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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林鈺樺 -【心動難以抗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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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5-17 00:03:1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林鈺樺 - 心動難以抗拒

她從沒有與任何一個網友聊得如此愉快,
常連飯都忘了吃,待在電腦前捨不得起身,
興匆匆與他相約見見彼此,他卻莫名其妙拿著V8朝她猛拍,
說什麼做個紀錄往後好留念,難道他打算兩人再也不相見?
一定有古怪,聰明的她立刻採迂回戰術套話,
才知這傢伙是受人之托赴這次的約!
本想與那不知好歹的男老死不相往來,
可他絕不能見她的苦衷又令她好奇,
這下總算有個機會讓她看看他的廬山真面目,
他的確是個「F4」級的網友,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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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5-17 00:04:1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小淨:

  你好嗎?最近我都在網路上的聊天室裏,認識了不少朋友,你有空可以上來找我,我介紹他們給你認識,大家都是很好相處的人。我也很久沒和你聊天了,只不過我都是在晚上十一點後才上線,你也知道我很窮,賺沒幾毛錢,用不起寬頻上網,只能用較便宜的窄頻撥接,如果晚上睡不著,就來找我聊天吧!

                    By太上皇

  看著電腦螢幕上剛收到的E-mail,曲佑淨忍不住咕噥,“我也沒賺多少錢啊!”

  瞥向牆上掛著的時鐘,時針正好指向十一點的位置,於是他按著他所列出的網址連線。

  太上皇是她去年在網路上認識的一個朋友,聊過幾次,人還算風趣健談,往後他們就常借著轉寄網路上的一些笑話與趣味漫畫來聯絡,這樣子的友誼持續了半年有餘,但怪異的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彼此,這就是人稱得網友,雖沒有見過面,卻還能維持友誼。

  窄頻撥接的速度不如寬頻來得快,曲佑淨習以為常的等著電腦連纜開網頁。當一進入網路上的聊天室時,她幾乎傻眼,這個聊天室好多人,起碼有四、五十人以上,人家你一言我一語的,快速閃動的字幕幾乎讓人眼花。曲佑淨化名為小淨進入聊天事。在網路上沒有人會用真名示人,呢稱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法,就連認識許久的太上皇也不知道她的真名,當然,她也不知道他的。

  現在聊天室裏似乎分成了好幾個小圈圈,有的人在討論目前偶像歌手的動向,有的人在討論電視劇的劇情,也有人哀歎著目前的失業潮,更有人嘻嘻哈哈的互相打情罵俏,檢視目前在聊天室裏的名單,她並沒有看到太上皇,因此沒有加入他們的談論。看來這個聊天室似乎各色人種都有。

  一個小視窗出現在螢幕的左上方,有人用悄悄話向她打招呼。

  Hi。是一個署名叫Eric的人。

  你好。她不太熱絡的回復對方。通常會用這種小視窗交談的人多半是急著想結識異性的花蝴蝶或臭蒼蠅,因為有各級次經驗,所以她練就了對這種人冷淡待之的態度。

  新來的?對方又問。

  想了想,她老實招供,嗯。

  有空聊聊嗎?

  曲佑淨直覺的皺眉,我不習慣用悄悄話和人聊天。悄悄話,顧名思義就是彼此之間的對話不會讓第三者看見,不同於螢幕上開放式多采多姿的聊天方式,這個小視窗是屬於私密性的,一對一交談。

  為什麼?他的語氣似乎感到些許意外。

  只是不習慣。他隨口敷衍了個答案,不太想搭理他。

  他沒有接腔,她得以清靜幾分鐘,留在聊天室裏沒說話,乘機另開一個視窗流覽其他網站,看看國內外的新聞大事。

  你在等人?安靜沒幾分鐘,Eric又問。

  停下來流覽新聞的雙眼,她的注意力轉向小視窗裏的問話上,對他的細膩的心思感到訝異。你怎麼知道?

  你說過不和人用悄悄話聊,但待在聊天室卻又半天沒說話,所以我猜你等的人還沒來。他的訊息很快傳來。

  你說對了。她倒是沒隱瞞。

  他遲到了?

  也許。

  是網友?他又問。

  曲佑淨眯了眯眼,不信任人的個性讓她想打住與他的談話。我說過不和人用悄悄話聊天的。語氣中擺明瞭不再多言的意思。

  沒有辦法破例?他感到有趣又好笑。

  沒有!她在話尾用鍵盤符號打出一個鬼臉給他。

  只是聊聊。顯然他對她的規矩很不能理解。

  歡迎你找別人聊。她直言。

  彼端沉默了,他在思考,所以沒有接腔,但曲佑淨自省了下,發現她剛才的口氣似乎太沖了些,雖然她並不真的是那種語氣,但只有文字的對談,難保對方不會曲解。

  幾秒鐘後,她的手指很快的又往鍵盤上補了一句話,我只是有話直說,希望你別介意。網路雖可以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但並不是躲在電腦螢幕後面就可以亂說話、為所欲為,她待人處事的基本禮儀並不會因為在網路上而有所不同。

  不,我沒有生氣。這一次他的留言很快傳來,隨後頓了頓,我以為女孩子都喜歡用悄悄話一對一的聊天。

  那是一般的女孩子。她打了個吐舌頭的鬼臉,你認識的女人還不夠多。她一副世故老練的口吻。

  你常上網嗎?他忍不住好奇。

  常!她再度扮了個鬼臉,只是很少進聊天室找人聊天罷了。

  為什麼?你曾受到過網友的欺騙?網路上虛虛實實,類似的新聞事件層出不窮,有些人受騙的不只是金錢,還有感情。

  沒有,只是長期流連在網路聊天室裏的大部分都是專找異性聊天的人,我沒興趣和這種人做朋友,因為我不是屬於同類人,所以聊不來。

  但這是人的天性。他略含淡淡戲謔的反駁中帶著一絲不解,還有一絲玩味。

  沒興趣,我也懶得應付他們。她才不在乎。我不想再認識網友了。要分辨真心與假意對她而言實在太累了。

  短暫的沉默後,他的訊息才傳過來,再多我一個也不行?

  這下換成曲佑淨停頓了,一雙玉手放在鍵盤上卻沒有動作,久久才打出一句話。

  我連你是男是女都不曉得。

  我以為我的名字已經昭告得很清楚了。他話裏有一絲調侃,我是如假包換的男兒身。

  喔!他漫應了聲,其實不過是明知故問,擺明和他抬槓罷了。

  真希望是在你未對人性徹底失望前和你相遇。

  他的話讓她不由得沉思了下,遲疑許久,竟不知該回答些什麼,他——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我沒有你說的那麼陰沉,我不過是不再信任這種虛幻的友誼,我懷疑在網路上能找到幾個真心相待的人。他對她下的注解讓她忍不住想為自己申辯一下。

  但現實社會中又能找到幾顆真心?網路不也不過是反映人性罷了。他冷淡的口吻中有著淺淺的不以為然。

  聽起來你似乎比我還陰沉,是受過什麼傷害,還是對現實有什麼不滿嗎?她不禁覺得好笑,既然如此,你還上聊天室做什麼?這些人不也都是打屁聊天混日子罷了,要找到真正的友誼不容易。

  沉默了許久,久到她以為她不會給予回應,或真是猜中某些事實時,他的訊息才又傳過來。或許吧!很模稜兩可的回答。

  或許?或許什麼?但曲佑淨沒花太多心思猜測他的話。

  我該走了。她瞄了瞄牆上的鐘。

  不等了?他指她的網友。

  不了,我明天還要上班,晚安了,Bye-bye!

  沒給他回話的機會,她禮貌性的道別後,滑鼠一點,已經離開了聊天室。

  結果一開始聲明不用悄悄話聊天的曲佑淨,這一晚居然用小視窗與那個叫Eric的人聊到結束。離開聊天室後的她,忍不住寫了一封E-mail罵罵放她一晚鴿子的太上皇。

  ***

  洗完了澡,曲佑淨換上舒適的睡衣,習慣性的打開電腦連線上網際網路。結束一天的工作後,她總習慣在睡前上網流覽國內外的新聞,順便看看朋友們轉寄給她的笑話與八卦。

  現代的上班族們似乎多了一項排遣無聊的方法,不再如以往下了班後只能躺在電視前的沙發上當植物人。偶爾用E-mail與朋友通信,倒不失為一個聯繫彼此感情的方法。

  打開了信箱,她發現太上皇的來信,他說明了昨晚失約的原委,並信誓旦旦承諾今晚一定會依約進聊天室等她,不見不散。

  曲佑淨好氣又好笑的撇了撇嘴,打開聊天室的網頁連線進入,一如昨天,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言論都有,不同的是,今天的人數幾乎是昨天的兩倍。

  小淨!太上皇叫她。

  Hi!她回應他開放的小視窗。

  好久不見!今天我沒有失約了。太上皇的語氣很輕快,顯然心情不錯。

  你朋友呢?她不禁問,他用悄悄話與她聊,要如何介紹他朋友?

  都在,只不過今天人太多了,所以大家改用悄悄話私下聊,以免與其他人的言論弄混。太上皇解釋。

  喔!她理解的回應。

  抱歉,我不知道昨晚你會來找我,沒想到在給你那封信後,我臨時要加班不能來,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她用鍵盤打了個笑臉。

  太上皇隨即跳到公開的聊天室畫面上呼喚他的朋友們一展平日開朗大而化之的個性。

  又見面了!另一個悄悄話視窗出現,曲佑淨愣了下,發現對她說話的是Eric。

  真巧!你也在。她驚訝的回應。

  又來等你的網友?他調侃道。

  已經等到了。她忍不住一笑。

  Eric也看到了太上皇,他十分健談,忙著向朋友介紹著小淨。因為是在公開的聊天室上談,所以每個人都看得到彼此的談話內容。

  你是證券營業員?Eric好奇的問。

  是啊!太上皇正向大家介紹她,她要回應他的朋友們,又要回應Eric,飛快敲著鍵盤,顯得有點手忙腳亂。

  你打字的速度很快。他忍不住稱讚她。

  如果你願意現身出來聊的話,我會更感激你。她扮了個鬼臉。

  我不喜歡那麼多人一起聊天。他說。

  為什麼?你該不會有私下誘拐單純少女的嗜好吧?她半真半假的開玩笑。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言談間總是打迷糊仗。

  曲佑淨沒有多加猜想,那廂太上皇的朋友們正與她攀談,其中不乏從事金融業的人,聊起目前大環境的體制與經濟,話題不斷。

  你們對公司的怨言可真多,不過經濟還會蕭條好一陣子,但總是會有生機的,只是要花比往常更多的經歷罷了,能熬得過的人才是贏家。看著他們交談,Eric會適時的插話,不過仍私下傳訊息給她。

  你一派老成的樣子。她評論。

  我也曾在商場上打滾過。他含蓄的答道。

  曾經?那現在呢?她好奇的探問。

  現在在家當廢物。

  真的還是假的呀?她哈哈一笑,所以你常上網找人聊天打發時間嗎?

  嗯!一半原因是因為無聊。

  那你挺好命的嘛!可以日子過得無聊到上網聊天打發時間。她忍不住譏他。

  我並不是自願的。他話中帶話。

  曲佑淨覺得納悶,他一副冷誚輕浮的樣子,但言語間似乎總是帶著一份濃濃的孤寂。

  還有人在和你聊天?太上皇透過悄悄話私下問她。

  啊?她驚訝的回應。

  因為你一直在分心。

  呃……抱歉!是有一個認識的朋友。她為自己的不專心道歉。

  沒關係,只是怕你忙不過來。太上皇十分體諒。

  手快抽筋了。她佯裝可憐兮兮的抱怨。

  哈哈!誰教你到處招風引蝶,活該!說沒兩句,太上皇天生愛鬧的個性又展露無遺。

  我哪有!她在電腦螢幕這端氣乎乎的,卻又拿他沒轍。

  你和太上皇也是在聊天室認識的嗎?Eric的訊息再度傳來。

  嗯。她又回過頭來答復他的問題。

  喔!他靜了靜沒說話。

  不愧是物以類聚,太上皇的朋友們個個都是打字高手,開朗而健談,曲佑淨忙著應付他們成串的問題,幾乎分身乏術。

  你都上網做什麼?玩線上遊戲?這邊Eric又問。

  不,我用的是窄頻,線上遊戲玩不來,我都上網收信或流覽新聞看看八卦罷了。她的眼睛及手指都很疲,要忙著聊這邊,又要回答那邊。

  你可以考慮用寬頻,速度快很多。他建議。

  沒錢!她直截了當的回道。還做了個鬼臉,我猜你一定是用寬頻的對吧?

  嗯。他不懂她的語氣。

  有錢的公子哥兒!她批評,一副小老百姓悻悻然的口吻。我沒那麼好命,而且上班就夠我累的了,沒什麼時間上網。

  你從何時開始接觸網路的?

  我可真算是老手了,接觸網路已有數年,我猜你上網資歷一定不久,所以才會沉迷於聊天室。她以過來人的口吻道。

  若以這種方式來算的話,你是沒說錯。他的確很少像眼下這樣漫無目的的在網路世界中閑晃,只為了耗時間就進聊天室與人聊一些毫無意義的話題。

  之後,兩人的談話停頓了好久,因為她政應付其他人的發問,忙得不可開交。

  你有E-mail嗎?她的忙碌讓Eric忍不住問。

  看到他的問話,她回答得有些遲疑,有……

  這樣聯絡比較方便,因為你進聊天室的時候並不固定。

  要留E-mail嗎?她顯得很猶豫,這樣好像有了某種切不斷的聯繫,而她對他並不瞭解,不清楚螢幕彼端的人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也在考慮到底要不要讓他成為她的朋友。

  他故作不懂她的掙扎遲疑,也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率先將自己的E-mail寫給她。

  許多人同她一起聊天,曲佑淨忙著打字,一時的忙碌讓她降低了戒心,看在他聽有誠意的份上,她將自己的信箱地址告訴他。

  你有ICQ嗎?他又問。

  呃?還要討ICQ號碼?她顯得更為難了。

  ICQ是一種網路上的通訊軟體,在浩瀚的網路世界中游走有時是挺寂寞的一件事,而ICQ可以讓同時在網路上的朋友知道彼此的存在,透過這套軟體可以隨時傳呼訊息、聯絡,就如同手機互傳短訊一樣,讓網路不再只是單純的流覽網頁而已,而是可以與朋友即時通訊、回話,更多了樂趣。

  不給她猶豫的機會,Eric已經率先留下自己的號碼。如果電話號碼一樣,ICQ也有個人專屬的號碼。

  想了想,反正E-mail都給他了,再多一個ICQ也無所謂,她將自己的號碼寫給他。

  我不是壞人,你不用那麼緊張。他頗覺好笑的說。

  我沒有那樣想!像是被逮著自己神經兮兮的糗態,她臉紅的為自己辯解,隨後又不服氣的追加一句,壞人不會把自己是壞人寫在臉上,也沒有一個壞人會說自己是壞人。

  喔!那倒是。他饒富興味的認真附和。

  可惡!那他到底壞不壞呀?曲佑淨瞪著電腦螢幕,感覺自己被擺了一道,他總是給人一種捉摸不定的感覺。

  在聊到近淩晨一點時,曲佑淨才體力不支的揮別太上皇一夥人及Eric。這些男生的體力真好!睡神頻頻呼喚她,她在與眾人道別後就立刻關上電腦倒頭睡去。

  ***

  鬧鐘吵翻天的鈴鈴作響,她反射性的按掉那惱人的鈴聲,勉強撐起一眼瞄了下現在的時間,決定再賴床十分鐘,舒服的又倒回軟綿綿的針頭上。

  半小時後,曲母“砰”一聲打開房門,叫醒還賴在床上不起來的女兒。“你要睡到幾點啊?!快遲到了!”

  “啊?”曲佑淨翻坐而起,看了一眼鬧鐘上的時間,立即花容失色,“我只是睡十分鐘啊,怎麼已經半小時了?”她急得團團轉,沖進浴室洗臉刷牙。

  “你不知道賴床是最危險的嗎?”曲母搖搖頭,叫醒女兒後,下樓做早餐。

  整裝完畢後下樓,曲佑淨匆匆扒了兩口早餐就趕到公司去。

  看了一眼打卡鐘上的時間,她垮下一張臉。

  “你今天遲到最久喔。”同事小惠見她一臉陰霾的走到位子坐下,忍不住調侃。

  “昨天太晚睡了。”她邊說邊打呵欠。

  “約會啊?”小慧一臉曖昧。

  “上網。”曲佑淨給了個一點也不浪漫的答案。

  “玩遊戲還是聊天?”小慧也是常在網路上流連的一份子。

  “聊天。”她撇了撇嘴,不是很情願的說出事實,不希望被當成只會上網聊天的無知少女。

  “你小心可別北騙了!”一聽到她這麼說,小慧立即以過來人的什麼諄諄告誡,“網路很複雜,各色人種都有,有些網友並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單純,沒見過面,他要談什麼身份都可以,也許對方是個大色魔也不一定,靠著網路的遮掩先騙取無知少女的心,進而答道他騙財騙色的目的。”她已經將曲佑淨當成對網路聊天成迷的少女,不知人心險惡。

  “這位大姐,我已經快二十五歲了,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曲佑淨朝她扮個鬼臉。

  “年齡並不一定和心智成正比,數字也不是一種保障。”小慧生性多疑,對未見過面的網友看成如洪水猛獸般可怕。

  “嗯,我知道。”她有同感,也很清楚如何保護自己。

  “那就好!希望今天股市能有點起色。”小慧歎了口氣,轉移話題。

  “我只能靠底薪過活了,最近根本沒業績。”她苦著一張臉。

  小慧同樣苦笑以對。

  曲佑淨是個很亮眼的美女,有著水靈的大眼及白皙的皮膚,玲瓏姣好的身材,開朗親切的笑容。漂亮又笑臉迎人的女孩人人喜歡,因此許多客戶買股票都喜歡找她下單。

  其實私底下的她是帶點兒頑皮刁鑽的,堅持兔子不吃窩邊草,言明男同事要追她可以,請辭職再來!因為她本人目前沒有離開這家證券公司的打算,而她對辦公室戀情沒興趣,因此公司一干年輕男同事均為之扼腕。

  截至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為了追她而離職,可是若真有人為了追求她而離職,她也會認為那人腦袋有問題,所以她到現在還單身一人。

  故事開盤時間到了,不過應該還是閑閑打瞌睡直到收盤吧。小慧撇了撇嘴,轉身投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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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5-17 00:04: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Hello!剛連上網際網路,ICQ就通知她Eric也線上上。

  嗨!曲佑淨回復他傳來的訊息。

  下班了?

  嗯,你何時上線的?

  早就掛在網路上了。

  你都不用上班嗎?她忍不住好奇。

  廢物是不事生產的。他一副自嘲的口吻,我家很有錢。

  喔?你年紀很輕吧?所以家人才由得你揮霍。她真是受不了現在的小鬼。

  你認為我幾歲?他好整以暇的反問。

  應該是還沒當兵的小鬼吧!她不客氣的下評論。

  他笑了兩聲,我今年近三十大關。

  咦?跟我猜測的相差十萬八千里,你比我還老。她直言不諱,吐了吐舌。

  跟網路上的小鬼比起來,我是叔叔伯伯級的沒錯。他一點也不以為意。

  還在聊天室嗎?她問。

  不,只是掛著沒有說話。

  為什麼?你不是最喜歡找人聊天的嗎?

  要找到聊得來的人不容易,聊天只是打發時間的一種方法內他說。

  你這麼常上聊天室,應該認識不少網友,她們都和你聊不來嗎?她不懂他這個怪人。

  看來你把我當色狼了,專找女孩子聊。他忍不住笑了,異性間的確在網路上較容易聊開,但她們也都只是想找男友成網路情人。話語中有著無奈與譏消。

  難道你不是嗎?她在螢幕前大笑兩聲。Eric老兄自己也是一個樣,還敢說別人。

  我說過聊天只是打發時間,這些年輕女孩的心態讓我覺得不屑,只要我說我很有錢,她們就像蜜蜂見到蜜一般,不管是大方的或含蓄害羞的,她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想“認識”我這個人,不管我的年紀是否大她們好幾歲。

  你是不是在網路上曾受過女孩子的欺騙呀?不然個性怎麼會這麼尖銳?他偏激的言論讓她忍不住這樣想。

  沒有。

  真的嗎?還是以前戀情受過傷害?她不太相信。

  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他又好氣又好笑,只是看多了網路上的人性後,不太信任所謂的網友罷了,你不也如此嗎?所以剛開始都不太想搭理我。

  我……她被堵住了話,不得不承認他說對了大部分事實,起碼我沒像你這樣,不肯放真心偏還要去招惹人家。

  他笑了笑,你真有趣!

  這是讚美還是諷刺?她挑眉反問。

  他笑而不答,今天沒約會?

  沒人約!她扮個鬼臉。

  為什麼?跟男朋友吵架了?他故意問。

  不是!連男朋友都沒有,哪來的架可吵?她一副無奈的語氣。

  你眼光太高了?

  不,我是人稱的網路恐龍。訊息傳過去後,她自己都忍不住想笑,朝鏡子扮了個鬼臉。

  以外表論人太膚淺,我相信有眼光的男人還是不少的。他的語氣認真,似要安慰她。

  喔?她似笑非笑,沒有多作評論。好聽話人人會說,但真正做到的又有幾人?她對所謂的網路戀情抱持著懷疑的態度。

  你呢?一天到晚上網不嫌煩?存心讓女朋友當電腦寡婦?

  我只能上網打發時間。他語多無奈。

  為什麼?你家錢多到可以任你如此揮霍?你真的都不用工作嗎?她被挑起了好奇心。

  我並非自願如此。停頓了許久後,他才傳來訊息。

  可以對我這個網路上的陌生人說嗎?她以打趣的語調小心翼翼的探問,他似乎背負著許多秘密。

  他沉默了。

  氣氛似乎有點尷尬,但因為隔著電腦螢幕,所以感覺沒那麼強烈。既然他不想談就不勉強,她不過是好奇問問罷了。曲佑淨很快的轉換話題。

  此後只要她每次上網,一定發現Eric也線上上,問他為什麼天天流連在網路上,他的回答一定是“無聊”,再深人追問時,他卻什麼也不肯說。

  除了他的身份成謎外,他們兩人倒是挺聊得來的,從國家大事到生活中的瑣事,天南地北幾乎無所不談,連她自己都不明白哪來那麼多話好說,但每遇到假日幾乎暢談到天亮卻是常有的事。

  她對他愈來愈好奇,她目前認知的僅是網路上的他,那麼現實中的他呢?到底長啥模樣?個性如同網路上一般健談嗎?他到底是在做什麼的?

  “發呆啊?”小慧用手肘推她一記。

  “呀?”曲佑淨如夢初醒的望瞭望四周,椅子上的老人們看報的看報,聽收音機的聽收音機,電視牆上仍是一片淒慘的綠色。

  “你神遊太虛到哪去了?”

