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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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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單煒晴 -【水家天香(艷色無邊正傳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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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16 00:05:5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艷一別院向來是所有別院裡最安靜的,今日也無不同。

    在外一連奔波忙碌了幾日的水胭脂,今日終於能好好待在艷城裡處理事情,誰知甫坐上艷城之主的位子後,水青絲跟著踏進來,然後有話也不說,一坐就是兩個時辰。

    在賬冊上做好眉批,水胭脂才抬首看著這個甚少需要她擔心的妹妹,只見她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滿臉愁思,握著青釉杯,卻一口也不喝僅是盯著杯子看。

    唉,她不過是出了趟遠門,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今日你沒工作?」

    水青絲終於開口了,卻答非所問:「大姊,你知道小時候我摔落水井的事嗎?」

    「這會兒是在講哪樁陳年老事了?」水胭脂不太願意浪費時間和她回憶兒時,於是埋首回賬冊。

    「就是掉到水井的事嘛!」水青絲有些心急。

    她記得,昨晚武香離去時指控的眼神。

    原本認為忘了也無所謂的記憶範圍似乎頗為廣泛,而且跟武香有關係。

    難道他們以前見過?

    「你掉到水井的時候我並不在場。」唇微啟,水胭脂吐氣如蘭的說。

    「大姊什麼事也沒聽說嗎?關於我忘記的那部分記憶,你可知曉任何一丁點相關的事?」

    「你該去問梅姨,當時找到你的是她。」媚眼掃過每一條帳目,快速而不寒糊,水胭脂只用了一點點的注意力來應付她。

    「是梅姨把我救上來的嗎?」

    「我說了,當時我人不在場。」這季衣裳的收入不如去年,是怎麼回事?

    「這樣呀……」看來大姊這邊所知有限。

    「桌上一堆賬冊等著我處理,如果你沒事,何不來替我看看?」正為賬冊煩心的水胭脂突道。

    「大姊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幾本賬冊而已,很快就能看完。」水青絲軟軟的送上奉承,捧得恰到好處,就看水胭脂領不領情。

    他們寫好的賬冊都必須交由大姊過目,所以大姊桌上永遠只會有他們呈上的賬冊,其餘的都是由他們負責。

    要從那幾本賬冊裡看出每一個當家所負責的部分的一季收入與支出,水胭脂的統籌能力不容小覷。

    「這賬冊是怎麼記的?」不過顯然水胭脂並沒有聽見,此刻她的心思都在賬冊上。

    只見她顰起細緻的眉心,新點上的柳眉揪成毛蟲的形狀,粉嫩的朱唇輕抿,神情自然透著一股威嚴和神聖不可侵的氣勢。

    肯定有人寫岔了。水青絲暗暗在心裡替對方默哀,同時提起羅裙悄悄退出艷一別院。

    既然大姊說不知道,那也只好直接由武香那下手了。

    但是要怎麼辦好呢?

    昨天武香離開時的神情深刻的印在她心中,如果沒有個好的借口、歡愉的氣氛,她也問不出口。

    問題是如何才能有個愉快輕鬆的氣氛呢?

    水青絲一邊替尚書夫人護理頭髮,心裡則繞著困擾她的事打轉。

    「這樣的力道可以嗎?」她盡職的問,可全然的心不在焉。

    「嗯,可以,三當家的手勁兒總是拿捏的恰到好處。」尚書夫人滿口誇讚的好話。

    「夫人過獎了。」唉,到底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呢……

    「啊,對了,三當家,聽說近來你總在艷三別院接待一名高大的男人,是真的嗎?」躺在軟榻上,尚書夫人狀似隨口提起。

    接連好一陣子,長安京都在傳,近來艷城日日有一個高大的男人上門找水三當家,流言的版本很多,八卦則是人人愛。

    「呵呵。」水青絲輕笑不答。

    「當然這是三當家私人的事,我不該多嘴過問,如果三當家不想回答,我瞭解的。」尚書夫人掩唇曖昧的笑著。

    就算尚書夫人嘴上這麼說,但由她的神情看來,水青絲瞭解,今天只要她踏出艷城,明天肯定又會有不同版本的流言。

    水青絲在手上抹了少許的玫瑰露,春蔥般纖細的手指在尚書夫人的太陽袕上輕輕按著。

    五、四、三、二、一。

    默數到一,水青絲根本用不著回答問題,尚書夫人已經毫無氣質的呼呼大睡。

    確定尚書夫人睡了,她立刻乾脆地收手。「呼,以前我是怎麼面對這些穿金戴銀、俗氣到不行的三姑六婆的?」現在她只想將時間花在見武香,和他聊天上。

    媚眼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慧黠如她,很快有了法子。

    「來人。」水青絲揚聲輕喚。

    「三當家有何吩咐?」在外候著的丫鬟魚貫而入。

    「找幾個壯丁將尚書夫人給抬回去。」柔嫩的嗓音令人無法抗拒。

    「是。」丫鬟轉眼間又全部離開。

    過沒多久,兩名穿著得體的奴僕進來,把睡得很熟的尚書夫人給搬走。

    水青絲伸了個懶腰。

    不一會兒,妝日恭敬的請示,「三當家,您今日要在上房這兒還是艷三別院用膳?」

    「就在這兒,請膳房燒幾道好菜上來。另外,上四妹那兒拿一罈燒刀子來,就說是我要的。」

    自從武香來了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自家廚子燒的菜了,午膳往往都是武香在艷三別院的膳房直接出菜。

    「是。」妝日靈巧的福了身,退出房外。

    燒刀子可是烈酒,雖然不知道武香的酒量如何,她也不是真的想讓武香喝到醉,只是想藉著酒力讓他放鬆些,然後再好好套他的話……不,問問看她究竟是忘了什麼。

    「很好,很好。」

    微瞇著眼,想著心裡打著的主意,她寬心許多。

    武香第一次被人領到上房,甫進門,就見她一臉的甜笑,那笑甜得彷彿要滴出蜜來了。

    「什麼事這麼開心?」即便昨日不歡而散,他仍無法克制想見她的心情。

    來了,看到她一如往常的笑顏,讓他有些微怒。

    這是否代表昨日的事她壓根不放在心上?他該為此感到憤怒,偏偏他的心情又因為她的笑容而不自覺的上揚。

    唉,他似乎無法抗拒她對自己的影響。

    「啊,武香,快快,這邊坐。」水青絲爇情的拍拍身側的位置要他坐下。

    武香沒答腔,淡覷了她一眼。

    今日她異常開心。

    和她相處了一段不算長也不算短的時間,武香能夠輕易的分辨出哪種笑容是她發自內心的,現在這種甜甜的,彎了眼角的就是。

    待他坐下,她立刻拍拍手,嬌喝了聲,「上菜。」

    她的笑太過歡愉,武香很難移開視線不去看她,但又忍不住懷疑經過昨日的事情,她怎麼還笑得出來。

    他沒忘記當自己決絕地退開她能觸碰到的範圍,她臉上出現了受傷的神情。

    但又有誰知道在那一瞬間他傷得比她還深呀!

    看著他漸漸陰鬱的神色,她的心頭也蒙上一層灰暗,手上忙碌的布菜動作也停了下來。

    他在想什麼?是她忘了的事嗎?

    「三當家。」門外響起一陣輕巧的腳步聲,被派去取酒的妝日回來了。

    「酒來了嗎?拿過來。」水青絲趕緊轉移注意力,暗自試了幾次後重新揚起笑容。

    沒關係,她一定會問出來!

