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珀 -【嚴選老公(聖德蓮學生會之二)】《全文完》

蔡仲子

封珀 - 嚴選老公(聖德蓮學生會之二)

聽說文家二公子是讀聖經長大的正人君子  
一遇到這種乖寶寶，商千月的整人因子就會忍不住發作……

壞心名媛惡整乖乖牌少東第一回合，鏘！  
轉介花癡空姐給他，送他免錢艷福  
結果：他一臉臭臭，當場退貨……果然自愛！  
就不信他六根清淨，進階試驗第二回合，鏘！  
深夜搭便車指定回他家的路線，挑戰他的定力  
怎料門口竟掛著警告牌「不是女友，禁止入內」，她輸了！  
現在，她只想請問模範紳士最後一個問題……  
「你願意做我的男朋友嗎？請作答──」

男友溫柔體貼，天天甜蜜約會，真幸福～～  
商千月一直相信下一個階段就是步入禮堂  
怎知意外闖進一場相親宴──  
他是男主角，而她卻是……女配角！？

蔡仲子

打開記憶盒子　封珀

　　封小珀餓了，好想吃飯。

　　飯，給她飯，給她飯吃。

　　眼神迷濛的望著電腦螢幕，今天早上……不，正確來說應該是凌晨時分，墮落小珀很勤奮用功的爬起床，打開電腦敲起鍵盤寫文；原因是作夢做到一半突然醒來，然後腦中閃過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那東西是什麼？小珀現在也記不清楚了，但是鍵盤愈敲神智愈清醒；才隔了五分鐘，小珀就已經完全神清目明的盯著螢幕，接續睡前寫到一半的文稿。

　　噠噠噠的打字聲連續響起，窗外傳來一聲聲清脆的鳥鳴，墨黑的夜色變成半蒙亮的深藍，然後又亮成一片繽紛色彩。

　　當小珀清晰的瞧見窗外大王椰子樹迎風招展、青松隨風款擺，不禁想到系館旁的羊蹄甲，粉桃色花瓣正妝點出滿園的春色。

　　此時木棉樹開滿橙紅色花朵，樹上一隻尾巴蓬鬆柔軟的松鼠，捧著碩大的木棉花朵，將整顆頭探了進去。

　　為了看那只松鼠逗趣動作的續集，小珀在樹下站了快二十分鐘，直到看得心滿意足才離開。可惜，那時手上沒有香噴噴的燒餅，不然一定拿來釣松鼠。

　　六年前，當封小珀還是年少學生時，曾經非常早起，優閒的坐在校園裡吃燒餅，剛出爐香噴噴極了；手上捧一本詩集……印象中是詩集不是漫畫……應該是吧？

　　可能是因為燒餅太香了──沒辦法，那間老店做燒餅的手藝挺不錯──竟然誘來了兩隻小松鼠。平日，那些松鼠雖然常接受遊人餵食，不過躲藏的身影可機伶得很，沒想到它們竟然停在封小珀的前方一公尺處，乖乖站定位，絲毫沒有離去的跡象。

　　看著它們烏溜溜的眼睛，一副肚子餓等吃早餐的模樣，封小珀的疼愛之情頓時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瞧了瞧手上的兩塊燒餅，覺得應該夠吃。於是，將才吃了半塊的燒餅撕成小片，拋在地上餵食可愛野生動物……嗯，它們應該是野生的，雖然封小珀懷疑它們長期吃的其實都是一般人吃的食物。

　　過沒多久，封小珀附近已經聚集了大大小小的松鼠約七八隻。

　　好樣的，第一次看到這麼多松鼠出現，呵呵，說不定封小珀是很有動物緣的。心裡一開心，封小珀連另一塊還沒吃的燒餅也拿來當飼料，展現人類的熱情。等到雙手已經空無一物時，封小珀的方圓五公尺內，大約聚集了十五隻左右的松鼠。

　　為什麼從今天的寫稿情況，提到六年前的往事呢？

　　呃……封小珀的廢話功力太高（毆飛）！

　　嗯，想起來了，當年才吃了半個燒餅的封小珀，看著那群松鼠軍團吃飽的模樣，卻聽到自己肚皮傳來的咕嚕聲，忘了封小珀其實是一個很會吃的人，食量之大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因為飢餓，讓血液流到大腦進行思考活動，於是拿起手機打給跟封小珀相約討論公事的學生會幹部。這才想起來，那天會一大早出現在學校，不是因為封小珀認真求學，而是前一晚接到緊急公文，才會早早到校。

　　稍晚，吃著學生會幹部送給她的早餐，封小珀突然懷疑那群松鼠軍團是早餐店養的寵物，不然它們怎麼又用烏溜溜的眼睛望著她，一副在等吃早餐的模樣。

　　咦？按理推算，那麼封小珀當時手上的東西應該不是是詩集羅……嗯，絕對是詩集，畢竟我是讀文學的嘛。

　　回憶篇結束，時間拉到今天。

　　凌晨離開軟綿床被寫文，其間數次站在麻雀窩的大窗旁，眺望風景；寫到早上九點，準備睡回籠覺，預計睡三小時，結果兩小時內被吵醒三次，因為是好消息傳來，所以也沒生氣，但是卻清醒了。

　　刷牙洗臉吃顆蘋果，繼續寫文。

　　到晚上了，就只吃了一餐，身體快無力了！

　　序寫完了，封小珀決定出門去覓食。

　　雖然很多好友都在北部，不過也是有不少人跟封小珀居住在同一城市。呵呵，那群好友會很樂意請封小珀吃飯的，因為大家都知道封小珀為了當作家，經常處在飢餓狀態。

　　附註：〈聖德蓮學生會〉的七人小組，她們的相遇是在高中時期，但是她們的戀愛卻多在二十幾歲時，因此高中時期的場面不多，有些她們高中生發生的笨事，有機會封小珀會放在番外篇，不過……會看不到咱們英俊帥氣的男主角們呀卅卅＞卅＜卅卅

蔡仲子

前言

　　「寶寶要回老家看奶奶，會不會緊張啊？」開車的男子問著貼在後座玻璃窗上的女兒。

　　「噗……貴……」粉嫩的小臉因為貼在車窗上，年輕稚齡的童聲變得有些走音模糊。

　　「寶寶好厲害，第一次回老家看奶奶都不會緊張。」男子似乎想藉著與女兒的對話來消除自身的緊張感。

　　「因……對……」繼續貼在車窗上的小人兒一邊看著窗外快速遠去的風景，邊回答爸爸的話。

　　「寶寶下來。」啵的一聲，坐在後座的女人將女兒拔離車窗，讓女兒能夠清楚的說話。

　　「因為奶奶是爸爸的媽媽，所以奶奶是大好人。」小女孩高興的大聲說。嘻，這是她第一次回老家看奶奶呢！

　　在小女孩的世界中，全世界最好的人就叫作爸爸跟媽媽。奶奶以前被爸爸叫作媽媽，那麼奶奶一定是大好人。

　　小女孩撲向母親溫柔的懷抱，張大好奇的眼眸問道：「爺爺呢？寶寶有沒有爺爺？」

　　老師有教過，爺爺加奶奶，變爸爸；外公加外婆，變媽媽；爸爸加媽媽，最後就會變出她了，她就是這樣出生的。

　　車內的兩個大人頓時僵硬了下身軀。

　　安靜了半晌，女人代替沉默的丈夫回答這個問題。

　　「有啊，寶寶也有爺爺。」

　　小女孩敏感地察覺到父母親的不對勁。

　　「爺爺是個怎樣的人？會不會很凶？」鄰居小慧說她家的爺爺從來不會笑，那麼寶寶的爺爺會笑嗎？

　　女人輕柔的梳理女兒又弄凌亂的頭髮，微笑的回答：「寶寶遇到爺爺的時候．要守規矩，不可以調皮搗蛋，知道嗎？」

　　男人皺了下眉頭，告訴活潑的女兒：「寶寶，不管你以後遇到誰，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干萬別勉強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情，即使你遇到的人是你最親的親人。」

　　「寶寶知道！」小女孩聲音洪亮的回答。

　　嘻！照爸爸的說法，那麼她之前抓到的蚱蜢，還是一樣可以拿來送給爺爺奶奶嘍。爺爺奶奶一定會喜歡她特地抓的大蚱蜢，她在草叢裡找了很久，才找到那麼大只的蚱蜢呢！

蔡仲子

楔子

　　「文家新一代，商界新潮流。」殷睿麟拿著新一期的商業雜誌，讀出斗大的標題。

　　「什麼新潮流啊？有錢可以賺嗎？說來聽聽。」埋首於公文堆中的商千月努力工作著。

　　殷睿麟坐在商千月辦公室裡的大沙發上，愜意的呷一口紫霧輕茶，說出她對那篇報導的心得：「有沒有錢賺還不曉得，不過文家這兩兄弟我見過，長得還挺帥的，在商場上一堆號稱黃金單身漢的普通俗貨裡，他們兩個算是奇貨可居。」

　　「長得帥有什麼用，又不能當飯吃，不要憑恃有錢又辣手摧花，害了一堆女人就算不錯了。」商千月淡淡的道。

　　「長得帥就是一種好形象，換一種操作方式還能用來錢賺；而且文家兄弟滿正派的，跟那些常見的花心爛蘿蔔不是同一個等級的。」

　　「這麼誇他們？文家給了你什麼好處嗎？」雜誌誇好不一定真的好，但是連殷睿麟都說文家兄弟好，這倒是勾起商千月的興趣了。

　　「完全沒有，我還沒跟文成企業有簽過什麼合約哩。」兩家的商業領域有交集的地方不多，真可惜！殷睿麟扼腕。

　　「難得聽到努力賺錢的殷大小姐會說出跟錢沒有什麼關係的話，文家兄弟有什麼魅力讓你這樣誇讚他們，你不如說一說，幫我增添一下生活娛樂。」商千月依然坐在辦公桌前振筆疾書，忙著在出國前先處理好這些文件。

　　「什麼娛樂！我又不是八卦中心，不過他們真的是難得的模範生，我建議他們去競選十大楷模青年，讓現在的男人知道什麼叫作有教養、什麼叫作好男人。」

　　嗟！她又不是愛閒嗑牙的人，只是偶爾也會多聽一些跟商業無關的消息。才不像商千月那樣，不去理會跟商業無關又無利益的事情。

　　「好男人早就死光了。」商千月譏笑。

　　「才沒有，沉聿就是一個好男人。」秋子苑幫上司兼好友的商千月斟滿一杯新的茶，同時幫自己的未婚夫申辯。

　　聽見可愛秘書的話，商千月也沒吐她的槽，換言道：「好男人全都死會了。」

　　「沒有啊！文家那兩兄弟就是單身，還差點讓全台北的名門淑媛發生集體暴動哩。」殷睿麟提出她偶爾為之的八卦觀察。

　　「是嗎？」對於兩個未見過面的陌生人，商千月並不打算投下好男人的贊成票，不過好友既然這樣稱讚的話……「如果他們真的是有教養的好男人，見到面的話，我肯定要好好欺負他們！」

　　聽到商千月的結論，殷睿麟忍不住在心裡歎了聲。都忘了商千月排遣無聊的樂趣就是欺負乖孩子。看來如果喜歡上商千月的人，一定要有很大的耐心與包容力才行，不然一定會被欺負得很慘。

　　殷睿麟同情的眼神望向另一個超級乖孩子，也是第一個被商千月欺負，還甘之如飴為她工作賣命的乖寶寶。

蔡仲子

第一章

　　很多聲音在她旁邊來來去去，有年老的聲音、憂心的聲音、冰冷的聲音、怒斥的聲音，以及很像爸爸媽媽的輕柔聲音。

　　她試著揮動沉重的四肢，想要像往常一樣從床上跳起來，告訴爸爸媽媽「寶寶起床了」。

　　費了許多力氣，她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逐漸清晰。

　　她打量陌生的環境，不清楚自己人在哪裡。

　　爸爸媽媽呢？她要爸爸媽媽。

　　「小小姐醒來了。快！快去請太太來！」

　　一位不認識的伯母在她的床邊大喊。

　　過了很久很久之後，她才知道自己是車禍中唯一的生還者。

　　那一年，爸爸跟媽媽不見了。

　　寶寶多了不認識的爺爺跟奶奶。

　　完全陌生的爺爺跟奶奶，還有完全陌生的新家跟新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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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喜歡交通工具，只要那樣交通工具可能會發生足以喪命的意外，她就不喜歡。依照該交通工具發生意外事故的頻率與嚴重性，她對它的厭惡程度也隨之不同；現在她正搭乘一樣令她十分厭惡的交通工具，對它的厭惡程度之高，是除非必要，否則她絕不會搭乘的東西。

　　悶死人了！真想把機艙內的東西全砸了。該死的出差、該死的紐約、該死的飛機！

　　商千月細緻的臉蛋維持一貫的冷淡表情，心中卻不停咒罵著此次出國洽公的行程。

　　是空姐！商千月的眼睛稍微亮了起來，她的小小娛樂又來了。

　　畢竟在飛機上可以打發無聊時間的東西就只有這一項了，聊勝於無羅！

　　到桃園中正國際機場還有七、八個小時，希望她們這次給她一些驚喜。

　　只見笑容可掬的空中小姐慇勤地推著推車，在商千月身旁的男乘客旁邊停了下來。

　　「請問您要喝茶還是咖啡呢？」

　　「請給我一杯咖啡。」他將視線自手上的商業雜誌移開。

　　頭等艙、范倫鐵諾西裝、高級手錶，再加上頎長的身材與英俊的長相，綜合起來等於超優質的金龜婿；一想到這些，空中小姐的笑容更是加倍燦爛。

　　「請問需要糖或奶精嗎？」

　　「糖，謝謝。」他不被空中小姐的笑容所惑，沉穩的回以禮貌的一笑。

　　「請問還需要其他的服務嗎？」空中小姐慇勤的再問。例如抄她的手機號碼給他……

　　「不用，謝謝。」他禮貌的拒絕。

　　就這樣？好歹來些激烈的行為，就算是灑狗血的肥皂劇，她也會給點面子拍拍手。一旁看著的商千月，眼神透露出些微的無聊。

　　「小姐，請問您要喝茶還是咖啡呢？」空中小姐依然保持著職業笑容，詢問坐在金龜婿旁邊的年輕女子。

　　真沒創意！「美麗空姐與英俊乘客大對抗」這一回合，居然只搭上三句話就沒了，看來這位空姐的搭訕手段需要再磨練。商千月在心中感到萬分無聊地歎了一口氣。

　　要不要幫他們加點油、添些醋？不然這位空姐在接下來的航程很難跟坐在她旁邊的男士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要加些料，還是不要加料好呢？真是令人左右為難。

　　商千月在思考的同時，嘴巴仍反射性的冰冷問道：「你們有什麼種類的紅茶跟咖啡？」

　　「曼特寧咖啡與……大吉嶺紅茶。」空中小姐的笑容頓了下，又迅速揚起招牌微笑回答。

　　這位空姐連自己泡的是什麼種類的紅茶也不知道，依這個香味判斷，它應該是錫蘭紅茶，不可能是大吉嶺紅茶；另外，聞香味也知道這兩壺紅茶跟咖啡都難以入口。

　　「請問您要喝茶還是咖啡呢？」空中小姐將目光停留在金龜婿身上之餘，依然親切的再次詢問她。

　　「給我一瓶礦泉水。」商千月維持一貫的冷聲回答。

　　「請您稍候，馬上為您送來。」

　　看著空中小姐從中間走道消失的身影，商千月將視線掉回窗外的天空。

　　真是無聊極了，連飲料都沒有什麼種類能夠選擇，只剩下可以喝跟不可以喝這兩種。她好想念子苑小秘書親手沖泡的皇家奶茶，再灑上一層香濃的肉桂粉，那才叫作真正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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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千月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空中小姐剛送上來的礦泉水，腦海中思索著公司未來幾個月的各項計畫，藉此打發無聊的航行時間。

　　「小姐，你好。我叫作文繼善，這是我的名片，可以請教你的芳名嗎？」文繼善向他座位旁邊打扮入時的女子遞出名片。

　　文繼善對她感到好奇，她身上散發著年輕的氣息，但她臉上的表情令人分辨不出喜怒哀樂，一逕維持著相同的表情；一個理當青春洋溢的女孩，卻渾身散發出一股超齡的老成與難以捉摸之感。

