的,但這應該是有階段性的,而不是一古腦的全說出來。」

  「好,我明白我的錯誤,我也瞭解你的意思。」冷天寒實事求是的坦白承認,「但是問題在於,我已經說了,錯誤也造成了;現在該怎麼解決?」

  「你的問題在於你太心急,這樣的女孩子,你用這種方法,只是把她給嚇跑而己,你要做的是慢慢接近她,一步步的來。」

  「我現在連她的面都見不到了,怎麼接近?」

  「你這幾天是不是都在她家附近遊蕩?」

  用「遊蕩」這詞雖然有些奇怪,但是冷天寒不得不佩服他這個老同學形容得還真是貼切。

  「不算遊蕩,頂多是會特別注意她家的動靜而已。」他間接的承認他的說法。

  「不管是注意還是遊蕩,我要你停止所有的行動。」白子錦胸有成竹的說,「好好的過幾天正常生活,別老是守著她的家門。」

  「我不明白。」這方法豈不是本末倒置了?他已經有三天沒見到小竹了,而子錦卻要他停止守候?

  「很簡單,小兔子已經受了驚,必定躲在她覺得最安全的地方不敢出來,只要威脅還在的一天,她就不可能出現。」白子錦一語道出小竹目前可能有的情緒反應。「所以你必須讓她放下心防,讓她以為你已經放棄了,讓她相信她的日子又回到從前。」

  「你這是要我放棄?」冷天寒就是因為不想放棄,才會找上白子錦這情聖,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子錦的建議居然會是「放棄」?

  「不是放棄,是要將所有的情況還原到她尚未受驚前的狀態。」這種情形與計算機軟件出現問題後,利用zhost還原到還沒出問題前的狀態是一樣的。「簡單來說,就是要以時間換取她心情的平復。」

  「要多久的時間?」

  「不一定,每個人的情形不同。」白子錦也不曉得確切時間需要多久。「難不成你沒耐心?」

  聽他這麼說,冷天寒難得的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耐心我從來不缺。」這簡直是他的長項了。

  「是啊,難得你破天荒急躁一次,卻把個小女孩給嚇跑了。」白子錦開著玩笑,「我以前一直以為你是慢步走的烏龜,什麼事都要按部就班,一步一步來。現在看來,你其實是只蓄勢待發的豹子,相準獵物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了過去。」

  冷天寒對於他的說法不予置評,他只是很實際的問:「等她再出現時,我該做些什麼麼?

  「其實也不用做什麼,你只要讓她習慣你的存在就好。」

  「習慣?」

  「沒錯,習慣才是有力的式器。」白子錦以過來人的身份分析道,「一個女人如果習慣了你,就算她不愛你,也離不開你,懂嗎?」

  「我不希望她只是因為習慣而離不開我。」

  冷天寒發現,當他遇上讓他動心的女人後,欲求就像泡泡,一個接著一個從心底最深處不斷的湧現。

  愛與被愛……這念頭不斷出現在他的腦海。

  他愛小竹,他當然也希望被她所愛,如果這愛只是單方面的,雖然可以止饑,卻今人永遠無法滿足。

  一直以來,他主觀的認為,浪漫這檔事只適合套用在女人身上;現在,他發現有諸多念頭的他其實也是個浪漫的男人--

  一個為他所愛的女人而浪漫的男人。

  ***

  這一天,小竹如同以往,在日出的那一刻張開了眼睛,習慣性的將家裡所有的門窗給打開,讓陽光散落家中每一塊擦得發亮的白色磁磚上。

  然後邊伸懶腰邊走到工具間,從裡頭拿出竹掃把,慢慢的朝花園走去。

  雖然這些動作就跟以往的每一天一樣,但她的心裡再也沒有迎接朝陽的雀躍,沒有即將與花草為伍的快樂。

  以前她的心是單純的,為著溫暖的陽光而欣喜,為著有美麗花兒為伍而開心,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即便陽光溫暖得猶如初夏來臨,即使花園中百花齊放,她的心仍感受不到一絲的喜悅與欣慰。

  因為她的心早被一個男人的身影給填得滿滿的,再沒有其它空間想別的東西。

  兩個星期前的那一天,冷天寒親口對她說,他喜歡她,想天天見到她,想明白為什麼他天天想的是她,而不是別人……

  過了十來天,她總算能體會他的感受了……

  這十幾天,雖然處處躲著他,不讓他見到自己,卻又不能自己的躲在角落,偷偷的看著他,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當她對他說,他們以後最好別再見面時,她的心猶如針刺般的疼痛,那痛不是短暫性的襲擊,是在每回她不經意想起他時、在她最不小心的時候,以尖銳的角度刺進她的骨肉裡,讓她痛得只能咬牙忍耐。

  她真的真的好想再和他說說話,坐在他的面前看他笑、看他皺眉頭、看他若有似無的牽動嘴角……真的好想,想得眼眶都泛紅了……

  但是她不能啊!她和他?怎麼可能呢?他是人類,她是花精啊……

  才識相思,便害相思,就是她心情的最佳寫照了。

  終於,所有的思緒在心中干回百轉之後,最終化成一聲長長的歎息。不論她怎麼想,它終究是個無解的難題啊!

  「掃地吧!」她的生活終究要回歸正常的。

  是啊,一切都是要正常的。

  就在她對冷天寒說,他們以後最好不要再見面的那幾天,他天天都在大門外徘徊,她知道他在等她……他的舉動讓她好感動、好想哭、好想不顧一切的奔向他懷裡。但是她沒有……因為她知道所謂的感情,很多時候只是一時的衝動,時間一久,什麼感覺也沒有了。

  幾天過去了,他那挺拔的身影終於不再出現在她家的大門外了,這情形看在她心裡,又是高興又是難過。

  高興的是,冷天寒的放棄讓她不必再為相思所苦;難過的是,她的相思從此無寄處,只能永永遠遠放在心底了。

  又過了幾天,她發現他的生活已經回到兩人未曾相識的從前。她知道,她也可以恢復從前的生活了。

  拿起掃把,她低著頭,努力的將片片落葉自地上揚起,將它們全部集成一堆。

  一下又一下,葉子揚起又落下,終於如她所願的成了個小堆,就在她要將它們拾起放到塑料袋裡時,一個熟悉的聲音讓她的手一顫,捧在手中的葉片又灑落了一地。

  「小竹,」陽光在冷天寒身後形成一輪光圈,他的表情,她看得很不真切,但是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眸就算背著光,仍是那般燦亮。「早。」

  「教授……」她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擠出這麼個稱謂,看見他臉上不同意的表情,又讓她硬生生的改了,「天寒……你也早。」

  亂了,亂了,一切全都亂了。

  她才告訴自己要回到從前,並且下定決心要當作自己不曾認識他,他卻又突然的出現在她面前!

  「掃地嗎?」冷天寒知道自己的問題十分愚蠢,隨便一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手持掃把的小竹正在做日間清潔工作。

  「呃……對啊!」不知該怎麼辦的小竹只能順著他的話回答,在這一刻,她的腦袋停擺了。

  「你看到我,其實不必那麼緊張的。」

  「我……沒有,我只是……只是有點訝異而已。」豈止訝異,她簡直被他給嚇壞了。

  「是嗎?」他的嘴角輕輕揚起,牽動眼角的細紋,一抹淺淺的微笑形成。「或許是我太敏感了吧!」聳聳肩,他十分不經意的又說:「我以為你討厭我,所以我的出現讓你十分不愉快。」

  「不,」小竹用力的搖頭,那柔軟的髮絲因這動作不住的上下飄動。「我不討厭你。」

  他怎麼可以認為她討厭他呢?她……她是……是這麼的喜歡他啊!

  「我以為上次的錯誤已經讓我們之間朋友都當不成了。」他的臉上現出一絲的落寞。「所以你這些日子都躲著我,讓我找不到你,沒法聯絡到你。」

  「不是的,我是……」他說得沒錯,她是躲著他,不讓他找到她,可是那不是因為討厭,那是因為……因為……因為她沒用、她膽小,怕承受不起當他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時所可能產生的反應。「我只是……」

  聲音漸歇,她只能垂首,無言以對。

  「那天我嚇到你了,對不對?」小竹落寞的模樣讓冷天寒極度心疼,恨不得能用自己的雙臂緊緊環住她,替她擋掉一切憂愁。

  他的小竹不適合皺眉、不適合落寞,合該天下所有負面的情緒都不該在她身上出現。如果可以,如果他有這個資格,他要為她擋掉一切不開心的事,讓她的生活只有歡笑不見陰霾。

  小竹輕輕的點了頭。

  「那麼,讓我們只是朋友,你願意嗎?」他試探性的問著。一顆心懸在半空中,他等待她的一句話。

  「只是朋友?」她應該感到欣慰才是,可是為什麼她有種想哭的衝動?