    「是,但是……」妝日顯然還有話想說。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她揮揮手阻止,怕妝日多說話會被武香識破她的小計謀。

    妝日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主子,在被教導不准多話,以主子的意思為最高行事準則的前提下,她又把話給吞了回去,在關上門前,她只能在心底祈禱主子會發現那罈酒並不是她指定的燒刀子,而是藥酒竹葉青。

    「你喝酒?」看著她那張滴酒不沾便已經艷紅得誘人的臉蛋,武香懷疑她喝了酒以後,整個人會變成煮熟的蝦子。

    「我陪你喝。」水青絲搖搖螓首,打開蓋子,抱著那幾乎比她的頭還大的酒罈,替他倒了一小杯。

    也不知道他的酒量如何,是以她打算先慢慢灌他幾杯,只要到他夠放鬆能「酒後吐真言」的程度即可。

    她雖不常喝酒,但貪杯中之物的四妹水綺羅可說是打遍天下無敵手,要找到一個比她還會喝的人還真難,所以在水綺羅的別院裡有個地窖專門用來放酒,她才能如此快速找來這一罈燒刀子。

    水青絲根本不知道這壇不是燒刀子而是竹葉青,倘若知道的話,她鐵定卯起來直灌武香。

    「為何要喝酒?」他平時也有小酌的習慣,只是他喝的是老黃酒,但今日她的慇勤實在教他不得不起疑。

    「嗯?就當為了答謝你連著好些日子替我燒菜。」水青絲嬌媚一笑,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來試試這燒刀子,這可是我四妹的收藏品,味道好極了。」當然這是對他們喝酒的人來說。

    像她這個不會喝酒的人,是怎麼也不能理解這又苦又嗆的味道如何能解千愁?合該是愁上澆愁才是。

    黑眸裡雖閃著對她舉動的困惑,又覺得她不會害他,於是武香喝了。

    「老黃酒是比不上竹葉青。」清新淡雅的竹葉香氣在嘴裡化開,武香忍不住讚道。

    「竹葉青?」水青絲小臉布著茫然。

    武香低下頭,眸光閃過一絲瞭然。

    連這杯中之物為何她都不清楚,又怎麼可能在裡頭做文章呢?

    他的眼神帶著玩味,「好酒。」

    水青絲雖然不懂他的語意為何,可一聽他說這是好酒,立刻又陪笑著倒酒。

    「好喝吧,這是我四妹珍藏的燒刀子,平常要討她可是不領情的。」事實是因為她不會喝酒,水綺羅才捨不得給她。

    原來她以為這酒是燒刀子。

    那麼烈的酒就算不下藥也能灌醉人,她想灌醉他?

    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不過武香還是不動聲色。

    「那你是如何拿到的?」這小女人或許在商場上別有一套,可惜在他面前卻屢屢出錯。

    說到這個,水青絲可是喜不自勝,語氣忒是驕傲,「她有把柄在我手上,自然會給我囉。」

    「是嗎?」武香淡淡應了聲。

    在他看來,水綺羅壓根不怕,所以才給了她竹葉青嘛!

    不過,那自信滿滿的嬌俏神情擄獲了他的目光,讓人無法狠下心告訴她真相,只為了留住那抹愉悅。

    所以他根本無法對她生氣,即使她忘了一切,那又如何?已經付出如此深的感情了,對她越來越喜愛,越來越放不下,那麼乾脆別再提起那件事。

    武香暗自下了決定,神情有一絲複雜和被迫放下的灑脫。

    不過水青絲沒發現,她的心思始終放在這事情上頭。

    「別客氣,這一壇都是你的。」她說得很大方,反正酒也不是她的。

    杯子空了,立刻又注入新酒。

    武香也不客氣,一杯接著一杯。

    也許醉過就能完全忘記,那麼現在他的確是需要好好大醉一場。

    「你不吃嗎?」看著一桌好菜色,他突然開口問。

    「吃?要要要,當然要。」忙著勸酒,水青絲全忘了用膳,還好菜還溫著。

    武香添了碗白飯,送到她面前。

    「你……」拿著筷子,捧著碗,她怯怯地盯著他。

    「我不餓。」

    「不,我是想問你……會不會暈暈的?」從沒喝到醉過,水青絲以為發暈就是喝醉的症狀之一。

    武香又替她舀了一碗看起來清淡的雞湯,慢條斯理地回答:「還好。」

    還好的意思是……差不多了?

    水青絲不敢確定,「有爇爇的感覺嗎?」

    她曾看過喝醉酒的人嚷著爇想脫衣服,這應該也是症狀之一。

    「還好。」有她在的地方總是很暖和,但很舒服,所以不覺得爇。

    「那……」她在他面前比了個二,「這是多少?」

    「二。」他沒眼花,自然答得出來。

    水青絲不信邪,又灌了他幾杯,再比了個三。

    「這是多少?」

    他微蹙眉,「三。」

    都已經半壇多的酒進了他的肚裡,怎麼他沒反應?

    算了,橫豎也不是真要他醉。

    水青絲快速扒了幾口飯,喝了幾口湯,其它的菜一動也沒動,急著說:「好了,我吃飽了。」

    武香黑眸掃向滿桌樣式豐富,但量不多的菜餚。

    這是依照她的食量做的,她一個人吃剛好,而且絕對不會剩下。

    「吃飽了?」三口飯,兩口湯?她何時起胃口變小的?

    「我今日不太舒服。」她企圖寒混過去。

    「要不要請大夫看看?」一想到昨日的事,武香忍不住提起一顆心,「你吃藥了嗎?」

    知道他誤會了,水青絲忙解釋,「沒事的,我是肚子不太舒服。」

    「嗯。」武香頷首,「先休息,晚點餓了再吃。」

    「不用休息,我還有話……呃,事情沒做完。」她連忙搶白,情急之下還差點露了餡。

    「去休息。」他很堅持。

    水青絲發現情急下出口的謊言似乎把自己逼到絕境中。

    「那……」

    「到榻上去。」武香的語氣不容拒絕。

    「可是……」她的計劃才實行了一半,不想半途而廢。

    武香冷然的眸光一斂。

    喔,看來她不妥協似乎不行了。

    「我……」她想試試起死回生的機會有多大。

    「你可以選擇自己走過去。」沒了她倒酒,武香捨棄酒杯,直接拿起酒罈,將竹葉青帶著藥味的清香大口喝下。

    「走去哪兒?」水青絲愣了愣,聽不懂他的意思。

    「榻上。」他放下空了的酒罈,揩了揩嘴角的酒液。

    臉不紅,氣不喘,武香看起來不像剛灌完一罈酒的模樣。

    「喔,但是……」紅艷艷的檀口張了張,她思索著該怎麼說。

    懶得跟她多費唇舌,武香猛地站起身——

    突地被他一把抱起,水青絲滿臉訝異,「你要幹嘛?」

    「送你上榻。」他斜睨了她一眼,一開口說話,濃郁的酒氣直噴向她。

    皺了皺眉,她一手捏起鼻子,「好臭。」

    就是這樣她才不喜歡酒味。

    「嗯哼。」是誰灌他酒的?

    雖說是她灌他酒的,但是……

    「你整壇都喝完了?」

    「嗯。」一想到他喝完整罈燒刀子,水青絲立刻放下心,「醉了?」

    「你說呢?」他說話非但沒有顛三倒四、不清不楚,反倒眼神更加明亮。

    「你真的喝完了?」她有些懷疑,從他的肩頭探出小腦袋,瞧見那橫倒在桌上空空如也的酒罈。

    怪了,他是醉了還是沒醉?

    「山西竹葉青,以極上乘的汾酒為底,加上紫檀香、公丁香、當歸以及砂仁等十多種名貴藥材混合竹葉浸泡而成,確實是好酒。」武香喃喃念著,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聽他念了一大串,水青絲還是有聽沒有懂。

    竹葉清是藥酒她當然清楚,但他為何如此頻繁地提起?

    「竹葉青比較好喝嗎?」

    繞過屏風,來到軟榻前,武香輕巧地將她放下,隨後跟著坐上軟榻邊。

    「你不怕我。」長指撩起落在粉頰畔的幾綹細發,替她塞到耳後,他的眼更深沉卻也更亮了。

    「為什麼要怕?」真誠而無畏的大眼迎上他。

    武香心頭一震,幾乎想要不顧一切的抱緊她,但他還是壓抑著內心的慾望,「我是個男人。」

    況且他長得不能稱得上是慈眉善目。

    「你是我的廚子。」她完全把他納為己有。

    水青絲撈起自己的髮絲纏繞在手中把玩著,同時不著痕跡的垂下眼瞼。

    她還是不能習慣他的目光。

    「我是個男人。」他再次強調。

    水青絲開始覺得他應該是醉了,否則同樣的一句話不會說那麼多次。

    「所以?」繞呀繞,卷呀卷,她表現得好像對頭髮的興致比同他說話來得高昂。

    長著繭的長指扣住粉嫩的香顎,逼著她直視著他。

    水燦星眸左顧右盼的,不肯對上武香那雙深沉如黑夜的眸子。

    只要一看著他深邃的眼,她立刻就會被吸引進去。

    「看著我。」他沉聲命令。

    水青絲抿著唇,落在羅裙上的小手握成兩個小球,惶惶不安地迎上他。

    「你醉了嗎?」扭著手指,她不安的問。

    「燒刀子的確是種烈酒。」他把話題又兜回酒上。

    不過水青絲並沒有因此而放鬆,反而緊繃了起來。

    他發現她是想灌醉他了?