　　這種超齡的老成總讓他覺得她也是投身爾虞我詐的商業世界的人，只有在複雜多變的商界裡，才容易讓一個應該很年輕的人變得冷淡而老成。

　　最令他注意的，是她鼻樑上那一副掩去她眸中大部分光彩的棕褐色太陽眼鏡，很少見到有人會在機艙內戴著太陽眼鏡；在經過了數個小時的飛行，也不曾見她摘下過太陽眼鏡。

　　輕聲的問句在商千月的身旁響起，適度的音量不會大到打擾了其他乘客，又能夠恰如其分的中斷她的冥想。

　　拙劣的搭訕技巧！

　　「抱歉，我的名片剛好用完了。」接過對方的名片，商千月絲毫沒有說出自己名字的意願。

　　她的目光迅速掃了下名片上的頭銜與名字。

　　姓文，搭頭等艙，又一副商業菁英的模樣……會是那個商界新潮流的文家嗎？

　　商千月對於這個姓氏，反射性的聯想到台灣排名前二十大的文成企業。

　　文家的第三代繼承人叫什麼名字呢……糟糕，想不起來。

　　算了，她還能夠記得文成企業這個名稱已經很不錯了；如果下飛機後還記得這件事的話，再問問她的可愛小秘書，文家的年輕一代有哪些人。

　　直接踢到一塊大鐵板的文繼善絲毫不以為意，沒得到佳人芳名也沒關係，先前的問題主要是想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他將話題導向關心的重點：「請問你是否有哪裡感到不舒服？」

　　「為什麼這麼說？」商千月不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丟出問題。對於陌生人，她一向冷漠。

　　「因為你的太陽眼鏡連續戴了七個小時都沒有取下。」文繼善比了比她鼻樑上那副醒目的眼鏡。

　　「我有近視不行嗎？」商千月冷淡的語氣表達出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

　　「有近視戴眼鏡是很普通的事情，但是你的眼鏡是沒有度數的太陽眼鏡。而且即使是一般的近視眼鏡，在休息時也不一定會戴著，更何況是太陽眼鏡。」文繼善又比了比其他取下眼鏡休息的乘客給她看。

　　「我高興戴著太陽眼鏡，閣下有何指教？」

　　對於她稱不上友善的回應，文繼善只是笑了笑，仍是口氣溫和的說：「稱不上指教，只是發現你的左手偶爾會突然握拳，不知道你是否身體哪裡有不舒服？」

　　聞言，商千月原本看著前方的視線突然轉向身旁的文繼善。他只是恰巧跟她搭同一班飛機，又剛好坐在她旁邊的位子；對她而言，他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竟然發現到她身體不舒服時的小動作。

　　誰允許他發現的？多事！一股淡淡的怒氣自她的胸臆泛起。

　　對於佳人含有敵意的視線，文繼善仍然回以溫和的微笑。

　　「我如果身體有不舒服，自會去找空服人員，不用勞煩閣下憂心。」商千月冷睨他一眼，起身離開座位。

　　看來佳人對他的關心反彈很大。文繼善聳聳肩，對她的反應並不感到生氣，繼續閱讀他手上的商業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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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座位旁邊有個不知道是真好心還是假好心的多事鬼，實在不想再坐回去，接下來要做什麼好呢？

　　商千月一邊在機艙內走著，一邊思考該如何打發之後的航行時間。

　　在機艙內繞了一圈，她發現今天搭飛機的乘客很多，頭等艙跟商務艙都客滿，只有經濟艙還剩下幾個位子；經濟艙的位子太小又太擠，她坐不習慣，還是回去自己原來的座位好了。

　　本來考慮更換座位的商千月慢慢地踅回頭等艙的方向，在經過準備室的時候，她聽到空姐們傳來喁喁呢喃的聲音，而空姐們談論的對象剛好是頭等艙那位多金貴公子。

　　突然間，她藏在太陽眼鏡底下的眼睛閃過一抹惡作劇的笑意，想到手上正拿著一張收到沒多久、還熱呼呼的名片。

　　這張名片是她方才離開座位時順手拿著的，正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呢？哈，現在連紙類回收桶也不用找了，有專人會替她處理了。

　　商千月抹了把臉，一瞬間便已經換上她在商場時特有的交際笑容，原本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氣息全部掩藏於笑容下。

　　「很抱歉，請容許我暫時打斷你們的談話。」商千月優美的儀態搭配清脆的嗓音，從容得體的打斷她們的談話。

　　「請問您需要什麼服務嗎？」空中小姐掩去尷尬，立刻展開職業笑容。

　　「這張名片是坐在我旁邊的那位先生拜託我轉交給你的。」商千月指了指文繼善的座位方向，將名片遞給在這趟飛行中「最慇勤服務」的那位空中小姐。

　　哇，仔細一看，這位空姐的身材真是前凸後翹，據她目測至少有Ｄ罩杯，那位文先生有艷福了喲！

　　「謝謝你。」礙於乘客至上的規定，那位空中小姐滿臉笑容的接過名片。但是內心不停的疑惑是真是假，畢竟商千月前後的態度差距過大。

　　「那位文先生還拜託我轉告你幾句話。」商千月朝另一位空中小姐微笑道：「抱歉，這幾句話比較私密，我可以借這位小姐一分鐘嗎？」

　　另一位空中小姐會意過來後，識時務的走出去。「我去巡視機艙，看有沒有乘客需要服務？」

　　商千月低聲對那位空中小姐說：「那位文先生說他很欣賞你，他覺得你身材窈窕、長相漂亮、聲音甜美、笑容親切、氣質又出眾，一看就知道是屬於那種出得了廳堂、進得了廚房的完美女性，這種女性在現代已經很少見，是最適合娶來做老婆疼愛了。只是他的個性比較木訥少言，不知道該如何主動追求女孩子，外加又有點保守害羞，所以更加欣賞個性積極活潑的女孩子。」商千月說了一長串子虛烏有的奉承話，其流暢的程度如同在發表演講一般。

　　「真的嗎？」空中小姐被商千月一連串的讚美捧得茫茫然，整個人都暈了。

　　「這還需要懷疑嗎？」商千月故作吃驚。「你看你自己──說身材是身材，說臉蛋是臉蛋，尤其是那獨特的迷人笑容……天啊！難道你不知道自己一笑起來，整個機艙的男人都對你投以注目禮，女人全都對你投以嫉妒的眼光嗎？」

　　商千月仔細觀察空中小姐的神色。

　　空中小姐的反應還不夠花癡，再加點料好了！

　　「唉，也難怪你不相信我，畢竟我剛剛對你的態度有點惡劣。可是你會原諒我吧？」商千月眼中帶著期盼的望著空中小姐。「畢竟你長得那麼漂亮，心地又善良，你一定會原諒我剛剛因為嫉妒你的美貌所表現的無禮行為吧。還是，你需要我在這裡跟你鄭重道歉，你才會感受到我的歉意呢？」

　　商千月一副懊惱又誠懇的表情，令人捨不得苛責她做過什麼令人髮指的事情。

　　「不用了。乘客至上！能為您服務是我們的光榮。」空中小姐緊張的回答。

　　很好，就差最後的臨門一腳了！商千月在心中滿意的笑了笑。

　　「謝謝你，現在已經很少見到像你這樣內在美與外在美兼俱的女性了。我真是幸運，能夠坐到這架有你服務的班機。」

　　對呀，她真是幸運，不然搭飛機真是無聊極了。

　　「對了，我再次提醒你喲。那位文先生的個性比較內向，因此不知道該如何主動向女孩子搭訕；而且他很害羞，所以在我離開這裡之後，你要裝作不知道我替文先生傳話的這件事。就算你跟他說這件事情，為了面子，他也會否認到底。」商千月朝空中小姐暗示的眨眨眼。

　　「為什麼呢？」空中小姐有些陶陶然的順著商千月的話尾提問。

　　「男人臉皮薄嘛。他都不好意思親自前來跟你傾訴對你的欣賞，只敢傳一張名片拜託我來跟你說話。別忘了，出去準備室之後就當作我沒來過，還有他喜歡比較積極主動的女性──記得，你要積極主動一點哦。」

　　送給空中小姐一個鼓勵的微笑，商千月朝她揮揮手後離開。

　　「我會努力的，謝謝你。」空中小姐的理智已經被商千月的稱讚與鼓吹給丟到天外天去了。

　　呵！這位空中小姐真是單純得可愛。

　　一離開準備室，商千月臉上的表情像變魔術一般，又瞬間變回冷若冰霜的樣子；現在渾身散發冷冽氣息的模樣與剛才在準備室遊說空中小姐的熱絡模樣，完全判若兩人。

　　在商千月冷然的表象之下，她內心正愉悅的推測這件小插曲將會引發什麼後續發展。

　　嘻，有好戲可看了，真期待！

　　「美麗空姐與英俊乘客大對抗」新的一回合即將開始，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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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脆的杯盤撞擊聲響起，文繼善默默地喝下第五杯咖啡。

　　假寐的商千月微張雙眼探查隔壁座位的情況，忍不住在心中吹了聲口哨。

　　真有風度，第五杯咖啡了耶。

　　短短兩個鐘頭內，這位文先生已經喝下五杯咖啡，不知道在飛機抵達桃園中正機場之前，他會不會因為飲用太多咖啡，而發生咖啡因攝取過量導致中毒的意外。

　　文繼善自從一覺醒來之後，對他有好感的那位空中小姐，攻勢變得極度積極，三不五時就前來詢問他是否要飲料；如果不需要飲料，她就換成暗示很樂意對他提供額外的服務。

　　他無意接受空中小姐的熱情，也不想直言斥退她；為了不傷害對方的尊嚴，只得喝下一杯又一杯的咖啡。

　　商千月掐指算一算，時間差不多了。五杯咖啡入腹，這位文先生該要準備奔向洗手間的召喚。

　　商千月掀開身上的毛毯，翻出公事包裡子苑小秘書事先替她準備的笑話集，一頁一頁的翻看，舒緩搭機的不愉快情緒，順便等待「美麗空姐與英俊乘客大對抗」的後續發展。

　　手上的笑話集才翻了幾頁，她就注意到旁邊的文先生合上商業雜誌，似乎要起身走動的模樣。

　　商千月故意先文繼善一步起身離開座位；果真在她之後，文繼善也同她一樣朝洗手間的方向前進。

　　她朝在走道上遇到的空中小姐送去一個鼓勵的眼神，再快速的閃身進入女用洗手間。

　　簡單洗了個手，商千月就走出隔音良好的洗手間，回到座位準備繼續欣賞「美麗空姐與英俊乘客大對抗」的表演。

　　沒多久，文繼善臉色鐵青的走回位子上。

　　嘖嘖！那位空姐真是厲害，才幾分鐘而已，竟然可以在這位文先生的領口烙下兩三個口紅印，真是令她佩服。

　　商千月看似專心的翻閱手上那本笑話集，其實正不著痕跡的用眼角餘光瞄著隔壁那位英俊文先生的情況。

　　令她佩服的是，這位文先生似乎很有個性喲。

　　因為文繼善是鐵青臉色的走回座位，而不是剛享受完熱情艷福的臉色，令商千月開始對他注意了起來，不時地查看他的表情。

　　很少有男人會拒絕美麗空姐的示好，真是奇了，種種跡象顯示這位文先生真的是在抗拒這朵飛來的桃花耶！至少她判斷得出來他不是在玩欲迎還拒的手段，而是真的拒絕這位空姐的投懷送抱。

　　哎呀，他不會剛好是Gay吧？商千月在心裡感到有趣的懷疑著。

　　空中小姐是眾多男人的性幻想對象，更別說那位空中小姐相貌俏麗、身材勻稱、胸部又豐滿得讓男人無法一手掌握，光憑外表就足夠擊潰男人的理性了；而除了美麗之外又慇勤主動，像這樣的艷遇是多少男人的夢想呀！

　　這位文先生沒有撲上去一逞獸慾，若不是個Gay，就是肯定有潔癖！

　　商場上的男人表面上看起來光鮮亮麗，私底下男女關係十分複雜，一個男人同時有好幾個床伴是很常見的事──是床伴喲……連女朋友或是情婦這兩個名詞，都還撈不到邊呢！

　　在商場要找到一位潔身自愛的男人，就像在沙漠裡找沙金一樣困難，兩者在外表都是黃色的沙子，價值可差得遠哩！

　　他姓文是吧？回去之後，她會記得要秋子苑幫她查一查文家第三代繼承人的資料。商千月打著呵欠，感興趣的想著。

蔡仲子

第二章

　　在宴會入口處，商千月看著她可愛的小秘書秋子苑向侍者遞出邀請函。

　　雖然商千月不喜歡商場的晚宴與應酬文化，不過總是有幾場宴會是推不掉的，有時為了尋找公司的合作對象，在晚宴上露臉也是有某種必要性存在。

　　觥籌交錯、衣香鬢影、華麗的水日明燈、寬敞的宴會廳、悠揚的音樂聲，組合成一幅紙醉金迷的圖畫。

　　商場上女性主管稀少，與會的商界人士以男性居多，不過現場的男女比例仍是女性偏高。

　　因為晚宴也是一種變相的相親場所，許多商界大老們在談生意之餘，也順便聊一聊彼此有沒有待價而沽的女兒，最好能夠促成一樁商業聯姻，同時擴大自家的公司版圖，謀求婚姻的最大利潤。因此晚宴上總是不乏年輕的名門淑媛或是歸國佳麗等。

　　畢竟在商言商，對商界人士來說他們只是習慣性的讓每一個行為發揮最大利益：既然結婚是件必然的事情，當然要仔細謀求它能帶來的最高附加價值。小倆口彼此愛不愛並非重點，反正婚後可以培養感情：就算小倆口培養不出感情也沒關係，兩個家族可以培養出商業利益就足夠了。

　　多金、能力強，最好要是家族繼承人，如果能夠附帶有出色的長相，那就更完美了。

　　不只名門淑媛們睜大眼睛仔細挑選未來丈夫的人選，其他長輩們也東挑西撿的找著未來媳婦的人選。

　　女方的相貌外表是其次，重點是家族的背景雄厚程度，最好是獨生女，旁邊又沒有其他分支的親戚；如果附帶精明的頭腦與優秀的商業手腕就更好了。

　　特別是那些自知底下的兒子、孫子沒什麼經商能力卻很有揮霍能力的商界大老們，更是小心翼翼的尋找可以幫夫家打理商業的賢媳婦、賢孫媳婦。

　　綜合以上的標準，在晚宴中的男性，符合全部條件的大約有二十幾個人。

　　但是晚宴中的女性，符合全部條件的只有一個！

　　商千月不斷的對著那些蜂擁而上的長輩們微笑著。

　　每次出席晚宴，商千月總是免不了要被眾家長輩拉去東家長西家短，順道見一見他們口中那位年輕上進的兒子或是孫子；最誇張的是有一次，商千月被某位大老拉去同時見他的內孫和外孫，共有十七人，差點讓她連表面的微笑都快要撐不下去了。

　　「千月娃兒，才一陣子沒見到你，愈來愈標緻了。這個週末要不要到王爺爺家吃頓飯？你好久沒有陪王爺爺喝茶下棋了。我那從美國回來的孫子……你之前見過的那個，常跟我叨念著有多喜歡你，一直吵著要我多帶你回家吃飯呢。」商業界大老甲笑呵呵的說著。

　　「等等。千月娃兒，你也很久沒來蔡叔叔家走動了呢。我家的笨小子……就是跟你讀同一所大學的宏銘，他想念你可想念得緊哩。晚一點，你直接到蔡叔叔家坐一坐好了。」另一名大老乙也趕緊發言。

　　「千月娃兒……」

　　商界的其他大老們爭先恐後的發言，唯恐再慢上一步，他們相中的准媳婦人選會被其他人給搶走，自家的經營實力沒提升不打緊，最怕的就是讓敵對的家族娶定商千月，增強了別人家的實力，才教他們血壓又繼續往上升啊！

　　一群大老們掌權掌勢了半輩子，怎麼捨得在日後將大片江山拱手讓給專業經理人打理，更不可能看著一生的心血被不成材的兒孫給敗掉。娶個會賺錢的媳婦，不但可以讓家族繼續掌權，更能夠確保公司能繼續賺進大把大把的鈔票供他們花用。

　　對於眾家長輩們的搶人行動，商千月已經應付得相當習慣，她先放秋子苑跟另外兩位特助去吃東西。畢竟這些纏人的商場老狐狸一時半刻是不會離開她方圓三公尺以內的範圍，想要搞定他們全部的人，至少要耗費半個小時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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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千月又向侍者要了杯香檳，面帶微笑的聽著眼前的蕭伯伯賣力的自吹自擂，蕭伯伯正極盡所能的推銷他的獨生子。

　　而商千月周圍的長輩也只剩下這位蕭伯伯了，雖然他是最後才加入搶人戰局，不過這位令人感到厭煩的蕭伯伯，已經浪費掉她一個小時又十七分鐘了。

　　整個商界的人都知道，蕭伯伯口中那位乖巧聽話、平易近人的好兒子，其真實德行是教人不敢領教，就算是三歲的娃兒也知道蕭伯伯的獨生子嫁不得。

　　文繼善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遇見之前在飛機上見過的女人。

　　她是不是心情不好？文繼善看到她端著高腳杯的手，突然間有感而發。

　　雖然她面帶笑容，像是微笑的在聆聽一旁中年男子說的話，可是她端著高腳杯的手，食指與無名指卻微微彎曲，留著中指比向對方；即便如此，她端著酒杯的手勢依然優雅得如同一位高貴的公主，令人難以察覺其中所蘊涵的特殊意味。