  冷天寒直視她的雙眼,十分篤定的說:「只是朋友。」

  「好,是朋友。」小竹深吸了口氣,同意了他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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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29 00:03:4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朋友都該做些什麼事呢?小竹側著頭,努力的想著印象中朋友該做的事。

  朋友會去逛街、看電影、買東西兼看夜景嗎?

  「嗯,好像會耶……」她自言自語。

  那幾件事就是在冷天寒宣佈他們只是朋友的那天起,在固定的補習時間後常做的事。

  就在他們成了朋友的第二天,小竹在他積極的勸說下,又回到他那個四面全是書架的書房裡,繼續那門她  無論如何都懂不了的基礎物理課後教學……

  雖然在面對冷天寒時,她總是臉紅心跳、笨手笨腳、老是出錯。可一旦他戴起眼鏡,翻開物理課本後,所有的症狀全沒了……除了總是想打瞌睡外,她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正常了……

  沒錯,一天一個小時的基礎物理加強課對她來說,簡直成了挑戰周公的時間。

  她真的很努力的想保持清醒,很努力的想把天寒教她的東西給記下來,如果運氣好點,也許若干年後,她會瞭解那些符號所代表的意義呢!

  可是周公總是在這個時候找上她,成了她集中注意力最嚴酷的挑戰……

  至於輸贏如何?

  嗯……她只能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其實也不必太去在意它了。

  每當天寒宣佈時間終了,她每每有衝回家補眠的衝動……可是他總喜歡在課程結束後,約她到一些地方去。

  例如說,大前天他們上完課,差不多是八點半,天寒說他晚餐還沒吃,要她這個「朋友」善盡道義,陪他到夜市吃些東西填胃袋。

  好吧,他都把朋友這大帽子給扣下來了,她還能不去嗎?所以她去了。

  吃刨之後,他們並沒有馬上回去,因為他說,他吃得太飽了,需要走動一下,讓過多的食物慢慢消化。

  嗯嗯,這麼說理由正常,她也沒道理不奉陪……等到他走動完畢送她回家時,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左右了。

  就這麼的,她這個朋友陪他吃了飯,又陪他做完飯後散步,她的夜晚也結束了。

  再說前天好了,那天是星期五,好像有個不曉得哪國來的洋片首映會。天寒又說,有朋友給了他幾張免費招待券,剛好這片子裡有他欣賞的演員,再加上他已經十幾年沒踏進電影院,難得有人贈送招待券,這樣的好機會似乎不應該錯過……

  就因為這樣的好機會不應該錯過,所以身為「朋友」的小竹自然有這個義務,陪他去看那部據說很有深度的洋片。

  看完電影後時間還早,甚至不到傍晚,天寒提議要去淡水看夕照。

  到了淡水,出了捷運站,來到堤防旁邊。照道理來說,他們應該是坐在堤防邊上,吹著涼涼的初夏海風,十分愜意的看著滿天紅霞……就像廣告中那詩意的書面才對……沒想到他們居然連堤防的邊都沒法靠近。

  因為這個地方擠滿了偷得浮生半日閒的人潮,好像半個城市的人全都擠到這裡來似的,人聲鼎沸、攤販成群,伴隨小孩的尖叫、吵鬧聲,這個原本該是很詩意的地方頓時成了個大市集。

  照理說失望的應該是提議要來看夕陽的冷天寒,可看不到夕陽時,最沮喪的反倒成了小竹。

  「唉,好可惜啊!」小竹站在黑壓壓的人群後頭,忍不住歎氣。

  「可惜什麼?」冷天寒倒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可惜的。

  「他之所以到這邊來,不是因為他真的想看什麼夕陽,而是為了讓他們有更多的時間相處,這於他,只要有她陪著,就算只是坐在馬路旁看著車水以馬龍都可以。

  看夕陽不過是他的借口而已。

  「我們都到了這裡,居然看不到有名的夕陽……」她努力的踮起腳尖,似乎想要借此讓自己的視野更加開闊,「我以前在雜誌上看過一張淡水夕陽的照片……深淺不一的橘紅色在海平面散開著,天空也暈染成一片橙黃,那顏色讓我打心裡暖和出來呢!」

  想到在那嚴冬寒日能看到讓自己打心裡溫暖出來的照片,小竹臉上不禁露出一抹極度幸福的微笑,

  「你知道嗎?我最討厭冬天了,所以在冬天能看到那張照片,簡直是幸福了!」

  她瞇著眼體驗幸福的情讓冷天寒有股衝動,想用雙臂將她用力抱在懷中,汲敗她身上散發出的溫暖。

  怎麼有人可以就為了張夕陽的照片而感動成這個樣子呢?

  如果在以前,有人這麼對他說,他必定嗤之以鼻,但是她的表情卻又真實得讓人覺得懷疑她是種罪過……

  「你為什麼會這麼可愛呢?」原本在心中反覆不已的問題在他不注意的時候,自唇通溜出。

  驀地,小竹的臉彷彿被太陽給灼傷般紅熱一片,原本期盼的表情迅速被不安及羞怯取代。

  「沒有人規定朋友不可以覺得朋友可愛吧?」冷天寒知道自己又侵入了那塊還不被她允許進入的禁地,於是立即改口替自己解圍。

  「是啊!」雖然有點不自在,但是小竹知道這是最安全的回答。

  「好,我決定了!」冷天寒似乎下了什麼決心的說,「為了你這個好朋友,我一定讓你看到你想看的東西!」

  「啊?」小竹紅潤的雙唇微張。「這裡人這麼多——」

  「放心,都是些小問題。」

  二話不說,他彎下腰,雙手環抱住她的大腿,一個使勁,將她像個小孩似的給抱了起來。

  「啊,我很重啦,你快放我下來!」這一刻,小竹全身簡直快被自己體內的羞赧之火給燒成木炭了。

  「重嗎?我一點都不覺得。」回她的是一抹輕鬆自在的微笑。

  「可是這麼多人都在看……」她愈說愈小聲,愈說頭也跟著垂得愈低。

  「有什麼關係?他們想看就讓他們看吧!」他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你只管看著你想看的東西吧!既然是我提議要到這裡來看夕陽,我就一定要讓你看到。

  「可是……」身邊眾多好奇的目光讓小竹渾身不自在。

  「沒什麼好可是的。」說著,他抱著她,往堤防走近。然後空出一隻手,指著前方,  「你比較看看,現在的景色和你當初看到的一樣嗎?」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平時耀眼炫目的太陽少了刺眼的光芒,留下一抹溫柔的餘韻,正在海的盡頭揮灑含蓄的色彩。

  這抹色彩映照著海平面,讓原本湛藍的海水也反射出一整片的金黃。

  這景色很美,甚至比當初她在雜誌上看到的還要美。

  可是不知怎地,它卻不如當初那般撼動她的心了。

  現在,她只能感受到天寒緊緊摟抱住她的那隻手,這樣接近的距離讓她感受到自他身上傳來的體溫。

  暖暖的、熱熱的,還有更多說不出的東西……

  微涼的海風自海平面吹來,吹起眾人的髮絲,驅走初夏的炎熱……可是這會兒,她什麼也沒察覺到。

  她只記得他緊抱她的手臂,還有自己那不斷發紅、發燙的臉頰……

  其它的,她什麼都記不得了。

  ***

  經過一連串密集的「朋友交誼」活動,小竹對冷天寒的態度已經不若當初,有諸多的保留與距離。或許是因為有了「朋友」這麼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讓她收起了驚怯,開始慢慢接受他就在她身邊的事實。

  雖然冷天寒不瞭解為什麼小竹就是無法正視他倆所做的一切?自始至終都不願承認他們就是情侶的事實?但是白子錦給他的建議,他可沒忘記。

  耐心。

  這是這輩子第一次動心,也很有可能是最後一次。他不曉得一輩子有多長,但是漫長的時間過去,在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不知凡幾,何以他就只對她動心?

  除了命定的緣分外,他真的找不出其它原因和理由了。

  愛情來了,它就是來了。沒有任何的原因和理由,當它降臨時,想阻擋它只是白費力氣而已。

  他自己或許有些掙扎,但是很快的他就瞭解到,掙扎是不必要的。

  當他看著她的時候,那感覺是如此的溫暖。

  以往他不瞭解幸福的定義,但是每當看到她嘴角揚起炫麗無比的微笑時:心中便有個聲音告訴他,這就是幸福了。

  他不禁想起開車經過公車旁時,車體上那大大的廣告標語——

  原來幸福可以這麼簡單。

  是啊,原來幸福真的可以這麼簡單啊!