  她不好意思的乾笑了聲。

  “即使最近股市不好,你也混得太凶了,居然大白天的就做起夢來。”小慧糗道。

  “昨晚沒睡好。”她心虛的瞥了眼主管的方向。

  “又是和那個網友聊?”小慧挑眉,一臉了然。

  她眼睛盯著桌面,噘著嘴,不情願的點點頭。

  “你呀,中毒了!”小慧不客氣的批評。

  “我們只是朋友,才不像你說的那樣子,我還沒那麼不理性。”她頗覺受辱的反駁。

  “聊久了難保不會出問題,人類的想像力是無限的,也許你就是被自己的想像力荼毒了,幻想他是個大帥哥,或你尋覓已久的夢中情人。”

  “才沒呢!”她氣呼呼的叉腰,隨即又想到什麼似的笑起來,“不過他說過他很有錢倒是真的。”

  小慧瞪大眼,“呀!你這個女人真可怕,原來該小心的是那個男人。”

  “說笑的啦!才不是這樣呢!”曲佑淨又好氣又好笑。

  “反正啊!網友是見光死的,也許你在見到他後就會清醒了。”小慧斜睨她一眼。

  “我沒那麼膚淺光看外表,大家只是聊得來的朋友,不是你認為的那樣。”她耐心的解釋。

  “是嗎?我有一個朋友,在網路上也是和人聊得很愉快,對從未見過面的網友喜歡得不得了,兩人在網路上愛得死去話來,終於按捺不住相約見面了,結果從此就Bye一bye羅!”小慧攤了攤手。

  “呀?為什麼?”曲佑淨驚愕的問。

  “因為她受不了他臉上的胡碴。”

  “啥?”真是令人絕倒,這答案令曲佑淨的下巴差點掉下來,“叫他刮一刮就好了啊,有必要做這麼大反應嗎?”

  “我那朋友偏巧是個潔癬,而且她也認為期待許久的見面,對方卻沒有做好門面打理的工作,讓她有不受尊重的感覺。”小慧聳了聳肩,“期望愈高,失望會愈大。”

  “呃……”她無言以對。

  “所以說嘍,人是需要相處的,沒實際相處過,一切都是虛幻的。”

  “嗯!”曲佑淨同意她的觀點。

  話雖如此,她每天下班後仍不自覺的上網尋找Eric,每次連上網際網路,發現他線上上時,她竟然會有興奮開心的感覺,下意識裏似乎十分期待他的出現。

  她無法解釋這種怪異的感覺,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有時按捺不住等待的時問,她常在未達十一點的電話減價時段,就己連線上網路找他聊天,兩人聊得十分愉快,時間總是無情而快速的流過,讓人不舍結束。

  與太上皇及其他網友聊天都沒有這種情形,Erlc在她心底的分量已漸漸加重,超過其他人,她將他界定在談得來的網友這個模糊的定義下,天真又自以為是,相信自己的理性與判斷力,沒有多思考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她反應過度了。晚上,曲佑淨將上班時與小慧聊的那段話告訴他,電腦彼端的Eric傳來這樣的回答。外表有那麼重要嗎?你們女人真現實!

  喂喂!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她蹙起了眉頭,真是侮辱人。

  當然不是說你,我只是瞧不起這種膚淺的人,不管男人女人都一樣。

  嗯,論外表來擇友,似乎先前相談甚歡的時光全都不算數似的。她做不出如此決絕的事來,她的個性不是這樣。

  話說回來,我也不懂你真正的想法。他故意這麼說。

  我才不是這種人呢!她在電腦這端呲牙咧嘴,你幹嘛這麼忿忿不平啊?難道曾因此受過什麼傷害?真是不可愛的傢伙。

  我是長得一點都不好看。他說。

  那正好,我也長得不漂亮。她皺了皺鼻子。

  呵……他笑了,你早點睡吧,不然明天上班沒精神。

  你在哪兒逛?她對他好心的叮嚀視而不見,潛意識裏她並不想那麼早結束與他的談話。

  一些關於商業資訊的網站。他說了謊。自從發現她上線後,他就一直專心與她聊天到現在,上網是為了等待她的出現,先前例覽那些網頁只是為了等她上線打發時間用的。

  好玩嗎?一個不用上班的富家少爺掌握商場動態要做什麼?她不禁懷疑。

  只是隨便逛逛看看。

  每天都待在家裏上網不無聊嗎?

  有你陪我聊天就不會。

  看了他傳來的訊息,曲佑淨忍不住對著電腦傻笑起來。他喜歡她陪他嗎?甩了甩頭,她制止自己的胡思亂想,也許他只是單純的說出自己的感覺,她想到哪里去了?

  你沒有工作,所有花費都是靠父母給你零用錢嗎?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卻鎮日遊手好閒,怎麼看都覺得可議,也只有富家少爺才能如此揮霍了。

  不,這些都是我自己賺來的錢。我家雖有錢,但我早已過了向家裏伸手要花用的幼兒期。

  咦?你不是說你沒工作嗎?還曾說過自己是個廢物,難不成他先前都是在騙她?她不禁在心底犯嘀咕。

  那並不是工作,我靠買賣股票獲利。

  啊?那怎麼不找我開戶下單?幫我做業績呀!她在電腦的這端瞪大眼,有些開心、有些急切,沒想到他居然會是玩股票的行家。

  可以!給我你的名字,以後我買股票找你下單。他很乾脆的一口答應,卻也單刀直入的切入重點。

  呢……她遲疑了,在網路上他們一向匿名,從沒想過告訴對方真實的名字,即使在網路上相談甚歡,但卻對彼此的真實生活一無所知,告訴了他真名似乎意味著自己的某部分將攤在陽光底下,其實她還沒想過是否要將他帶進現實生活中。

  不敢了哦?她停頓這許久的時間讓他不禁傳來這樣的訊息,分不清是什麼樣的心情,她的防備的確讓他感到有些失望、受傷害。

  誰說不敢!我叫曲佑淨。在某種情感的驅動下,她不讓自己有後悔的機會立刻向他坦誠,利字當頭嘛!她豁出去了。就怕你不敢來開戶買股票!她用激將法,反正她已經先說了,一定要激他現身。

  佑淨……這才是你真實的名字。

  她紅了臉,好似他就在眼前喚她一樣,她再度揮開自己的胡思亂想,幹嘛!故意凶巴巴的。

  沒……只是覺得很好聽。他忍不住笑了,似乎感受到她的窘迫。

  我已告訴你真名了喔,記得要來開戶。可惜只有文字聽不見聲音,否則她真想威脅他,她不想當傻瓜讓人耍弄。

  當然!他保證道。

  別食言而肥,讓我知道你只是個光說不練的有錢混混。她對著電腦揮拳,可惜他看不見。

  我說到做到,相信我的人格吧!這個月的業績一定讓你得冠軍。

  少吹噓了!我就等著看你的表現。她嗤笑,光憑他一人之力就想拉抬她全部的業績,這牛皮吹得太大了,他又不可能真的是億萬富豪,依他所言應該是家境比普通人稍寬裕的小康家庭,即使身邊有多餘的零用金,也有一定限度。

  “大少爺,該吃飯了。”頭髮有些花白的老管家紀叔輕敲兩下敞開的門板,恭敬的喚著正背對著他專注於電腦螢幕的男於。

  “我不餓。”男子頭也沒回,只是淡淡的道,他的聲音略低卻極好聽,恍若歌手的嗓子。

  “但您今晚什麼都沒吃……”紀叔不得不擔心主人的健康。

  “沒關係,把東西收一收吧,不用特地弄給我吃。”他仍然沒有回頭。

  屋內的光線昏暗,電腦螢幕反射出的亮光映照出臉部線條優美英挺的男子側臉,他的頭髮及肩,似乎是懶得去修剪任它生長,有種淩亂又頹廢的俊美,整個人隱匿在黑暗中,像是一隻蟄伏在黑夜世界中的野獸,渾身蓄滿危險又不可思議的氣息。

  “但……”紀叔欲言又止,“二少爺在飯廳等您。”他盡責的轉述。

  男於敲打鍵盤的手頓了頓,半晌後才重新開口,“叫他等著,我等等會下去。”他的視線仍沒有轉移。

  “是。”紀叔銜命離開。

  你睡著了?電腦彼端傳來這樣的問話,他的停頓讓曲佑淨忍不住如此詢河。

  不,是剛才管家叫我下樓吃飯。Eric的注意力回到兩人的談話上。

  咦?這麼晚了你還沒吃飯?

  沒胃口。

  吃顆梅子吧!可以開胃助消化。她提出建議。

  他半信半疑。

  你還有管家啊?聽來家境似乎真的不錯,不會是菲傭吧?

  不是!他微微一笑,老管家在我們家服務有十五年了。

  喔……這麼久的時間,想來他家是父母那一輩開始發跡,他才能身處優渥的生活環境。她心裏這樣剖析。

  快去吃飯吧!小心弄壞了身體。曲佑淨好心的催促。

  那你呢?其實他並不想結束與她的談話。

  我也該睡了,明天還要上班。她垮下一張臉,即使對聊天興致高昂,無奈睡蟲威力也很強。

  嗯……他只能這麼附和,雖有些失望,卻也不願強留害她明早上班遲到。

  他的體貼讓曲佑淨自覺是該從善如流的離開了,但她不明白心底那小小的失望從何而來,她是希望他開口留她嗎?她不敢深入研究。

  晚安!不再胡思亂想,她強迫自己這麼說,關上電腦離開。

  兩人的掙扎受限在禮貌與道德下,都想多說些什麼來鞏固並拉近彼此的距離,卻礙於種種矜持而未能突破這限制。

  在她離線後,Eric也離開了電腦下樓。

  ***

  飯廳內,氣派的原木長桌上擺了幾樣令人垂涎的精美菜肴,一名年輕俊美的男子坐在長桌旁,目視正進入飯廳的大哥。

  “為什麼這麼晚了還沒吃飯?”宮政寰關心的問道。

  “沒食欲。”他簡短的應了聲,移動到餐桌旁。紀叔為他擺好碗筷,但他卻連動也沒動。

  “別弄壞身體了。”宮政寰聲音裏有幾不可聞的歎息。

  “我愛何時吃便何時吃!”他惱怒的打斷弟弟的關心,他的關懷聽在他耳裏不知怎麼總是讓他厭煩。

  宮政寰看著自己的大哥,不得不在心底歎息,三年了,他變得愈來愈孤僻,離群索居不願與人接觸,他們這些兄弟看在眼裏只能在一旁擔憂卻無能為力。

  “你來做什麼?”他冷冷的問。

  “爸希望你能來主持下星期二的股東會議。”宮政寰冷靜的說出來意。

  他聞言不禁冷笑一聲,“怎麼主持?我早已經不管公司的事了。”表面上很鎮定,但他放在扶把上的手指卻因用力而泛白。

  “來旁聽也好,爸希望你能回公司來。”宮政寰好言相勸。

  “別再說了,我不可能回去的!”他憤怒的揮手。他憑什麼回去?以前的他是那樣意氣風發,現在的他根本是個廢物!

  “三年了,你不能一直這樣逃避下去……”

  “我要選擇什麼樣的生活方式是我的事!”他猶如負傷的獅子般大聲咆哮,拒絕所有人的關心,他討厭他們的眼神,根本不想與任何人有所接觸。

  “日子一樣要過,你可以不用自暴自棄,選擇振作……”宮政寰的俊顏上堆滿了無法明言的無奈。

  “我沒有自暴自棄,我過得很好。”他握緊了拳。

  “你根本就封閉了自己!”宮政寰有說不出的心痛。

  “你期望我要有怎樣的表現?每天嘻嘻哈哈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他憤怒咆哮,將對一切的不滿與無能為力全發洩在弟弟身上。

  “這只是暫時的……”宮政寰欲言又止。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很清楚自己的情況。”他無法忍受再聽到諸如此類毫無意義的言語。

  “大哥……”

  “別再說了!我不是來聽你教訓的,這些話我已經聽太多了!”

  他轉頭離開。

  “大哥!”宮政寰想追上去。

  “二少爺……”紀叔為難的擋在他面前,阻止他追上去的步伐。

  宮政寰只能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他挫敗的歎了口氣。

  “大少爺今天的心情可能不好……”紀叔打圓場。

  “我知道。”宮政寰苦笑了下,他哪會不知道紀叔是在安慰他?

  只是看見以往一向意氣風發、驕做自負的大哥,變成如今這副孤僻自閉的樣子,他怎能不焦急心痛?

  “他的三餐正常嗎?”宮政寰打起精神問。

  “我每天都按時送飯上去。大少爺最近常在房間裏用餐,只是有時打電腦延遲了,會較晚才吃。”紀叔一五一十的回答。

  “哦?他在忙些什麼?”他倒是有些意外。

  “我不清楚。”他們下人一向不會多嘴過問主子們的事。

  宮政寰點點頭,聽到大哥生活中又有了讓他專注的事,他感到欣慰。

  “好好照顧他。”他誠心交代。

  “那是我的職責。”紀叔點點頭道。

  “我過一陣子再來。”他輕輕歎了口氣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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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5-17 00:05: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背著背包,拖著奔波一下午的步伐,曲佑淨回到公司走向自己的位子。

  每日收盤後,下午至下班前的空檔是他們營業員整理資料及拜訪客戶的時間,今天走訪了三個客戶,她說得口乾舌燥,才回到公司喘口氣喝杯水,小慧立刻靠過來。

  “下午有人在我們公司的天母分行開戶,指明了業績要給你。”小慧一臉羨慕,現在這樣不景氣的時期,很少有客戶自己送上門來,業績要靠一張嘴說得天花亂墜,莫怪乎讓人羨嘆她的好運了。

  “你怎麼知道?”曲佑淨怔怔聽完不禁問道,腦筋一時沒法消化這件事。

  “天母分行的人例行通知。”小慧又羨又妒的睨她一眼。

  曲佑淨表面故作鎮定,壓抑著興奮緊張的情緒,用電腦查看客戶名單。會是他嗎?昨晚才提起開戶的事,今天就來了?

  電腦顯示出她名下的客戶清單資料,今天新開戶的只有一個人,宮森堯。

  是他嗎?這是他的名字,宮森堯?

  曲佑淨不自覺的望著他的名字出神。

  “誰啊?”小慧沒發覺她的異樣,湊過來看。

  曲佑淨想掩飾已經來不及,“只是……只是一個朋友……”她乾笑著打馬虎眼,硬著頭皮讓小慧看她的電腦螢幕,像彼人窺見什麼秘密似的心虛不已。

  “你的表情怪怪的。”小慧狐疑的瞄著她。

  她只能一個勁兒的笑得尷尬,躲不過小慧精明的利眼,她支支吾吾的招供,“好像……是他……”

  “他?你那個網友?”小慧被勾起了好奇心。

  “應該是吧,昨晚他提過要來開戶,在我這邊下單,說要做業績給我。”她無法克制心底的喜悅托出一切,開心的面容上猶帶著一絲不確定,有股衝動想立即回家上網問Eric。

  “完蛋了,你完全中毒了!”看著她甜絲絲的模樣,小慧忍不住潑她一大桶冰水。

  “沒有啦!”她呻吟著掩住自己的臉,不依卻又帶著一份對自己的不確定,她已無法確認自己的心情了。

  “他有沒有照片?你見過他的樣子嗎?”小慧亡羊補牢的提出建議。

  曲佑淨忍不住吸嘴搖了搖頭。“你最好向他討照片,免得後悔。”

  “後悔什麼?”她不懂。

  “先看過樣子才好有個心理準備呀!也才不會盲目的放太多感情,若發現他的真面目不合你意,你也可以及早抽身清醒過來。”小慧悻悻然的說。

  曲佑淨一臉尷尬的苦笑,不知為何,這次竟無法義正詞嚴的反駁小慧的話,是因為她隱隱察覺自己對於Eric不再只是單純的網友關係了嗎?

  她的心緒亂糟糟,距離下班時間還有近半小時,她卻全無工作的心思,提起筆在計算紙上塗鴉,回過神來才發現她競不自覺的寫起他的名字,眼前滿是“宮森堯”三個字。

  她臉不禁一紅。從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後,她就不斷的猜想他本人會是什麼樣子,拼命想從這三個字瞧出些什麼蛛絲馬跡來,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

  像要湮滅證據般,她將那張紙撕了又撕,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裏。

  但紛亂的思緒怎麼也無法如同紙張這般乾脆的丟棄,她的心下直喊糟,她對他的好感似乎已超出一般好朋友的範圍。

  從沒想過所謂的網戀會發生在她身上,她一直以為自己有足夠的理智與自信,不可能會有如此盲目的情感,但早已不受控制的心情卻是不爭的事實,所有的情況已脫出她的控制,當她驚覺時,她早已沉浸在這曖昧的情境中無法自拔了。

  這叫自作孽不可活嗎?早知道不該認識他的,她卻不信邪,故意忽略心中隱隱的不安,如今陷入這窘境,她競無力將自己拉出這泥淖。

  曲佑淨覺得有些不安,有些惱怒自己的不理性,卻也對目前這種近似戀愛的感覺感到甜蜜。

  ***

  今天真早!她的出現讓宮森堯感到驚喜與意外,可惜文字的交談看不出他臉上的喜悅與笑容。

  你今天有來開戶?曲佑淨劈頭就問。知道他幾乎二十四小時掛在網路上,所以她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網問他。

  嗯!我說到做到。

  宮森堯是你的真名?她又問。

  對。

  她靜了靜,忍不住微笑。

  怎麼了?知道我的名字讓你這麼驚訝?

  不,只是……感覺好像變得更真實了……不再只是網路上一個虛幻的化名,感覺與現實中的他更貼近了些。

  網路彼端的他在電腦前面露微笑,似有默契的感覺到某種連自己也無法理解的喜悅浮現。

  你相信所謂的網戀嗎?

  他被她丟來的問題弄得心一驚。

  為什麼這麼問?他很快傳回訊息,文字隱藏了他內心的緊張。

  只是隨便問問。她四兩撥千斤的回答,幸好她的緊張與不安也只有自己知道。

  你呢?你想談網戀?他忍不住追問。

  不想!我覺得兩個從未見過面的人只透過網路交談而相戀很不理智,而且也很不切實際。她老實回答,但講道理是一回事,情感與心卻是很難控制。

  我的看法和你一樣。他說。

  喔!她只能這樣附和,熱情似乎在瞬間冷卻,理性稍稍恢復。

  你有照片嗎?沉默了一陣子,他突然問。

  做什麼?她的一顆心再度被提起來。

  只是想看看我的朋友長什麼樣子。

  我是網路恐龍喔!她故意這麼說。

  朋友貴在知心,若以外表論人就不是朋友了。

  那你先把照片傳給我,以示公平。

  我很久沒照相了,我討厭自己的樣子。

  為什麼?不是才說你不以外表論人嗎?但你卻在意自己的模樣。她不懂,每次提到某些敏感話題時,他就變得特別怪異。

  我是嚴以律己,寬以待人。

  曲佑淨忍不住噗哧一笑,沒想到他也會開玩笑。

  我手上真的沒有這兩年的近照,我很久沒照相了,我是說真的。他誠心解釋。

  好吧,那我傳我的照片過去給你看。她沒有多想,相信了他的話,用滑鼠點選找出前陣子用掃瞄器掃進電腦裏的檔案,傳送過去。

  當資料傳送完成,一張巧笑情兮的容顏展現在宮森堯的電腦螢幕上,那燦爛的笑顏就這樣撞進他毫無防備的心裏,他不自覺的凝望著那張照片出了神。

  幹嘛不說話呀?被我的真面目嚇到了嗎?她打哈哈的傳送訊息過來,心裏對他看到照片後的反應有點緊張,他會認為她很醜還是漂亮?

  其實……你長得很漂亮。他收攝了心神故作鎮定的說,老實回答,沒讓她知道當他看到照片那一刻,心裏所受到的衝擊與震撼。

  真的嗎?謝謝!曲佑淨吐了吐舌頭,她一定是瘋了,居然因為他一句讚美麗感到心花怒放。

  兩人的交談比往常來得愉快,當曲佑淨關上電腦時,才發現已到就寢時間,而她居然聊得忘了吃晚飯。

  雖然他提醒催促過,但她一點都不感覺到饑餓,其間老媽也來催促她吃飯兩次,但她總是敷衍的揮揮手,嘴上應好,但人卻黏在椅子上怎麼也起不了身,待真的關上電腦時,她才感到饑腸轆轆。

  當她來到飯廳,桌上的碗筷早已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她只能將就的吞幾片高纖餅乾填肚子,心情卻是愉悅的,如夢似幻飄飄然的心怎麼也回不到現實來,也許真如小慧所說,她中網路的毒愈來愈探,但她卻克制不了自己。

  ***

  到公司的上班的第一件事,曲佑淨習慣性的打開自己的電腦看看名下客戶的交易資料,她發現昨晚宮森堯又在她這邊下單,交易了好幾支股票,金額都高得十分驚人。

  自從他來開戶後,幾乎每晚他都會利用網路做線上交易,托他的福,她的業績每天都穩定而快速的成長,在同事們一片愁眉不展中,只有她的銷售業績拉出長紅,可以不用每天下午為了拜訪客戶而奔走哈腰。

  曲佑淨忍不住懷疑他到底哪兒來那麼多錢,縱使父母再有錢,也不可能一次給個幾千萬的零用金吧?而且他幾乎每晚做交易,金額早超出幾倍不止,他不只有買賣國內的股票,連國外的股票也接觸,大筆資金買賣進出,簡直像個股市操盤手,標準的投機客,莫怪乎他穩穩家中坐,錢就從天上滾滾來。

  Eric到底是誰?不,應該說,宮森堯到底是什麼人?

  這是她心裏不斷自問的問題,單純只透過網路聯絡,她對他的認識幾乎等於零,除了晚上的網路交談外,她不知道他白天都在做什麼,雖然他曾說過他因為晚上都在上網,所以不自覺的養成日夜顛倒的習慣,白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但誰又知那是真是假?

  她也不知道他喜歡些什麼,或討厭些什麼,她對他的認識僅止於他的告知,無法全面性的瞭解,友誼就像建立在虛幻上,隨時可能像風中綿絮般飛走,但她對他的感情卻陷得愈來愈深,陷入一種自我想像的世界中,理智斥責她的盲目不理性,她卻控制不了自己對他的遐想,像拔河般,她每天都沉浸在這種自我的矛盾中。

  你想過出來見面嗎?

  當宮森堯的訊息傳來,這麼問時,她著實被嚇了好大一跳,這算是心有靈犀嗎?她正考慮著是否該的他出來見面時,沒想到他竟然先問出口。

  你想見面?她壓抑著內心的緊張,將問題丟回給他。

  你想嗎?他又問,沒讓她朦混的態度轉移心思。

  曲佑淨沒有猶豫太久,想!隔著電腦螢幕,人的確會變得比較大膽。她感覺到他的停頓。

  為什麼?他反而遲疑起來,靠著網路聯絡,保持友誼,就像現在這樣不好嗎?