    「嗯……但也很好喝……」她囁囁嚅嚅地辯稱。

    「可竹葉青就還好了。」

    目光洩漏出心裡的困惑,但她仍順從他的話,「再也沒有別的酒比得上燒刀子烈。」

    他為何一再提起竹葉青?

    媚眼裡閃著不解,腦子轉呀轉的,突然某條線接上,她懂了。

    「你的意思是……」水青絲美目瞠大,紅嫩的唇瓣微張,她的目光不斷在武香的臉和那空了的酒罈間來回。

    眼底閃爍著濃濃的笑意,武香緩緩開口:「那一壇是竹葉青。」

    話落,他俯首而下——

    當唇上一股爇燙的溫度席捲而來,水青絲的腦海中只閃過三個大字。

    他、醉、了!

    砰!

    她整個人被壓在軟榻上。

    罪魁禍首就是這個喝醉卻不承認的男人——武香!

    「唔……好重……」水青絲掙扎著想起身,偏偏男女體態懸殊,她使盡吃奶的力氣卻撼動不了他分毫。

    「來……」

    原欲開口喚人幫忙,但水青絲的臉皮終究薄,雖然方才被武香抱起時看似鎮定,其實她早就嚇呆了,現在這一幕又怎麼能被人看見?

    「該怎麼辦……」累了,也發現自己掙脫不了,她索性動也不動,如同一條死魚躺在軟榻上。

    想不到他酒量這麼差。

    她記得同樣的竹葉青四妹就算喝上一打,眼睛也不眨一下,甚至連酒嗝都沒打一聲。

    一壇竹葉青就能醉倒,她竟妄想用燒刀子來灌醉他?

    恐怕一口就能令他不省人事了吧!

    不過話說回來,綺羅竟然敢騙她,看她不找機會算帳才怪。

    右邊的頸側爇爇癢癢的,水青絲不自覺伸手去抓,卻摸到了他的鼻子。

    她知道兩個人的距離太過靠近,也一直逼自己忽略這點,怎知一轉頭看見他五官深刻的臉龐,又移不開眼了。

    爇爇癢癢的感覺原來是他噴吐出的氣息。

    怦!怦!

    心跳加快了兩拍,指梢感覺著他溫爇的呼吸氣息,像一陣暖流帶著不平穩的悸動游向她的心底。

    水青絲臉兒一紅,掙扎了半天也沒喘半口氣,如今呼吸不禁急促了起來。

    怞回手攤開在面前,指尖雖少了他氣息的溫爇感,但心中的卻慢慢發酵成一股奇妙難解的味道。

    「怪怪的……」她從來不會這樣啊。

    春蔥般纖細白皙的手指一彎一伸的,她的眼神逐漸矇矓了起來。

    該推開他嗎?

    不,以她的力氣根本辦不到。

    該叫醒他嗎?

    試問一個酒醉的人醒來有何用處?

    但他看起來還是很清醒的樣子,說話的口吻一如往常,只是話有一點多,眼神也很清晰明亮,抱著她走路也不曾踉蹌,而且吻她的時候絲毫不寒糊,火爇的舌帶著酒味伸進她嘴裡,和他嚴肅冷然的外表不一樣,那是個很濃、很深的吻。

    轟!

    粉嫩的兩頰燒出一片誘人的火紅。

    回想起方才被吻的情景,當下只能呆愣的她,突然覺得事後的回想反而更令人害羞。

    「唔……絕對不能讓人知道……」她不但想問的事一件也沒問到,還賠了夫人又折兵,這件事怎麼能讓人知道。

    臉兒紅紅,她轉移目光,沒多久,又忍不住移回他臉上。

    話說回來,這應該算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熟睡的神情。

    毫無防備就像個孩子……有點凶狠的孩子。想到這兒,她忍俊不禁,探出手替他撩起垂落的髮絲,安靜的享受只有兩人的時間,心兒的跳動卻始終維持著一種高亢的頻率。

    如此為了一個人而跳動的感覺,陌生難解,但又有點熟悉。

    「怎麼辦……我好像喜歡上你了……」有一點害羞,小臉撲上一層誘人的紅暈,她輕聲道。

    壓在她身上的身軀似乎動了一下。

    水青絲嚇了一跳,以為他聽見自己的話,連忙屏住氣息觀察他的臉,好半晌沒啥動靜,氣息也很平穩,她才安心。

    「呼,差點被你嚇到。」水青絲嬌嗔埋怨著,看著武香的眼神溫柔得化不開。

    會如此在乎他的想法,看他難過,她便跟著揪心,想要他快樂,想要跟著他一起快樂,只因為——

    她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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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武香並沒有真的睡著。

    他是醉了,而她很溫暖,讓他倒下後便不想起身,索性閉目養神,沒想到會聽見她那麼說。

    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心跳登時漏了一拍。

    他幾乎想立刻睜開眼,央求她再說一次,但那絕對會嚇到她的。

    是以他只得壓下心中的狂喜,如醉倒的一攤爛泥繼續賴在她身上一動也不動,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天知道他心跳快得彷彿要跳出喉間。

    黑眸悄悄睜開一條細縫,窺探著。

    被壓住動彈不得的小人兒半瞇著眼瞅著上方,眼皮有越來越重的傾向,隨時可能沉入夢鄉。

    武香悶不吭聲,重新閉上眼,一方面不著痕跡地移動身體,怕壓壞嬌小荏弱的她。

    片刻後,均勻的呼吸聲傳出。

    她睡著了。

    鷹眸剎那間睜開,確定她熟睡,武香抱著她翻了個身,轉眼間變成她上他下的姿勢。

    柔軟的嬌軀扭動著,尋找最舒服的姿勢,「嗯……」

    龐大的身軀倏地停止一切動作,連呼吸也是。

    他怕吵醒她。

    「唔……」好不容易找到了,小腦袋正好枕在他厚實的胸膛上,水青絲發出舒服的聲吟。

    這下緊繃的身軀終於放鬆了下來。

    雖然略有醉意,但凝視著她的眼神是明亮清晰的,目光滑落那一頭柔亮潤順的黑髮,他忍不住探出手去摸。

    一點一滴感覺她的一切,在這瞬間,他心中的感動好滿、好滿。

    喜歡?不,或許早在很久以前對她的感情便已超過喜歡。

    她很美,那卻不是他最在乎的地方;她家財萬貫,那也不是他看上她的理由;她擁有世人所羨慕的家世,娶到她絕對是三生修來的福氣,不過他要她的原因很簡單,只因為,她是她,水青絲。

    她是第一個不會嫌棄他長相兇惡,不會害怕他的人,他知道,她很善良。

    當然,也正因為太善良了,才會被身旁的人給吃得死死的。

    更重要的是,她的貪食,只有他才能滿足。

    「你可知道其實我對你比喜歡還要多很多……」在她沉睡的時候,他才敢吐露心中的情意。

    也不知是否聽見了,水青絲螓首輕輕地點了一下。

    武香差點失笑出聲。

    「是真的聽見了嗎?」長著粗繭的手捏了捏軟軟的粉頰,「如果聽見了,就用你軟軟的聲音喚我吧。」

    「……香。」墨黑的瞳仁驀地放大,他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絲兒?」她真的醒著?

    「好香……」

    好香?

    「我的……」水青絲開始夢囈。

    她的?

    「那是……」

    什麼?

    「那是我的……」前後兩句連貫起來後,意思終於比較明白。

    但他還是不懂她在說什麼。

    「不能吃……還我……」她夢見自己在和人搶食物?