  這一天,冷天寒打算帶小竹去逛街。

  沒錯,就是逛街,這個幾乎專屬於女人的名詞。

  雖然他對女人的休閒活動並不感興趣,但他也不是全然的無知。每當身邊女性談起逛街這檔事時,不論年紀,個個都眉開眼笑、好不快活。彷彿這種活動是全天下最棒的事。

  身為男人的他當然無法理解女人的這種心態,想當然爾,無法領略她們從中得到的樂趣。

  但是小竹呢?她畢竟是個芳華正盛的女孩子,她應該會很喜歡逛街吧?

  於是他主動向她提議要去逛街,不為自己的喜好,只希望她能開心。

  只要能諼她開心的事,他絕對願意去做。

  「我們今天要去逛街?」小竹有點訝異冷天寒會這麼提議。她明明記得他好像不太喜歡去人多嘈雜的地方啊,怎麼今天會想要去逛街呢?

  「是啊,」經過多日來的訓練,善意的謊言他說起來是面不改色。「我想我該買些新衣服了。」

  他的衣服向來是用訂做的,並由專人送到府,根本不需要到一般店面一件件的試穿。不過,他知道他如果,直接對她說,他其實只是想帶她去逛逛街,替她買些東西的話,她肯定會找借口提辭。

  與其如此,不如讓她以為想逛街的是他,想買東西的是他吧!

  聽他這麼說,小竹點了點頭。「也是啊,你每天穿的次服好像都差不多,的確該再多買幾件了。夏天也到了,的確不太適合再穿深色系的衣服了。」

  說到服裝,她自己並沒有什麼研究,不過她的頂頭上司在人界的掩護身份就是國際知名模特兒,耳濡目染之下,也算是有些涉獵了。

  「既然我們都有共識,那就走吧!」

  或許是因為他的說法如此簡潔有力,也或許是因為他的動作太過自然流暢,以至於他在牽起她的手時,她竟然一點都沒有想到該反對或是提出抗議。他的動作熟練得有如牽她的手是天經地義的事。

  就因為如此,小竹呆呆的任他牽著,走了好長一段路後,才想到自己應該抗議這不合宜的動作……只是牽著她的手的他是如此的自在,光是這麼看他,就好像在欣賞一幅美麗的畫……

  這麼美麗的畫面,就容她貪心的再多欣賞一會兒吧!

  ***

  在百貨公司逛了近兩個小時後,小竹覺得愈來愈不對勁。

  怎麼明明是冷天寒要買衣服,卻變成她不停地在試穿衣服?

  在試穿了第N件衣服後,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天寒,我們不是要買你的衣服嗎?」

  「嗯,沒錯。」他看著又換了一套衣服走出試衣間的小竹,對著站在一旁的店員點了點頭,店員立即拿來另  -套淡紫色的小洋裝準備讓小竹換上。「不過反正我們都到了這裡,不如多逛一些地方不是很好嗎?」

  「是很好啦,可是怎麼成了我在試衣服啊?」

  「因為我們離男裝部還有幾層樓,既然都來了,不如就一次全逛遍,而又我以前從來沒來過女裝部門,都不曉得這裡有這麼多有趣的小玩意兒。如果不是你陪著我,我還真不會來。」接著,他接過店員手中的小洋裝遞給她。」

  「來,再換上這件試試看。」

  「還要再換嗎?」她有些猶豫的看著他手上的衣服。

  「你不覺得這件衣服會更適合你嗎?」

  「可是我已經換了很多件衣服了,你的衣服我們連看都還沒看耶!」

  「你今天有別的事嗎?」

  她搖了搖頭。

  「既然你今天不趕時間,我也有空,那麼我們慢慢來也沒關係的。」

  「喔。」就這麼的,小竹只好拿起衣服進了試衣間,去換上她那第N加一件的衣服。

  等到小竹終於把這家專櫃的衣服給試遍了之後,她整個人也幾乎快累攤了,她怎麼也沒想到換衣服、穿衣服竟然會是這麼累人的事。

  「累了嗎?」冷天寒在她身邊落坐,「你坐著休息一下待會兒我帶你去吃飯。」

  「啊,吃飯?」,竹有些訝異的睜開沉重不已的眼皮。「那你的衣服……」

  單純的小竹讓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揉了揉她那柔順的秀髮。

  「小傻瓜,我們現在不買,吃完飯休息過後,難道不能買嗎?」

  就在這時,店員走了過來,手中還拿了個托盤。

  「先生,這是你的帳單,麻煩你在上頭簽名。」冷天寒看也不看上頭的金額,接過帳單直接簽下自己的名字。

  「咦,你買了什麼啊?」小竹有點好奇他竟在這女裝部門相中了衣服?雖說有些男人比女人更為嬌小瘦弱,  可是由於體型上的差異,很少有男人能將女裝穿得很好看的。

  尤其是像冷天寒這種身高體壯、胸膛壯碩的男人……穿女裝?這畫面小竹怎麼想怎麼怪……

  「不是我買了什麼。」小竹絕對是個藏不住秘密的人,由她不可置信的表情,就可以猜到她在想些什麼。「你以為我穿上這衣服會好看嗎?」

  蕾絲、絲緞、雪紡紗……全是些輕柔飄逸的衣料,這些衣服若真的穿在他身上……小竹開始很努力的合成這些影像……

  「停止,別再想了。」她那近乎糾結的眉頭讓他忍不住伸手撫平。

  「可是你不是買給自己的話……怎麼會有帳單?」

  這時,店員將冷天寒的簽帳單給送了過來,正好聽到他倆的對話,眉開眼笑的對小竹說:「小姐,你男朋友眼光真好,他挑的衣服穿在你身上特別的好看呢!」他今天買的衣服讓她往後兩個禮拜都不用擔心業績啦!像這樣的客人一個月只要來兩個,她就樂得輕鬆了。

  她才想要否認時,冷天寒淡淡的道了聲謝後又說:「這些衣服你們這兩天找人送過來吧!」

  「喔!」店員立即反應過來。「這當然,冷先生,我今天就找人給你送過去。」

  「不急,這兩天送過來就可以了,我們有事先走。」

  就在小竹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下,他們已經走出了這專櫃。

  走了一段路後,小竹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要送我衣服啊?」

  「朋友有通財之義,這句話你聽說過嗎?」冷天寒突然冒出了句與她的問題不相干的話。

  「呃……好像聽過,可是這和你買衣服給我有什麼關係?」

  「怎會沒關係呢?關係可大了。」他繼續說:「既然朋友有通財之義,我的錢就是你的錢,那麼我買東西給你,和你自己買有什麼不一樣呢?你說對不對?」

  這似是而非的理論聽得小竹有些暈頭轉向。雖然邏輯上聽來沒錯,可是她又覺得其中大有問題:偏偏她又想不出什麼話可以反駁他,只好帶著滿肚子的疑問繼續跟著他往前走了。

  ***

  由於小竹對吃什麼並不挑剔,因此冷天寒帶她到臨近百貨公司的一家餐廳用餐。

  這家餐廳他並沒有來過,但是曾在課堂上聽學生提過,說這裡是時下年輕女孩子最喜歡來的店。

  一進店門,被眼前的人造流水給吸引住目光,涓涓細流沿著銀絲線而下,落在鋪滿白色鵝卵石的池子裡,形成一塘小水窪,其間種滿了水生蕨類,以及一些依水而生的花朵。

  「這裡真涼快耶!」雖說是初夏,但太陽已經毒辣得嚇人。「不過要是冬天到這裡可冷了。」小竹直覺想到冬天的寒冷。

  「你很討厭冬天?」從上回帶她去淡水看夕照後,他知道她好像特別不喜歡寒冷的季節。

  「也不是討厭啦……」該怎麼形容她的感覺呢?「嗯……就是一到冬天整個人都懶洋洋的,怎麼也不想動,尤其想到起床時那種萬分掙扎的感覺……就覺得好累喔!」光想起要從熱呼呼的被子裡爬起來面對那巨大的溫差,她就頭痛。

  「那你怎麼不想想冬天的太陽是如何的暖和呢?」台灣的冬天基本上還不會冷到讓人無法忍受的地步,只是太過潮濕這點,倒是讓人覺得有些不舒服。

  」是啊,冬天的太陽很舒服,舒服到一曬到我身上,我就想拉床棉被到太陽下好好的睡上一覺。」事實上,她就曾經做過這種事。「真的好舒服喔!」

  回憶起那幾次的經驗,她忍不住瞇起眼細細體會。

  「是嗎?那下回你找好地點後,別忘了通知我。」

  「啊?」小竹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看你說得那麼愉快,一定是你地點選得特別好,你不曉得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嗎?」