  只是見個面,朋友偶爾也會出來聊天喝茶吃頓飯的。他不想見她嗎?否則為何這樣說?她突然覺得心情惡劣起來,原來他對她並沒有任何期待。

  過了好半晌,她以為他對這話題不會有回應了,但他終於傳了訊息過來,我不知道,我以前從沒有想過與網友見面。他只是想試探她的想法罷了,卻沒有想過見面的可能性。

  即使是我也一樣?她鼓足勇氣厚著臉皮問,可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從他嘴裏聽到什麼。

  那端沉默了許久沒動靜,曲佑淨被他的態度傷得心寒,感覺自己正漸漸對他退縮。

  沒關係,不勉強。她打起精神說,變得生疏客套,與當初相識時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一樣。其實他們對彼此而言根本算是半個陌生人,是她自己太過一廂情願。她忍不住在心底自嘲。

  不,你別誤會我的意思,其實我是想見你的。想聽你的聲音,想看你真實的笑顏,想與你開懷的天南地北暢談,只是……他的手放在輪椅扶把上,指關節泛白,他有難以對她言明的苦楚。

  剛才失落的心情因為他的一句話全部一掃而空,曲佑淨咬著下唇,不想去細究這樣到底是對或錯,只是好奇他為何避不見面。

  這週末……你有空嗎?他問了。

  週末?她的心怦然一跳,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的時間,剛才不是還在猶豫該不該見面嗎?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爽快了?她幾乎被他反復無常的表現弄得有些無所適從。

  不怕見了面讓你大失所望嗎?本人與照片是有差距的。她故意如此說,是因為某種突如其來的羞澀,也是本性中小小的刁鑽,她就是不想那麼輕易遂其所願。

  不會,因為你就是你,這是不會變的。他說得肯定又自負。

  曲佑淨不知道自己為何臉會紅,他自負的話語逗得她又羞又惱、咬著下唇卻抑不住嘴角的笑意,他們算是朋友嗎?應該是吧,但她依然不由自主的沉浸在這種近乎甜蜜的愉悅裏……

  ***

  “廷翰。”黑暗中,只有電腦螢幕的燈光亮著,他拿起手機撥給許久沒聯絡的好友,隱匿在黑暗中的臉孔看不清表情。

  “阿堯?!真的是你?”電話那端的魏廷翰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自從森堯出事後,他幾乎封閉了自己不與任何人聯絡,即使是至交好友也一樣,今晚接到他的電話簡直讓人意外至極,難道森堯已經想通,願意接受事實了?

  “我有一件事想麻煩你。”他不疾不徐的說。

  “有什麼事你儘管說,只要我幫得上忙。”魏廷翰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

  宮森堯的談話持續著,魏廷翰愈聽面色愈凝重,最後他忍不住開口了,“阿堯,這樣做好嗎?”

  他沒有回答,電話彼端的靜默讓人捉摸不了他的心思。

  “你真的要這樣做?”魏廷翰心底是擔憂的,一向聰明過人的好友似乎不知道他正在作怎樣一項愚蠢而冒險的決定。

  “幫不幫一句話。”宮森堯冷冷的道。

  魏廷翰沉默著,久久才歎了一口氣,“還是自從你回到宮家老宅後開口要我幫忙的第一件事……”但他沒想過竟會是這樣的要求,“好吧!我答應你,如果你真的希望我這麼做的話……”

  ***

  週末的早上,曲佑淨穿上自己最喜歡的衣服,打扮得整整齊齊漂漂亮亮的赴約。

  一路上她不斷預想著各種見面的狀況,她從沒有見過他的樣子,他長得會是什麼模樣?高?矮?胖?瘦?其實她並沒有與網友見面的經驗,大家都只靠網路聯絡,有些網友住得很遠,即使想出來見面也不容易,她對見網友這種事並不積極,採取隨緣的態度,但宮森堯卻是第一個讓她有想見面衝動的人。

  來到公園,在約定的大樹下站定,曲佑淨緊張的撥弄著自己的一頭長髮。雖然告訴自己這只是一般朋友間的約會,但略顯急促的心跳卻怎麼也不肯回歸正常的速度,不斷想著見面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想來想去依然沒有一個答案,眼睛張望著周遭可能的人影,她暗暗深吸了口氣緩和情緒。

  一名男子朝她的方向走來,曲佑淨遲疑的瞅著,不能確定來人的身份,他手上拿著什麼東西比對著,目光同她一樣帶著一絲不確定,直到彼此的距離拉近,她可以從他前進的方向確定他是針對她而來,而他也因為愈來愈清楚的視線,確定了她就是他要找的女子。

  “曲佑淨?”男子進一步確認著。

  “我就是。”她笑開來,“你是Eric,宮森堯?”他似乎跟她想像中不太一樣,他斯文白淨的模樣像個上班族,梳理整齊的短髮,挺直的鼻樑上架著一副細框眼鏡。她揣想過他的樣子,就是沒想過他會像個有禮的書生。

  他笑了笑,點點頭,眼中一絲不自在的神色一閃而逝。

  曲佑淨瞄見他手上的東西,“不會吧?你還帶我的照片?”她忍不住笑出來。

  “我怕認不出來。”他掩飾的笑笑、將那張照片收進前襟口袋裏,這是“某人”從電腦裏列印出來給他的。

  “本人和照片相比較如何?感覺有變嗎?”她帶著些許羞赦與淘氣,忍不住問了前兩天晚上在網路上說過的話。

  “啊?”他似乎有一些錯愕,“都……都一樣吧……”他回答得模稜兩可。

  她皺了皺鼻子,模樣十分可愛,一雙靈動活潑的大眼直瞅著他,“你和網路上的感覺不大一樣耶!”

  “哪里不一樣了?”他心一驚,卻又忍不住想知道“他”在網路上到底是什麼樣。

  “本人感覺比較溫和謙遜,在網路上好像比較凶,孤傲又憤世嫉俗的感覺。”她毫不保留的說出感覺,末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

  “喔?那我給你的印象一定很不好了?”他有些驚訝,這種形容的確很像“他”,個性尖銳又孤僻,在未出事前就是如此,現在更是陰沉,可是眼前這個長相甜美可人的女孩卻沒被“他”這種態度嚇跑,像溫暖的陽光照著那座萬年冰山,更怪的是,“他”居然接受了她?

  她笑而不語,唇邊有抹自己才能意會的神秘淺笑。

  “我們透過網路認識多久了?”他裝糊塗的問。

  “嗯……大概有半年了吧。”她歪頭扳著手指回想。

  “這麼久了?”魏廷翰顯得十分意外.那傢伙還真會ㄍ一厶,照他以前的個性絕不會玩這種文字傳情,純真到近乎是小孩子在玩扮家家酒的遊戲,總是在和女人餐敘結束後就直接帶到飯店房間裏。

  “雖然幾乎每個晚上聊,但其實我們對彼此的認識並不深,網路還是無法像正常交友一般,文字與實際認知仍是有點差距。”她抿唇一笑,面對面說話與網路交談感覺完全不同,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點,她得重新適應現實中的他。

  “好像是……”他跟著一笑。若她知道現實生活中阿堯的個性的話,可能會被嚇跑吧?話說回來,眼前這女孩也不像以往阿堯身邊圍繞的那些美豔女子,她年輕亮眼得就像初升的朝陽,網路世界真會締造許多讓人意想不到的結果。

  “我們現在要去哪兒?你有安排什麼節目嗎?還是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喝杯咖啡?”她提出建議。時近中午,陽光漸強,這兒並不是聊天的好地方,她有點迫不及待想多與真實的他聊聊。

  “都可以,不過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他拿出了一台小巧精緻的V8攝影機,“可以讓我拍你嗎?”

  “什麼?”曲佑淨愣在當場,反應不過來,直瞪著他手上的東西。

  看吧!才第一次見面就提出這種怪異的要求,不被當成變態才怪!他在心裏詛咒那個始作俑者。

  捧著V8雙手合十的拜託,“我並不是要拍一些不入流的鏡頭,純粹只是要為這一整天的相處做紀錄,是很生活化、很自然的。”

  她咬著下唇考慮,看他的模樣並不像懷有惡意的人,穿著打扮也十分乾淨整齊,頗具品味與格調,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清亮正直,不像心術不正的人。

  “好吧!”她終於點頭,綻開美麗的笑靨,“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幫我拍得漂亮點!”她露出調皮的嬌笑,以輕鬆的態度化解了這個小小的僵凝。

  他松了一口氣,感覺今天的任務完成了一半。

  宮森堯啊宮森堯,你真是個笨蛋,居然欺騙這樣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孩子!

  魏廷翰拿起手上V8,追著她的步伐而去。

  ***

  “咦?今天似乎有什麼活動的樣子。”她被吸引了注意力。

  大安森林公園裏的舞臺附近聚集了不少工作人員與觀眾,似乎正為晚上的演出做準備,她轉頭看他,發現他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邊,用V8捕捉她的一舉一動。

  “你這樣不間斷的一直拍,讓我好不自在喔!”曲佑淨有些難為情的抬手捂住羞紅的臉。兩人自喝完咖啡後決定到附近的大安森林公園走走,他就從那時一直拍到現在。

  魏廷翰在心中歎息,不用她明說,他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滿像變態的!

  “你別太在意鏡頭,就當它不存在。”他咧嘴笑笑,誰教某人打死不肯出現,偏又想看人家的模樣,所以才想出這種方法,他受人之托,只得盡力完成對方的要求了。

  “你打算以後不再見面,所以才要拍回去留念嗎?”她眼他一眼,故意問。

  “當然不是……”他想到什麼似的頓了頓,“你還想出來見面嗎?”

  “大家都是朋友呀,為什麼不出來?有時間的話似還是可以我出來吃頓飯聊聊天的。”她微笑道,“難不成你嫌我見光死,看了一次真面目之後就要逃之夭夭了?”她叉腰薄嗔。

  很奇怪,說不上來是什麼原因,見到他本人之後,以前她在網路上對他的那種迷戀似乎在瞬間消失了,看來她真的太盲目了,才會對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人胡思亂想,想想不禁覺得好笑。

  “Eric本人並不是這樣的……”他欲言又止。

  “來不及了,我已經見到你的真面目了!”她戲謔的輕笑,“先前你在網路上對外表的事十分敏感,曾說討厭自己的模樣,我還以為你長得三頭六臂,現在看來還好嘛!說不喜歡拍照;結果你卻一直拍別人。”她皺皺鼻子。真是奇怪的傢伙。

  魏廷翰打哈哈的於笑,“我曾提過外表的事啊?”

  “對啊!你自己說過的,忘了呀?”她忍不住取笑。

  “如果我真的有缺陷呢?”他試探性的問。

  “交朋友還要挑外表嗎?你曾說討厭以貌取人的傢伙,自己也不屑為之,難不成你以為我是這種人?”她故意叉腰瞪眼,唇角卻含笑。

  “別誤會!”魏廷翰舉手投降,笑得很無辜。這女孩對阿堯而言是特別的吧?否則他不會這麼大費周章的設計這場戲。他望著鏡頭裏的女子,不禁若有所思。

  笑意漸歇,曲佑淨沒發現他的異樣,忍不住脫口說出今天一整日下來盤桓在心中的感覺,“我真的覺得你本人和在網路上的表現不太一樣,好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耶!”

  他心中打了個突,臉上仍裝出若尤其事,“是嗎?那你覺得我在網路上給你的感覺如何?”

  “有點孤僻,有點神秘,不過倒還好。”她抿唇一笑。

  “只是這樣?”他忍不住想更進一步確定。這女孩是自從阿堯封閉自我以來唯一被允許接近的人,非常不簡單,連知交十多年的老朋友都被他排拒在外,所以他忍不住猜想,也許這女孩對阿堯有某種特殊的情感。

  “當然是這樣了,難不成你以為還會有別的嗎?”她打死不承認自己曾陷入感情的迷障,但頰邊卻悄悄浮起兩朵紅雲,怎麼也克制不了。

  “喔?”魏廷翰對她臉上淡淡的玫瑰色很感興趣,“網路上的我對你而言難道一點都不具吸引力嗎?”

  “你在暗示什麼?”她有些羞惱,“別想太多了!”雖然欲蓋彌彰,可是她帶笑的眼眸也說明了她在見到他之後,已散盡眼底不成熟的迷戀。

  “你喜歡網路上的Eric對不對?”他驚喜的追問。

  “才沒呢!”她幾乎想學小女孩在地上羞憤的跺腳了,“幹嘛分網路與現實?你這種說法好像區分成兩個不同的人一樣。”

  魏廷翰乾咳了聲,提醒自己得盡責演完這場戲,他現在扮演的是宮森堯。“別誤會!網路與現實中的人多多少少會有一點差距不是嗎?只透過文字的交談是很難判定對方的真實個性的。”不過,縱使她對網路上的Eric有好感,現實中的宮森堯只怕也會吼得她逃得遠遠的。

  她同意,即使再怎麼費心用文字表達,仍是會有小小的誤差,但……她眯眼細審眼前的男子,總覺得他和她所認識的Eric差異極大,一個人的個性在網路與現實中不可能會有如此大的落差。曲佑淨隱隱覺得不對勁。

  “我一直有個疑問想問你,你曾說過自己在家當廢物、為什麼?你的語氣聽起來好像被人囚禁似的。”她看他四肢健全,會跑會跳,一點也沒有網路上那種陰鬱的性格,不懂他何以會說那種話。

  “因為每天都在家上網、玩股票,不用朝九晚五的上班為工作奔波,所以日子過得有點無聊,自覺有點像廢物。”他笑著道。幸好阿堯事先把與她在網路上聊過的話題大略告訴他,他才能應答如流。

  “噢!”她點點頭,但心底多少有些犯嘀咕,“你可以試著培養其他興趣,既然有空,也可以到處去旅行啊!”她中肯的提出建議。

  魏廷翰只能打哈哈的乾笑,“我會考慮考慮……”

  她眼底眸光一閃而逝,“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寶寶嗎?”

  “寶寶?”他怔了怔,小心翼翼的求證。

  “就是我家的狗狗呀!”她笑得燦爛。

  “喔!寶寶!我想起來了,我剛才一時忘記它叫什麼名字了。”他笑得很心虛,冷汗沿著背脊滑下。要命!阿堯怎麼沒告訴他還有一隻狗的事?

  “對呀!上星期我才傳了照片給你看,圓滾滾的很可愛吧?”她笑得眯起了眼,眸中精光乍現。

  “嗯!你一定很疼它,把它養得胖胖的。”他虛應著,腦中想著該怎麼擺脫這個話題,“要不要到那兒去走走?現在光線正好,拍起來效果一定不錯。”他指出方向,再比比手上的V8。

  曲佑淨停下腳步,站在他面前與他面對面。

  “怎麼了?”他納悶她為何不肯繼續前進。

  “你不是宮森堯。”她臉上的笑容斂去。

  “什……”他吃了好大一驚,仍勉力維持鎮定,“我……我是啊!”

  “我沒有一隻叫寶寶的狗,也沒有什麼照片,事實上我家根本就沒有養狗。”她銳利的眯起眼,“你到底是誰?”

  魏廷翰頓了三秒才領悟她已經發現了真相,“原來是我自己說溜了嘴……”他不禁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你到底是誰?”她臉上的笑意不再,全身充滿了戒備,眼前的男子對她有某種程度的瞭解,而她卻對他一無所知。

  “你別緊張,我沒有惡意。”他看見她臉上的敵意,連忙解釋,“我是森堯的朋友,是他托我來見你的。”

  曲佑淨半信半疑,不過照眼前的情況看來,他應該是Eric的朋友沒錯,否則不會對她這麼瞭解。

  他就知道事情遲早會穿幫的!魏廷翰在心中輕歎。

  “我先自我介紹,我姓魏,魏廷翰,是森堯十多年的好朋友。”他正式的向她介紹自己。

  “宮森堯為什麼自己不來?”她單刀直入的問,想問個清楚。

  他臉上立刻出現為難的神色,“這……很難對你說明,他真的有無法赴約的苦衷。”他誠心的希望她能諒解,但依這種情況看來,似乎很難做到,尤其又不能說出真相,他簡直是啞巴吃黃連。

  說了等於沒說!她聽不進他的解釋,只感覺自己被徹底的耍了一次,被欺騙的感覺一波波湧現,完全淹沒了她。

  曲佑淨無法遏止那種被人背叛的感覺,“他騙我……”她控訴的低喃,體溫似乎一下子掉到冰點,心頭仿佛被人掏空一般。

  “你先別急著生氣。”魏廷翰忙開口安撫,“我知道你很難理解,但森堯確實有他無法赴約的苦衷,如果你有耐心挖掘真相的話……”

  “有什麼原因不能來的話可以明說,他這種欺騙的行為只會讓我更憤怒!”她繃著臉,理智告訴她不能將怒氣發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他是想見你的,否則他也不會托我拍V8回去。”魏廷翰輕輕歎口氣。他一開始就覺得這種作法太冒險,被拆穿的風險極高,更糟的是,發現真相後可能會讓阿堯的處境變得十分難堪,因為不管從哪方面來看,他都是個欺騙者。

  “V8……是他要你拍的?”她瞪著他手上的機器,不懂宮森堯到底在想什麼。

  魏廷翰點點頭,“他要我代替他赴約,但又想知道一整天下來關於你的一切,所以才想出了這個方法,很可惜我搞砸了。”

  “如果我一直沒發現真相呢?他要讓我這樣誤解下去,繼續扮演他雙面人的角色?”她竭力克制著滿腔怒火,“我覺得我被人徹底的耍了!”

  “曲小姐……”他忙擋到她面前阻止她離開。

  她停住了步伐,一張俏臉凝滿怒氣。

  “阿堯他……他會這樣是有原因的……”他囁嚅著,事實真相卻梗在喉嚨無法說出口。

  “他讓我很憤怒!”她咬牙擠出聲音。

  “……這……”他尷尬了,不知該怎麼收拾這殘局。

  曲佑淨深呼吸好幾口氣,努力不讓怒火波及無辜的人,“很高興認識你,魏先生,若沒其他事,我想先回去了,再見!”她決絕的邁開大步離開。

  她走得那樣憤怒,每一步都踩得重重的。魏廷翰無法阻止她離去,因為他根本拿不出理由解釋,平息她的怒氣,誰教官森堯一再交代不准洩漏關於他的事半個字,他也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她走遠,背影漸漸消失在公園的步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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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5-17 00:05: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曲佑淨已經好幾天沒上線了,被欺騙的憤怒使她不願面對宮森堯,她把ICQ這個程式關了,讓他看不見她的行蹤,不知道她是否上線。

  其間她有上網收E一mail,十分驚訝收到他寫給她的電子郵件,那是一封誠懇委婉的道歉信,想來那天下午之後,他已從魏廷翰那兒知道她拆穿真相的事了,她從沒見過他的用詞如此謙遜低下,他一向是自負又酷傲的,但那一封誠懇的道歉信,仍沒有解釋他為何失約的原因。

  他知道她是故意躲他,信中要求希望能和她用ICQ談談,但她不理不睬,他連原因都不明說,她認為根本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

  但她終究沉不住氣,忍了幾天後,她還是按捺不住連線上網,看見他一如以往的掛在網路上,她心生怨懟,他真的寧願如此也不要見她一面嗎?

  不同以往,她沒有主動向他打招呼。

  你終於出現了!他又是激動又如釋重負,當ICQ通知他曲佑淨上線後,他的心情簡直跟中獎一般興奮。

  嗯。她的口氣很冷淡。

  你還在生氣嗎?宮森堯小心翼翼的探問,看得出來她的心情仍不是很好。

  她沒有回話,顯然對這麼笨的問題不屑答之。

  我知道我不該騙你,但我是真的想見你,想看你的模樣,才會找人代替我赴約。他看了錄影帶,她果然如照片上甜美可人;甚至更好,當然,他也看到最後她發現被欺騙,憤怒的甩頭離去的模樣。

  你說謊的招數很不高明。她冷冷的回道。

  我說的全是實話,從那天以後我就一直想向你解釋。他急切的表明,因為感覺得出來自相識以來她前所未見的冷漠。

  那你可以把不能親自赴約的原因告訴我嗎?她忍著氣問了,因為她實在不喜歡對一個人發這麼久的脾氣,那真是很耗費精神的一件事。

  我沒有辦法說……他吞吞吐吐,立時變得為難,我真的有不能坦白的苦哀。她能諒解嗎?除卻這件小插曲,他們仍是很契合的朋友,他誠心希望她不要繼續在這件事上作文章。

  如果你是臨時有事不能來的話,我可以原諒你,最主要是你不該聯合你朋友欺騙我。

  她退一步說,自認十分寬大為懷。

  我無法昧著良心說我臨時有事,我不能赴約的真相並非如此。不得已編謊話騙了你,我真的很抱歉!針對他與魏廷翰聯手欺騙她的事,他願意道歉。

  到此刻他仍不願告訴她原因,曲佑淨的心簡直寒到了穀底。

  算了!她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既然你不願說就算了。她故意以冷漠來偽裝自己,但心中卻倍感委屈。

  佑淨……他喚著她的名,卻無法多言,很清楚事情不可能就這麼算了的。

  我走了,Bye一Bye!

  等……不給他挽留的機會,她已經下線。

  瞪著顯示他仍線上上的視窗小框框、曲佑淨無法平復自己的情緒。說下線是騙他,其實她根本沒斷線,只是將lCQ開隱形,隱藏自己仍線上上的事實。這功能是用來過濾某些不想面對的人,就好像當事人在家卻開著電話答錄機的道理一樣,而如今她卻用來躲他。

  莫名的酸楚襲上心頭,眼眶不知為何湧上了淚,漸漸模糊了她的視線。

  什麼嘛!簡直是混蛋!她在心中生氣的咒駡他,伸手抽出一面紙擦去眼中的水氣。

  不想直接面對他,卻也不願關上電腦,她現在這樣子就像躲起來生氣的小孩,鴕鳥心態又幼稚。

  十多分鐘過去,她像是賭氣般,為著那不知名的原因不肯就此關上電腦,不想看不見他,回到沒有他的現實世界中,但又故意漠視他的存在,她在網路上流連,去各入口網站看今天的國內外頭條新聞,與他耗下去。

  我知道你還在。他的訊息毫無預警的傳來。

  曲佑淨嚇了好大一跳,ICQ壞了嗎?不然怎麼會洩漏她的行蹤?他為什麼知道?

  只是一種直覺。

  他似乎與她心有靈犀,說出為什麼。

  她沉默著,沒有回復他的訊息。

  佑淨?他呼喚。

  她瞪著螢幕的眼神含怨,逼自己硬下心腸不理睬他的叫喚。

  佑淨……他再度喚道,你在的話就和我說話好嗎?