　　是文先生？真是太巧了！一個月內連續看到他兩次，台北還真是小呀。商千月一邊飲著紅酒一邊感到有趣的想著。

　　不知道下飛機之後那位美麗的空中小姐有沒有繼續糾纏他？呵呵，奸想知道續集喲。

　　「蕭伯伯，我可以離開一下嗎？我今天跟一位朋友約好有公事要談，剛剛看見他已經到了。千月很抱歉，不能再陪蕭伯伯繼續聊天，希望這件事情不會影響您今天參加宴會的心情。如果蕭伯伯不介意的話，我跟朋友說完話，一有空就立刻回來陪伯伯繼續閒話家常，好嗎？」商千月臉上的表情無限誠懇。

　　「不礙事，你儘管去談吧。」一聽到商千月的話，他馬上放人。

　　商千月又很有禮貌的再次道了謝。

　　離開之際，她朝不遠處的特助點頭示意，特助隨即會意過來接棒處理；因為她接下來絕對不可能會回來陪這位蕭伯伯閒話家常了，即使有空也會瞬間變成沒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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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發掉比電鑽還吵的蕭伯伯，商千月端著酒杯笑吟吟的朝文繼善的方向走去。

　　「文先生，你好，再次幸會了。不知道你是否記得我們之前曾經搭同一班飛機的事情？」商千月以在商場上特有的柔和笑臉說道。

　　「你好，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小姐你的貴姓芳名。」

　　文繼善絕對記得她，甚至他在一踏入宴會廳的時候，就發現她的身影。她的身影在人群中是那麼的明顯、那麼的容易被察覺，以至於他的視線不自覺的在她身上打轉。

　　商千月藉由遞名片的動作，巧妙地避開文繼善伸出來想要握手的右手。

　　她是一個自我防衛性強，並且排他性重的人，不喜歡和別人有多餘的肢體接觸；即使是那堆叔叔伯伯們想要親熱的拉著她的手說說話，也全都被她很有技巧的閃避掉，更何況是只不過第二次見面的文繼善。

　　她不排斥肢體上的接觸，不過能碰觸她的人只有學生會那群好夥伴，還有已經過世的奶奶跟管家吳嬸。

　　沒有握到佳人的手，文繼善也不介意，只是心中感到小小的可惜罷了；不過，至少這次他拿到她的名片了。

　　文繼善看了手上那張名片寫的名字與頭銜。

　　商千月？她是永長企業總經理商千月？

　　文繼善感到驚詫，沒想到她竟然就是商千月。

　　他一直沒有機會見到那位傳說中的商場女悍將，她有名到上個月在他們的家族聚會上，老爸甚至主動詢問大哥要不要跟商千月一起吃頓飯。

　　只是商千月不常出席宴會，連照片也很少在各大媒體出現，所以在年輕一輩裡，多數的人部只聽過她的事跡，比較少直接看過她本人。

　　原來，商千月本人比他想像中的美麗，而且非常有氣質。

　　那麼那天在飛機上，渾身冷冽氣質的女人又是誰？文繼善不自覺的比對起眼前的商千月以及記憶中的商千月。

　　在飛機上，商千月拒人於千裡之外，冷若冰霜，跟眼前這位笑容溫和、舉止有禮的商千月，簡直判若兩人！

　　要不是她親口說曾經跟他搭同一班飛機，他肯定會以為商千月有個長相相同的孿生姊妹。

　　是怎麼樣的人會同時具有兩種回然不同的個性呢？

　　文繼善開始感到好奇，好奇這位在商場上最具傳奇性的女悍將，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高中、大學、研究所都在美國就讀的他，對於國內商界的詭譎多變，多來自媒體雜誌、網路，以及家中每個月固定寄來的商業動態分析。

　　那份商業動態分析，是文家為了讓新一代接班人能在學習專業知識的同時，並且得知商場上的瞬息萬變，每個月固定製作的報告書，特別是針對像文繼善這些在國外就讀的文家第三代。

　　他好幾次在那份商業動態分析上見到有關商千月的事情，也好奇這位比他年紀還小的女人，究竟是比別人多下了幾倍功夫、花下多少心血，才能在競爭激烈的商場上有如此傲人的成就。

　　不過在今天，他對商千月的這份好奇，瞬間以數十倍的速度成長，甚至讓他想取代大哥，成為約會商千月吃飯的那個人。

　　商千月在將名片遞給文繼善之後，就指了指一個比較安靜的角落，然後率先走過去，她知道對方會跟上來的。

　　文繼善的確保持著半步的距離跟在她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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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一個半開放式的陽台前，隔著潔亮的大落地窗，窗外是清新的空氣與修剪整齊的庭院，窗內是衣香鬢影的交際世界。

　　商千月推開大落地窗，對文繼善示意。

　　遲疑了下，文繼善讓大落地窗保持敞開的角度，才踏入那小小的橢圓形歐式陽台。

　　哈！他果然是好人家出身的小孩子，真是有紳士教養啊！商千月在心裡笑了聲。

　　沒想到才第二次見面，這位文先生就為她的名聲考量周到，值得稱讚！

　　這讓她更想欺負他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一見到他就想欺負！

　　從在飛機上遇到他開始，她就對坐在旁邊的他感到不順眼。

　　當時慫恿性感空姐去纏著他，慫恿成功之後，她心裡的暢快程度不下於簽下一件跨國性大合作案。

　　看到他衣領沾了口紅印回來，她在心裡簡直笑翻了。

　　欺負完他之後，她整個人樂不可支的一掃心中的鬱悶。

　　思，欺負他是一個很能夠排還無聊跟消除煩悶的奸方法，她可要好好把握兩人相處的機會，多多欺負他啊！

　　有個想法在商千月的腦中逐漸成形，而且愈來愈有執行的渴望。

　　「文先生，久仰大名了。」商千月笑容可掬的說著客套話。

　　「商小姐，你過獎了。我正式踏入商場不過兩年的時間，比不上商小姐縱橫商場十年的資歷；你在商場上的種種事跡，才真的是令我久仰了。」文繼善由衷的說著。

　　哇！聽他這麼一說，她更想欺負他了，怎麼辦？商千月假意的在心中苦惱一下，更堅定她要欺負他的念頭了。

　　「你太客氣了。雖然你才進入商場兩年，可是你主導的那幾個企劃案聞名整個商界呢。你與令兄，一個主外一個主內，一個執行一個管理；兩兄弟相輔相成，分工合作，被傳為商場上的一大佳話呢！」

　　至少爭權、爭家產的兄弟閱牆事件沒在文家兄弟身上演出，在這錢與權滿天飛的商場上倒是挺罕見的，畢竟文家家大業大。

　　商千月隨手將手上的高腳杯放在陽台的護欄上，開始跟文繼善說起客套話，腦中正努力盤算著新的計畫。

　　聽著商千月的稱讚，文繼善感到心裡有點飄飄然的。

　　雖然類似的話語他也曾經由別人的口中聽到，然而別人的話他聽在心裡，只讓他更加謹慎小心的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但是聽到商千月的讚美之詞，他心中卻有種竊喜的感覺冒了出來。

　　一定是因為老爸有稱讚過商千月的關係！文繼善這樣告訴自己。

　　老爸平常很少稱讚人的，他跟大哥幾乎不曾得到老爸的稱讚；但是，老爸卻連續稱讚過商千月好幾次。

　　一定是因為這層關係，所以他才會對她的稱讚有特殊的感覺。文繼善對心中浮起的那股異樣感，找了個合理的理由說服自己。

　　文繼善正要謝謝商千月的稱讚時，匆然看到她不小心碰倒放在陽台護欄上的高腳杯。

　　「小心！」

　　「啊！」商千月看到高腳杯掉了下來，驚呼一聲。為了避開被碎玻璃扎到，她往旁邊快速退了一步。情急之下，又不小心踩到自己的禮服下擺，整個人踉嗆了下，眼看就要跌倒了——

　　文繼善一個箭步上前。

　　隨即，他感到一股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臉頰與耳朵，然後他抱住商千月差點要與地板親吻的嬌軟身軀。

　　「哎呀，對不起。」商千月快速的自他懷中站起來。

　　「不，沒關係。」文繼善一瞬間感到悵然若失。

　　她的身體好軟，發問有一種很好聞的香味，抱起來感覺是如此的令他感到……愛不釋手。

　　文繼善看著自己的胸膛，忽然覺得好想再次擁抱她；他輕輕的握住手心，想讓剛才擁住佳人的觸感多在手上保留一些時候。

　　「不不不，請讓我幫你擦掉吧！」商千月拿出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粉櫻色手帕。

　　「擦掉？」要擦掉什麼？文繼善有點疑惑。

　　「讓我幫你擦掉口紅印啊。」商千月嗲著聲音，以嬌柔狐媚的口吻說出這句話。

　　語畢，她又靠近文繼善的身邊，熱心的想替他擦掉襯衫領口上的口紅印。

　　不過她有仔細的拿捏好距離，沒讓兩人有肢體上的直接接觸。

　　好耳熟的話，耳熟到他曾經在哪裡聽過似的……

　　倏地，文繼善抓住商千月拿著手帕按壓在他領口上的那隻小手。

　　他突然想起來了。

　　對了，是那位空姐！

　　那位空姐也做過類似的事情，說過同樣的話。

　　那天，商千月也看見在飛機上發生的事情嗎？

　　文繼善略帶震驚的看著商千月，他正要開口說話時——

　　「文先生，您的艷福真是不淺啊！被美麗空姐投懷送抱的滋味如何呀？」商千月在距離他的臉不到五公分的位置，吐氣如蘭的說著，壞心眼又淘氣的表情取代了之前溫和有禮的模樣。

　　她整個人像是拿掉了一層交際用的面具，全身都鮮活了起來，眼裡充滿靈動的神韻。

　　「難道……是你？」文繼善一臉詫異。

　　文繼善想起那位空姐曾經說過有人受他之托，替他傳話。原本他以為是其他乘客傳錯話，或是那位空姐捏造瞎編的。現在想來，空姐口中說的那位幫忙傳言的人，莫非就是她？

　　商千月開心的朝他眨了眨眼，沒有給予正面的回答。

　　她掙脫被他握緊的手，但他仍是將她的手帕握緊。

　　無妨，反正那條手帕被別人摸過，她也不想要了。

　　抽回手之後，商千月對他送去一個惡作劇得逞的笑容之後，便頭也沒回的離開這小小的陽台；然後她又換上交際專用的溫柔笑臉，重新投入充滿詭譎與算計氣息的窗內世界。

　　文繼善望著她離去的方向，握緊手中的粉櫻色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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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長企業現在雖然只是千大企業，但是在四十年前，永長企業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創辦人商永長做生意的高明手腕，令每一個商場大老印象深刻，只可惜商永長在壯年就因病逝世，不然永長企業在今日不會只排名在千大企業而已。

　　至於商永長替獨生女招贅的那位女婿，經商能力實在是普通到令人歎息，但揮霍能力倒是挺厲害的。後來商永長的女兒雖然生了個兒子，但是兒子跟媳婦因為車禍意外雙雙過世，只遺留下七歲大的女兒。

　　那個女兒就是商千月。

　　有家財、是個獨生女、沒有其他親戚覬覦財產，更重要的是，商千月很有經商能力！

　　三十幾年來，商永長的女婿，也就是商千月的爺爺，將一問有規模、有前景的大公司經營到只剩下中小企業的普通規模，本來很多企業經營者都預測永長企業將會在商場上絕跡——如果商千月再晚進公司兩、三年，也許永長企業就真的會倒閉而銷聲匿跡。

　　在當時年方十五的商千月以董事長特助的身份進入公司之後，永長企業開始起死回生。

蔡仲子

第三章

　　「奶奶，可以喝茶了嗎？寶寶想喝茶了。」童稚的大眼真誠地望著一旁的中年婦人。

　　「寶寶，還不行喝茶喲。再陪奶奶等一下，好不好？你看，茶葉都還在茶壺裡跳舞著，要等到它們沉到下面休息才可以喝喲。」

　　中年婦人一邊教小孫女泡茶的方式，一邊以指代梳的將活潑小孫女玩亂的頭髮略微梳齊。

　　「哦。」

　　小女孩按捺住活蹦亂跳的性子，她注意到奶奶優雅的姿勢，於是也有模有樣的學著奶奶端坐的儀態。唔……還有手肘不可以靠在桌子上。

　　「還是寶寶先喫茶點？奶奶準備了好幾樣寶寶喜歡吃的茶點，寶寶先拿一些去吃。」

　　小女孩看向一旁裝在精緻小碟子裡的餅乾與點心，裡面有她最喜歡的松子巧克力酥，以及杏仁脆片呢。

　　她嘴饞了，拿起自己專用的小碟子想要先夾幾塊點心過來吃，但她拿起小夾子之後，想了想，又放下小夾子。

　　「寶寶等奶奶沖完茶之後一起吃。」她將雙手規矩的交握，然後學奶奶一樣將手放在膝上．

　　奶奶都是先喝一口茶，慢慢吞下去之後，才開始吃點心的；寶寶也要跟奶奶一樣，先喝口茶，再吃點心．

　　八歲那年，她對大宅的記憶停留在跟奶奶還有吳嬸一同在漂亮的花園裡，喝茶、吃點心，以及偶爾跟吳嬸的孫子吳琪跑去捉蝴蝶、蜻蜓跟金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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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最後一次啊！

　　真是令人迫不及待的最後一次啊！

　　自從知道「捐血」這個名詞對她的意義之後，她每捐一次血，就記錄下一次，終於來到她早盼晚盼的最後一次了。

　　若非因為公務的需要，有時候必須親自跑一趟國外，出國回來後有一段時間不能捐血，不然她早在一兩年前就可以完成這個計畫了。

　　沒關係，經過等待的果實嘗起來會特別的令人期待。

　　她耐心的等那麼多年，就是為了這一刻。

　　放他逍遙了那麼多年，也該夠了吧？該是他拿一生來償還的時候……

　　商千月唇畔泛出一朵冷殘的笑花，看向窗外。

　　城市的天空灰濛濛，看不出任何晴朗的色彩。

　　清脆的兩下敲門聲中斷了商於月的思緒。

　　會這樣敲門的只有她可愛的子苑了！商千月原本掛在臉上的冷殘笑意，因為想到她心靈上的家人而融化成溫暖的笑容．

　　沒多久，秋子苑推開門進來。

　　「千月，這是補血的花茶，有點酸，所以這次我加了比較多的楓糖，你先喝完這一杯再去捐血；捐完血之後，在今天下班之前，你要把剩下的那一壺花茶也全部喝完，這樣對身體比較奸。」秋子苑溫柔的說。

　　秋子苑知道每到可以捐血的日子，商千月的心情總是會特別陰鬱，也會特別開心……很矛盾的情緒。

　　她也是跟著商千月進入公司之後，才知道那件陳年往事……以及那個計畫。

　　商千月面帶微笑的喝著秋子苑專門為她泡的茶。

　　真幸福！商千月呷了一口溫熱的花茶後，在心裡讚歎著。

　　當年學生會的死黨裡面，就屬秋子苑最貼心了，不枉費她國二那年把秋子苑自一群小混混的手中給救下來。

　　「子苑寶貝，聽說沉聿那死小子前幾天又向你求婚了？你沒點頭吧？」商千月一邊喝茶一邊關心的問著。

　　「沒有。」

　　千月在喝茶的時候，總是喜歡配著點心吃。

　　「哈哈哈……又沒有！真爽！」商千月放肆的笑了幾聲。

　　反正辦公室裡只有她跟秋子苑在，沒有其他外人了。

　　「哼！沉聿那死小子，從高中就很有膽子的黏著我親愛的小秘書不放，高中畢業典禮那時候，竟敢回聖德蓮對我嗆聲說等你大學一畢業就要娶你過門……哈！現在你都已經大學畢業三年了。下次他是不是要說等你研究所畢業就要娶你呀？」商千月得意的笑著。