  「呵呵,是這樣啊……」小竹以傻笑來掩飾她的尷尬。」當然好啊,不過現在太熱了,可能要等明年冬天了。」

  「那好,我就跟你約定明年了。」順勢摟住她的肩膀,兩人走進別有洞天的餐廳。由于于小竹對食物並不挑剔,於是點菜這檔事就全權交由冷天寒處理。就在等待的空檔,一陣香風襲向兩人。

  「天寒,真巧,沒想到我居然會在這裡遇到你。」

  小竹都還沒來得及尋找香味的來源,便看到一位穿著黑色緞面套裝、頸間帶著一串渾圓大珍珠項鏈、舉止優雅的女人走近他們。

  「這位是?」她的出現引來許多驚艷的眼光,而她對於這樣的騷動顯得無動於哀,不曉得是渾然不覺,抑或是早已習慣。總而言之,成為眾所注目的焦點對她來說,根本不造成壓力。

  「碧瑤,」對於她的出現,冷天寒有些訝異,因為早在四年前他們決定解除婚約時,她就曾對他表示,她再也不會回到台灣這個今她傷心到極點的地方。    「你回來了?」

  她舉起手,掩住嘴角輕輕一笑。

  「是啊,回來一年多了。」她聳聳肩,隨手拉開兩人身旁的座位,不經詢問便坐了下來。    「我以為妳是為了避嫌,所以才沒來找我,原來……你根本不曉得我回來了?」

  就算他們兩人不說,可從剛才的對話聽來,冷天寒與他口中的碧瑤顯然是舊識,而又是那種可能很有牽扯的舊識。既然兩人是舊識,那他們的對話她絕對插不上嘴,與其如此,不如……

  「天寒,我去個廁所,你們聊喔!」她覺得自己這是別打擾他們得好,讓他們自在的聊一聊,再者,她覺得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對她有股莫名所以的敵意在。基於以上情形,她覺得自己最好不要在場比較好。

  「天寒,她是誰?」看著冷天寒目送她的神情,不知怎地,孟碧瑤心裡泛起一股嚴重的酸意。「你的親戚嗎?好可愛啊!」她試探的問,「幾歲了?看起來好像還不滿十八歲呢!」

  「她是我的學生。」冷天寒淡淡的提了一句,「而又她已經二十四歲了。」

  「二十四歲嗎?」孟碧瑤有些訝異,「你要不說,我還以為她未成年……對了,你怎會和個女學生出來吃飯?怎麼,被她纏得受不了,所以不得不嗎?沒想到四年不見,你這座大冰山居然還是被人給纏上了。」

  他與小竹的事,他壓根不想和她多提。其一,這是他們兩人的私事,壓根沒必要讓外人知道;其二,從她提起小竹的口吻,他知道她十分在意小竹的存在。

  以前,他不會與任何女同事、女學生私下出遊;現在,他也不會。

  既然他和小竹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就表示兩人的關係不止是老師、學生。這點,他相信孟碧瑤十分清楚。

  既然她清楚,卻又故意來問他,顯然是要從他口中證實小竹的身份。

  「我想你可能有些誤會。」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啜了一口,「不是她來纏我,她如果願意纏我,我會張開雙臂歡迎;事實是,我愛上了她,而她還沒愛上我,所以我只好讓她習慣我的存在。」

  這話讓孟碧瑤從容的表情消失,不敢置信取代了她的神情,不過她仍強自鎮定,試著擠出優雅的笑容;只可惜心中的探亂讓她的笑容失色。

  「你真會開玩笑!」放在膝上的十指不斷相互絞動。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欣賞的是那種成熟穩重、優雅與知性並具的女人吧?」就像她這種。「若說要變的話,你口味也變得太大了。」

  「欣賞不等於愛。」他自在的說,「我現在還是欣賞這樣的女人,但是我不愛她。」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愛她。」

  他的話讓盂碧瑤頓時刷白了臉。

  四年前,她主動提出要解除婚約,她沒有哭。因為她心裡清楚的知道,絕對不會有其它女人像她一樣的靠近他;不論是他的生活,乃至心靈……她將是那個唯一的女人。

  她始終都是愛他的,就因為愛他,所以當她得知無法在他身上求得她渴望的愛情時,她放手了。

  分開的這四年中,她談過戀愛,身邊的男人也換過了幾個。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對這段感情釋然了……

  直到這一刻,他親口對她說,他愛上了別的女人。她才知道,她始終是愛他的,就算他不愛她,她也從未停止過對他的愛。

  「她比我好嗎?」

  他笑笑,「她也許沒有你好,但我就是喜歡她,喜歡時時看著她,有她在身邊時就覺得無比快樂。」

  孟碧瑤只覺得諷刺,原來他也是可以愛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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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29 00:03: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只是一邊驚呆了小童和小丘,他們是要給冷天寒找個可以讓他們交差的對象;沒想到這下發現他居然愛上他們的麻吉--小竹。「可是,小童啊,對像是小竹……這可以嗎?」

  「為什麼不可以?」小童理直氣壯的說,「月老當初只是要我替那幾個泥娃兒找到人生的伴侶,也沒規定那伴侶一定要是個人啊!」只要紅線綁得上就好了。

  「也是,想我爺爺也和好幾個人類女子生了好幾個小孩。」

  「就是啊!」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做啊?」

  「當然是想法子把那條姻緣線系到小竹身上啊!」小童的團臉出現了難得的嚴肅表情。「只要那條紅線繫上了,就表示小竹是冷天寒命定的伴侶,也就表示,我們完成了第一個任務了!」

  「那你說,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啊?」

  「笨,當然愈快愈好了!」小童已經在心中盤算好一切。「擇期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利用尿遁法逃到廁所的小竹在餐廳裡晃了好一大國,直到過了半個多小時,才打算回座位上。如果運氣好的話,她想她應該不會遇上盂碧瑤才對。

  只可惜愈不想遇到的人,就愈是遇得到。

  「你叫什麼名字?」面對情敵,孟碧瑤根本無法做到以禮相待的地步。

  「石小竹。」雖然對方的口氣不佳,但出於本能反應,小竹還是合作的把名字給說了出來。

  孟碧瑤靠在牆邊,雙手環胸,眼神凜冽的盯著她,「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的態度讓小竹很不舒服,憑什麼她得知道她是誰?    「我是他的未婚妻。」就算小竹不想知道,她還是說了出來。

  「未婚妻?」這名詞讓小竹的心口泛起了陣陣的酸楚。

  「沒錯,是未婚妻。」看著這個年輕的女孩,孟碧瑤的心中又苦又澀。曾經,她也和她一樣的年輕;曾經,她也和她一樣得到他的關注。「你又知道我花了幾年才坐上這個人人稱羨的位置嗎?」

  小竹直覺的搖頭。

  「八年,一個女人一生中最精華的八年。」孟碧瑤的神色不見任何喜悅。「一個女人能有多少的八年?」她回過頭來看著小竹,「想要獨佔他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但是從沒有任何女人像我一樣,進入他的生活,你知道是為什麼嗎?那是我對他的愛!從我見到他的那天開始,我的眼裡再也容不下別的男人。他的冷淡、他的沉默都無法阻止我接近他的決心。終於,我成了他的未婚妻,也終於知道他永遠不會愛上任何人。」

  她的表白讓小竹呆愣住了。孟碧瑤口中的冷天寒與她所知道的完全不同。

  「但是今天,他親口對我說,他愛上你了。」盂碧瑤看著小竹的眼神猶如看著九世仇人般。「這十二年來我最盼望的一句話不是給我,而是給你……你憑什麼?憑什麼?」

  她一把抓住小竹細瘦的雙肩,使勁搖晃,那力道之大,讓小竹有種天搖地動的感覺。

  「我對他的愛,你比得上嗎?」她的眼淚決堤似的落下。「我為他付出的青春,誰來賠我!?」

  一開始,小竹被孟碧瑤那駭人的氣勢給震懾住,對於她這猛烈的言語攻勢,只能被動的承受,完全不曉得該反駁她。

  但現在,被她給搖得頭暈腦脹之際,她的思路反倒意外的清楚了起來。

  「這不是愛。」小竹掙扎地說道,「你這根本不叫愛。」

  盂碧瑤讓她這麼一搶白,腦中有了幾秒鐘的空白,而後惡狠狠的說:「你又懂得什麼叫愛了?」

  「我或許不懂,」小竹堅定的回道,「但是我知道,愛絕對不像你這個樣子。」她或許沒經歷過孟碧瑤所經歷的,但她知道如果換成她,絕對不會這麼做。「你這個叫作執念!」一種過分執著的人生態度。「天寒愈是不給你響應,你愈是要讓他對你的付出有所行動,所以你才會不斷的錯下去。」