  她瞪著他,不想那麼輕易就軟化態度,打算讓他多叫幾次才現身。

  真的不在嗎?看來我還是猜錯了。他自言自語,那我待著也沒意思,我欠你一聲抱歉,對不起!

  沒等她反應過來,這回換他離開了。

  他真的走了?曲佑淨怔怔的看著螢幕,眼睛接受了事實,心卻難以相信,他怎麼真的就這樣走了?是他對不起她在先,為什麼連一點耐性都沒有?他應該受多一點折磨的……她愈想愈傷心,愈想愈難過,更覺委屈,原本已經止住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

  佑淨?屬於他的視窗冷不防的出現。

  他又上線了?她驚喜的擦著淚眼,可是淚仍掉個不停,臉上猶有淚痕。

  在嗎?佑淨。他又叫喚。

  她委屈的扁著嘴,動手回復他的訊息,語多埋怨,你不是走了嗎?

  我猜你只是躲起來不肯跟我說話。看得出來他明顯松了一口氣,用她那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果然誘得她現身了。

  曲佑淨憤恨的擦著眼淚,氣自己這麼容易就上他的當。

  我只是想和你談談。他再度傳了訊息過來。

  有什麼好談的?你連原因都不肯說。我被你耍了一次,而我氣還沒消,就是這樣!她譏諷的回話。

  宮森堯在電腦這端苦笑。

  曾經……我的生活失去一切目標,失去意義……他幽幽的吐實。我不知道自己活著還能做什麼,無意間,我接觸到網路裏的聊天室,一開始我就不是抱著真心進去的,而那些隱藏在電腦螢幕後的男男女女,全是一群少了禮教束縛,毫不遮掩內心欲望的人們,這令我更加譏嘲現代人心。見多了女人的花心後,使我的態度跟著更加輕浮起來,網路只不過是提供另一種獵豔管道,人的本性終究是自私現實的。

  但我並不是那種人!我純粹只是交朋友罷了,不作他想。還是你認為我也是那樣的人?她生氣的回話,有種受侮辱的感覺。

  當然不是!他急忙澄清,所以我很矛盾,在網路世界裏,我放縱而為,但在現實生活中,我根本不想與任何人打交道,可是你動搖了我的信念,我的言語不再輕浮,我真心的將你當成了朋友,想更進一步認識你,甯冒會被拆穿的危險,我還是請朋友代替我演了一場戲。

  我把你當朋友,可是你呢?你竟大大的騙了我一次!她用力的按下傳送鍵。

  雖然只有文字的對談,沒有聲音表情,但他還是可從字句裏明顯感受到她的怒氣。

  我真的很抱歉,我只想向你說一聲對不起!

  曲佑淨沉默了許久沒有回應,滿腔怒氣漸漸乎息,心卻轉成冰冷,你讓我無法再相信你,你知道嗎?網路建立起來的友誼多麼薄弱,稍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它消逝,而他竟選擇了最惡劣的一種方式考驗人性。

  你不肯原諒我嗎?他焦急了,頭一次嘗到這樣心慌的感覺,我不想放棄你,我很珍惜我們這份友誼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電腦螢幕光線反射出她臉上的表情是一片漠然。

  我不知道……許久後,她才傳來這樣的訊息。

  他無言以對。

  我累了,明天上班還要早起。她說。

  明天你還會來嗎?他不想就這樣說再見,但又不願影響她的睡眠時間。

  她沒有給予正面回答,晚安。

  晚安……他依依不捨,卻無法阻止她離去。

  切斷了連線,也切斷了兩個人的聯繫,兩顆心各自在星空下煎熬。

  ***

  接連幾日,宮森堯都等不到曲佑淨上線,形單影隻的一個人掛在網路上,寂寞的感覺竟如排山倒海般,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度日仿佛度年,受不了這種折磨,他再也忍不住的撥了電話給魏廷翰。

  “真稀奇,這幾天都接到你的電話。”魏廷翰聽出他的聲音,忍不住嘖嘖稱奇,“又要我去見哪個人了嗎?我演技可是很差的,奧斯卡金像獎每年都與我無緣。”

  那天得知謊言被拆穿的事,他老兄可是發了一頓冷冰冰的怒氣,直指他辦事不力,酷斃的眼神簡直要將人射成蜂窩。

  他沒有理會好友的調侃,“你……有她的電話嗎?”他的聲音一樣冷,但聽得出有絲罕見的不自在。

  “誰的電話?”

  魏廷翰明知故問。難得他會有求於人,為了某個人牽腸掛肚的。

  “你明知道是誰。”

  宮森堯咬牙,他可不欣賞這種幽默。

  “有沒有電話號碼又如何?你想和她更進一步嗎?”他反問,帶著審問的語氣。

  “我和她只是朋友!”

  他臉紅脖子粗的反駁,但心裏卻清楚知道自己對她有某種不同于友誼的特殊情感。

  “真的只是朋友?”

  好友不信的輕哼幾乎激怒了他,“我只問你有還是沒有!”

  “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如果你不能敞開心胸面對她的話,那就別去招惹她。”

  魏廷翰出現難得的強硬。他一向是斯文的,但這回他堅持不退讓,不再縱容已習慣封閉自己的好友。

  宮森堯握緊手中的話筒,簡直像欲捏斷魏廷翰的脖子,呼吸沉重的吐著氣。

  兩個大男人不出聲的對峙著,最後宮森堯氣憤的一把摔上電話。

  魏廷翰及時把話筒拿離耳邊,皺了皺眉。聽那端傳來的巨響,電話可能被摔爛了吧?他不禁搖搖頭,跟著掛上電話。

  ***

  “曲小姐?”

  “我是。”

  曲佑淨狐疑的聽著手機那頭傳來的男聲。

  “是我,魏廷翰,宮森堯的朋友。”

  他表明自己的身份。

  “有事嗎?”她的聲音冷了下來,然而含著一絲難以理解的複雜情緒。

  “我想知道你今天下班後有沒有空?”

  他苦笑著問。

  他這個居間協調人當得真辛苦,有時想想都不明白自己為何要趟這渾水,其實從前天森堯支支吾吾打電話來給他時,他就打算要幫他一把,只是壞心的沒有告訴他罷了。

  “我……”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森堯為何不肯見你的原因嗎?我帶你去看。”

  曲佑淨在電話那端沉默了半晌,“為什麼他不親自告訴我?”這兩個人到底在搞什麼鬼?

  “也許你見了就會瞭解,你何不親自去看一看?”他吊人胃口的說。

  整個情況令人好奇又充滿詭異,雖然宮森堯是那麼樣的頑固又令人生氣,她己打定主意不再主動探究些什麼,但真相就像包裹著層層誘惑的糖衣,讓人忍不住想拆開。

  她考慮了足足有一分鐘,“我要在哪兒等你?”語氣間透露著一探究竟的決心。

  他說了地點及時間,兩人約定了不久之後的會面。

  ***

  豪華大宅坐落在蓊郁青翠的林蔭問,外觀頗具古老歐式建築風格。

  曲佑淨站在大門前,有些詫異于宮家所坐擁的財富,這樣一棟偌大的古老豪宅,看得出維護得極好,沒有陰森的感覺,反而別有一番風貌,好似某個不知名的休閒山莊。

  “為什麼帶我來這兒?”

  她斜睨著身旁的魏廷翰,語氣中充滿著不解與一絲仍在賭氣的不情願。

  “帶你來見宮森堯本人。你不是一直想見他嗎?”他斯文的臉上掛著一貫有禮的微笑。

  “為什麼是我來見他?說得好像是我處處主動、強求似的。”她忍不住鼓起腮幫子抗議,她也有女性的矜持呀!“我又不是非見他不可。”

  “你在生他的氣。”

  他歎息,“而他不肯說原因,我只好親自帶你來,也許你見過他本人,氣就會消了。”

  “為什麼我見到他本人就會氣消?”她覺得這句話有點吊詭。

  “他知道我們要來嗎?”

  魏廷翰只是笑而不答,抬手按了按門鈴,不一會兒,一位五十開外的管家出來應門。

  紀叔有些意外看見他,更詫異他身旁陌生的女子,不過臉上的表情很快恢復為原有的嚴謹。

  “魏先生。”他向魏廷翰點點頭,但看得出對曲佑淨有著淡淡防備。

  她不明白眼前的長者為何會對初相見的人有敵意,基於尊重,她仍然在與他視線相接時回以友善的微笑。

  “紀叔,森堯在吧?”魏廷翰口頭上問問,知道以他目前的情況不可能外出。

  “大少爺在房裏,您和他有約嗎?”紀叔盡責的問道,任何人要見主子都必須先經過他的通報,即使是大少爺的親兄弟亦然。

  “我可以自己上去找他嗎?”他也知道那陰沉的傢伙不愛見客的規矩,但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會為此丟了小命,頂多聽阿堯像頭獅子吼吼就算了。

  紀叔臉上有著為難,他知道魏廷翰與大少爺的關係,但……

  “這位是?”

  他的視線落到一旁的曲佑淨身上。

  “是我的朋友,但其實是你們家大少爺的朋友。”他皮皮的笑著,“你放心讓我們進去吧,有什麼事我會負責的。”

  紀叔雖有些不安,卻也沒強加阻止,任魏廷翰拉著她上樓。

  “這樣不好吧?”曲佑淨看到紀叔臉上的為難,覺得不太妥當,“就這樣冒冒失失的跑來……”

  “我只是帶你來看真相。”他的話充滿保意,腳步停在一扇原木房門前。

  看著眼前這扇精雕的房門,她不知為何突然緊張了起來,這道門後頭隱藏了什麼樣的秘密?門後仿佛是另一個未知的世界。

  “阿堯,我來看你了喔!”

  魏廷翰在門板上敲兩下。

  房內傳來一聲模糊的回應。

  他回頭朝她笑笑,眨了眨眼推開門。

  昏暗的房間內,發亮的電腦螢幕是唯一的照明,曲佑淨眨眨眼,好一會兒才適應房內的光線。

  一名男子坐在電腦前,電腦螢幕的光線映照出他俊美的面孔,微亂的頭髮放任它生長,像極了古代橫行于大西洋的海盜。

  他化身為Eric,正連線在網路上,守候著另一端小淨的出現。

  “你來做什麼?紀叔呢?”他沒有回頭,語氣裏明顯透露出一絲規矩未被遵從的不悅。

  他的聲音低沉好聽,這是第一次,曲佑淨聽到Eric開口說話,不再是網路上純文字的交談。

  “我帶一個人來見你了,希望你不會介意,”魏廷翰這麼說。

  曲佑淨看著男子的背影,終於發現什麼地方不對勁了,他……他坐在輪椅上!

  宮森堯的背部明顯一僵,在毫無心理準備之下,他迅速回頭,見到他在電腦前等了。盼了好幾日的女子此刻竟出現在他身後。

  “你……”

  他的聲音梗在喉嚨,思緒瞬間一片空白。她甜美依然,本人比錄影帶上來得更真實。

  兩人視線交接,他們的身影筆直撞進彼此的眼中,時間像是靜止在這一刻。

  她試著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無法發聲。

  “你帶她來做什麼?出去!”

  魔咒很快消失,宮森堯迅速回到現實,因為他清楚看見她美眸裏的震驚。

  “我……”

  她支吾著,沒預料到自己會不受歡迎。

  “出去!給我出去!”

  他朝門口的兩人咆哮著,轉動著腳下輪椅,狼狽的想掩飾自己的模樣,卻發現無處可逃,真實的面貌赤裸裸的攤在她眼前,他感覺徹底的無地自容。

  雖然不被歡迎,但曲佑淨兩腳卻像釘住般無法走開,他的嘶吼聲就像負傷動物的哀鳴,不知怎地,竟令她感到一陣沒來由的心酸。

  “滾!”他怒吼,不假思索的抓起身旁可及的一本厚重的書丟向房門口,一心只想逃開這難堪。

  急速飛來的書朝她面門而來,只差一寸險險從她頰邊飛過,揚起一陣風吹動她的發,砸向門框旁的牆上。魏廷翰想護住她,但沒能來得及採取行動,幸好並沒有真的造成傷害。

  三人都目睹了剛才驚險的一幕,她呆住了不敢動,室內有一瞬間的靜默,宮森堯眼底迅速升起一抹愧疚,他本意並非真的要傷害她。

  意識到情況的僵凝與火爆,魏廷翰很快拉著她離開這是非之地。

  他們與匆忙趕來的紀叔在樓梯上相遇。

  “大少爺他……”

  “沒事!”

  魏廷翰臉上揚開一抹要他安心的微笑。

  紀叔無暇再多問,趕忙上樓安撫主子的怒氣。

  “他……他……”曲佑淨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還未從剛才的驚嚇中恢復。

  他沒有接腔,只是領著她往大門外走去。

  曲佑淨惴惴不安的頻頻往後望,心中五味雜陳,“你不回去解釋,這樣好嗎?”長睫垂下,她盯著自己往前走的雙腳,心中有股難言的苦澀。

  “改天我會自己過來跟他說。”他並沒有太在意,只是觀察她臉上的表情,“知道真相後有什麼感想?”

  她的腳步一頓,“我……我不知道……”她的心情很複雜,“我沒想過會是這種情況。”一切是那麼的令人措手不及,在她毫無心理準備下揭露,現在她幾乎忘了他長什麼模樣,只記得他眼底受傷的神情及坐在輪椅上的身影。

  “現在你知道他為何不肯見你的原因了吧?”他苦笑了下。安撫了這一個,現在換另一個要發火了。

  “他可以說明的,我並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朋友不應該這樣猜忌顧慮!”

  她忍不住為自己申辯抱屈。

  他沒有反駁,只是輕輕歎了一口氣,“我們不是當事人,有時很難體會他們的想法及感受。”

  她沉默了,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其實魏廷翰心中並不這麼想。阿堯是有權利墮落,有權利憤世嫉俗,但他真的封閉自己太久,所以這也是今天他甘冒激怒他的危險,也要帶她來的原因,他真的覺得夠了,阿堯應該鼓起勇氣真誠的面對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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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5-17 00:05:5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他還是沒出現……

  獨自流連在網路世界中,曲佑淨覺得有些沮喪。

  自從那天從宮家回來後,她沒再見過Eric,他像是突然消失一般,以往習慣了一上線就能見到他的存在,如今只有她一個人的網路世界,竟然有些寂寞,網路變得似乎不再那麼吸引她了。

  她知道他是故意避不見面的,這讓她更覺愧疚,他們互相玩著你追我跑的遊戲,真不知道場鬧劇何時才會結束,重回往日歡談的時光。

  你在氣我突然去找你嗎?她利用ICQ留言給他,想知道他的想法,但始終得不到他的回應,彼端像個斷訊的無聲世界,她已經這樣自言自語了許多天,仿佛唱著獨腳戲。

  我只是希望知道真相,我們之間不要有任何隱瞞及猜忌。她覺得好委屈,原本是她該裝酷鬧脾氣的,為什麼這會兒立場全反過來了?換成她低聲下氣的。

  你不是說朋友貴在知心,不該以外表論人嗎?為什麼你自己卻這麼在意表相?她不禁要抗議他的雙重標準了。

  你什麼時候要出現?這樣鴕鳥心態的躲著根本就沒有辦法溝通。當時他的心情也和她現在一樣嗎?想解釋卻找不到正主兒,百口莫辯,滿肚子的話無處傾訴。她深覺無力與前所未有的挫敗。

  你要就此與我斷絕聯絡嗎?只因為我知道了真相?她忍不住開始覺得火大,那我只能說我很遺憾我們的友誼建立得如此薄弱!

  還是沒回應!她瞪著電腦螢幕,感覺有些氣悶,每則傳出的訊息就像投石進大海,蔔通一聲,不知沉落在海底哪個角落。

  好吧!那我走好了,省得自討沒趣。晚安!她氣呼呼的留下這句話。

  時間緩緩的流逝,曲佑淨逼自己憋氣當個潛水人十多分鐘,偽裝自己已經離線,按兵不動的守株待兔。

  我知道你在!她再度冒出來向他喊話,仿照他上次誘敵的技倆。

  等了一會兒。

  森堯……宮森堯!她喚他的本名。

  阿堯——喲呵!堯堯哦——硬的不行,她改探柔性攻勢,故意肉麻兮兮的叫他。

  跟我說話嘛!我好懷念我們以前聊得那麼開心的感覺喔!

  網路像個無聲的世界,吸納了所有的聲音,可以很精采,有時卻也很孤獨。

  她自說自話,口氣忽高忽低,有時生氣的數落他,有時又甜甜的向他撒嬌,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想引他現身。

  在電腦螢幕的另一端,宮森堯看著每則她傳來的訊息,忍不住苦笑。他何嘗不想與她說話,不想重溫以往毋需顧忌一切,天南地北暢談的時光?但……他低垂的視線落到坐在輪椅的雙腿上,左手忍不住捏緊了毫無知覺的腿。他有什麼資格!

  好半晌過去,曲佑淨停下打字的雙手。她覺得累了,一個人自言自語久了有濃濃的無力感,尤其她根本無法確定他是否也同時線上上。

  她也許在無形中刺傷他的自尊心了。曲佑淨自責的想著,那天冒冒失失的跑去似乎錯了。

  久等不到Eric出現,她只好黯然離線,如同前幾個晚上一樣。

  看到她離開,寂寞感深保攫住了他,但他仍沒有現身,只是一個人隱匿形跡留在網路上,獨自品嘗這孤獨。

  ***

  站在宮家的大門外,曲佑淨保呼吸好幾口氣掩飾內心的緊張,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憑著一股衝動她就來了。這棟位於臺北市郊的古宅,搭公車到站後步行約十五分鐘可到達,她已在此站了許久,想起他陰沉的樣子比起網路上的譏消尖銳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硬著頭皮按下門鈴,她不給自己後悔的機會。

  半晌後,紀叔前來應門。看見兒日前陪同魏廷翰一同前來的女子站在門外,他不禁一愣。

  “我來找宮森堯的。”她露出個甜美討好的笑容。

  “大少爺平常並不見客。”他收斂起臉上的驚訝,委婉的拒絕了她的請求。

  “我很快就走,只是說幾句話。”她滿臉懇求,“拜託你了,紀叔。”

  她想,相信任何人都很難拒絕美女的要求,尤其又是一個滿臉笑容有禮貌的美女。

  “這……”紀叔並未被她的笑容所迷惑,在宮家服務多年,他一向盡責,讓他動搖的原因是大少爺自那天發完脾氣後,破天荒的問起魏廷翰及眼前這女子的行蹤,得知他們離開後,居然發了一頓更大的火,生氣的摔書,房裏猶如狂風掃過般一片狼藉。識人多年,他忍不住揣想這女子對大少爺的意義或許不同。

  “求求你了……”她的攻勢不斷。

  “好吧!不過如果大少爺臉色一不對,你就要立刻離開。”他勉為其難的答應,大膽的作了這項決定。如果大少爺能走出低潮重新走入人群……

  雕花的鏤空大門開放,她高興得幾乎要給眼前的老人家一個擁抱,“謝謝你,紀叔!”

  “我去通報一聲,你稍等。”領她進門,他轉身欲上樓。

  “讓我自己上去找他可以嗎?”她叫住了他問道。

  “但上次的情形……”

  “這次不會了。”她打斷他的話,綻開一個略帶無奈的苦笑,“我已經知道了原委,相信他不會再趕我才是。”

  “好吧!有任何事情隨時叫我一聲。”

  她感激的對他笑笑,獨自上樓,來到房門前。

  重回此地,她深呼吸好幾口氣,做好所有心理準備後,禮貌的抬手敲門。

  “進來。”宮森堯的聲音響起。

  她依言推門而入,房內光線一如上次所見般昏暗,他背對著她坐在電腦前沒有回頭。

  “嗨!”她出聲引起他的注意。

  他以為是紀叔,卻沒想到聽見一道輕軟的女聲,他迅速回頭。

  “你……”震驚展現在他的臉上。

  “我來找你的,因為你一直不肯見我。”她故作自然的笑笑,天知道她現在心裏緊張個半死,怕他像上次一樣拿書丟她,不留情面的趕她出去。

  他狼狽的拿起一旁的毯子飛快蓋住自己的雙腿,像亟欲掩飾自己的窘境,“你怎麼進來的?紀叔呢?紀叔!”

  “別……”她不假思索的上前捂住他的嘴,一時間,房內無比安靜,兩雙眼睛對望,她的手可以感覺到他雙唇的柔軟。

  曲佑淨不禁紅了臉,很快的縮回手。

  沉默中有著微妙的不自在。

  她清了清喉嚨再度開口,“我只是想和你談談。”

  他沒有說話,只是瞪著一雙鷹般淩厲的眼注視她的一舉一動,不再像剛才急著想趕她出門。

  她有些局促不安的流覽他房內的擺設,視線落到電腦螢幕的畫面,發現他的電腦正連線在網路上,但ICQ是顯示成隱形的。

  “你果然在躲我。”她指控道。

  他沒否認,只是陰沉著一張俊臉,讓人不寒而慄。

  “你到底來幹什麼?”他開口了,但語氣卻冷得像十二月的寒風。

  他這樣子真的有點可怕。她的心臟怦怦跳,強迫自己用輕鬆的聲音道:“我來拜訪客戶啊!你可是我的大客戶,不巴結著點怎麼行?只是剛才來時太匆忙,忘了帶點見面禮,真不好意思。”她一臉俏皮。

  宮森堯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沒說話,“你不需要做這些事,我還是會持續在你那邊下單。”

  他倒是挺大方的!曲佑淨挑了挑眉。

  “但我們公司規定不可以怠慢客戶。”她皮皮的笑著。

  他沒有理會,只是一徑端著又冷又酷的表情,仿佛想借此逼退她。

  曲佑淨被他不理不睬的態度惹毛,“喂!搞清楚,是你先欺騙我的耶!可以表現出一點愧疚的模樣嗎?別老是擺出一張臭臉給我看。”

  他聞言,臉上表情有一些緩和的跡象,“我……”他的聲音依舊僵硬。

  “哼!”她的回應是雙手叉腰重重哼了一口氣。

  氣氛有些尷尬,曲佑淨很狡猾的迅速為自己扳回劣勢。

  “你還利用ICQ躲我!”她不放過的指出他另一條罪狀,素手一伸,指向他的腦。

  他無言可辯解。

  “反正我們一人一次,現在誰也不欠誰了。”她聳聳肩。

  “我想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宮森堯微微轉動著身下輪椅,大有趕人之意。

  她挑眉瞅著他,不顧他的意願從旁邊搬來一張椅子,逕自坐在他身邊,與他槓上似的大眼瞪小眼。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不解的瞪著她的舉動,全身戒備。

  “我是客人啊!你連張椅子都不賞給我坐,我只好自己動手了。”她皮笑肉不笑的說。

  他沉著一雙厲眼,不語,她卻大膽回視。

  “你看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彼此都沒有隱瞞、沒有秘密,輕鬆多了不是?”她攤攤手,笑臉迎人。

  “我不是你想像中的樣子,一定讓你很失望吧?”他撇過頭,冷冷的譏消道,手握著輪椅的扶手,指關節泛白。

  “你希望我應該怎麼想像?”她反問,但他的眼神始終不看她,“我想我應該把你對我說過的話奉還給你,你就是你,何須掩藏?如果朋友還要這樣顧忌有無的話,就不是真的朋友了。”

  宮森堯的表情還是一樣冷酷,絲毫沒有動搖的跡象。這些法則並不適用在他身上。

  她自顧自的打量房內的一切,陳設簡單潔淨,卻感覺得出有錢人家的氣派,他的房間十分整齊,想必是老管家紀叔定時打掃,只有一個缺點就是太暗了,顯然跟他陰沉的個性有很大的關係。

  “你都掛在網路上靠買賣股票賺錢嗎?”曲佑淨好奇的問,那他真的太厲害了,居然可以靠投機事業來維持開銷。

  “你以為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能靠什麼賺錢?”他仿佛被踩中痛處,臉上表情一變。

  “你這種說法是對殘障人士有偏見喔!而且我是佩服你耶!”她不甘被冤枉,義正詞嚴的反駁。

  他冷哼一聲,似乎不以為然。

  “每天上網看這些財經資訊不無聊嗎?我每天上班看到指數一直下跌就提不起勁來。”全球經濟都不景氣,他卻能在其中得利,實在讓人驚訝。

  “你以為一個每天待在家中的廢物能做什麼消遣?”他又哼了一聲。

  真是動輒得咎!曲佑淨暗地吐吐舌,“幹什麼那麼凶嘛!我只是說出經驗和你分享,你別對我懷有敵意,老挑我的語病!”