　　只要她商千月沒點頭，對她死忠到極點的秋子苑是不可能會答應嫁人的！不知死活的沉聿敢跟她搶人，她會大方地稱讚他的勇氣，然後再狠狠的挫敗他，這樣她心裡才會舒爽。

　　「對了！子苑，為什麼那個死沉聿跟你求婚這麼多年，你都還不點頭答應嫁給他呢？身為你的好朋友兼上司，我對這一點頗好奇的說。」

　　商千月快速看過公文，同時將批閱完畢的文件夾放到左手邊，等一下讓秋子苑收出去。

　　「我希望能夠跟學生會的夥伴們一起舉行婚禮，這是已經約定好的啊！」秋子苑一直牢牢記著當年的事情，那段日子是她在聖德蓮中學求學生涯裡最為美麗璀璨的記憶。

　　經她一說，商千月立即回想起那樁陳年約定。

　　「什麼？那件事不是大家在說笑的嗎？真的要等到學生會的七個人一起結婚，那沉聿真的有得等了。哈哈哈……至少我跟睿麟兩個人，都不知道何年何月何日才會結婚啊！」

　　商千月難得在捐血日當天，還會如此開懷的笑著。

　　「遠遠的就聽到我的名字被提起。是誰要結婚啊？千月嗎？那肯定是大頭條！我回頭立刻幫你宣傳！！免費的。」

　　一個清亮的聲音插入商千月與秋子苑的談話之中。

　　殷睿麟禮貌性的敲了下門，就走進來，自動自發的在長沙發上找了個舒服位子坐下。

　　「剛好三點二十四分。殷大小姐，你還是這麼準時啊！」商千月稱讚了聲。

　　商千月對殷睿麟隨意的擺了擺手。自家人不用客氣，要喝什麼、吃什麼全部自己動手拿，不用招呼了；要睡覺也可以，不過在公司關門前要記得起床，不然紅外線中央控鎖一設定，就沒辦法離開了。

　　「會約這種怪時間的人只有你了。我在想，哪天如果公司的電梯故障，你會不會因為爬樓梯的關係，小小遲到個幾分鐘？」商千月咬著杏仁脆片，邊看著公文邊說話。

　　啊！這家店的杏仁脆片真好吃，下班前她要記得再跟秋子苑多拿一點杏仁脆片回家吃。

　　「等遇到那種情況再說。守時是良好的習慣，我討厭等遲到的人，當然也不會遲到讓別人等。」

　　殷睿麟看到商千月在吃下午茶，連忙從一旁的七層櫃拿出她的專屬下午茶杯，等著也要喝茶。

　　秋子苑泡的茶最好喝了，當然，她細心準備的茶點也是。

　　而秋子苑在聽到殷睿麟的聲音時，早就先一步出去把另一壺沖好的茶拿了進來。

　　「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去捐血，要不要一起去？不然四點的時候，文成企業的代表來了，今天就沒空可以去捐血嘍。」商千月起身，準備到停在公司樓下的捐血車，輸送五百西西的愛心血液。

　　「走啊，偶爾做做公益也好。」殷睿麟跟著起身，順手摸走茶盤裡最後一塊杏仁脆片。

　　她會特地來商千月這裡，就是為了看著商千月，別讓她做出太危險的事情，不然各式報表都看不完的自己，怎麼會有時間來這裡吃下午茶呢？

　　據秋子苑說，商千月大概在這一兩個月就會出手，要大家幫忙多盯著商千月，免得鬧出嚴重的事情。

　　「哇哩咧！怎麼這麼痛，那個護士到底會不會抽血啊？整整插了三次針才抽到血，是故意的嗎？她們老師是怎麼教的啊？這樣的學生也敢放出校門，是想讓民眾嚇到不敢再捐血嗎？」

　　痛啊！殷睿麟步下捐血車之後，忿忿的用酒精棉壓著手臂，拿著她生平的第一張捐血卡。

　　「哈哈哈……形象、形象。殷睿麟小姐，需要我把你現在喃喃咒罵的表情拍下來，寄給你家的小媽嗎？到時候，你回家肯定有麻煩嘍。」商千月難得在剛捐血之後可以真心開懷的笑著。

　　商千月比殷睿麟早一步下捐血車，因為幫她抽血的是位經驗老到的護士，所以她雖是捐五百西西，卻比殷睿麟捐的二百五十西西提早結束。

　　「沒想到商小姐這麼熱心公益，那我們也來捐血好了。」文繼善突然出現在她們旁邊，微笑的說著。

　　商千月看了下手錶，「文先生，你們到得真早，現在才三點四十分而已。」

　　文繼善的身後還有六位西裝筆挺的男子，應該是文成企業這次派來的代表團隊吧。

　　商千月花了幾秒鐘打量了下其他人，又將注意力栘回眼前的文繼善身上。

　　「文先生怎麼不在樓上的會議廳先稍作休息呢？」商千月以在商場上一貫的微笑表情問著。

　　「聽你的秘書說你到樓下捐血，想說難得的機會，又剛好有空，就一起下來響應公益活動。」

　　先前抵達永長企業大樓的時候，文繼善心裡覺得奇怪，怎麼會有兩輛捐血車停在辦公大樓前面？因為捐血車大部分都停在學校附近比較多，很少看到會停在辦公大樓前。

　　聽商千月的秘書說，他才知道原來商千月有捐血的習慣，為了捐血方便，還特地提供捐血中心捐血的贈品，請捐血中心在某些日子開捐血車到公司前面停著。

　　商千月有捐血的習慣，全公司上下都知道，因此永長企業絕大多數的員工在上下班或是空閒之餘，都會上車捐血；說不定會碰到平常不容易遇到的總經理，幸運的話還可以聊上一兩句話，因此常讓這兩輛捐血車滿載而歸。

　　「熱心公益？千月捐血的原因，真的是熱心公益，那就好了。」殷睿麟在一旁低聲的咕噥著。

　　文繼善的耳朵收到模糊的說話聲，因此將停在商千月身上的視線稍微栘了開，這才發現站在一旁的殷睿麟。

　　比起商千月，殷睿麟算是常在各種社交場合曝光的商場女強人，當然，她來自以奇特作風聞名的殷家，也是出名的一大原因。

　　「殷小姐，幸會。」

　　「文先生，你好。」

　　文繼善與殷睿麟兩人簡單寒暄了一下應酬話，沒再多聊些什麼，接著一個踏上捐血車，一個到樓上的辦公室喝下午茶去了。

　　殷睿麟心想，現在有文家二公子在，她上去喝茶摸個小魚不緊盯著商千月，應該沒關係吧？況且她還有一堆公事要處理呢。等一下上樓之後，她要趕緊打電話叫助理把資料傳送到她的電腦裡。

　　至於商千月，因為來者是客的關係，也就只好留下來陪文繼善交際一下嘍！

　　基本的公關禮儀她還是知道的，而且對方又是文成企業的人……

　　不過，絕對不是她心情不好又想欺負文繼善喲，絕對不是！

　　商千月於是帶著文繼善等人走上她剛走下來的那輛捐血車。

　　她故意走到最後一個位子，也就是殷睿轔剛才抽血的位子。

　　文繼善也跟著她走到那個位子躺下，等待護士前來抽血。

　　「文先生，你是第一次捐血？」商千月隨口問道。

　　看到剛才幫殷睿麟抽血的年輕小護站在文繼善身旁等著為他服務士，商千月心裡頓時大樂。

　　哈！是他自己要跟著她定，也是他自己躺上床去的，等會兒發生什麼事全都與她不相干。

　　商千月難得笑瞇瞇的看著那位小護士準備抽血用具。

　　有一回連挨年輕小護士四次針扎之後，她就很討厭被小護士抽血，有時候看到小護士，她甚至會直接換一輛捐血車，省得想起當初恐怖的回憶。

　　不過，今天另當別論！

　　「思……第一次捐血。」文繼善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因為他略微驚訝的發現，商千月臉上的表情正漾著真心的微笑。

　　他曾經問過一些與她打過交道的商界朋友，沒有人覺得她是一個惡作劇心重或是冷若冰霜的女人，大家一致都說她是個優雅且進退得體的女人。可是，與她的相處之後，他所得到的感覺卻不是這樣；他覺得眾人口中的她，只是一個完美的假象，不是本來的她。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能夠分辨出她不同的風貌。

　　「文先生，你是要捐五百西西，還是兩百五十西西呢？男性捐血一般都是捐五百西西，既然文先生有心做公益，直接捐個五百西西如何啊？」商千月微微帶著笑容說道。

　　呵，一杯五百西西的西瓜汁，很快就可以喝完了；但是一次要捐五百西西的血，那可有得慢慢抽了。

　　看著商千月帶著笑容的臉龐，文繼善忍不住脫口問道：「商小姐，你現在的心情很好？」

　　商千月的表情變也沒變的說：「看到文先生一群人熱心公益，我實在為鬧血荒已久的醫院感到十分高興；心情當然好啊！」

　　是嗎？可是他覺得她現在的心情似乎又突然變差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她的心情驟變？

　　哼！誰准許他發現她心情好的，多事！商千月的臉部表情雖然沒有改變，卻在心裡冷哼了聲。

　　帶頭捐血的文繼善一挽袖，其他六位男子也跟著他一同脫掉西裝外套，挽起袖子準備捐血。

　　當然，他們每個人也都準備捐五百西西。

　　「先生……麻……麻煩你……把……把手臂……打直……直。」年輕的小護士緊張的看著眼前的俊男美女。

　　怎麼辦？他們看起來都好像菁英份子喲！如果……如果這次抽血又不順利，會不會被罵啊？小護士緊張得都快哭出來了。

　　聽到小護士顫抖的說話聲，商千月整個眼睛都亮了起來。

　　有趣的事情要發生嘍！

　　「護士小姐，你別緊張，慢慢抽，我們不趕時間的。」

　　商千月微笑的安撫小護士，特別是當她看到小護士拿著針的手開始發抖的時候，她的微笑有越來越明顯的跡象。

　　咦？現在她的心情似乎又變得很好了？文繼善不發一語的研究起商千月的各種表情變化。

　　「謝……謝你。」小護士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專注的看著針，準備替文繼善抽血。

　　對啊！他們真的不趕時間，所以就算小護士把針頭插錯地方，要重新再多插幾針，也沒關係。

　　不急啊！你慢慢抽就好了。商千月壞心眼的思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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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這是小護士的驚叫。

　　「噢！」這是文繼善的痛呼聲。

　　「哦！」這是在旁邊看戲的商千月的感歎聲。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小護士連聲道歉著，眼眶裡已經有淚珠在打轉。

　　「沒關係。」文繼善很有風度的忍痛說著。

　　「護士小姐，既然文先生說沒關係，你還不趕快把插錯的針頭拔出來，重新抽血，別浪費了文先生熱心捐血的美意呢！」商千月像個大天使般親切地安慰著白衣小天使。

　　商千月邪惡的斬斷文繼善的退路，特別是這才是第一次插錯針。

　　根據她在廁所聽來的八卦，這位年輕又可愛的護士小姐，抽一次血至少會插錯兩、三次針。

　　不過小護士害羞靦腆的笑容倒是迷倒附近不少男性上班族，因此還是有一些人不怕死、不怕痛，專門來找小護士捐血。

　　按慣例計算，文繼善最少還會挨上兩次針，當然不能在此時就讓他打退堂鼓。

　　商千月看了看小護士重新拿起針，隨即轉過頭來跟文繼善攀談。

　　「文先生第一次捐血，不知道你會緊張嗎？」商千月很壞心的挑了當下最敏感的話題聊著。

　　「還好，很新鮮的經驗。」文繼善貪看商千月現在瞧起來心情特別奸的臉龐，刻意不望向一旁正在扎針的手臂。

　　她這樣笑著的表情好美，整個人都發光發亮了起來！

　　是因為他來捐血的關係才讓她這麼開心嗎？還是護士小姐一直手忙腳亂的抽不到血，看見他出糗，她才這麼開心？

　　說「還好」，就是代表並非完全不會嘍。

　　商千月難得有興趣陪只比陌生人再熟悉一點的文繼善聊天，心裡完全沒有面對陌生人的不耐煩感覺。

　　「噢！」因為有了心理準備，文繼善這次痛呼的聲音比上次小聲了點。

　　「對對……對不起！」這次小護士已經淚汪汪的拚命鞠躬道歉。

　　「沒關係、沒關係，護士小姐，你別哭！女孩子的眼淚最惹人憐惜了。」商千月一臉良善的安撫眼睛在淹水的小護士。「乖，不哭喲。跟著我這樣深呼吸……對，很好，就是這樣。來，再深呼吸一次。」她輕拍著小護士的背，哄著小護士收起眼淚。

　　天啊！他們絕對不要給那位護士小姐抽血！

　　其他原本在一旁等著文繼善的其他幹部，看到眼前的恐怖抽血景象，立刻打消在同一輛捐血車捐血的念頭，紛紛下車，跑去另外一輛捐血車捐血。

　　他們覺得不用在同一輛車上等文經理也可以，因為等他們全體捐完血再回來，說不定……那位護士小姐還沒有把針頭插對血管抽血：即使文經理比他們早捐完血，文經理也應該能夠體諒他們到另外一輛捐血車捐血的心情。

　　「奸了，現在針頭拔出來，再重來一次。趕快喲！不然文經理因為怕痛，反悔說不捐的話，缺血的病人就可憐了。」商千月像是在哄著天真的小護士，又像是在對文繼善說話。

　　「商小姐，我又沒說不捐。」文繼善苦笑著。

　　不知為何，她好像以捉弄他為樂，是因為捉弄他很開心嗎？

　　算了，她能夠開心就好，一點皮肉之痛而已，不礙事的。

　　「呵呵，文先生，你真是熱心公益啊！我在這裡先替將來使用到你這袋熱血的病人謝謝你了。」

　　商千月心情大好的看著小護士深呼吸之後，低聲告訴自己再接再厲的畫面，然後拿起針準備進行第三次抽血。

　　「別緊張啊！文先生，你要放鬆點、放鬆點，肌肉繃得太緊，針頭不容易插進去的。國父革命都經歷過十一次才成功，現在才第三次抽血而已，不用太緊張，沒關係的。」她像是要挑起他的恐怖感似的說道。

　　她笑笑的看著他不自覺開始握緊的拳頭。

　　十一次？現在才第三次？如果她是要製造他的緊張感的話，那麼文繼善必須很誠實的說：她成功了。

　　文繼善除了剛進公司的第一年，直接站在第一線上執行企劃案，面對高階主管質詢時，偶爾會有工作壓力帶來的緊張感之外，他已經算是一個很少會感到緊張的人了。

　　「謝謝商小姐的關心。不過，我想一般人在面對尖銳的東西，特別是那個尖銳的東西正指向自己的時候，法官也會同情他，然後判給他緊張的權利。」文繼善自我調侃了下。

　　商千月感到有趣的挑了挑眉。

　　文繼善還有幽默的興致，真令人感到佩服。不知道小護士這次要插幾次針，才能夠順利的抽到血呢？真令人期待。

　　「可惜，在那之前你必須先放輕鬆才行，不然無法抽血的話，你就只能被尖銳的針頭一直指著嘍。」

　　她是不介意啦！若是耽擱到四點的會議，也不是她的責任，頂多晚一點下班。

　　看到小護士緊張的笑容、微抖的針頭，文繼善實在很難用理智說服自己的肌肉組織不要那麼緊繃。

　　「文先生，你就別為難護士小姐了。請、放、輕、松。」商千月一字一字的慢慢說著。

　　還是沒有效、還是肌肉僵硬著……

　　商千月低頭望了下文繼善連手臂內側也呈現小麥色的健康膚色，這個人沒事有良好的運動習慣做什麼？

　　一般上班族的手臂都被西裝外套保護得白白嫩嫩，他卻是連手臂內側也被陽光曬得很均勻。

　　小護士的抽血技術已經很不好了，他這麼健康的膚色，只會讓小護士更難找到淡青色的血管罷了。

　　年輕護土對於文繼善肌肉僵硬的情況，不知該如何是好；於是，她對現場另外一位善心人士投以求救的可憐眼神。

　　商千月接收到小護士傳來的求救眼神，輕歎了聲，上前一步，輕輕的按捏起文繼善緊繃的手臂。

　　微涼的指尖一觸到他的肌膚，文繼善立刻驚訝的看著商千月。

　　他沒想到她會主動碰觸他的手……

　　而且是沒有隔著任何布料的直接碰觸！

　　包括今天這次的見面，他們也才見過十四次面而已．除了第一次在飛機的初遇，以及第二次在宴會上的碰面，他們有閒聊過幾句話，其餘的十二次見面全部是在公事上的場合，兩個人談的全都是兩方公司的合作事宜，絲毫沒有機會建立私人情誼。

　　就她給他的感覺，她一直是厭惡與人有肢體接觸的，不是嗎？

　　商千月覺得他肌肉放鬆得差不多的時候，就停止了幫他舒緩肌肉組織的按壓，讓小護士上前準備抽血。

　　沒多久——

　　「晤。」文繼善被手臂上的刺痛感喚回神。

　　「啊……真的很對不起……對不起！」小護士又開始道歉了。

　　隨即，小護士反手將針頭拔了出來。

　　「噢！！」文繼善這次的呼痛聲大了點。

　　商千月拿起一旁的酒精棉，立刻壓住在冒血的小洞。

　　她的手指再次接觸到他健壯的手臂，只是這次不是為了幫助他放鬆……

　　她手上的那塊酒精棉很快地被他的鮮血給染紅了，不知道為什麼，那血紅得好刺眼！

　　她是一個習慣捐血、習慣看到鮮紅血液的人，有生以來她第一次覺得那些代表生命活力的鮮紅血液，是這樣的令她感到不舒服。

　　可是她現在沒被小護士抽血呀！為什麼她會感到不舒服呢？

　　「啊……」小護士扁著嘴，眼淚撲簌簌的往下直掉，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乖，護士小姐，你先別哭，先去把針頭放下，你這樣舉著它很危險的……對，把針頭放下來，再找個地方先坐下來……對，就是這樣。你做得很好，你不用說話，先休息一下沒關係。」現場最冷靜的商千月鎮定的指揮起來。