  簡單來說,就是賭上一口氣。

  「小竹,說得好!」小童與小丘這對敗事兩人組不曉得從哪個方向冒出來,突然丟出了這麼句話,「她這種行動絕對不是愛。」

  「沒錯,而又她也已經不是冷天寒的未婚妻了。」小邱將剛才得到的最新消息報了出來,「他們四年前就解除婚約啦!」

  到人界來,若說什麼功夫練得最好,就屬站壁腳這頃了。

  剛才盂碧瑤與冷天寒的對話,他們兩個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連換氣的地方都沒漏著。

  「而且還是這個女人主動提出來的。」小童再做了個附帶說明。

  盂碧瑤主動提出解除婚約?小竹先是不解的盯著她,然後說道:「那麼,我的猜測絕對沒錯了。」如果孟碧瑤對天寒是毫無私心的付出,那麼她不會在成了他的未婚妻後,卻主動要求離去。「你在心中認定天寒不會愛上任何人,所以當你成了他身邊獨一無二的存在後,你選擇離開他,去尋找一個你愛同時也愛你的人。因為你知道,就算他不愛你,你也會是那個在他生命中的唯一。」

  對於小竹的推論,小童與小丘在一旁大聲叫好,絲毫不給盂碧瑤面子。

  「你不覺得這種行為很自私嗎?」小竹對於她的作風頗不認同。「你所謂的付出只是一相情願、不顧他人感受,強加在天寒身上的束縛。」

  「你懂什麼!」孟碧瑤用力的推開她。「我對他的愛,你怎麼可能瞭解?」

  「如果你真的那麼愛他,那為什麼在知道他懂得愛人後,卻又這麼的生氣?因為他愛的那個人不是你?或者只是因為你不再是他心中那個唯一的存在?」

  「你沒有資格教訓我!」盂碧瑤怒不可遏,「你沒有經歷過我所受的苦,憑什麼說我不愛他?」優雅在盛怒中消失無蹤,「我只是個女人,我要我愛的男人愛我、關心我有什麼不對?」

  「既然你認定他沒法響應你,為什麼還要強求?」這就是小竹不明白的地方。「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沒錯,我是在騙自己。」孟碧瑤曾經深愛過冷天寒,但是當她發現,他能愛人,而愛的人不是她時,她的心宛如針扎,痛楚得讓她無法承受。  「但是至少這樣的我是幸福的……雖然我沒法子進入他的心扉,但我曾經是他生命裡唯一的女人。為什麼你們連這樣小的幻影都不願意讓我保留?為什麼要用這麼殘酷的事實打醒我的美夢?」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執著於過去?」

  就這句話讓盂碧瑤陷入無語的沉默中。

  身為兩個女人的戰爭的目擊者,小丘與小童全然沒有插嘴的餘地,只能在一旁當個忠實觀眾。

  「小童,為什麼小竹要和那個女人說這麼多話啊?這樣多麻煩啊!」小丘靠在小童的耳邊小小聲地說,「她怎麼不學電視裡的女主角一樣,紅著眼眶、哽啊得說不出話來,然後流著眼淚跑開?」這是昨天晚上的劇情發展,男主角以前的女人找上女主角--劇碼就和現在差不多。

  「笨,那是因為小竹沒那麼蠢啦!」小童經驗老道的說,「那個電視劇要演很多集,才會讓女主角那麼蠢;要是主角都不蠢的話,搞不好兩三集就全演完啦!」

  「也是喔!」想想也是,有時候小丘看電視劇時,都覺得那些主角蠢得不像話,可是電視裡的人好像都不這麼覺得,今天讓小童這麼一說,他才明白了。「那小童你說,她們會吵到什麼時候啊?」

  「嗯,照這個陣仗看來,」少童望丁眼被盂碧瑤給逼到角落的小竹。她臉上既沒有驚懼也沒有遲疑,有的只是想知道答案的神情。「八成要等到那女人認輸先走吧!」也是呢,原本氣勢驚人的盂碧瑤這會兒似乎成了鬥敗的公雞,意志消沉。

  「不過說實在的,」小丘頗有感觸,「女人面目猙獰的樣子還真是嚇人啊!」

  就在小童興小丘正熱烈討論孟碧瑤變臉前後的差別時,盂碧瑤對小竹的攻擊可沒停過。

  或許她因為小竹的問題而消沉了一下下,但是堅毅的性格讓她立即收拾起紊亂的情緒,重新式裝好自己,冷靜看著小竹。

  眼前這個小女孩宛如隨處可見的小野花,雖然可愛細緻卻不吸引人。這樣的女孩竟然會是冷天寒心中的最愛?她竟然會輸給這樣的女孩?

  她不懂,她到底有哪點好?到底有哪點值得天寒如此傾心?

  簡單來說,她會認輸,如果天寒身邊的女人比她好。但事實上不是,她絕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原本她只想對這女孩說出自己曾經與天寒過從甚密的事實,可一看到她那狀似無辜又無能的樣子:心頭那把怒火便不斷的燃燒,甚至讓脾氣失了控制。

  就因為自己的情緒失控,反例證這個叫石小竹的把她積在心頭多年的想法給激了出來。

  她絕對不相信天寒會被這樣的女人……甚至還不能稱為女人的女孩給吸引。

  「你說,你究竟使了什麼把戲讓天寒迷上你的?」

  「我?把戲?」小竹困惑的看著孟碧瑤。

  「沒錯。」她擂住小竹的雙肩。    「你到底是做了什麼!?」

  孟碧瑤這種語氣、這般態度讓向來好脾氣的小竹也發火了。

  「為什麼你沒想過是他做了什麼,而不是我做了什麼?」從認識開始,她一直想盡方法避開他。可她也不曉得為什麼,他的眼神始終圍繞著她,他的注意力也不明原因的擺在她身上。    「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承認是他愛上了我?」

  「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事!」

  「他不愛你,不代表他不愛我。」這句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而且這世上什麼事部可能,只是你自己不願意承認而已。」

  「我怎麼可能輸給你這樣的女人刀」若說孟碧瑤對冷天寒曾經深情過,在時間的消磨後,殘留在心中的不甘早已大於愛他的心。「不可能!」

  「是了,你終於說實話了吧!」小竹趁勝追擊,「你對天寒的感情早就和愛沒關係了。如果說,今天你找到了個更好的男人,你會做的,絕對是帶著那個男人大搖大擺的走到天寒面前耀式揚威。」她笑了笑,「但是那又如何呢?或許在天寒心裡,你不過是他生命的一個過客、一段小小的插曲。見到你有好的歸宿,他一定會獻上最真誠的祝幅。」

  小竹的話讓孟碧瑤的臉色「刷」地慘白。

  「所以,不要再跟我說你和天寒共有的過往,也不要再跟我說你為他付出多少!你和他的過往早成了歷史;而你的付出是你心甘情願,沒人強迫。還有,我再跟你說件事,天寒愛我是事實。就算你心裡不承認,它還是事實。人終究要面對現實!」

  「石小竹!」孟碧瑤語帶顫抖,憤怒貫穿腦門,讓她全然無法思考。「我會記住你今天帶給我的羞辱!」

  「我沒有羞辱你。」小竹這邊可是理直氣壯。「是你自己羞辱了自己。」她這種行為在小竹看來,簡直和潑婦罵街沒什麼兩樣。

  「你--」指著小竹的手不住顫抖。

  最後孟碧瑤杏眼圓睜、緊咬著下唇,在盛怒之中離去。

  ***

  在孟碧瑤離去後,小竹整個人猶如洩了氣的皮球,順著牆沿慢慢的蹲下,用力的吸了幾口空氣,試著增加體內的合氧量,這時卻聽到了她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小竹、小竹!」小丘和小童從暗處現身。「你真的是太厲害啦!」

  「對啊,對啊!」小丘立即附和,「那女人被你頂得沒法回話耶!」

  「你們到底聽到多少?」小竹在心中哀號著。

  她和天寒這件事,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了;要是讓這兩個瘟神知道……簡直是不堪設想啊!