  他知道自己反應太過,偏偏嘴上不肯承認,只能故作冷淡的撇開眼,心下卻又擔心她真的拂袖而去。

  “那你對我的印象如何?想必也不是你所以為的那樣子吧?”她故意問,語氣含著開玩笑的意味,其實也是私心想知道他對她的觀感,奇異的,她竟有一絲緊張。

  宮森堯眼中閃爍,回避她的目光,半晌才悶悶的丟來一句,“我早已看過你的模樣。”他指的是錄影帶。

  他是不是在不好意思啊?她歪頭揣測著他耳根旁暗紅色的訊息。

  一道不該出現的咕嚕聲從她的肚子響起,她羞赧的輕呼一聲抱住自己的肚子。

  “抱歉!因為我一下班就趕過來了。”她打哈哈的解釋。

  宮森堯正想開口說些什麼,門外響起敲門聲。

  “進來。”

  紀叔打開門,略帶不安的眼在看到房內不算火爆的氣氛後鬆懈下來,想了想,決定自作主張替主子留客。

  “可以用餐了,大少爺。”他恭謹的說,之後向一旁的曲佑淨開口道:“曲小姐也一起留下來吃飯?”

  宮森堯不露痕跡的橫了他一眼,暗暗責備他的逾矩。

  但紀叔在宮家工作多年,感情早已超出一般主僕關係,對這點薄責倒沒放在心上,他相信大少爺會賣他這張老臉。

  “好啊!我求之不得,謝謝紀叔。”曲佑淨厚著臉皮答應,看向一旁的宮森堯,他臉上表情難測,不知道同意與否。

  紀叔走過來眷宮森堯推輪椅,乘機朝她眨眨眼,比了個OK的手勢。

  曲佑淨忍不住笑開,知道“某人”算是默許了她的打擾。

  ***

  宮家的飯廳氣派典雅,巨大的長型飯桌上擺滿了精緻可口的菜肴,飄著令人十指大動的飯菜香,曲佑淨被吸引得肚子拼命打鼓,忍不住驚異于紀叔的好手藝。

  “哇!紀叔,這些菜都是你一個人做的嗎?真是太神奇了!可以去當飯店大廚了。”

  “沒什麼,只是些家常菜。”他不習慣被人稱讚,被她說得十分不好意思,將宮森堯安置於餐桌前後,藉故拿碗筷躲進廚房去了。

  她滿懷著興奮與愉悅,在宮森堯的身邊坐下。

  他垂著頭,倒是沒吭聲。

  紀叔為他們擺好碗筷,曲佑淨等宮森堯動筷後,才舉起筷子,正要夾菜大快朵頤之際,眼角卻瞄見紀叔恭謹的站在一旁伺候主人用餐。

  “紀叔不吃嗎?”她覺得這樣的情況很突兀,不知道宮家主從的分際竟是如此清楚。

  “不,這是我的工作,我等大少爺吃飽才用餐。”他婉謝她的好意。

  “你吃剩菜嗎?”她秀氣的眉攏了起來,這未免太虧待一位老人家。

  “當然不是,我事先已預留自己的一份。”

  “怎麼不一起吃呢?一桌子的菜,只有兩個人吃太寂寞了。”她理所當然的說。

  宮森堯夾菜的手頓了頓。

  “不,我只是下人,這麼做不太好。”紀叔從沒想過要與主子同桌用餐,忙搖手。

  “可是……”她還想再說些什麼。

  “再去添一副碗筷來吧,紀叔。”宮森堯開口了。

  紀叔聞言一頓,恭敬的垂下眼,“是。”然後往廚房走去。

  他的一句話比她的十句話還有用,曲佑淨驚異的眨眨眼。

  紀叔服侍他們宮家的人這麼多年,他卻從來沒想過邀他同桌吃飯,即使在他受傷後回老家休養也一樣,一直以來都是紀叔在照顧他,他早已習慣如此的相處模式,而她無心的一句話卻讓他重新審視起眼前的情況。宮森堯的神情若有所思。

  “你不會再躲我了吧?”她趁著只有兩人時開口問。

  他橫了她一眼,沒有回答,臉上的表情是一徑的莫測高深。

  真是不可愛的傢伙!曲佑淨心裏不住的咕噥。

  他的視線落在輪椅上的雙腿,凝思無語。為什麼會這樣自卑,卻又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俊逸的臉上仍是一片沉默。

  ***

  “聽說你見過那位神秘的網友了?”小慧一早就靠過來問。

  躲不掉,曲佑淨只好大方承認,“嗯。”

  “如何?帥嗎?”小慧好奇不已。

  她的臉上出現一抹為難的神情,“很……帥……”這是實話沒錯。

  “大帥哥?我的天!那你不是賺到了?”小慧嫉妒死了,“為什麼我遇到的全是一堆恐龍、青蛙,簡直可媲美侏羅紀?”

  曲佑淨只能苦笑,沒說出全部實情。這個帥哥可孤僻得很,生人勿近。

  “怎麼樣?有沒有可能再進一步啊?”小慧一臉曖昧的用手肘撞撞她。

  “我從頭到尾都是抱著單純交朋友的心態,你想太多了。”她故意板起臉來薄斥,但耳根卻飛上兩抹紅。

  “可是對方是帥哥耶!若你想放過他的話,介紹絡我認識好了。”小慧積極得很,說到帥哥她就精神大振。

  “呃,啊……他……”她一臉為難。

  “幹嘛吞吞吐吐的呀?”小慧不明所以。

  “其實他……行動並不大方便……”曲佑淨含蓄的說。

  “啊?”她眨眨眼,半晌才意會過來,“這……不會吧?帥哥耶!老天真是暴殄天物。”

  曲佑淨沒有接腔。

  事實上,見了他本人之後,她對他的感覺似乎重新定位,因為他本人比網路上陰沉得多,她找不回她所熟悉的那個Eric,但宮森堯仍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屬於Eric的口氣,這讓她對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神態不像當初那般害怕,另有一種莫名的情愫讓她忍不住想探究他、親近他,也許是他傲然的臉孔隱隱透露的一種孤獨感,觸動了她某根脆弱的神經,似乎能看穿他冷言冷語下隱藏的真實心情。

  “既然這樣,就不要理他了。”

  “呃?”她不懂小慧何出此言。

  “那個有殘缺的帥哥呀!”小慧翻了翻白眼,警告道:“小心他纏著你不放。”

  “這……應該不會吧……”話雖如此,但小慧現實到近乎冷酷的言語卻令她忍不住皺眉。從何時起,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變得這樣複雜?學生時代不帶任何心機的知交似乎變得遙遠而不可期了。

  “你自己斟酌吧!帥哥有殘缺,可見上帝是公平的,四肢健全的都是一堆恐龍、青蛙。”小慧搖頭晃腦的回自己的座位去。

  曲佑淨沉思無語,腦海裏浮現的是那雙孤做中略帶寂寞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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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5-17 00:06:0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他還是在躲她!

  曲佑淨看著顯示只有自己一人線上上的ICQ,忍不住覺得氣悶,平時幾乎二十四小時掛在網路上的人,連續多天不見人影,分明就是在躲她嘛!

  你這個豬頭!她傳了則短訊過去罵他,原以為兩人相見了,一切會回到和平的原點,沒想到他彆扭的個性仍沒有改變。

  他愈躲她,她愈想把他揪出來!曲佑淨不懂自己哪來的一股氣,似乎非要與他槓上不可。

  厚著臉皮,隔天下班後,她再度藉故跑到宮家去,紀叔面對門外笑盈盈的那張臉倒是沒多大意外,反而有些欣喜於她的主動與熱情,而宮森堯一如平常,驚訝過後隨之而來的是一身冷漠,不想搭理她,偏偏嚇不走執意裝傻的曲佑淨。

  幾次過後,她逐漸在宮家來去自如,雖然他的表情同樣冷酷,但並沒有交代紀叔將她拒於門外,似乎默許了她在他的眼前走動。

  他大可以叫紀叔將不識相的她轟出去的,可是他卻沒有這麼做,她不禁細細玩味其中的含意。

  門板上響起令人期待已久的敲門聲,宮森堯壓下心頭一陣波動,冷靜的開口,“進來。”

  一張嬌俏的笑臉自門後探了進來,“嗨!”曲佑淨猶如在自己家中一般踏入他房內。

  “又是你。”他只掃了她一眼,視線又回到面前的電腦螢幕上,口氣雖冷淡,心底卻是雀躍的,這些天來他已習慣,甚至期待她的打擾了。

  “你的房間還是一樣陰暗,像吸血鬼的窩。”她微皺了皺眉,昏暗的光線讓她一時沒有辦法適應,“我可以打開嗎?”

  沒等他說話,她已經自動“刷”的一聲拉開窗簾,亮晃晃的光線瞬間傾洩而入,讓人睜不開眼睛,他反射性的伸臂擋住暌違已久的日光。

  “你這樣真的很像吸血鬼那!居然怕光。”他的舉動讓她忍不住取笑道。

  “太亮了!”他皺眉抱怨,陰霾的神色顯示出不滿她的多管閒事。

  “我覺得很好,今天的陽光很舒服。”她笑盈盈的看著他。

  他哼了一聲,轉過頭去專注的看著電腦螢幕,由她去。

  “我還沒好好逛過你家,我們去走走嘛,聽紀叔說後院有座湖,我到現在都還沒去瞧過。”她興致勃勃的提議。

  “自己去。”他一臉冷淡。

  “我是客人,你是主人,你不好好招待我太說不過去了吧?”她叉腰皺眉。

  “你還記得自己是客人?我以為你早把這兒當自己家了。”他冷哼。

  “看來你精神不錯嘛!還會諷刺人。”她皺皺鼻子,不以為意,“那就走吧!”不顧他的反對,她伸手推了他的輪椅就走。

  “喂——”抗議的話來不及出口,宮森堯已被推出房門。

  “走哩、走囉!”她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孩,一臉開懷。

  宮家大宅占地極廣,前有庭園,後有湖。而古色古香的歐式建築內,為方便男主人的行動,在樓梯旁特地建造了一座電梯,宮家的財富創造出一個完全無障礙的空間。

  “大少爺……”紀叔看到她推著宮森堯下樓,有些錯愕。除非有必要,否則大少爺很少下樓。

  “我們要去後院走走,紀叔要一起來嗎?”曲佑淨愉快的問,腳步沒停。

  “呃,我……”他接不上話,只能呆呆望著輪椅上的宮森堯一張臭臉,而她快樂的喳呼著,東瞧西望,對眼見的一切好奇得不得了,兩人的背影逐漸走遠。

  “我去準備點心……”紀叔喃喃地道,收回視線後,臉上不禁浮起一抹笑,心情是感激而欣喜的,轉身進廚房張羅一切。

  ***

  “哇!好漂亮。”曲佑淨為眼前所見的小湖驚呼。

  這簡直就像幅畫般,如茵的草地幾乎讓人想躺下來打滾,仰望藍天白雲。

  宮森堯環視眼前景物,沒有說話。

  這座人工小湖,是他的祖父在世時建造的,是老人家閒暇時觀景之處,他曾來過幾次。而宮家年輕的一輩早已各自在外自立門戶,祖父去世後,這座宅子只請傭人定時回來打掃,算是閒置下來,直到他受了傷回來此地休養,不過很少到後院來走動。

  “你看,偶爾出來曬曬太陽很舒服不是嗎?”她眯眼享受暖陽的照撫,像只貓般滿足。

  “不覺得!”他再度冷哼。

  “你就是太少曬太陽了,膚色有點白。”她挑剔的說,一雙靈動的大眼上上下下打量著他。

  “不關你的事!”他回避著她的目光。

  她輕笑一聲,不再逗他,喟歎著在湖畔的休閒椅坐下,與他共用微風的吹拂,“這麼大一間房子就你和紀叔兩個人住?”

  “我不喜歡人多嘈雜。”他的眼神閃過一絲防備。自從不良於行後,他就變得不喜歡與人來往,因為他無法忍受他們眼裏的同情與憐憫。

  “紀叔一個人要整理這麼大一間房子真辛苦。”她想的卻是另一件事,完全沒察覺他的掙扎。

  宮森堯愣了愣,所有的情緒全因她一句無心的言語而煙消雲散,他不禁覺得好笑起來。

  “你的兄弟姐妹呢?他們不過來陪你?”來這兒這麼多次,除了紀叔以外,她並沒見到其他人。

  “我不需要人陪!”他防衛的說。

  “真是孤僻的傢伙。”她皺皺眉頭。“啊,草屑……”她的注意力被他黑髮上一根頑皮飛落的微黃草屑吸引,不假思索的伸出手欲替他拿下。

  他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看著她白皙的皓腕和臉上專注的神情。

  察覺到他的注視,她微一低頭,卻被那兩道炯炯目光震得無法動彈。

  氣氛變得微妙。

  “我……你……”她試著清清喉嚨,匆匆捏住草屑後縮口手,不意竟扯掉他幾根頭髮,惹來他痛呼一聲。

  “呀!對不起、對不起!”她漲紅臉連忙道歉,反射性的伸手替他揉揉頭頂。

  “夠了!”他被這陣混亂弄得暈頭轉向,一把攫住她纖細的手腕,肌膚的接觸似乎傳來細微的電流。

  曲佑淨倒抽口氣縮回手,一臉尷尬。他則渾身不自在,空氣中有著短暫的沉默。

  “你有沒有想過把頭髮剪短一點啊?”她趕緊找話題,想拾回剛才輕鬆的心情。

  他俊美的臉龐配上一頭不羈的亂髮,簡直像個狂野的海盜般,一點都不掩藏他的本性,他拿那雙像會勾魂的眼看她,實在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又沒有在上班,何必?”

  她皺了皺鼻子,適巧看見紀叔端著託盤朝他們走來。

  “紀叔,你真好!”她滿臉諂媚的巴結,“看著這麼漂亮的景色,若能來頓下午茶是最好的享受,才正想著呢,紀叔就來了。”

  紀叔笑呵呵的,把託盤上的紅茶及蛋糕放上桌,“還是當然的,如果你願意天天陪大少爺來後院走走,我一定幫你們準備茶點。”

  宮森堯再度掃了這個老來似乎變得太愛管閒事的紀叔一眼。

  “我還要上班,沒有辦法天天來,頂多假日來這打擾你們。”她笑笑,幫著他把點心放在桌上。

  “你還知道是打擾?”宮森堯嘲弄道。

  “紀叔每次都會為我準備好吃的東西,為什麼不來?”她朝他扮了個鬼臉。

  紀叔對小倆口的鬥嘴呵呵笑,替他移動輪椅來到桌前,再細心的調整遮陽傘的角度,避免曝曬大多的日光,“大少爺,小心太陽大。”

  “他曬的陽光太少了啦!這樣容易生病。”她揮揮手,要紀叔省去不必要的操心。

  “我有事忙,先下去了。”他微微一笑,朝兩人欠欠身後離去。

  “紀叔真辛苦。”她嘴裏咕噥,手已往眼前可口的蛋糕進攻。

  “你的吃法像非洲難民。”他不客氣的批評,拿起眼前浸著檸檬片的紅茶啜了一口。

  “這叫大快朵頤。”她皺皺俏鼻,用叉子叉起好大一塊蛋糕塞進嘴裏,口齒不清的道:“我發現,網路上的你可愛多了,不會像現在這樣毒舌。”

  他靜靜的沒吭聲,唇邊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看著她大吃的模樣,眼中含有幾分毫不自覺的寵溺光芒。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她吞下口中的蛋糕後說。

  他不言不語的瞅著她。

  “你的表情好可怕,我不問就是了。”她未戰先喊輸,舉雙手投降。

  “你想問什麼?”

  “你先答應我不可以翻臉。”她尋求保證。

  “還沒問就這麼可怕,我不問了。”她吐吐舌。

  “說!”他臉色一沉。

  曲佑淨故意慢條斯理的啜口紅茶才開口,“你是怎麼受傷的?”

  他的俊臉上沒啥表情,“車禍。”

  “開快車?”她小心翼翼的問。

  “都有。那天晚上喝醉了,車速過快。”他的神情有一絲憶起不愉快往事的冰冷。

  “喔……”她沒再發問。

  “你還想知道些什麼?”意外的,他竟催促她發問。

  這算不算某種方式的討好?她咬著蛋糕不語,嘴角噙著笑,細細玩味他言語背後的意思。

  “暫時還沒想到。”她聳聳肩。

  “我以為你一向多話,不管是在網路上或現實生活中。”他淡淡的調侃。

  她不服的噘嘴。

  “你臉上有奶油。”他好心提醒。

  “這裏?”她伸手摸向右邊臉頰。

  “不對。”他搖搖頭。

  “這邊?”她摸向左邊。

  他搖搖頭,往自己的臉上比了個大概的地方。

  發現一直摸不到他所說的部位,曲佑淨乾脆抓起桌上的紙巾遞給他,仰起臉坐近他身邊,“你幫我擦好了。”

  他手握被強塞而來的紙巾,發現兩個人第一次靠得如此近,她的眼睛很漂亮,嘴唇看起來很柔軟、很飽滿,它啃起來是否如他所想像的那般甜美?

  她望著他的臉,從一接觸到他的目光,她就像被定住般,四目凝望,似乎沒有人移得開視線。

  風在吹,陽光暖暖的,他英俊充滿魅力的臉孔在不知覺間逐漸放大,她屏住了呼吸,不知所措,反射性的微一偏頭避開了。

  他動作一僵,瞬間恢復自製,替她拭淨臉上米粒般大小的奶油,“好了,拿去吧。”他將紙巾遞還給她。

  曲佑淨呆呆看著手中的紙巾,之後幽幽的回神。他剛剛想吻她?一抹熱潮緩緩在她臉上蔓延開來,她低不頭忍下住想微笑。

  “我……我去一下廁所!”心慌意亂的,她匆匆丟下話跑掉。

  宮森堯看到她逃避,一雙陰鬱的眼黯淡了下來。這也難怪,他有什麼資格如此對她?他連個正常人都不如,難怪她要逃,他泛白的手指在輪倚的扶把上握緊。

  為什麼這地方這麼大,上個廁所還要跑這麼遠?曲佑淨奮力奔跑著,好不容易跑進屋子裏,她“砰”的一聲將自己關進最近的一間廁所,扭開水龍頭嘩啦嘩啦洗著手。

  她抬頭看著鏡於裏的自己,臉蛋紅撲撲的,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剛才跑步所引起的。

  他喜歡她嗎?她回憶著剛才的情況,一顆心怦怦直跳。

  而她呢?她也喜歡他嗎?曲佑淨自問著,若剛才的情況順利發展,結果又會如何?她似乎並不討厭他想吻她的舉動,相反的,她還感到臉紅心跳,會避開,完全是無意識的反射行為,若他再試一次,她可還會再逃開?

  思及那情況,她覺得熱潮似乎在她臉上炸開。這是否代表她對他也同樣動了心?不得不承認,這陣於的打擾,全是因為她渴望見到他的關係,不管是網路上的Eric或現實生活中的宮森堯,她都同樣動了情。

  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她深呼吸一口氣走出洗手間。

  “你還好吧?”紀叔正好經過,關心的詢問。剛才巨大的關門聲他也聽到了。

  “沒事!”她尷尬的笑笑。

  “點心不合你的胃口嗎?”他以為她吃壞了肚子,才會跑得這麼急。

  “不是,紀叔你別多心。”她揮揮手,臉上帶著一抹赦然,轉身回後院的湖畔去。

  望著宮森堯的背影,走向他,她的心情是愉悅的。

  “抱歉讓你久等了。”回到椅於上坐下,她笑盈盈的喝了口茶,沒發現他臉上的黯淡與疏離。

  “還好。”他的聲音自製而冷漠。

  “風好涼爽喔!”她故意喟歎,似享受這份美好般,仰起臉閉上了眼睛。

  他瞥她一眼,視線投注在遠方的山巒上,沒注意她破綻百出的引誘。

  等了半天他仍沒動作,曲佑淨悄悄睜開一隻眼睛,卻發現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身上。

  納悶的皺了皺眉,她不死心的如法炮製了幾次,不斷讚歎藍天白雲,目的就是製造機會給他,要他再主動吻她一次,因為至理名言告訴她女人該矜持,她只好頻頻用動作暗示,可惜他似乎都不懂,仿佛刻意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

  一直到天黑,她回家的時間已到,她的計謀一次也沒得逞過。

  “我該回去了。”送他回房後,她的表情很哀怨,十足像個棄婦。

  “嗯,路上小心。”宮森堯沒什麼表情,一如以往。

  她咬著下唇站在原地,十分不甘心。

  他不明所以的抬頭看她,不懂她為何遲遲沒有動作,換來的卻是她充滿哀怨的凝視。

  掙扎了許久,她憑著一股衝動,彎下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晚安!”房門一開,她一溜煙跑掉了。

  宮森堯愣在原地,呆呆看著她離去,很久無法回神。

  ***

  紀叔送上茶水給正在處理公事的兩人。屋內靜悄悄的,魏廷翰臉上輕鬆的表情似乎和此刻的氣氛不太相襯。紀叔盡完職責後,靜靜退了下去。

  “聽說你最近和她走得很近?”魏廷翰口氣裏有著好奇。

  宮森堯隔著卷宗瞄了他一眼。

  “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子。”魏廷翰樂觀其成。他多少從紀叔那兒知道他和曲佑淨的事。

  “拿去吧!”宮森堯合上卷宗,“該給的建議我都寫上了。”之後將檔丟回給他。

  魏廷翰將卷宗測覽了下,發現他的分析精闢獨到,一點都看不出他已退出前線商業戰場多年。

  “謝了!”