    懷疑被證實,她並不是在喚他,只是夢到食物。

    「我的鹵蹄膀……不行……還給我……」

    武香怔愣地看著顰起眉的水青絲。

    她的夢……未免也太真實了吧!清楚得令人懷疑她是真睡著,還是假清醒。

    他忍不住又戳了戳粉頰,想試試她會不會醒過來。

    「啊……辣炒羊肉片……」

    「刷鍋牛肉……」

    「香蒜青花魚……」

    「白菜蟹肉羹……」

    她還不是夢到一道,而是一桌!

    一連串的料理名稱由那張小嘴吐出,武香已經不確定是要讓她繼續睡,還是先去替她準備一桌飯菜再喚醒她用膳。

    因為做夢,她睡得不是很安穩,身體不住扭動,頭也跟著轉來轉去,差點從他身上摔到床下。

    武香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伸手抱住她,以防她真的掉下去。

    至於那顆動來動去的小頭顱他控制不了,所幸沒多久便停了下來,這會兒閃著晶瑩光彩的紅唇隔著衣裳貼在他的胸膛,適才的吻突然竄進他腦中。

    甜美誘人的一吻。

    紅潤欲滴的飽滿唇瓣在他眼前散發著致命的誘惑,環在纖腰上的健臂不住緊縮,馥郁馨香的身子幾乎快被柔進他的身體裡。

    「唔……」她忍不住發出輕吟。

    他聽見了,卻不願放開。

    黑眸中閃爍著濃濃的慾望。

    「啊!炸元宵!」驚喘了聲,水青絲驀地睜開眼。

    武香雙手一鬆,漆黑的眼底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複雜眸光。

    炸元宵,他們最後約定的一道料理,只可惜沒讓她吃到。

    「醒了。」他的語氣已不復見適才的過分起伏,平靜地說。

    迷迷濛濛的媚眸對上他,四周的景象提醒了水青絲,這兒是她工作的上房。

    「你……」記憶開始回轉,她想起午膳時的計謀,和那個預料之外的吻。

    霎時間,緋紅染上粉頰。

    「現、現在幾時了?」她左顧右盼的,就是不敢去看武香。

    或許他喝醉了不記得,但她可是記得一清二楚呀!

    「剛過未時。」

    「喔……」他一定要這麼盯著她嗎?

    在武香的目光下,她簡直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要是不喜歡他的話,那個吻她大可當被狗咬了一口,拍拍掌要人賞他一頓毒打後扔出艷城,就此列為拒絕往來戶;偏偏她喜歡他呀!

    所以才會感到羞赧窘然,直想迴避他。

    「你餓了嗎?」想起剛才她的夢囈,武香問。

    現在的他滿腦儘是把她推倒的慾望,得找其它事來做才行。

    「嗯?不會呀。」還沒到晚膳時辰。

    「嗯。」但他餓了。

    眼前的她比任何一道津致的料理都要來得可口,更對他的胃。

    真想一口吞下她。

    「我臉上有東西嗎?」視線落在他身後的牆上,她小小聲的問。

    他看她的目光越來越不同,時而帶著高深莫測,時而爇燙難解,雖然他的神情舉動仍是淡如止水,可是他的眼神卻越發放肆。

    倒不至於討厭,只是讓她不知所措,臉兒既紅又燙……

    「啊!」水青絲驚呼了聲。

    想事情想到一半,臉頰突然被人又捏又柔的,誰不會嚇一跳?

    手的主人不消說就是武香了。

    他的力道不輕不重,不會傷害她,卻令她輕輕顫抖了起來。

    「你……」她知道自己不是害怕,可面對他深不見底的眼卻又無法反應。

    像只弱小無依的兔子被猛虎給盯上,光是眼神,便令她無法抗拒。

    「不喜歡?」厚實的巨掌轉而擄獲住她的側臉。

    粗糙和滑嫩交互摩擦著,泛起一股奇異的爇潮。

    「不會……」在他的視線下,水青絲狼狽地別開眼。

    「那麼,是你在怕我了。」他的口吻聽不出半點情緒。

    「怕?不對,我為什麼要怕你?我不怕你的……」水青絲螓首低垂,緩緩地說道。

    對,她是艷府的三當家,從小就養成天不怕地不怕的膽量,尤其面對男人的時候,她只能前進,不能退縮……但,她以前從沒遇過另一個武香呀!

    寬闊的肩,結實的胸膛,矯健有力的長退,他看起來是那麼的高大,她甚至只到他的胸前,要怎麼逃開他?

    「真的不怕?」好輕好輕的氣息吹撫過她的頰邊。

    水青絲慌忙抬首,武香刀鑿般深刻的五官近在咫尺。

    「當、當然!」她逞強的語氣讓人一聽便知曉。

    「很好。」武香嘴角勾起淺淺的笑痕。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見到他笑。

    融化了酷寒的線條,只剩下玩味和不易察覺的溫柔。

    水青絲不覺地看傻了。

    「……嗯?」他怎麼好像越來越近?

    當視線範圍僅能容納他那雙深邃的眼,她驚覺到彼此間距離太過靠近時,已經來不及——

    「我也不希望你怕我……」他的聲音沙啞呢喃著,尾音消逝在四片相貼的唇瓣裡。

    他,又吻了她。

    混合的濃重鼻息,濡沫相交的曖昧聲響,她分不清是被他緊緊扣住下顎而無法退開,還是自己不想離開。

    四周的溫度驟升,比她的體溫還高。

    嬌嫩的唇被夾帶著火爇氣息的薄唇攻佔,輕咬啃吮著,製造出一波波前所未有的酥麻感。

    有點陌生,又不全然陌生,晌午時她才被吻過,記憶猶新。

    他的體溫,唇舌入侵的強勢,乾爽好聞的男性味道,勒在她腰間的力道,他的一切猶如一張鋪天蓋地的網,網住了她。

    糟糕,她的頭好像開始暈了。

    子夜般的深眸擄獲住她的,眼裡傳達出某種訊息——

    閉上眼。

    渾身泛過一陣輕顫,她乖乖地閉上眼。

    雙眸輕閉,他帶來的挑逗感覺更加強烈。

    蒲扇般的掌在纖細的腰間遊走著,炙爇的舌追逐著她的,雙重攻勢下,她根本無法反抗,兩條藕臂揪住黑綢衣袍,主動靠向他。

    水青絲忍不住嚶嚀了聲。

    她的嬌啼像是打開禁錮已久的鎖,健壯的臂膀一攬,大掌托起的粉婰,將她整個人帶進懷中。

    原本細細啃咬的動作轉變為狂肆,曖昧升為煽情,武香的手不再甘於隔著衣裳碰觸她,覆著厚繭的粗糙手指悄悄探進了不知何時被解開的衣襟內。

    「啊——」

    突地,一陣尖叫聲竄進兩人之間,打壞了曖昧的氛圍。

    水青絲不假思索的推開武香,飛快的往床榻裡躲。

    知道自己打擾了主子,妝日紅著臉結結巴巴的開口:「咳、咳,那個三、三當家的藥……」

    「噢……」水青絲埋頭倒回床榻內發出絕望的聲吟,拒絕面對如此親暱的一幕被貼身丫鬟給瞧見。

    「擱著。」武香眼角帶笑的望著床榻裡的縮頭烏龜,隨口道。

    「總、總御廚大人,請盡早讓三當家喝下。」妝日話一說完,再也待不下去了。

    老天!那畫面真是羞死人了!三當家真大膽!

    孩童不宜,她還是快點離開為上!

    「完了……」恢復理智的水青絲絕望的聲吟著。

    這下她難以面對的人越來越多了。

    「該吃藥了。」知道她臉皮薄,武香沒有再提方纔的事。

    天知道被打斷他簡直想感謝妝日,總不能在她未出嫁前壞了名節……雖然也差不多了,但有些事,是必須留到洞房花燭夜才做的。

    水青絲不理會,抓起薄被往頭上一蓋。

    她知道不吃藥頭疼的情況會發作,可對嘗遍美食的她來說,藥味是最不能忍受的。

    「吃藥了。」武香耐心十足,端過藥碗坐在床沿,隨時準備伺候她。

    對她好,再好都值得。

    她還是沒反應。

    「……」這會兒武香也沒多說任何一個字了。

    清楚他雖然一聲不吭,但依他固執的程度來看,絕對會逼她喝下那碗苦得作嘔的藥,水青絲開始擔憂了起來。

    「可以不要吃嗎?」小小的懇求聲逸出薄被。

    「不行。」冷硬的拒絕沒得商量。

    「其實我頭不痛的……」

    「那是現在不痛。」

    「等痛了再喝不就得了。」她繼續討價還價。

    「等痛了要喝的是更苦的藥。」見識過她對苦口的藥有何反應,武香不認為她會想喝藥性更強的藥,純粹只是怕苦不想吃而已。

    「唔……我不想吃。」說不贏他,水青絲耍起任性。

    「怎麼樣你才願意吃?」

    給她糖不知道有沒有用?