  「全部聽到了!」這兩個瘟神得意萬分的回話。

  「全部?」

  「沒錯。」雨人爭先恐後的想將聽到的話給一一轉述,經過一番的惡鬥後,由小丘以一記直拳勝出。「從冷天寒親口對盂碧瑤說,他愛的人就是你開始,我們可是一個字都沒漏掉喔!」

  「小竹,你真的是太夠朋友了!」小童感動萬分,「為了幫我完成任務,勇敢的挺身而出……」他抿起嘴、皺起眉頭,綬緩的點了頭。「我真是太感動了!我們果真是患難見真情啊!」

  「別亂說,誰和你患難見真情啊?」事情的發展完全在小竹的意料之外。她不曉得為什麼冷天寒獨厚於她?「倒是你們兩個,該不會在他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吧?」

  「手腳?」小丘與小童一臉疑惑的看著她。「我們要動什麼手腳?」

  「誰曉得你們兩個!」小竹手擦著腰,有點生氣的說,「搞不好你叫小丘拿什麼愛之箭射向他也說不定!」

  「啊!」小童慘叫出聲,然後轉過身,用力敲了小丘的圄腦袋一下。「小丘,你有這法寶怎麼不早拿出來用!?」

  「喂,小童,這樣會痛耶!」小丘胖胖的小手捂著被小童敲過的地方。

  「廢話,不痛的話我幹嘛敲你啊?倒是你,你有那麼好用的東西怎麼不拿出來用啊?」

  「你又沒叫我射他。」重點是,讓他來射,準頭也不一定會對。

  事實是,他們兩個壓根忘了有這個法寶可以用。唉,人界住久了,一些天界好用的、能用的、可以用的,都教他們給忘光了!

  「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他們兩個一句來一句去的,聽得她頭都痛了。

  「小竹,我問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老實回答。」小童很難得的露出嚴肅異常的表由日。

  「什麼事?」

  「你愛不愛冷天寒?」

  「你們問這個做什麼?」小竹提防的看著他們。她與天寒的關係,她自己怎麼理都理不清了,要是再加上這兩個小的,那簡直成了世紀大混戰了。

  「當然是有要緊的事才會問啊!」小童格外慎重的說,「所以你一定要實話實說,你究竟愛不愛他?」

  「我愛不愛他,這又有什麼差別嗎?」愛?怎麼不愛呢?就是因為知道自己愛他,所以才決定要遠離他--雖然成效不彰。    「他是人類,我是花精,這個事實不會改變。」

  「怎麼會沒有差別?」小丘用力的反駁她的話,「難道你沒聽過真愛無敵嗎?」

  「沒錯,真愛無敵!」小童覺得這句話怎麼聽怎麼順耳:心底暗自決定,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多喊個幾次。    「有了愛,什麼事都可以迎刃而解!」他握緊雙拳,信心十足。

  「放心吧,小竹,」小童自覺與小竹相交多年,他的直覺告訴自己,小竹一定愛著那個冷天寒。「只要你真的愛他,麻吉我一定會排除萬難,讓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小童現在才覺得,月老交付給他的任務實在是太棒了!

  想想,他不但可以挽救一個男人孤獨終老的人生,還可以為他的麻吉找到幸福……世上還有什麼任務可以如此的一舉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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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4-29 00:04:1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小童啊,」自從與小竹短暫會晤後,小丘心底一直藏了個疑問。「你要怎麼幫小竹啊?」

  「首先,我們要確認冷天寒是不是真如他所說的那般愛小竹。」

  「什麼意思啊?」

  「簡單來說,我要測試冷天寒是不是真的愛小竹。」

  「啊?」愛就愛了,哪還有什麼真的假的?小童的話讓小丘愈聽愈糊塗。「我還是聽不懂啊!」

  「沒關係,我知道,沒慧根也不是你願意的。」小童頗為同情的拍拍小丘的肩膀。

  「為了你,我再說得明白一點吧!我要試驗冷天寒到底有多愛小竹。」

  「為什麼要試驗他?」小丘倒覺得以冷天寒這樣的人,能讓他把愛說出口,那肯定是假不了了。

  「我問你,小竹是不是我們的朋友?」

  「是啊!」

  「你會希望朋友不幸福嗎?」          「當然不會。」

  「沒錯。」小童得意洋洋的,「我就是要避免這個結果,所以才要考驗他。如果我把冷天寒的姻緣線另一端系到小竹身上,這可是一世的糾纏耶!所以一定要確定小竹和冷天寒在一起是幸福的才可以。」

  「哇,小童,你考慮得好周到喔!」

  「那當然。」他驕傲得連屁股都快要翹上天了。

  「小童,你打算怎麼考驗他啊?」小丘十分好奇小童要祭出什麼樣的試驗?

  「很簡單」這事小童早想好了。「我打算弄輛車子朝小竹身上撞。」

  「什麼!」小丘一聽大驚失色。「你要……要……」

  他嚇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剛剛小童才說小竹是他們的麻吉,怎麼這會兒他又說要弄輛車撞小竹……這……這太可怕了!

  「要……要什麼要啊?」小童一舉手就是一記爆栗子,直接買給小丘。「你以為我會害小竹嗎?」說著,又一記爆栗子。「你忘了小竹是什麼嗎?她是花精耶!你有聽過、看過花精被車給撞死的嗎?」

  「對喔,我都忘了。」他們來人界太久,久到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了。「那這麼做有什麼用處嗎?」

  「來,我們來做個簡單的邏輯推理。」小童開始對小丘詳細說明他的計劃。「假設你看到你愛的人有危險,你會不會想辦法幫她或為她排除危難?」

  「那是當然啦!」

  「沒有錯,一般人都是這樣。」小童繼續說明,「所以一般的小危難是測不出來他到底多愛小竹的,只有致命的危機才會看得出來他到底多愛小竹、願不願意為了小竹獻出生命!」

  「小童,你真的是太聰明了耶!」小丘從來沒想過居然可以用這種方法測試出愛情的深度。

  「這麼聰明又有效的方法,也只有我想得出來。」小童得意的只差沒仰天大笑了。

  「那小童啊……如果冷天寒真照你說的,會以肉身幫小竹擋車,那他會不會有危險啊?」小竹是花精,所以就算被車給撞了也不會有事……可是那個冷天寒是個不折不扣的人耶……他要真的讓車給撞了……

  「停!」第三記爆栗子祭出。「有我們兩個在場,冷天寒會有事嗎?」

  「可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嘛……」

  「不會有萬一啦!」小童拍胸脯保證,對自己的計劃深具信心。

  「真的嗎?」

  「真的、真的!」小童拍拍小丘的肩膀。「我們準備辦事吧!」

  ***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冷天寒的聲音帶著憐愛,回望小竹的眼神更是滿溢溫柔的情感。「我今天有什麼不一樣嗎?」

  「嗯……」小竹也說不上來他有哪裡不同。「沒有。」但是自從那天與孟碧瑤短兵相接後,她發現自己看著冷天寒時,已經有著全然不同的感受。

  這該怎麼說呢?

  自從他對自己表白後,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謹守著「朋友」的分際,就算他有時的言行舉止讓她心動不已,她也強迫自己去相信,那只是朋友該有的行為。

  但是,慢慢的,她發現自己愈來愈依戀他對她所做的一切。

  她很清楚,冷天寒並不是喜歡逛街的人,但是他卻以自己想逛街的理由,拉著她出門買東西。真正買回來的東西裡,十件有八件是他買給她的。

  小竹並不笨,她知道這只是他取悅她的方式。          幾次下來,她明白,為了配合她的意願,他將所有的愛意披上了朋友的罩衫,讓她可以放心的與他往來。

  突然之間,她覺得自己好自私。

  他讓她知道自己是被愛的,可是她卻無法開口響應他……因為她是個花精,因為她怕他知道以後,用異樣的眼光看待她:她擔心,他明白她和他並不是同一類人時,他會收回他的愛,甚至厭惡她……

  當初,她拒絕他時,她並沒有講明原因,只是鴕鳥的躲了起來。以為時間一過,他自然會放棄。

  但事實證明,他並沒有。他耐心的等待她的出現,然後以她能接受的方式接近她在短暫的沉默後,小竹拾起頭對他說:「你知道嗎?你看到的我其實不是真正的我。

  「是嗎?」對於她突如其來的話語,冷天寒並不感到訝異。「只要你還是你,那真正的你是什麼,又有什麼影響呢?」

  「也許,我的外表會變啊……」

  「沒有人的外表不會變的。」他篤定的說,「只要是人,外表絕對會隨著年紀而改變。」

  「那是慢慢的轉變啊……」

  「小竹,如果有一天,我這張臉因為意外而改變,例如,臉上多了好幾道疤,你會因為這樣就不理我嗎?」

  「當然不會!」她毫不猶豫的回答,「不管你變得怎樣,我都不會不理你的。」

  她的話讓冷天寒心頭一暖,明白自己已經逐漸步入她的心裡。

  發現自己誤導了他後,小竹有些著急,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

  唉!她該怎麼說才能讓他明白她的意思呢?是直截了當的對他說,她並不是人類嗎?