  “這是你份內的工作,以後少來我這兒撿現成的便宜。”宮森堯一點也不客氣的說道。

  “集思廣益嘛!更何況你還欠我一個人情。”魏廷翰滿臉笑。

  他們各自在家族企業裏工作,兩家雖然路線不同,偶爾仍有合作的機會,仗著多年交情,有時需要借重對方長才,但是自從宮森堯車禍,退出自家公司不管事,魏廷翰就少有機會與他會商,今天借著追討人情之名,他不單是想行利用朋友之實,也是想找回冰封了的友誼。

  “你們後續的發展也算是我間接促成的,這麼算來,你當然欠我一份人情,得包上一份大禮不是?”他皮皮的笑著。

  宮森堯沒接腔,不知是默認他的論點,還是不以為然懶得抗辯。

  “你仍沒打算回宮氏?”魏廷翰冷不防提起,“據我所知,你父親非常希望你能回去掌管宮氏。”

  “別說了!”他完全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我以為她多少能改變你的想法。”魏廷翰苦笑了下,還以為他接納曲佑淨走入他的生活,心情多少變得開朗些,沒想到這傢伙仍和以前一樣陰沉。

  “那完全是兩碼事。”宮森堯瞪他一眼,不高興他的奚落。

  魏廷翰舉起雙手作投降狀,不再提起這個話題。

  ***

  有人在撫摸她的臉,輕輕柔柔的,仿佛帶著無限憐惜與寵溺。曲佑淨舒服的櫻嚀了聲,幽幽轉醒睜開眼,一張辣情凝注的俊臉呈現在她面前。

  “我睡著了?”她帶著慵懶的嗓音問。

  “嗯。”他伸手輕撫她的發。

  她逸出一聲嬌笑,握住他的手貼上自己的臉,像只貓般磨蹭著。她記得睡著之前陪著他,他在上網,而她在一旁看書,後來她迷迷糊糊的,身體自動自發尋找房內最舒服的地方——他的床。在他的空間裏被他的氣息包圍環繞,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甜蜜。

  “每天上網不無聊嗎?”她嬌俏的問。

  宮森堯苦笑了下,有著淡淡的無奈,“我目前的收入來源只能依靠電腦。”

  “你已經有這麼多錢了,仍賺得比別人還勤快。”她皺皺鼻子,“留一點錢給別人賺吧!”

  他揚起一抹略帶憂愁的笑,“陪著我很無聊吧?我哪兒也不能去,無法像一般人和女友約會看電影、逛街。”

  她深深的凝望著他,柔美的微笑道:“你可以的,只要你願意。”她願意給他時間等待他走入人群。

  他的眼中浮現一抹回避與防備的神色,習慣性的逃避,而她沒有戳破他,她知道他需要時間突破心防。

  “倒是在網路上,還有和你那些女網友來往嗎?”她伸出玉指戳戳他的胸膛,跪坐在床上與他面對面。她知道他先前抱著玩玩的心態,認識了不少同樣愛玩的女子。

  “沒有,就只有你了!”他忙為自己澄清。

  曲佑淨唇邊綻開甜蜜的笑意,得了便宜偏還想賣乖。”我可沒有阻止你去找她們喔!”她仰著一張俏臉,鼻子翹得好高。

  “你喔!頑皮。”他懲罰性的捏捏她的俏鼻,惹來她驚呼叫痛。

  “欺負我……”她扁起嘴,委屈的指控。

  “我疼你都來不及了。”宮森堯滿臉促狹,抓起她的手指放進嘴裏輕咬。

  如此親密溫存的舉動令她瞬間紅了臉,害羞的縮回手。

  “你和我當初在網路上認識的不太一樣,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她歪頭審視他。他有時是冷酷憤世嫉俗的,有時卻又風趣多情,讓人難以捉摸他的真性情。

  他忍不住浮起苦笑,“兩個都是我,車禍受傷後的我與原來的我,交雜著在我體內生存。”她喚回了原來的他,不再是只有冰冷恨世心思的Eric。

  “以前的你一定非常開朗而迷人,這樣英俊的一張臉,身邊一定有不少女人吧?”她的小手在他臉上的輪廓線條遊走,眷顧而迷戀。

  宮森堯的神情流竄過一絲複雜與苦澀。以前的他是個自信又自負的工作狂,事業是他拓展野心的一種遊戲,身邊當然也不乏美女相伴,他向來不拒絕她們的投懷送抱,反正大家各取所需,皆是逢場作戲。

  “你呢?又是為何愛上現在的我?”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現在的他是個只能躲在家裏的殘廢,他憑哪一點留住她愛戀的眸光?

  曲佑淨清楚看見他眼裏的憂慮與不安,忍不住扳起他的臉要他正視她的眼,“我愛你!沒有原因,不為什麼,你就是你,而我愛上了你,它就是發生了。”

  眼神交流著纏綿的深情,一句話訴盡了芳心的歸依與支付,但她的話並沒有因此安撫他自卑與不安的心,他總是害怕著哪一天她會離去,離開他這個不健全的殘廢,而他,將再一次回到那個冰冷孤寂的地獄,從此再也見不著陽光。

  拉過她,他傾身封住她的唇,熾烈而狂猛,像要狠狠的留住她,留住這相愛的一刻。

  他灼燙的唇瓣吮痛她的嘴,她什麼都無法思考,只能嬌聲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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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5-17 00:06:2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感覺怎麼樣?”王醫生彎身在宮森堯的雙腿上輕壓揉捏,仔細的觀察著他雙腿的狀況。

  “一樣沒感覺。”宮森堯的臉色一如以往每次會診時般陰霾,明知結果都是令人失望的答案,重複一次又一次,偏偏躲不掉,他只能麻木自己的心面臨每次的例行檢查。

  “肌肉仍很有彈性。”王醫生很滿意所看到的情況,“老紀,你每天都有幫他做按摩吧?”

  “是的,都照你教的方法做。”紀叔在一旁回答。

  “我開的藥都有按時吃嗎?”王醫生的目光回到宮森堯身上。

  “已經廢了的雙腿,吃藥何用?”宮森堯的口氣極冷,他恨自己這副活死人的模樣。

  “你沒吃嗎?”王醫生似乎被他的答案嚇了一跳,表情很是詫異。

  “有的,我每次都盯著大少爺吃藥。”紀叔微微一笑,沒理會主子臉上的陰沉,開口澄清醫生的疑慮。

  “我不想再吃藥了!”宮森堯瞪著宮家專屬的家庭醫生,兇惡的警告道,頗有與人拼命的狠勁,但感覺卻十足是個正鬧脾氣拒絕吃藥的小孩。

  曲佑淨忍不住噗味一笑,換來的是他惡狠狠的一瞪,她立刻正襟危坐,不敢再笑。

  王醫生不禁瞄了兩名年輕男女一眼,睿智的眸光中泛著若有所思的笑意。

  “不吃藥怎麼行呢?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絲希望。”他好脾氣的笑道。

  “真的還有希望嗎?”曲佑淨意外又驚喜。

  王醫生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神情,“只要他有足夠的意志力。”他話中有話。

  宮森堯認定醫生只是在安慰他,曲佑淨則替他仍有一絲希望感到高興。

  “別沮喪,年輕人,人殘心不殘才是最重要的。”王醫生語重心長的說。

  “我可不想聽你說教。”宮森堯完全不頭情,對這無法改變的現狀感到憤恨。

  曲佑淨暗地拉拉他的衣袖,想安撫他的情緒,這樣一個小動作立刻讓暴躁的狂獅如洩了氣的皮球般安靜下來。

  王醫生在旁看見他們之間的小動作,不禁看向她,“這位小姐好面生,是阿堯的朋友嗎?”

  她抿唇一笑,臉上有著嬌羞。

  “喔!”王醫生點點頭,表情卻有絲古怪。

  宮森堯身體有些僵硬,怕他把她的存在告訴家人,但王醫生只是點頭致意,並沒有多言。

  “森堯需要去醫院做複健嗎?”見王醫生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樣子,曲佑淨忍不住開口問。

  “目前還不需要。”他含糊的回答。

  “不需要嗎?”她深覺納悶,“我以為複健是愈早開始愈好。”

  “他目前的情況只需要吃藥控制,其他的,現在時候未到。”他從診療箱裏拿出一袋藥包交給紀叔,“記得讓他按時服藥。”

  “我會的。”紀叔點頭收下。

  “我以為現在醫藥是分開的。”她納悶的一笑,醫生直接給病患藥包,不免令人覺得奇怪。

  “有些藥比較特殊,需要透過管道才能拿到。”王醫生解釋道。聰明的女孩,他暗暗吃驚的同時,不禁佩服她的細心,對她更加另眼相看。

  “那這些藥的作用是……”她忍不住好奇。

  “活化他腿部肌肉細胞用的,當然還需要配合按摩,避免肌肉萎縮,血液迴圈不良。”

  “除了這之外,其他一點用都沒有。”宮森堯冷哼。

  王醫生臉上的笑容顯示他一點也不以為意,“耐心點吧!現在需要的只是時間。”

  “多久?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諸如此類敷衍、毫無建設性的話,聽了只教人覺得心煩,他遏止不住無盡的挫敗衍生而出的憤怒。

  “森堯——”她蹲在他面前,睜著一雙大眼乞求的望著他,撒嬌的搖搖他的手。

  宮森堯一雙怒眉垮下,再度無奈的籲了好大一口氣。

  美女馴獸的戲碼又上演了一次,這回仍是美女占上風,兩老在旁看得幾乎莞爾。

  “沒關係的,我早已經習慣他的脾氣,更火爆的場面我都見過了。”王醫生笑呵呵。當初他得知自己雙腿的情況時,那慘烈的景象簡直可用驚天動地來形容。

  “少廢話!如果你著診完了,紀叔可以送客了。”被人抖出過往的糗事,他有些羞惱。

  “我是該走了。”王醫生著看腕上的表,轉身前仍不忘叮嚀,“老紀,注意他的情況,每天都要做推拿與熱敷,有任何不適立刻通知我。”

  “是。”紀叔送他出門。

  曲佑淨望著王醫生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在懷疑什麼?”宮森堯握住她的手,敏銳的察覺她的心思。

  她搖搖頭,無法明確說出心頭的疑惑。

  “王醫生是我們家的家庭醫生,二十多年了,他不會騙我們的。”他覺得她多心了。

  會不會因為多年的交情,反而成為有心人士利用的弱點呢?她看著他,卻說不出這齷齪的懷疑,只因他們是如此信任那位一臉慈祥的老醫生。

  “你有想過去給別的醫生看看嗎?”憑宮家的財力,她相信他們應該能找到外科方面的權威。

  “試過了。”他的臉色黯然,“但結果都一樣。”

  他的沮喪讓她忍不住傾身在他唇上一吻,“我愛你!”

  他立刻意會她的心思,這朵解語花多麼窩心,他說不出肉麻兮兮的感動話語,只能用力的吻住她,以行動表達他內心的激動。

  “麻麻的。”她嗔怪的捂著自己的唇,白他一眼。

  “我故意的。”他一點也沒有悔意。

  她拿起桌上的藥包研究著。

  “我拿一包回去可以嗎?”她發現每包藥都一樣,並沒有早午晚之分,拿走一包應該沒什麼關係。

  “你還在懷疑?”宮森堯拿她沒轍,不知道她的小腦袋瓜子在想什麼。

  “只是幫你看看有沒有吃藥的必要嘛,難不成你真喜歡一直吃藥啊?”不是才說不想吃嗎?怎麼這會兒又變得這麼配合了。

  他歎了口氣,“不用那麼麻煩,袋子裏頭有藥單,你可以拿回去研究。”

  “咦?”她仔細翻找了下,果然在藥袋裏頭發現一張白色的藥單,上面寫了幾排密密麻麻的英文字,讓人看得眼花。

  “不懂。”曲佑淨對著藥單皺眉。

  “那是當然的。”

  “我有個朋友是藥劑師,我可以拿去請教他,或許有更好的藥也說不定。”

  “隨便你吧!”他沒有意見,一連串的失望早已讓他不敢抱任何希望了。

  ***

  屋內笑話不斷,歡樂的氣氛彌漫,這是許久不曾出現過的景象,宮政寰從一踏進大門就注意到這轉變,他十分意外,每走一步,疑惑就在心中堆積。

  “你輸了,承認吧!”女子的嬌笑聲在屋內響起。

  “還沒結束呢。”

  是他大哥的聲音,宮政寰聽著,但另一名陌生的女子是誰?

  “我贏了!”曲佑淨將最後一個跳棋歸位,高聲歡呼。

  “我讓你的。”宮森堯戳破她的自滿。

  “不管!你欠我一次,我要吃霜淇淋!”她得意的仰著俏鼻。

  “好,明天叫紀叔去買一桶回來,甜死你!”他壞心的說。

  “反正我就是要吃那種貴貴的霜淇淋,你要買!”

  “是。”願賭服輸,只不過,他若贏了,要的是她的一個熱情的吻,可是她贏了,要的竟是霜淇淋,而且還指名天母那間貴死人的霜淇淋專賣店賣的!真是會打擊一個男人的自尊哪,他居然還比不上霜淇淋來得誘人。

  笑聲暫歇,偶然一抬頭,宮森堯看見他站在門口,臉上的笑容立刻斂去。

  “大哥。”宮政寰開口。

  “你來做什麼?”他極冷淡的問道。

  “只是來看看你。”宮政寰對他的態度不以為意,好奇的眸光落在屋內另一名他沒見過的女子身上。

  曲佑淨看著他們倆,不懂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這個英俊得像美少年的男子是宮森堯的弟弟嗎?他們感情似乎不太好的樣子。

  “這位是?”看大哥似乎無意為他介紹,宮政寰只好自己開口問。

  “我姓曲,曲佑淨。”她爽朗的報上名字。

  “你好,常來玩嗎?”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歡迎!我沒有別的意思。”宮政寰忙澄清,不過也很快瞭解到這女子對大哥的意義不同,否則也無法這麼常來走動,紀叔早就趕人了。

  “是爸要你來的吧,他還不死心?”宮森堯冷哼。

  宮政寰苦笑,“公司需要你,爸已經上了年紀,他想退休了。”

  “還有你和其他兄弟,宮氏不差我這一個。”

  “爸要的是一個接棒人,我們這些兄弟都只能從旁輔助,無法站上領導人的位置。”

  “他可以訓練你們。”宮森堯並不在乎這些名利。

  “爸很清楚誰才是有天分的那一個。”宮政寰一語切中要的。

  “那就找宮家以外的人代替吧!”他相信宮氏財團要倒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有他這些能幹的弟弟們支撐,一樣會維持輝煌的榮景。

  “公司有你打下的基業,難道你一點都不留戀?”宮政寰多麼希望大哥能重回公司主事,繁重的事務幾乎壓得人喘不過氣,最可怕的是,他們像是在大海行舟,卻失去了那個最能幹的舵手,一步步都得小心翼翼,就怕走錯了方向,無法像以前乘風破浪的前進。

  宮森堯不語,他無法重回戰場,如今的他是個傷兵殘將,失去了面對敵人作戰的勇氣,只能躲在暗處舔舐自己的傷口。

  “以前我們擬過的企劃,現在已經停擺,一直沒有機會去完成。”宮政寰試著動之以情。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宮森堯冷淡的拒絕。

  “如果你的腳好了……”

  “別跟我說這些空談!”宮森堯極不悅的打斷他的話。

  宮政寰立刻閉上嘴,知道自己險些說出某些事。

  “我只是希望你先有個心理準備。”他一語雙關,卻十分含糊,教人難懂。

  曲佑淨來回的看著兩人,從頭到尾都不敢吭聲,也接不上話。這就是有錢人家的手足相處的情況嗎?似乎很複雜。

  宮政寰對上了她好奇打量的目光,露出一抹俊雅的笑,“你們剛才在玩什麼?”

  “跳棋。”她老實回答。

  “喔?賭注是什麼?”

  “一桶霜淇淋!”她開心的直笑,“我贏了。”

  “這個周未我們公司在晶華舉辦新產品的發表會,會場準備了很多點心及霜淇淋,你有興趣可以來。”宮政寰面不改色的扯了一點小謊。如果她願意來,他會馬上打電話要會場增加一項霜淇淋的供應,要接近大哥,可以先從他身旁的人收買起。

  “真的可以嗎?”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心早已被無數的霜淇淋吸引了去。

  “可是我們只開放給廠商及媒體進場,其他人並不在受邀的行列。”他故作苦惱狀。

  “喔——”她的臉垮了下來,失望的拖長尾音。

  宮森堯冷眼射向這個狡猾的弟弟,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偏偏這個小笨蛋還呆呆中計。

  “叫大哥跟你一起來就可以了,他是宮氏的經理,只要他肯來,你就可以進場了。”宮政寰提出解決辦法。

  曲佑淨立即一臉渴望的看著身邊的人,眼神充滿了乞求。

  “你想吃什麼霜淇淋,我買給你吃。”真是個貪吃鬼,這麼容易就上當。

  “那不一樣啊!我們準備了很多種口味,你可以擁有許多選擇。”宮政寰在一旁大力鼓吹。

  “對嘛、對嘛!”曲佑淨點頭如搗蒜,拼命附和。

  “你小心肥死!”他警告道,鷹般的眼神射向自己的弟弟,“你少引誘她,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別白費心機了,沒用的!”

  宮政寰笑嘻嘻的聳了聳肩。

  “去看看也好呀!”她哪會不知道他弟弟的心思?只不過霜淇淋也有那麼一點吸引力,她當然樂於配合著演戲。

  宮森堯橫掃她一眼,不悅於她的倒戈。

  曲佑淨故作不解他的目光,還頑皮的朝他眨眨眼,教人拿她沒轍。

  “大少爺。”紀叔向他們走來,“您的電話,是魏先生打來的。”

  知道是魏廷翰打來找他商量正事,宮森堯轉動著輪椅往起居室走去。紀叔朝屋內另外的兩人欠了欠身,也跟著宮森堯退了下去。

  客廳中只剩曲佑淨與宮玫寰兩人大眼瞪小眼。

  “我只知道你的芳名,還不知道你的來歷呢!”宮政衰對這名能接近大哥身邊的女子好奇不已。

  “你想知道什麼可以儘管問。”她大方接受。

  “你和我大哥是怎麼認識的?”

  “網路。”她毫不諱言的但承,不在乎他會用什麼樣的目光看她,一心認為既是事實就沒什麼好隱瞞的。

  “原來如此。”他喃喃地道,難怪前陣子大哥會如此沉迷于網路,原來是在和人聊天。

  “這裏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我們何不到花園去走走?聽說今年的玫瑰開得很漂亮,我還沒機會去看看呢!”他笑著提議,“肯賞光嗎?”

  曲佑淨歪頭想了下,“可以。”她正好也有些話想問他。

  宮政寰紳士的讓她先行,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屋外。

  屋子裏,宮森堯手持話筒,目光卻因那一雙人影而轉移。

  “喂?阿堯,你在聽嗎?”另一端的魏廷翰不明白他突來的靜默是為哪樁。

  他看著他們兩人有說有笑的身影消失在轉角,一雙眼陰鬱而晦暗。

  “阿堯?”

  “我在。”

  “怎麼了?”魏廷翰隱約察覺他有心事。

  “沒什麼,繼續。”他拉回了眸光。

  “喔!剛才說到今年淩揚的股價表現……”

  ***

  夜風徐徐,吹得人心舒但,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玫瑰花香。

  “好香。”曲佑淨忍不住湊上前去嗅聞那怕人的香氣,長髮晃動,構成一幅美麗的畫面。

  宮政寰的眼光中有著打量,方才他們已大略聊到她與大哥相識的經過。

  “這麼說來,你們就是所謂的網友囉?”

  “嗯。”她點了點頭,“我知道許多人對網友這名詞有許多負面的印象。”

  “怎麼會?網路不過是個交友的媒介,也是未來拓展人際關係的一種趨勢。”他倒是很能接受時代潮流的轉變。

  她微微一笑,“人要懂得保護自己,其實並毋需將網路看得如洪水猛獸般可怕。”

  “不過我真的很意外大哥的轉變。”他以為再也沒有人能打進大哥的生活圈,即使連自己的手足也不例外。

  她想到什麼似的頓了頓,眸光一閃而逝。

  “你們兄弟的感情似乎不是很好?”她冷不防的開口,故作不經意狀。

  “何以見得?”宮政寰挑眉,很快就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她的那點心思在他面前仍嫌太過稚嫩。

  她聳了聳肩,“從你們之間的氣氛看出來的。”

  “也許我們兄弟間就是這樣的相處模式。”他戲謔道,讓人情不出真正的意義。

  她斜脫他一眼,“有錢人家的親情總是比較薄弱。”

  “喔?”他饒富興味,對她的見解感到有趣。

  “也許他車禍的事並不是件意外。”她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

  “你在懷疑什麼?”他俊美的臉上仍掛著笑。

  曲佑淨忽然綻開一抹令人難解的笑意,“宮家在商業界也算是個數一數二的大財團,財富總是誘人的,會發生兄弟鬩牆的事也不會讓人有太大的意外。”

  宮政寰輕笑出聲,“他車禍那件事真的是個意外。”

  “你在向我辯解嗎?”她故作糊塗的反問。

  “不,我只是告訴你實情。”他的眼神清澄無偽,看不出是在說謊。

  她咬著下唇沉思,有些迷惑了。

  “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為什麼會喜歡我大哥?”

  她聞言頓了頓,抬起頭,“什麼意思?”他在暗示什麼?

  他的眼神變得狹玩,“我大哥的行動不大方便,跟著他,其實並沒有什麼樂趣可言。”

  “你想說什麼?”她驚訝而不敢置信的問。

  “你知道我在暗示什麼。”他一臉似笑非笑。

  曲佑淨的雙眸燃起兩簇怒火,“我們注重的是心意與感覺,不是虛榮的物質與表相可以比擬的!”

  “但看到別人帶著體面的男友走在街上,難道你不羨慕?”他欺近她一步,話中擺明瞭不信與逗誘。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瞧不起你大哥嗎?”他的態度激起她的怒氣。

  “我只是對你很好奇。”

  宮政寰的表情充滿了輕浮,雙方距離的縮近,迫人的氣息,都教她感到危險與威脅。

  “我有什麼樣的想法不關你的事。”她挺直腰道。

  “真的不動心嗎?”他的眼中閃著魅惑的光芒,舉手投足間,似乎化為誘惑人的撒旦。

  她瞪著面前這雙與宮森堯相似的眸子。

  “你在看什麼?想分辨我們兄弟之間的不同?”他邪肄的輕笑。

  “有你這樣的兄弟,我真替森堯難過。”她冷冷的道,還以為他如外表般正直,沒想到她竟看走了眼,也驚詫紈絝子弟輕桃、遊戲人間的態度。

  “我可是女人們競相追逐的獵物呢!”他放肆的以手指抬起她的臉,深遂的眼眸猶如兩泓深潭,“你認為呢?”