　　「文先生，你還好嗎？」商千月回頭低聲問著現場最值得同情的人。

　　文繼善點點頭表示沒事，靜待手上的那股痛覺消失。

　　「那麼，文先生你還要捐血嗎？」商千月難得善良的開一條退路讓他通過。

　　看著商千月的表情，以及她為自己壓著傷口的手，文繼善想了想之後，定定的說：「我要捐血。」

　　他不怕痛嗎？

　　已經連續插錯三次針了，他還這麼有勇氣的要繼續捐血。

　　明明她都已經給了他一條退路，就算他現在走下捐血車，到樓上準備會議資料，也不會有人說些什麼的。

　　商千月回望著他，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纏，她試著解讀他那堅定的表情與直視她的目光所代表的意義。

　　過了半晌——

　　商千月知道他不是不怕痛，不是為了賭一口氣，也不是因為愛面子，才會繼續捐血……她遇到一個在戀愛中的男人。

　　戀愛中的男人比最剽悍的士兵部還敢勇往直前。

　　文繼善……商千月在心裡念了聲他的名字。

　　他這個人還不錯嘛！商千月牽起嘴角微微的笑了笑。

　　商千月轉過頭，「護士小姐，麻煩你去找其他護士過來幫這位先生抽血。」

蔡仲子

第四章

　　「嚴老師說千月的天庭飽滿開闊，面相又生得好，注定是個人中龍鳳，將來不論要從商從政還是從文，都會開拓出屬於自己的一番天空。」奶奶溫暖的聲音輕輕的迴響在大廳裡。

　　「算命的話能聽嗎？不過就是個女孩兒，女人能濟事嗎？女孩只是賠錢貨，不如早點嫁出去，省得浪費家裡的米糧。」爺爺冷酷的說著。

　　「別這麼說，好歹她是你唯一的孫女啊。」聽到他冷情的話，她溫弱的性子也只能做出如此回應。

　　「哼！我唯一的兒子養大了，竟然離家出走私奔去了！隔了八年才回來，一回來就送了個拖油瓶。她長大了，會不會跟她父親同個樣？」爺爺不屑的冷哼著．

　　奶奶沉默良久之後，才輕輕的說：「千月是我商家僅剩的血脈，我一定會栽培她成材。」臉上透露出少見的堅持。

　　躲在旋轉樓梯下的小千月，本來因為渾身髒兮兮，不敢直接經過大廳，怕被吳嬸拎去把她整個人像刷衣服一般刷乾淨，沒想到會聽到大人們在說話。

　　老師騙人！爺爺跟老師說的不一樣！

　　每次她拿第一名的獎狀回來時，爺爺都不會像奶奶一樣，摸摸她的頭說她「好棒」……他只會看也不看的離開大宅，然後不知道哪天才會再回來。

　　為什麼女孩是賠錢貨？

　　那個女孩是……指她嗎？

　　九歲那年，小千月小小的身軀蹲在樓梯下，沾滿泥巴的手指在地板上開始畫起圖案——一個大大的房子裡，有奶奶、吳嬸、吳琪、她……還有爺爺。

　　小小的淚珠滾過她髒兮兮的小臉蛋，一顆又一顆的滑落，掉落在她畫著爺爺的那個圖案上，直至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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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事長好！」總經理室外的助理一見到一位打扮體面的老人出現，立刻大聲請安。

　　隨即，辦公室裡的其他人也站起來跟董事長問好。

　　他高傲的點點頭，算是回應。

　　眾人的招呼聲立即驚動原本專心辦公的秋子苑，她悄悄的先按下總經理室的通話鍵，響了一聲就旋即掛掉。

　　「董事長好。」秋子苑站起身來，恭敬的問好。

　　「董事長有事找總經理嗎？請讓我為您通報。」秋子苑有禮的問，希望多拖住他幾秒鐘。

　　「不用了。」

　　老人毫不在意的揮揮手，腳步未曾停歇的直接走到門前，扭開門把，視人於無物的走了進去。

　　「董事長您好。」商千月的聲音自一堆檔案夾後面發出來，溫和有禮得如同最有教養的大家閨秀．

　　「嗯。」他冷淡的應了聲。

　　商千月不再搭話，靜待他說出這次的來意。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會來公司找她，一定是有什麼事情。

　　十之八九又是為了錢吧！

　　老人沉不住氣的說：「之前你葉伯伯有來過我這裡，問說這次公司的合作對像為什麼不是他們，而是文成企業。好好的，為什麼換了合作公司？」冷厲的質詢語氣，完全不像在對自己的孫女說話。

　　葉伯伯？

　　是了，以前都是葉伯伯送工程的回扣給他，然後雙方敲定合作關係。這次他老人家沒有收到回扣的紅包，勢必為此心生不滿。

　　這幾年來，她逐步圍堵他從公司撈油水的任何機會，特別是這兩三年，他已經很難再從公司裡挪用公款，或是藉由董事長名義收取各項回扣。

　　商場上的人已經漸漸知道，現在永長企業真正掌權的人不是眼前這位揮霍如土的年邁老人，而是她——商千月。

　　「這次的工程采公開競標的方式，我想葉伯伯他們能夠跟我們公司維持多年的合作關係，一定有實力拿下這次的競標，哪知道這次文成企業也有參與競標……所以嘍，不論是綜合實力還是各項評比，文成企業都略高一籌，這次的工程當然是花落文成嘍。」商千月聳了聳肩，將事情推得一乾二淨．

　　葉伯伯他們公司的水準算是還不錯的程度，不然也不會是她最後一個拔除的對象。

　　下游的各家廠商中，水準低落的早被她淘汰掉了，哪裡還有機會留到今天。

　　「如果撇開與葉伯伯他們多年合作的人情關係，不管從哪方面評估，與文成企業合作對我們都是有利而無弊。以公司的營運與未來發展考量的話，我實在找不出什麼理由說服自己或是說服董事會不要跟文成企業合作。」

　　自從她十五歲進入公司之後，公司逐漸轉虧為盈，補起他數十年來捅的漏洞之後，到現在永長企業每年發的股利一年比一年多；比起他從公司撈的油水，他手上永長企業的股票更能夠為他賺進更多的鈔票，只要公司一直都在賺錢的情況下。

　　雖然老頭子貪心的兩邊都想拿錢，不過當他只能取捨一邊的時候，自然也知道該選擇錢比較多的那邊。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自從老頭子習慣每年領大筆股利之後，開始猛花錢，一年花得比一年凶，一年花得比一年奢侈。

　　最近這三年在她蓄意的調整之下，股利的發放是之前的三分之二而已；雖然也是一筆鉅大的財富，不過早已經支撐不起老頭子的開銷。

　　從他開始變賣股票來供應自身的花費時，她就知道獵人收網的時間即將來臨

　　（總經理，文成企業的代表已經到了，距離兩點鐘的會議還有五分鐘。）

　　商千月旁邊的電話內線響起秋子苑甜美的聲音。

　　「不知道董事長還有什麼公事要交代嗎？如果沒有的話，我要繼續為公司的利潤奮鬥去了。」商千月站起來，送人的意味濃厚。

　　秋子苑真是她最貼心的秘書，等一下會議結束，要記得再幫秋子苑加薪。

　　「嗯。」老人冷淡的應了聲。

　　他雖然少管公事，但也知道文成企業是他得罪不起的對象。

　　名下的股票他能夠變賣的有限，而手邊的錢又快不夠使用：雖然這次的目的沒達成，不過他會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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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那個人是你的爺爺？」文繼善問坐在他旁邊的商千月。

　　由於兩公司的合作企劃案討論告一段落時，已經是晚餐時間，因此商千月提議雙方今天一同共進晚餐。在另一方主要領導人文繼善也欣然同意的情況下，現在他
　　們正在一問高級的日本料理店，喝著清酒、吃著壽司，氣氛輕鬆快樂，絲毫沒有平常應酬的拘謹戚。

　　兩邊人馬因為合作案的關係，最近密集的相互往來，彼此都甚為熟稔：當然，他們也察覺到文繼善對商千月的特殊對待。

　　文繼善對人彬彬有禮，非常具有紳士風度沒錯，但是文繼善對商千月噓寒問暖的程度，簡直可以說是小心呵護了。

　　更別說，每次要出發到永長企業前，文繼善的表情是多麼的迫不及待，當初還是他主動爭取要到永長企業談合作案，不然來的人應該是文家大公子哩。

　　做下屬的，懂得察言觀色是第一要件。

　　商千月的下屬是不知道他們總經理究竟喜不喜歡文經理，畢竟多少豪門公子跟年輕企業家都曾經熱烈的追求過商千月，可是幾年下來，那些人還不是全都鍛羽而
　　歸。

　　論外表、論才能、論家世，文繼善雖然是一等一的好，不過商千月的追求者裡也不乏有相同條件的人。

　　而且，商千月的喜好實在是太令他們難以捉摸。

　　幸好她的貼身秘書秋子苑很瞭解，每次文繼善一到公司，秋秘書就笑得特別開心，而且還會立即通知商總。

　　說不定這次會追走商總的人就是文經理，那麼他們跟文成企業的人當然更要打好關係嘍。

　　「嗯，他是我們公司的董事長．」商千月少言的喝著茶，溫和的笑臉襯著無精打采的眼眸，造成她交際專用的表情露出一個空隙。

　　日式的包廂裡，大家皆盤腿而坐，而長桌的一角坐著文繼善跟商千月，秋子苑則坐在商千月的另一旁。

　　現場的眾人很有默契地不去吵他們，讓兩大頭頭培養感情。

　　「他今天進公司來有事嗎？」文繼善再問。聽說永長企業的老董事長經常在外地遊歷，很少進出公司。

　　商千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才說：「沒什麼重要的事。」

　　看得出來商千月的心情很不好。

　　第一次追求女人的文繼善，不是很懂得該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況。

　　他二十八年的生命裡，除了商業能力與社交能力的訓練之外，他只被教導過要尊重女人、要體貼女人，從來沒有學過要如何逗女人開心，或是有技巧的跟女人聊天，而不是講著可有可無的客套話。

　　聽說商千月跟她爺爺兩個人並不親近，她爺爺很久以前就在外頭養情婦，祖孫兩人從來沒有在同一個屋簷下相處過。

　　是她爺爺今天跟她說了些什麼嗎？文繼善有些手足無措的想著。

　　他不知道該安慰商千月，還是要討商千月歡心？

　　可是……商千月都不發一語，也不談論自身的事情。

　　對於她家裡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該如何介入，甚至他知道的相關消息都少得可憐。

　　「千月，別一直空腹喝酒，這樣很傷身體的！吃點茶碗蒸，好不好？這家日本料理的茶碗蒸做得很好吃，嘗一口好不好？」秋子苑的甜美聲音響起，她坐在商千月的另一旁哄著。

　　看著秋子苑把她手上的清酒拿走，商千月只是露出親和的笑容，仍不說話。

　　對於商千月的默不作聲，秋子苑也不在意，她朝文繼善使了個眼色，要文繼善注意她接下來的動作。

　　秋子苑直接拿起茶碗蒸舀了一湯匙，遞到商千月的唇邊。

　　商千月也沒有抗拒，張嘴，吞下．

　　然後秋子苑就這樣一湯匙一湯匙的餵食著。

　　其他人看到這一幕，正在吃壽司的人，差點被飯嗆到；正在喝清酒的人，一口酒含在嘴裡不知是要噴出來，還是吞進去的好？

　　那、那是……商千月本人，沒錯吧？

　　那個有名的商場女強人，做事強悍卻又溫和有手腕的商千月，沒錯吧？

　　她、她、她……她正在像三歲奶娃一樣被人餵食？

　　他們真的沒有看錯！

　　揉揉眼睛，放下壽司、放下杯子，再揉了揉眼睛……恩，看起來她是商千月本尊沒錯。

　　原來，商總和秋秘書這麼好！

　　之前他們就知道商總對秋秘書特別好，只是沒想到好到這種程度，以後一定要多巴結秋秘書一點。

　　茶碗蒸餵食到一半，秋子苑停了下來。「要不要吃壽司？手卷？還是你想吃些熱食？我幫你點壽喜燒好不好？」

　　「不用了，我吃壽司就行了。」商千月說完之後，手指不自覺地動了動。

　　秋子苑瞧見商千月的小動作，又說：「文經理，麻煩你拿走千月面前的清酒跟酒杯，幫她換上茶，謝謝。」

　　語畢，秋子苑招來服務生，幫商千月再點了一些壽司。

　　商千月才剛搭上杯子的手，立即被人栘了開來。她看向文繼善，略挑了挑眉。

　　怎麼？他這麼聽她家小秘書的話？

　　看著商千月終於開始生動鮮活的表情，文繼善終於鬆了一口氣。秋秘書是在暗示他：當商千月都沒有意見、沒有想法的時候，他的應對方式要變得直接一點、強勢一點嗎？

　　「你要喝烏龍茶還是綠茶？」文繼善換了一個新杯子給她。

　　「哦？我要喝日式抹茶。」商千月溫柔的聲音吐出蓄意挑釁的答案。

　　「抹茶算是綠茶的一種，那麼我給你倒綠茶。」文繼善處變不驚的拿起綠茶，倒了滿滿的一杯給她。

　　「綠茶？」

　　當商千月打算要繼續刁難的時候，包廂的門刷的一聲突然被人推開，一個怒氣沖沖的人影走了進來。

　　「商千月！」沉聿咬牙切齒。

　　「在。」商千月懶懶的回了聲。看見她的玩具一號出現，她整人的興致瞬間冒出。

　　「你作啥又搶走子苑，我跟她已經一個月沒有約會了，你知不知道擋人姻緣會被馬踢死啊？」沉聿氣極了。

　　「等哪天我附近會出現一匹馬的時候，也許我就會知道你這個沒有根據的假設會不會成立。」商千月懶懶的口氣存心氣死某人。

　　每次遇到那幾個欺負起來很好玩的對象，商千月總是忍不住想欺負他們。

　　雖然童年時期，商千月因為奶奶的禮儀教導而懂得做出溫柔和善的表情，但是一連串的變故以及必須挑下永長企業這個重擔，讓她對人產生了強烈的疏離感，導致她習慣對人冷眼相待。

　　然而這些改變都掩不去她活潑調皮的天性，骨子裡她還是當年那位愛四處瘋、四處野，全身沾滿泥巴的調皮小孩；只是這份天性，因為商場這個處處需要小心提防的環境，埋得很深、很深。

　　「你！」沉聿比著商千月的食指氣得直抖。

　　「沉先生，有事慢慢說，既然來了就一起吃個便飯吧。」文繼善站起身打圓場。

　　「子苑，我還要喫茶碗蒸。」商千月出言指定菜色。看到沉聿火氣蒸騰的樣子，她突然有吃東西的興趣了。

　　「好．」一聽商千月主動說要吃東西，秋子苑連忙拿起湯匙繼續剛才餵食了一半的茶碗蒸。

　　「聿！」

　　秋子苑驚訝的看著沉聿在中途攔截走茶碗蒸的手，硬生生的連匙帶手，把她手上那匙茶碗蒸直接送入他口中。

　　「沉聿？」商千月的眼神開始邪惡了起來。

　　文繼善則吃驚的看著這一幕。

　　那位沉聿是……這麼小氣的人嗎？他記得以前跟沉聿打過照面，給沉聿的評價是不苟言笑，但頗有大將之風。為何今日的沉聿卻像是個小孩子似的？

　　「子苑，我要吃壽司。」商千月點菜。

　　「好。」秋子苑拿起筷子，夾了個鰻魚壽司準備要喂商千月吃。

　　沉聿這次硬是插入商千月與秋子苑之間的小空隙，將商千月往另一旁擠過去。

　　當然，那個鰻魚壽司也被他用嘴巴整個吃入，這次連手都省了。

　　原本端坐在文繼善與秋子苑之間的商千月，整個人則被擠到文繼善的懷裡去。

　　商千月很有整人興致的再次點菜道：「子苑，我沒有吃到壽司耶。」硬是要捋沉聿的虎鬚。

　　秋子苑又夾了塊鰻魚壽司，想從沉聿的背後繞過去遞給商千月吃。

　　無奈，沉聿連人加壽司一起抱進懷裡，鰻魚壽司再次直入他的口中。

　　「姓商的，你自己沒有手啊？」沉聿嚼著鰻魚壽司，忿忿的說著。

　　「有啊。可是我喜歡讓人喂，更何況有人可以餵我，我又不需要自己動手夾。」商千月蓄意挑釁地攤了攤她現在很空閒的兩隻手。

　　「拿去！」沉聿塞了一雙筷子到文繼善的手中。

　　「要吃，你讓他喂就行了。」他噴火的對商千月大吼。

　　沉聿一轉過臉，立刻討好的說：「子苑，我想吃……」他開始耍起情侶間的小甜蜜。

　　保持著斜靠在文繼善懷裡姿勢的商千月，睜大眼睛看著文繼善手裡的筷子，以及他臉上的表情。

　　現在她到底要怎麼吃飯啊？商千月思忖著。

　　文繼善還好吧？他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

　　恩，正常人看過沉聿平日冷冷的模樣，再看到沉聿今天像個死小孩吵著要糖吃的撒潑模樣，畫面暫時連不上線是很正常的。

　　例如說，旁邊僵住的一堆員工雕像。

　　正打算坐直身體、從文繼善懷裡離開的商千月，在她移動之際，感覺到有一雙手臂施力箍住她的纖腰。

　　商千月直覺地抬頭往上看。

　　文繼善開口說：「你要吃什麼？壽司好嗎？還是我再叫一份茶碗蒸給你？」雖然他未曾做過服侍人吃飯的工作，不過他並不在意從今天開始，如果對象是商千月的話。

　　定定的瞅著他，商千月緩緩的道：「我想吃壽司，還要一個鮮蝦手卷跟蔬菜手卷；另外還要一份天婦羅、土瓶蒸跟黑鮪魚的生魚片。」

　　她一口氣點了好幾樣菜，打算看他怎麼處理。

　　文繼善眉頭皺也沒皺的按下服務鈴，招來穿著和服的侍者，將她才點的菜複述一次。

　　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他又拿出兩張干元大鈔遞給侍者。「請幫我找一找附近哪裡有在賣日式抹茶，要熱的……找零的錢當作你辛苦奔波的小費。」他記得她只喝熱茶。