  「不管你是什麼意思,你就是你,我只要知道這點就夠了。」

  看著他,她突然失去了誠實的勇氣。歎了口氣,雙肩低垂:心情有些低落。

  這時候,冷天寒溫暖的大掌搭上她的肩,輕拍了幾下,而後順著背脊滑到腰側,將她拉近自己,低下頭在她的額上印下輕輕的一吻。

  「不必為那些根本不存在的問題不開心。」他說,「能夠陪在你身邊對我來說,這比什麼都重要。

  摟著小竹,兩人在街道上漫步了好一陣子。

  或許身旁沒有楊柳依依,沒有白樺點綴,但這條緊華喧鬧的大街,在此刻卻是如此的安靜,彷彿身邊的路人、行車在瞬間全都消失無蹤,他們兩個是唯一的存在。

  店家、路樹、林蔭全成了浪漫的裝飾。

  不知走了多久,小竹發現有家裝漢十分雅致的花店在對街,有她熟悉、不熟悉的花。

  紅、白、黃、紫……

  冷天寒循著她的視線,看到她目不轉晴的盯著盛開的紫藍色繡球花。

  「你喜歡?」

  「喜歡啊!」她開心的對他說,    「明年春天我也要采種幾株繡球花。」

  冷天寒對她笑開了,「既然你喜歡,就不必等到明年春天,在這裡等我一下。」說著,他邁開大步朝對街走去。

  看著他俊挺的身形在車陣中穿梭,她不禁想,緣分真是神奇。

  在小童與小丘出現之前,她從不曉得原來她的鄰居就是他,也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愛上他。愛上他的心情雖然忐忑,卻也甜蜜……如果她也同他一樣,是個生命有限的人類的話……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大膽說愛的……

  小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全然沒發覺有輛失去控制的車子四處橫衝直撞,所經之處已經有不少停放在路旁的車子遭殃。

  而身手矯健的路人們更是在千鈞一髮之際跳得老遠,免得遭受池魚之殃。

  始終在狀況之外的小竹當然沒有這般靈敏的反射神經,依舊呆呆的站在原地,努力的運作腦細胞,試圖為自己當前的情形找出解套的方法。

  雖然她對身旁發生的事情沒有知覺,但不代表別人也是。

  當冷天寒抱著一大柬繡球花走向小竹之際,眼前的這一幕幾乎讓他心跳靜止--有輛不受控制的車子正直直朝著小竹的方向駛去。

  而她似乎不曉得身邊發生什麼事,仍站在原地等著他。

  這時候叫喚她已經來不及。冷天寒拋下手中的花束.以平生未有的短跑速度奔向她。

  此刻他腦海中僅存的念頭,便是將小竹從那個定點推開,而最快的方法,除了以身體撞開她之外,別無他法了。

  正當他即將靠近小竹之際,她拾起頭來,看到了他,臉上的表情是驚訝與恐懼。

  冷天寒伸手準備推開她,她卻反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在干鈞一發之際,他發現自己與她朝天空飛了起來。

  沒錯,不是跳,也不是飄,而是一種成功抵抗地心引力、離開地面的感覺。

  他看到地面離他的腳尖愈來愈遠,而小竹抓住他的手始終沒放。

  他非常確定自己沒有飛行能力,或任何的特異功能,所以……

  「小竹,是你嗎?」

  小竹沒有答腔,只是繼續抓住他的手腕,讓兩人持續升高飛遠,直至來到一處無人的空地,才慢慢降落。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望向他的圓眼裡含著淚珠。

  「你曉不曉得要是我沒抓住你,會發生什麼事?」

  依照當時的情形,以及那輛車的速度,他就算不死,也會受到極嚴重的創傷。

  「我沒想到我會發生什麼事,」冷天寒誠實的說,「我只想到如果我沒推開你,會發生什麼事!」那是他絕對不願意見到的。

  「我…我……根本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小竹用力的喊著,「因為我是花精!懂不僅?我是花精!」

  「小竹?」

  「你有看過人會飛嗎?」反正她都拉著他一起飛上天空了,現在她也不想繼續隱瞞了。「沒有,所以你這下懂吧?我不是人!」

  「小竹……」冷天寒伸出手想安撫激動的她,但是小竹避開了。

  「再說白一點,我是一株活了不曉得幾干幾百年的石竹花!」自從到人界來,她從不覺得自己與人類有什麼差別,除了她不會變老、不需要吃東西也不會死之外,幾乎都一樣了。

  但現在,她終於體認到人類與她的差別了。

  人在被車撞的時候會死掉;人在活了幾十年後會死掉……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而他,這個笨蛋!居然為了她,想要以肉身擋車!

  她雖然會一些法術,但是她可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啊!

  「好了,」她深吸了口氣,    「現在你已經知道我的實際身份了,我想,你應該不會再說什麼我就是我的話了吧?」

  與其看到他那可能帶著歧視的眼神,她情願現在就消失在他面前:水遠不再出現。

  「不是有句話說,人鬼殊途嗎?」來人界的這些年,她倒是學了不少東西。「雖然我不是鬼,但我畢竟不是人,我們不是同一個道上的……」她轉身背對他,不願讓他看到她奔流的淚水。「再見了,天寒,和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我真的很快樂……」

  向前走了幾步,卻意外的發現他的大手緊緊的握住她的肩膀。

  「我們……是不會有結果的,在未來的人生裡,你會遇到屬於你的那個人,我……在這裡先祝福你們了。」

  她沒有扯開他的手,也沒讓他繼續留住她,只是慢慢的消失,最後,他的手裡不再傳來她的體溫。

  空氣中只有一抹淡淡幽香證明她曾經存在過。

  ***

  「啊啊啊……」小丘緊張的扯著小童的袖口。「怎麼辦?現在要怎麼辦才好?」

  「什麼怎麼辦啦!」小童有些煩躁的回答,他的腦袋正在思考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小竹和冷天寒啊!」

  「他們又沒怎麼樣。」

  「怎麼會沒怎樣!」小丘舌頭都快打結了,「那個小竹她……她不見了……」

  「笨,小竹不見,你不會去找嗎?」

  「我?」饒是小丘這回耳根靈光了。「我去?那你呢?你不去嗎?」真要追究起來,小竹消失這件事,小童可是脫不了關係的,畢竟這個撞車事件可是他安排的。

  「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更重要的事?」怪哉,現在還有什麼事比找小竹更重要?

  「我要去找冷天寒談一談。」

  「找冷天寒?」

  「沒錯,我要去找他談。」

  「談什麼啊?」他們的身份不是不應該讓人類知道的嗎?而這點可是小童對他說的。

  「怎麼,春天快過了,你身上的蟲還是沒少掉半隻?」真蠢,小童心裡不禁這麼嘟嚎著。「當然是談小竹的事,要不然還能談什麼?」

  「喔……」小丘點點頭。    「那要談小竹的什麼事啊?」

  「當然是以女方家屬代表的身份去談小竹的婚事啊!」

  「啊?婚事?」

  「有情人終成眷屬,你懂不懂?」這句話小丘聽過,因為到處都有人在用,不過他著實沒有很懂,半知半解的情形下,小腦袋點得有些猶豫。

  「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意思就是--相愛的人終究要結婚成為夫妻的。」小童就知道他不懂,乾脆自己將那句話的意思給說了出來。「本來我對冷天寒是不是真的愛小竹一事,還有所遲疑,不過經過今天的事件後,我知道他對小竹的愛,是願意以生命去換取的!」

  說著、說著,小童學著月老的姿勢,將一雙肥短小手背在腰後。

  「是啊,一般人可不會像他一樣,為心愛的女人擋車的「小丘看到那一幕時,雖然明知道那是他們兩個安排的,還是感動不已啊!「小童,你真的好厲害,那輛車出現的時間抓得好準確,分秒不差耶!」

  沒想到到了人界後,小童的法術一點也沒有退步,像他,要不是偶爾還有稍稍練習一下,恐怕早就忘光了。

  「那輛車不是我安排的。」小童背對小丘後,才把答案給供出來。

  「不是你安排的?」小丘的嘴巴成了一個大大的0型。    「不是……不是……小童……那是會死人的……萬一車子真的撞到了冷天寒……」光用想的,他就出了一身冷汗。

  不止是他們的任務沒法完成,萬一冷天寒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小竹……小竹不殺了他們才怪!