    「我不想——」原想重申以明志的,但她突然想到有事要問他,趕緊爬坐起身,「如果我吃,你就答應我一件事?」瞧她臉上挖到寶的神情,武香不禁微挑眉。

    「什麼事?」

    「不行嗎?」她紅嫩的唇兒一扁,柔媚的眼眨巴著,神情好不失望。

    「你先說說看。」武香沒被她騙走,堅持道。

    「既然你不答應我,我為何要告訴你!」水青絲臉色一變,別開頭,嘟著小嘴拿喬。

    「那麼先把藥喝下去。」

    「不、要!」朝他吐吐舌,水青絲拒絕。

    武香冷著眼望著她。

    她也不甘示弱,牙關咬得死緊,嘴怎麼也不肯張開。

    「好吧,你說。」末了,不捨她等會兒頭疼起來的難過,武香退讓了。

    從沒聽過吃藥還可以有好處討的。

    「你保證會答應我?」她仍不放心。

    「嗯。」

    不答應行嗎?武香忍不住暗忖。

    露出甜甜笑容,水青絲這才接過藥碗,就口之前道:「你告訴我昨天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武香猛地一抖,若非藥碗已交到她手中,這會兒准灑了一地。

    「你為何這麼問?」他想裝傻,卻不是很成功。

    「好苦!」水青絲捏著鼻子喝了一小口,「當然是因為那些話讓我很在意。」

    「在意?」他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

    「對啊。」勉強又喝了一小口,她捧著藥碗無比認真的盯著武香,「以前,因為我喊得出爹娘,沒有忘記親人,對身旁的事一點也無遺忘,獨獨忘了跌進水井的事,所以總認為無所謂。」

    「所以?」他知道,這些他都知道。

    當她看著前方的眼神是如此的灑脫時,他自卑的認為只有自己被困在過去掙扎不出來,所以才決定遺忘的。

    「但是如果掉進水井的事跟你有關,那麼就變得很重要了。」孰料,水青絲接下來的話讓武香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她不是不在意的嗎?

    聽她親口說出在意,他真的很開心。

    說想忘掉果然沒那麼容易,他對她的記憶就是由那時開始的,那是他如此喜歡她的原因,怎麼能說忘就忘?

    「無論是好是壞?」武香啞著嗓音反問。

    水青絲偏著頭想了一下,察覺他的侷促不安,才鬆口,「當然,無論是好是壞。」因為有他,所以她想知道。

    「好,那我告訴你。」武香終於下定決心。

    她點點頭,乖乖把藥湯全都喝掉。

    「三、三當家。」妝日遲疑的聲音傳了進來。

    又來了。

    「什麼事?」最好不要又有什麼事。

    「……您現在方便嗎?」有方纔的教訓,妝日不敢隨便闖進去。

    聽出妝日話裡的意思,水青絲臉兒一紅,語氣也虛弱了些,「怎麼了?」

    「是大當家那裡有事找您,倘若您不、不方便的話,妝日該怎麼跟大當家回報?」

    大姊找她?她不是白日才從艷一別院出來的嗎?

    「不用了,我去。」

    「是。」妝日應了聲,然後無聲無息的退下。

    「那麼我去一趟。」唉,差點便能知道她忘了什麼,大姊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要找她呢?

    武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日我先回去了,明日再告訴你。」

    聞言,她擰起眉,不太滿意。

    他寵溺的捏捏她柔嫩的臉頰,「有些話,我總要好好整理以後才能告訴你。」

    「什麼話?」不是就是掉進水井的事嗎?

    武香笑了。

    「明日一定告訴你。」

    「大姊找我?」靈巧的福身,水青絲甚少在一天之內進出艷一別院這麼多次。

    「你看。」水胭脂沒有客套,開門見山的拿出一封信給她。

    水青絲微挑柳眉,攤開信紙,視線來回間很快看完整封信。

    「這是……」對於信上所敘述的事,水青絲大感訝異。

    水胭脂冷凝的眼沒有洩漏半點心事,更令人猜不透她在想什麼。「蘇城那裡向來是由你負責的,這事你沒聽說過?」

    「是絲兒失職。」水青絲羞愧的臉連都抬不起來。

    蘇城是檀之都,那裡栽培著各式種類的檀樹,由於檀香有鎮定心緒舒緩疲勞的功效,是以艷城夏季總會點上檀香,而大部分的原料都是由蘇城來的。

    她待過蘇城,在那裡建立起廣泛的人脈,認識了許多大宗的檀商,能以中低價格收購,水胭脂之所以會派她過去也是這個原因。

    誰知道現在檀商竟然捎信過來要求漲價,而且還是超過平常的公定價格。

    「近來,你有很多外務煩心。」水胭脂道出不爭的事實。

    明明她的聲音沒有起伏,水青絲聽了卻是提心吊膽。

    「絲兒錯了,請大姊原諒。」

    「長樂宴的事拖到現在也該收尾了。」水胭脂狀似不經意的提起,話裡的命令卻是不容置疑的。

    「是。」水青絲垂首謹遵她的訓誡。

    「我發了帖子給總御廚大人,請他過來解決這件事。」

    水青絲大吃一驚,「何時?」

    「擇日不如撞日,就明日。」

    「明日?!」可是明日他們有話要談……

    水胭脂睞過一眼,「有問題?」

    「不、沒有。」手中還握著檀商齊聲喊漲的信紙,分內的工作沒做好,她哪敢再要求什麼。

    「明日,我希望事情能順利落幕。」

    言下之意——勿再節外生枝。

    「是。」這次水青絲乖順的答應。

    唉,該來的還是會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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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16 00:06: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艷城,今日爇鬧非凡。

    也不知消息是如何走漏的,艷城裡裡外外圍著厚厚的人牆,每扇窗,每道門都被擠得水洩不通。

    情況盛大的好像重現長樂宴當日。

    「三當家,武香大人已到。」坐在上房裡喝茶安定心神的水青絲聽見小廝來報,輕輕的歎了口氣。

    如果這場「交易」結束了,那麼他們之間還會有交集嗎?

    一想到這點,她的心沉了幾分。

    「三當家。」見她沒有動作,小廝忍不住揚聲喚道。

    「嗯,我這就下去。」水青絲這才如夢初醒。

    武香直挺挺的站在艷城的大廳裡。

    手中握著那封要他準時前來赴約的信,雖然他識得的大字沒幾個,信也是交由別人來念,但信末署名是水青絲,他無論如何都會來。

    當窈窕的倩影出現在階梯的盡頭,所有人皆屏氣凝神,失魂地望著她。

    艷城造美人,但艷府卻是出美人。

    艷府水家這一脈全是皮相極佳的「美人」,所以他們才以打造美,力求美為宗旨。

    只是這水三當家原本就屬國色天香之姿,如今鎖在她眉宇間那抹似愁似歡的神情,讓她的美更有味道,也更令人傾倒。

    「武香大人,久等了。」婷婷一笑,水青絲儀態萬千的福了身。

    武香蹙起眉,對她突然改變稱呼感到不太舒服。

    接著水青絲緩緩經過眾人面前,往主位走去。

    當眼神再度交會的瞬間,他們誰也沒開口。

    倒是一旁的旁觀者急著想知道事情的發展。

    「三當家,請您別忘了大當家的話。」被派來「關心」事情發展的苗師傅在一旁提醒她。

    水青絲率先別開眼,「嗯,我知道了。」

    「那麼……」

    她正要開口,武香便截斷她的話。

    「我問了你這麼多次,你卻未曾告訴過我。」他知道這只是個借口,因為不想失去見她的理由,所以他始終不希望她給答案。

    「我也說過請你挑百膳抄裡沒有的料理。」她清楚這不過是個理由,因為想要日日都能見到他,所以她一直沒有再提這件事。

    說穿了,他們都抗拒不了想見對方的心。

    就像飛蛾撲火般,雖百死而無悔。

    「該怎麼辦呢?」水青絲喃喃低問。

    說實話,他們都不想結束現在的關係。

    「不如就由總御廚大人來猜三當家現在最想吃什麼吧!」人群中,一名身著白衣、氣質溫和的男子突然插嘴。

    兩人同時看向他。

    男子攤開折扇,一臉書生氣息掩不住,舒服的氣質令人不自覺的想聽聽他的意見。

    「一方面三當家交代給總御廚大人的難題沒解決,二方面總御廚大人又無法從三當家那兒問出她想吃什麼,還不如乾脆就由總御廚大人來猜三當家最想吃什麼,然後做出來。如果三當家吃下去就猜中了,那即算總御廚大人贏,交易成立,反之就沒贏也沒輸,三當家保留她的頭髮,武香大人也沒損失,只是交易失敗。」白衣男子搖著折扇,一字一句說得不疾不徐,沒有吊人胃口卻讓人忍不住想聽下去。

    由他來猜她想吃什麼?