　　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之後，商千月便一直靠在他懷裡，沒再試著從他的懷裡坐起來。

　　她說要喝抹茶，只是隨口說說的，沒想到他當真了，而且還注意到她只喝熱茶的這個習慣。她從來沒有跟他一起喝過茶，想必他是從一些小細節觀察到這件事情的吧？一個男人會去留意一個女人的生活細節，通常只有一個原因……

　　原來，他的懷抱這麼溫暖啊！

　　原來，即使隔了層襯衫也是可以聽到人的心跳聲啊！

　　原來，他的氣息還滿好聞的。

　　原來……人與人之間的體溫可以令人如此眷戀。

　　而文繼善的大掌則擱在商千月的腰側，久久都未曾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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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要芥末，沾醬油就好丫。」商千月動口不動手。

　　夾著黑鮪魚生魚片的筷子，略過盛滿綠色芥末醬的碟子，轉向醬油碟子沾了沾醬油，再餵給懷中的佳人吃。

　　「好好吃喲，這家日本料理的黑鮪魚最好吃了！」她滿足的歎息。「你要不要也吃一塊？」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不過她還是沒有要動手拿筷子的意願。

　　「喜歡就多吃點。」文繼善笑了笑，又夾了塊只沾醬油的生魚片餵她吃。

　　「都我一個人吃，我會不好意思的。」雖說如此，商千月還是毫不客氣的張口吃下美食。

　　「看著你吃，我就很滿足了。」文繼善覺得她的心情從一開始的陰鬱到現在的溫和，是真正的內心溫和而非表面的溫和。

　　他心裡不禁吁了一口氣。如果吃美食能夠讓她心情好，那麼他每天晚上都帶她四處去品嚐美食。

　　聽到他說的話，商千月咀嚼的動作停頓了下，眼神古怪的看著他。這位先生沒有必要在一個晚上，在她的心裡攻城掠地這麼多吧？

　　文繼善渾然不覺自己剛剛說出一句甜膩的情話，繼續夾了塊生魚片，等她吞下去之後再喂。

　　「好了。我不要一次吃一堆生魚片，太冷了，會肚子痛的．剩下的，我不要吃，給你吃。」商千月低著頭，不直視他的說道。

　　文繼善也沒有意見，把生魚片沾了些芥末，開始吃起來：他明白這是有些彆扭的她不會直接說出口的心意。

　　「先生，這是您點的日式抹茶。」

　　服務生推開紙門，端上一杯熱呼呼的日式抹茶。

　　「終於送來了！姓商的專挑難買的菜點。」沉聿沒好氣的道。

　　整個日式大包廂裡，僅剩下商千月、秋子苑、文繼善、沉聿四個人，其他人吃鮑喝足閒聊之後，早就識時務的揮別上司，不當電燈泡的回家去嘍。

　　商千月沒走，秘書秋子苑當然是不可能會走。

　　未來老婆不離開，沉聿也就繼續巴在秋子苑身邊。

　　至於文繼善，懷裡的佳人把他當作躺椅，他也就順勢當一張舒適的躺椅。

　　「沉聿，沒人要你待在這裡，還有，你已經霸佔我可愛的小秘書一整個晚上，請記得還給我。」商千月拿起日式抹茶喝著。

　　嗯！這是什麼抹茶啊？怎麼這麼難喝？才剛入喉的溫熱抹茶，難喝到差點害她將美味的晚餐給吐了出來。

　　這種又苦、又澀、味道又不協調的液體能叫作抹茶嗎？對飲茶挑剔到極點的商千月本來想將那口茶給吐出來，省得傷害她的味覺：但是她後背一直傳來陣陣的暖意，想到這杯茶是文繼善的用心，她就硬忍著對美味的堅持，將那口茶吞下。

　　「霸佔？你還好意思跟我說到這兩個字。上班時間你霸佔子苑就算了，最近更誇張，連下班時間也一直霸佔著我的子苑。我是她的未婚夫耶！還有沒有天理啊？」

　　「未婚夫算什麼！我是她的直屬上司，還是她當年的救命恩人。」商千月得意的笑著。

　　好苦、好澀。商千月勉強自己將日式抹茶喝掉一半，實在是這杯日式抹茶沖泡得有些失敗，苦澀到令她喝不下去；若非這杯抹茶是文繼善特地托人買的，她會直接將這杯難喝的抹茶拿去澆花，省得傷害她的味覺。

　　商千月將手上的飲料杯向上舉高，說道：「我要喝水。這個給你喝，你要喝完。」

　　她不介意自己剛用過的吸管給他使用。

　　文繼善接過飲料，換了一個水杯給她。

　　「子苑，我要回家了，載我回去吧。」商千月打了個呵欠。時間有點晚，她開始想睡覺了。

　　那杯抹茶到底是跑去哪裡買的？買那麼久，又不好喝，讓她知道是出自哪問店，她以後絕對不會去那裡喝茶。

　　「商千月！」沉聿不滿的狂吠。「子苑只是你的秘書，不是你的司機，要回家不會自己開車啊！」

　　秋子苑拉了拉沉聿的袖子，安撫道：「千月之前有喝了酒。」經歷過父母車禍身亡的事故之後，商千月一向很注重交通安全。因此跟商千月一起出門，她從不喝任何的酒精飲料，以便保持清醒的開車載商千月回家：因為商千月只搭乘信任之人所開的車子。

　　開車的人不是信任之人，商千月寧願走路，也不會搭對方的車——即使她信任的人少到屈指可數。

　　「對啊！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我是善良好國民，當然耍遵守政府的法令嘍。」呵，她真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呀！

　　「這裡還有一個人可以載你啊！」沉聿的怒火噴向另一人。

　　三雙眼睛，全看向另一個沒有喝酒的人。

　　文繼善剛好把喝完的抹茶杯子放到桌上。

蔡仲子

第五章

　　沉聿專斷地打破現場的短暫寂靜。

　　「就這麼說定了。商千月，你坐文繼善的車子回去。放心，他是商場上有名的正人君子，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接著，他又惡劣地補充了句：「也沒有男人敢對你怎麼樣的。」

　　說完，他摟著秋子苑就想走人。

　　可是秋子苑仍堅決的待在原地，堅持等著商千月的回答。

　　「子苑……」沉聿瞬間從火爆獅子變成博取同情的可憐小狗狗。

　　「千月，你的決定呢？」秋子苑問道。商千月從來不搭別人的車，如果商千月還是只放心讓她載，她仍然會載商千月回家的。

　　商千月的視線在他們三人之間來回打轉，最後她將目光定格在文繼善身上；秋子苑白天在公司守著她，最近連晚上也是寸步不離的陪著她，該是讓秋子苑休息一下了。

　　而且經過兩個多月的相處，她已經比較不會對文繼善感到排斥了。斟酌一下之後，她問道：「文經理，你有空嗎？」

　　「當然有。」文繼善對商千月溫柔的笑。

　　太好了！千月真的對文繼善有著高度的好感，不然她不可能會坐他的車的。秋子苑在心裡高興著。

　　一聽到這裡，沉聿連再見也省了，直接擄了秋子苑就走人。

　　「千月，明天見。文經理，麻煩你了，還有，不要闖紅燈、不要超速，車速最好維持在六十公裡以內。」秋子苑一邊被沉聿強制的摟著走，一邊不放心的回頭交代著。

　　「嗯，我會注意的。秋秘書、沉先生，再見。」文繼善慎重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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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上文繼善的房車之後，商千月第一個動作就是繫好安全帶。

　　「不是不信任你的開車技術，這是我坐車的習慣。」對於文繼善投以關愛的眼神，商千月自動解釋。

　　「坐好了嗎？我要開車了。」文繼善提醒了下，然後才踩下油門，車子平穩的滑行而出。

　　「千月，你家住在哪一區？」他問。

　　「你呢？你平常住在哪邊？」

　　「我在市區有層公寓，平日住在那邊，方便上下班：週末有空的話，就會回去陽明山。L

　　「為了交通方便，我平常也是住在市區，不過家裡有棟老房子，也是在市區。」

　　「然後呢？我還是不知道你家的住址？」等了等，他還是沒聽到她說出她家的住址。

　　「你的公寓是幾房、幾廳、幾衛？」

　　「三房兩廳兩衛。」他反射性的回答。

　　「那，我今晚去住你家好了。」商千月懶懶的道。

　　怎麼了，她不喜歡回家嗎？不然為何突然心情變差了？還是她又想出什麼新招數來欺負他？還是……她不喜歡他開車載她？

　　「千月，我是個單身男子呀。」文繼善很有紳士風度的提醒她，雖然內心極想答應她，可是又不自覺地為她的名聲著想。

　　「有什麼關係嗎？你是商場上有名的正人君子呀！還是你不歡迎我？」以前她雖然不認識文繼善，但是她也聽過文家第三代繼承人是商場中少數潔身自愛的清流。

　　原先她還對清流之說嗤之以鼻，商場上除了爾虞我詐之外，哪可能會有清流，十之八九是媒體記者為了銷售量編出來誇大說辭。

　　然而兩家公司正式合作之後，經過一連串的頻繁接觸，她才體會到他的正人君子與教養好到什麼地步。

　　由於他家世好、長相英俊、有能力、又多金，具備了許多女人夢想中白馬王子的所有條件，因此自動飛來的桃花簡直多到數不清，連走在路上都會有女人對他搭訕示好。

　　真是太驚人了！他的荷爾蒙分泌偏高嗎？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女人抵擋不了他的男性魅力而主動投懷送抱？

　　更驚人的是，文繼善竟然全都拒絕了那些女人！

　　不論是精明幹練的女主管，還是追到公司癡等的名門千金，甚至是路邊經過的風騷辣妹，他一概拒絕。沒有東沾西惹的大享艷福，沒有藉由眾星拱月的情境來喂跑男人虛榮心，他真的是很認真地拒絕她們。

　　在拒絕對他示好的女人之餘，他也不忘保持紳士風度的讓她們有面子、有台階可下。

　　因為他的認真與他的風度，那一票女人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仍然選擇退步，而非苦苦糾纏給他造成困擾。不過那一票女人只是退在一旁耐心的等待時機，並沒有完全死心，除非她們聽到令她們真正死心的消息，例如直到他召告眾人他已有心儀女人，然後走進結婚的禮堂。

　　即使如此，以他雄厚的天生本錢，她相信只要他願意稍微鬆懈一下自制力，應該還是會有一大群女人願意不求名分的跟在他身邊當情婦。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他小時候是拿儒家孔孟的聖人學說在當床邊故事嗎？

　　還是他其實不是喝克寧長大的，他是看聖經長大的？

　　她第一次遇到這種以她嚴苛的標準來挑剔，仍然找不到半點缺點的完美男人，這種人還很神奇的在商場這個大染缸打滾。

　　她個人認為他應該被送去博物館小心保存，順便展覽給民眾觀看，讓社會大眾知道，這世界上也有像他這類不花心、有堅持、高尚品德的好男人，雖然已經瀕臨絕種了。

　　「我沒有不歡迎你……只是……你畢竟是個年輕的女孩子……」文繼善說得含蓄。

　　「哦？然後？」商千月可有可無的回應。

　　好人家的乖孩子，品行真是好到讓她開始想要欺負他了。

　　也許沉聿當年說的話沒錯，她在看人這方面似乎是以好不好欺負來作選擇，一如她冰封自己的國二那年，沒多久就接受了秋子苑的親近，秋子苑也是個超級乖孩子；而現在她會想要欺負文繼善，是因為她很欣賞他……或是她開始喜歡上他？

　　她知道她喜歡秋子苑是一種友情的表現，這種情感她很熟悉，可是她喜歡他，也是一種友情的表現嗎？還是……這其實就是所謂的愛情？

　　她不知道，也不是很懂，畢竟愛情這玩意兒對她來說太陌生了；不過，她還是很喜歡逗逗他、欺負他玩。

　　「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聽……」文繼善的額頭開始冒出薄汗，因為她突然靠他好近……

　　近到他都可以聞到她身上的香味。

　　「傳出去？誰會傳出去？你嗎？還是我？現在是個開放的社會，年輕男女住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情，更別說我只是住一晚而已。」商千月故意只停在距離他三公分近的地方，藉此試探他好玩的反應。

　　她好奇的近距離打量他的表情。

　　「年輕男女會住在一起，大多是男女朋友……」他額上的汗愈冒愈多。

　　「說的也是。」商千月點點頭。「不過，這一點相當容易解決。」

　　接著，她揚起惡作劇般的笑容說：「文繼善先生，你願意做我的男朋友嗎？」

　　此時此刻，她突然發現自己並不排斥他住進她的心裡；如果對象是文繼善的話，也許她會願意去嘗試愛情這項陌生東西帶來的一切改變。

　　文繼善以畢生最大的自制力，緩緩地踩下煞車，將車子停靠在明亮的路燈下。

　　他力持鎮定的轉過頭來。「千月，你剛剛說的話，可以再說一次嗎？我好像沒有聽清楚。」他再次求證。

　　「文繼善先生，你願意做我的男朋友嗎？」她從善如流的重複一遍。

　　他以為兩個人之間，會是由他先展開追求的攻勢，至少……他以為這句話不該是由她的口中說出。

　　「抱歉，可以請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嗎？」文繼善鄭重的看著她。

　　哦？他敢拒絕她？

　　「請說。」她等著他說出什麼有趣的話來。

　　他慎重的問：「商千月小姐，請問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商千月微愣了下，「哈哈哈哈哈……」她隨即大笑出來，笑到眼角都冒出了眼淚。

　　文繼善不發一語地等待她的回答。

　　「好，我願意。文經理，恭喜你現在有一個女朋友嘍。」

　　這次原本她逗鬧他的成分居多，但是看到他的反應這麼可愛，讓她突然忍不住想答應，也就自然而然地答應了．兩人何妨嘗試交往看看，有他在的日子說不定會有趣些？

　　「千月，我不介意你在公事的場合叫我文經理，但是私底下你可以直接喚我繼善嗎？」

　　「繼善，直接把車子開到你家吧。」商千月的聲音又開始懶了起來。

　　看他完全沒有反應，她在他面前揮了揮手。

　　「新男朋友，你的魂還在嗎？」文繼善，還魂喲！

　　輕輕地歎息了一聲，文繼善重新發動車子，將車子開往他位在市區公寓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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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月、千月……快！快去把千月找來！」平常溫柔的嗓音只剩下病弱的激動急促。

　　從學校趕到醫院的商千月，飛奔到奶奶的病床旁，悲痛的哭喊：「奶奶，千月在這裡。您不要走，留下來陪千月一起生活好不好？」

　　第二次面對親人的生離死別，商千月已經哭得淚流滿面。

　　「千月、千月……」老婦人反手抓住孫女纖細的手臂。

　　「你要幫我報仇！」淒厲尖銳的聲音劃破整個病房。

　　這是老婦人生命中唯二次的疾言厲色。

　　「嫁給爸爸為我細心挑選的丈夫，我本來以為我會幸福的……當年他沒有家世、沒有背景，我看中的就是他誠懇上進的心。結果過了三年之後，他開始花天酒地；為了不讓爸爸難過，我瞞著爸爸這件事……咳咳……沒想到……咳咳咳……」