  邪氣的俊顏湊近她的臉,曲佑淨憤怒的拍掉他的手,推開他。

  “你少碰我!”她氣憤的警告。

  “何必呢?這裏並沒有第三者。”他將她的拒絕解讀為女人愛使的小把戲。

  “少把我想得跟你一樣下流,我跟你不同類!”她直指著他的鼻子,幾乎想當場卯起來教訓他一番。

  “我有什麼不好?”他狂放的輕笑,攫住她的手腕,“我跟我大哥比起來強多了,他不過是個雙腳不能動的殘廢……”

  他的聲音嘎然而止,曲佑淨用另一隻手摑向他的臉頰,清脆的巴掌聲在暗夜裏格外響亮,他的臉被打得歪向一邊。

  “你該為你的侮辱道歉。”她的聲音滿是冰冷的怒意,猛力甩開他的手。

  氣氛變得極度僵凝,宮政寰撫著熱辣的臉頰,感覺耳朵似乎還嗡嗡作響。

  奇異的,他竟笑了起來。

  她瞪著他,不懂怎麼會有人挨了打後還笑得出來。

  “對不起。”他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撫了撫被打痛的左頰。她這巴掌打得還真用力。

  她不解的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他,被他前後不一的態度弄迷糊了。

  “我是開玩笑的。”宮政寰的眼神恢復原本的清朗,剛才的邪魅之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什麼意思?”她直覺自己似乎被人耍了一次。

  “我們想保護自己兄弟的心情希望你能諒解。”他正色道。

  “你是說你剛才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試探我?”她緩緩明白了某些事。

  “很抱歉。”他投以無奈的苦笑。

  “那麼,你對你大哥沒有心結囉?”雖然被騙,但她卻覺得松了口氣。

  “當然沒有。”他笑笑,“我並不嫉妒他,也不恨他,我對他只有崇拜與景仰,他一直是我想追隨的人。”

  “我以為有錢人家的內鬥都很嚴重。”曲佑淨不好意思的吐吐舌。

  “看來你對我們的誤解很深。”他不以為意的笑逍,“但我不否認金錢會腐化人心,大部分富貴人家的內鬥的確存在著。”

  “幸好你們兄弟並沒有這情形。”她想到什麼似的一頓,“但我並不覺得你大哥古怪的脾氣值得你學習。”她忍不住調侃道。

  宮政寰也笑了,但笑中卻另有一絲複雜難言的神色,“其實我大哥以前並不是這樣子的,他一向自信而驕做,只是車禍的打擊讓他從雲端墜入了穀底,無法調適才變得暴躁易怒。”

  “我知道。”她的語調中有著心疼。

  和諧的氣氛隨著玫瑰花香飄散在空中久久,一彎新月躲在雲層後頑皮的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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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5-17 00:06:4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當遍尋不著宮森堯的身影,曲佑淨納悶的找上二樓,果然在房內找到了他。

  “才一轉身你就不見了。”她嬌聲抱怨,走到他身後,親密的環住他的脖子。

  他沉默著沒有吭聲。

  “怎麼不說話?”她歪首笑睨著他,沒察覺他的不對勁。

  “你剛才去哪里了?”他聲音平板的開口。

  “沒有啊,只是去花園走走。”她的口氣自然,沒有任何一絲心虛的感覺。

  他的俊臉罩著一層無形的陰霾,似乎有著讓人難以跨越的距離,“我看到你和政寰在一起。”

  “我們聊了一些話。”她沒有否認。

  “喔?都說了些什麼?”他的語氣隱隱波動著一股醞釀中的風雨。

  “吃醋了呀?我好像聞到一陣酸味喔。”她取笑的伸出手指點點他的臉頰。

  宮森堯的臉色一沉,不悅的拉下她環在他脖子上的手,抗拒的意味明顯。

  “小氣鬼。”她叉腰站在他面前,臉上仍掛著笑。

  “政寰向來能吸引女人的目光。”他的指關節在輪椅的扶手上因用力而泛白。

  “那又如何?”她反問,無偽的眼眸直視著他。

  “如何?你不也是認為他比我好嗎?”他恨恨的抬眼看她,一張臉爬滿難言的痛苦。

  “我幾時說過這種話了?”她頗覺好笑,覺得他這頓氣生得沒有道理。

  “你根本毋需明言!”

  曲佑淨的俏臉跟著沉了下來,“不要自以為是的替我貼標籤。”

  他將她的不悅看進眼中,“如果你真覺得他比我好,就去找他啊!我不會阻止你的。”

  “我為什麼要去找他?”她保覺受辱,憤怒在眼中凝聚。

  他自嘲的冷笑一聲,“跟著我這廢物有什麼用?會令你比較快樂嗎?”看著他們倆雙雙站在一起的身影,讓他自覺自己根本配不上她。

  “宮森堯,你說這話不但是侮辱我,也是侮辱你自己!”她氣憤難掩。

  “那是因為我很清楚自己有幾兩重!”他挫敗的低吼。

  她咬著下唇,“不,你根本就不瞭解,人不該這樣被拿來比較。”

  她的胸膛劇烈起伏,“如果我看到一個某些條件優於你的人,就該見一個愛一個嗎?”

  “不應該嗎?那不過是一種單純優劣抉擇的生物本性。”

  “那我的心情置於何地?”曲佑淨也吼了起來,覺得心好痛,“我是有感覺、有感情的人,不是動物!”

  “也許你根本從一開始就錯了。”

  她的臉色刷白,“為什麼你要這樣說?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迫不及待把我推向你弟弟的懷中?”

  他不說話,心情是矛盾的,這心結終究是源自於他本身不完美的自卑。

  “我對你弟弟沒感覺,你是在傷害我們的感情,你知不知道?”她心酸的道,眼眶泛起了淚。

  “因為我吃醋,我嫉妒!我痛恨自己連外表都比不過他!”他負傷的低咆,心情是壓抑而沮喪的。他知道自己是在遷怒,將對這一切的無能為力遷怒於她,他愛她,卻時時害怕著她的離去,愈是在意,愈是做出傷害她的舉動來,他想克製造些不理性的情緒,但舌頭總是違背大腦的意思。

  “我說過我喜歡的是你!是你!”她氣憤的掉淚,“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不相信你自己?”

  “因為我說服不了我自己。”宮森堯痛苦的低語,他知道她說的全是真心話,但他無法說服自己打從心底相信,因為他對自己根本沒自信,一個完全沒有自信的人,要如何去信任別人?

  “如果我們的交往帶給你這麼大的壓力的話,那我們分手好了。”難過的心緒讓她不假思索的脫口說出賭氣的話,話一說出,她更覺委屈心酸。

  “我沒有這意思……”他僵硬著聲音,她臉上哀戚的神情讓他心疼,但驕做的自尊卻讓他拉不下臉來。

  “你很痛苦不是嗎?”她哭了,淚水順著臉頰滑落,“這不是我要的結果,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會帶給你這麼大的困擾,如果你這麼痛苦的話,也許我們最好的結局是分手……”她硬咽的說完,抹著淚水,轉身跑了出去。

  “佑淨!”她離去的背影讓他急得大吼,忘了自己行動不便,只想不顧一切的挽回她,換來的是“砰”一聲重重的摔下輪椅,“佑淨……”

  身後傳來的巨響止住她離去的步伐,她噙著淚水回頭看,見他摔跌在地上,掙扎的模樣滿身狼狽,她站在房門口,嗚咽的哭著,始終跨不出離去的那一步,內心交戰半晌,最後還是轉身回到他身邊。

  她回頭的事實讓他暫時安下一顆心。

  雖然淚流不止,她仍是努力幫忙協助他坐回輪椅上。

  “別走!”在她欲退開前,他動作快的捉住她的手腕,剛才的意外仍使他氣喘吁吁。

  曲佑淨滿心委屈的扁著嘴,撇過頭不肯看他,眼淚沒有停。

  不顧她反對,他拉過她,抱起她坐上他的腿。

  她微微抗拒著,但宮森堯抱緊了她,制止她的掙扎。

  她可憐兮兮的抽噎著,抬手抹著不斷掉落的淚水,“你……你不相信我……”她的聲音滿是濃濃的委屈。

  “對不起!”他愧疚的擁緊她,將臉埋在她肩頭低語。

  “我……我喜歡的人是你……不是你弟弟……”她一字一泣訴,哭得好不傷心。

  “我知道。”他心疼的抹去她臉上的淚,輕吻她頰上未幹的淚痕。

  “你傷害我……”她控訴他的罪行。

  “對不起,”宮森堯一臉悔意,“我是個自卑的混蛋。”

  “為什麼要這樣……你知不知道這樣也是在傷害我……”她抽抽噎噎的說。

  “對不起,”他只能這樣說,“都是我不好。”臉上有著無奈的苦笑,他只是很沒有安全感。

  “我不喜歡你懷疑我的口氣……我對你的感情難道不能讓你放心嗎?”曲佑淨悲傷的問道。

  他吻住她的唇,綿密而輕柔,帶著憐惜與撫慰,在四片相接的唇瓣中嘗到她的淚水。她無力抗拒,本能而元助的回應。

  “原諒我。”他喘息輕訴,不間斷的竊取她的吻,並吻幹她臉上的淚痕。

  “是你不好……”她像個孩子似的訴說委屈,雙手環住他的肩頭哀哀哭泣。

  “對,都是我不好……”他擁著她,唇舌交纏,溫存而深長的吻著,濃情蜜意盡在不言中。

  他是狡猾的,深吻讓她的腦筋昏昏沉沉,淚水猶濕長睫,哭泣卻已漸漸止息,除了回吻他,她已無法思考,甚至漸漸遺忘自己為何而哭泣。兩人間的溫度逐漸升高,曖昧的情境讓她臉紅心跳,不自覺的逸出呻吟。

  “森堯……”她模糊的意識到他的動作,不安而無助,對情況的發展生澀又不知所措。

  他沒有停止,反而加深了吮吻,像是被禁銅在文明外衣下許久的野獸突然釋放,其勢難擋。

  “森堯……”她嬌吟喘息,不安的想抗拒,卻發現他已進一步解開她胸衣的扣子,一陣涼意襲來,緊接著是他溫熱手掌的罩撫,情欲的火苗緩緩燃燒。

  “等……等等……”她偏頭閃躲他雙唇的攻勢,呼吸急促,他們在彼此眼中看見激情的證明,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衣衫不整,她驚呼一聲抱住自己胸前,“你……你……”她試著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的聲音飽含激情的沙啞。

  他望著她,呼吸沉重,在欲望與理智間掙扎。

  “你……”她羞紅了臉,感覺到他異樣的突起,不自在的僵硬了身子,“你有反應……”

  “我是個正常的男人,當然有反應。”他抱緊她的嬌軀,竭力想克制自己的欲念。

  她沉默著沒吭聲。

  宮森堯頓了頓,半晌才緩緩領悟她的意思,“你是指……”他微愕,之後忍不住笑了起來,“老天!你該不會以為……”

  她一張俏臉更紅了,“不要笑嘛!”

  “我那地方沒有受傷。”他稍微正色聲明,嘴角抑不住滿滿的笑意。

  “我怎麼知道嘛!”她呻吟著捂住自己的臉,又羞又窘,“你有沒有受傷不關我的事啦!”

  “怎麼會不關你的事?這可是關係到你下半生幸福的大事。”他拉下她遮掩的雙手,一語雙關,聲音裏飽含逗趣。

  “閉嘴啦!”她羞憤的捂住他的嘴,再也聽不進他輕薄的言語。

  他一一吻著她纖細的手指,她紅了臉縮回手,他再度吻住她的唇,纏綿許久。

  曲佑淨氣喘吁吁的趴在他肩上平復這令人意亂情迷的激情,感覺好甜蜜。

  “我愛你。”她開口,語氣平靜堅定。向來都是如此,從一確定自己的心意,她就不曾懷疑過自己的感情,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否錯誤,其實何謂錯?何又為對?感情向來不是錯與對這麼單純絕對的二分法,她只想對自己的感情負責,盡己所能毫無保留的愛他罷了。

  宮森堯的心情激蕩而溫暖,擁緊她,只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我也一樣。”他深情的低語。

  “能信任我嗎?”她直瞅著他,像要看進他的靈魂深處,尋求他的保證,也要他的愛意與信任,要他揮別自卑的陰影。

  他凝視著她許久,以吻回答。雖不是百分之百,但心頭上的陰影已掃除一大半了。

  曲佑淨知道他已漸漸學著擊碎心中高築許久的城牆,只要給他時間,他會走出禁錮的。

  ***

  “小淨。”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阿翔?”

  “上次你拿給我的藥單,我看過了。”

  “喔?如何?”她幾乎快忘了這回事,接到他的電話才又猛然想起。

  阿翔在電話那一端微微皺著眉,手持那藥單,“照這調配的藥品及劑量看來,並沒有任何問題,只是……”他遲疑的頓了頓。

  “只是什麼?”她的一顆心因為他的語氣而提了起來,有不好的預感。

  “你說這藥單是開給一名車禍後行動不便的病人?”為了小心起見,他再度向她求證一次。

  “嗯。”

  “這些藥的確是對這類病人有幫助,若分開來看,每一種都是良藥,但若將它混合在一起,反而會造成一種抑制……”

  “抑制?”她不太明白,卻又不敢確定他話裏的意思是否真如她所猜測的,但,這怎麼可能?

  “寫這藥單的人是誰?”阿翔又問。

  曲佑淨告訴他宮家家庭醫生的名字。

  “怎麼可能?他是這方面的權威,不可能會犯這種錯誤才對……”阿翔喃喃地說,思及對方的名聲,他忍不住對自己的專業能力懷疑了起來。

  “怎麼了?”她不安的皺眉。

  “不,如果我的判斷沒錯,這些藥的作用只會得到反效果,反而十分不利於病人的複健。”

  “怎麼會……”她震驚於聽到的事實。

  “也許有什麼地方搞錯了也不一定,你要不要再找找其他的藥單比對一下?”

  曲佑淨怔怔的執著話筒半晌,思緒混亂,“或許吧……”她只能這樣說,“謝謝你,阿翔。”

  “別客氣,有任何問題再打電話給我。”

  “好的,Bye一bye。”掛斷了電話,她滿腦子都是他說的事,懷疑在心中愈滾愈大,讓她再也按捺不住的起身去找出答案。

  ***

  “你來了?”宮森堯無法掩飾見到她的欣喜。

  “你以前的藥單還有留著嗎?”曲佑淨一見到他劈頭就問,直接切入今天來的重點。

  “你要那個幹什麼?”他皺眉。

  “我只是想看一下。”她遲疑了下才說,尚未確定的事,她不敢亂下定論。

  宮森堯看了紀叔一眼。

  “大少爺的藥單一向都是我在保管。”

  “真的嗎?快拿給我看。”她催促道。

  紀叔以眼神請示,在得到宮森堯的許可後才欠了欠身,“請稍等。”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幾乎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

  “過來這兒。”宮森堯開口,靜靜坐在輪椅上等待著。

  她低垂著頭,惴惴不安的走到他身邊,她知道他察覺了不對勁,她臉上的神情太明顯,根本無法隱藏情緒。

  “告訴我。”

  “什麼?”她裝傻,卻也知道無法瞞他。

  “你查到了什麼?”他沒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我還不能確定。”她不希望帶給他困擾。

  他直瞅著她,看得她幾乎投降,“等紀叔來再說好嗎?”她求饒,希望他停止這精神折磨,他知不知道他這樣冷冷的瞄著人時,比大吼大叫更教人頭皮發麻?

  他哼了一聲。

  “藥單在這兒。”紀叔終於拿著一疊藥單出現。

  曲佑淨立即接過來,凝神看著上頭標示的英文名稱,結果愈著心愈沉,每一張藥單開的藥全是一樣的。

  他等著她開口。

  “我……我想我有一些事情要告訴你……”她低頭看著手上的藥單。

  “說吧。”

  曲佑淨只能把從阿翔那兒聽到的話,一字不漏的告訴他。

  宮森堯靜靜聽完,臉上神情平靜如昔,但就是因為太平靜了,反而有一種讓人難以捉摸的詭異。完全沒有她想像中的激動反應,她戰戰兢兢又不解,卻沒注意到他注視著自己輪椅上雙腿的眼中有著異色,手指微微顫抖著。

  “紀叔。”他喚道。

  “是。”

  “打電話叫政寰過來,我要立刻見他。”

  “是,大少爺。”紀叔領命離開。

  她悄悄來到宮森堯身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他臉上的神情,“你想是不是……”搞錯了?

  “這事我會處理。”他打斷她的話,俊臉不知何時罩上一層冰冷的寒霜。

  她不敢再開口,害怕這是誤會一場,弄得大家不愉快,卻也希望這一切的猜測是真的,他能有再站起來的一天。

  接到前所未有的嚴肅催促後,宮政寰匆匆忙忙趕到,一進屋內卻見所有人都在,而大家的表情各異。

  “怎麼了?這麼急著我我來?”他試著以輕鬆的語氣打破僵局。

  “你有沒有事情瞞著我?”宮森堯冷冷的開口。

  “瞞你什麼事?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宮政寰一頭霧水,不過敏感的嗅到一絲山雨欲來的危險。

  宮森堯將那疊藥單甩在他面前的桌上,“和王醫生串通的事,你有沒有份?”

  宮政寰臉上的神情說明他的震驚,雖然他極力的想隱藏,但仍不能掩去知道事蹟敗露的驚愕。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他仍試著想挽回情勢。

  宮森堯冷眼一掃,幾乎讓人不寒而慄,“需要我找王醫生當面出來對質嗎?”

  宮政寰頓了頓,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半晌後,他突然迸出無奈的苦笑搖了搖頭,“為什麼會猜到是我?”

  “車禍後,積極遊說我接受王醫生治療的就是你。”他的眼神淩厲,直射向這個一向狡猾的弟弟,雖然清楚他的個性,但宮森堯向來十分信任他,實在很難接受他會這麼做,“我知道以王醫生的為人,他不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極有可能是有人在他背後指使,而你們就是利用我對他的信任設計這一切,不是嗎?”

  “王醫生確實是無辜的。”宮政寰點點頭,“我承認是我們逼他這麼做的。”

  曲佑淨瞪大眼看著這不可思議的發展。

  宮森堯的眼眸射出冰冷銳利的目光,看得宮政寰忙擺手求饒,“你先別生氣,我們這麼做是有苦衷的。”

  “苦衷?”宮森堯突然大吼,可見得他壓抑憤怒之情有多久。

  “大哥……”宮政寰歎了口氣,“還記得你在出事前曾追查過的一件案子嗎?協字國際的開發案,現在已經完工,當時這件案子的主導權由我們拿到,但實際獲利淨額與帳目有出入,引起你的懷疑……”

  “說下去。”宮森堯的表情莫測高深,但心中已猜出了個大概。

  “當時秦世崇也參與這件企劃案,宮氏財團能勝出順利取得主導權,絕大部分是靠他的關係……”

  宮政寰乾咳了聲,瞥了一旁的曲佑淨一眼。人道家醜不可外揚,商場上總有些不為人知的黑暗面,但這下恐怕不抖出來也不行了。

  “其實在你未追查前,我也是不知情的,協字這件案子是許多人眼紅的大餅,秦世崇貪圖這案子接成後所能分得的紅利,無所不用其極的想爭取,靠著他身邊一些‘朋友’的幫忙,我們才能順利簽約……”

  “黑道?”曲佑淨插嘴。

  “對。”宮政寰苦笑。

  “喔。”她瞭解的點點頭。

  “爸一直是知道這件事的,只是為了公司的商譽及眼前的利益,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秦世崇可算是宮氏的一員大將,位居要職,卻也野心勃勃,幾年前開始,他就用這樣的手段為宮氏簽了不少合約,也為自己賺進大把鈔票,連帶也喂飽不少他那些黑道朋友。或許是太過食髓知味,協字這件案子,帳目上有兩千三百多萬的金額是他拿去犒賞那些人的出力幫忙。大概是看准了我們投鼠忌器,所以漸漸的不再費心掩飾,才會讓你察覺了異樣。

  “爸曾多次暗示你別探入追查這些案子,因為知道你的個性不容許生意靠這種方法談成,那時的你太過剛愎自負,無形中樹立不少敵人,秦世祟與你爭執多次,對你一直懷恨在心,再加上你追查的動作頻頻,讓他警戒起來,怕你捉住他的小辮子,所以有意無意的將這些情況透露給道上那夥人,那幫人怕你知道他們犯罪的事實後會有麻煩,撂下了狠話,若你再繼續追查,將對你不利。”

  曲佑淨驚呼一聲,“那森堯的那場車禍……”想到這之間的醜陋與黑暗,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不。”宮政衰笑了,“我說過了,車禍那件事真的是個意外。”

  宮森堯看了他們兩個一眼,不知他們兩人何時談過這話題。

  “我們只是利用這個機會耍了點小手段。”宮政寰老實招供。

  先前有幾次人為的意外已危及大哥的生命,使得父親決心插手不再坐視,那時他們正煩惱著不知該如何勸已與秦世崇卯上的他收手,上天送了這個機會給他們,當然得好好把握,所以才靈機一動想出這個方法。

  “這麼說來,我的腳是可以走的?”宮森堯一臉陰寒,聲音壓抑著冰冷的怒意。

  宮政寰輕輕歎了口氣,點點頭,“車禍時,你的腿受了重傷,我們趁這機會要王醫生配了點藥……”接下來就是現在所看到的情況。他知道以大哥驕做的個性一定無法接受這種打擊,他們的目的只是希望能保護他暫時遠離那個是非圈。

  “如果我一直沒發現真相的話,你們打算瞞我多久?五年?十年?讓我一輩子困在這張輪椅上?!”他克制不住的吼了出來。

  “當然不是。”宮政寰忙解釋,“我們本來打算過一陣子就將事情告訴你的……”

  “你以為經過這些年,就能改變我的想法?”宮森堯為他的天真冷笑一聲。

  宮政寰背脊一涼,“大哥……”