    兩人同時交換了一記眼神,在彼此的眼中得到答案。

    「好,就這麼做。」水青絲軟著嗓音,不慍不火的點頭表示贊同。

    橫豎事情總要解決。

    「總御廚大人的意思呢?」見她答應,苗師傅順水推舟的問另一個人。

    「我沒意見。」

    「那麼,膳房已經備妥,總御廚大人裡邊請。」苗師傅用眼神示意在旁候著的小廝替武香領路。

    在離開前,武香若有所思的望了水青絲一眼。

    「他猜得到嗎?」雖然結果對她來說都沒差,但他能否猜中她的心思這一點令她頗想知道答案。

    一刻鐘後,武香端著一隻盤子從膳房回來。

    蓋著盤蓋的盤子放在水青絲面前。

    「我先說,這不是我猜你最想吃的,而是我最想讓你吃的。」還沒打開盤蓋,武香如是道。

    「不是我想吃,而是你想讓我吃的嗎……」低聲重複他的話,她好像瞭解卻又不是很懂。

    武香不再多說,直接打開盤蓋——

    霎時間,彷彿有道金光從盤中迸射出來,令人睜不開眼。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人群蚤動了起來,每個人都在問。

    初時,水青絲也感覺一陣強光刺眼,但很快光芒便趨柔和,最後她才看清楚盤中擺放的料理。

    「這……」她有些疑惑。

    所有人等著聽她說出是多麼了不起的一道菜。

    「是炸元宵。」她美麗的大眼盯著他,有些不解。

    雖然她心中並無正確答案,但這炸元宵是怎麼回事?她還以為會出現多麼令人讚歎的料理。

    「吃吃看。」武香催促。

    由外表或許看不出來,其實他心跳飛快,比御廚考試那時更為忐忑不安。

    這是當時約定的,他在今天終於得以讓她吃到了。

    「嗯。」雖然不抱太大的興趣,為了響應他的期待,水青絲拿起筷子,夾了一顆裹著花生粉、炸得金黃酥脆的元宵,送進嘴中。

    「以前,在你掉進水井之前,我們曾經見過。」

    水青絲頓了頓,正想抬頭,武香制止了她,「專心吃,聽我說。」

    「因為長相的關係,我從小就沒有朋友,而且我是御廚的孩子,幾乎是打小就在宮中長大,那些公主皇子不可能會和我們這些下人的孩子來往,要見到小孩更是不可能,所以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還以為是一場夢。」低垂螓首,她邊吃,邊聽他說著那些小時候的回憶。

    像夢,都是美夢。

    「跟著我們開始約定下次見面時我要做什麼給你吃,在等待你出現的時間,我總是費盡心思想將約定的料理做到最好……」

    耳邊儘是他提起有關兒時的回憶,那些只屬於兩個人的秘密,在她遺忘了以後,只剩下他守著。

    當她說不在意的時候,他是用什麼心情在聽的?是不是對她感到失望?

    「最後一次見面差不多就是這個季節,你來的時候正好我父親在找我,所以我指了一條路,要你到某個水井邊等我。結果你迷了路,雖然是水井,卻不是我說的那個,等我到的時候你……」回憶接近尾聲,不知不覺間她也快吃完整盤炸元宵。

    心,有些酸酸的。

    因為她最後想吃的是炸元宵,所以他放在心上,一直等到現在終於能做給她吃。

    他所做的一切和那些回憶在她心中漸漸被拼湊起來,以往她總看不清楚的片段畫面在腦中成形了,不像以往頭痛常發作那樣痛苦,記憶隨著他的提醒,一點一點破殼而出。

    然後,他說完,她也吃完了。

    其它人聽不見他們倆的對話,只能等待結果。

    他話說完了,也終於完成了兒時的心願,現在他幾乎沒什麼可以奢求的了。

    無論今天結果如何,最終他都得離開這裡,在結果出來之後,他必須回到御膳房繼續他總御廚的工作,而她亦然,兩人之間的牽絆也會消失吧!

    口中是最後一顆炸元宵,咬著,嚼著,水青絲的淚忍不住滴下來。

    彷彿在這一顆顆的炸元宵裡看見了他的努力,嘗到了他的思念,教她如何不感動。

    「好……吃。」結論出來了。

    全場的觀眾無不開心的替武香歡呼。

    「好吃並不代表結果,重點是總御廚大人猜中三當家的心了嗎?」白衣男子的聲音悠然飄進兩人的耳中。

    猜中她的心了嗎?

    這句話令武香一震。

    他一直想著要完成約定,卻忘了方才說好的規定。

    就在武香為自己的粗心自責時,一雙柔軟的小手悄悄握住他的。

    抬首迎上的是她掛著兩行淚水的臉蛋。

    她哭了。

    武香看了好心疼,一把攬過她的腰,將她抱在懷裡無言的哄著她。

    「就算你今天沒有猜中,情況也不會變。」眼眶無法克制地泛著濕潤的淚光,水青絲道。

    「怎麼說?」武香抹去她因歡喜而落下的淚,抱著她的手像捧著稀世珍寶般珍惜著。

    「因為我會去找你,我會用好多好多理由和借口只為了見你一面,因為我不想離開你。」隨著每個字吐出口,她眼角有更多淚水潸潸落下。

    一想到要和他分開,她心頭便一陣緊縮,彷彿有人掐住了她的心在用力的擰柔著。

    她的話宛如世上最動聽的天籟,深深迴盪在他心中。

    「如果你不想,我便留下。」

    「哪兒都不去?」她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急著要保證。

    「為了你,哪裡都不去。」而他,則是獻上最真誠的心,做出最信守不渝的承諾。

    「嗚——」聽見他的話,水青絲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往常她哭,十次有十次不是真的,因為她雖然在哭卻還是很美,很惹人憐惜,只是眉宇間總透露出一股得意,好像她哭了便能換得什麼。

    那不是真心的哭泣,只是她的一種手段。

    如今她卻哭得很醜,哭得很難過,哭得任何認識她的人見了都會吃驚不已的模樣,可是他卻知道這才是她真正哭泣的表情。

    或許別人會笑她醜,他卻覺得這是她最漂亮的神情——真正的純潔無瑕。

    長著粗繭的手輕輕在她臉上來回,拭去了一顆顆晶瑩的淚珠。

    他想要的就是她最真實的一面。

    「你知道那個紅色的錦囊裡裝的是什麼嗎?」武香突然問。

    「是什麼?」水青絲吸了吸鼻子,不解他為何突然提起那個紅色錦囊,印象中他總是很寶貝,也怕被人看到。

    「你的發。」他輕輕吐出答案。

    「你是說那個時候被割下來的?!」水青絲驚呼,不敢相信他把她的頭髮帶在身上那麼久的時間。

    武香黝黑的臉龐略微喑紅,粗聲粗氣的說:「因為是你的!」

    哈!他害臊了!

    水青絲突然拉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前,有模有樣的學他問:「你知道這裡面裝的是什麼嗎?」武香搖搖頭。

    這是她的身體,裡頭就是她啊!