　　老婦人激動的劇咳著，又急促的繼續說：「沒想到他竟然跑到生病的爸爸面前，對爸爸說他是處心積慮來謀奪家產……說我嫁給他之後沒有幸福過！難怪……難怪只是生小病的爸爸，會在當晚突然去世，咳咳咳……」

　　怒急攻心，老婦人的病情更加危急。

　　「奶奶別說了、別說了！您會好起來的，您會好起來的。」商千月哭著安慰。

　　她的手臂任由老婦人抓出深深的指痕，也不喊一聲痛，彷彿是藉由手上的痛覺告訴自己，她的奶奶還存在人世間。

　　「走開！」老婦人胡亂的揮著手，趕退要幫她進行急救的醫護人員。

　　老婦人知道她過不了今晚，但是有兩件事情一定要交代清楚。

　　「千月，答應我！」

　　老婦人的五指深深地嵌入孫女的手臂裡．

　　「奶奶，您說什麼我都答應，只要您病好了，您要千月做什麼，千月都會去做。」商千月抱住奶奶的另一隻手哭泣著。

　　「答應我把那筆家產拿回來，那是我們商家的錢，一分一毫都不屬於他，他沒有權利花用我們商家的錢，他不配做你爺爺，我沒有嫁過這種丈夫！那裡有一張我簽好的離婚協議書，給他簽名，我沒有這種丈夫……咳咳咳……咳咳……」

　　老婦人硬撐著一口氣說完她最後的心願，就開始猛咳了起來。

　　「奶奶、奶奶……」商千月哭喊。

　　醫護人員一擁而上，對老婦人進行最後的急救。

　　「小小姐，這是太太簽好的離婚協議書……」吳嬸哽咽的將一張紙交給商千月。

　　一張制式化的紙，落款簽名的字跡凌亂、僵硬，並且充滿憤恨的力道，力透紙背：不同於奶奶以前敦她寫字的娟秀字體，上面刻畫的是奶奶用最後的生命寫下的憾恨字體。

　　那一年，商千月十三歲。

　　最親的奶奶過世之後，商千月靜靜地沒有哭鬧，早熟懂事的親手籌備了奶奶的喪禮。

　　同時，也是她最後親人的喪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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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汗滑落……商千月從床上驚坐而起。

　　是夢！

　　她長吐了一口氣。原來是夢。

　　已經好久沒有再夢到奶奶過世那天的事情了。

　　伸手爬梳了下長髮，她才發覺額上佈滿細汗。

　　被夢驚醒之後就很難入睡了，她索性起身準備去沖個澡，洗掉身上的汗水。走下床的時候，卻發現房間擺設跟她的習慣不同，才回想起她現在正借住在文繼善家裡。

　　對了，文繼善——她新出爐的男朋友。

　　商千月頓時改變主意，她到浴室洗了把臉之後，然後走到文繼善所睡的主臥房前面。

　　門是鎖著的。

　　她笑了笑，不意外門是鎖著的。

　　一般人在家裡睡覺，房門未必會鎖著，只是昨晚在睡前，他特地叮嚀她睡前要記得鎖門。

　　鎖門？防誰啊？防他會半夜偷襲嗎？

　　他會半夜偷襲才好玩！

　　況且很少人知道，她從七歲起就開始學武，早在高中時期，她就已經是多種武術的黑帶高手了；文繼善若是真的敢偷襲，她也不怕，只會覺得有事情挺好玩而

　　他鎖自己的房門，是為了防自己半夜夢遊來夜襲她嗎？哈……簡直像是有ISO9O02認證的品質優良乖寶寶！

　　一個門鎖而已，她小時候四處玩鬧時，破壞過的東西可多著呢。商千月找了支充當開鎖道具的小髮夾，在門鎖前撬了幾下。

　　不到十秒鐘，鎖就被她撬開了。

　　砰的一聲！商千月蓄意大聲的打開門，故意想吵醒正在睡覺的文繼善。

　　偌大雙人床上的人，依舊文風不動的熟睡著。

　　這麼好睡？

　　看來她的新男友是屬於那種易睡著、少失眠、無夢到天亮的人嘍？真好命！對於她這種淺眠，而且只要醒來就不容易再睡的人來說，看到這種容易熟睡的人更想欺負他來玩了。

　　「文繼善，起床了。」商千月喊道。

　　整個房間靜悄悄的。

　　「文繼善，起床了！」商千月走到床邊喊道。

　　依然只有細微的呼吸聲回應。

　　「繼善男朋友！起、床、了！」商千月瞇眼。

　　躺在床上的健壯男子依然沉默中。

　　好樣的。本小姐第一次叫人起床，竟然這麼不給面子！

　　雖然現在是凌晨三點多，可是她已經叫了他三次耶！

　　女朋友叫他起床，竟敢不快快起來迎接，這是一個男朋友應該有的行為嗎？

　　女朋友半夜醒來，失眠睡不著覺，身為人家男朋友的他竟然依舊熟睡。這是做人家男朋友該有的行為嗎？

　　雖然他才剛走馬上任，榮登她男朋友的寶座不到一天，也不應該這麼不把她放在眼裡吧？

　　還睡？

　　她不高興了。

　　起床氣重的商千月伸出纖纖玉腿，重重踩了下文繼善的大床，同時大聲喊道：「男朋友，地震了，失火了，趕快起床逃生啊！」

　　然而，文繼善依舊只發出沉穩的呼吸聲作回應。

　　他是警覺性太低，還是神經太粗？商千月思忖。

　　文家在訓練下一代接班人是有名的嚴格，雖然文繼善是文家的二公子，在公司也是從基層做起，沒有遲到早退的特權。現在……她不禁懷疑他平日是怎麼起床上班，而不會遲到的？

　　她現在睡不著，又不想在他的屋子裡走來走去，也不想回到那間陌生的客房，那樣只會讓她瞪著天花板到天亮罷了。

　　雖然沒有什麼跟人共睡一張床的經驗，但是剛被惡夢驚醒的她，此刻並不打算一個人獨處，更不打算回那間害她做惡夢的房間去．

　　恩……眼前這張床夠大，雖然他睡在正中央，不過旁邊的空位再多一個她也綽綽有餘。

　　「男朋友，你剛交往的美麗女友想要跟你一起睡，有意見嗎？沒有意見的話，你就繼續保持沉默吧．」商千月禮貌性的問了句。

　　床上的人動也沒動，當然更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謝謝啦！」商千月輕快的道了聲謝。在「他的同意」之下，她欣然的掀開他的被子，分享他溫暖的被窩。

　　商千月選擇了跟他面對面的那一邊躺下，並將自己慢慢的挪進他的懷抱裡．

　　看著他恬靜安詳的睡臉，她忍不住說道：「這麼好睡，真幸福！」

　　「就算要證明你是正人君子，也不用睡得這麼熟吧？有一個舉世無雙的大美女正睡在你懷裡耶！」

　　商千月發現即使她拉起他的一隻手臂，然後環在她的腰際，他仍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當你的女朋友可辛苦了，以後我要注意有沒有女人，計畫趁你睡著的時候摸上你的床，來個霸王硬上弓；如果那一票女人有人的手段比較激進的話，到時候你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看著他英俊的睡顏，她喃喃地說著。

　　商千月用鼻子在文繼善的胸前蹭了蹭，尋找她幾個小時之前剛聽過的穩定心跳聲。

　　怦、怦、怦……一聲聲穩定的心跳，令她覺得安心、令她覺得放心。

　　纖纖素手遮住略微張開的檀口，打了個呵欠，被他溫暖的體溫包圍著，她開始有點想睡了。

　　「晚安，男朋友。」商千月對近在咫尺的俊顏說道，然後閉上眼睛，放鬆精神，進入睡眠之中。

　　文繼善瞪著商千月看，已經看了數分鐘之久。

　　原本他要翻身，卻一直翻不動，好像有什麼東西阻礙他翻身似的。想要翻身的意識在掙扎著，催促他醒來。

　　若非他睜開了眼睛，他也不會看到令他不敢置信的景象！

　　為什麼商千月會睡在這裡？

　　雖然現在才早上六點多，距離他習慣起床的時間還有半小時左右，可是他很確定自己現在神智非常清楚。

　　再清楚不過了！

　　難道是他會夢遊？他把商千月抱到自己的懷裡摟著？可能嗎？文繼善驚疑不定的想著。

　　雖然他一直很想這樣做，但是昨晚睡前天人交戰的結果，是道德的那一方勝利了。

　　商千月主動提議到他家住一晚時，他沒有乘機變身為狼人，反而竭盡所能的克制自己。

　　昨晚他不敢對她多說一句話，怕忍不住想用言語引誘她；不敢多看她一眼，怕自己會更加心猿意馬。

　　更別說跟她共處一室、同睡一床了！

　　雖然昨晚他真的很想趁她心情低落的時候，多跟她聊聊天，瞭解她內心深處的想法，同時更進一步的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也許聊天聊到比較晚的時候，她會不在意他一邊聊天一邊牽著她的手，甚至還能夠偷到幾個香吻；說不定他拿出珍藏的紅酒，兩人可以一邊喝酒一邊聊天。

　　在她想要有人陪伴的這個時候，他除了可以做到心靈的陪伴之外，也能做到身體上依偎的陪伴。

　　不過，這些事情他純粹只是在腦海裡想了想，並沒有實際付諸行動。為此，他幾乎要懷疑自己是否有性功能方面的障礙，不然他怎麼會忍得住不乘機誘惑她，進一步掠奪她的身心？

　　雖然昨晚在沖冷水澡的時候，他可以確切地瞭解到自己的性功能非常正常，因為它堅挺到讓他沖冷水沖到快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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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一回到公寓之後，文繼善對商千月簡單講解完屋子的環境之後，他連客廳也不敢多待一秒鐘，便趕緊將自己鎖進主臥房裡的浴室，猛衝冷水澡。

　　就怕他腦中屬於理智的那條線突然間斷裂，然後他忍不住的做出趁人之危的舉動，特別是她昨晚情緒特別的低落，更容易讓他乘虛而入．

　　唔，也不算是趁人之危啦，畢竟商千月如果沒有同意的話，他會嚴格的禁止自己做出任何逾規的動作。

　　他希望他與商千月之間的肌膚之親，是在商千月完全心甘情願、沒有任何感情負擔的情況下發生；至少，他不希望她感到還憾，也不希望自己因為一時的衝動而感到後悔。

　　為此，他忍耐到都快以為自己是聖人，而非一個男人了。

　　可是……商千月為什麼現在會睡在他的懷裡呢？

　　明明他們兩個是各自進入不同的房間，怎麼會睡在同一張床上呢？

　　難道是他到她的房間把她抱來自己的房裡嗎？

　　不可能吧！商千月的房間在睡前應該有鎖起來吧！

　　文繼善的腦袋不停地回想昨晚睡前的最後記憶。

　　然而他依然維持著剛才清醒時的姿勢，沒有移動身體，就怕驚擾到懷中佳人的睡眠。

　　商千月睡得不好嗎？

　　一直盯著她細緻臉蛋的文繼善，不自覺地研究起她的睡顏。

　　她微皺眉頭，好似煩惱著什麼事情。

　　他小心翼翼地為她調整比較舒服的睡姿，把被踢開一半的絲被拉回她身上蓋上。

　　在盡量不驚動她的情況下，他用指腹輕柔的替她撫平微皺的眉。

　　看著她漸漸舒展的眉頭，他無聲地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商千月睡著的模樣，好可愛啊！

　　長長的睫毛，遮住了每當她有惡作劇念頭就會發亮的大眼；輕合著的粉櫻色唇辦，暫時封住了她偶發的驚人之語……她充滿距離感的冷淡表情、溫和有禮的社交表情、想挑釁人的鮮活表情，在此刻全部靜止成最單純的睡眠表情。

　　雖然認識商千月才幾個月，他卻覺得這幾個月好像好幾年一般的長久。

　　每天他的腦海裡都會製造出許多有關於她的新記憶，而非像過去那樣，日子在工作、學習、睡眠之間一成不變的循環。

　　遇見她的每一天都過得不一樣，每一天都令他期待，猜測她又有什麼新花招欺負他……他第一次覺得被人欺負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很享受的事情。

　　呵，真是太奇怪了！可是發生在他身上的每件奇怪事情，只要是跟她有關的就不奇怪了，因為她是商場上有名的奇女子商千月呀！

　　那些奇怪的事情發生得那麼自然而然，他又適應得那麼理所當然。

　　他第一次主動追求一位女性、第一次積極爭取原本屬於他大哥的工作、第一次捐血……許許多多的第一次，都是為了討商千月的歡心而做，只希望商千月也能夠像他喜歡她一般的喜歡他，像他愛上她一般的愛上他。

　　原來，這種情況就叫作戀愛啊！

　　原來，這種感覺就叫作心動啊！

　　好想就這樣擁著她繼續的睡下去，睡到天長地久也無妨……

　　他一邊看著她的睡顏，一邊在心裡滿足的想道。

蔡仲子

第六章

　　鈴鈴鈴……床頭櫃上的鬧鐘吵人地響起．

　　指針指向七點鐘的位置，震天價響的鈴聲催促還在睡覺的人們該起床準備刷牙洗臉工作去嘍。

　　不小心被鬧鐘鈴聲驚嚇醒來的文繼善，回過神來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用力的拍下鬧鐘。

　　雖然鬧鐘前後不過只囂張了五秒鐘，但這五秒鐘裡所製造的噪音已足夠讓商千月從睡眠中清醒過來．

　　眨了眨惺忪的睡眼，目光慢慢聚焦，眼前那張朦朧的臉也逐漸清晰、逐漸具

　　「早。」商千月慵懶的說了聲，嗓音略帶點低沉與磁性。

　　「早……」文繼善還有些愣愣的。

　　「男朋友，你睡醒了嗎？」看到他的反應，商千月感到有趣的問。

　　「也許我現在還在夢裡。」

　　剛睡醒的商千月好誘人犯罪啊！文繼善的內心正在掙扎。

　　「如果你現在還在夢裡的話，那麼跟你對話的我現在也應該正在作夢嘍？」她的眼睛出現一抹亮光，難得一大早就有好心情。

　　「應該是吧……」他不是很確定的說道。如果現在的他是在夢裡的話……

　　商千月懶懶的嗓音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他暗示什麼似的。「既然是夢的話，做什麼都可以嘍！反正是夢，做什麼都不犯法吧。」

　　隨即，商千月的臉朝文繼善慢慢靠近，在文繼善還沒有搞清楚情況之下，對著他的嘴唇，親吻了下去。

　　唇貼著唇，她沒有再更進一步的親吻。

　　他……也沒有主動的進一步親吻。

　　主動吻人的她，只是好奇的想看他的反應：而突然被親吻的文繼善，反而是呆愣住了。

　　好好玩，他好像有點笨笨的耶！商千月在心裡樂了起來。

　　「男朋友，我可以繼續親你嗎？」商千月稍微把唇離開了一點，輕聲的說。

　　「可以……」他傻傻的回答，整個人還處在呆愣中．

　　「謝謝。」說畢，她又將唇貼了上去．

　　整個房間頓時一片靜謐，安靜到連冷氣吹送的聲音都很清楚，安靜到她將橫梗在兩人之間的絲被拉開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眨了眨頑皮的眼，商千月輕笑的說：「男朋友，你現在是要選擇配合我的動作？還是要選擇閉上眼睛隨便我怎麼做？當然，這只是一個夢，在夢裡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別覺得不可思議，因為你正在作夢嘛！」

　　文繼善呆愣的情況愈來愈嚴重，他的大腦已經完全連接不上現在快速捲動的畫面了。

　　是誰按了遙控器的快轉鍵？他的大腦已經跟不上進度，能不能有人好心的來按個暫停鍵啊？

　　他的女朋友……正在主動輕薄他？

　　雖然他心儀她好一陣子了，甚至早在他自家族每個月定期的商業動態分析上知道她這個人之後，他便開始下意識地在那份分析報告或是其他的商業雜誌裡搜尋有關她的最新消息。

　　即使只有提到隻字片語，他也會一讀再讀、一看再看。

　　昨天，很不可思議的，他們兩個開始交往了。

　　天曉得，他們之間的關係為什麼會突然快速的發展？

　　不過，這一點也不重要。

　　只要能夠讓他更貼近她一步，就算代價是公司明天立刻要遠派他去撒哈拉沙漠開發市場，他也願意去做。

　　然而，更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她、她、她……她正在親他！

　　他剛交往不到一天的女朋友正主動地親吻他！略過了牽手、約會、看電影的步驟，她直接親吻他！

　　天啊！遙控器呢？誰快拿遙控器給他，劇情發展得太快了，他要按一下暫停鍵。劇情不可以再瞬間快速發展了，不然誰知道接下來會不會他稍微眨一下眼睛，劇情就變成她壓倒他為所欲為了？