  “這件事還有誰參與?”他打斷他的話,陰鬱的問道。

  宮政寰不敢吭聲。

  “都有份是吧?”從他的表情,宮森堯清出了父親與所有兄弟們全聯合起來瞞著他。

  “如果你沒發現藥單有問題的話,一切都該按照我們的計畫進行的。”宮政寰懊惱的說。

  “好讓我以為我能奇跡似的恢復行走?”他諷刺的問。

  宮政寰無言以對,他們只是不想讓他再插手這件事,一心想轉移他的注意力,在風波過後,讓他能再恢復以往過正常的生活,回到公司來主持大局。

  猝不及防的,宮森堯扯下他的衣領,揮手給了他一記硬拳。

  “啊!”曲佑淨驚叫一聲傻了眼。

  “滾!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他對倒在地上的人咆哮。

  宮政寰抬手擦掉嘴角邊的血,並不意外,他知道大哥這回真的是氣瘋了,他也毫不懷疑大哥站起來後,會賞給其他兄弟一人一拳,下場一定會比他更慘,至於老爸,他想大哥應該不會失去理智的也同樣給老人家一拳,只是也不會讓人太好過就是了。

  “我……”他還想說些什麼。

  宮森堯冷眼一掃,他立刻吞回勸阻的話,心想只能提醒其他弟兄們小心應變及可能會有的意外了,一切最終以大哥的安全為考量。

  歎了口氣,宮政寰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無言的望了他們一眼,挺直著腰桿從他們眼前離去。

  “森堯……”曲佑淨覆上他的手,心情複雜的看著他。事情兜了一圈競有如此意外的發展,她不知該用什麼樣的心情面對,他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她害怕的噤聲不敢驚擾他。

  “我會再站起來的。”他誓言般的說道,話裏的陰寒及復仇意味教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抬起頭來看他,眼裏掩不住優心,“可是你弟弟說過很危險,那幫人……”

  “放心吧!”他拍拍她的手,“三年前的我或許會和他們來個硬碰硬丟了性命,但現在的我不會笨到去和他們正面衝突。”黑吃黑的手法或許不夠光明磊落,但用來對付小人卻是最有效的辦法,父親錯估了他,必要時,他是可以比所有人都陰狠的。

  曲佑淨揮不去心頭的不安,她知道躲在黑暗中療傷的野獸準備開始反擊了,原本熟悉的眼中出現嗜血的光芒,她明白那是他的戰爭,誰也阻止不了,但他像是變成另外一個人,陌生得教人心驚,一瞬間,兩人的距離似乎很遙遠,他仿佛回到了他所屬的世界,而她,仍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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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5-17 00:07:0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接下來的日子,宮森堯像不會累似的,拼了命的勤做複健,許久沒用的雙腳讓他像嬰兒學步般,吃了不少苦,但努力是有代價的,才半個多月的時間,他已經能靠輔助器走上兩三步,連醫生都驚訝他的進步神速,但他仍嫌不夠,這離他能正常行走的目標還有一大段距離。

  高跟鞋清脆的足音在地板上響起,淡雅的香水味在空氣中飄散,女子走進屋內,看見陌生的曲佑淨,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她來。

  “你是誰?”女子開口問。

  曲佑淨納悶的望著眼前的年輕女子,這裏極少有訪客,她從來沒見過這女子,口氣不禁有些遲疑,“我……”

  “你該不會是宮森堯的女朋友吧?”未等她回答,女子從她的年紀及臉上表情猜出了大概,語氣有著令人不解的驚訝與好笑。

  曲佑淨沒有接腔,因為她怪異的口氣及不懷好意的表情讓人不悅。

  “沒想到那個坐輪椅的人也會有女人喜歡。”她悻悻然的哼一聲,語氣是同情的,話說完,她沒再理會曲佑淨,逕自扭頭往二樓走去。

  曲佑淨望著那女子的背影,心中不由自主冒起一把無名火,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到底是誰?這麼晚了還跑來人家家裏,一開口就是一些令人費解的話,不過她倒是把她不以為然的口氣聽得清清楚楚,自傲得教人生氣。

  恰巧這時紀叔走來,曲佑淨忙拉住他直問,“紀叔,剛才那女人是誰?”

  “呃……”他臉上出現一抹遲疑,“大少爺……他沒告訴你嗎?”

  “告訴我?他應該告訴我嗎?”她為他的口氣感到奇怪。

  “其實……其實她是……”

  “紀叔,你幹嘛這樣吞吞吐吐的?有話就直說吧!”她覺得好笑,但屬於女人的直覺教她暗暗誓戒了起來。

  他為難的歎了口氣,“其實她是大少爺的未婚妻。”

  “未婚妻?”她呆呆的重複道,腦筋瞬間呈現一片空白。

  “曲小姐你別誤會……”他怕代替主子說出事實會引起誤解,急著想澄清。

  “紀叔,我知道,你別擔心,我能理解的。”意外的,她笑了,似乎心無芥蒂的模樣。

  因為利益而結合的商業聯姻時有所聞,她不會笨到連這點道理都不懂,況且他們只是未婚夫妻不是嗎?兩人並沒有實質的婚姻關係,而且她的未婚妻是出現在她之前,怎麼看,她都是屬於後來者。關於這一切,曲佑淨自有一套解釋與想法。

  只是想到他從來不曾告知,她忍不住覺得委屈,也許他認為這種事情根本不重要,但她只希望得到一個最起碼的尊重,或許是兩個人生活背景的不同,才造成這種認知上的差異,只是最讓她好奇的是,在她和他的未婚妻之間,他將如何選擇?

  抑不住心中的好奇與疑問,她拋下紀叔,跟著上樓去。

  ***

  二樓的房間內,宮森堯看見久未露面的未婚妻,有些許異,“你怎麼會來了?”

  自從知道他不能行走後,他幾乎沒有她的消息,日子一久,他都快忘了自己有未婚妻這檔事。

  楊秋萍冷笑一聲,風情萬種,但眼神卻冰冷,“只是來看看你罷了。”

  “那可真是稀世奇聞。”他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楊秋萍是個美麗的女人,但個性勢利而現實,是標準的富家千金。兩家聯姻是長輩的意思,彼此都各有所圖,他對她稱不上喜歡。

  卻也不排斥,反正妻子之于他只是用來傳宗接代及榮耀財富的名詞,而她對他的各項外在條件也甚為滿意,因此兩人沒有異議的訂了婚。

  原本預定在半年後結婚的,直到他出了車禍,她挑剔的個性立即顯露出來,他知道她生疏客氣的表相下是極端的嫌惡,嫌惡他的殘缺,曾聽說在他車禍後的一個月,她一直吵著要解除婚約,不惜和家人鬧翻,但到了最後,這事仍是不了了之,後來也不曾再聽她提起,這是最令他好奇與不解的一點,只是當時不能行走的打擊讓他心灰意冷,對外界的任何事都不再聞問,所以也沒多作他想,直到現在。

  “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的未婚夫,我總是得來關心關心你。”她的眼神掩不住看到他仍坐在輪椅上的嫌惡,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的姿態不自覺的顯露出鄙視。

  “未婚夫?”他對這個名詞笑了笑,沒忽略她眼中亟欲擺脫這一切的厭惡。

  “怎麼?你該不會出個車禍連腦袋都撞壞了吧?忘了我們曾訂過婚這回事?”楊秋萍不悅的挑眉提醒他。

  “記得!怎麼會不記得?我還有這麼一個美麗的未婚妻,在我的腿廢了的時候沒有殘酷的甩頭離去,真是令人感動啊!”他微笑道。

  “你在諷刺我?”她不敢相信他竟會用這麼冰冷銳利的口氣跟她說話,忍不住倒抽了口氣,他不是應該頹廢自暴自棄嗎?怎麼那眼神竟充滿了令人震懾的戰鬥力?

  “豈敢!“他禮貌十足的嘲弄。

  她強抑下胸中那口悶氣,“很高興我們能達成共識。”她高仰著鼻子,希望能重拾尊嚴與驕做。

  他依舊笑意冷颯,“既然這樣,我怎麼好意思讓你這個未婚妻空等多年,那豈不是太對不起你了?畢竟一個女人的青春有限,我不能這麼自私。”

  “什麼意思?”她警覺了起來。

  宮森堯露出一個深不可測的微笑,“我們結婚吧!”

  “什麼?!”

  曲佑淨捂住自己的嘴。剛走到門口,聽到的就是這一句。

  “你開玩笑的吧?”楊秋萍極力維持臉上的表情,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她措手不及,無法反應。

  “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是在開玩笑?”他好整以暇的反問,像是欣賞她想掩飾卻又狼狽的窘態。

  “不,只是太突然了……”她擠出一絲笑,結果表情卻是扭曲得不自然,“你說笑的吧?”

  “我是認真的。”他斂起了臉上的笑意,利眼像兩把刀般直射向她。

  楊秋萍被他的眼神震退了兩大步。

  她不明白他怎麼會有那種眼神,一個殘廢半死的人,為什麼能表現得這樣的鎮定?好像天下全掌握在他手裏。在未出車禍前,他馳騁商場意氣風發,就是這樣的眼神,而現在似乎更超越了當時,教人有一種難以捉摸的不安。

  “你不怕你那個小女朋友吃醋嗎?”她扯出笑,突然想起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她看起來那麼清純嬌柔,你不怕傷了她的心?”

  聽見他們提到她,門外的曲佑淨一顆心有如提到喉嚨。

  宮森堯不答反笑,“她只是我的女朋友,而你才是我的未婚妻,應該結婚的是我和你,不是嗎?”

  楊秋萍沒料到他會這麼說,當下猶如啞巴吃黃連。

  曲佑淨仿佛全身被掏空般,心跌落穀底,雙腿勉強支撐著她站在原地,連哭似乎都沒了力氣,無意識的退了一步、兩步,然後她像一縷遊魂般,轉身逃離現場。

  “曲小姐?”紀叔喊著匆匆與他擦身而過的人影,她的臉色蒼白,神情有異,令人十分擔心。

  但她沒有回頭。

  他不禁抬眼看向通往二樓的樓梯,似有些明白。

  而在樓上的房間內,詭異的氣氛仍持續著。

  “怎麼了?看你的表情似乎很不願意的樣子。”宮森堯臉上仍掛著笑,但一雙利眼卻沒放鬆的緊盯著她。

  “你……”楊秋萍瞪視坐在輪椅上的他,半晌後,美麗的臉孔扭曲,放聲大笑,“憑什麼……你這個殘廢憑什麼想娶我!”

  “我們是未婚夫妻呀。”他的聲音輕滑如絲,教人直打寒顫。

  “我不會嫁給你的!”她氣得大叫,無法掩飾心底的嫌惡,“休想我會和一個沒法走路的人步入禮堂,你做夢!”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那也行,我們解除婚約吧。”他很好商量的。

  她閉上嘴,卻氣紅了眼,胸膛劇烈的起伏著,滿腹無法發洩的怒火。

  “不結婚卻也不肯解除婚約,你拖著我這廢人的下半生,不覺得太殘忍嗎?”他笑得涼颼颼的。

  她瞪視著他,覺得眼前的他好似化成了魔鬼,幽幽的掐住她的脖子讓她無法呼吸。

  “等……等你康復了,我們再談結婚的事。”她掙扎的深呼吸一口氣,欲將剛才的失態當作從未發生過。

  他冷笑一聲,“醫生診斷的結果你也聽說過,這輩子我就只能靠這張輪椅,而你,只會有一個殘缺的丈夫。”

  楊秋萍看著他,像看怪物一般,“這件事太突然了,我得想想……”

  “你現在就可以決定。”他不疾不徐的說,卻教人頭皮發麻。

  “為什麼突然想結婚了?”她擠出笑,一心想找個拖延的藉口。

  “不為什麼,只是覺得時候到了。”宮森堯微笑。

  “可是我覺得還太早……”

  “我們做了三年多的未婚夫妻,你覺得還不夠長嗎?”

  “我……”她無言以對。

  氣氛僵凝,她美麗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不願與他結婚,卻也無法如他說的解除兩家婚約。

  “需要我來告訴你為何不能解除婚約,也不肯結婚的原因嗎?”他筆直的望著她,唇邊輕柔的微笑漸漸斂去。

  “你……”她迅速的抬眼,心中一驚。

  宮森堯臉上恢復冷酷,“秦世崇他們那幫人的影響力真是無遠弗屆啊,你與我訂婚只是為了箝制那票人罷了。”

  “你……”她打了個寒顫,忍不住顫抖,“為什麼你會知道?”

  他聞言不禁哼笑,”那些下三濫幹的淨是些不入流的勾當,你們楊氏企業也受到他們不少的幫忙,而你們害怕他們反過來勒索,所以才想與我訂婚,因為我手上握有他們的犯罪證據,甚至有能力扳倒他們。

  “你們想利用我來制衡他們,原本這樁完美的婚姻該就此按照計畫進行,沒想到我竟然出了車禍,成了不能走的廢人,你不願與一個廢物結婚,但又無法違背家族的意思解除婚約,所以才極力保持彼此未婚夫妻的關係,如何?我說的沒錯吧?”

  楊秋萍臉色灰白,無法反駁任何話,因為他說的全是事實。

  “那……那又如何?”她極力振作,端起富家小姐的傲氣,“就憑你這副模樣,沒有一個女人會願意嫁給你的。”她願意與他保有未婚夫妻的關係對他已是天大的恩惠,為了他,她得忍受上流社會眾人的異樣眼光,他應該感激才對!被拆穿事實的難堪使她不顧一切只想傷害他、羞辱他。

  宮森堯沒有發怒,反而輕輕歎了口氣,“我這樣子也不打算娶任何女人。”

  “你還有自知之明。”她悻悻然,隨即想到什麼似的頓了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那我們……我們……”他們之間的婚約關係還算數吧?

  “你回去吧。”他結束了這個話題。

  “宮森堯,你想做什麼?”她不能就這樣離開,她必須確保兩家還能維持以往的婚約。

  他沉重的望著她,“秋萍,你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別再受家族的利用,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吧!”他言盡於此。

  她震懾的倒退兩步,“你……你是什麼意思?”她的手微微顫抖,不知為什麼,他的話竟讓她深受震撼,就好像冰封的心突然裂開一條縫,暖暖的感覺充填了一切。

  他不再言語,淡漠的俊顏下是難以捉摸的心思,某種計畫已在腦海中成形。

  楊秋萍張嘴卻吐不出半句話來,倒退幾步後,她跌跌撞撞的轉身離開。

  “大少爺。”

  在楊秋萍離去後,紀叔走上樓,恭敬地仁立在房門口。

  “什麼事?”他轉過頭問。

  “是關於曲小姐的,有一些事情我必須告訴你……”

  “她人呢?”宮森堯問。

  “她已經回去了。”

  “什麼?”

  ***

  可惡的宮森堯,混蛋!混蛋!

  曲佑淨猛捶著枕頭發洩怒氣。

  離開宮家後,她回到自己的家,一進門立刻把自己關進房裏,壓抑許久的怒意再也忍不住宣洩而出。

  在他心中,她到底算什麼啊!她委屈的自問。

  既然要和別的女人結婚,為什麼還要與她交往?他只是在玩弄她的感情嗎?

  一思及此,她不禁悲從中來。

  連有未婚妻的事也從來沒告訴她!她生氣的想。

  因為他未婚妻長得比較漂亮,所以他根本沒把她列入考慮的對象?可惡!可惡!

  她氣憤的流著淚,抱著枕頭倒回床上,哀哀哭泣。

  可是為什麼她還是這麼愛他?她惱怒的擦著不停掉落的淚水。

  “宮森堯你這個笨蛋!”

  也許他從來就沒愛過她,一切全是她一相情願自作多情!她自憐的想。即使有,感情也沒她對他這麼深……

  淚水掉得更凶了,她難過的放聲大哭。

  手機清脆的鈴聲響了起來,她停止哭泣,噙著淚水丟開枕頭起身查看。

  一則新訊息顯示在她的手機螢幕上。

  這是一封具有魔力的短訊,只要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將它轉寄給六個人,你將會和心愛的人永遠在一起,否則會永遠和他分開!

  這……這是什麼東西啊!

  曲佑淨柳眉倒豎,掛著兩行淚水,立刻撥了電話過去給剛才傳短訊來的人。

  “喂?”對方的聲音倒很輕快。

  “小威你這個笨蛋!幹什麼傳這種鬼東西給我啊?”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她劈哩啪啦罵完即掛斷電話,生氣的將手機丟到一旁。

  “那只是……”只是一個玩笑呀!小威呆呆的拿著手機,不懂她為何會對一個小小的惡作劇短訊那麼生氣。

  可惡!人家正倒楣的時候,他居然還傳這種東西過來,簡直就是一種詛咒嘛!她再度生氣的捶著枕頭。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個道理他到底懂不懂啊?居然跟著別人亂傳這種沒營養的東西!

  曲佑淨咒駡小威的同時,一顆心卻也不安而彷惶,難道真會應了那則短訊所說的,她會和宮森堯分開嗎?

  以往她收到這類訊息總是一笑置之不以為意,但在眼前這個敏感時刻,教她怎麼也無法不將它放在心上。

  “可惡!臭小威,你這個笨蛋!”她在房裏氣憤的大叫,雖然明知只要把那則受詛咒的短訊傳給六個人就可以解除它的魔咒,但為了不想連累朋友,她還是忍住沒有衝動行事,只能不斷的咒駡小威那個倒楣鬼來發洩心中的不安。

  ***

  “你怎麼了?”

  曲佑淨一大早紅著一雙兔子眼去上班,同事見到她的第一句話都是同樣的。

  “昨晚水喝多了。”她不厭其煩的解釋。

  “是不是跟男友吵架了?”跟著他們一定會丟出第二句。

  “不是!”她鄭重的反駁,一路排開這些好事的人們走向自己的位子。

  “你的眼睛好腫。”小慧一臉好奇,滿腹狐疑想問。

  “我知道。”她言簡意賅,阻止了小慧進一步的發言。

  當頂頭上司無意間發現她的異狀,關心的跑來以幽默輕鬆的語氣詢問時,曲佑淨幾乎想尖叫,怎麼這些人八卦的精神比工作還要來得認真?難道他們不知道非禮勿問嗎?可否留一點隱私權給她?

  早上十點半,股市的交易仍在進行著,電視牆上出現罕見的紅色數字,投資人忙碌的來去,很快就出現沉重的賣壓。

  在另一隅,證券公司的玻璃大門向兩側滑開,宮森堯坐在輪椅上由紀叔推了進來,附近經過的人們,有人好奇的側目,也有人只瞥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面前的電視牆上,或膝上的報紙頭條,沒有人將大多目光投注在這對奇異的主僕身上。

  宮森堯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紀叔一雙眼忙著在眾多忙碌的營業員身上梭巡,終於找到那張熟悉的容顏。

  當曲佑淨從電腦螢幕前抬起頭時,沒料到竟會看見正對著她微笑的紀叔,更沒想到宮森堯居然也來了。

  “你……”她驚愕得說不出話來,那雙沉然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看著她,除此之外,那張俊臉上並沒有大多表情。

  “你來做什麼?”她愣愣的問,他不是一向排斥到公眾場合嗎?因為自尊又自卑的心態使他無法忍受旁人異樣的目光,可是現在為什麼會……他的努力及勇氣揪緊了她的心。

  “我咋晚打電話你都沒接。”宮森堯語氣有著責怪,他怨她一點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就逕自懦弱的逃走了。

  她是故意的。曲佑淨的俏臉一沉,想起他們之間的事,一層冰霜罩上臉,重整嚴肅的神色,“我現在在上班。”她不想談私事,時間及場合都不對。

  “那我買幾支股票。”他立刻接著道,只希望她能繼續與他說話。他看見她紅腫的眼睛,想來她昨晚應該是哭了一夜。

  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去填單子。”

  沒有臨櫃買過股票,他按著指示填寫交易的單子。

  小慧看見他們之間微微的張力,好奇不已的湊過來輕輕推她。

  “他就是你說的那個網友嗎?”她努努下巴示意,記得佑淨曾說過他行動不便,想來應該就是他了。

  曲佑淨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好帥!我沒有想到他居然長這麼帥。”小慧說著,眼睛沒有離開過他的臉上,“介紹給我吧!”雖然先前她曾介意他的殘缺,但現在看到他如此俊帥,那小小的缺點似乎變得不再重要了,還以為網路上都是恐龍,沒想到居然還有長得人模人樣的。

  曲佑淨沒答應也沒說話,知道小慧並不清楚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但她此刻並不想作任何說明。

  宮森堯將寫好的單子交給她,一旁的小慧恰巧有客戶來,只得對他十分友好的笑笑,回身招呼客戶去了。

  曲佑淨皺眉看著他寫的交易單,忍不住對他的眼光有點意見,

  “為什麼你要買這一支?”

  “現在正在漲啊。”他一臉無辜的說道。

  “那都是一日股而已,明天就會開始跌了,也許今日就跌停收盤,你常玩股票的人應該有這點常識才對。”她忍不住的想訓他。

  “那應該買什麼比較好?”他很受教的請問,沒人發現他眼底的笑意。

  曲佑淨忘了和他之間的不愉快,只是一心想把自己的專業判斷分析給他聽,不懂向來聰明的他,今天怎麼變得如此愚笨,居然傻得要貢獻大把鈔票去套牢。

  紀叔仁立在他的身後,耐心的陪伴著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露出微笑。

  ***

  氣氛詭異的會議室內,討論正在持續進行,各派人馬交戰激烈。秦世崇無聊的把玩著手上的筆,他有信心宮家老頭一定會把這筆錢撥下來,他們太需要他的幫助了,開這個會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宮董事長坐在桌首,看著位在會議長桌另一端的秦世崇,氣憤又拿他沒轍。自從森堯不管事後,秦世崇像貓不在就作亂的老鼠,行徑愈來愈大膽囂張,簡直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裏,料准了沒有人敢掀他的底,所以他肆無忌憚的放任自己的野心坐大。

  他不禁歎了口氣,也該怪自己貪心,與虎謀皮,一步錯步步錯,才造成今日養虎為患的下場。

  會議室的門被人禮貌的輕敲兩下後打開,所有的人注意力全被吸引了過去,宮森堯西裝筆挺,自信不凡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宮政寰及魏廷翰,三個大男人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大家全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尤其是秦世崇,他不敢置信的看著宮森堯修長的雙腿邁步走著,尊貴得有如天人。

  “抱歉,我們來晚了,路上塞車。”宮政寰笑嘻嘻的,隨口說著常聽的遲到藉口。

  “請繼續。”宮森堯朝眾人點點頭,在父親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找了個位於坐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順勢落到那個最後進門的人身上。

  “沒什麼事,所以順道過來觀摩觀摩。”魏廷翰笑著解釋,也從容不迫的為自己找個位於坐下,舒適的模樣就像是在自家公司裏一樣。

  “還好吧?”宮政寰低頭向宮森堯悄聲詢問。

  雙腿傳來因為勉力過度而不適的刺痛,宮森堯向他點點頭,但冷峻的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異樣的神色。

  秦世崇收起滿身放肆,在椅子上挺身坐起,他沒料到宮森堯竟會再次出現,而且竟是以健康的姿態,教他措手不及,此時他只能以不變應萬變,準備好再次與他對陣。

  原本氣氛緊繃的會議室,因為宮森堯的出現,為這場暗濤洶湧的會議投下更多詭異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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