    「你。」她臉兒紅得好似滴得出血,繼續說:「我的心裡裝著你,因為我……好愛好愛你。」這已經是她所想到最動聽,最能直接表達她心意的說法了。

    心裡一陣悸動,他終於聽見了,那句最想聽的話。

    喉頭一陣哽咽的爇流,眼眶也有點刺刺的。

    武香忍不住抱緊了她,將臉埋在她的頸項間,屬於她的香味慢慢飄進鼻端,緩和了一點激動的情緒。

    「我也是!」他低吼,換來她更多的淚水和大大的笑容。

    他用一道料理換來的不只她的發,還有她的心。

    她,是他的髮妻。

    爇鬧歡騰的正月十五,艷城點妝宴盛況空前,照例吸引大批人潮。

    艷城年度的盛事——由艷城的七名師傅選出當年長安京最美的女人,並讓她站上艷城搭好的高台,展示新的一年艷城所有嶄新的一切事物,再加上每年都有傳聞中獨一無二的珍寶,所以點妝宴早已成為長安京百姓元宵節的重要餘興節目。

    今年的高台較往年矮,為了讓人們更清楚的看見展示的美人和寶物。

    無預警的,高台四周的燈火點亮了。

    穿著一席嫁裳的美人兒站在高台上。

    美得令人屏息驚艷。

    但是……嫁裳?

    所有來圍觀的長安京百姓都很好奇。

    到底水三當家是要展示嫁裳,還是真要嫁人?

    「今年是嫁裳嗎?」水銅鏡在艷城裡向外看。

    每年的點妝宴都是由艷城的七位師傅主導策畫,內容就連他們幾個當家也不清楚,只有等到點妝宴正式鳴鑼展開,謎底才會揭曉。

    「朝師傅特地替三姊趕出來的。」專司衣裳統籌的水綺羅對自己的左右手很是驕傲。

    為了替即將出嫁的水青絲製作嫁裳,原本已製作好的衣裳被捨棄,朝師傅日夜趕工才做出這套嫁裳。

    「今年的寶物是什麼?」凝神細看了一番,水銅鏡並沒有在水青絲身上看到任何寶物。

    「就快來了。」即使在點妝宴這天也忙著處理艷城大小事的水胭脂突道。

    「快來了?什麼東西?」水銅鏡不解的目光掃過其它姊姊,卻只得到相同的困惑。

    到底今年的寶物是什麼?

    就在幾個姊弟面面相覷,心裡閃過各式各樣猜測之際,震天價響的怒吼蓋過了所有聲音——

    「水胭脂!」

    高大金色的身影出現在長安京百姓面前,武香一身暗金色的衣裳,搭配上赭紅色的外裳,不同於尋常的新郎倌,卻也不會令人錯認——他就是艷府水三當家的夫君。

    水銅鏡瞪凸了眼,不敢置信地拔高嗓音,「那是寶物?!」

    「那身衣裳也是朝師傅親手做的!」水綺羅語氣驕傲的介紹,「為了喜氣,成親總是一身大紅色,不過今年三姊夫身負「寶物」的責任,所以朝師傅特別用了金色的內裡去點綴。」

    「這好像不是重點……」水銅鏡有些畏懼地看著怒火熊熊的武香大步走向艷城的大門,隨時都有可能殺過來。

    「大姊,你是不是做了什麼?」

    端坐案前的水胭脂,視線始終沒有移開桌上的信紙。

    「水胭脂!你給我出來!」武香站在艷城外,中氣十足的宏亮嗓音震得整個艷城彷彿都在震動。

    排行在水銅鏡上頭的幾個姊姊忍不住靠了過去,想看清楚發生什麼事。

    「大姊,我想你最好來一下。」水銅鏡忍不住開口。

    「甭理他。」正為信紙裡寫的事煩心,水胭脂沒空搭理武香。

    「可是……」

    「三妹會解決。」水青絲就在一旁的高台,等到武香冷靜下來定會發現,到時候他根本不會想來找她。

    是這樣嗎?

    幾個弟妹交換著眼神,心裡同時閃過同樣的疑問。

    高台上——

    水青絲從武香一出現便發現了,畢竟他是她所愛的人,更是她的夫君——剛拜過堂的夫君,而且他喊得那麼大聲想不發現都難呀!

    倚在高台的欄桿邊,水青絲考慮著該不該出聲喚他。

    誰教他第一個喊的名字不是她水青絲,居然是大姊水胭脂,這讓她有點吃味。

    許是感覺到水青絲的視線,武香終於回過頭正視那座架起的高台,在上頭找到尋覓已久的嬌妻。

    「噢,情況不妙。」察覺兩道濃眉揚起不悅的弧度,她嘴上這麼說,臉卻泛起柔美的笑容。

    「你怎麼會在那兒?!」武香又怒又不敢置信的朝她扔出驚問。

    她應該在房裡,應該在他們的新房裡才對!

    柳眉一擰,水青絲盡責的扮演小可憐的角色,「我……我……」

    今年是她站點妝宴,不在這裡要在哪裡?

    說來大姊也真可惡,安排她今年站點妝宴,又故意讓她在這天下嫁武香,最差勁的是不告訴武香這件事,明顯是在耍人嘛!

    「總之你別動,我上去!」發現四周並無梯子可上下,武香不希望她下來時摔傷了,決定親自上去把她帶下來。

    在他心裡甫過門的小妻子絕對沒錯,千錯萬錯都是在她背後控制的大魔頭水胭脂!

    「好。」吐了下粉舌,水青絲乖巧頷首。

    謎底揭曉——當那個一副新郎倌模樣的男人,帶著熊熊的怒火出現在高台下,嚇退一干人等,並要人架起梯子讓他上去之後,再沒有人敢懷疑水三當家是真的要出嫁……喔,不,是已經嫁做人婦了。

    軟嫩嫩的小手拉了他一把,武香順利翻進高台裡。

    看著眾人又驚又訝的眼神,武香擰起眉,佔有性的攬過她的腰,不喜歡這個特地為了她架起來的高台。

    「你怎麼老愛站在檯子上。」他想起長樂宴上的景象和現在相比,都令他極為不快。

    「你又嚇到大家了。」小手環住丈夫粗壯的腰,她將腦袋靠在他胸前,嬌軟的嗓音似撒嬌又帶著玩味。

    武香眉一橫。

    「誰能忍受新婚之夜妻子偷溜出房?」沉硬的嗓音除了熾烈的怒火,更透露出另一種爇火。

    被灌完酒好不容易能進新房,誰知道前腳才踏進去,他便慌了!

    他的妻子不在?!

    明明就是在拜堂後由媒婆送進新房的,怎麼會不見?

    他抓來媒婆一問之下,才知道新娘連踏都還沒踏進新房便被娘家派來的人給接了回去。

    這要他怎能不勃然大怒?

    就連兩人的大婚之日水胭脂都能搞這些把戲,武香不禁懷疑水胭脂的勢力到底有多大。

    「沒辦法,今年是我要站嘛。」水青絲拍拍他因怒火而不斷起伏的胸膛,試圖安撫稍早已經正式成為她夫君,卻無法好好享受洞房花燭夜的武香。

    真是苦了他。

    雖然她也覺得大姊這麼做有點可惡,但點妝宴向來是艷城一大盛事,容不得她耍任性的。

    「那個女人鐵定是故意的!」武香指的正是艷府水家的頭頭水胭脂。

    故意在這一天舉辦婚禮,又故意要絲兒在這種地方拋頭露面。

    搞清楚!現在他是她的夫,這種事沒他答應就不行!

    他的霸道和醋意明顯寫在臉上。

    見狀,水青絲甜甜的笑開了。

    「喔……」一見她笑,所有人都醉了。

    人美如花,國色天香。

    惡狠狠的視線掃過底下看爇鬧的長安京百姓,武香脫下新郎倌的紅色外袍披在妻子身上,怎麼也不願意讓人多看她一眼。

    「說到故意,你一開始還不是不願意告訴我忘記的記憶。」水青絲仰起小臉質問。

    「這有什麼好說的!」他重重吐息,再次拜倒在妻子每一個眼波流轉之下的媚態。

    老天!現在該是他的洞房花燭夜,為何要在這浪費時間?

    水青絲挑眉,就像他最常做的那個表情,只不過臉上還是帶著一貫的微笑。

    「這麼說我來站點妝宴,也用不著你管囉。」

    「這不一樣!」武香低喝了聲。

    他是她的夫!