  「所以我相信冷天寒是真的愛小竹的!」

  那時候的情況真的是非常緊急啊!

  原本小童打算用法術製造個幻想,讓冷天寒誤以為真的有輛車要撞向小竹。

  正當他準備施法之際,卻看到一輛車朝小竹的方向駛去。他差點以為自己的法術已經更上一層樓,達到相隨心生的境界。

  可等到他一回過神,才發現那輛車壓根不是他用法術變出來的。因為車裡頭還有個人在。他是想到車子沒錯,可是他沒想到車子裡要有個人。

  「這果然是天意啊!」他搖頭晃腦的說著,「一定是上天知道我們要給冷天寒這樣的測試,所以在我們動手執行之前,先替我們做了!」他不禁歎了口氣。「她們給的可是真正嚴酷的考驗,為了見證真實的愛情,讓冷天寒處於生死一瞬間的危險情境呢!」想到那情形,他還是忍不住冒冷汗。「太嚴酷了!」

  這時候,小丘才明白為什麼那時候小童的臉色如此的難看,原來……這一切根本不是他安排的。

  「那小童,現在要怎麼辦?」眼前,小竹的身份冷天寒已經知道,而小竹也消失不見蹤影……這個……要怎麼處理啊?

  「你忘了嗎?小竹不可能消失太久的。」她之所以會到人界來,是追隨花神下凡。

  花神沒回天界,她也不可能會回去。因為任務在身,她不可能消失太久。「我們想知道小竹去哪裡,問花神大人不就曉得了?」依照他對小竹的瞭解,她不可能不告而別,一定會去向她的大人告假。

  「對呀,我都沒想到。」

  「真要等你想到,小竹和冷天寒他們兩個還會有希望嗎?」小童肥短的小手不屑的揮了揮。「要不是我洞察先機,會有這般的進展嗎?」

  「進展?」小竹和冷天寒之間的進展,好像都是在他們不在的時候進行的吧?這和小童說的洞察先機好像沒什麼關係。

  「沒錯,他們兩個已經到了危險關頭,我們要是不好好的處理這事,一對相愛的情侶便要就此分開了!」最重的是,他的任務便要砸鍋了。「所以我們一定要更加的小心謹慎。」

  「對!」小丘被他這番話給帶著走,壓根忘了之前小腦袋中的疑問了。

  「好,我們現在就去找冷天寒!」

  「啊?現在?」

  「沒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不打鐵趁熱怎成?「現在就走。」

  ***

  「你說……你們兩個……」冷天寒指著眼前兩個身高不超過一百一十公分、連車票都不用買的小孩子。「是小竹的好朋友?」

  「沒錯,就是我們兩個。」小童挺起胸膛。「還有,我們不止是朋友!」

  「對,我們是換帖兼麻吉。」人類用語小丘學得很徹底。

  看著他們兩個你二日我一語搶著說話的樣子,冷天寒不禁有些頭痛。

  自從那日小竹在他面前消失後,他發狂似的找尋她的行蹤。

  為了她,他甚至動用關係,找來鎖匠,開了她的家門,好找她談清楚。

  但是小竹執意要消失,便不可能繼續待在他找得到的地方,一番搜索之後,自然是徒勞無功。

  從那一刻起,冷天寒才恍然發現,自己對小竹的瞭解真是微乎其微。

  他從沒問過她的家族成員有誰、平時生活圈裡的朋友又有誰,還有那麼一大楝房子裡,除了她之外還有沒有其它的成員……

  以前一些他壓根不放在心上的人、事、物,在她突然消失後,全都重要了起來。

  如果他曾經多花點心思在這些他覺得不重要的地方,現在也才不會如此的慌亂。他至少能從這些人、事、物上找到小竹的線索。

  就在他努力多日卻毫無所獲後,居然有兩個小孩平空出現在他的書房裡,自稱是小竹的……死忠兼換帖?

  「說起來,要不是我們兩個,你根本不會認識小竹。」小重對這件事頗為得意。

  「怎麼說?」經歷了飛行事件、小竹在面前消失後,冷天寒發現自己對靈異事件的接受度,有了大幅度的耀升。

  「我問你,你認識小竹多久?」不待他回答,小童逕自接下去說:「三個月不到對不對?」他得意的笑了。    「那我再問你,你搬到這裡多久了?好幾年了吧?那你又知道小竹搬到這裡多長時間了?」話間,他十分高興看到冷天寒的眉頭愈攏愈緊。    「一年半!小竹搬到這裡一年半!而你們才認識三個月。」

  「好,你說說,我和小竹認識為什麼和你們兩個有關?」

  「反正事到如今,讓你知道我們的來歷也無所謂了。」小童聳聳肩。「我呢,正是大名鼎鼎的月下老人的傳人,」對於吹噓他向來駕輕就熟。    「而我身邊這位呢,就是丘比特。」

  「好。」這些響亮的名號絲毫沒能讓冷天寒動容。「那麼,我和小竹會認識,和你們的身份究竟有什麼關聯?」

  「你還不懂嗎?」小童為了他的沒慧根感到不可思議。「我們就是為了要替你找到人生的伴侶才來的!」

  「為什麼我需要你們替我找到人生的伴侶?」他實事求是的問著,「我想,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這樣的特殊待遇吧?」

  被他這麼一問,小童頓時說不出話來。不過他說不出話來,不代表他身邊的小丘也是。

  「那是因為小童把你命定伴侶的泥偶給打碎了,所以月老要他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把你的另一半給找出來,然後把你身上的姻緣線繫在另一個人身上,才算是功德圓滿!」

  此言一出,小童臉色慘白,有些忘怎不安的看著冷天寒,等著他可能會有的反應。

  沒想到冷天寒神色自若,絲毫不被這消息給影響。

  可他愈是這般鎮靜,小童心裡愈是不安。心裡不禁想,他必定是氣到失去了理智,才會什麼話都不說,搞不好等到他一開口,便會指住自己的脖子,要求他賠償他的損失……

  「那你們打算把我的姻緣線繫在誰身上?」冷天寒冷靜的問著。

  「當然是小竹啊!」小丘理所當然的回答,「要不然我們今天就不用來找你啦!」

  「把姻緣線繫在我和她的身上,會產生什麼效果?」

  「這個當然就代表你們有一世的姻緣,是誰都分不開的。」小童這回終於找到發言的機會。「不過你的性命比起小竹要短得多啦,你們的緣分自然就是持續到你生命終結為止啊!」

  「那你們今天來找我是……」他相信眼前這兩個小傢伙一定知道小竹的下落。

  「冷天寒,」小童站了出來,走近他。「你現在知道小竹不是人,而是個花精了吧?」

  「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們當然要問你還愛不愛小竹啊?」開玩笑,他小童可不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揮手段的人。如果冷天寒因為小竹是個花精而不愛她了,那他說什麼都不能把姻緣線系到她身上。

  「她是不是花精和我愛不愛她有什麼關係?」他早就說過了,只要小竹還是他認識的小竹,不管她是什麼都不會改變他對她的心意。

  「當然有關係啊!」小童覺得這冷天寒實在是笨得可以,居然聽不懂他的意思。

  「因為小竹是花精,你是人啊!」

  「這有什麼重要的嗎?」

  「這……這個當然……」突然之間,小童覺得自己實在蠢啊!小竹是花精,冷天寒是個人,和他們相不相愛壓根沒關係啊!他們之間就是愛情嘛!愛情是真實的存在他們之間的。「當然不重要了。」

  「很好,既然我們是什麼身份已經不重要了,你們是不是可以帶我去找小竹了?」

  「呃,可以啊……」

  「走吧!」

  「走?」

  「沒錯,現在就走,還是你們有什麼問題沒有問的?」有件事冷天寒得親自向小竹確認。

  「沒有。」小童和小丘一致搖頭。

  「那我們現在就出發,沒問題吧!」這根本不是詢問,而是直截了當的命令。

  「沒問題。」兩人一個口號一個動作。

  直到他們帶著冷天寒上路後,小童才驚覺,怎麼與冷天寒會面的過程完全沒有照先前在腦中預演的情況走啊?

  那個冷天寒應該對他和小丘的身份很驚訝才對啊!他應該對他們打算幫忙的事感動萬分啊!

  怎麼……這會兒小童和小丘反倒成了小跟班,冷天寒才是老大啊?

  「不對啊,這不對啊……」

  一路上,小童便一直不斷的重複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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