　　快給他一個遙控器吧！他寧願將劇情定格在現在美好的一刻，也不要再繼續失控的快速發展下去：因為劇情再繼續發展下去的話……變成他壓倒她開始為所欲為的可能性很高……

　　拜託，快給他個遙控器吧！趁他還有一絲理性的時候……

　　「你好歹把眼睛閉上嘛。」

　　商千月對於他一逕地瞪大眼睛，感到有些赧然。

　　等了等，他還是沒有要閉上眼睛的跡象，也沒有任何反應，她索性直接用一隻手遮住他的眼睛。

　　對於突然罩下的黑暗，文繼善過了好幾秒，才開始有了感覺。

　　他輕輕地回應她青澀的吻，然後漸漸地加重力道，兩隻手化被動為主動的摟住靠在他懷裡的嬌軟身軀。

　　木頭人回神啦！商千月輕笑了聲，更加感到有趣的繼續跟他唇齒交纏。

　　慢慢地，他開始不滿足於只有這樣的肌膚接觸。

　　一隻在她背上游栘的手，溜下原本眷戀的地方，滑到她的腰際輕柔的摩挲著，一點一點地往上拓展他的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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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商千月察覺調皮的親吻已經變質，帶有令人喘息的慾望時，她開始扭動掙扎著，想要逃開他的懷抱。

　　文繼善不肯放開懷抱裡的人兒，同時像是要懲罰她的調皮，更加用力的收緊手臂，將主動挑起慾火的她緊緊地箍在自己的懷裡。

　　文繼善在心中默數了三聲之後，才將在他懷裡掙扎不休的商千月給放開。

　　一察覺他的力道有所減輕，商千月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自他懷中退了出來，並且退到離他兩尺遠的距離。她帶著笑意的調皮表情已然消失無蹤，此時水亮的大眸裡充滿警戒。

　　「千月。」文繼善喚了聲。

　　商千月的大眼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看。

　　「不用那麼緊張，我不會再對你做出什麼不軌的行為。」他的表情有點懊惱，也有點可惜，又像是有點不知所措。

　　文繼善從床上下來，站起身。

　　此時，他完全不敢考驗自己的定力究竟有多高，最好也不要跟她待在同一張床上，那只會讓他對慾望投降，繼續剛剛沒有做完的事情而已。

　　「我只是想告訴你，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千萬不要對一個剛睡醒的男人釋放出太過誘人的訊息，這樣只會讓那個男人瞬間退化成野獸罷了。」下床之後，他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更遠，以確保她的安全。

　　懊惱的抓了抓頭髮，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腦申亂轟轟一片的思緒。

　　究竟是要繼續好，還是停止好？

　　男人的天性本能，強烈地慫恿他回到大床上繼續剛才的事情；紳士風度的教養，嚴厲地告訴他保持對待淑女應有的禮貌。

　　雖然這位淑女目前是他的女朋友，但是他應該要尊重她，至少不是在現在這種有點莫名其妙的情況下，發生一些……以後才會發生的事情——雖然他不介意變成一隻野獸；因為變成了野獸，至少不用和自己的本能慾望辛苦搏鬥——只是他不希望自己日後會後悔，或是她會後悔，後悔當時沒有多克制一些、多忍耐一些。

　　聽到這兒，聰慧的商千月立即瞭解了。不是他終於獸性大發，而是他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乖寶寶。

　　文家出產的乖寶寶是想告訴她，不要輕易地撩撥男人的慾望嗎？哈哈哈，果然是經過嚴選的乖寶寶。

　　明白他的用心之後，她再也忍不住地輕笑起來。「哈哈哈……」

　　她渾身的警戒在眨眼問解除，一股甜蜜的暖流注入她孤寂的心裡。他是一個很好、很棒的人，她這次真的是撿到寶了！

　　她是個成功的生意人，當然知道該如何為自己謀求最大的利益。文繼善絕對是瀕臨絕種的好男人，她要懂得把握才是；如果錯過他，像他這種好男人以後是很難再遇到了。

　　商千月因為心裡剛得到的領悟，笑得更加的開懷，渾然不覺自己早就喜歡上他了。

　　在她冷僻的個性下，他是唯一親近她的男人；在她分析他的優點之前，她天生的防衛系統已經容許他的親近。

　　聽到她銀鈴般的笑聲，已經走到浴室門邊的文繼善回過頭來，說道：「你在笑什麼？」

　　「繼善乖寶寶，我只是覺得你睡醒的反應好可愛，忍不住就給你親下去嘍。」她愉快地說著不負責任的話語．

　　他聞言，睜大眼睛瞪著她。

　　「而且，這是夢嘛！偶爾做一個帶有春天氣息的夢又沒有關係。」她笑著擺擺手。

　　「要真的是夢就有鬼了。」他咕噥的道。

　　算了，別跟她一般計較，認識她的這幾個月就屬今天她的表情最生動快樂，雖然這份快樂是建立在他努力忍耐的痛苦之上，但是想寵溺她的念頭依然強烈。

　　忍耐忍耐……女朋友本來就是要疼寵的。

　　聽到他的話，她笑得更大聲了。

　　她擦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好久沒有笑得這麼開心了。

　　「繼善乖寶寶，你哪天要不要來做個春色無邊的夢啊？」她對著已經踏入浴室的文繼善喊話。

　　浴室裡瞬間傳來東西碰撞後，掉到地上的聲音。

　　向來好脾氣的文繼善第一次在浴室裡吼道：「商、千、月！剛起床的男人是一頭野獸，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哈哈哈哈哈哈……」這次商千月直接笑倒在大床上。

　　雖然臉上還是充滿甜蜜的笑意，但是她努力的止住笑聲，開心地回話：「我不介意在一大早親吻一頭野獸！」

　　忍忍忍……文繼善忍不住用力捏緊手上擠到一半的牙膏。「天殺的，我甚至還沒有刷牙！」

　　「我不在乎！」

　　隨即，她響亮的笑聲充滿整間主臥房，連在浴室裡盥洗的他　，也聽到她洋溢著歡樂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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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續兩個禮拜，商千月每天好心情的上下班。

　　雖然自那天之後，她便沒有再去文繼善家借宿，但是只要想到那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她的嘴角仍會忍不住向上飛揚。

　　直到——

　　（總經理，副總有事要與你討論。）

　　「請他進來，還有，在這段時間我不接任何的電話，也不見客人。」

　　商千月吩咐完後，掛掉內線；冷漠的臉上找不到一絲的笑意，只有淡淡的哀傷與冷硬的無情。

　　副總隨即推開門走進來，順手又關上門。

　　副總吳琪，是吳嬸的長孫，年紀大她三歲。

　　從她到大宅之後，吳琪就跟隨在她的左右守護著她。為了奶奶最後的願望，吳琪義無反顧的跟她一起進入永長企業奮鬥。

　　如今，已經過了十年……

　　好漫長的十年啊！

　　「確定我們的持股比例已經超過老頭子從商家偷挖走的股票了？」

　　吳琪點點頭，遞了一個資料夾給商千月。

　　「你做得很好，加上我奶奶跟爸爸留給我的股票，跟我們這幾年陸續買進的股票，我們手上的持股比例應該會過半……看來最近這一兩年老頭子很缺錢花，賣出了不少的股票。」她嘲諷地道。

　　看完那些收購股票的資料，商千月確定獵人的工程已經進行到最後一個步驟。獵物已經陷入網中，她只需要等著欣賞收網時獵物驚恐掙扎的表情就行了。

　　「董事會什麼時候召開？」

　　「下禮拜。」吳琪回答。

　　「下禮拜？真是令人期待的一天啊！我要老頭子連一個董事的位置也撈不到！」她預言那天董事會的改選結果。「吳琪，這件事情落幕之後，我不打算繼續待在公司，待在這裡只會讓我想起那些不舒服的往事罷了。你呢？你有什麼打算？」

　　「都可以。」他無所謂的回答。

　　「辛苦你這十年跟著我在這裡耗費青春，有打算跳槽嗎？換個工作環境也不錯，我知道有不少企業想挖角你。」

　　「小姐去哪裡，我就跟著你去哪裡。」

　　「不用了，又不是在包粽子，做什麼綁在一起！還是你打算繼續待在永長企業裡？」話一說出口，她覺得好笑的搖搖頭。

　　於是她又說：「既然我們都可以從過去的束縛中跳脫出來，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你有想做的事情就去做，雖然我現在還沒想到要做什麼，不過在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我會去找一找有什麼事情吸引我想要去做。」她早已經打定主意要離開永長企業了。

　　長吁了一口氣，她繼續說：「既然事情結束了，就去找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單純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背負著他人的期待不得不去做的事；畢竟我們本來就是單獨的個體，應該有自己的思想。」

　　她在永長企業的十年來，支持她在一群吸血蛭中撐起衰敗中公司的動力，除了對奶奶的情感之外，就是好友們暗地裡給她的默默支持。

　　這麼多年了，她對奶奶的愛曾經轉變為恨，恨奶奶為什麼到了最後只留給她那麼多傷心的回憶？恨奶奶為什麼要把前兩代的濃重恨意全部加諸在她身上？恨奶奶在臨走前為什麼只有想到商家，沒有想到她？

　　時間久了，記憶慢慢地沖刷掉不少激烈的情緒。

　　除了以前常夢到奶奶過世當天的事情之外，她也開始回想起小時候經常撫著她的溫暖手心。
　　初到大宅，她才七歲，對陌生的環境一直排斥不已，那時候都是奶奶在她床邊講讀故事書哄她睡覺。
　　小時候，她四處調皮搗蛋，破壞了不少東西，不論被她肢解開來研究的盒子是．不論她打破的是奶奶多麼心愛的水晶燈，奶奶總是微笑的包容她，教導她該如何補救，從來沒有責備過她一句。

　　她不應該讓奶奶死前的事情覆蓋掉她對奶奶的美好回憶。

　　奶奶平日的笑容多美呀！以後，她只要記得那些美好的事情，不愉快的事情就讓它們隨風而去吧。

　　過去的所有愛恨情仇，就在下禮拜畫下最後的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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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禮拜後，董事會改選，永長企業的董事長換人。

　　當天下午，總經理室的大門遭人很狠的打開。砰的一聲撞擊上牆壁。

　　「千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來人怒聲逼問。

　　「前董事長，就如同你老人家所看到的，你的持股比例是董事會中最低的，既然沒有其他董事支持你，再加上身為總經理的我也不看好你老人家——畢竟從你進入公司以來，只有連連虧損，一件功績也沒有，留著你老人家只會妨凝了公司的成長……當然，公司的董事長就只好換人嘍。」

　　「你——」他氣極！

　　「盜用公款、收受回扣、對公司女職員性騷擾……啊！對了，最後這一點自從你老人家六年前比較少進公司之後，就不常聽到了，現在要找證人可能有點困難，不過單是盜用公款那一項，我就可以請公司專任律師對你提起告訴。」商千月冷冷地一條一條數清他的罪狀。

　　「至於你的政策錯誤、領導錯誤、經營錯誤，就當作免費送給你的，我大方的不予追究。」

　　「商千月，我是你的爺爺！」他臉上一點溫情也沒有的瞪著她。

　　「老頭子，說到這一點，這份離婚協議書是奶奶生前寫好的，你只要簽名就行了……你簽完名之後，我跟你就不再有任何的親屬關係了。」說著，商千月從抽屜裡拿出一份妥善收好的文件，攤開放在他面前。

　　接著她冷冷的諷刺道：「不過在這之前，我也從來沒有感受過我們之間有什麼親情存在。」

　　「即使如此，你身上還是留著我四分之一的血緣。哼！那份協議書我是不可能會簽字的！」

　　「對於血緣這種東西……這個送你！」商千月又從抽屜裡抽出另一份文件攤開給他看。

　　「上面是我的捐血記錄。從十七歲開始，我就一直在捐血，現在的體重是五十公斤，不過我曾經有過五十二公斤的紀錄，我這個人也大方的不跟你計較那兩公斤的差別。五十二公斤的四分一之是十三公斤，而我捐血的紀錄也累積到一萬三千西西。老頭子，不要說我沒盡孝道，我幫你把那些血全、都、捐、了，幫你多做點善事，多積點陰德，不用太感激我沒關係。」她露出一朵絕美的笑靨，笑得殘忍，也笑得絕情。

　　「那又怎樣？我是你唯一的爺爺！」

　　商千月偏著頭疑惑的說：「老頭子，我所有有血緣的親人在我十三歲那年全都死絕了，我奶奶的喪禮你連露個臉也沒有，你確定我們兩個人認識嗎？」

　　「你——」他氣紅了臉。

　　「小心血壓別升太高啊！公司的律師還沒有對你提起告訴，你現在如果怒急攻心的翹辮子，那我可虧大了！當年你用這種方式氣死奶奶他們，而我並不打算學你這種不可取的卑鄙方式。我喜歡一切都按照法律程序來，等了那麼多年，就為了讓你官司纏身，然後一文不名的進監牢。你若是太早死的話，可就沒戲唱了！要不要先喘口氣，喝杯茶呀？」她一副憂心忡忡的道。

　　「老頭子，我相信你會活超過百歲的，我每年特地找波霸美女陪你去做健康檢查，確保你健康到可以活到一百歲，就是為了現在！你鬥不過我的，老頭子。」

　　為了鬥垮他，她花了十年的青春，在商場上衝得傷痕纍纍；為了鬥垮他，她在十五歲的年紀就扛起全公司員工的生計；為了適應這個隨時有人會捅她一刀的商場，她的笑容早就在奶奶過世的那一年跟著埋葬了。

　　十多年來，只知道享樂揮霍的老頭子，怎麼可能贏過為了復仇而費盡所有心血的她？

　　「沒其他事情的話，不要影響我辦公，我等一下還要接見律師，研究要如何追討你以前侵佔的公款。」

　　佈局十年的復仇記，她漂亮的獲得全面的勝利，卻也累得滿身疲憊。

　　商千月按下內線的通話鍵：「子苑，請保全進來送客。」

　　執意不肯離開的老人，被已經等在門外的魁梧保全人員強制架起往外移動。

　　他無力改變現況，只能狂亂的高聲嚷著：「我不會簽那份離婚協議書，我絕對不會簽下離婚協議書的！」

　　商千月輕輕的歎道：「我自會有辦法讓你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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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月。」文繼善加快速度處理完今天的工作之後，趕緊飛車到永長企業．在秋子苑打來的電話中，提到她們公司今天發生的事情，他不放心讓商千月一個人獨處，便趕了過來。

　　「繼善，今天怎麼有空過來？還不到週末呀！」

　　由於兩個人的工作都相當忙碌，加班是稀鬆平常的事情，因此只有週末時候，兩個人比較有時間相聚……除非是兩公司要一起商討合作的企劃案，不然在週一到週五的期間，他們很少有機會碰面。

　　「忙完了就過來找你，可以一起吃頓晚餐嗎？」

　　「吃晚飯呀……」她正在思考。

　　叩叩……敲門聲響起。

　　「請進．」商千月朗聲道。

　　「千月，我公事都處理完，準備先下班。聿已經在樓下等著要接我去吃飯了，你還有什麼事情要交代嗎？」秋子苑輕聲細語的說。

　　秋子苑就算想暗示她今晚不會陪她吃飯，也不用這麼直接嘛！好吧，偶爾讓一下沉聿，最近聽他狂吠的怨夫記事，她也聽到有些膩了。

　　「你先走吧，等一下我也要離開公司了。」商千月回應。

　　「千月再見、文經理再見，我先下班了。」秋子苑打完招呼之後，將辦公室的門輕輕拉上，把空間還給他們小倆口。

　　「今晚要吃什麼？」商千月台上手上的檔案夾。

　　剩下的公文都不急著批閱，明天再處理也不遲，今天忙碌到現在，她也夠累了，去吃個晚餐休息一下也好。

　　「你有什麼喜歡去的餐廳，或是想吃的菜嗎？」文繼善柔聲的問。

　　比起大多數的男人喜歡決定餐廳地點跟菜色，他反而不那麼在乎上哪間餐廳吃飯或是吃什麼菜是由誰決定；其實他吃什麼都可以，他只是單純地喜歡看商千月吃著喜歡的東西，然後露出高興又滿足的表情。

　　「我知道有一間館子，他們煮的橙汁排骨很入味，而且飯後甜點跟飲料也做得頗有水準，特別是他們的桔茶，用獨家釀造的手法……」談論起美食，商千月自有獨到的見解。

　　根據他觀察她各種細微動作所得到的心得，一直談論美食似乎是她心情惡劣時的一種發洩。習慣在眾人面前隱藏情緒的她，並不輕易在表情或是動作上顯露出情緒的變化：只有當她心情真的很差的時候，她才會高談闊論起她對美食的品嚐心得。

　　此舉讓很多人以為她是個喜愛美食的老饕，其實她只是有技巧的找個可以多嘴的話題，藉由頻繁的說話來發洩並掩飾自身的惡劣情緒。

　　文繼善不嫌她聒噪，也沒有感到不耐煩，一路上面帶微笑的聽著她分析各間餐廳的美食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