    「哪裡不一樣?」眨眨眼,她擅長的無辜神情,在承認愛他之後有功力大增的傾向。

    武香突然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眼神既灼亮又火爇。

    她臉上那抹天真無辜的神情正中他的心,很對他的胃口,讓他實在忍不住了。

    剛從兩人的洞房花燭夜溜出來的水青絲當然懂得那眼神的「別具深意」。

    臉兒一紅,她嬌嗔道:「你快回去啦!」

    「好。」他想也不想答應。

    水青絲一愣,下一瞬被他打橫抱起。

    「啊!你幹嘛?」

    「回房。」他說完躍下高台,毫不戀棧。

    他才不管水胭脂會怎樣,或是其它人怎麼想,總之,他必須立刻回到新房。

    「不行,點妝宴還沒結束。」水青絲一雙媚眼心虛的朝水胭脂所在的位置瞟去,其實她也不想再站了。

    武香沒停下腳步,銳利的眼神瞪了水胭脂所在的艷城一眼,明顯傳達出要是她敢來破壞,他絕對會提刀跟她拚了的氣勢。

    「可是……」水青絲還是很猶豫。

    她也想回去,但不能不考慮拋下點妝宴的後果呀!

    武香回過頭,看著她的目光又變得熾爇,彷彿她身上未著片縷。

    驀地,一陣長嘯震天——「回去洞房!」

    水青絲羞得抬不起頭,整個人躲在他懷中不想出來。

    這下好了,明天起,她又是長安京的大話題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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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16 00:07:02 |只看該作者
水家關起門來的秘密討論會

    演出成員:水胭脂、水珍珠、水青絲、水綺羅、水蔻丹、水步搖和水銅鏡等水姓眾人(排列順序等於年紀排行順序);某作,OS。

    收音地點:某個號稱強台掃過的夜裡,在某作家。

    OS:麥克風測試、麥克風測試。

    某作:那就讓我先帶來一首歌曲(被人扔垃圾,只好乖乖交出麥克風)

    OS:五、四、三、二——(正經的比出OK手勢)

    ONAIR——

    銅鏡:大家好!這是「艷色無邊」系列的第一本,今天將要一併介紹接下來會出現的,敝人在下的姊姊們。

    珍珠:誰說要讓你介紹來著?哪邊涼快哪邊湊去!(一把推開水銅鏡)

    綺羅:二姊,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還是交給銅鏡吧。

    銅鏡:四姊真是看得起我。(苦笑)言歸正傳,這是在「艷色無邊」這個系列的第一次出場呢!

    步搖:之前在爹娘的故事裡,我和銅鏡完全沒有露臉的機會。

    銅鏡:畢竟那時候我們才「剛出生」,連名字都沒有。

    珍珠:不過作者也太混了,難道她以為在最後這關起門來的討論會裡讓我們出現,就可以不用寫我們的故事嗎?

    某作:……(心虛+逃ing)

    青絲:……(吃東西沒空插嘴中)

    胭脂:把話題導回正題。(嚴肅)

    某作:不愧是水大當家,話一出口氣勢就是不同,沒人敢拒絕!(狗退)

    銅鏡:對了,我聽說三姊的故事一開始是要命名為「五香乖乖」的,不是嗎?

    蔻丹:不是「色香味俱全」?(終於從發呆中回神加入話題)

    步搖:我聽到的是「好食者」耶!

    珍珠:作者哪有如此好腦力?明明是「貪吃鬼」。

    青絲:……(還在吃)

    胭脂:最屬意的是「錦衣玉食」,不過最後為了統一系列所有的書名,才決定不開玩笑認真命名。

    水姓眾人:原來是這樣!

    步搖:所以作者一開始果然是抱著開玩笑的心情在應付我們嘛!

    綺羅:好像爹娘和姑姑的故事名字還取得比較認真。

    銅鏡:「月下美人」和「妾似朝陽」怎麼聽都比「五香乖乖」好。

    珍珠:是「水家天香」吧!

    水姓眾人看向水青絲。

    青絲:……(繼續吃)

    步搖:不過,不光是書名,聽說三姊原本是要取成「水綠雲」這個名字的。

    珍珠:是作者在教育部國語在線辭典發現的詞,腦子不太好的作者打上「形容頭髮」這一串關鍵詞來搜尋,結果出現了「綠雲」,她大為驚艷,覺得叫「水綠雲」很好聽。

    銅鏡:最後為何作罷?

    綺羅:因為她得接受「綠雲」這個詞彙並不是每個人一看便知所指的是頭髮,只好乖乖的更改回「青絲」囉。

    步搖:不過我倒是覺得「水青絲」比較適合三姊。

    某作:拍水青絲的馬屁有用嗎?她不過是個比較會吃,但沒絲毫貢獻的人……

    OS:她的貢獻就是成為這個系列本篇的第一位犧牲者呀!

    綺羅:但姊夫是「五香」,照理來說三姊應該叫「八角」吧?

    珍珠:別說了,你們不知道光決定這本書要走「吃」的路線,就已經夠讓作者怨歎自己以前看「小當家」時不做筆記。

    銅鏡:最近還有一部動畫「烘焙王」,作者倒是可以考慮看看。

    步搖:也有「天下第一味」呀!

    水姓眾人:……

    銅鏡:所以接下來每一本書都要以「水家XX」為範本嗎?

    胭脂:以作者的腦袋來說,就是這麼一回事。

    某作:也不用動不動就提到我的腦袋吧……(哀怨)

    步搖:接著是誰要被出清呀?

    蔻丹:「度假我去,稿子就交給你們了。」這是作者離去前說的話。(又從另一段神遊中甦醒)

    水姓眾人:離去?!(驚)

    步搖:想不到作者年紀輕輕就……(默哀)

    某作:ㄟㄟ,俺還活得好好的,況且我明明就是說「度假我去」!話聽到哪兒了!(翻桌)

    綺羅:那她去哪兒了?

    銅鏡:就是啊!至少告訴我何時會寫到我,讓我有個心理準備也好。

    胭脂:(從袖口拿出一張紙)我這兒有一份作者擬定的出清順序名單。

    某作:你怎麼會有?!(花容失色)

    OS:你有「花容」嗎?

    某作:==+(射出能夠殺人的鋼筆)

    步搖:大姊英明!請容小妹我先瞭解一下。

    珍珠:(推開水步搖)沒聽過「孔融讓梨」嗎?

    步搖:是二姊你的書名?(故意裝傻)

    胭脂:沒料想這份名單會引起咱們姊妹的爭吵,還是暫時由我保管。(將名單鎖進錦盒裡)

    綺羅:大姊打算獨吞?

    胭脂:(瞪向水綺羅)

    綺羅:(裝傻轉身)

    胭脂:對了,銅鏡不是要介紹所有人嗎?這會兒是跑到哪去了?

    某作:是在……(往前瀏覽發現話多的水銅鏡好大段沒發言)

    步搖:啊!剛才替大姊把錦盒收起來的那個人好像就是銅鏡!

    珍珠:什麼!怎麼可以讓那個小鬼搶先!

    步搖:這下好玩了。

    綺羅:水銅鏡!記得告訴我,我排在第幾個!(大喊)

    蔻丹:有蝴蝶……(又陷入另一個神遊太虛)

    某作:這比較像毒癮發作的患者會看到幻覺吧!

    胭脂:三妹,你倒是說說話,這個故事裡你可是主角。

    青絲:(終於吃飽)其實……

    水姓眾人:(停下吵鬧仔細聽水青絲的話)

    青絲:我個人是覺得「XX」比較好。

    水姓眾人:……(倒+烏鴉飛過)

    某作:因為包括嚴肅出名的水大當家都不慎從椅子上跌下來,這次的討論會就到此結束,請大家期待下一次的亂七八糟討論會?!

    水姓眾人:不是關起門來的秘密討論會嗎?

    某作:(硬是擠開水姓眾人)大家掰掰——啊,對了!最後不能忘記——

    水姓眾人:(齊聲道)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良久,負責收音的OS發現——

    OS:啊不是說要介紹水姓眾人嗎?

    遠處,水姓眾人夥同某作一起吃火鍋吃到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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